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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元夏的心里很乱,至少当下没办法给他答案,只能轻叹一句:“江行舟,我累了。”

    感情面前,人人都是胆小鬼。

    元夏是。

    他也是。

    从前江行舟不懂这句话,但现在也算是彻底体会过了。

    “好,我送你回家。”他没多说什么,转动车钥匙,掉头离开。

    回去的路上,车内气氛稍显沉闷,江行舟打开车载音乐。

    放的歌是王菲的《百年孤寂》,空灵缥缈的嗓音配合着极为舒适的踩点节奏娓娓道来,颓废又清新。

    “背影是真的

    人是假的

    没什么执着

    一百年前

    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歌手的声音将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诠释地淋漓尽致,百年时间如白驹过隙,人也好,纠葛也罢,都会过去,人这一生就是孤独永恒。

    “一百年后

    没有你,也没有我”

    元夏听得心里五味杂陈,抬头看了眼江行舟,车内晦暗,他的脸隐在光线之外,模模糊糊只看得清一个轮廓。

    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眶一热,连忙别开脸。

    五光十色的灯光在窗上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路口红灯亮起,江行舟缓缓踩下脚刹,沉默地看着前方,突然头一偏,直勾勾地看着她。

    “元夏,我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元夏下意识抬起头,眼神不经意间和他对上,心神猛然为之一荡,手指不自觉蜷缩,她不自在地把头偏向窗外,“什,什么机会?”

    “追求你的机会。”

    红灯计时器跳到最后一秒,他的声音随着车子启动声一同响起,“你拒绝我无非是觉得我刚才的告白是出于今晚爽约对你的愧疚,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元夏怔愣一下,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有没有想过那天你来学校搬书我为什么要帮你?为什么就算上了一天课也要来漏尘坐坐?后来又为什么要带你去枫霞山?”

    一连串猝不及防的问题问得元夏脑袋懵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不知所措地盯着前面的路。

    车子平稳地停在小区门口,已经接近凌晨,外面还飘着小雨,整个街道冷冷清清,只有他们一辆车。

    江行舟停了车,没有开灯,车厢里又暗又静,就在元夏准备下车道别时,他突然出声。

    “元夏,你没有发现我对你的偏爱。”

    元夏搁在门把上的手一顿。

    江行舟继续说:“我喜欢你,无关乎其他,只是因为你是你。至于是从什么时候起对你有这种心思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那天我无意间推开漏尘的门,而你又刚刚好进入了我的世界,然后一切都顺理成章,你轻而易举地掠去了我的一颗心。”

    “在餐厅遇到你那次,我其实很慌,怕你出事。后来你又跟我说了林皓的事,我既心疼又后怕,甚至还有些后悔,当时应该冲上去给他一拳。”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遇见你之前,我真的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坠入爱河。项链是很早之前就买的,只是一直苦于该以一个什么样的理由送给你。所以元夏,我跟你告白不是头脑发热,是预谋已久,就算没有今晚这件事,这一天也迟早会来。”

    “你明白吗?”他笃定地问。

    元夏满脸通红,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手心冒着冷汗,心砰砰地乱跳,无意识地吞咽口水,“等,等一下,你让我缓缓。”

    说完,江行舟就听到车门“砰”的一声,副驾驶上早就没有了人影。

    他望着逃之夭夭的背影,不禁笑了笑。

    元夏下了车,就跟见了鬼似地越走越快,突然猛地一停,转过身马不停蹄地跑起来。

    疾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一刻也不敢停,闷头直直冲进最近一家便利店,喘着粗气问:“有花吗?”

    坐在收银台正打瞌睡的小姑娘猛然惊醒,木讷地指了指货架,“就,就剩那几支了。”

    元夏一句话也没说,走过去一把拿起。

    货架上瞬间空空如也。

    “多少钱?”

    收银员迟疑了一会儿,提醒道:“这些花都是卖剩下的,原本是打算扔了的,你还要吗?”

