第 31 章

    戒指改尺寸本来就不是什么麻烦事, 上午送到店里,晚上五点就改好被送了回来。

    温九儒连着开了三天的会,昨天晚上又应酬到凌晨一点, 今天倒是可以休息一下。

    不到六点,他从公司出发,开车来了宁大。

    温九儒的车停在宁大后门,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怀央的声音。

    “你来接我的吗?”

    “嗯。”温九儒应道,“要在哪里等你?”

    怀央想了下:“我还有点事,可能要十分钟, 不然你来宁大附属医院楼下?”

    怀央跟温九儒描述了一下位置, 温九儒把车开了过去。

    在楼下等了没五分钟, 怀央从一楼大门走了出来。

    身边没人和她一起,就她一个。

    怀央走近。

    宁大附院下面的停车位有些挤, 副驾驶位和旁边的车挨得近,不好开门。

    温九儒让怀央在离车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住,直接把车开了出去, 停在她面前。

    他驾驶位的窗户被降在最下面。

    怀央微俯身,探头:“我戒指也忘戴了, 好像也在洗手台上, 你早上帮我找手机的时候看到了吗?”

    “怀央?”远处突然响起一道惊喜的男声。

    怀央转过去, 看到许言, 喊了声:“师兄。”

    男人穿了浅蓝色的薄衬衫, 儒雅斯文,从广场的另一侧走过来, 朝他们这边走近。

    “我还说回来找你吃饭, 没想到来趟附院, 正好碰到你。”许言语气意外又欣喜。

    温九儒送怀央来上班,被碰到过几次,附院有几个都知道了怀央已婚的消息。

    但知道的人里面没有长舌的,没谁特地八卦宣传这事。

    许言这半个多月都不在临安,自然还不知晓。

    温九儒搭在窗框外的左手,两指夹了根烟。

    没点,只是夹着。

    怀央无意跟许言多攀谈,三言两语结束对话,并不热络。

    怀央的反应太冷淡,许言也没有了一开始讲话时的热情。

    他侧了下头,这才注意自己身旁的车,和车上的男人。

    “这是”许言疑惑。

    怀央刚想张嘴介绍温九儒的身份,没想到被车里的男人抢先一步。

    温九儒把手上的烟收起来,淡淡道:“我是来给她送戒指的。”

    “戒指?”许言下意识问出来,“什么戒指?”

    “我们的对戒。”温九儒很淡笑着冲许言点了下头,温声解释,“今早她出门走的急,落在家里洗手台上了。”

    怀央:

    “我公司离得近,送过来,也正好接她下班回家。”温九儒又补了一句。

    这两句话一出来就有些惊悚了。

    许言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大概过了有个三五秒,许言才尴尬地笑了一下:“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怀央还没张嘴,身边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淡声:“前两个星期,结婚的事情没有太宣扬,只有些亲近的人知道,婚礼在下个月,到时候希望赏光。”

    许言这次是真的被噎到了。

    他甚至都没有被划到“关系亲近的人”这个范围里。

    怀央耸了下鼻子,看向身边车上的人。

    温九儒的左臂仍旧闲闲地搭在窗外,腕上的黑色腕表箍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腕上。

    手背血管明显,修长的手指夹着根未点燃的白色香烟。

    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甚至他现在半掀眼皮的懒散表情,都把他骨子里温和的散漫拉到了极致。

    “那,师兄,我们先走了。”怀央冲许言点了下头,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车子启动,在出了附院的门后,靠路边停下。

    怀央有个文件忘拿了,联系了还在楼上的林依然,林依然说正好要下来,让她等两分钟,顺道给她送下来。

    车熄了火,温九儒打开两人中间的扶手箱,把戒指盒拿出来。

    黑色的盒子打开,温九儒伸手握住怀央的手腕,帮她把戒指重新推到了无名指上。

    怀央另一手刚回完林依然消息。

    看着被松掉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圈素净淡雅。

    她轻转着戒圈,喃喃:“怎么感觉变紧了。”

    “今天天凉。”男人语气闲闲,“可能热胀冷缩。”

    “”

    她觉得温九儒语气有些奇怪,想了想解释:“刚那个就是许言。”

    “嗯。”温九儒扶上方向盘,声音清淡,“那个高岭之花?”

    “”

    虽说温九儒语气真没哪里不好,非常温和,没有一点锋芒,但怀央总觉得这话说的有点夹枪带棒。

    “这词听着有点怪。”她做评价。

    “比‘疯批冤大头’还怪?”

    怀央:

    你看。

    就说夹枪带棒吧。

    怀央抽了下嘴角,想到今天早上让温九儒帮忙找手机。

    她微微眯眼,能屈能伸。

    转过去,手特别端正地放在膝盖上:“我错了。”

    温九儒本来一手支着窗户,一手扶在方向盘上。

    闻言看过来,眼神稍稍一怔,两秒后很轻地叹了下气:“不是让你道歉。”

    怀央两手按在中间的扶手箱上凑近,半弯着眼睛,语气带些清甜讨好:“那不生气了好吗。”

    温九儒本来也没真生气。

    只是拿她没办法。

    他抬手帮怀央把散落在耳边的头发撩开。

    顺势摸了下她的左耳耳廓。

    那里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两厘米长,缝过针。

    他眼眸微垂,看向身前刻意卖乖的女人。

    她好像知道自己弯起眼睛笑的样子很可爱,让人看了没脾气。

    你会很轻易就被她哄得很开心,但缓过来你也应该知道,这种不哭不闹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的人,也从来不会把什么东西放在心上。

    温九儒手从她的耳廓撤开,向后半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嗯”了一声。

    林依然下来时除了送文件,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晚上咨询中心的人,想一起聚餐,吃个火锅,喊她和温九儒一起。

    怀央不知道温九儒愿不愿意,转头问了他的想法。

    温九儒说自己无所谓,看她。

    怀央虽然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但无论上学还是工作,必要的社交总不能少。

    她刚来实习没多久,聚餐的话,还是要尽量跟着去。

    怀央跟温九儒说了一下情况,温九儒点头同意,把车停进附院的地下车库,跟她一起往火锅店走。

    另一边从咨询中心出来的大部队也追上他们,一行十几二十个人,往离得不远的一家火锅店去。

    提前半小时订了位置,虽然没了包间,不过店家给他们留了个在角落的长桌子。

    长方形的细长桌子,一共坐了十几个人,左右各一个锅,冒着白色水雾,以及喷香的香气。

    温九儒跟这些人不大认识,他不是摆架子也不是喧宾夺主的人,和怀央一起挑了个右手边最角落的位置,临着窗户,窗外是热闹的临安老街。

    马路不算宽,路边摊挺多,路上人熙熙攘攘。

    附院的这些人全都是宁大的学生。

    硕士和博士偏多,也有两个大四的。

    男女比例的话,女生多一点,几个男人都照顾在场的女生,也没要酒。

    只说这顿就是大家一起聚个餐,不喝酒,肉菜管饱。

    怀央这种性格的人,社交能力很强,她很聪明,进退又有分寸,不强势也不软弱,基本大家都会喜欢她。

    坐下没多久,温九儒和怀央已经轮番被几波人祝了遍新婚快乐。

    温九儒吃得大多都是清锅里煮的菜。

    他倒是也能吃辣,只是习惯了江宁二十几年的清淡口味,轻易不是很容易改。

    怀央吃得开心,蘸碟里又被她自己多放了一勺小米辣。

    温九儒看着她那个碟子,微微皱眉:“你肠胃还好吗?”

    怀央从锅里捞了块萝卜,摆摆筷子:“火锅不吃辣真的没有味道。”

    温九儒看着她,手抬起,在她的脑后轻轻摸了一下,转回去,不太在意地问道:“家里的饭还合口味吗?”

    “你请的厨师到底是哪里的,等我跟你离婚了,你给我的钱够挖他吗?”怀央忍不住感叹,“他的川菜真的做得太正宗。”

    温九儒说家里的厨师是川渝那边过来的,川菜做得好,其次才是江宁菜。

    这简直正和怀央心意。

    和温九儒在家吃饭时,大多时候厨师那边打包过来的都是川菜,一周偶有两天,会换换其它菜系。

    不过辣度被调过,不是特别重。

    毕竟吃多了辣的,确实对肠胃不好。

    温九儒帮她把手边的汤碗移开,揶揄:“你那点钱可能不够。”

    怀央咬着豆奶的吸管:“这么贵?”

    “嗯。”温九儒笑着。

    饭吃到一半,苏琴又打来电话。

    念着生养之恩,这两家人现在唯一没有被怀央拉黑的就是苏琴的电话。

    她想了想,放了筷子,跟温九儒说了句“我出去一下”。

    温九儒点头,给她让位置。

    “有事?”怀央拿着手机从火锅店出去,走到门口。

    “你结婚了?”苏琴语气不太好,“我听你爸爸那边说的。”

    怀央站在店门口,看着不远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

    想着估计是谷宇说的。

    “嗯。”怀央淡淡应了一声。

    苏琴换了副不太赞同的说教口吻:“你这孩子,结婚不给家里说?总要让家里看看是什么人,你才能结啊。”

    苏琴的语气听起来倒是像真关心的样子。

    怀央又“嗯”了一声,不想多说。

    该管的时候没管过,现在一副家长的架势掺和她的事情又是几个意思。

    苏琴像是没听懂怀央的敷衍,自顾自的说:“听说他是华温老总的儿子?倒是富家子,你弟弟最近”

    怀央听到这句都能想到苏琴要说什么:“姜岩的事情我不会管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苏琴语调不自主地抬高些,劝她“那怎么也是跟你有血缘的弟弟。”

    怀央没说话,苏琴语气软下来:“他最近犯了点事,被拘在了派出所,你看能不能让那个温九儒能不能托关系找找人,把他”

    “被拘留怎么可能能找人?犯法的事情谁犯的谁就应该进去。”怀央按了按眉心,也不想再动气,只是后悔接了这个电话,“他哪儿的人也不认识,就是个做生意的。”

    苏琴不赞同:“你这孩子是不是敷衍我,生意做那么大,怎么会不认识几个人?”

    “不认识。”怀央很冷淡地回了一句,转身就要挂电话。

    那面苏琴再次喊住她,语调放缓:“我跟你叔叔也不容易,你就帮帮我们,帮帮姜岩?你小时候你叔叔也对你挺好”

    “对我很好?”怀央停住脚步,语气很平静地问回去,“不说姜峰,只说你,你对我好吗?”

    苏琴声音止住,有些心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怀央轻笑:“我也不多问,你就说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吗?”

    怀央从搬出去开始,每年跟苏琴他们吃饭的次数寥寥可数。

    初高中那会儿一个月还会有几次,后来就是一年几次。

    姜峰跟她没血缘关系,心里一直都把她当个累赘。

    这怀央可以理解,毕竟本就是陌生人,也不能要求对方要对你有多好。

    苏琴没工作,一直在靠姜峰养活,没什么话语权,自然要看着姜峰的脸色做事。

    姜峰不太喜欢她,苏琴就也不怎么把她往家里叫。

    “就排骨啊什么的,你看你突然问这个我也想不起来。”苏琴打哈哈。

    “挂了。”怀央不想多跟她废话。

    苏琴再次叫住她,试探着:“我想起来了,你喜欢吃火锅嘛,火锅川菜,火锅里涮羊肉还有肥牛你最喜欢吃了。”

    苏琴话音落了两秒,怀央声音响起。

    “你说的这些都是姜岩喜欢吃的。”怀央看着火锅店门头上亮着的霓虹灯,“我喜欢吃火锅,但一向更喜欢吃素,煮了很久的白萝卜和熟烂掉的南瓜。”

    苏琴在那边说不出来话,打着磕巴:“啊,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

    怀央没什么波澜地打断她:“所以不要再说你对我好了,不好就是不好,我已经不要求你们对我好了,但连诚实都做不到吗?”

    “还有,”怀央轻吸气,“不是我跟温九儒结婚了,就能仗着这个关系为所欲为,我不会求他让他为难的事情,犯法这种事更不行。”

    说罢,怀央没有任何犹豫挂断了电话,犹豫了一下,把苏琴的电话号码也拉黑了。

    挂了电话,她没有立即往店里走,而是站在店门口的一侧,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透过玻璃看着那桌还在开心吃火锅的人。

    附院的人都很好,她刚去,跟大家并不熟,但还是有师兄妹,又或者师姐师弟,愿意带她熟悉。

    今天早上去的时候林依然知道她没有吃早饭,还分了一半自己的鸡蛋饼给她。

    怀央的视线从那些人身上一点一点划过去,最后停在了窗边那个穿着灰色衬衣的男人身上。

    他正拿着漏勺往旁边座位的碗里舀着什么,舀了两下,放了勺子,两手支在桌子上,交握。

    微笑着在听对桌的一个师弟说话。

    温九儒话并不多,怀央能感觉到,他跟自己一样,如果不是必须,也没有那么喜欢社交。

    但此刻因为她的原因,他正被迫坐在一群不熟的人中间,听他们讲话,又或者和他们攀谈。

    从始至终他脸上都一直挂着很浅的笑,没有表现得傲慢或者难伺候,相反,他照顾每一个人的情绪,一切都做的妥帖周到。

    明明是家里随便一个盘子都是古董的人,却在嘈杂的路边火锅店坐的自在,一点都不显违和。

    怀央有时觉得他并不像一个富二代,或者身家百亿的老板,仅仅像是一个学生时代成绩名列前茅,毕业之后年轻有为的学长。

    他是一个很鲜活的人,真实又落地。

    怀央再次轻吸一口气,想起晚上在车上的话,垂首,从手机里调出温九儒的电话号码,把备注改回了男人的名字。

    紧接着,手机揣回口袋,回到了火锅店。

    怀央把刚在外面的所有情绪都收起来,笑着坐下,问正跟温九儒聊得不亦乐乎的师弟。

    “你们在聊什么?”

    “九儒哥真的好厉害!我问他什么他都知道。”小师弟一脸崇拜,嘴都快咧到了后脑勺,“我以后就是他的迷弟了,卧槽!”

    对师弟的夸奖,怀央没太在意,但觉得他语气有趣,不自觉地笑了两声。

    她拿起筷子准备重新吃东西。

    跟苏琴这个电话又把她给打饿了。

    怀央伸手,正要拿锅边的漏勺捞菜。

    右手边的人突然推过来一个碗。

    “晾好的,又烫又辣你的胃不要了吗?”

    温九儒声音很淡,一如往常。

    碗推过来,听到对面的师弟喊他,又转过去回答那人的问题。

    怀央垂眼,目光落在被推来的碗里。

    碗里有两颗丸子,还有她喜欢的煮成深色的白萝卜,和熟烂掉的南瓜。

    怀央手里的筷子一顿,想起跟温九儒见的第二面。

    男人在宁大后门等了她三天。

    两人在后街的火锅店吃了顿火锅。

    辣度最辣的火锅。

    她还挺不要脸的捧着碗让他给自己盛过这些。

    原来,有人记得。

    动作滞了有两秒,怀央手里的筷子轻轻放下,凑到男人身边。

    “温九儒?”很小声地喊他。

    火锅店的凳子是那种长木凳,两个人坐一张的那种。

    男人停止了交谈,摸着她的后脑转过来问她。

    “怎么了?”声音温柔。

    怀央看着他,语调依旧轻轻的:“对不起呀,温九儒。”

    不是刚刚在车上的那种撒娇卖乖。

    这次是真的。

    因为那个备注。

    温九儒手摸上她的左耳,很低地叹了下气:“是我的原因,你不用跟我道歉。”

    整个火锅店热热闹闹,人声和桌子上的每个锅一样,沸腾。

    一片喧闹中,显得怀央和温九儒此时的这个角落有些静。

    温九儒思绪突然飘得有些远,等心绪再拢回来时,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耳廓。

    “我是认真的啦。”怀央又道。

    虽然语气里还有些习惯性的装乖,但这次真的是认真的。

    她声音落,感觉到男人的手又在她的耳朵上摸了摸。

    温九儒声音很轻,却莫名地认真。

    “是我的错,怀央。”

    作者有话说:

    ◉ 第 32 章

    宁大这次是摆明了要趁着放假把公寓区这片的宿舍全部做大整修。

    修完水管修电线。

    低瓦数供电一周, 怀央回学校的日子又开始往后无限延长。

    温九儒提前两天跟怀央说,周六晚上有个酒会需要她一起参加。

    怀央自认为是个拿钱办事的一线好员工,自然答应下来。

    周五晚上, 温九儒照例回来的有些晚。

    “吃饭了吗?”怀央从沙发上坐起来。

    温九儒反手带上门:“还没有。”

    怀央微微皱眉,半合了电脑站起来走过去。

    她倚着玄关处的架子抱臂看向温九儒:“你怎么总是吃饭这么不规律?”

    “忙,习惯了。”温九儒手上拿了两个包得很好看的盒子, “你呢?”

    “吃了点。”怀央点头,“但晚上不饿,吃得不多。”

    温九儒拿了手机,要给方叔打电话:“还想吃什么吗, 等下让方叔一起送来。”

    怀央看了眼时间。

    现在打电话过去, 等饭再送来, 都要九点了。

    怀央靠着玄关架打了个哈欠:“快一点的吧。”

    温九儒给方叔打电话交代了几句。

    挂完电话回头看她:“上来一下。”

    听到这话,怀央趿拉着拖鞋走过去, 走到温九儒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困?”温九儒问她。

    怀央点头:“有点,白天有些累。”

    “嗯。”温九儒拉上她的手腕,带她往二楼走, “试个衣服,等下晚上早点睡。”

    温九儒手里包好的盒子是两套礼服, 第二天酒会要穿的。

    一条深蓝色的抹胸短裙, 一条是月牙白的露背长裙。

    怀央试了第一条, 觉得款式不是自己喜欢的风格。

    她站在衣帽间的镜子前左右看了看, 问身后抱臂靠着柜子的男人。

    “好看吗?”

    温九儒点头:“挺好看的。”

    怀央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两眼, 想了下:“我再试试另外一条。”

    “嗯。”尾音拖长,带些慵懒。

    身后的男人闲散地靠着柜子, 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怀央走过去, 拿起盒子里另一条冷白色的长裙, 看向他:“你这是打算观摩?”

