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看到程芜那刻，她就知道要糟糕。
果不其然，她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通知周总找。
周明渡脸色看不出喜怒，“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何经理垂着头，“知道，您说过不准录用程芜。”
“那你为什么还违背命令？”
何经理急忙解释，“我没有，周总您的话我是记在心里的，我压根没给她发录用函，我也是刚知道她过来了。”
周明渡不说话，只皱着眉看她。
何经理腿软，以为他不信，慌忙寻找证据。
没想到，真被她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指着电脑屏幕，“周总您看，上面显示，我给程芜发邮件的时间是今天凌晨两点多，可那个时候我早就睡了，电脑也关机了，压根没有机会发过去。”
周明渡看过去，还真是大半夜发的。
“你有梦游症？”
“啊？！”何经理连忙否认，“没有，我从来没有梦游过。”
“我保证！”何经理言辞凿凿，“我大学四年都没有梦游过，我室友可以给我作证。”
她说完就打电话。
周明渡没有阻止她，他隐约觉得何经理没胆子撒谎，可是电脑邮件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剧情动的手？
它还有潜入别人电脑的手段？
何经理已经打通了电话，开了外放，对方极力证明她没有梦游症，周明渡对自己猜测又肯定了两分。
“行了，我相信你。”
看来真是剧情动的手。
何经理擦了擦冷汗。
不知道是被周明渡吓的，还是知道自己电脑被侵入吓的，面孔苍白。
周明渡让她退下，“你下去吧。”
“电脑留下。”周明渡打算查找入侵痕迹。
“好的。”何经理早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此时恨不得甩开腿奔跑。
临出门的时候，她想到了棘手的程芜，犹豫地回头，“周总，那程芜怎么处理？”
周明渡冷淡的声音传来，“还用我教你？”
“好的，我知道了。”何经理明白，程芜离开定了。
周明渡心情着实不算好，连伪装都懒得保持。
任谁被人玩弄于鼓掌，都不会开心。
他站在落地窗边，眉毛拧得死紧。
他对于剧情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大概情况，具体的细枝末节他知之甚少，并不清楚。
包括它的能力，他无知又忌惮。
当初他之所以觉醒，是因为发了两天两夜的高烧，醒来后脑子里就莫名多了些奇怪的画面。
如电视剧一般，画面里是一个个他的身影，光怪陆离，不可思议，荒诞可怕，他绝不承认这是他会做出的事。
他那时还以为恶作剧或者没睡醒，直到其中几个剧情节点，真实的发生在现实生活中，他才不得不承认，他的人生就是一部被安排好的剧本，他如提线玩偶般，任人摆弄。
这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打击。
他心理承受能力并不强大，家没了，喜欢的女孩死了，他又是个工具人，他生无可恋，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也想过一死了之。
可是，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也对，他的命并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哪有资格决定死亡，识相点按照剧本走下去不就好了吗？
按照剧本？呵！他没有怪罪它让他生不如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不错了，它居然还想让它如狗一样听话？
痴人说梦！
他有一身逆骨，偏不按照剧本来，改变人设，就这样熬过了三年。
但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出场即死亡的江善，竟然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她是意外的惊喜。
可他也没被惊喜冲昏头脑。
他不知道江善身上发生了什么，让她逃脱了剧情的控制。
但他怕因他令她再生变故，所以拒绝了江善交往的请求。
现在他只觉得庆幸，还好，还好他没有同意交往，不然……江善这次就不是失忆这么简单了。
男主和女配在一起，用脚想就知道剧本要崩，所以在脱离控制前，也意味着他们不能在一起。
他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趁着江善失忆无法缠着他的时候，离她远一点，短暂的淡出她的生活。
这是目前保护江善最好的方法。
理智告诉他这是对的，可他愣是红了眼眶。
盛子铭进门，就看到周明渡站在落地窗，背影充满失落，无奈。
“你怎么了？不舒服？”
周明渡迅速收敛神色，闷头回头坐回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没有。”
盛子铭歪嘴，表示不信，但知道周明渡不想说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撬不出来，索性放弃，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对了，我刚在公司门口看到程芜了。”