    元夏看了眼,确实有好些花瓣已经蔫了,但是,她抬起头,表情固执,“没关系,你帮我包起来吧。”

    见她依旧坚持,收银员也不再多说,拿了张纸细细包起来。

    等候期间,元夏瞥了眼手表,犹豫着问:“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吗?”-

    元夏走后,江行舟没有离开,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捏着鼻梁骨,突如其来的沉寂让他冷静不少。

    还真是胆小鬼啊。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以前怎么没觉得她这遇事就逃的毛病不好,甚至一开始还安慰她逃避并不可耻,可现在看着她光明正大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这种留他一个人进退两难的感觉还真是不爽啊。

    江行舟掐了下自己的眉心,摇头苦笑。

    幽暗的小车里,手机屏幕亮了亮,来电号码显示未知。

    他接通电话,还没开口,对方语调极快地说:“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答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对面的沉默不语让元夏慌了慌,她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已经走了吧”

    像是在确认手机那头的人是不是她,许久,江行舟才出声:“元夏?”

    “我在。”

    付完钱,元夏拿上包好的花束,留下一句“谢谢”后,再一次头也不回地冲进夜色里,这一次的速度比来时还要快。

    她一边跑一边快速地在脑子里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昼颜说的没错,人这一生总该要不计好坏地疯狂一次,世人活得太循规蹈矩,都忘了感情是需要表达出来的。

    一见钟情很容易,但在茫茫人海中,在物欲横流的世俗里,两情相悦实在不是一件易事,而江行舟不偏不倚,是她过往人生中找到的唯一的理想主义。

    这样一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的人,元夏不想放弃,更不想错过。

    夜色缭绕,江行舟低头垂眸,斜倚在车边,清俊的眉眼在晦暗的深夜里依旧惹眼,橘黄色的路灯将他渲染得更加温柔。

    幸好赶上了。

    幸好他还没走。

    元夏把花藏在身后,放缓了脚步,朝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江行舟循声抬起头,不远处元夏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于是起身准备走过去。

    “等一下,”元夏急急地叫住他。

    江行舟不解。

    她的眼睛明媚灿烂,像是浮着水波潋滟,熠熠生辉。

    “江行舟,你就站在那。这一次,换我走向你。”

    一直躲在背后的胆小鬼这一次夺了勇士的刀,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奔赴属于她的远方。

    江行舟依言照做,站在原地等着她,身体却莫名其妙地紧绷起来。

    不知道哪里飘来的晚风裹着甜甜的馨香轻轻吹过发梢。

    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去见你的路上,连风都是甜的。

    元夏站在他面前,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因为在冷风中疾行而含着泪水,额前的几缕刘海纷乱地贴在皮肤上,郑重而煞有其事地喊了声:

    “江行舟。”

    闻言江行舟笑了笑,用她刚才在电话里的那句回复,轻轻地说:“我在。”

    许久,元夏咬咬唇,小声说:“之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谈恋爱要从一束花和一句告白开始,我本来今晚是准备了玫瑰花要跟你表白的,但是因为一些原因,花被我搞砸了。但是,不管怎样,我想告诉你的是——”

    她从背后拿出那束便利店买来的品种杂乱的花递到他面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看着他说:“江行舟,我喜欢你,你能跟我在一起吗?”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江行舟从她手里接过了那捧花,突然拉着她的胳膊抵在车门上,动作快地元夏还没看清人就被他紧紧压住。

    下一秒,他低下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将她牢牢圈住,低垂着眼,嗓音极具侵略:“刚刚为什么跑了?现在又为什么跑回来和我说这些?”

    车门上残留着还未干透的雨水,贴着元夏的后背一点点渗透进肌肤里,江行舟湿热的气息洒在颈间,一冷一热,双重交替刺激着她的神经。

    “元夏,回答我。”江行舟又往前一步,逼着她说话。

    元夏被迫抬起头,看到他薄唇紧抿,那双素来温润的眼眸里多了一丝不达目的不罢手的坚决,以及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

    眼前仿佛被一层雾蒙住,迷离了一瞬间,她抬手抚上他的脸。

    江行舟愣神片刻,捉住她的手腕,惩罚似地用力捏了捏。

    元夏吃痛,眉毛微微皱起,却不求饶,伸手,食指自他的眉骨慢慢划下去,最后停在他的唇边,轻轻摩挲着他的唇线轮廓。

    江行舟的身体微微一僵,心猿意马,目光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黯下去。

    片刻,元夏踮起脚,笑出声,洋洋洒洒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脸颊,“江行舟,和老师接吻是什么感觉?”