    温九儒微勾了唇角,垂头,扶了下眉毛。

    两秒后,轻“嗯”了一声:“我出去。”

    温九儒在门口等了有三分钟,衣帽间里,怀央喊他进去。

    他推开门,抱胸,斜倚在门框。

    衣帽间临着主卧,很大,有个二三十平的样子,两面衣柜,右面放了一排全是温九儒的东西,左面空着,是留给怀央的。

    怀央东西不多,只零零散散挂了一些,其中一大半还都是温九儒差人准备的。

    温九儒靠着门,抬眼,眼神停在几米外女人的背影上。

    月白色的露背长裙,裙摆由左至右依次加长,左侧只到大腿上部,垂到右侧的时候已经拖至地面。

    后背v领,一直开到腰线的位置,露着怀央光洁细腻的脊背。

    挑衣服时,温九儒想到她穿这件会好看,但没想到这么好看。

    不过他现在倒有些后悔了。

    漏的太多,不该挑的。

    “哇,这件好看诶。”镜子前的人转过来,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温九儒眼神微动,放下手走过去:“是好看。”

    走到她身前,温九儒扣着她的肩把她重新转回去,面向镜子。

    怀央目光落在镜子里,看着镜中两人的身影。

    温九儒工作日在公司时,一向穿的都是衬衣西裤。

    今天也不例外,黑色的衬衣,和同样颜色的西装裤。

    领子上一根深灰色的细领带勾在上面。

    工作时不适合看着太过放荡,领口的扣子只解了一颗。

    此时男人正站在她身后,以高她大半头的高度扣着她的肩。

    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裙子颜色太纯白无暇,这画面让她看起来,有点像被身后人捕在网中的鸟。

    “你有多高?”怀央转头,半仰脸看向身后。

    温九儒垂眼看她:“大学毕业体检,好像是186。”

    怀央头向后倾了些,扬手比了下两人的高度,嘀咕:“差不多。”

    温九儒握着她比高度的那只手,轻锁在她身后。

    怀央因为转过来面对他,背对镜子,露着的背印在镜子里,白的刺眼。

    “真的要这件?”温九儒视线又在镜子上落了落,问她。

    “嗯。”怀央奇怪,“不好看吗?”

    “那就这件。”温九儒点头。

    说话间,温九儒的手机响了下。

    “周毅的电话,我下去接一下。”

    “嗯。”

    温九儒下去后,怀央又重新试了下那件蓝色的礼裙。

    左看右看,还是觉得没有白色的这件好看。

    她把蓝色的这件脱掉,又换了白色的看了下。

    很满意的同时觉得腰线的地方有些松。

    温九儒下去了有七八分钟,怀央拽着裙子比了下腰间的尺寸,打算下去问他时间上还来不来得及改。

    从二楼下来,怀央目光投向客厅右侧,玻璃推拉门敞了一半的阳台上。

    身上的黑色衬衣还未换掉的男人,正倚着身后的棕色木质栏杆在讲电话。

    客厅开了昏黄的壁灯,阳台上,那人身后是一片寂静的黑。

    温九儒左手把握着手机,抬眼,很显然也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人。

    怀央提着裙子穿过客厅,走到阳台。

    一楼的阳台开放式,临着房子外的小院,栏杆下往外一片柔软的草坪,七八米外一棵张扬的梧桐下摆了制作考究的桌椅,是闲时喝茶的地方。

    院子安静,周毅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一清二楚,汇报着最近华温总部人事调动的情况。

    怀央闲着无聊,站在温九儒旁边,肘撑在栏杆上,托腮看了他一会儿。

    男人习惯衬衣袖口挽在肘间,露着有力的小臂。

    怀央盯着他的胳膊看了看,发自内心的觉得奇怪,为什么有人能连手臂线条都是很斯文的样子。

    她抬手,食指和中指轻点上温九儒的胳膊,两指学着走路的姿势,从露出的小臂上侧一直点到他的手腕。

    怀央点得很轻,痒又不痒,像被猫挠了般的触感在这寂静的夜里不容忽视。

    温九儒那面还在听周毅讲话,这边左手直接攥住怀央作乱的指尖,垂眸看过来。

    怀央依旧是微弯腰撑腮,肘部抵在栏杆上的姿势,望过去。

    温九儒是那种深灰的眸色,比棕色和浅灰多一层沉稳,却又比纯黑色多一丝蛊惑。

    怀央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一定会沉溺于这样的美貌里。

    就比如,此时,此刻。

    她一向做事随着性子来,没想太多,直接扬了手,轻扯着男人的衬衣领口靠近。

    踮脚,吻落在他的耳朵。

    温九儒握在她手腕的手稍稍收紧,却没有制止她的动作。

    软而凉的唇落在他的耳尖,顺着耳廓往下,蹭过下颚,再到脖颈。

    没有很重,一直是轻轻触碰,甚至是连吻都算不上,只是在有一下没一下的玩而已。

    偏偏却又比深吻让人觉得更加旖旎。

    手机那端的周毅已经很久没听到温九儒的回音了,他不确定是不是信号不好。

    试探着问了句:“老板?”

    温九儒“嗯”了一声,声音比往日更低沉些。

    然而下一秒,前襟一凉,两手一直揪着他领口的人,拨掉了他衬衣的两颗扣子。

    温九儒扣住她的手腕,再次垂眼看过去。

    怀央眨了下眼,表情有些无辜,她声音轻,语调是很自然的甜。

    “想亲亲呀。”她嗫嚅着。

    温九儒拇指指腹在她的手背摸了摸,松开手。

    没了阻碍,怀央两手扯着温九儒的衣服,往前探了点头,又很轻地吻上他的侧颈。

    顿了两秒,继而往下又啄了两下他的锁骨。

    怀央身上还是那件露背的白色长裙,靠在温九儒身上,和他身上的黑衬衣应着,白与黑的碰撞。

    “差不多就这些,明天上午还通知九点的早会吗?”周毅问。

    “嗯。”温九儒应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通话声戛然而止,怀央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危险。

    夜晚的凉风再次撩开她的头发时,她松掉掂着的脚,后撤身体,神态自然地帮温九儒把刚扯开的两颗扣子系上。

    然后伸手在他的胸前轻拍了一下。

    “亲完啦。”语气乖得不能再乖。

    说罢,转身要走。

    刚迈出去半步,怀央听到身后人极低地笑了一声,接着,温九儒伸手捉住她的手腕,从后捞着她的腰,把她人直接抱起来了些,反身抵在了栏杆上。

    “刚刚干了什么?”

    夜色阴沉,却不及笑着的男人半分。

    怀央嗓子空咽了一下,歪头,轻“啊”了一声,回答:“玩一下。”

    忽而不远处的客厅里响起突兀的电话铃声,伴随着手机振动打在桌面上的嗡嗡声。

    温九儒按住想要动的怀央:“我去帮你拿。”

    十几秒后,取了手机的人折返回来。

    “许言的。”走到阳台门口的温九儒说。

    怀央下意识微拧眉。

    由于许言追过她的缘故,她一直有刻意地保持距离,更不喜欢在这么晚的时间,许言总是借着各种原因给她打电话。

    怀央正犹豫要不要接,温九儒却已经把手机塞进了她的手里。

    语气丝毫没什么不对:“接吧,万一找你有事?”

    怀央想了下,按了接听键,放在耳旁。

    许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是我。”

    “师兄。”

    “老师的那个项目,调查人群上可能需要做些修改,我想把我的想法再跟你说一下。”

    李佩瑶的那个项目他们其实已经讨论了很多次,最终方案都已经敲定,基本没有什么要再动的地方。

    许言这通电话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

    但毕竟牵扯到项目的事情,即使知道许言这通电话没什么营养,怀央决定还是耐着性子听一下。

    一楼的这个阳台很长,从客厅的最北一直到最南。

    怀央此时站在中间靠左的位置,倚着身旁的扶手听电话。

    院子里的紫薇开得正好,能闻到很清淡的花香。

    温九儒在她身前两米的地方,弯腰,从脚边的软塌上捡了条毯子。

    黑白格子的毛毯,怀央今天下午在阳台晒太阳时还团成团垫在身后过,此时这毯子在男人手里被折了两折,搭在身旁的栏杆上。

    温九儒的动作有些漫不经心,甚至毯子铺好后,他还后退半步调整了一下毯子铺着的角度。

    毛毯搭着的地方就在怀央身前。

    她有些疑惑,没搞明白温九儒是要干什么。

    然而,下一秒,她就知道了答案。

    温九儒两步过来,不顾她还在接电话,抄着她的腰和腋窝就把她抱在了毯子铺着的地方。

    沾了晚上露水气的栏杆有些凉。

    所以给她铺了毛毯。

    栏杆后是悄无声息的花园,身前是男人体温滚烫的前胸。

    怀央被夹在温热和清凉之间,坐在这个半米高的木质栏杆上。

    温九儒把她抱上去,手松松垮垮地抚在她的后背。

    没用任何力气,甚至若有似无,怀央对那只手的感觉都不真切。

    既能保证在怀里的人往后仰倒时再次把她抱回怀里,确保安全,又能让她在此刻产生背后空无一物的恐惧。

    栏杆有些窄,这么坐着并不稳,所以即使知道温九儒不会让她摔下去,怀央还是下意识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左手拿着手机,右臂稳稳地揽在温九儒刚被她亲过的脖颈上。

    “温九儒。”

    怀央把手机拿远了些,头埋在他的颈窝,压着声音在他耳边道。

    女人的语气少见的没有卖乖,而是带了些压抑的警告味道。

    但她嗓音清甜,压着的声音反倒有些更勾人犯罪的意味。

    温九儒低笑一声。

    对她的警告仿若未闻,抬起在怀央后背的那只手,食指触到她的后颈,很慢很慢,顺着脊椎摸下去,一路走过整个脊柱,稳稳地停在被衣料盖住的上方。

    温九儒刚还对这件衣服不太满意,现在倒是觉得这衣服也有些好处。

    露着的脊背被温热的手指触到,怀央下意识就想把跟许言的电话按了。

    然而身前的人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右手摸上她的手,把手机开了免提,接着再反手压住她的那只手腕,把她拿了手机的左手压在栏杆上,动弹不得。

    “温九儒?”

    这次响在他耳边的声音没了警告,语调放软,仿佛也多了兴致。

    温九儒右手还压着怀央的手腕,左手绕过她的腋下往后,稳稳地扶在她的背上。

    把人往怀里压了压。

    倾身,含着笑意的声音响在她耳边:“自己说说刚刚亲哪儿了?”

    手机开着免提,许言的声音还自顾自地响在墨色的夜里。

    “把电话挂了好吗?”怀央打着商量。

    “开着。”

    两个字说的明明波澜不惊,却让人觉得藏了些恶劣。

    怀央揪着温九儒肩头的衣料,偏头过去,再次轻咬了下他的耳尖。

    “这里。”

    回答他。

    没直白的用语言,而是更能让人切身体会的行动。

    温九儒压在怀央后背的手,拇指摩挲着她背脊的皮肤。

    微垂眼睫,低笑声从胸腔震出。

    都这个时候了,还是这么不怕死啊

    被温九儒抱着,身后有了坚实的触感,怀央勾着男人脖颈的右臂没再搂得那么紧,开始作乱。

    捏上他的后颈,指甲蹭着他发尾的皮肤。

    温九儒轻笑。

    后撤半步,眸色暗沉,落在她身上。

    他眼睛嘴角都带着笑,却莫名让人回忆起半个月前,那天晚上咬她脖子时一样的嗜血味道。

    温九儒左手还搂在怀央的背上。

    温度高了半分的手托着她的身体。

    右手,扬起,轻扯下衬衣上的领带。

    深灰色的细领带,勾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衬得他皮肤冷白。

    在怀央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温九儒已经前倾身体,拿着领带的右手从她身后绕过去,把她一直不安分摸他的那只手绑在了她坐着的栏杆上。

    深灰色的领带绕着纤细冷白的手腕,最顶端被扎了个一丝不苟的蝴蝶结。

    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之下,藏着的却是汹涌暗流。

    随后,温九儒把她往怀里塞了塞,垂首亲在她的耳朵上。

    像陈年佳酿一样醉人的男声混着夜露的凉气。

    “刚刚还亲哪儿了?”

    手机那面许言的声音已经断了。

    大概是许久没听到怀央的声音,许言自己把电话挂了。

    左手上的手机被温九儒摸到。

    男人直接按了关机键,把手机抛在身后的软塌上。

    怀央睫毛微颤,耳朵发痒,腰肢都有点软。

    温九儒把人整个搂进自己怀里,请托着她的下颚,温柔缱绻,带着哄骗。

    “说话。”

    怀央再次体会到男女之间力量的差异。

    她被钳制的逃无可逃。

    “脖子和肩颈。”她微哑着声音回答他。

    顺着刚刚她吻过他的路线,男人细密的吻从上至下。

    很难想象,克制和欲.望两个词能被人揉得这么彻底。

    克制中带着认真和珍重。

    滔天的欲.望埋下来,又让你觉得身前这人野得狂妄。

    吻转至锁骨处。

    怀央恍惚中想。

    这一仗好像是她输了。

    ◉ 第 33 章

    “你说什么, 昨天你俩亲完戛然而止了?!!”夏琳的声音从开着免提的手机里传出来。

    动静大的让怀央觉得摊在桌子上的手机险些跳起来。

    她轻“嘶”一声,把音量开小了些,继续涂自己的水乳。

    今天周六, 她不用去附院,温九儒起了大早去公司开会,三分钟前刚出门, 不然她也不能跟夏琳开着免提在这聊天。

    “不是啊。”夏琳不能理解,“气氛都到那种程度了,就这么‘嘎嘣’停了?”

    怀央把护肤品的瓶子放下,想了想。

    跟温九儒认识这么久以来, 其实严格讲, 他们两个连吻都没有接过。

    细数只有上次她亲他下巴, 还有就是两次亲脖子。

    还是把咬她脖子那回也算上。

    而且即使是昨晚,她明显能感觉到温九儒一直很克制。

    明明是疯得不能再疯的人, 却无论是亲吻还是其它的动作里都透露着克制和压抑。

    吻最后落在锁骨时,渐渐停住。

    男人头抵在她的颈窝,呼吸稍有些重, 但最后也只是笑着再次亲了下她的耳垂,把她从栏杆上抱了下来。

    她也一时有些搞不清, 温九儒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听周毅的意思, 他好像一直没有交过女朋友, ”怀央回忆了一下, “身边也没有有过露水之情的女人。”

    怀央话音落, 电话那端的夏琳一阵沉默。

    “难道跟我是形婚,其实是个gay?”怀央突发奇想, 淡淡道。

    不然不该啊, 昨天都那气氛了, 她又没说不行。

    虽然怀央这么多年也没谈过恋爱,但那只是因为她不需要,也觉得麻烦。

    像温九儒长得这么好看,给人体验又这么好的男人,她其实不太介意和他发生点什么。

    毕竟结婚证都领了。

    三年后怎么着都是二婚,不睡一下总觉得有点亏。

    “也不会,毕竟亲都和你亲了。”夏琳犹豫着,“不会是中看不中用吧?”

    那面夏琳话音落,手磕门框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怀央回头。

    温九儒穿着刚出门时的衣服,抱胸,斜倚着门在看她。

    怀央:

    有他妈一丝尴尬。

    怀央眼皮跳了一下,琢磨着也不知道刚和夏琳的对话被听去了几句。

    她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怎么又回来了?”

    “之前那个钻石的戒托做好了,周毅刚好拿过来。”说着,温九儒走过来,把戒指盒放在梳妆台上。

    温九儒没刻意压着声音,夏琳显然听到了这对话。

    她“靠”了一声。

    战战兢兢:“是谁,你那边有人??”

    温九儒垂眼瞄了下怀央的手机,语气冷淡:“她那个可能中看不中用的老公。”

    “”

    听到这声,夏琳全身上下的毛“腾”一下全都炸了起来。

    她在心里疯狂叫嚣——

    你老婆还说你是gay你怎么不说!!!

    老逮着别人训是不是双标?!!

    但碍于温九儒的身家和威严,夏琳没敢放这个屁,直接把语音通话掐了。

    然后世界里,就只剩了刚刚怀疑过面前人是gay的怀央,和站在怀央面前刚被怀疑的温九儒。

    怀央还坐在梳妆台旁软绵绵的圆椅上,温九儒站在她身前。

    两人对视了三秒。

    怀央开始觉得明河公馆这房子有些太冷清了。

    有个阿姨、管家什么的都行,最起码不用她现在跟温九儒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想了想,怀央往前凑近了点,凑过去之前还朝温九儒身下瞄了一眼。

    “夏琳说的不对。”

    “怎么个不对法?”温九儒两指屈起,磕在身旁的桌面。

    怀央眨巴了两下眼睛:“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没试过。”

    温九儒手指停在桌沿,没再动。

    目光从怀央的眼睛滑到她挺翘的鼻翼,再到唇。

    这姑娘真就不撩人不会说话。

    非要弄死他。

    没接她这胡言乱语,温九儒从戒指盒里把那个做好的钻戒拿出来,握过她没戴戒指的另一只手,帮她戴上。

    “哪里不喜欢可以直接跟周毅说,再改。”

    怀央扬手,对着光看了看无名指上那个像冰糖一样大小的巨大鸽子蛋。

    觉得温九儒这话简直荒谬。

    金钱的味道怎么可能不好看。

    对着光又看了两眼,她把戒指摘掉,重新放回盒子里。

    再好看也不能一只手戴一个。

    温九儒送完戒指就去了公司,没提怀央说的那些,也对她那话没什么反应。

    晚上八点,温九儒回来接她。

    这次的酒宴也在鼎盛,临安能被叫出来的名字的企业都在。

    觥筹交错,带些娱乐性质的宴会,趣味性比商务性更多一些,不然他也不会带怀央来。

    有几个品牌凑热闹,会展一些礼裙高定。

    鼎盛的二楼大厅靠北摆了一些卡座,最角落的位置坐了曹林和李延时。

    怀央和温九儒一起走过去。

    曹林抬眼看到两人,嘴上又开始犯贱:“女神姐姐。”

    怀央冲他笑笑,被温九儒拉着坐在另一侧。

    曹林推过去一杯罗伯罗伊,问怀央:“还要不要来一杯。”

    怀央的生理期一直很规律,大概就这两天。

    她刚想开口拒绝,酒已经被身边的人推了回去。

    “她不能喝。”温九儒说。

    曹林抓着头发“哦”了一声,也不会强求。

    远处南侧的台子上打了冷白色的束灯,展了几件贵的很显而易见的裙子。

    最左侧一条淡蓝的鱼尾裙,说不出哪里特别,但就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不过下面的标价倒是和裙子一样漂亮。

    怀央眼神眼神微动,牵着唇收回视线。

    这几个历史久远的奢侈品牌子今天被请来也不仅仅是为了卖衣服,更多的是调和气氛。

    能来这酒宴的人大多都非富即贵,哪家的太太小姐看上了这裙子,一般也就随手点了去。

    坐了有一会儿,临安张家的一对兄弟来找温九儒喝了两杯。

    张家最近有进驻地产的想法,华温做酒店做了太久,在这方面是行家。

    李延时无聊,手里一直在洗着两幅扑克。

    张二公子比温九儒大三岁,是个爽快人,正事谈完,往下就是闲聊。

    他看着怀央,伸手点了下温九儒:“和他玩儿过□□吗?我们在座的没人玩儿的过这小子。”

    两人认识时间不短了,张二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怀央托着腮看过去,小声问:“你这么厉害吗?”

    温九儒抬了手,摸了摸她的后脑:“来两把?”

    怀央轻扬眉,没吭声。

    一侧的曹林炸呼呼地来了兴致:“跟他比比,我指导你,就不信咱俩人还干不翻他!”

    怀央觉得曹林真是活泼得可爱,看着他笑了声。

    温九儒的胳膊一直搭在怀央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呈一个半包裹的姿势。

    此时他松了手,把李延时手里的扑克拿过来。

    边洗边道:“设个赌注怎么样?你赢了,那条蓝色的裙子买给你?”

