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楚以泽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留下来,现在已经是傍晚,他还没有吃晚饭,但是现在午不闻还在跟顾少延汇报公司运营状况,他只能现在外面的长椅上等着。


    楚以泽懒洋洋的靠在洁白的墙壁上,吊儿郎当地翘起个二郎腿,眼神游离在白花花的天花板上飘忽不定,又像是在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


    他慵懒地换了个姿势,侧过脸时,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个迎面走来的小男生。


    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笔直的牛仔裤搭配干净的衬衣,黑发黑眸,两颊泛粉,他、面带浅笑,小男孩白白净净,长得极为漂亮。


    他正朝自己走来,楚以泽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你好,我叫迟冬,请问。”迟冬跟他打了个招呼,伸手转了个方向,莹白的指尖对准顾少延的那间房门,“这里是顾总的病房吗?”


    “是的,你是……”


    迟冬歪头一笑:“朋友。”


    “哦哦,那你可能要等一会了。”他又坐下,没像刚才那样一个人占了整个长椅,而是特地给迟冬让出来一半,“你可能要等一会了,他们好像在谈事情。”


    “不了。”迟冬抬了抬头,略正了下衣襟,嘴角扬起一抹刚好的弧度,瞥向楚以泽道:“我没有楚少爷那么多时间,顾总刚出了车祸,想必,他现在会很需要我。”


    顿了顿,又补充:


    “比起那些工作,他可能会更需要我。”


    楚以泽似懂非懂,略显茫然地点点头,既然这么说了,看来是真的需要,他催促道:“那你赶紧进去吧。”


    迟冬一怔,轻轻咬牙,内心冷笑一声。


    这顾总夫人怎么跟传闻中的不一样?他都挑衅的这么明显了,居然还能沉得住气?


    果然不简单……


    他笑着礼貌性地点点头,转身准备推门。


    “诶,等等。”


    迟冬瞬间停了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中盛满了期待。


    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人还算有点脑子。


    “你进去的时候帮我问一下顾少延想吃什么,我要点外卖。”楚以泽浏览者屏幕上的菜谱,茫然抬起头,问:“顺便再问问小午,对了,你吃了吗?要不我多点几份?”


    楚以泽想了想,又问:“辣的能吃吗?我点个火锅吧不然。”


    “……”迟冬扯了扯嘴角,没料到居然会是这个问题,他道:“顾总还在住院,点什么火锅?他需要补营养,这种地沟油做出来的脏东西,怎么能让顾总看见?”


    寂静的病房内,只有午不闻捧着一沓资料滔滔不绝的汇报,整整三十分钟,一刻也不停歇。


    “孙海在我们顾宇3%的股份已经被吞掉,并且他自己的公司在昨天下午正式破产,各大部门相继解散,但并未影响到我们提前撤走的股份,除掉这些,就孙海个人的情况来看,他常去的那座底下赌.场以及涉及到的贩.毒人员,各个都被警方控制,只有孙海下落不明,还未逮捕。”


    “啪”的一声,他合上文件,抬起脸严肃道:“我们手里掌控的所有证据已经悉数交由警方处理,而且处于m国的阮少爷目前没有受到任何人身威胁,大概猜测是孙海还没有开始对阮少爷动手。”


    顾少延点点头,“在国外多加点人手时刻保护阮知南的安全,务必保他安然无恙。”


    “顾总放心。”午不闻露出微笑:“只要不牵连到夫人的安全,阮少爷受的苦也算值了。”


    “夫人?”顾少延眉毛微微一扬,不禁想起今天来的那个人。


    那个一上来就问自己还没死的人。


    他目光忽地一凛。


    “这门外吵吵嚷嚷的什么声音?”从三分钟前,门外就一直闷声地不断持续发出人声。


    不得不说,在有问必答上面,午不闻还是很专业的,身为顾宇集团董事长的贴身秘书,就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是夫人想吃火锅。”


    顾少延轻轻蹙眉,掀开病床上的被子就往门外走,离门越近,听的就越清晰。


    楚以泽听了迟冬说的话后,无措地挠挠头,“那既然顾少延不能吃,我就只点咱仨的吧,你要吃什么?”


    迟冬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镇定,但内心早已暴.乱不安。


    这人怎么回事?他在挑衅看不出来吗?跟我吵架啊,跟我吵一架让我在顾总那卖个惨啊!