    闻言江行舟喉结微动,深呼吸一口气,搂住她的腰,缓缓低下头,声音勾着几分黯哑:“想知道啊?”

    元夏鬼迷心窍地点点头。

    “那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17章

    江行舟说完这句话,抓着她的手勾住自己的脖子,低头吻了上去。

    嚣张的寒风穿堂而过,冰凉的雨夜里他们紧紧相拥,身体贴合在一起,脸靠的很近,呼吸变得灼热。

    修长有力的手臂扣着她的腰肢,江行舟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舌尖温柔地探入,勾缠浅出。

    元夏被吻得全身发麻,双腿软的险些站不住,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似地跌在江行舟的怀里,只能牢牢地搂住他的脖子,动作生涩地回应着他。

    不知道吻了多久,江行舟才慢慢松开她,笑了声,嗓音喑哑:“现在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元夏微微喘着气,眼神有些虚焦,听到他的话,脸上一红,自耳根子到脸颊,烧得通红,害羞地低下头,低低“嗯”了一声。

    江行舟挑挑眉,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目光顺着下移,银质项链贴在颈间,吊坠上的细钻闪着异样的光芒。

    忽的,他抬手往旁边一勾。

    元夏里面穿的是一件V领打底,被他一扯,露出精致的锁骨,大片肌肤裸露在空气中。

    冷风窜过,她下意识颤了颤,胸前的玫瑰吊坠也随之一晃。

    江行舟的指腹滑过她的锁骨,然后缓缓低下头,轻喘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密密麻麻,像是有一根针在刺着。

    下一秒,锁骨处传来细微的疼痛,她仰着头,情难自禁地嘤咛出声。

    对方仿佛得到感应般,力道逐渐加重,过了许久,江行舟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元夏偏头,看到上面多了个红肿的牙印,小声抱怨,“你干嘛咬我啊?”

    江行舟恍若未闻,抬手抚了抚那处地方,印在白皙的皮肤上,仿佛绽放在雪山之巅的一朵火红玫瑰,勾人心魄。

    他盯着看了会儿,收回视线,替她把衣服拉上去,顺带把她的外套拉链也拉到最顶端,做完这些才幽幽开口:“给你长个记性,下次还敢不敢逃了?”

    元夏心虚地摸摸鼻子,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带着撒娇的语气说:“江老师,表白也表了,亲也亲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呀?”

    江行舟稳稳地托住她,捏了捏她的腰间肉,“你还委屈上了是吧?”

    “本来就是嘛~”她咬着唇,眼神娇滴滴地无声控诉着他。

    江行舟轻嘶一声,在她的软磨硬泡里终于败下阵来,溃不成军,“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那能怎么办?”她扬着下巴,得意洋洋。

    “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不后悔?”

    “不后悔,谁叫是我自己选的。”

    秋风扰人,但总算没让夏日成为遗憾,把缠绵悱恻的情丝从夏传到秋,尔后三餐四季,皆有人陪伴。

    元夏回到家后,兴奋地睡不着,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天发生的各种片段。

    她一边想着一边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项链,又拿起来在灯光下看了很久,越看越爱不释手,最后小心翼翼地贴在胸前,视若珍宝。

    突然想起什么,她翻了个身,打开微信朋友圈,思索片刻后,快速编辑了一条新动态发送。

    元夏:【今年的生日大概一辈子也忘不掉,唯一遗憾的是,今晚下雨,月亮不够亮。】

    没多久,那条动态下面就多了几条评论,清一色的生日祝福,元夏一一回复,直到看到江行舟那条,她的唇角向上勾起。

    江行舟:【亮也没用,没用也亮。】

    元夏看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抱着手机直直傻笑-

    第二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元夏昨晚睡得极好,一夜无梦。

    刚睁眼,仿佛心有灵犀般,江行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起了吗?”

