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没有说话,他沉默的样子让人猜不透心里想什么,云谣不是第一次见他沉默,每当遇到谢瑾沉默事,云谣就变成了哑巴。
男人心海底针,在搞不清楚情况时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省得说错话,拂了逆鳞,被莫名其妙迁怒。
半晌听到谢瑾说:“这行刺客受人指使,有备而来。”
云谣一顿,都说是刺客了,可不是有备而来吗?不然还是临时起意?
谢瑾扯了扯胸口的纱布,“看来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老伯也卖柴归来,见到谢瑾苏醒,脸带笑意,“小伙子醒啦?得亏你运气好,及时遇到老夫用山中草药给你解了毒,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
云谣再次诚恳的向老伯道谢,“大恩不言谢,等我夫君伤愈回到家中,定带厚礼来报答。”
闻言那老伯只是摆摆手,“不用不用,说什么厚礼,你我遇见皆是缘分。”说罢便径直朝厨房走去,身后的谢瑾猝然出声,“夫君?”
他咀嚼着这两字,语气平平,听不出悲喜,云谣后颈一凉,连忙低头,扯着衣角,嗫嚅道:“王爷莫怪,权宜之计。”
久久未得到谢瑾再度出声,抬起眼皮偷偷看,谢瑾也正朝她这处看,四目相对,他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吩咐,“去将本王衣裳取来。”
并未就她的“权宜之计的称呼”问责。
谢瑾的衣服本沾染了血迹,趁他休息的功夫,云谣已经用皂角将那块血迹洗净,对着火烤了许久,彻底烤干才整齐的叠起来。
她抖开衣服,正要替谢瑾穿上,却被忽然拦住。
谢瑾视线落在云谣破烂的青布裙裙上,皱眉问:“你这衣裳是怎么回事?”
“王爷中箭,船上没有纱布可供包扎,妾身无奈之下只能撕下衣裙给王爷包扎。”
说罢,继续替谢瑾穿衣,再次被打断,“向老农借身粗布衣裳来,就说本王穿,你也换身干净的衣裳。”
“可是王爷,您的衣裳妾身已经给您洗干净了。”
“既然对外宣传夫妻,哪有夫君穿绫罗绸缎,妻子穿青布麻衣的道理?你这裙摆也烂的不像话,赶紧换了去,还有做戏做全套,不必再唤王爷,唤我九郎。”
“……”
“愣着干嘛?”
“哦哦好。”
云谣出屋去,不一会儿就捧来了两套颇具民族特色的衣裳。
“王……衣裳借来了,老伯女儿女婿的旧衣”
将手里的衣裳放下,展开,“……妾替您穿上。”
仔细着不碰到谢瑾的伤口,替他扣上衣服盘扣,从上至下,扣完最后一颗正欲抬头,头顶处传来谢瑾的声音。“唤一声九郎听听。”
心一跳,忐忑的唤了声,“九……九郎。”
额头得到一弹指,“自然些。”
“九郎。”
“嗯,不错。”
这才放开他,摘下手上扳指,丢到云谣手里,“将衣裳换好,同为夫一同去集市,拿它换银子,我们得在湘南住一阵。”
“好嘞,不过您的伤不要紧吗?王……九郎。”
“为夫是伤在肩上,又不是脚上。”
“哦哦。”
转身到了后头将一身破烂的青布衣裳换成了色彩绚丽的民族服饰。
小镇上很热闹,空气中充斥着甜甜的花香,别说两人走在一起真像一对当地的小夫妻,因为两人模样俊美的缘故,到了镇上又得到了不少瞩目。
云谣左顾右看,发现镇上居民家家户户都在门上插了鲜花,街边的小摊,路边的门市都在售卖鲜花。
不仅如此,周遭的女子头顶上也大多别着花。
一提着花篮的小女孩蹦跳上前,递了朵红艳的玫瑰给云谣,“姐姐,送你戴。”
将花别在耳后,好奇问道:“小妹妹,这里怎么这么多花呀?”