    “算了,你自己吃吧。”迟冬随便扔下一句:“我要伺候顾总,午秘书还要监察公司,可不能吃坏了肚子。”


    他左手刚放在门把上,房门就忽然被拉开,迟冬一个中心不稳,向前方那人倒去,迟冬轻轻闭上眼睛,原以为会掉进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结果和大理石地板来了个嘴对嘴。


    顾少延侧过身子,轻易躲过了这飞来横祸,内心不免庆幸,还好没砸到自己。


    随后,他便眯起眼睛,略带警惕性的看向正在专心点外卖的楚以泽。


    “你为什么推他?”


    迟冬呲牙咧嘴地撑起身子,娇气精致的脸蛋上顷刻多了一双眼含泪水的眸子,一张无辜的脸衬得她楚楚可怜。


    “不怪夫人,是我开门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的。”


    “哦。”顾少延看了他一眼,接着抬脚就往楚以泽那里瞅,“你在看什么?”


    迟冬:???


    “嗯?”他忽然回过神,被身旁人身上自带的松木沉香气熏的一怔,有些木讷:“在点外卖啊,你们又不吃,那火锅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就随便点了两份炒面,顺便帮欧铭也点一份。”


    顾少延挺直身子,低头看着他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磨砂黑色的风衣衬得脸色愈发显白,直挺挺的脊背如同白杨树般,清瘦而挺拔,顾少延微不可查地靠近几步,直至自己的阴影完全将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整个拢起来。


    “等你的外卖到了,我们估计早就饿死了。”他伸手锢着楚以泽的手腕,“走。”


    “去哪?”楚以泽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借力起身,问完,只见他侧站着身子,淡淡道:


    “你不是想吃火锅吗?附近有一家。”


    “不是说不能吃吗?”楚以泽又将订单撤回一份,只留下在山城给陈欧铭订的那份。


    “他说的是顾总,跟我顾少延有什么干系?”


    那人说的理直气壮,好像迟冬说的顾总真跟他是两个人一样,楚以泽微微叹气,不跟他争辩,毕竟谁让他是个刚出了车祸的病人呢。


    而迟冬早就从地上爬起来了,揉着摔的红肿的鼻尖,听着他们一来一回的聊天,当时内心暗地不爽。


    这个顾总夫人,是个狠人,不容小觑。


    其实话说回来,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楚以泽本尊,网上传言楚以泽除了画画还能看,其余的根本就是废物草包,顾家的受气包一个。


    今天看来,他大概是被骗了。


    不行,顾总夫人这个位子,一定得是他的!


    迟冬内心又给自己鼓励一番,这次,他是卯足了劲,三两步走上前将楚以泽挤到一边,轻轻地拽着顾少延的手臂,腼腆道:“顾总,我扶着您。”


    说着,他贝齿轻咬下唇,将自己细长的五根手指与他的严丝合缝地牵在一起,然后伏在他的肩头,轻声:“顾总,今天晚上,可以来小迟这里吗?您不在的这几天,我一个人住着好冷。”


    肩膀上黏上来一坨软乎乎的肉,顾少延半边身子一僵,连忙抽回手,不解:“你冷就开空调啊,让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是修空调的。”


    迟冬喉头一哽,闭嘴不再多言。


    而楚以泽故意落后他们几步,悄无声息地与午不闻并排行走,他内心有些疑问需要解答。


    “我看你们顾总好好的啊,这哪像刚出过车祸的样子?”楚以泽朝着此时健步如飞的顾少延,抬抬下巴。


    “呃……”午不闻咽了咽口水,扶了一把眼镜,“有些车祸,不一定非要伤害到外表。”


    楚以泽不解,结合顾少延今天的表现来看,他完全看不出任何东西,只能再次求助午不闻,“你可以说的浅显易懂一点。”


    “少爷你知道什么是自我认知偏差吗?”