    元夏抱着手机懒洋洋地缩在被窝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江行舟轻轻一笑,猜她应该是还没起来,于是说:“等你洗漱完,早餐差不多也到了,你别忘了拿。”

    元夏心里一甜,喜滋滋地说:“唔,有男朋友真好,连早餐都准备好了。”

    对面忽地沉默半秒,紧接着传来一声低笑,“其实男朋友也不止是送早餐这一点好处。”

    “比如?”

    “比如像昨晚那样”

    锁骨处隐隐传来的疼痛不断提醒着元夏昨晚发生的事,脸颊莫名一红,整颗脑袋埋在被窝里,闷声喊道:“江行舟,你个流氓!”

    江行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出声:“元夏,你想哪去了?”

    “你说的难道不是”后面的话太过于难以启齿,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当然不是!”江行舟闭口否认,甚至还觉得有些委屈,“元夏,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听到他这话,元夏也觉得自己有些以偏概全了,毕竟江行舟为人师表,在传播正能量这方面肯定没的说。

    她小声解释:“好了嘛,是我想多了”

    许久江行舟都没出声,元夏以为他是生气了,心里突然一慌,连忙好声好气地安慰。

    直到对面传来断断续续以及极力掩饰的笑声,她终于觉察出一丝不对劲,猛吸一口气,忍住爆粗口的冲动:“江行舟,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一般到周末的话,漏尘的营业时间会比平常晚一个小时,所以当乔思远远远地看到门口站着的江行舟时,愣了一下,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下意识脱口而出:“江、江老师,你怎么来了?”

    江行舟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疑惑,并没有过多解释,只说:“找元夏有点事。”

    乔思远还不知道他俩已经在一起的事,好心告诉他:“那个,周末夏姐来的都比较晚,你看”

    “没事,我等她。”

    “呃行吧。”乔思远看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掏出钥匙对他说:“那你先进来坐会儿吧。”

    “好。”

    进店后,江行舟在书架上挑了本书,心平气和地坐下。

    另一边,乔思远有条不紊地打开各种机器,一切准备妥当后,往江行舟那瞄一眼,见他依旧安安静静看书,没有一丝不耐烦。想了想,于是手脚麻利地做了一杯美式端过去。

    “江老师,给你做了杯咖啡。”

    江行舟放下书,礼貌地说:“谢谢。”

    乔思远摆摆手:“小事。”

    江行舟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抬头问:“怎么了?有什么事?”

    乔思远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薅着头发纠结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那什么江老师,需不需要我帮你给元夏姐发个消息?”

    江行舟客气地笑笑:“不用了,她马上就来了。”

    这么肯定?

    乔思远挠挠头,边走边回头。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一个小时后,就在乔思远惋惜江行舟今天要白等一场的时候,元夏终于不紧不慢地来了。

    看到人进来,他莫名松了一口气,提高嗓音喊道:“姐,你来了。”

    闻言江行舟抬头看过去。

    元夏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一个眼神也没看他,朝乔思远“嗯”了一声,直直地走到前台。

    江行舟看到,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这一幕落在乔思远这个不知情者眼里,想当然地认为昨晚元夏和江行舟肯定不欢而散,毕竟换了谁过生日被人爽约都不会有好脸色,只是看今天这两人的态度

    他忍不住在心里嚎叫——

    不会吧,不会吧,我嗑的cp居然be了!

    没多久元夏在后厨喊他:“乔思远,我刀呢?”

    “我去!”乔思远爆了句粗口,匆匆跑进去。

    厨房里,元夏两手衣袖高高撸起,弯着腰在各个角落找了一遍都没找到自己要的那把刀,见他进来,皱着眉头问:“你有看到我前几天买来的那把水果刀吗?”

    乔思远站在门口看她那架势,倒吸一口冷气,“姐,你不会是求爱不成,要杀了江老师泄愤吧?”

    元夏一副看傻子的模样:“你今天没吃药?”

    乔思远:“”

    怎么还带人格侮辱。

    “你难道不是想”他指了指外面,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元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切水果啊,想什么呢!中二病犯了?!”