“姐姐你不知道吗,今天是鲜花节呀。”
“鲜花节?姐姐刚刚到湘南,不知道。”
“那姐姐过来和我们一起跳舞吧。”
前方是一群头别着艳丽鲜花的女子,手牵手围成一个圈,跳着无名的舞蹈,热闹非常,云谣蠢蠢欲动,扭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谢瑾,“九郎……”
“去吧。”
“谢谢九郎!”
得到了准许后,云谣愉快的加入了前方的歌舞群,谢瑾收回目光,注意观察着周遭,他之所以提议来镇上,盖因云谣的一番话。
——他身中刺客的袖箭,箭上淬毒,此毒竟让居于此地的普通农人化解,农人不是华佗在世,只因此毒来自湘南,那些死士刺客多半也是此地人。
不出所料,镇上仍有刺客的团伙,他倒要看看,谁是这些刺客的幕后指使。
一曲舞毕,身着民族服饰的姐姐妹妹热情将云谣围在当中,叽叽喳喳询问。
“姊妹,你可有成婚?”
“姊妹,你长得真好看,怎从未见过你?”
“吃鲜花酪么?我家做了许多,请你来我家做客。”
问题接二连三,一时叫她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只能笑笑不说话。
单身的年轻小伙子也注意到了云谣,三五成群结伴上前,争相自荐,“姑娘可有对象,我家有十亩田地。”
“我家是世代开胭脂铺子,就在前头,姑娘去看看罢。”
围着云谣的姐姐妹妹不愿意了,“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你们后头排队去。”
说罢,拉着她的手,诚恳道:“我家有个弟弟,长得俊俏,尚未婚配。”
“姊妹,我家也有个哥哥,同样长相俊俏,尚未婚配。”
怎么突然发展成相亲大会了?云谣哪里见过这架势,慌忙摆手,正想开口,腰上一紧,向后跌入熟悉的怀抱。
“她已是有主之人。”
谢瑾声音清凉如水,不会看也猜得出脸色不怎么好看,无关乎爱,大抵是封建社会男人的占有欲,云谣在心里如是说。
给她介绍对象的姐姐妹妹和尚未婚配的年轻小伙子们尴尬的道歉,几个面薄的已经开始无地自容了,云谣见状摆摆手,宽慰道:“不怪你们,你们也是好心,并不知晓。”
众人散去,谢瑾依旧单手箍着她的腰,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九郎……”
“你倒真有本事,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就引了一堆轻薄放荡的男子!”
“哎呀,九郎,你别生气了嘛,妾心里只有您呀,再说他们,不知者无罪嘛。”
“呵,我生什么气?不过是个玩意还拿乔了。”
说罢松开她,径直往前走去,云谣吐吐舌头,连忙追上。
做小伏低哄了半天,才叫谢瑾的脸色好看了些,害,男人,就算不爱,也不允许自己的东西被觊觎,啧啧啧。
镇上有当铺,谢瑾手上的扳指仅当了二十两纹银,虽然说二十两纹银并不算少了,但那玉扳指乃是上好的青玉,怎么样也不能仅当二十两。
当铺老板眼珠子滴溜溜转,“客官,当铺也是得赚钱的,既然来当物了,怎么能照原本的价,再说了你这扳指光秃秃的,连个雕花落款都没有,给二十两不错了。”
谁家的扳指有雕花落款啊,云谣在心里吐槽,却仔细收起了二十两,面上道:“多谢老板,老板慈悲。”
将银钱交于谢瑾,他眼皮抬也不抬,“你收着吧。”
也是,堂堂王爷怎么会看上这点钱。
也就揣进了怀里,买了一些糕点及吃食,两套换洗衣裳,既然要在湘南待一阵,置办个宅子也是必不可少的,好在湘南宅子便宜,仅花费十五两就得到了一间带院子的农家小院。
提着糕点去老伯家拜谢了一番,老伯无论如何都不肯收银子,云谣也就不再坚持,只说在镇上买了屋子,夫妻俩打算定居在湘南,邀老伯有空时上门做客。
回去的路上,云谣揣着仅有的二两银子,惴惴道:“九郎,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啊?这二两银子恐怕生活不了多久。”
“不知,钱不够了便去做些营生,我看镇上的集市热闹,明早去看看。”
“那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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