    楚以泽摇摇头。


    午不闻慢慢跟他道来:“就是说一个人经历了一些事情或者是受到严重打击之后意识消沉又清醒,从而出现自我认知偏差,比如,你是个直男,一心只想娶老婆打拼事业,风平浪静的过一辈子,实际上,你有过过往而恰恰相反。”


    “那你们顾少延是……”


    “顾总他对您、阮少爷和他自己的认知上,出现了一些偏差。”午不闻抿抿嘴,“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话说的神神秘秘,搞得楚以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少延带他们来的地方是一个大型露天的火锅店,头顶上七缠八绕的扯着塑料彩灯,白色简便式木质圆桌大规模地摆放着,嘈杂吵闹的环境里,桌上桌下满是狼藉。


    楚以泽皱了皱鼻尖,烟雾缭绕的,呛得他鼻尖一酸。


    顾少延地找了个边缘地带的位置一坐,袖子一撸,大马金刀地一坐昂贵的衣料裁制成的高定西装仿佛也在这一刻融入了喧嚣的夜市。


    “老板!鸳鸯锅。”顾少延极其熟练。


    老板是个热情人,膀大腰圆的,一边拿着抹布擦顺带将菜单放下,“中辣麻辣?”


    “变态辣。”楚以泽环视他们在座的一圈,见没人反对,示意老板就要这个。


    他是个南方人,从小吃辣惯了,所以就算这里烟味呛人,他还是可以忍的。


    随后,几个人又相继点了些配菜。


    这家店效率出奇的快,不一会就全部上齐了。


    迟冬夹起牛肉卷在清汤锅里涮了一下,接着又放在了顾少延身前那只干净崭新的碗里,低头腼腆一笑。


    楚以泽目光悄悄移过去,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们俩人。


    “啊、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牛肉卷了,哈哈哈。”午不闻起身一把将顾少延的碗放到自己面前,夹起牛肉卷就往自己嘴里塞,口齿呜咽不清道:“谢谢了哈,你也吃。”


    “不客气,闻秘。”迟冬勉强撑起一个笑。


    午不闻含着满嘴的牛肉,也傻乎乎的给他回笑,可那厚重眼镜片的覆盖不住的,是满满的警告。


    顾少延又给自己拆了一套新的塑料碗,非常淡定地拨着花生毛豆。


    而楚以泽也收起目光,开始自顾自地吃起火锅,饭桌上谁也没说话,只有火锅依旧咕噜咕噜地滚着。


    “哦,对了。”楚以泽乍然想起,“我明天下午有课,要回一趟山城。”


    顾少延目前看起来非常健康,他离开一会应该没什么的,如果真的忽发情况,就算自己这个合法监护人不在,以他的权利,医生也不会傻乎乎的等自己签了字再动手术。


    “有课?你参加什么培训班了?”顾少延不悦。


    “没有,我去复华应聘政治老师了。”楚以泽想了想,“我掐着点,明天晚上就回来。”


    “政治老师?”顾少延抽出几张纸巾擦拭剥毛豆而流了一手的菜汁,“怎么不玩摄影了?缺钱还是缺少合作方?”


    “午不闻,给他一张金卡。”擦干净手,他将纸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篓,把自己拨好的花生毛豆往前推了推。


    午不闻收到命令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


    “等等。”楚以泽抬手把他手机按下去,“没有缺钱,就是想换个工作而已。”


    顾少延上次给他的金卡已经在抽屉里落了灰,他不想再多一张落灰了。


    原身的钱除去赔偿画展主办方的那一笔之外,还剩余很多,起码够他还违约金,不过还完就彻底没钱了。


    抛却其他因素,楚以泽好歹一大老爷们,也想靠自己的双手在这里不说混的风生水起,那小日子起码得有声有色吧。


    白嫖了顾少延的一套别墅已经很不好意思了,金卡暂且免了。


    迟冬眼珠子一转溜,也跟着附和:“顾总,夫人他怎么会缺钱呢,毕竟我听说他前段时间刚大办了一场画展。”


    他娇滴滴的低下头,软和的语气略带有些抱怨道:“您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看人家。”


    话音未落,午不闻腾的一下站起身,动作太猛然,身后的椅子都不堪重力倒在了一边,他一把拽起迟冬:“走,跟我上厕所。”


    “啊?”迟冬回头望了望顾少延,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硬拽着走了。


    楚以泽放下筷子,刚才迟冬那话他砸吧砸吧,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怎么?”顾少延见他放下筷子,以为他吃饱了。


    就吃那么一点,怪不得会这么瘦。


    “你跟迟冬真的是朋友?”楚以泽跟他朋友相处的时候,也没见这样过。


    还是说,同性可结婚的背景下,这属于是他看不懂的正常现象?


    “哦?”顾少延霸气往后一靠,手臂懒散地撑着后脑勺,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霸道而不失风度,狂狷而又透露着温柔。


    他轻轻眯起眸子,漆黑的瞳仁满是玩味,顾少延邪魅一笑:“你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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