    空气里浮着一丝丝小尴尬。

    乔思远干笑两声:“我这不是还以为你因为昨晚江老师失约的事生气,拿刀要找他解气嘛。”

    “我可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良好公民,犯法的事可不干。等等,”

    元夏说着,突然一顿,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对,眯着眼问:“昨晚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乔思远忽地身体一抖,拔腿就要跑。

    元夏拉住他,死死逼问:“说说,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什么呀!没有的事!”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打死不肯承认。

    元夏原本还想多问两句,后厨的帘子被人掀开,江行舟走了进来,她下意识问:“你怎么进来了?”

    江行舟在外面等了半天都不见她出来,只好自己来找她。

    他上前,轻轻扯下她抓着乔思远后领的手,继而握在自己手里,嘴角扬起:“我来看看我女朋友气消了没。”

    元夏突然面上一臊,都忘了挣脱,嘴里嘟囔:“我才没有生气”

    一旁没了束缚的乔思远看着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像是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柿子,“你们这是在一起了?”

    想起来这还有个大活人,元夏连忙赶他出去,“你去外面看看是不是有客人了?”

    乔思远不平,却还是老老实实出去了。

    后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行舟单手搂着她的腰,低头问:“还生气呢?”

    元夏也没真生气,就是偶尔小性子上来了要使个坏,瘪着嘴,泫然欲泣:“生气了,要不你哄哄我?”

    江行舟心里一软,笑了一下,在她唇上轻轻一啄,“满意了?”

    元夏耳根子一红,心里腹诽——她又不是要这种哄。

    “中午一起去吃饭?”

    “好啊。”

    后厨气氛不断升温,寂静的空气里绕着暧昧的气息。

    江行舟的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放轻声音说:“下次再也不会让你等那么久了。”

    刚刚他一个人坐在外面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等待是一件这么漫长的事,他甚至都无法想象如果昨晚自己没有出现,元夏该有多绝望。

    察觉到他的反常,元夏拍了拍他的背,“江行舟,只要等的那个人是你,我就愿意等。”

    江行舟一笑:“傻子,等那么久有什么好的?”

    “才不傻,”元夏反驳,“等待是个很浪漫的词,是有所期待,是来日方长。”

    江行舟抱她抱得更紧了些,许久,才哑着声音说:“那以后换我来等你。”

    作者有话说:

    关于江行舟那句评论改编自李诞——月亮很亮,亮也没用,没用也亮。我喜欢你,喜欢也没用,没用也喜欢

    第18章

    天气渐渐凉起来了,元夏打算给书咖里的坐垫换一匹暖色调的布套,布料工厂一早就把定制好的坐垫套和桌布送了过来,这会乔思远正在往店里搬。

    冒着寒气的早晨,年轻帅气的男大学生挽起卫衣袖子,露出的手臂线条健硕有张力,浑身上下散发着雄性荷尔蒙。

    昼颜靠在吧台边眯了眯眼,“啧啧啧,年轻真好啊。”

    元夏头也没抬地干着自己的事,不久前她报了个班准备年底的时候去考个咖啡师证,这会正聚精会神地忙活着手里的拉花,没空搭理她的话。

    最后一滴奶泡落下,浓郁的咖啡面上呈现一片完整的奶白色叶子,她满意地笑了笑,抬头问道:“你最近很闲吗?”又拿了块毛巾擦了擦杯身,递过去,“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

    昼颜接过,馥郁的咖啡味瞬间袭来,淡淡的奶味掩盖了咖啡的醇苦,她低头抿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啧啧舌后才回答她的问题:“闲啊,工作室难得有单子少的时候。”

    “这样啊?”元夏轻飘飘地扫了眼外面的人,意味深长地说:“既然那么闲的话就去帮帮我们家小乔,我看他一个人挺费劲的。”

    昼颜双手环抱,朝她挑了挑眉,“还有空调侃我,那你说说和你家江老师的事呗,让我也学习学习。”

    元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女人可不是个善茬。

    连忙脱下围裙一边往外走一边交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店里就拜托你俩了。”说完还朝她比了个飞吻,然后头也不回地溜之大吉。