    桌上坐的都是熟人,两人挨得近,怀央想也没想,手拍在他的胳膊上,小声:“你怎么总爱这么嚯嚯钱呢?”

    家里还扔了个一千多万的钻戒,转眼现在又要买二百万的裙子。

    合着钱对于他来说就没概念,真只是个数字。

    怀央这下把温九儒拍笑了,他手上还洗着牌,偏头过来看她:“又没说你一定会赢,这么着急替我省钱干什么?”

    “那我要真赢了呢?”怀央拉了下腿上的毯子,趴过去。

    温九儒抬手摸摸她的耳朵:“那就说明你运气好。”

    □□这种东西,说白了,要赢大多还是靠运气。

    怀央被他说的有点心动。

    她一直都有些赌徒心理,抽奖,买彩票或者是抽卡抽皮肤这种事总是对她有着迷之吸引力。

    “那你赢了的话,我也答应你一件事。”怀央捏着自己的下巴,提出条件。

    “嗯。”温九儒手里的牌洗好,“我赢的话你欠我一个愿望。”

    听到这两人真的要来一把,曹林忍不住了,站起来绕过茶几,就往怀央身后走。

    吵着今天要杀温九儒个片甲不留。

    张二和李延时也在旁边笑着看热闹。

    气氛都被烘托到这种程度了,不来这把是不可能了。

    怀央手心朝上,伸过去。

    温九儒给她和自己各分了两张底牌,接着在身前的玻璃桌面上翻了三张公共牌。

    □□怀央玩儿过,知道规则。

    但玩儿的少,不算行家,所以不清楚张二他们嘴里说的,温九儒这个玩儿的好是怎么个好法。

    鉴于只有她和温九儒两个人,赌注已经定好,就不用在每次翻牌时再次加注。

    手的两张牌翻开。

    她的牌还挺好,和桌面上的一张公共牌组成了对子。

    身旁的温九儒也看了眼手里的牌,他神色不明,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紧接着,第四张公共牌翻开,怀央出乎意料地拿到一个两对。

    比刚刚的牌面更好了一些。

    远处的音乐声响起,此时的安静角落气氛却有些让人紧张。

    张二斜侧过来身体,看了眼怀央手里的牌,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曹林更是鼓励似的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探着身子,几欲凑过去偷看温九儒的。

    然而,还没凑到面前,就被站在温九儒旁边的李延时拎着领子丢了回来。

    曹林揪着自己的领子不明所以:“你跟他一个阵营干什么,他一个不打咱们几个?”

    李延时瞥他一眼,眼神像在看傻子。

    “他这边马上同花。”李延时示意了一下温九儒手里的牌。

    同花比双对大得多。

    这句话一出来,怀央有些泄气。

    除非下张公共牌翻出来能跟她两对其中的一对组成三条,也就是三张一样。

    这样五张牌组成葫芦,比同花要再大一级。

    不然她就输了。

    张二在旁边笑了声,伸手过去压住第五章牌:“这张我给你们翻?”

    温九儒笑着点头。

    怀央也表示同意。

    第五张牌翻开。

    梅花四。

    曹林惋惜的声音响起来:“艹,怎么不是个三,不然你老婆就葫芦了!”

    张二也点头:“确实有点可惜。”

    说罢,曹林又想伸头去瞅温九儒手里的:“你同花没?”

    “没有。”温九儒把手上的牌扔在桌面上,“差一张。”

    怀央眼神扫过去。

    场面上三张方片,带他自己的那张,四张,确实差一张。

    怀央真心实意地笑起来。

    “我赢了?”问温九儒。

    温九儒的牌凑不成同花,就只有一个对子,比怀央的双对小一些。

    “你赢了。”温九儒半扬着唇。

    曹林走过去,扬眉吐气地“啧啧”两声,伸手拍在温九儒身后的靠背上。

    “你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温九儒不太在意曹林的调侃,向后靠了靠,拍了下怀央的头:“去找周毅,让他领你去把那条裙子签了。”

    虽说作为雇佣关系,怀央不想花太多温九儒的钱。

    不过既然是赢来的奖品,自然没有无功不受禄这一说。

    这会儿她是打心底里开心。

    她看着温九儒,眼睛弯弯:“幸运者的游戏?”

    她问的是刚刚的扑克。

    温九儒笑了,帮她把散落的发丝挂在耳后:“嗯,你一向运气都很好。”

    说话间周毅已经走了过来。

    “去吧。”温九儒再次揽着她的头。

    怀央起身,从卡座里挤出去,跟在周毅身后去签那条漂亮的裙子。

    女人的背影有些小女孩儿娇俏,洋溢着小小的欢天喜地。

    曹林坐回李延时旁边,整着自己的领口,抱怨:“你刚给我丢回去干什么,我就看眼温九儒的牌,你俩怎么这么小气?!”

    “你看了还怎么帮他给他媳妇儿作弊?”李延时探身,把温九儒手里夹的那张方片抽出来,扔在桌子上,“见过出老千想赢的,没见过出老千让自己输的。”

    温九儒把桌上的扑克重新整起来:“她从进来,看了那裙子好几眼。”

    他手法虽快,但刚张二也看到了。

    张二调侃:“直接买不行吗?”

    还非要搞些这种夫妻间的小情趣。

    温九儒修长的手指夹在扑克间,洗牌的手法利落漂亮。

    “直接买怕她不要。”笑着轻叹。

    作者有话说:

    ◉ 第 34 章

    那条裙子拿回来, 怀央被温九儒喊着试了一次,再之后就被她放进了衣柜,没再动过。

    一是实在没什么机会穿, 二是这裙子也的确太贵。

    有时候她总觉得温九儒对她太好了点。

    晚宴回来,隔天周一温九儒因为一个合同又飞去了瑞士。

    和温九儒住一起的这半个多月,怀央发现他确实很忙。

    晚上加班, 周末开会,时不时还要两三个城市转着出差。

    大概成功人士都是这样,只有没日没夜的干,才能把自己的企业做大做强。

    周四晚上, 从瑞士的飞机落地临安。

    怀央提前给他打了电话, 说今天有组会, 要晚一些才能回明河公馆。

    她拒绝了温九儒要接她的提议,只说杨叔去就可以。

    温九儒这么连轴转了三天, 确实也有些累了。

    从机场回到家里,上了二楼,在衣帽间换衣服时, 发现了被怀央放在衣柜最底层的那条淡蓝色鱼尾裙。

    裙子被叠得整整齐齐,好好的放在包装盒里。

    连包装盒上的丝带都系得规规矩矩, 像是裙子的主人没有再打开它的意思。

    温九儒的领带被他扯开一半。

    男人身体向后, 深灰色的衬衣西裤, 靠在白色衣柜上, 背脊微佝, 垂眼,目光在手里的盒子上落了落。

    衣帽间的光线并不算亮, 他的脸隐在半明半暗之间, 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 温九儒拨通周毅的电话。

    “之前让你买的游戏机到货了吗?”他问。

    周毅翻着手里的文件:“到了,供应商那边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能送上门。”

    有个做游戏机的老品牌,今年这机子更新换代到了第七代。

    一周前温九儒让他订了这机子和所有热门游戏的光碟。

    周毅联系了下面人准备,光几百块一个的游戏盘就买了三四十张,配套的游戏手柄不同的颜色买了三个,其中一个还是厂商那边预留的特别联名款。

    “嗯。”温九儒想了下,“送到了先放地下室的储物间。”

    周毅疑惑:“不直接装上吗?不是说央姐”

    温九儒把手上的盒子重新放进柜子最底层:“先放储物间。”

    周毅应下来。

    温九儒换过衣服又冲了个澡。

    从楼上下来时,怀央正好开了门从外面进来。

    她手上拎了两个超市购物袋,正在玄关处换鞋。

    “吃饭了吗?”温九儒问她。

    “还没有。”怀央提着袋子往厨房走,“我买了东西回来。”

    七月底,中午头的天还是很热。

    女人长发束起,扎了高马尾,身上水洗蓝的浅色牛仔裤和白T恤,让她看起来像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温九儒走过去,拿了杯子倒水:“提前给方叔打电话了吗?”

    怀央从购物袋里拿了两袋泡面出来:“没有,开会那会儿不饿,回来的路上饿了,正好想吃泡面,就买了两袋。”

    一楼的厨房开放式,温九儒虽然几乎从没在家里做过饭,但锅碗瓢盆却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做甜品的模具和烤箱。

    他转过来,身上还穿着惯常的黑色睡衣,倚在身后的小吧台上,看着三四米外忙忙碌碌的身影。

    “确定不让方叔送饭?泡面没营养。”

    “不送了。”怀央摇头,从袋子里又拿出些鸡蛋水果,“突然想吃泡面。”

    她一面把东西往冰箱里面放着,一面侧头看他:“你要吗?多煮一包?”

    温九儒在飞机上吃过了,他刚想说不用,想了想又改口:“煮两袋,我煮,你上去换衣服洗澡。”

    “吃完再洗,不然有味道。”

    三言两语间,怀央已经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塞到了冰箱。

    拿了两袋泡面,依次撕开放在锅旁。

    她身后的男人还靠着吧台,手握在玻璃杯上,拇指蹭在杯壁。

    温九儒家厨房里的这些东西,真的新的不能再新。

    甚至有些锅连标签都没撕。

    怀央从一排架子上挑了个煮锅,握着锅柄掂起来转身接水。

    橱柜上放了两个透明玻璃杯,怀央没看到,锅底打在上面,两个杯子被拨到地上,“砰砰”两声瞬间炸裂。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后的人两步上来,拿过她手里的锅放在一旁,抄着她的腰把她直接抱坐在了橱柜上。

    隔着温九儒的肩膀,她看到脚下白色的瓷砖上一片的玻璃碎片。

    “对不起,我刚没注意。”

    怀央下意识想道歉,抱着她的人手拢在她的后脑顿了下。

    她能感觉到温九儒胸腔震动,喉咙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声音很轻:“道什么歉啊。”

    怀央还盯着地上的碎片,想抬手推开他,从台子上下来:“我收拾一下。”

    温九儒按住她:“等下我收拾。”

    说着男人弯腰,卷起她的裤脚,检查了一下她的小腿和脚踝。

    “扎到没有?”问她。

    怀央楞了下,意识到温九儒问的是刚溅起的玻璃渣。

    “没有。”她垂眼看了看露在外面的皮肤,摇摇头。

    “嗯。”

    温九儒右臂还托在她的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把她打横抱起来,往外几步,放在了几米外的客厅地板上。

    “上去洗澡换衣服,饭弄好了我喊你。”

    怀央拽住转身欲走的温九儒:“我帮你一起。”

    温九儒拨着她的头把她往楼梯的方向带:“你听话。”

    说实在的,对于说了做饭,结果把杯子打了最后还要让温九儒收拾这事儿,怀央挺不好意思的。

    她抿了抿唇问:“贵不贵呀?”

    她问的是杯子。

    上回曹林过来喝酒那次,不小心摔了个平平无奇的玻璃杯被温九儒扣了八万。

    还是念着多年兄弟给他打了对折。

    怀央这话把温九儒逗笑了。

    “不值钱。”他说。

    说着又抵了下她的腰,逗她:“快上去洗澡,不然真的让你赔。”

    怀央抬手摸了下鼻子,妥协。

    温九儒盯着转身上楼的身影,直至上楼的人消失在二楼的卧室门口,他才收回目光。

    男人转身,望着厨房里一地的透明碎渣。

    厨房吊顶的灯大开着,明亮的光线照在上面,在特定的角度反射着刺眼的光。

    温九儒垂在身侧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指腹相互捻了捻,仍旧是心有余悸。

    刚怀央上楼前,他食指又在她耳后的疤上蹭了一下。

    三个月了,缝针落下的痕迹摸着还很明显。

    他没立即抬脚往厨房走,而是靠在身后的沙发上站了会儿,视线落在远处的厨房,不知道在想什么。

    五分钟后,他再次拨通周毅的电话。

    这个点,周毅还在公司加班,看到屏幕上温九儒的手机号,他着急忙慌地接起来,以为是在瑞士的合同出了什么问题。

    “老板?”

    “家里所有玻璃和陶瓷的东西都换掉。”

    怀央洗过澡吹了头发从楼上下来,一层已经弥漫的全是泡面香。

    泡面这东西虽说每次吃完觉得并不怎么好吃,但长时间不尝这个味道就还挺想的。

    煮泡面并不需要什么手艺,脑子没残,会加水开锅就行。

    怀央走近,看到餐桌上放了两碗面,其中一碗加了两个荷包蛋。

    温九儒把用完的锅丢进洗手池里,转身出来。

    拉着怀央在餐桌边坐下。

    女人的头发没完全吹干,发尾微潮,带着水汽。

    身上还是米白色的睡衣,和温九儒万年不变的黑色看起来很相称。

    怀央在明河公馆住了大半个月,算着时间学校那边的水管线路应该也要修好了。

    温九儒走过去,椅子拉开,把那碗加了两个荷包蛋的推向她。

    “想养狗吗?”

    “养狗?”怀央表情有些惊喜。

    刚看到温九儒推来的碗,本想说吃不了那么多,这会儿注意力却全被狗吸引了去。

    温九儒晚上吃过了,并不是很饿。

    他筷子搭在碗沿,随口答:“曹林家的吉娃娃前几个月生了一窝,有四五只,他不想要那么多,一直想挑只给我。”

    怀央看他:“你喜欢吗?”

    温九儒抬眼看了她一下:“挺喜欢的,就是我太忙,养的话没时间照顾。”

    怀央稍作考虑:“你不在家的时候,我照看就行。”

    温九儒点头,“我有时候会连着出差几天。”

    怀央挑了一筷子的面,重复:“没关系,小狗好照顾的。”

    养狗这事儿她想了好几年,但一直在上学,宿舍不让,这计划就总在搁置。

    “吉娃娃虽然小,但好像早晚都要遛。”温九儒又说。

    怀央想了想,博士虽然也忙,却重在时间自由,没人管,想抽时间早晚遛个狗不算难事。

    “没关系,我遛就可以。”

    怀央因为有点激动,连碗里的面都没有夹两口。

    温九儒那边顿了下,状似有些为难:“你宿舍那边带不过去,估计只能留在明河公馆,你不在的时候没人照顾。”

    怀央此时被“即将拥有狗”的这一喜讯冲昏了头脑。

    对温九儒的话没多想。

    她筷子挑在面上,算着从明河公馆来往学校的时间。

    温九儒倒了杯水推过去,敲了敲她的碗沿,提醒:“想什么呢,再不吃要凉了。”

    “在想从这边到宁大路上需要的时间。”

    “嗯。”温九儒应。

    两人没再说话,餐厅一时显得有些静。

    只有温九儒慢条斯理吃东西时,筷子搭在碗边的声音。

    一分钟后,怀央琢磨着开口。

    “如果真的要养狗,我以后可能都要住在明河公馆了,可以吗?”

    “可以。”

    半小时后,温九儒在书房给曹林打电话。

    曹林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他妈的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把老子的狗送你了??!!”

    作者有话说:

    ◉ 第 35 章

    “温九儒, 你是不是有病?!我那一窝狗娃和和美美的,你说要,我就得给?你当我这儿宠物商店啊!!”曹林骂骂咧咧, “宠物商店还得给钱呢!!”

    “我付你钱。”温九儒声音淡淡。

    曹林丧失理智:“你他妈有钱了不起啊?!我也有钱!!”

    “你没我有钱。”

    曹林白眼儿差点翻出银河系。

    这他娘的这人是来抬杠的吧!

    反正最后掰扯来掰扯去,曹林自认没有温九儒这死变态脸皮厚。

    “我不管,我这狗一只五十万, 你大爷的先给老子转账老子才给你送狗!”

    说罢曹林气冲冲地扣了手机。

    电话挂断没两秒,曹林手机收到两条消息。

    一条来自支付宝转账——

    【您收到来自温九儒的转账一百万】

    以及一条温九儒的微信——

    温九儒:加急。

    曹林:

    曹林拿起手机给温九儒喷了条语音过去。

    “你大爷的温九儒,你当老子送快递的啊,还他妈加急!!!”

    温九儒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想起来什么。

    温九儒:不要公的。

    曹林林林:我他妈只有公的, 爱要不要。

    温九儒:那挑只好看的。

    曹林林林:老子的狗都他妈好看, 爱要不要!!

    温九儒:

    温九儒手机刚扣上,门口响起敲门声。

    怀央抱着电脑从门后探了个头, 很乖的:“我可以进来吗?”

    先前定做的那套桌椅已经送了过来。

    跟温九儒的那张桌子垂直,放在左侧,靠墙。

    温九儒点头。

    怀央从门后挤进来。

    暑假过了就是博三, 上学期刚开过题,博三这年基本就是围绕大论文把数据处理了。

    她抱着电脑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张桌子旁。

    用料考究的红木椅上还放了个黑色的人体工学靠垫。

    怀央把垫子摆正, 坐上去。

    看了没两篇论文, 怀央又想起温九儒说的狗, 心里痒痒。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狗哇?”她转过去问。

    温九儒想了下:“曹林好像在家, 让他发个视频过来?”

    怀央点头如捣蒜:“好啊。”

    这边温九儒和怀央商量好了, 曹林却不配合。

    曹林林林:这么急??温九儒你赶着投胎啊?!!

    温九儒:怀央想看。

    曹林林林:是我女神想养的狗?

    温九儒:嗯。

    曹林林林:那好吧,那我给挑只漂亮的。

    温九儒:曹林你是不是想死。

    曹林林林:咋了啊!!你俩反正早晚都得离婚, 我等等不行?有种你别离婚啊!!

    温九儒:

    没两分钟, 温九儒手机震了下, 曹林把视频甩了过来。

    怀央听到声音,起身走过去:“是曹林发过来的视频?”

    “嗯。”温九儒拉着她坐在自己椅子的扶手上,把手机递过去。

    怀央盯着视频里玩闹的几个小家伙,忍不住感叹:“真的好可爱啊。”

    怀央对这东西没抵抗力,哪只都喜欢的不行,看来看去,最后选了只最活泼的。

    曹林听说是怀央喜欢,动作也快,隔天周六,带着狗上了温九儒的门。

    他来的时候怀央正在楼上接夏琳的电话。

    曹林提了裤脚要在沙发上坐下。

    屁股还没粘上沙发,被温九儒抬腿蹬了一脚:“坐那边那个。”

    “他妈的老子来给你送狗的,是客人。”曹林揉着屁股。

    温九儒翻了页杂志,眼都没抬:“外面的衣服脏。”

    曹林骂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有这洁癖了,有毒吧你。”

    温九儒不理他,他哼哼唧唧地蹲到另一边的单人沙发去了。

    怀央在明河公馆住久了,有时在家里躺的随便,会穿着睡裙坐沙发。

    “你家什么时候换成木杯子了。”曹林蹲在茶几旁看他。

    “前两天。”

    曹林“哦”了一声也没在意。

    怀央跟夏琳这电话打得有点久,曹林过来没坐两分钟,被他老子一个电话一杆子支了回去。

    怀央再下来时曹林不在,从西侧的大落地窗斜过来午后的烈阳,客厅里一人一狗,一副岁月静好。

    “曹林走了?”

