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店外。


    “轻点,你弄疼我啦!”


    迟冬一把甩开午不闻的手,往后退两步,揉捏着自己被拽的通红的手腕,恶狠狠地盯着他。


    “这点疼算什么?你要是再不知道收敛,万一哪天惹恼了顾总,你别说这点疼,手都没了。”午不闻说:“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不要打顾总的注意,也不用妄想夫人的位置,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迟冬原本被他说的有些悻悻然,直到听到他最后一句,他不服气地挺直了腰杆,“凭什么不行?顾总都懒得搭理楚以泽了,把他赶去偏远的山城不说,就连我找人砸了他的画展,顾总也是默许的!”


    “嘘、嘘!”午不闻手忙脚乱地示意他别说了,差点自己就上手了,他往楚以泽那里看去,见距离远他们听不见才松口气。


    “你真是什么都敢说啊,我告诉你,这件事,虽然顾总帮你切了摄像头还帮你压下这件事,但不是让你心生异想,好好的当小情人的角色,该有的钱一毛都不会少给你。”


    午不闻跟在顾少延身边久了,就连威胁人的神态都有几分相似,他眯起眼睛,目光凛然,幽然道:“但如果你不知好歹,顾总断然不会留你。”


    迟冬内心跟打鼓似的,但表面上自然也不会怕他,于是他冲着早已走远的那人喊道:“留不留我,那得看楚以泽有多少本事了!”


    午不闻脚下一顿,额间感到阵阵发痛,这人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他冷冷的扔下一句“小心你家里的那几个兄妹。”便朝着楚以泽那里去了。


    他记得自己只是离开这么一小会,夫人和顾总的关系好像变好了……不,是更好了。


    楚以泽干扯起个笑,手上不停地给顾少延夹菜,那圆小可爱的塑料碗满满当当的堆了一座小山,而顾少延呢,还不知道拒绝,楚以泽夹什么他就吃什么,楚以泽喜欢吃辣,夹的菜也自然是铺满了一层红油的麻辣锅底里的,吃的他是满头大汗。


    “顾总……要不,您换个锅底吃吧,或者吃点其他的?顾总,明天还有好几个会要开呢。”


    “推了。”


    顾少延好像是在执着什么,他又求助楚以泽,只听楚以泽吩咐道:“去给你家顾总找点解辣的东西。”


    午不闻一路小跑,当下是深秋,早就没了冰镇水,看着他找急忙航的,老板娘开门出来问:“找什么呢?”


    “我在找什么东西能解辣。”


    老板娘一听,当即转身给他拿了一打啤酒揣他怀里,“来!”


    “啊?这个能解辣吗?”


    老板娘胸有成竹,大手一挥,自信道:“拿去吧,听我的,我解过的辣,比你吃的盐还多。”


    午不闻不太信,但当下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抱着这一打啤酒跑过去,此刻的顾少延已经红了脖子,楚以泽早就放下了筷子,不忍道:“我就说了一句不行就算了,你也不至于这样。”


    顾少延抬起头,坚定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行行行,你最行了,行了吧。”楚以泽颇为头痛,刚才顾少延问他吃醋了没,他就说吃完这些火锅就告诉他。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毕竟两个大男人吃哪门子的醋?可他没想到顾少延是真的吃,他承认,自己想耍一下顾少延,就给他夹麻辣锅底的,也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吃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也不肯停,于是他就想劝一下子。


    “你不信就算了吧,别吃了,你要是吃出个什么好歹,我就成顾宇的罪人了。”


    也不知道这狗耳朵是怎么听的,只听到了那句“不行就算了吧”,非要说自己是在挑战他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然后就成了现在副场景。


    顾少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起飞了,胸口剧烈起伏着,大汗淋漓,头发都濡湿了大半,他脱下被浸湿的西装,一边拿着纸巾擦眼泪问对面坐着的那人。


    “那你说,你吃醋了没?”


    “吃了吃了吃了。”见他有了停下来的架势,楚以泽拿出一副哄小孩的语气,顺便起身帮他擦汗,见顾总整个人都红了,楚以泽心头不禁浮起一丝愧疚。


    他多余问那个问题。


    “哼,我就知道你吃醋了。”顾少延剑眉几乎拧到了一起,他强忍着不适,冷哼一声,果然,他们说的没错。


    楚以泽确实爱惨了他。


    “行了行了,回去吧,这里离医院不远,你还能走吗?”楚以泽准伸手拿过一罐啤酒,打开又递回给他,而他早就被辣的头昏脑涨了,急需冰凉的水源,那黄色包装的灌装啤酒,他二话不说接过就喝。


    早年他刚起步时各种应酬,在饭桌上被灌酒早已成常事,这些年下来,他的酒量早就慢慢提上来了,没过多久,那一打啤酒便空空如也。


    楚以泽忽然想起:“迟冬呢?”


    午不闻给他指了个方向,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见那片昏暗的视线里出现一抹白,迟冬好像蹲在那里,轻轻啜泣,他问:“他是不是哭了?”


    “不知道,刚才我走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午不闻继续帮顾少延开啤酒。


    那老板娘说的也是实话,这啤酒确实解辣,顾少延的舌头正常慢慢恢复知觉,那肿胀疼痛的辣感逐渐消失。


    就是这头,有点迷糊。


    “那我去看看。”楚以泽指了指坐在椅子上扶额缓劲的那人,“你行不行?”


    行不行?


