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沉礼吃得还是不多,没办法,即使是饭馆里的吃食,也满足不了他挑剔的嘴。何况沈曜一路提过来,饭菜已经失了许多的热气,凉了就更加不好吃了。
沉礼叹了口气,比吃不好更难以让他忍受的是没办法沐浴。
他从昨晚到今天早上都一直在忍,要是晚上还不洗的话,他会疯掉的。
沉礼忍不住好奇地问沈曜,“寻常人家一般多久洗个澡?”
“呵这可就不一定了,勤快点的三五天洗一次,有那不讲究的人家,十天半个月才洗的都有。”洗澡最主要的就是废柴,要烧一大桶水,就要烧掉许多的柴火。有些家里人口多,洗澡需要用到的柴就更多。
柴这东西是个消耗品,家家户户都囤,说贵不贵,但要真的要花钱买,那开销还是很不划算。
沈曜他们家没人干捡柴这个活儿,只能买。若沉礼早晚都要洗澡的话,柴火根本就不经烧。
沉礼嫁过来才一天,仿佛就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句话的含义。
他根本没想到,连柴火都是问题。
沈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到他沉重地叹了口气。他不由纳闷,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烦恼?
结合刚刚的话题,沈曜试探地问:“你是不是想洗澡啊?”
沉礼红了脸,没有说话。
沈曜懂了,“你在伯府的时候,多久洗一次澡?”
沉礼有些迟疑地道:“两天……”
沈曜眯了眯眼,“说实话。”
“……”沉礼涨着脸,“早晚各一次。”
沈曜立即了然:“你昨天就想洗了吧?怎么不跟我说?我不是说过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提吗?”
沉礼脸快埋进了袖子里。
沈曜摇了摇头:“我去给你烧水,等着。”
等他走了,沉礼才羞耻地抬起头。他根本不想麻烦沈曜,但是他真的很想洗澡,所以他无法拒绝。
“你进来干什么?”沈曜本是盯着灶里的火,见到沉礼时有些意外。
“咳,我来看看。”沉礼在屋里想了半天,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做出转变。他现在已经不是伯府的大公子了,烧水这种事,总不能一直麻烦沈曜。
“你可不可以教我怎么生火?”
沈曜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生火不用你,厨房里到处都是烟,你还是赶紧出去吧。”
“可我总不能一直麻烦你。”他习惯了早晚沐浴,在伯府也就算了,一天十二个时辰灶上都烧着热水,在这儿他总不能还叫沈曜这么麻烦吧?他过意不去。
沈曜见他不听,故意歪嘴一笑,“长着这么白净一张小脸,生什么火,被熏黑了不是我这个朝夕相对的人的损失吗?”
沉礼脸腾地一下红了,“你……”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嘴,气咻咻地出了厨房。
【宿主,你这个地痞流氓的气质拿捏得很到位。】耐不住寂寞的558趁机拍马屁道,【要说对付任务对象,还是你有办法。】
【没你事,继续潜水吧你。】
【……】得嘞,宿主对任务对象越渐上心,他连陪聊的地位都没有了。
【那我走!】558羞愤地喊了一声,然后就没了音。
沈曜也不管它,水烧好后就给沉礼提去。
看在终于能泡个热水澡的份上,沉礼决定不跟他计较刚才的事。
沈曜出了房门,寻思自己要不要学沉礼一样,开始早晚各洗一遍。
有洁癖的人肯定不喜欢另一半不爱清洁,虽然沉礼现在不让他碰,但没准以后就行了呢?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打定主意,沈曜就去井里重新打水。不过他自己懒得烧,直接就用凉水冲。
等他冲完澡之后,他来到沉礼房门口,抬高音量喊道:“礼哥儿,你洗完了没有?洗完了的话我进去抬水。”
“礼哥儿?”
屋里没有一点声音,沈曜觉得有些不对劲。
“礼哥儿?你在吗?”他又抬高了音量,里头还是没有动静。“礼哥儿,我进来了?”
沈曜推开房门,没在房里见到人,他的视线直接投到了屏风后。
“礼哥儿?!”沈曜吓了一跳,沉礼不知何时昏了过去,趴在地上人事不省。
他急忙将人一把抱起来,“礼哥儿,礼哥儿?醒醒!礼哥儿?”
沉礼被摇晃醒了,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见他没事,沈曜松了口气。
“没事,我抱你去床上。”
沉礼脑袋昏昏沉沉,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也没有余力拒绝,只能任沈曜轻轻松松地把他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沉礼身上的衣服带子还没系好,松松垮垮地罩着。沈曜一低头就看到了一大片奶白的肌肤,衣服掩映之间,还能看到半点茱萸。
沈曜一怔,连忙非礼勿视地别开头,喉咙间忽然有些干痒。
“咳”他清了清嗓子,帮沉礼把被子盖上,以免着凉。
他把窗户打开通风,倒了杯水往回走时,发现沉礼已经能坐起来了。
“还好吗?”沈曜把水递了过去,“喝点吧。”
沉礼喝了水,咳嗽了几声,声音虚弱地道:“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泡太久了。”
好不容易能洗个澡,沉礼舒服得一时有些不想起来。再加上天气冷,不如水里温暖,一不小心就泡得久了点。他感觉有点透不过气来的时候,就连忙从桶里爬出来了。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日没吃好饭,也没睡好觉,身子比较虚,穿衣服的时候直接就昏过去了。
现在回想起沈曜刚刚抱着他的场景,沉礼脸红得都要烧起来了。他从来没有跟谁有过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
沉礼小心翼翼地看了沈曜一眼,轻声道:“对不住了,总是给你添麻烦。”
沈曜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又恢复了往常的云淡风轻:“两个人住在一起,免不了要互相麻烦。这才是夫夫俩,所以你不用这么客气。”
沉礼脸红红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表面夫夫,也要做到这样吗?