    怀央顺着楼梯下来,在茶几上的狗笼前蹲下。

    “他爸打电话喊他回家。”温九儒合了杂志。

    曹林家的这窝狗四个多月快五个月大。

    按理说不是领养的最好时期,稍微大了那么点。

    但外面买的总不如曹林的放心,所以思来想去,温九儒还是决定拿了曹林的。

    短毛吉娃娃,还不到半岁,体型很小,两只眼睛圆溜溜的像弹珠。

    纯白色的毛,头顶和背部有两个黄褐色的半点。

    正趴在笼子里和怀央对视。

    怀央小心翼翼地打开笼子,把小家伙抱出来。

    “啊呜”。

    它呜咽一声,脑袋在怀央的胳膊上蹭了蹭。

    小家伙一点都不认生,反倒很喜欢怀央的样子。

    温九儒收了手上的杂志,抬手想摸它一下,没成想这家伙,抬头对着温九儒就是一声“汪”。

    “”

    “它好像更喜欢我。”怀央嘲笑。

    说罢又撸了撸它的后颈,小东西愣是一声没吭,任由怀央给它顺毛。

    温九儒:

    怀央喜欢这狗喜欢的不行,忙忙叨叨了一下午,晚上还把它的笼子搬到了自己房间里。

    温九儒洗完澡出来,刚好看到这幕,他走上去拦着。

    “你要把它搬卧室?”

    “对啊。”怀央摸摸怀里小家伙的脑袋,“狗刚到一个新地方都认生,晚上关了灯会害怕,要熟悉了之后才会好。”

    “然后呢?”

    “而且还没来得及给它准备窝,我想抱它睡来着。”怀央把它往怀里又掂了掂,“等它熟悉就不用了。”

    温九儒捏了捏眉心。

    怀央看着他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

    不知道那狗是不是听得懂人话,反正又奶声奶气地冲温九儒叫了一声。

    表情挺“耀武扬威”的。

    怀央抱着狗转身回房。

    温九儒靠着走廊栏杆,拿手机回曹林消息。

    曹林两分钟前发来微信,来回访一下客户体验。

    此时温九儒回他。

    温九儒:你那狗到底公的母的?

    曹林林林:早跟你说了带把儿的啊!

    曹林林林:咋了。

    温九儒想到刚那狗冲他叫的那声。

    温九儒:跟你一样,色胚子。

    曹林林林:………

    曹林林林;骂狗就骂狗,为啥还要搞连坐???

    第二天上午,起床吃了早饭,怀央就被温九儒带到了附近的一家宠物店。

    狗粮、罐头、衣服都要买齐,尤其是狗窝。

    这宠物店离明河公馆不远,两三个路口。

    秉承着给富人用的宗旨,奢靡的不行。

    温九儒推着购物车跟在怀央后面。

    女人仍旧是高马尾,白T恤和牛仔裤。

    抱着怀里小狗娃,青春洋溢得不行。

    这狗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温九儒八字不合,跟怀央挺亲,一见温九儒却吹胡子瞪眼的。

    “你觉得哪个好看?”

    怀央手里拎了两个小衣服转过来问温九儒。

    男人一身灰色的休闲衬衫,袖子挽了半截,前倾身体,半撑在购物车上,神情恹恹。

    “都一般。”

    明明挺好看的。

    怀央左右看了看两手的衣服。

    接着微拧秀眉,抱着狗往前两步,靠着购物车,仰首看温九儒。

    “你不是喜欢狗才要的吗,怎么兴致不高?”怀央耸了下鼻子,声音很自然的甜,“你是不是不喜欢它?”

    温九儒抬手盖在她的头上,拇指正好搭在怀央眉心。

    指腹在她眉心抚了抚,无奈:“喜欢。”

    怀央怀里的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温九儒摸她,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温九儒又是一声奶气十足的“汪”。

    “………”

    怀央把小家伙按在怀里,笑得特别开心。

    握着它的爪子转身挠了下温九儒。

    “这是爸爸。”怀央介绍。

    温九儒维持着半边身子斜靠着购物车的姿势,样子懒散,看着怀央。

    “那你是什么?”问她。

    男人倚在车子上,两人之间的高度缩减了些。

    怀央上前,用怀里小家伙的爪子,又挠了下温九儒的脖子。

    眉眼含笑:“你说呢?”

    左右两排的购物架摆了满满当当的货物,中间的过道不算宽。

    这超市的定价太高,间接地限制了购物客流。

    上午十点多,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两人站的这地方更是,没有顾客也没有导购。

    温九儒抬眼,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摄像头上。

    下巴又被身前人握着狗爪刮了一下。

    他目光转回来。

    怀央正一手捏一只狗爪子,逗着怀里的小东西。

    温九儒站直身体,背对着摄像头,把怀央完全地挡在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

    接着伸手,攥着怀央的手腕,往前两步,把她轻抵在货架上。

    “砰”一声轻响,还伴随着架子上各种食物包装袋被撞后摇晃着相互摩擦的细碎响声。

    下一秒,男人垂头,亲在她的头发上。

    清淡的薄荷香。

    身后是满当当的货架,身前是占着身高优势,侵略性极强压制着她的人。

    货架很高,完全地盖过了两人的高度。

    怀央后脑抵在软软的包装袋上,深陷下去。

    小东西还在两种中间隔着,被挤到。

    它哼唧着呜咽了几声。

    怀央怀里抱着它,腾不出手。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仰了头,想去亲男人的侧脸。

    然而身前人察觉到她仰头想亲回来的动作,右手直接松了购物车的把手,轻捂在她的嘴上。

    力气不大,却完全能制住她。

    接着半笑,吻再次落下,轻吻在她的眼角。

    作者有话说:

    ◉ 第 36 章

    七八米远的拐角处忽的响起一阵不太清晰的说话声。

    有人推着购物车在往这边走。

    怀央离开温九儒的亲吻, 把头埋在他肩膀上,眨着眼很小心地看着远处的人。

    她整个人靠在温九儒身上,小半张脸埋在他颈窝。

    睫毛忽闪忽闪, 蹭得男人皮肤发痒。

    温九儒垂眸,看了眼她这小心探头的姿势。

    倒是还知道害羞?

    他以为她心里没有这根弦。

    毕竟一天天跟断了七情一样。

    远处推着车的人大概是看到了这边两人依偎着的情形,掉了个方向, 往另一排货架去了。

    怀里的人离开温九儒的丽嘉颈窝,手揪着他衬衣的领口,小声抱怨。

    “还捂嘴?温九儒,你挺变态的。”

    温九儒笑了, 手摸在她的太阳穴, 视线从上往下, 落在她唇珠微翘的上唇。

    他喉结滚动。

    其实还有些想往下亲。

    温九儒有时也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这么多年,独独在面对她这件事上小心了又再小心。

    总想确定些什么再往下一步。

    但让他很挫败的是, 直到现在,她眼睛里仍然没有东西。

    温九儒没放开怀央,反倒是扶着她的后脑把人往怀里抱了抱。

    轻叹:“你什么时候能把你那七情种上?”

    男人一向懒散的样子太深入人心, 怀央下意识把他这话当成了调侃。

    “听过什么叫智者不入爱河吗?”她微微弯眼,笑得可人, “你不也是吗, 温九儒?”

    “嗯。”

    男人眼皮耸拉着, 单手插在西裤的口袋, 模样慵懒。

    从超市出来, 两人大包小包地回了明河公馆。

    怀央说这是她想买的,费用可以从她工资里扣。

    温九儒笑了笑, 自然不会跟她计较这些。

    狗窝和隔板全部装好, 整个一层客厅的西北角豪华得简直像给这狗建了个游乐园。

    甚至还有滑梯和衣柜。

    怀央把视频发给夏琳时, 夏琳在那头羡慕的要死,一串信息发过来,问他们家还养不养“人”这种宠物。

    “你俩这狗都养起来了,是不打算离了是吧。”夏琳在那面问。

    “不啊,离吧。”怀央蹲在客厅的狗窝前,回头看了眼餐桌旁的温九儒,“离啊。”

    十二点刚过,方叔已经送了饭过来,温九儒正在拆包装袋。

    老远怀央就闻到了爆炒辣子的香。

    辣子鸡和水煮肉片,想来又有这两道菜。

    最近吃得太合口味,她都怀疑自己要胖了。

    夏琳正在吃东西,吐字不是太清:“你俩离了,这狗咋办?”

    “给我?他太忙,估计没时间养。”怀央手在小东西的后颈上撸了两把,“或者他想留下的话也可以。”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人和人是,人和狗之间也是。

    怀央对这种事情看得很淡。

    能这么养三年已经很开心了,她并不贪心。

    这么说着怀央又想起来:“你家都是怎么理财的?有没有靠谱的经理推荐,温九儒上个星期把三千万打给我了。”

    夏琳的父亲年轻时是很有名的律师,几年前开了自己的事务所,虽说这事务所不大,但赚的也不少。

    怀央手里没拿过这么多钱,觉得还是问下夏琳比较好。

    “我也不太清楚,等下我打电话问问我爸。”夏琳吸着面条,“你打算怎么理?”

    怀央思考了一下:“花千八百万买个房子,剩下的两千万,五百万做高额理财,一千万看能不能买风险小的债券,最后五百万存银行找金融经理,当个养老钱。”

    “养老钱你都想好了?”

    “那不然?”怀央笑,“我要是离婚没孩子就这么活到老的话,不存点钱最后死在医院没人管怎么办。”

    夏琳在那头感叹自己连恋爱都没谈过,这边有人已经结婚离婚,人生马上就要甩开她一个阶段。

    怀央在米色的塑料小盆里倒了些狗粮:“而且结婚生孩子也可能会孤独终老最后自己死在医院里,所以怎么算都是自己攒钱最划算。”

    夏琳说:“这话怎么说?”

    怀央答:“首先,孩子不一定孝顺,其次,现在很多人成年后为了自己的前程各奔东西,天高皇帝远,能和父母一直呆在一个地方,照顾父母的是少数。再来,科学研究表明,男人的平均寿命比女人短,而经过统计,当下的婚姻有百分之八十还是男大女小,所以极有可能在晚年,你伺候完臭老头子之后,他还是先你一步离开,等你病的时候还是既没人照顾你也没人陪你,和没结婚的一样。”

    “然后?”夏琳问。

    “所以要么别结婚。”怀央总结,“要么就找个小的吧,姐弟恋才是大势所趋。”

    怀央话音落,手机被抽走。

    “你想找个多小的?”温九儒问她。

    打包盒都开好,他是过来叫她吃饭的。

    温九儒在怀央身边站定,垂眸,目光落在脚边蹲着的女人身上。

    她头发没挽,披在身后,没有经过任何染色的黑色长发,让她看起来素净白嫩。

    “小五六七八.九岁?”怀央很认真地在回答,“反正只要对方不嫌我大,我就也不嫌他小,长得帅,成年了就行。”

    温九儒:

    “你和你这闺蜜聊天涉及面挺广的。”温九儒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夏琳有了上次的经验,生怕波及到自己。

    在那面疯狂大吼:“可不管我的事,都是你老婆说的!好好管管吧,她成天满脑子想的就是和你离完婚找个什么样的小奶狗!”

    说完,“啪”一下按断通话。

    世界回归一片寂静,和上次一样,又剩了温九儒和怀央大眼瞪小眼。

    “那什么。”怀央把自己的手机从温九儒手里抽出来,“你也可以找小奶猫。”

    “”

    温九儒真的是被气笑了,又不知道这气要怎么发。

    就真的一拳打在棉花上,拿她没办法。

    温九儒轻哼一声,转身往餐厅走:“我喜欢野的。”

    “哦,小野猫也行。”怀央跟在身后接话,“也有又奶又野的,能根据你的需要随时切换风格。”

    你一句她顶三句。

    干什么都不走心,说话也不过脑子。

    怀央走到厨房,拿了碗筷过来递给温九儒,又帮他盛汤盛米饭。

    自己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总要干点活。

    相比欠人情,她还是更喜欢拿钱办事和钱事两清。

    怀央坐下,夹着保温盒里的菜:“要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曹林确实喜欢狗,但也不经常在家,这窝生了五六个,他自己都没来得及起名。

    没想到正好便宜了怀央和温九儒。

    “都可以,看你。”温九儒说。

    男人眼神和表情都淡淡的,看起来兴致并不高。

    怀央又夹了一筷子菜,考虑着:“等下我翻翻字典。”

    闻言,身旁正慢条斯理喝汤的人掀眼皮目光往她这侧投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央看错,她总觉得男人这眼里夹杂了一丝不满。

    她莫名其妙,不明白这狗明明他也挺喜欢的,好好对待是有什么问题吗?

    吃完饭,照例是碗筷扔进洗碗机。

    周日,附院和公司都没什么事,两人都不用出门。

    怀央难得休息,今天不大想看论文,搬着凳子拿了本板砖似的新华字典,坐在狗窝前给狗找名字。

    温九儒没去书房,摊了电脑,坐在客厅看报表。

    宋梅最近又在搞小动作,华温餐饮那一块,好几部分的账都对不上。

    温九儒觉得这女人可能狗急跳墙,真的疯了。

    “姓谁的姓?”怀央回头问他。

    “都可以。”温九儒声音懒懒。

    说话间温九儒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曹林,问他狗的情况。

    温九儒侧眼,看了下还腻在怀央身上的狗。

    温九儒:退货的话退钱不退?

    曹林林林:想的美。

    曹林林林:起名没?

    温九儒:怀央正在看字典,在想跟谁的姓。

    曹林林林:跟我的呗,我怎么也算是亲生父亲。

    “”

    曹林和温九儒这两句是在群里发的。

    还有李延时的那个三人群。

    此时李延时又诈尸出来,说曹林。

    单身李延时:你是真不怕死。

    温九儒放了手机,怀央又抬头看他:“名字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总不能都是我一个人说的算?”

    温九儒眼皮掀了两掀,目光落在那冲怀央摇头摇尾巴的狗身上。

    “叫狗蛋吧。”男人说。

    “”

    “贱名好养。”他又补充。

    这么难听的名字,怀央自然不会采取。

    最后思来想去,给这只不到四斤的狗起了个非常伟岸的名字——项羽。

    温九儒掐着腰,站在客厅那个豪华角落前,和隔板里没比耗子大多少,摇着尾巴的傻狗对视了两秒,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确定管他叫项羽?”难得的有了点除了温和懒散以外的表情。

    怀央点点头:“不霸气吗?我准备以后再养只猫叫虞姬。”

    “行吧。”温九儒放下手点头,“你开心就行。”-

    周一晚上,附院和一个有合作的单位聚餐。

    咨询中心这八.九号人都要到,饭店订在离附院不远的一家粤菜馆。

    晚上六点半,在包间里坐得整整齐齐的附院人,迎来了合作单位的几个老板。

    林怡然和怀央坐在一起,跟着众人站起来迎接。

    她靠近怀央的耳朵,撇了眼远处提着酒的几人,小声道:“怎么感觉要喝酒啊。”

    “估计是。”怀央回答她。

    和咨询中心有合作的这家是临安本地的教育机构。

    做学前教育的,主打的就是关注儿童心理健康,让孩子在阳光下“茁壮成长”。

    靠着和宁大合作的名头,近几年名气做出来赚了不少钱。

    当然,给绑在一条绳上的宁大咨询中心也捐了不少。

    “带咱们来就是陪酒的,没看出来啊?”隔壁临着的座位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女生。

    李嫣然,父亲是隔壁土木院的书记。

    说话就没好听过。

    林怡然小声嘟囔:“怎么成天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另一个师弟在旁边拍了下林怡然的胳膊,小声:“你跟她犟什么,她就这个样子。”

    怀央另一侧的师妹,也探过头,悄声安慰:“大小姐嘛,让着点。”

    怀央来了半个多月,对咨询中心的这些事情也知道了个大概。

    李嫣然这人也不是不好,只是说话做事都带点心高气傲的劲儿。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物种,相比需要被惯着的大小姐脾气,人们还是更喜欢温柔可爱的。

    所以李嫣然独来独往,人缘不是太好,但她自己也不在乎。

    李嫣然瞥了他们几个一眼,眼角微翘,看向怀央:“说你呢,等会儿估计会让你陪。”

    怀央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酒场应酬,虽说也不是真的要干什么,但总喜欢喊些女下属和女学生陪着。

    酒□□化这风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改掉。

    大佬们和他们不坐一桌,饭吃到三分之一,开始打圈敬酒的时候才用到她们。

    怀央一直弱化自己的存在,跟咨询中心的领导也一直说自己酒精过敏,不能喝。

    到底是宁大的学生,自己这边的领导不会为难,不喝就不喝,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怡然脾气软,傻不愣登的没拒绝成,第一杯喝了,开了这个头,后面再想躲就不好躲了。

    连着两杯下去,她的脸已经红了起来。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都醉了些。

    咨询中心这边唯一一个女领导来提醒过一次,说让这桌的学生都别喝太多,男生少喝点是个气氛,女生就别喝了。

    没成想那边两个大领导都有些喝多了,出去接电话再回来,路过门口听到她这话,语气不太赞同地训了两句。

    说喝的就是个气氛,她在这扫兴。

    要都是学校的人还好,大多都不会为难学生。

    只是附院这边好多人工作多年,不同于学校单纯的学术环境,早就觥筹交错间染了官场气。

    怀央逮着林怡然把她拽回来,倒了杯热水给她。

    皱着眉交代她:“谁再让你喝你都别喝了,装醉。”

    “谁让她第一杯喝了的,傻子。”李嫣然在旁边玩儿着手机说风凉话,“刚都帮她挡了,她不知道拒绝。”

    怀央看她,觉得这姑娘有意思。

    好话都能被她说的难听的要死。

    教育机构那几个真的喝多了,五六个男人,三十多到四十多不等,西装脱了,举着杯子在那儿吹牛逼。

    怀央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碍于只是个学生,干不了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呆着。

    “你们这桌不活跃啊。”机构的一个副总端着酒杯过来,路都走得不太稳,“大家都是栋梁,以后附院还有我们这边都要用到大家,来,我敬你们一个。”

    男人不高,和怀央差不多,肚子微拢,发顶有些稀,戴副眼镜,看起来四十出头。

    怀央和林怡然坐在圆桌靠门口的这一侧。

    李嫣然则坐在怀央身边,事不关己的样子,在扣自己新做的美甲。

    “来,这个妹妹,咱们喝一个。”男人拉住左侧林怡然的手腕,手上的酒杯作势要碰她的。

    怀央皱了皱眉,扯着林怡然的胳膊,不着痕迹地把她从男人手里拽出来。

    面上笑着:“是我们要敬王总您,她刚刚都开始说胡话了,是真的不能再喝,而且我们都是学生,也实在不配跟您碰这个杯。”

    “诶,哪有什么领导和学生之分。”男人杯子往回收了收,又想搂上林怡然的肩膀,“能在一起喝酒,都是缘分。”

    酒喝到现在这个程度,场上该醉的差不多都醉了。

    隔壁那桌教育机构的几个和咨询中心的领导基本都不大行了,他们这桌有两个男生也出去吐了两回。

    李嫣然刚手机响,挤到另一侧的角落在接电话。

    怀央大眼扫了一下,眼看着身边除了醉倒的几个,没人能用的上。

    就连身旁的林怡然也有些醉呼呼的。

    怀央勾着林怡然的腰,把她人往后扯,避开男人搭她肩的手。

    林怡然也推着杯子:“真真不能喝了。”

    男人借着酒劲儿像是林怡然不喝这杯不肯罢休。

    “你这拒绝,后面可跟你领导不好交代哦。”那男人嘴上吓唬林怡然,“你说我们这一生气,跟咨询中心的合作没了,你们领导怪你怎么办。”

    咄咄逼人倒是玩儿的挺好。

    怀央心底冷笑一声,彻底来了气。

    她抬手把男人递到林怡然面前的酒杯推开。

    脸上仍旧是带着笑,声音却有点冷:“我们做学生的,不能喝就是真不能喝,回来真是喝进了医院,您也不好交代。”

    男人呵呵笑了两声,拿过林怡然手里的酒杯又递向怀央,期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又摸了下林怡然的手。

    这人真的是不喝不罢休,一直在这儿揩油。

    怀央接过杯子,把林怡然往后拉了点,拽出那男人的范围,自己则从桌子里面绕出去。

    “我们出来喝。”她笑着向男人点了下头,抬手拉开包间门。

    王琦也确实喝得有点多,反应都有些迟钝,面前一长成这样的大美女,笑得盈盈动人的跟他说出去喝,行动先于脑子,他连想都没想就跟了出去。

    出了包间,往左两步,是个走廊。

    靠里,灯光大亮,人却不多,只有四五米远外的拐角会时不时过人。

    没有那么敞亮,但也不算隐蔽。

    怀央转身,抬手把杯子里的酒泼他脸上,玻璃杯往身后的墙上一敲。

    “咔嚓”一下,声音很响,划破此时安静的走廊。

    怀央手上的高脚杯,碎的瞬间只剩了下面的杯托。

    她冷笑着:“王总现在酒醒了吗?”

