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风风火火着急忙慌的下山了,闹心的院子又恢复了独自的宁静。
苏凌想着袁晶翠和史兴菊各异的神情,顿时升起看戏的心思。
但他肚子干瘪瘪的有些饿了,一时犹豫地揉着肚子,又两眼放光地望着山下河边。
少吃一顿饿不死,但是狗咬狗的戏错过了他能抓心挠肺好几晚呢。
“去吧,我在家里做饭。”苏刈看他这副眼巴巴的模样,着实好笑。
苏凌顿时眼睛一亮,开心了,但看着苏刈那呆子脑袋顿时又纠结了,“你不去吗?”
这呆子嘴巴愚钝,以后被村里人欺负了怎么办。
“袁晶翠和史兴菊可都是面善心黑的,嘴皮子厉害,你去听听也可以涨涨见识,省得以后嘴笨被别人欺负。”
“不是还有你吗。”
苏凌立刻抬头挺胸,骄傲地扫了苏刈一眼,努力压制想要上翘的嘴角:“还不算太笨,知道找我。”
苏刈不置可否,转身进屋里的时候,山下已经传来妇人尖锐争吵声了。
等他手里拿着葫芦出来,纤细的身影早就跑出院子,身后还屁颠颠的跟着小黑。
他看了下手里的葫芦,还是洗干净装灌些井水,不由担心苏凌中途吵架口渴了怎么办。
如果因为口渴影响发挥,到时候估计又要气鼓鼓生闷气。
要是苏凌知道苏刈想法,估计只得一个白眼。谁吵架的时候还记得渴不渴,谁拿着葫芦边喝水边吵架,多怂多没气势。
等苏凌到山脚河边的时候,袁晶翠院子里已经有些人了。
正是太阳下山收工回家的时候,这吵闹一传十十传百,树上的鸟都没叽喳完,村里人都知道了。
围着的人见苏凌来了,还自觉给他让了条缝隙。
毕竟一方是亲姑姑,一方是伯娘,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个鬓角白发的老妇人是他阿奶。
“大家都看着,我袁晶翠今天也不怕丢脸了,家里出了个小偷,我今天就要按照族规揭发,绝不会因为怕丢脸就包庇瞒报。”
“虽然这个人是孩子阿奶,但是我也说句脸大的话,我今天就是背上不孝罪名也要把小偷拉出来,免得大家吃亏不知道,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偷其他人家的东西。
身为子女举报不孝,但我这样做无愧于史家列祖列宗无愧于父老乡亲,说我大义灭亲我也认了!”
原本看热闹的人以为是什么鸡飞狗跳家务事,哪知道竟然抓了一个小偷,这可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小偷人人喊打,按照族规归还原物还得赔偿一千三百文做补偿。
家家户户一米一粒都是血汗换来的,对好吃懒做的小偷简直恨之入骨。
五溪村也很多年没出小偷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村风一直淳朴。
此时听着袁晶翠的话,都纷纷想着自家是不是也曾掉过东西,还没察觉。
史兴菊一贯眯眯眼笑没了,此时薄唇小嘴尤为尖锐,一边插腰一边替自己老娘哭惨。
“好你个袁晶翠,你就是这么赡养老人的?”
“现在大家都看着,你就对我阿娘如此凶神恶煞,还把老人推在地上,你的心好恶毒啊,你现在这样对老人就不怕村规族约吗!”
史香莲摊开腿坐在地上,枯麻脸上要哭不哭、一副肝肠寸家门不幸没脸活的神情。
这样子确实令人同情,村里这样撕破脸吵架还是少,十几年出一回,都落在了这家。
上回这么闹还是史家分家的时候。
大家目光越发同情史香莲,一个寡妇拉扯五个孩子着实不容易,老来却落得这个下场,看热闹倒看出了几分唏嘘和心寒。
袁晶翠急了,“谁推她的,明明是她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卖惨,大家伙可别被她骗了。”
“我好吃好喝供着她老人,村里五六十岁的都在下地干活,我一根草都没叫她拔,她倒好,吃穿住都是在我家,转头就把家里的东西往河对岸女儿家里送。
今天偷一袋米,明天偷一背篓土豆,还有各种趁手的农具,都被偷着送过去了。当我是冤大头好欺负?
她今天偷我的,难保不会偷村里的,大家还是想想自己家里有没有丢小东西,她可是碗筷都偷!”
明明是家务事袁晶翠偏偏扯上小偷危害村里,但是看热闹的又不免想自家东西少没少,再看史香莲的眼神又多了审视。
史香莲啥也不说,开始一个劲儿的哭惨,哭到最后开始一声声唱了起来。
哀怨细数从小是如何把儿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又如何给他娶媳妇,说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史兴菊见到眼里快急出了泪水,指着一旁一言不发的老大史兴柱道:
“你就是这么看着这个恶婆娘欺负娘吗,你忘记小时候发高烧,娘连夜背着你赶了三个时辰山路进城看病吗?”
“你有没有心啊,你长大了不要娘养了,就这么对生你养你的人?”
“我看你全然没有兄弟姊妹之情,没有孝心的狼心狗肺!”