他想要和沈曜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太亲密,也不要太疏离,但是两个人同住一屋檐下,想要保持距离也挺难的。
第三日原本是回门的日子,但是沉礼早就放话,出嫁便是与伯府断绝了关系。所以他并不打算回门,他也跟沈曜这样说了。
沈曜自然是随他,不回就不回吧,反正他恰好身子不适,省得折腾。
沉礼今日晨起便有些咳嗽,可能是洗澡的时候受了凉的缘故。沈曜探了探他的额头,烧倒是不烧,就是脸看着红红的。
沉礼身子僵硬,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接触。
“你今日和我一道出门吧,我去跟老板说一声,今日告假,然后再带你去瞧瞧大夫。”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沉礼不太想折腾。
“不行,你昨天不是还昏倒了吗?还是要让大夫看看。”沈曜难得坚持。
沉礼犹豫了下,“那好吧。”
“你先等一会儿,我去叫辆马车。”沈曜站起身出去后,沉礼又咳嗽着倒了下去。
也许是生病导致脑子爱胡思乱想,沉礼冷不丁又想起刚刚那温热宽厚的手掌贴在额头上的触感,他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记忆中生病的时候有人这样对他,还是娘亲在世的时候。
短短两天的相处,沈曜给他的感觉很像一个可靠的大哥。可一方面,沈曜对他来说其实还算是个陌生人。而且在两天之前,他还恨这个人入骨。这种情绪上的飞快转变,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现在他虽然不恨这个人了,却一时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待他。
如果沈曜能对他冷漠一点还好,他还不至于这么混乱,偏偏他又对他这么亲切。
沉礼在病中想不了那么多,在等沈曜回来的过程中又差点睡着。
沈曜找马车花了点功夫,回来把他叫醒后扶着他上了马车。
两人先是去赌场告假,然后便进了一间在当地口碑不错的医馆看大夫。
给沉礼把脉的老大夫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大通医理,总结起来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保持心情舒畅。
“……”
沈曜不由看了沉礼一眼,沉礼有些不敢跟他的视线对上。
“大夫说你身体虚弱,是因为不好好吃饭、没睡好导致的?”回去的路上,沉礼果然没有逃脱沈曜的盘问。
沉礼身体僵直,默不作声。
“礼哥儿,”沈曜眯起眼睛,“我跟你说过,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的吧?”
沉礼憋了半天,好半晌才吭哧吭哧地道:“我……我吃不习惯外面的饭菜,不好意思跟你说。”
“还有呢?”
“还有,床也不习惯……晚上睡觉,有点冷。”
沈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两人回家之后,沈曜给沉礼把床铺厚了一层,总算没有那么硬了。
“还行吗?”
“嗯。”
“那就先这样将就一下吧。”
完事后,沈曜找来个牛皮的水囊,里面灌满热水给沉礼放进被窝暖脚。
“想睡的话就睡一觉吧,药煎好了我再叫醒你。”
沉礼果真乖乖闭上了眼睛。他不烧,就是身上忽冷忽热,很难受,睡着会好受一点。
不知睡了多久,沉礼昏昏沉沉地被叫醒。醒来发现沈曜不但把药煎好了,还给他熬了碗白菜粥。
“先喝粥,喝完再吃药吧。”沈曜把书房的小几端来了,放在沉礼的床上让他坐起来用饭。
沉礼脸睡得红扑扑的,还有点懵的眼睛往下垂着,盯着碗里的粥,模样看起来可爱又乖巧。眉心那颗红痣,把他整副容颜都点鲜活了。
沈曜盯着他的脸,很想上手捏一下。明明浑身上下没几两肉,那里怎么就看起来软软弹弹的?
“粥里放了什么?”沉礼的声音带着点软懦和沙哑。
沈曜回神,“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是,”沉礼舔了舔唇,“就是觉得甜甜的,很好吃。”
沈曜怔怔地看着那抹嫣红的湿润,直到沉礼忽然抬起头他才猛然挪开视线。
“……是吗?只是放了白菜而已。”
沉礼还以为自己会尝不出滋味,没想到沈曜煮的粥意外合他胃口,他竟然将一整碗都吃得干干净净,差点连药都喝不下去了。
喝完药后,沉礼又躺下继续睡觉。粥和药让他的身体暖暖的,没过多久就开始发汗。
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人在给他擦汗。沉礼睡梦中只觉得很舒服,被擦过的地方非常干爽舒适。
“娘亲……”
沈曜手一顿,抬起头看了梦中呓语的人一眼。
这是梦到什么了?
不会把他当做娘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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