    怀央刚出来前,心里是有打算的。

    王琦只是机构的一个副总,能说上的话不算多,和她之间又隔着一个附院才到宁大。

    应该是给她穿不了什么小鞋。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忍着。

    怀央这人和温九儒有一点一样。

    虽然平常总是清清淡淡地笑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然而一旦狠起来,其实挺吓人的。

    现在就是。

    女人手里拿了半截碎掉的玻璃杯,明明是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长相,却偏偏让你觉得下一秒,她手里的玻璃杯就能扎过来。

    根本不会带一丝犹豫的。

    王琦本就没醉得彻底,这下那点酒意散去了三分之二。

    透明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滴在他的衬衣领口。

    他脸色非常难看:“你胆子挺大,你不怕”

    怀央打断他:“我怕什么?你想怎么样?这来来往往都是人,我不会叫吗?”

    王琦被怼得一愣。

    “女孩子的脸面”

    怀央再次嗤笑着打断他:“脸面?是摸人的不要脸,受害者有什么可丢脸的,少给我在这儿讲男人女人,丢脸的是做错的人。”

    怀央声音不算大,拐角处路过的几个服务员都没注意到这侧的动静。

    “而且奉劝你一句。”怀央声音阴冷,“少在这儿仗着身份揩油摸人,说了多少遍了不喝,听不懂人话吗?”

    要只是劝酒,没动手,怀央也不至于现在在王琦面前这样敲杯子。

    这动了手就不一样了,次次忍着,惯他这毛病,以后酒场上还不知道要被他再摸多少人。

    王琦拧着眉,整个人的火气眼看就要上来:“你!”

    隔壁包间门“砰”一下被推开,又出来一人。

    李嫣然踩着自己那双马丁靴,身上的黑夹克下摆一荡一荡,高马尾在脑后飘的放荡不羁。

    她两步走到怀央身边,不留情面,甩手又在身后的墙上砸了个玻璃杯。

    “你什么你,最讨厌你这种油腻男,傻逼东西。”李嫣然眼皮抬得特别不屑。

    作者有话说:

    ◉ 第 37 章

    李嫣然整个一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比怀央还野。

    断掉一半的玻璃杯反手又在墙上砸了一下。

    手伸过去:“来,摸啊,往这儿摸啊, 你看我告不死你。”

    怀央站一边拿出手机,对着王琦,云淡风轻。

    “摸吧, 我是目击证人。”

    两人,一个狂在明面上,明眼看着你敢碰她一下她能咬死你,另一个温柔得跟水一样, 扒开里面却插的全是刀。

    一个都他妈惹不起。

    王琦脸色变了又变, 转身回了包房。

    李嫣然抱臂转过来, 身上的薄款黑夹克帅得没边。

    上下打量了怀央一下:“自己叫他出来,有病吧?”

    怀央现在算是摸到了这大小姐的脾气。

    收起社交时一贯带着的笑, 她直接后仰,懒散地靠在身后的墙上拨手机。

    语调也懒洋洋的:“动我就叫呗,这么多人我还能吃亏?”

    李嫣然轻哼一声:“被拍了发网上明天你就红了。”

    “那不挺好的。”怀央笑得开心, “多少人想红红不了呢,趁着机会我直播带个货什么的, 不赚的盆满钵满?”

    李嫣然斜眼又看她一下, 满眼写着“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怀央耸了下肩, 笑得可爱:“这叫合理利用一切机会。”

    李嫣然半扬着下巴, 看她的眼神仿佛觉得她不可理喻。

    没理她, 转身往要往包房走。

    怀央抬手拽住她。

    李嫣然回头:?

    怀央故意恶心她,茶里茶气的:“谢谢姐姐。”

    李嫣然一阵恶寒, 翻了个白眼儿, 把她的手拍掉:“恶心死了。”

    这反应简直在怀央意料之中, 她眉开眼笑地跟在李嫣然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了包房。

    林怡然还晕晕乎乎地靠在座椅上,苹果头,小圆脸,红扑扑的。

    方圆两米之内都没雄性生物。

    这回倒是没人招她了。

    出了这么个岔子,怀央和李嫣然都不想再在这饭局呆下去。

    这时候李嫣然隔壁院当书记的爹就发挥了作用。

    念着同事之情,李嫣然说要走,领导也没拦着。

    至于怀央,经过刚刚那场,两人也算是有了战友情,自然是跟着她一道撤。

    怀央和李嫣然扯着林怡然从饭店出来时,来接她们的夏琳刚好到。

    “你们怎么在一块?”夏琳打量了一下李嫣然。

    两人去年在学校社团见过,因为不对脾气,还吵过一架。

    “刚认识。”李嫣然下巴扬了一下,点怀央,“这个挺对我胃口,骨子里有反劲儿。”

    夏琳伸手把怀央拽过去,看着李嫣然的眼神非常警惕:“她结婚了!”

    “你有病吧。”李嫣然无语。

    怀央一手抱着林怡然的腰,另一只手支在夏琳肩上,笑得乐不可支。

    林怡然半醉半醒的在说胡话。

    拉着怀央的手哭哭啼啼:“你怎么自己……自己跟他出去…出去啊……”

    林怡然抽噎着,一句话能说一分钟。

    李嫣然最烦这种哭包,吵她:“别哭了,她又没缺胳膊少腿,哭得烦死了。”

    夏琳抱着林怡然,呛她:“卧槽,你有没有同理心??”

    “就……就是,有没有……同理心。”林怡然软绵绵的。

    “有毒吧。”李嫣然莫名其妙,看着林怡然,“刚不是我俩,你早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怀央没参与几人的互怼,拿着手机往路边走,准备打车。

    刚叫到车,来电显示跳出来,显示“温九儒”。

    怀央接起来。

    温九儒八点就回了家,现在已经十点过,怀央还没有回来。

    “还在聚餐?”温九儒站在门口的花园里在修花。

    拿了把大剪刀,在明河公馆院门口的紫薇枝前剪来剪去,把那花剪的跟狗啃的似的,也不知道修的哪门子的花。

    “对,但要回去了,正在打车。”怀央回道。

    温九儒把剪刀放下:“需要杨叔去接吗?”

    “不用,还有几个朋友,我们一起打车回。”

    “嗯。”

    温九儒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

    回想着刚刚怀央的语气,觉得她心情好像有些好。

    夏琳和李嫣然斗嘴一直斗到车来。

    期间林怡然时不时慢唧唧地插几句,再被两人联合怼回去。

    怀央没太讲话,一直支着头在听。

    弯眼笑着,感受到了许久没感受过的热闹。

    五分钟后,刚打的车停在了路边。

    “你们坐吧,我离得近,自己走回去。”李嫣然说。

    夏琳手上还抱着林怡然:“妈的,你才有病吧,不坐你陪着等那么久。”

    “走啦,姐姐。”怀央走过去拉李嫣然的手。

    李嫣然侧身避开,一脸嫌弃:“少在这儿恶心我,装纯也不惯着你。”

    夏琳这暴脾气的,嫌李嫣然磨叽,手上的林怡然扔到怀央怀里,利落的短发在空中飘了飘,抬手就把李嫣然塞在了网约车的后座。

    骂骂咧咧:“他妈的,等会那老男人找你事儿怎么办,让你一起走就一起走,废话那么多。”

    怀央看着她俩直乐,拉开车门坐了副驾驶。

    这趟车倒腾着先把后座的三个人送回去,才再往明河公馆开。

    直到把三人全送下去之前,后座吵架的声音就没停过。

    车在明河公馆的院前停下,怀央下车,老远就看到站在门口花园的温九儒。

    男人手里拿了把剪刀,另一只手捻着树叶,不知道在剪什么。

    怀央走过去,喊他:“温九儒?”

    温九儒抬眼,看过来,随口应着:“回来了?”

    “嗯。”怀央目光移到他手上,“你在干什么?”

    温九儒脸上还架着那副无框眼镜,懒懒的。

    右手上的剪刀又在枝叶上剪了一刀。

    “修花。”

    怀央眼角抽了下,视线再次落下来。

    男人一手插在裤子口袋,另一手上的剪刀对着花枝又剪了两下。

    从紫薇枝这狗啃的造型来看……像是胡剪的。

    “你确定?”怀央有些怀疑。

    “办公办抑郁了,出来陶冶一下情操。”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淡淡,确实像处理公司的事情处理烦了,拿剪刀出来胡乱剪两下拿紫薇撒气的。

    怀央指了下楼上:“那我先上去?”

    温九儒收了剪刀,转过来:“走吧,一起。”

    “你不陶冶情操了?”

    “十一点了,情操该下班了,明天再陶。”

    “………”

    怀央无语,寻思这情操下班还下得挺晚的。

    “项羽呢?”她又问。

    “狗蛋在一楼客厅。”温九儒对这称谓特别执着。

    走到门口时,怀央的手机“嘀——”了两声,是夏琳拉的群。

    她把怀央、林怡然,包括李嫣然,四个人拉到了一个群里。

    顶头群名改了个“F4”。

    HY:………

    HY:有点非主流了。

    李嫣然:这什么狗屁名字,俗死了。

    夏琳:妈的,嫌俗,退群。

    李嫣然:有病吧,我本来就没说要加。

    林怡然:这……什么……群呀。

    李嫣然:?

    李嫣然:打个字也这么磨磨唧唧的?

    李嫣然:没省略号不会说话??

    怀央捧着手机,眯着眼睛笑了两声,没注意到身前两步远外,开着门在等她的人。

    “笑什么呢,”温九儒手在门上磕了两下,语气倒温和,“进来了。”

    听到声音,怀央下意识往前迈步子。

    她没抬头,视线还黏在手机上。

    脚下没看路,被门口的隔板绊了一下。

    温九儒就靠着门站在一旁,抬手捞着她的腰把她扶正。

    男人轻“啧”一声:“能不能看点路。”

    “她们太好笑了。”怀央揪着头发笑答。

    “谁?”温九儒问。

    全都解释一遍有些麻烦,怀央随口道:“夏琳她们。”

    “嗯。”男人点头应了一下,跟在她身后往客厅里面走。

    他半眯着眼,拖鞋在地板上慢悠悠地拖拉,神情倦怠。

    怀央说的“夏琳她们”里的“她们”,温九儒并不知道是谁。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不太爱跟别人,也不太爱跟他讲自己的事情。

    无论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又或者生气的。

    就连身边熟悉的人,这么久以来,温九儒也差不多只知道夏琳一个。

    她把她的生活,和他的,分得很开。

    温九儒的视线落在身前女人的身上,神色不明。

    往后两天,怀央好像一直有些忙,晚上回来的晚,也没在明河公馆吃过饭。

    温九儒也忙,两人甚至晚上九点多,在门口遇到过一次。

    温九儒中间问过一次,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怀央犹豫了一下,没跟他讲,他就也没再问。

    周四晚上,怀央照例没有回家吃晚饭。

    温九儒难得的没加班,下班早,回明河公馆的时候不过才六点刚过。

    家里静悄悄的,怀央的那只项羽在沙发上睡觉,见温九儒回来也并不是很兴奋,看着门口的他尾巴左右晃了两下,摆的很敷衍。

    温九儒倒也不是很在意,在客厅站了下,上去洗了澡换了衣服下了地下室。

    他把先前让周毅订的游戏机从储物间搬到了电竞室。

    花了半个小时,把机器装好,又插了个恐怖游戏的游戏光碟进去。

    走剧情的单机恐怖游戏。

    怀央喜欢玩儿,但又害怕。

    温九儒坐着打了会儿,给方叔打了个电话,让厨房那边准备饭菜。

    方叔接到电话给厨师交代。

    大厨是地地道道的临安人,做的一手的拿手江宁菜,当时请他,也是因为这一手的江宁好菜合温九儒的口味。

    清淡,味道正宗。

    但温九儒花了高价请的厨师自然是八大菜系样样精通,除了江宁菜,做的最好的就是川菜。

    只不过川菜不算他最拿手的那个菜系,比江宁菜做的稍微差一点点。

    方叔给主厨交代过之后,厨师问他:“今天还是川渝风味?”

    方叔笑了:“不,做江宁菜,今天太太不在家。”

    作者有话说:

    ◉ 第 38 章

    怀央这几天确实有些忙, 原先定好的三个月的实习期,突然被中断。

    说是附院另有项目要她跟,实习的事情往后放几个月。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这本来就是宁大心理系博士的毕业要求之一,怀央今年要准备大论文,实习时间往后拖, 难免和处理数据写论文的时间撞上,有些麻烦。

    而且附院让她跟的那个项目,说实话也对她没什么帮助。

    平时的话跟一下无所谓,但博三时间紧张, 怕会影响毕业。

    再者, 除此之外, 还有一件事,对怀央影响有些大。

    怀央虽然今年才正式来附院实习, 但前两年在这边义务干了不少活。

    上学期在咨询中心跟了一个项目,用这里的数据写了两篇论文,本来和咨询中心的老师商量好, 两篇,她一篇挂一作, 一篇挂通讯。

    没想到前两天接到电话, 说是她的数据用的是咨询中心的, 两篇论文的一作和通讯都只能挂这边领导的名字, 她只能挂二作。

    挂二作意味着她这两篇论文白写了。

    两年后毕业, 她想留在宁大做博后,需要出成果。

    这两篇论文还是挺重要的。

    不过要只是这样, 她还没有那么烦, 毕竟拿的是人家的数据, 虽然是等她写完了才又这么说,做的不够地道。

    但人活在社会上,哪有绝对公平的事情。

    怀央本来想算了,没想到咨询中心给她发过来的要挂名的领导里有王琦的名字。

    这他妈,怀央不干了。

    据说是王琦跟咨询中心的领导讨人情,想要两篇论文,评什么奖要用。

    怀央查了,王琦要评的那个,论文的影响因素并不算大。

    这摆明了是上次饭局的事王琦气不过,想方设法给她使绊子。

    估计暂停中断实习让她跟项目,也是王琦的主意。

    咨询中心的学生那么多,领导根本不会关心这种项目的人员调配,什么项目让谁去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论文的事情也是,用两篇论文顺水推舟,给合作伙伴个人情,真的不算什么。

    但对怀央来说,这两件事情合一起,这口气她就不太能咽得下去。

    实习延后她暂且可以接受,无非是往后多花些时间,忙一点。

    但自己辛辛苦苦写了半年的论文凭什么挂在王琦的名下给当他成果?

    李嫣然有句话说的对,她看起来总是笑意盈盈的,但骨子里确实有股反劲儿。

    尽管在当下这个阿谀奉承,人情往来,充满不公的社会里你不得不为此低头,但沾上了是非对错,怀央不太想弯这个腰。

    有些东西是错的就是错的,不会因为大家都对它习以为常,它就变成对的了。

    总有人要把它掰正过来。

    连着三天,怀央都在实验室,把王琦这么多年的履历翻了个遍。

    王琦作为机构的副总,主修的也是心理学,前几年刚拿了博士学位。

    怀央追根溯源,把他这些年来发的论文全部翻了个遍。

    一篇涉及抄袭,四篇是中译英,英译汉,以一模一样的内容在国内外顶刊发表。

    其它找人代笔的估计更是不知道有几篇。

    换句话来说,王琦存在学术不端。

    这种情况下,是可以举报,取消他原先拿到的博士学位,和近几年通过这些成果拿到的奖和评定的职称。

    “所以你打算举报他吗?”夏琳给怀央又开了瓶啤酒,推过去。

    怀央没跟任何人说这件事,自己连着忙了几天,直到夏琳觉得不对劲问她,她才讲。

    夏琳听了,直接了当约了她今天在“乌樟”喝酒,还叫上了李嫣然和林怡然。

    怀央接过杯子,摇了下头:“没想好。”

    按道理来讲,举报是能举报的。

    但普通学生举报有钱有关系的“成功”人士就不一定了。

    多半最后会被压下来,院领导还要挨个来劝你,息事宁人。

    李嫣然翘着二郎腿,眉心拧得跟什么似的:“王琦他要不要脸,我拿玻璃杯都没敲他头上,搞这些小动作,贱不贱啊!”