周明渡：“哦。”
“哦是啥意思？好歹同学一场，你就不想知道啥情况？”
周明渡直接拿起手边的文件开始看，这是拒绝聊天的意思。
盛子铭丝毫不介意他冷淡的态度，自顾自说道：“她那沮丧的样子，不是面试失败，就是被辞退了，啧啧。”
“你说，我把她招进公司，怎样？”
话一落，周明渡瞬间冰冷冷斜他一眼，“你敢？”
盛子铭：“我就开个玩笑，我又不是傻子，程芜这些年如何怪罪你，我能不知道？”
他也不喜欢她，总觉得她太尖锐，极端，不敢靠近。
盛子铭见他忙工作，在公司里转了一圈，就又跑出去浪了。
周明渡仰头倒在椅背上，把文件推到一边，拎起何经理的笔记本电脑。
他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动作，甩出一阵残影，电脑屏幕上一道道代码飘过，没多久，男人泄气，双手无力地遮在眼皮上。
“还真是它啊。”
只是，无论他怎么追踪对方的地点，可对方就像消失了一样，没有半点踪迹。
他有点泄气，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没关系，时间还长，总有一天，他会逮到它！
*
失忆好似对江善没有任何影响。
一连几天，她不是舒舒服服的窝在家里，就是和杜若出席几个宴会，好不自在。
这天晚上，江善刚结束一场宴会，陪同杜若一起出来的时候，听见耳边有人在争吵，声音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江善下意识望了几眼。
那是一对很年轻的男女，二十岁左右，看样子还是学生。
女生她不久前刚见过，是这场宴会的主人的女儿，名字叫许甜。
人如其名，许甜性格也挺软的，整个宴会下来都是轻声轻语，挺可爱的。
没想到在男生面前，她却像换了一个人，红着脸和人吵架。
“赵嘉诺，你为什么不看看我？我都放下矜持追在你屁股后三年了，学校里谁都把我当笑话看，可我就是不放弃，总觉得你会有喜欢我的一天。”
“可现在，我真的累了！”
“我最后只想问你一句，我到底哪里不好，比不上你心尖上的女人？”
男生穿着单薄的外套，高高瘦瘦，双手插在兜里，只能看到一个完美的后脑勺。
他的声音清越，“你没哪里不好，只是我恰巧不喜欢你而已。”
许甜气红了眼，“赵嘉诺，你没有心！”
女生气鼓鼓跑远，江善还看到了女生抹眼泪的动作。
江善不由啧啧，爱情啊，有什么好的。
还是她这种单身的人自在。
“妈妈，我们走吧。”
她侧身的时候，男生正好回过头。
赵嘉诺察觉先前有人在偷看，他下意识瞥了一眼。
女人乌发及腰，穿着长及脚踝的米白色长裙，他目光上移，触到女人侧脸那一刻，漫不经心的神色瞬间变化。
他似乎看到不可思议的人，陡然瞪大了眼睛，接着眼泪后知后觉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等他回过神，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赵嘉诺慌乱地擦掉眼泪，嘴唇颤抖，跌跌撞撞地朝前方冲去。
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她上了车。
“江善！”他大吼，脚步不停，卖命一般狂追。
他牙咬得死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抓到她。
抓到她！
江善坐上车子，车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眼看车子要驶远，赵嘉诺心一急，冲向车来车往的道路，无视此起彼伏的鸣笛，他张开双臂，直直拦在车子前面。
少年的爱意勇猛张狂，把危险抛之不顾。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子险险停在赵嘉诺半米前。
江家司机开窗，正想破口大骂，就看到赵嘉诺急急跑过来，拍向江善那一侧的窗户。
一边拍还一边喊着江善的名字。
“江善！”
“江善！”
江善愣怔地看着窗外焦急的男生。
刚才男生背对着她，她没有看清长相，如今近在咫尺，这个人她再熟悉不过。
男生有着一张流量明星的帅脸，脸颊嫩生生的，长相很是精致，脸小鼻子小，眼睛干净纯粹，只是眼圈红通通的，看着很是令人心软。
她赶紧开窗，“赵嘉诺，怎么是你？”
赵嘉诺脑门急出一头汗，如今亲眼看到江善，只觉得一颗急躁的心倏地安静下来。
“真的是你。”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喜悦，他眼泪倏地淌下，鼻头发红。
他哭得很安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善，唯恐她下刻就消失不见。
她知不知道，他等了她好久。
杜若：“这不是赵家的小子吗？哭什么，先上车。”
“对对！”江善连忙拉开车门，让赵嘉诺进来。
不远处，周明渡开着车，恰巧看到男生羞红着脸，长手长脚爬上车，和女孩相视一笑的一幕。
男生干净俊俏，女生甜美迷人，轻轻一看就很搭配。
周明渡的双眼有些刺痛，狠狠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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