史兴柱像个木头杵在那儿,任凭被骂着,木着脸低头沉默以对。
颇有仍凭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沉默就是最好的掩饰,是最不动声色的暴行。
袁晶翠见丈夫被骂就不干了,上去就拦在史兴柱前面,和史兴菊对骂:
“这是两码事!你细眯小眼的是不是眼瞎了?你老娘我有虐待她?穿的吃的天天供着像老祖宗,你说我虐待不孝,你倒是讲事实摆证据?”
史兴菊一噎,但就是这么短暂空档,被袁晶翠抓住顿时气焰高涨,“我看你就是和她里应外合,偷我家东西!”
“我可句句属实都有证据,你送给凌哥儿那袋禾记米不就是你的好老娘从我家偷给你的,你又假惺惺送给凌哥儿。
就刚刚你好老娘又趁我们都在凌哥儿家搬石头,又偷我家里的稻米往你家送被我女儿亲自抓住,还有我以前丢的锄头、刀具、碗碟都在你家里找到了,那些东西我可都刻着名字做了记号的。”
袁晶翠之前给苏凌送肉的时候,在堂屋看到家里丢失的那带禾记米袋,一问是史兴菊送的,结合家里时常丢三落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以前找不到东西都指着自家丈夫或儿子骂,结果是个老不死的吃里扒外,顿时七窍生烟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悄悄叫自己女儿留意史香莲动作,决定把事情闹大,把这个恶心的老不死踢出家门。
看戏到这里,周围才明白怎么回事,绕来绕去就是老娘偏心。
好好的住在大儿子家里享清福,却把大儿子家里的东西偷偷送给河对岸的女儿,这偏心太明显了,难怪袁晶翠会发火闹脾气。
现在再看地上嚎哭的史香莲,只觉得是老糊涂了自作自受。
史兴菊一个劲儿说袁晶翠一家不孝顺不善待老人,但村里人基本知道情况这个不存在。
倒是史香莲偷东西的事情证据确凿,史兴菊闭口不谈明显就是事实。
袁晶翠乘胜追击,回头示意史兴柱把堂屋里老人的被褥衣裤丢出去,关门丢垃圾好清净。
但史兴柱一开始就闷声表现出左右为难的模样,此时断不会作出这等不孝落人口舌之举;
况且这样属于遗弃老人,按照族规可是大罪。
但是他不方便做,不代表小辈不行。
他儿子可是村里出了名的不服管教,儿子大了翅膀硬,他也没办法。
没一会儿,从堂屋出来一个瘦高猴子脸正是袁晶翠的儿子,抱着史香莲的被褥往他五姑那边砸去。
顿时尖叫四起,史兴菊哭闹着说要村长评理,你们这是虐待老人,不仁不义不孝不善天打雷劈。
可惜史兴菊再吵再闹说话也细声细气,身材细小完全没有袁晶翠身材发福带来的中气十足。
说话文邹邹的摆道理,完全没有袁晶翠的气势足泼得开。
苏凌看着这场闹剧估计已经快到尾声了。
看着是袁晶翠有理,但是村民对她的印象已经由开始面善豪爽变成泼妇刻薄不讲理了。
一旦介入吵架,不论输赢,总是不光彩的。
吵到兴头,原本内心深处极力掩藏的本性都爆发出来,明里暗里被人戳脊梁骨,原来她也不过如此。
原来史香莲家和和睦睦的一大家子,到头来也是一地鸡毛那么多糟心事儿。
村里人原本羡慕史香莲儿女孝顺,尤其是幺儿还在城里开药铺,人人都说她苦尽甘来,一辈子没白吃苦,没想到最后落到被大儿子扫地出门的地步。
史兴菊平日理看着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是个精明能干的人,今日才知道还是个贪便宜的小偷。
即使那些不是她主动偷的。
围观的村民都是乡里乡亲,看着史香莲在地上哭,还是出于口头情分劝袁晶翠别赶老人出去。
史兴菊则是想拉着史香莲去找族老和村长撑腰。
袁晶翠笑得蛮横,底气十足道:“谁的家里会养个吃里扒外的小偷,评理就评理!”
坐在地上的史香莲垮着张拉皮皱褶也不说话,任史兴菊拉也拉不动,摆明了是想赖在这里。
直到看到院子外,怒气冲冲全身肥肉一颤一颤跑来的史青云,她才慢慢地看向袁晶翠,干瘪的嘴角有一丝蔑视。
前几天史青云和苏凌在河边大吵一架后,发现袁晶翠想利用她来嚼口舌,白白像狗一眼被耍了。
当日被苏凌骂了一通很没面子,又吵不过苏凌只得愤愤找袁晶翠出气。
她来找袁晶翠吵架,刚好袁晶翠不在家碰见了史香莲,她本就是长舌妇,顿时倒豆子似的向史香莲骂袁晶翠。
史香莲一边以长辈安慰开导,一边告诉她自己也日子过的苦,今后估计还要被袁晶翠嫌弃打骂。
史青云立刻就懂了,她单独找袁晶翠吵架动静闹不大,但像这个时候她再添把火那就是越烧越大。
“袁晶翠,你虐待老人黑心黑肺还得瑟什么,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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