    当时呛王琦的两个,李嫣然由于父亲的缘故,大家都觉得她不太好惹。

    柿子挑软的捏,王琦自然就捏到了怀央头上。

    林怡然想了想,靠过去:“要不要问问你老公。”

    在座的几个都知道她和温九儒的关系。

    怀央给自己倒了杯酒。

    林怡然说的她不是没想过。

    但觉得怪怪的。

    她自己的事情,总找温九儒帮忙算怎么回事。

    “算了。”怀央道,“我跟他也没那么熟。”

    林怡然点点头,表示理解:“好吧。”

    “我帮你问问我爸?”李嫣然看着她。

    怀央笑了:“也算了,别因为我这鸡毛蒜皮的事,让你爸跟心理院结梁子。”

    酒喝了两瓶,怀央出去接了两个电话。

    一个怀保国的,一个苏琴的。

    她把家里所有人的电话都拉黑了,这俩人都换了别的号码打的。

    都今天这时候打过来,不约而同,挺默契,不愧也是当过夫妻的人。

    谷宇把她和温九儒结婚的事儿告诉了家里。

    这俩人打电话来,无一例外,都是找她帮忙的。

    临星最近确实不行了。

    而姜岩又进去了。

    两个人罗里吧嗦,每个电话都说了有四五分钟。

    怀央听得烦,三言两语把电话挂了。

    八月,临安依旧很热,才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

    晚上九点,怀央站在宁大后街的这条小路上,看着马路对面一排平房下的面馆和小卖部。

    小卖部的门口,离地面一两米,挂了个白色的钨丝灯泡。

    怀保国和苏琴,两人在电话里,一个讲临星现在有多难多难,一个讲姜岩又欠了别人钱,现在还在看守所里蹲着。

    自始至终,都没问过一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有点讽刺。

    他们大概不知道他们的女儿现在也在被人欺负。

    怀央站得腿有点累,视线从那个冷白色的钨丝灯泡滑下来时,不期然的,想起温九儒。

    温九儒工作很忙,但每次晚上回到明河公馆,开门的第一句话,好像总会问她“吃饭了吗,饿不饿”。

    怀央晃了晃头,把这点莫须有的思绪从脑子里赶出去,弯腰捶了下发酸的小腿,转身回了“乌樟”。

    怀央回来前,夏琳还在跟李嫣然聊天。

    李嫣然还是抱胸翘腿的样子,皱眉:“她那么拼干什么?”

    “你不懂。”夏琳把桌子上的酒瓶排排摆好,“她从小就一个人,没人管她,只能靠自己。”

    林怡然看着两人:“央央本科也是宁大的吗?”

    宁大是国内的顶尖高校,江宁本地考上来的,高考分数应该都在六百四五以上。

    怀央本科读的医学,分应该会更高些。

    “嗯。”夏琳点头,“她一直都特别努力,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她说过很多次,靠不了别人,就只有自己能力很强,才可能会活得轻松点。”

    “乌樟”今天没有驻唱,难得清静。

    喝了酒,话匣子打开,夏琳的话更多了:“她高考成绩是那年省实验的前二十,高考那两天也都是自己去考的试,没人送考也没人照顾她,头天早上起来,自行车还坏了,幸亏遇到社会组织免费送考的网约车,不然还不一定会怎么样”

    “央央。”林怡然冲怀央招手。

    怀央从接完两个电话回来,情绪就不太好。

    虽然她没有说,但其它三个都能感觉到。

    夜晚的酒馆,会让人轻易的暴露短暂的脆弱。

    怀央有些烦,酒一杯一杯下去,醉之前交代其它三个,等下用她的手机给温九儒打个电话,说她不回去了,然后再把她完完整整好好的送回寝室。

    十点过,夏琳还没来得及报信,温九儒的电话倒是自己打了过来。

    “她说她今天不回去了,喊我等下把她送回寝室。”夏琳说。

    温九儒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脑,闻言皱眉:“送回去?她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夏琳看着趴在桌子上的怀央,“她心情不好,我们在外面喝了点酒。”

    温九儒把电脑合上:“地址给我,我去接她。”

    “啊,”夏琳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听温九儒的,“她说想回宿舍。”

    温九儒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往二楼衣帽间去,沉声:“宿舍晚上没人照顾她,我接她回来。”

    夏琳想了想,妥协,说就在后街的“乌樟”。

    温九儒说的对,她们三个不可能都住怀央的公寓,女生力气也小,抱个喝醉的人估计有点费劲,确实不如让温九儒接她回去。

    男人来得很快,不过二十分钟,车就在“乌樟”门口停了下来。

    温九儒推门进去,找到靠里四人的位置。

    他手上拿了条毯子,走过去,罩在怀央身上,把她打横抱起来。

    怀央确实喝多了,五六瓶啤酒下去,已经睡了过去。

    这会儿被人抱起来都没什么反应。

    她酒品很好,偶尔喝多也只是乖乖的睡觉。

    不吵不闹也不胡言乱语。

    夏琳接过李怡然手里的包,递给温九儒,一直啰嗦地交代。

    “她喝多了就喜欢睡觉,很乖的,但早上起来容易嗓子疼,最好睡起来让她喝点热的,第二天也可能有会拉肚子,要吃清淡,不能由着她性子又吃辣的”

    “乌樟”里的光线有些暗,男人抱着怀央站在卡座边,微垂头,一句一句听着,丝毫没有不耐烦。

    夏琳嘱咐了有三分钟,终于把该说的说完。

    “反正就好好照顾她嘛。”夏琳又帮怀央把毯子往上拉了拉。

    “行了。”李嫣然把夏琳扯回来,“眼睛红什么啊,神经病。”

    夏琳扭过去瞪她一眼:“冷血。”

    夏琳眼睛有点酸,倒不是矫情,实在是今天晚上这气氛,让她想到了怀央的这么多年。

    有的人,因为太坚强,以至于总容易让人忘了,她吃过多少苦。

    “还有吗?”温九儒问夏琳。

    夏琳摇摇头:“没什么了。”

    “嗯。”温九儒点头,“我先带她回去,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夏琳还想说什么,被李嫣然拉着胳膊又拽了回去。

    “会照顾好她的。”李嫣然看了眼男人往外走的背影,跟夏琳说。

    怕怀央喝了酒,路上难受,温九儒没有开平日里的那辆suv,在地库的几辆超跑前选了下,还是开了这辆四座的法拉利。

    两座的车太挤,怕她躺着难受。

    走高架回了明河公馆,把人从车里抱出来,上到二楼。

    被子掀开,怀央被温九儒轻放进软绵绵的床里。

    她闭着眼睛,从嗓子里发出很一句很小声的哼唧,脑袋蹭着枕头,脸埋在了被子里。

    项羽在地板上拱着温九儒的裤脚摇尾巴。

    温九儒拎着它的后颈,把它扔到了楼下的狗窝里。

    扔完狗再上来,床上的人已经再次睡了过去。

    跟夏琳说的一样,怀央喝醉了确实很乖。

    温九儒走上前,站在床边。

    怀央的T恤向上翻起,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腰侧的疤痕上。

    像被什么划的,痕迹不算明显,应该有些年头了。

    温九儒弯腰,帮她把卷起的上衣拉下来,想了想,还是没有帮她换衣服。

    他俯身在床边,一手托在她腰下,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帮她调整了姿势,又盖好被子。

    女人素净的小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眉心轻蹙,看起来睡的并不安稳。

    卧室里没开灯,门半敞,窗帘拉了一半。

    走廊上昏黄色的光线照进来,另一侧则洒下冷白色的月光。

    两种颜色的光线止步于房间的西北两侧,独留下阴影在床头这个照不到的地方。

    温九儒在床沿坐下,抬手,拇指轻抚了她的眉心。

    接着,手滑到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很轻地拍着。

    温九儒就这么轻拍她的背,很安静地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怀央在床上睡安稳,温九儒才站起来离开了她的房间。

    他回卧室换了睡衣,拿着电脑又重新折返回来。

    怀央睡的主卧有四十多平,靠近西侧的落地床前,铺了白色的地毯。

    地毯上放了张灰色的单人沙发,温九儒拿着电脑坐过去,处理公司的事情。

    沙发正对着怀央的床,电脑屏幕散出的幽幽白光印在男人脸上。

    他唇很薄,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薄情。

    此时,他胳膊支在两侧的扶手上,隔着鼻骨上的无框眼镜,没有在看电脑,不知道在想什么。

    整个一夜,温九儒都没有离开怀央的房间。

    他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报表,时不时会抬眼看一下床上的人。

    窝在被子里的人真的乖到不行,一晚上连翻身都没有翻过几次。

    要有多么深入骨髓的意志力,才能做到喝醉了都不会说心里话。

    温九儒在怀央的房间里一直坐到天亮。

    快六点时,下楼用保温瓶灌了一壶烧开的热水,拿了水和杯子上楼,放在怀央的床头。

    回房间眯了一个多小时。

    七点起床,给周毅打电话,说今天上午不去公司,另外让他送些新鲜的瓜果蔬菜过来。

    着重的点了几个。

    挂了电话,温九儒从卧室出来,又去了怀央的房间。

    床上的人还睡得很熟,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他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床上的怀央,让主卧的门大敞着,拿了电脑去楼下的沙发办公。

    一楼沙发的位置正对着怀央的房间。

    开着门,她有个什么事他都能看到。

    怀央这觉一直睡到上午十点半。

    她不是觉多的人,只有偶尔喝了酒才会睡到这么晚。

    从床上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缓了两分钟,才意识到自己在明河公馆。

    身上还是昨天出去时的那身衣服,带着微微酒气,大概是温九儒把自己接了回来。

    怀央按着床坐起来,头晕,有一种宿醉后的头痛。

    她坐在床边缓了会儿,起身,从衣柜里拿了衣服拐到浴室。

    温九儒听到楼上的声响,拨了电话给方叔,让他等下把几个小时前就炖上的汤送来,顺带再做两个清淡的菜。

    怀央洗了澡,换成睡衣从楼上下来。

    看到沙发上的男人时一愣:“你今天没有去公司吗?”

    温九儒抬眸,目光在怀央身上落了落。

    她神色如常,没有一点不开心或是难过,甚至说话时尾音上扬,带了些微的调侃。

    “早上有个会取消了,下午再去。”

    怀央点点头,走到厨房,想煮两个鸡蛋,没想到拉开冰箱看到些水果蔬菜。

    “你买菜了?”怀央从冰箱门后探出头,有些惊讶。

    温九儒还盯着电脑,没抬眼:“早上周毅送来的。”

    怀央目光从上往下,扫了眼冰箱里的瓜果蔬菜,接着又蹲在冰箱旁的菜架子上挑挑拣拣。

    “还有红薯啊。”怀央扬着手里的红薯喊温九儒,“要不要吃烤红薯?我记得家里有烤箱。”

    温九儒看过去:“烤箱在左边的最上层。”

    怀央在架子上挑了几个个头比较小的,洗干净,又从烤箱里拿了托盘出来。

    温九儒没再看电脑了。

    一夜没怎么睡,有些困,也不怎么能看得进去。

    他摘了眼镜,轻捏一下鼻骨。

    远处厨房里的身影还在忙碌,甚至是嘴上都在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温九儒把电脑放下,起身走过去。

    托盘往烤箱里塞时,怀央没注意,手被即将要关上的烤箱门轻夹了一下。

    她眉心一拧,甩了甩被夹到的手。

    手背的骨头磕在金属边框,还是挺疼的。

    下一秒,从身后走来一人,男人握上她被磕到的手,另一只胳膊从她旁边伸过去,“咔哒”一下,帮她关上烤箱的门。

    她听到身后人很轻地叹了口气。

    “就不能找我帮忙吗?”他说。

    作者有话说:

    ◉ 第 39 章

    温九儒站在她身后, 因为握着她手的姿势,像是把她虚抱在怀里。

    怀央转过去。

    “啊,”她愣了一下, “开个烤箱而已。”

    虽然没有用过温九儒家的这些东西,但这些锅和烤箱连标签都没撕,怀央估计就算问温九儒,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还不如自己琢磨。

    温九儒微微叹气,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怀央讲,他说的不是这个。

    他向后,靠在橱柜上, 半垂头, 有些自嘲地笑了下。

    对她, 他是真的没办法。

    她这性子,朝她走的太明显, 她会退,因为觉得欠人人情,她还不起。

    但不走, 就更是永远地被她隔在外面。

    这么多年,学业事业, 兄弟家里, 甚至是公司官场。

    只有她的事情, 让他觉得棘手。

    温九儒困得脑子有些沉。

    他伸手帮她把烤箱的温度和时间调好。

    怀央看着男人的动作诧异:“你知道怎么烤吗?我刚想百度来着……”

    温九儒淡笑着朝她看了一眼:“知道。”

    “百事通嘛”怀央木愣愣地赞叹。

    调完烤箱, 温九儒拉着她往客厅走:“陪我睡会。”

    昨晚上没睡, 是怕她醒了难受,找不到人。

    这会儿确定了她没事, 通宵的后劲上来, 温九儒觉得脑子都不是很清醒。

    他走到西侧的落地窗前, 把窗帘拉了一半,转身回来,拉着怀央躺在了沙发上。

    客厅中央的长沙发很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灰色的布艺长沙发,穿着一黑一白睡衣的两人。

    温九儒睡在里侧,右臂垫在怀央脖颈处,左手扯了靠背上的毯子,搭在两人身上。

    毯子有一半多都罩在怀央那边。

    她把毯子往温九儒的方向拉了拉,被男人按住手,胳膊也重新被塞回毯子下面。

    头顶的人闭着眼,声音有些哑:“盖着。”

    怀央酒意还未完全散去,这么躺着,困意上来,没两分钟也睡了过去。

    项羽从狗窝里晃荡着出来,跳到沙发上,在两人脚头找了个地方窝下,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没睡多久。

    不到十一点半,温九儒醒过来。

    怀央还在睡。

    他嗓子有些哑,皱眉想咳,下意识抬手轻捂在怀央耳朵上,才闷着声音轻咳了一下。

    刚醒,人有点懒,温九儒看了看身旁的人,缓了两秒。

    右臂没动,左手摸过头顶的手机,给周毅发消息。

    温九儒:今天下午有会吗?

    周毅:没有,只有晚上有个应酬。

    温九儒:推了,昨天那几个游戏企划案发过来,我明天再去公司。

    周毅:好的。

    温九儒拇指蹭在手机边框上,想了下。

    温九儒:查一下这几天怀央身边的事。

    虽说怀央只是忙,没有表现出太多异常,但他还是不放心-

    第二天下午,温九儒临时要去趟上海。

    上海那边的分公司出了些问题,事发突然,他必须要去一趟。

    到了机场,周毅给温九儒汇报着下属报来的消息。

    “没查到什么,只是央姐有两篇论文被咨询中心的人拿走了,只给她挂二作,她心情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温九儒沉吟,抬头:“只有这个?”

    周毅点头:“暂时只查到这个。”

    聚餐那天大部分人都喝多了,怀央和李嫣然又是把王琦叫出去怼的他。

    没人看见,现在自然也打听不到。

    “再问问夏琳。”说罢,温九儒又补了句,“先别让怀央知道。”

    飞机落地上海。

    周毅在去酒店的路上发消息问夏琳,夏琳犹豫着一开始没说。

    毕竟在她的角度,温九儒确实算是个,刚开始看起来风流浪荡,现在看着虽然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但你也完全搞不懂他想法的,怀央的便宜老公。

    不信任温九儒也很正常。

    但架不住周毅三问两问,她心里也下意识希望有人能帮帮怀央。

    最后还是说了。

    “夏琳说周毅聚餐那次,有合作单位的人性骚扰,央姐好像把他叫出去怼了一顿”

    酒店订的套房。

    此时温九儒正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前,身后的窗外是纸醉金迷的外滩。

    他抬眼,声音有些沉:“性骚扰?”

    “不是央姐,是央姐的朋友。”周毅回答,“男的叫王琦,最近一直在给央姐穿小鞋,两篇论文也是他要的。”

    温九儒手上的笔顿了下,文件合上:“把他的全部资料调出来。”

    夏琳这面挂了电话就打给了怀央。

    “你告诉周毅了?”怀央正在客厅逗狗。

    “是,对不起啊央央。”夏琳先是道歉,“应该是你那老公问的,我刚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就告诉他了。”

    怀央站起来,从墙角的架子上拿了袋狗粮,走回来重新蹲下,在项羽的饭碗里倒了点。

    “没事,说了就说了吧,明天他回来我再跟他说。”

    温九儒都问了,也没什么必要继续藏着掖着。

    夏琳有些担心,又问:“你那事情现在怎么处理的。”

    怀央把手里的袋子放下,蹲在项羽的栅栏前,往后靠了靠,倚着沙发。

    “我下午把举报材料递到了学校,还匿名给王琦在教育机构的竞争对手发了一份。”

    夏琳诧异:“天呐,你好敢啊”

    怀央眉心微蹙,轻轻地叹了口气。

    要不是王琦欺人太甚,她也不会把材料发出去的那么快。

    下午她接到一个师弟的电话,说上学期跟的一个项目,成果和奖项都没有把她算进去。

    王琦硬塞了另一个人进来替她。

    这个项目算实习的一部分,是毕业条件的其中一条,现在不算了,要她重新搞,那延毕的事情基本板上钉钉了。

    大概是王琦看前两次做的事儿怀央都没什么反应,越发觉得她软,好捏。

    下午往学校递材料时,接材料的老师让她一定要留一下简单的个人信息,说是实名举报才有用。

    怀央把个人安全一向看得很重,本不想留,但那老师保证了很多遍,言辞恳请,说只是留个底,不会传出去,而且会很重视她报上来的问题。

    主要不留信息会让举报流程有些麻烦,怀央想了想,最后留了个名字和电话。

    “哇,这人也太贱了,真的。”夏琳听完怀央说的,气得在那边想砸桌子。

    不读博的人不懂,这种你千辛万苦,头发都秃了就为了毕业,最后却因为一些傻逼人和傻逼事儿让你延毕的无力感。

    就让人贼他妈想跳楼。

    怀央的大导师李佩瑶最近两个月在国外,不然有些事情当面跟她讲一下,还会好办些。

    现在就一整个孤立无援。

    “算了,先这样吧。”怀央靠坐在地上,抓了下头发,“等明天温九儒回来,我问问他。”

    夏琳表示赞同:“对,问问你那便宜老公,主要你现在也确实没什么办法,真是延毕太得不偿失了,万一他能帮上忙呢?”

    “嗯。”

    挂了电话,怀央又在地上坐了会儿。

    人有点乏。

    要是温九儒真能帮上这忙,她就又欠他一份人情。

    怀央盯着狗栅栏里蹦蹦跳跳的项羽,很认真的想,要不要把三千万的工资降点,还一部分给他,毕竟温九儒好像确实对她挺好的。

    怀央手搭在膝盖上,脸埋下去,再次一声很轻的叹息。

    第二天下午因为举报材料的事情,怀央接到电话又去了趟学校,晚上和夏琳几个在后街吃饭。

    “乌樟”前面那条街,有个炒菜馆。

    快吃完的时候怀央接到温九儒的电话。

    温九儒刚从机场出来,问她在哪儿,说接上她一起回明河公馆。

    怀央犹豫了一下,跟他讲在后街吃饭。

    吃完饭从馆子里出来,已经临近八点。

    宁大后街这块确实该整顿了,老城区又破又挤,还全都是七拐八拐的巷子。

    路灯也没几盏。

    人少的时候,往这巷子的拐角一站,挺渗人的。

    怀央一行四个散着步从巷子往外走。

    李嫣然走在最后,还在抠她的美甲,林怡然在她旁边不知道小声说着什么。

    夏琳和怀央并肩走在前面。

    夏琳问她:“温九儒什么时候到?”