    不行我就留下跟你一起扶他回去。


    午不闻是这个思路,于是他当机立断:“不行,我不行的,我都没吃饱饭也没劲,肯定抱不动顾总。”


    “不行就行,那我先走了。”楚以泽脱下自己的风衣搭在顾少延身上,嘱咐那个疑惑的小秘书道:“夜深了,天气凉,打电话让保镖赶紧送你们顾总回去吧,我等会就回去。”


    说完他朝着午不闻抬抬下巴,往对面马路的药房跑去,刚才来吃饭的时候忘记了,他见迟冬鼻子摔得还挺严重的。


    那小孩年龄不大,长得也漂亮,万一摔倒鼻骨了可就麻烦了。


    他手里拿着药膏,边走边思考,又觉得自己太过于多事了。


    此刻深夜,带着凉意的微风在地上卷起碎了的枯叶打着小旋,白色运动鞋犹豫地踏下去,巴掌大的小旋风顷刻消失,而刚才还蹲在这里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楚以泽看了看手里的药膏,耸了耸肩,扭头准备回去睡觉了。


    风城的天空拉起黑乎乎的大幕,月朗星稀,一条又一条的长街上高楼大厦耸立,惹眼的霓虹灯勾勒出它的轮廓,映在荡着碧波的水面上,站成两行的暖黄色路灯下的车尾灯拉起长龙队形等着指示灯,汽车的鸣笛声不断,夹杂着吵闹与叫喊。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渲染着这座城市独特的繁华与喧嚣。


    唯独那黑不见五指的阴影里,一双杏眼空洞,只是盯着那道削瘦笔直的背影。


    楚以泽回到医院也有点累了,但是还是强打着精神去病房看看顾少延。


    “他怎么样了现在?”


    午不闻站在门外,看见他来了立刻迎过来,“顾总他吃了药,现在应该睡了。”


    他点点头,继续问:“医生说大概多久出院?”


    “要留院观察一周,这期间公司的大小事务都是挪到这里来处理。”


    “你去休息吧,明天又得打起精神过一天。”楚以泽拍拍他,只是那人不安,推脱道:“没事的夫人,我明天可以午休的时候睡。”


    “别担心,我就睡隔壁房,有什么动静我听得到,听话,去睡吧。”他稍微用力,将午不闻推走,然后又拧开门把手,跟他说:“我先进去看看。”


    主要是拿他的风衣。


    他进去后,午不闻张张嘴,担忧地看了一会房门,接着轻轻叹气。


    就这么一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楚以泽也是这么想的,拿衣服也就一会,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吧。


    病房里没有开灯,他只能借助微弱的月光摸索,犹豫黑灯瞎火,摸到什么全凭运气,一会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一下子又撞到鼻子。


    三分钟后,属于‘到处碰壁’的楚以泽准备放弃,再这么下去,他明天恐怕就是顾少延的病友了。


    正打算回去呢,忽然,黑暗之中伸出一双手,一只捂住他的嘴,一只一捞他的胳膊将人直接带到了床上,好在这vlp病房的床还算柔软,不至于把他碰的眼冒金星。


    他刚被按在床上,那股子清淡的沉木香就往鼻腔里涌,这熟悉的味道,楚以泽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顾少延,你干什么!”楚以泽大吼一声,可那人像是没听到似的,粗喘着气息,双膝撑在楚以泽腰间,变相的锢住了他的腰身,又狠得一用力,将他的双手定在头顶上。


    楚以泽现在是动弹不得。


    “干什么?哼,楚以泽,这不就是你期待已久的吗?”顾少延低沉着嗓音,由于刚才吃多了辣而有些嘶哑的喉咙发出一声低笑。


    不屑又是早有预料。


    “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干什么?什么期待已久?顾少延,你出车祸没把你人撞飞把你脑仁撞飞了是吧!放开我。”楚以泽剧烈挣扎着,但是这狗东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喝醉了反而比清醒的时候更用力。


    ……等等,喝醉了?


    他鼻尖轻嗅,果不其然,这空气确实弥漫着一丝刚才喝过的啤酒味。


    “放开?你欲擒故纵玩的不错啊,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不要放开你吧。”顾少延压低身子,几乎脸贴脸,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非常完美地隐匿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着楚以泽看,活脱脱的一只丛林中饥肠辘辘的野兽。


    “啧,顾少延,你喝醉了,我劝你下来,我不想跟酒懵子打架。”楚以泽阖上双目,轻轻在心中倒数,不去看顾少延的那张脸,他的耐心可能会多一点。


    约莫等了片刻,顾少延一直不有动静,他也有些昏昏欲睡了,忽地,自己左肩上砸向一股重力头顶上的大力一松,他勉强睁迷糊的双眼,那狗东西怪不得一直没动静,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他身上睡着了,他侧身一用力,将那人推到一边,但是顾少延的另一只手依旧在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手腕。


    “顾少延、顾少延?”楚以泽拍两下他的侧脸,那人依旧毫无动静。


    强大的睡意早就让他疲惫不堪,他又挣脱了两下,不知道是太困了的缘故还是顾少延太过用力,那只手依旧没有松开的迹象。


    ……算了,睡觉吧。


    他一把扯过被子,两秒钟后立刻入睡。


    柔和的银色月光折射进明净的窗户,平铺在大理石地板上,静谧的病房里难得的安详,那勉强睡得下两人的病床上,一人蠕动了些,向自己身边人靠近,右手手掌中,握着楚以泽白皙细瘦的手腕,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两下,依旧没有要醒来的预兆。


    这股安详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楚以泽被一声傻笑惊醒,他用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模糊的视线中,只有午不闻定定地站在床尾。


    “卧槽,你是鬼吗!”楚以泽慌忙起身,看了一圈周围,终于在椅子上找到了自己的风衣,他一把拽起,推开门就出去。


    “哎?夫人?你去哪啊,早饭马上就送来了,要不您再睡会也行?”午不闻追在楚以泽身后,一边小跑一边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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