    怀央看了眼消息,半个小时前,温九儒发微信,说刚从机场出来。

    “应该快了。”

    四人快走到巷子口时,左手边的一家店里拐出来几个人。

    三四个中年男人,有的穿了衬衣,有的穿了polo衫,油光满面的,其中两个勾肩搭背站都站不稳了,还在举着酒瓶吹牛逼,看起来喝得都不少。

    “那不王琦吗?”

    林怡然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衬衫领带歪七八扭,脚下虚浮的人。

    这边离附院不远,想来王琦是来找附院人的。

    冤家路窄,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上。

    王琦正扯着嗓子跟身边的人称兄道弟,一抬头,也看到这侧的怀央几个。

    李嫣然抬手把林怡然往后扯了点,丢在身后,交代她:“走远点,要出什么事儿了直接报警。”

    王琦看到怀央,原本笑嘻嘻的脸瞬间一变,扯着领子咬牙切齿地就走了过来:“你他娘的举报老子是不是?!”

    怀央心一凉。

    看来在“官商勾结”这一事上,平民小老百姓还是活不下去。

    不是说了会保护举报者信息吗?

    眼看着王琦晃荡着上前就要揪住怀央。

    怀央侧身,拉着夏琳避开,后侧的李嫣然两步上来,抬脚,黑色马丁靴的后跟蹬在了王琦的前胸。

    李嫣然说:“你自己做的事儿要不要脸你没想过吗?!”

    王琦往后趔趄了一下,酒劲上头,火“腾”一下窜上来。

    他伸手指着李嫣然,往脚边啐了一口:“别以为仗着你老子我就不敢动你啊!”

    王琦身后两个,刚搂着他跟他胡侃的男人踉跄着过来,穿黑衣服的那个舌头都有点大,看起来比王琦喝得还多。

    黑衣男扶着王琦,手里的瓶子一挥:“你们,你们他娘的谁啊?”

    “举报我那个。”王琦抹了下嘴角。

    “就你们啊,”黑衣男朝后招招手,看过来,戏谑,“小姑娘欠收拾是吧!”

    怀央抬手拽住还想上前的李嫣然,她打眼扫了一下身前的几个:“打不过。”

    没触及她的底线之前,还是安全第一。

    李嫣然想了下,强咽下这口气:“先回学校。”

    几人想绕过他们往外走,没成想被抬手拦住。

    “想走?!”王琦伸手薅住跟在最后面的林怡然。

    这姑娘是四人里面最矮的,也瘦,性格软的什么似的,附院的老师骂一句都能哭出来。

    被扯住胳膊的她跟惊弓之鸟似的,头都不敢抬。

    上次王琦能被怀央和李嫣然怼回去,是因为一没伤到他根本,二是在场没人。

    这回不一样,他下午才接到消息,自己被举报,现在身边又有这么几个酒场的朋友,这么放怀央她们走了,他王琦脸还往哪儿搁?

    在社会上混了二十年的中年男人,那可笑的面子比天大。

    自己没什么本事,还不允许被从心底里看不起,觉得不如自己的女人骑在头上。

    在他们潜意识里,女人就应该乖乖听话,社会地位不如他们高,无论是商场精英,官场领导,亦或是学校说了算的高层,都应该是男性。

    突然有几个女人站起来,指出他们的不对,他们就像被戳了脊梁骨一样跳起来。

    恼羞成怒,用身体的优势,用强权,把这个压下去。

    深入骨髓的,恶心透了的压迫和大男子主义。

    “艹.你大爷的。”夏琳伸手按住王琦的头把他往后推。

    林怡然被拽出来,她两步退后,想起刚李嫣然说的,拿了手机要报警。

    另一个刚黑衣男招手叫过来的男人,白衬衣隆着啤酒肚,逮着林怡然,扬手把她手里的手机摔在墙上。

    带着酒气:“跟谁打电话呢!”

    这么说着,他挥手想往林怡然头上敲去。

    怀央松开夏琳,转身一步,抬脚踹在那男人后背,声音已经完全冷了下来:“要打是吧。”

    真不要命起来,也不一定谁打不过谁。

    王琦伸手推了怀央一把,按住她的背把她抵在墙边的铁丝网上。

    王琦那边四个人,唯一一个清醒的,看起来像是谁的下属。

    那男人年轻点,三十多岁,带个眼镜,文质彬彬。

    眼看着这边要打起来,他本就不算多的酒意直接散了。

    小跑过来,拦住王琦的手:“王总,我送你们回去吧。”

    “回去什么回去!”王琦按着怀央,又朝身边吐了一口,“老子他妈的气还没撒呢!”

    黑衣男也拎着眼镜男的后领:“你小子个怂包,老王被人举报了,我让她们还回来点怎么了!”

    说着反手又要去拽过来拉王琦的夏琳,然而被站在旁边的李嫣然推搡着蹬开。

    怀央脖子硌在铁丝网上,锁骨处微微刺痛,应该是被什么扎破了。

    她被压制得有点动不了,没被控制的腿后踢,死死地抵在王琦的大腿根。

    有些尖的鞋跟刺在王琦大腿的软肉上,王琦疼得手松了些。

    怀央身体灵活,直接从他的压制下滑了出来。

    酒劲儿上头,这几个男的开始下手没轻没重。

    另一边黑衣男拽着李嫣然的头发想把她头往墙上摔。

    李嫣然一点都不吃亏,再次伸脚,蹬在他裆上。

    黑衣男疼得脸猛一缩。

    王琦上前,揪着李嫣然的衣服要把她往墙上按。

    两步远外的怀央,手刚扶上脖子,看此情景,瞬间阴沉下脸,弯腰从地上捡了根棍子。

    她眼神从未有过的阴狠,往那侧的方向走。

    即将要走到跟前,手腕却突然被人拽住。

    清淡的茶香,带着风尘仆仆的露水气。

    温九儒一手把她拽在身后,另一手抽出她手里的木棍,往前两步,抬手狠敲在了王琦和黑衣男的膝窝。

    温九儒下手不轻,王琦和那黑衣男又喝得不清醒。

    这么两棍子打在腿上,黑衣男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王琦更是靠墙捂着腿,龇牙咧嘴。

    李嫣然被解放出来,看都没看,对着王琦的裆又是一脚。

    温九儒身后还跟着曹林和周毅,两人把跟夏琳扭打在一起的另一个男人按住。

    周毅的声音响起,问醉醺醺的几人:“还要打吗,刚报了警,去派出所打可以。”

    眼镜男赶紧上前,陪着笑:“不去派出所,派出所有什么可去的,我几个老板都喝多了。”

    刚温九儒几个从路边的车上下来时,他就看到了。

    开的宾利,非富即贵,惹不起。

    王琦他们喝多了上头,但他没喝多。

    碰上这种的,还是算了。

    王琦抬头,对上温九儒的视线:“你他妈又算老几!气老子打你女人?”

    怀央感觉到温九儒握她手腕的手紧了紧。

    笑声中,带了点微不可见的阴森:“温九儒,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

    说罢,远处又走过来两个身高马大的保镖,把王琦和他身边的黑衣男死死按住。

    温九儒转身,目光落在怀央身上。

    刚下车之前,他抬头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怀央被王琦按在铁丝网上。

    这片僻静,连车都没有几辆,人过的更少。

    他们这七八个人又在巷子里,离路口有些距离。

    来往的行人有两个看到了,也不敢上前。

    紧接着就是怀央把王琦踹开,刚扶着肩膀站了没两秒,又捡了棍子准备去帮李嫣然。

    温九儒目光落在怀央的锁骨上,两道清晰可见的血痕,还留着血。

    他喉结滚了滚,胸腔不太明显地起伏了下。

    侧眼,扫了下周围的人,语速有些快地安排:“周毅把夏琳送回去,曹林送另外两个。”

    说完没再看任何人一眼,抵着怀央的腰,转身往马路对面的车走去。

    走了没两步,怀央推着他的肩膀,停住脚步,回头往了李嫣然她们一眼:“能安全送回去吗?”

    温九儒身上还穿着深灰色的衬衫,清润俊逸。

    他右臂搭在怀央腰上,左手抬起,帮她把飘在伤口处的头发捻开。

    “周毅打过电话了,等下公司的会来。”

    怀央点点头,很乖的:“好。”

    身边人的气压有点低,能感觉出来。

    “嗯。”温九儒应声,

    他的手从怀央的手腕滑下来,牵住她带她穿过马路。

    到了马路对面,先是绕到副驾驶一侧,把她送上去,再从车头绕回来,坐上驾驶位。

    没往高架的方向走,车往前开了两个路口,在一家药店前停下。

    “我去买药。”温九儒跟她说

    男人解了安全带下车,两分钟后拎着个白色的小塑料袋走出药店,但他没有直接回来,而是又拐进了隔壁的超市。

    再出来时,右手拿了个电影院打可乐的那种大纸杯。

    白色的,像是灌了水。

    锁骨处火辣辣的疼,怀央对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看了两眼。

    好在拿铁丝网没什么锈,也没东西扎进去,只是蹭破了皮。

    不然这个点,还要去医院打破伤风。

    驾驶位的开门声响起,她放了手机,看过去。

    温九儒拿着东西坐下来,先是把装碘伏的瓶子放在那个装了水的大可乐杯里。

    怀央好奇,伸手摸了下那个可乐杯。

    杯壁温温的,应该是装的温水。

    装了碘伏的药瓶在里面泡了三分钟。

    温九儒把瓶子拿出来,又从袋子里拿出包医用棉签。

    他抬眼,直接跟怀央讲:“坐过来。”

    怀央眨了眨眼,没明白意思。

    坐过去?坐哪儿,他腿上吗?

    温九儒眼神微动,轻叹气,药瓶和棉签放下,直接探身,抄着她的腿弯和腰下,把人抱了过去。

    怀央背抵上窗框,坐在温九儒的腿上。

    男人重新拿了刚被扔在中控台上的碘伏,拧开,帮她涂药。

    温水泡过的碘伏没有那么凉,温温的,棉签压在锁骨的伤口上,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怀央侧眼,目光落到近在咫尺的男人脸上。

    高挺的鼻骨中间一颗黑色小痣,是个如果亲吻时睁开眼,视线停在上面,会让人觉得很性感的存在。

    此刻男人绷着唇,正帮她涂药。

    路边店前的广告牌亮着白色的灯,光线投下来,半明半暗,他一侧脸隐在阴影里。

    “温九儒。”怀央轻轻喊他,“你生气了吗?”

    虽说她也不明白温九儒有什么可生气的,但她这么感觉,就这么问了。

    温九儒把用过的棉签扔在塑料袋里,抬眼。

    怀央觉得温九儒这人真的藏得挺深,看人的眼睛,任何时候都很温和。

    她不知道温九儒平常是不是这样,又或者对别人是不是这样,但至少,从她看来,在她面前,每次都是。

    此刻也是。

    “没有。”男人回答她,声音和煦,听着确实不像生气。

    温九儒垂眼,把碘伏的盖子重新盖上。

    是真的没有。

    从她的角度来讲,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只是

    温九儒手摸上她的后颈,拇指在怀央后脊突出的那个骨头上蹭了蹭。

    他侧头,望着街边黑色的路灯灯柱。

    只是好像每次,他都晚了那么一步。

    怀央看他不说话,以为他还在不高兴。

    掰着手指跟他解释:“这件事是这样的,周一聚餐,王琦一直揩林怡然油,还灌她酒,我看不过去就说了他几句,后来他仗着自己的关系给我使绊子,我干不过他,就翻了三天他的论文,把他举报了,再接着就是今天”

    “怀央,我没生气。”温九儒看过来,手在她的后颈又摸了摸,“你做的都对。”

    两人对视着,都沉默不语。

    车里一时有些静。

    片刻,温九儒开口,把话说完。

    “只是我希望你有处理不了的事情时,能想到找我帮忙。”

    怀央微微一怔。

    可能刚经历过那场,她现在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很敏感。

    她敏锐的注意到温九儒的语气。

    他说的是“能想到找我帮忙”,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你可以向我寻求帮助”。

    即使无论从社会地位,还是经济能力来讲,他都优越她很多,却从来都是把自己放在和她平等的位置。

    怀央突然意识到,温九儒一直是这样。

    对夏琳她们,包括先前华泱的那个女高层林羽,亦或是王莲。

    他尊重夏琳和李嫣然,赏识林羽的能力,顶着他人的性别偏见给林羽机会,讲到王莲时也是,即使王莲现在早已不管公司的事情,他也一直在肯定王莲当时的付出,说应和的现在有她一大半的功劳。

    怀央一时间有些晃神。

    温九儒这人,好像真的不太一样。

    和那些酒囊饭袋,真本事没几个却处处觉得自己很□□的男人不一样。

    即使他已经坐在了现在这个位置上,仅从“成功”这一单一的角度来说已经胜过绝大多数人。

    他却依然是个,在公司坐电梯,会把犹豫不决不知道能不能和他同乘的普通职员喊上电梯的老板。

    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尊重。

    怀央眨了眨眼,移开视线。

    没得到女人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温九儒左臂伸出去,搭在窗框,偏头,再次看向路边。

    深灰色的眸子里印了昏黄的路灯,他右手握在她手腕的脉搏处,轻轻摩挲了两下。

    左手上的手机震了下,周毅发消息来,问还用不用把王琦几个送到派出所。

    打架这事,没打出来什么毛病,搞不了多大,况且怀央她们也动手了。

    顶多算互殴。

    警察不好管。

    温九儒盯着屏幕上“王琦”两个字,极清淡地笑了下。

    回到——

    明天把王琦“请”到华泱-

    第二天早上八点,温九儒到了公司。

    周毅下来接他,电梯在十二层停住时,温九儒开口:“人呢?”

    “在总助室。”周毅答。

    清晨八点,华泱的人还没来上班。

    整个十二层,来往的没几个人,只有负责清扫的阿姨在楼道做着打扫。

    周毅业务能力很强,不知道用了“坑蒙拐骗”哪种方法,总之现在是把王琦“请”到了华泱。

    周毅跟在温九儒身后,穿过整个十二层,到最西侧的总助室门口。

    温九儒推门进去。

    左侧落地窗前,站了四个保镖,往中间,总助室中央,站的是王琦。

    大概是宿醉后被叫来,酒还没有完全醒,男人懵怔着,头顶稀疏的头发翘了一半。

    见到温九儒,他反应了一下,首先是笑,伸着手往这边走:“温总,听说你想跟机构合作”

    温九儒把手机扔给身后的周毅,抬手解掉衬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上前,揪着王琦的领子把他往几米外的储藏间拎。

    总助室的储藏间,用来放文件和不要的杂物,完全封闭,连个窗户都没有。

    不顾王琦的叫喊,温九儒拖着他几步走到门口,拽着他的领子把人丢进去。

    反手“砰”一下撞上门,挡住了一切从外射进去的光线。

    王琦喊叫的声音,瞬间消掉了一半。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房间里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应该是温九儒把人踹在了架子上。

    再之后,门里不时的传来“咣当”两声。

    周毅站在储藏间外两米的地方,眼神动了动。

    温九儒随和了太久,让人忘了,他也是从温家杀出了条血路走到现在的人。

    骨子里的疯狠,大概还没有什么人能比过。

    曹林说过,温九儒这辈子没什么怕的,是你给他个炮仗,他能把地球点了,还淡淡笑的人。

    深埋在温和表象下的,是不可一世的狅。

    房间里的人没下狠手,只是把怀央的那点痛加了几倍还回去。

    五分钟后,门开,站在门口的男人迎着光,慢条斯理地在挽袖子,白色的衬衫领口染了丝血迹。

    嘴角一道很浅的红痕。

    和平日里的和煦不同,唇角的这道浅色红痕让他看起来阴郁血腥了半分。

    温九儒抬脚往外走,吩咐:“把人带我办公室。”

    王琦被按着揍了一顿,皮青脸肿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着拎到了总助室旁,温九儒的那间办公室。

    办公室西侧的整面大玻璃下摆了三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坐了四五个人。

    三张桌子,十几号人,大部分都在低头核对自己手里的文件,脸上有些争分夺秒的意思。

    总助周毅昨天布置下来任务。

    查王琦近年来的履历。

    不仅是学术职称方面,还有和官场勾结的党政生活,以及在公司账面做的违法手脚。

    从学历到个人私生活,再从事业到官商勾结的违法行为。

    王琦这样芯里坏,这么多年走歪门邪道的人,能被查的东西太多了。

    温九儒坐在顶头的那张大办公桌后。

    嘴角的血渍还未擦去。

    王琦脚下发软,瘫坐在地上:“是因为昨天那事儿?我们两家还能合作,何必为了一个学生”

    温九儒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手磕在桌面:“她是我太太。”

    王琦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楞在原地。

    刚在那个闭塞的储物间,恍惚中他对上面前这人阴暗的眸子,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要不是杀人犯法,这人能弄死他。

    王琦气急败坏:“你刚也打我了!我”

    “你报警吧。”温九儒看着他,“我跟你一起去拘留所蹲两天。”

    坐在办公室中央的肥硕男人再次往后瘫了瘫。

    办公桌后的人这话说的太认真,让人觉得他真能在拘留所里蹲两天,出来还是该查什么查什么,搞死自己。

    温九儒白衬衣领口处那抹血迹已经干了,变成深红。

    他轻笑,两指屈起,扣在桌面,声音淡淡。

    “现在我们来算算总账。”

    作者有话说:

    ◉ 第 40 章

    得到温九儒的准许, 左侧三张桌子上的人开始依次汇报在短短一晚查到的东西。

    “论文方面经过比对核实,两篇涉及数据造假,一篇涉及抄袭, 四篇英汉互译一稿多投,博士毕业论文中第四章的实验部分涉及窃取他人数据。”

    “核对了王琦近三年的个人资金流水,有四笔数额较大的资金流动, 对照时间追溯到当时的情况,怀疑其跟买卖学位,行贿受贿有关。”

    “前年四月份及去年十二月份,王琦所在的文华教育机构东南分公司, 分别有一笔一百四十万和一笔三百七十二万的资金款项对不上, 可能涉及到公款私用。”

    “八个月前, 王琦开车过斑马线,致使一十二岁的男孩儿左侧大腿骨折, 二级伤残,法院判决需赔付的款项到现在为止还未结清。”

    一句一句声落,回荡在偌大的十二层办公室内。

    温九儒点头, 声音淡淡:“分别上报给宁大,文华机构高层和临安市市纪委。”

    从头到尾, 从温九儒说出那句“我们来好好算算总账”的时候, 王琦整个人就彻底懵了。

    事无巨细, 一条条细数他这几年的罪状。

    大概是时间紧迫, 只来得及查近几年的东西, 五年前他做的那些事情还没有来得及涉及。

    但王琦一点都不怀疑,温九儒会用接下来的时间, 把他的那些破事儿全都抖得一干二净。

    王琦被从办公室拉出去, 在深褐色的房间门被关上的最后一刻, 他看到办公桌后的男人起身,往背后的休息室走,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漫不经心的样子。

    谈笑间定生死,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人。

    周毅站在办公桌旁,松了一口气。

    面前这人从昨天晚上看到怀央被压在铁丝网上时骤然燃起的怒气,终于,在此时此刻,稍稍退了些。

    周毅抬眼看了看背对他翻资料的人。

    前天晚上才到上海,昨天白天开了一天的会,傍晚就回到了临安。

    时间本不用赶得这么紧,但温九儒怕怀央自己在这边出事,才把原定两天的行程压缩在了一天。

    没想到,还真的赶上了。

    昨天夜里凌晨两点,温九儒还在给他发上海分公司那边没处理完的资料。

    今天八点就来了公司。

    三天,只睡了十多个小时。

    周毅抬手看了下表:“早会十点才开始,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温九儒把文件放下,扯了下衬衣领口,声音有些疲惫:“我洗漱一下睡一个小时,等下喊我。”-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怀央也累了,今天没去学校,喊了夏琳跟自己回老公寓收拾东西。

    进入八月,还是热,但偶尔下了雨,也会凉那么两天。

    先前她拿去明河公馆的衣服太少,既然要长期住下去,只能再回来收拾些带过去。

    夏琳蹲在怀央床脚的地方,帮她叠衣服。

    “你怎么这么喜欢白色的毛地毯啊。”夏琳一面叠一面吐槽,“学校宿舍有,先前留学时租的房子也有,甚至在这老公寓都弄了一块?白色好难洗的。”

    怀央正站在衣柜前挑衣服,闻言笑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性格这么硬的人却非常喜欢厚实的白色羊毛地毯。

    卧室的窗下铺张白色地毯,再放上沙发。

    让人觉得是单独癖出来的一块自在空间,独属于自己,在月色下。

    “吸尘器经常吸一下就可以了。”怀央笑着回答。

    夏琳捶了捶自己蹲麻的小腿站起身,把叠好的衣服放在怀央的床上。

    床上还是一个多月离开前的那套床单被套。

    米白色,看起来干净又温暖。

    “哦对,忘了问你,你在温九儒家睡的好吗?”夏琳说,“你不是认床认得特别厉害,连去我家都睡不习惯吗?”

    怀央去夏琳家住的几次,都睡得不安稳,翻到半夜死活睡不着

    每次都是夏琳给怀央换成跟她自己家相似的床单被罩她才能睡着。

    环境相似,她会没那么认床。

    夏琳回回还完吐槽,说也不知道怀央这是什么臭毛病。

    怀央拿着挑好的衣服走过来。

    “挺好的。”她想了下,笑得戏谑,“大概是带了人民币味道的房子睡起来特别香。”

    夏琳摇摇头,感叹:“卧槽,合着我那小麻雀房还委屈你了?”

    怀央走到她身边勾住她的脖子:“等姐姐离婚了,带你住大平层。”

    夏琳把她的手拍下来,白了她一眼。

    和夏琳收拾完东西从老公寓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回明河公馆的路上路过超市,怀央犹豫了一下,提前下了车。

    站在超市负一层的货架前,看着琳琅满目的蔬菜瓜果,她想了下,给温九儒发去了条微信。

    HY:晚上想吃什么?

    温九儒:?

    HY:可以给你做。

    刚从公寓出来,在楼下,怀央收到周毅发来的消息。

    周毅告诉他,王琦的事情应该是结束了,他们整理了所有材料上报了纪委,判决应该很快就会下来。

    温九儒不是做了什么爱说的人,会跟她讲这些,大概是希望她能安心。

    怀央心里隐隐有一丝愧疚。

    毕竟她一向秉承的都是无功不受禄的宗旨。

    正这么想着,手机震了下,怀央收到温九儒的回信。

    温九儒:会吃死人吗?

    HY:

    HY:不会,但说这话的人可能会被打死。

    手机那端的温九儒微牵唇,把手上的文件合起来,接通外侧总助室周毅的电话。

    “今天还有会吗?”温九儒问。

    周毅查了下日程:“没有了。”

    “嗯,我今天早点下班。”

    电话挂断,温九儒又回了怀央消息。

    温九儒:不太饿,等我回去再做。

    HY:几点回来?

    温九儒:六点之前到家。

    HY:好。

    如果硬要说温九儒这人有什么缺点,估计也就不会做饭了。

    但和温九儒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公子不一样,家常菜怀央基本都会做。

    不过晚上做饭时,温九儒这么一个几乎什么都不会的废柴,一直死不要脸地扎在厨房里,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要不你站外面吧,真的很挡路。”

    在温九儒第三次挡到怀央开冰箱时,她很真诚地这么建议。

    温九儒笑了笑,抱臂,起身,往旁边两步,又靠在了出柜上。

    “你又不会,站在这儿干什么?”怀央真的很疑惑。

    温九儒眼从手机上抬起来:“学习一下。”

    怀央无语,一顿饭就这么在“温九儒”的监视下做完。

    期间有几次温九儒想帮忙,都被她以“笨手笨脚”的理由挡了回去。

    她没什么能谢温九儒的,做顿饭当做回馈,再让被感谢的人动手就有点太过意不去了。

    约摸着温九儒也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后面就也没再说要帮忙的事。

    晚上七点半,几道菜从厨房端出来,清蒸鲈鱼,可乐鸡翅,炒西芹和肉末茄子,外加一个西红柿鸡蛋紫菜汤。

    虽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卖相真的很好。

    一顿饭这么安安静静的吃完,收拾碗筷的时候温九儒接到温南音的电话。

    “我姐明天回国,要过来一趟。”温九儒手机扔在餐桌上,端着盘子跟在怀央身后走进厨房。

    怀央眨着眼睛“哦”了声。

    第二天周日,两人起床吃了早饭遛了狗,不约而同都进了书房。

    不到十一点,楼下的门铃被疯狂按响。

    以这个门铃响起的狂暴频率,粗略估计,应该是接温南音过来的曹林。

    温九儒和怀央下楼,打开门,果不其然。

    “有水没?渴死我了。”曹林扒开温九儒,绕过两人,往厨房去。

    两米外,明河公馆房子前的台阶上站了个黑色雪纺连体裤,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女人。

    阳光从她棕色大波浪上撒下来,显的分外撩人。

    她食指压着墨镜的中部,把眼镜压下来一半看过来。

    “老婆好漂亮,你这死小子配不上。”

    温九儒:

    怀央摸了下鼻子,甜甜的:“姐姐好。”

    温南音明艳一笑,点头:“还乖,这死小子更配不上了。”

    曹林从厨房拿了水灌了两口折回来,听到这话觉得温南音眼瞎了。

    他还记得几天前在宁大后街的巷子口,怀央弯腰捡木棍的表情。

    跟温九儒那个狗狠起来的样子一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疯死了,乖的哪门子的乖。

    温南音高跟鞋踩得“咔咔”响,进门,在沙发上坐下,曹林蹲在西北侧的角落前,亲亲热热地抱着项羽逗它。

    “中午一起出去吃饭?”温九儒问在座的几个。

    “不了。”温南音墨镜摘下来,“我下午还有事儿,我过来是找你拿东西的。”

    温九儒点头,转身上楼,去书房帮她找东西。

    温南音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国外,有东西需要寄回国的话,一般都寄温九儒这儿。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楼。

    曹林抱着项羽走过来:“温九儒对这家伙好吗?”

    怀央回忆了一下:“还行。”

    虽然他面上总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但倒也没虐待这狗。

    坐在左侧单人沙发上的温南音抱臂一直看向怀央的方向。

    几秒后,她轻“啧”:“真没想到这小子能结婚。”

    温九儒这姐姐打眼一看就是潇洒明艳的大美人。

    不矫情不做作。

    和怀央是那种,两人相互看到第一眼,就觉得对方会和自己很投缘的人。

    怀央好奇:“怎么说?”

    曹林抱着狗在茶几前走来走去:“没感情呗,他这人是真的对什么事儿都不上心,什么话你能上一秒刚跟他说过,下一秒他又问一遍,很多时候你跟他说话,都能感觉到他很敷衍,他也不是故意的,但确实就是那种人,什么都不往心里去。”

    “自己的事儿他都不往心里去,还能指望他操别人的心?”温南音拨了下头发:“高中考试的时候考场都能记错,你问他,他说考前再去教室后面贴的纸上看一眼,记那玩意儿干嘛。”

    “就贼离谱。”曹林撇撇嘴,总结。

    吐槽到一半,温南音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厨房走,问曹林:“你刚水从哪儿拿的?”

    “冰箱里。”曹林扯着嗓子回她。

    温南音打开冰箱拿了瓶水出来,视线扫到厨房的一堆厨具:“这厨房终于有点人气儿了,我以为一辈子不会在温九儒家见到‘锅’这种东西。”

    项羽在曹林的怀里一直扑腾着找怀央。

    怀央把它接过来,撸了两把它颈后的毛:“偶尔也会做个饭。”

    “温九儒会做饭?”曹林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结个婚转性了。”

    “煮泡面。”怀央弯着眼解释。

    曹林一副“果然”的表情,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说罢怀央抿了抿唇,想,觉得温九儒也不算十指不沾阳春水。

    毕竟上次看他拧烤箱拧得挺熟练。

    温南音走过来,拿着手里的矿泉水瓶点曹林:“怎么说我弟弟呢?”

    曹林坐到怀央旁边,“我靠”了一句,小声bb:“不是刚她自己说她弟弟的时候了。”

    说话间,温九儒拿了东西从楼上下来。

    温南音接了文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从背包里拿了个盒子。

    “我常年不在国内,提前送你俩个礼物。”温南音把盒子抛在两人坐着的沙发上,“省得你俩孩子出生了我都不在。”

    曹林斜着身子凑过去看。

    温九儒手里的盒子被打开,是个金锁,给刚出生的小婴儿图彩头的那种。

    怀央微怔。

    从住进明河公馆,到养狗,再到王琦,她的生活好像在慢慢跟温九儒的产生交集。

    交织的地方越来越多,早上吃了早饭,一起开车去上班,周末两人遛完狗再在书房相安无事地呆一天,恍惚中让她开始对这些事习以为常。

    现在温南音又抛来一个金锁,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新婚的夫妇在接受礼物。

    这感觉有点怪。

    怀央突然觉得要在生活完全失控之前把这个苗头按下去。

    她想了下开口:“礼物要不就再等等?”

    温九儒就坐在怀央旁边。

    他神经不算敏锐,却一直对她的情绪很敏感。

    察觉到怀央这话的意思,温九儒把盒子盖上,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曹林路上跟你说我结婚的时候,没提前预告我这是花钱买的婚吗?”男人淡笑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调侃。

    “合约?”温南音把矿泉水瓶甩手砸到曹林身上,“你没跟我说啊!”

    曹林一缩肩膀:“没得温九儒同意,我哪敢bb。”

    “行吧。”温南音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丹凤眼一挑,“东西买都买了,就先扔你们这儿,万一你俩假戏真做呢。”

    怀央抱着狗笑歪在沙发上,觉得这姐姐说话真有意思。

    温南音确实有事,拿完东西就拽着曹林送她走了。

    中午方叔送的饭。

    下午怀央和温九儒照例是在书房各干各的,互不打扰地坐了一下午。

    临近傍晚,温九儒临时有个应酬,六点不到,换了衣服出门。

    怀央自己在家吃了点东西,又遛了项羽。

    八点多,刚进家门,听到门铃响。

    “南音姐?”怀央打开门。

    和上午的穿着不一样,温南音身上现在这身,一字肩露腰长裙,看着很性感。

    “温九儒呢?”温南音往房间里看了看,“我打他电话没人接。”

    “他出去吃饭了。”怀央应道。

    温南音轻“嘶”一声,有点可惜:“有个朋友喊我去酒吧,本来想叫你俩一起去玩儿。”

    温南音这次回来,要呆差不多一个星期,见见朋友应酬一下就又走了。

    回来的时间不久,想跟认识的人多见几面。

    怀央轻“啊”一声,也有点可惜:“温九儒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温南音想了两秒,不知道想到什么,看着怀央突然笑了下:“你跟我弟弟这合约是怎么算的?”

    “三年三千万。”怀央如实道来。

    今天天不凉,温南音这黑色裙摆在夜风里飘飘扬扬的,特别好看。

    女人抱胸,鲜红的唇色,把她的美衬得肆意。

    “有什么要求没?”温南音又问,“互不干涉对方的感情生活?”

    怀央摇摇头,有些懒洋洋地靠在门上:“不,合约之内不能谈恋爱也不能有别的男人。”

    温南音皱了皱眉,骂道:“这小子变态吧,你俩又没怎么着,他要让你当三年活寡妇?”

    怀央被温南音这直白的话逗笑。

    她弯着眼睛笑了两声,替温九儒辩解:“这不他花钱雇我呢嘛。”

    温南音扁了扁嘴,对温九儒的做法非常不赞同。

    “大好时光不谈恋爱,留着时间吃干饭啊?”

    温南音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实在没办法接受被迫守活寡这种要求。

    “嗯。”怀央幽幽的,“这不没得谈吗。”

    温南音放了手,狡黠一笑,抵着怀央的腰肩把她推进房里:“算了,换衣服,姐姐带你去玩点新鲜的。”

    半个小时后,温南音带着画了淡妆穿着墨绿色吊带长裙的怀央从明河公馆出来。

    怀央皮肤好,眉眼长得也好,平时几乎从来不化妆,顶多出门的时候拍个隔离。

    这么“盛装出席”,是近两个月的头一回。

    温南音对温九儒选老婆这眼光啧啧赞叹。

    不说他对人家到底什么感情,但温南音倒是挺喜欢的。

    自己在国内也没几个朋友,这几天闲了可以找怀央玩儿。

    温南音叫的车把两人直接送到了鼎盛。

    局是一个温南音在杂志社认识的朋友组的。

    三十二,单身,不婚的美貌姐姐。

    怀央对鼎盛有点印象,上次那条二百多万的淡蓝色鱼尾裙就是在这儿赢的温九儒。

    鼎盛二楼是商务性质的宴会厅,一楼西侧是氛围一顶一好的夜店。

    再往上二十几层是他们旗下的商务酒店,换句话说,整栋楼都是他们的。

    温南音带着怀央从一楼进去,话不多说,直奔最西面提前定好的台子。

    迷离的灯光在躁动的音乐里闪着,到处都是性感的女人和疯狂的男人。

    酒气,音乐,和让人迷醉的光线。

    很容易就让人放下疲惫。

    那位三十二的美貌姐姐早就在门口等她们,见到人来,把两人领进卡座的位置。

    她勾着温南音的脖子咬耳朵:“今天是弟弟局。”

    温南音一把搂过怀央的腰,嫣然一笑:“那希望能给我宝贝也找个可爱的弟弟。”

    怀央靠在温南音肩上,笑得灿烂。

    她先前跟夏琳也去过一两次夜店。

    说实话,有点吵,她并没有很喜欢这里的氛围。

    但今天在家实在闲的无聊,上个星期又忙了一周,难得空闲,温南音喊,她就跟着来了。

    倒不是真要干什么,就是想喝点酒,放松一下。

    那个美貌姐姐还带了两个妹妹,两个姑娘年纪小点,真的是气氛组,一半的笑料都是她俩整起来的。

    怀央坐在卡座最旁边的位置,要了杯阿拉巴马,边看那几人闹,边慢悠悠地喝着。

    酒喝了一半,来了四五个大男孩儿。

    真的是男孩儿,二十二三的年纪,T恤运动裤,各个不仅长得不错,还带着青春的张扬。

    美貌姐姐喊来的,好像都是她小男友的同学。

    “体校的。”温南音搂着怀央的脖子在她耳边轻笑。

    怀央也笑,侧捂着嘴到她耳边:“所以姐姐想要几个?”

    温南音点她的头:“小丫头片子。”

    怀央一身墨绿色的吊带裙,露着精致的锁骨和肩颈,清淡的妆容和此时光线并不算明亮的夜场相搭,竟然有些反差的蛊惑。

    来的四五个男生里,其中一个穿了黑色卫衣和工装裤的,从坐下开始看了怀央好几眼。

    酒下去两杯,人微醉,终于壮着胆子坐了过来。

    “姐姐。”他很腼腆地叫了一声。

    怀央抬眼,男生在她身边坐下。

    “我是宁体的。”他抓着后脑勺的头发自我介绍。

    怀央觉得这男孩儿有意思,笑着回了句:“我宁大的。”

    “是吗?”男孩儿眼睛亮了亮,笑得更羞涩些,“宁大跟宁体就隔了两条街。”

    怀央轻“嗯”一声。

    提起学校,像是有了话题切入点,男生开始很兴奋地跟怀央讲各种事情。

    讲宁大和宁体前几天的篮球赛,又说自己在宁大吃过饭,有个食堂的小火锅很不错。

    怀央是来放松的,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男生在说。

    聊了有二三十分钟。

    男生脸红了一下,拿着手机,磕磕巴巴:“能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怀央本来不想加,但想到最近和温九儒的交集实在是太多了些,应该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从茶几上捞过自己的手机。

    “我扫你。”男生很积极,声音带着喜悦。

    突然怀央手里一空,手机被抽走,温九儒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你还是扫我吧。”男人不咸不淡的声音像是来抬杠的。

    怀央:

    远处圆形舞池里男男女女还在五光十色的气氛灯下摇晃,DJ打碟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炸在耳旁。

    怀央和要微信的男孩儿并肩坐在卡座里。

    温九儒就站在沙发旁,垂眼看着他俩,手里还拿着怀央的手机。

    他的应酬还没结束,只是下来透个风,从门口再次进来想折返二楼时,一抬眼,却看到了一层舞池旁那个豪华大卡座上的人,以及两三米外和一个男生相对而笑碰杯的,他的姐姐。

    合着他出来吃个饭,还被偷家了。

    帮他偷家的还是他姐。

    男孩儿喝了三四杯,反应有点迟钝。

    此时仰着头看了温九儒三秒,才想起来问怀央:“这是谁?”

    怀央内心轻“嘶”一声。

    觉得调戏小弟弟被假老公抓到这事儿,还是有点尴尬。

    想了下,她决定隐瞒温九儒的身份。

    毕竟出来玩儿嘛,家里的那个就要藏着掖着。

    “这是我哥。”她解释。?

    温九儒抬了抬眼。

    “哥哥好。”男生呲着大白牙,笑着打招呼。

    温九儒:

    温九儒看他:“你多大了。”

    “二十二。”男孩儿回。

    “有点小。”温九儒评价。

    “不小了。”男孩儿又回,“我刚跟姐姐聊天,她说他就喜欢小的。”

    “”

    “大的她显老。”男孩儿又补了句,“老男人都不行。”

    “”

    怀央怕他再说下去把自己饭碗砸了。

    毕竟最后一句有点像是对温九儒的人身攻击。

    “那什么,我跟我哥说几句话。”怀央拍拍他,把他往另一个沙发上赶。

    男孩儿“哦哦”了两声,站起来,绕到两米外的沙发上,给两人腾地儿。

    走了一个人,此刻这个小沙发上就剩了怀央自己。

    怀央翻身转过去,趴在沙发靠背上,仰头看温九儒:“那个,”

    DJ打碟的声音在身后断掉。

    整个夜场突然变得安静。

    面前男人轻皱眉,清晰可闻的声音打断她:“你化妆了?”

    “”

    作者有话说:

    温九儒:平常怎么没见你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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