    元夏走到浔城高中门口,刚掏出手机准备给江行舟打电话就看到他一身白衣黑裤,逆着光走了出来。

    她放下手机,朝他挥了挥手,笑着跑过去。

    江行舟看到她,失神地笑笑,张开双臂稳稳接住她,“不是说好我去接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几步路还要人来接。”元夏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带着点撒娇意味,“再说了我们江老师工作这么忙。”

    江行舟抱着她,一脸宠溺,“再忙也没有女朋友重要。”

    元夏听到这话,踮起脚猝不及防地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你今天嘴真甜。”

    江行舟无奈地摇摇头,松开她,“走吧,我带你进去。”

    今天是浔城一中的秋季运动会,元夏蹭了江行舟教职员工家属的特权才有幸重新体验了一把高中生活。

    一进入校园就看到成群结队的学生搬着椅子往操场走,校服胸口还挂着运动员号码牌,广播里播着熟悉的运动会音乐进行曲,三个年级全体出动,现场气氛沸沸扬扬。

    早秋的天气还不是很冷,男生向来抗冻,十几岁的男孩子穿着短袖短裤,迎风从他们身边跑过,朝气蓬勃。

    元夏看着他们,和江行舟感叹:“真年轻啊。”

    一旁的江行舟听到,笑了笑,“你也不老。”

    刚说完,迎面走来几个男生,大概是江行舟的学生,见到他们,嬉皮笑脸地上来打招呼。

    “江老师,这是师母吗?”

    元夏听到这个称呼,微微一愣,看了眼江行舟,后者点点头。

    男生见状,纷纷起哄,对着元夏齐声喊:“师母好。”

    为了以后江行舟在学生眼里的威严,元夏故作淡定地朝他们笑了笑,手心里却沁出了汗。

    察觉到她的紧张,江行舟找了个由头把他们支走了。

    他们走后,元夏拍了拍胸脯。

    江行舟忽觉好笑,“就这么怕?”

    元夏泄了口气,小声回:“跟老师谈恋爱总觉得像干了什么亏心事”

    江行舟谈谈她的脑门,说:“别多想了,走吧。”

    走到一半,元夏想起什么,问他:“刚刚那几个男生都是你的学生?”

    “嗯,有两个高一的时候教过他们,关系也一直都还不错。”

    元夏点点头,突然说:“你这几个学生长得还挺好看的。”

    “有吗?”

    “有啊,你不觉得吗?”

    江行舟老实说:“不觉得。”

    元夏一听,立马急了,迫不及待地安利,“就里面那个最高的,你注意到了吗?皮肤好白,眼睛好大,笑起来特别阳光,简直妥妥的言情剧校草啊。”

    江行舟突然停下来,看着她,沉默了两秒:“元夏,这才是你非要来看什么运动会的原因吧?”

    元夏心虚地把脖子缩在衣领里,眼神往旁边瞟了瞟,“也不全是吧”

    江行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元夏是没想到这男人醋起来这么幼稚,看着他越走越快的背影,她索性心一横。

    “哎呀!”

    走在前面的江行舟听到她的声音连忙转过身,见她捏着自己的脚,一张脸皱在一起,委屈地看着他,“江行舟,我脚崴了。”

    江行舟看到她这副样子,立马匆匆跑过去,一边扶着她一边蹲下来察看,“怎么了?崴到脚了吗?疼不疼?”

    元夏趁势搂住他的脖子,一跃跳到他背上,侧着头笑嘻嘻地说:“我骗你的。”

    江行舟稳稳托住她,捏捏她的小腿以作警告:“皮痒了是不是?还会骗人了?”

    元夏一脸不服,“谁叫你走那么快的!”

    还怪他!

    江行舟被气笑了,“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健康骗我,你就是吃准了我在乎你。”

    听到他这么说,元夏心里一抽,一股深深的负罪感袭来。

    江行舟见她突然安静了,拍拍她,问:“怎么不说话了?”

    许久,肩头才传来声音,“对不起,我错了”

    察觉她的情绪,江行舟放她下来,转身就见她垂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主导他的心绪,也懂得怎么拿捏这种心绪,江行舟轻叹一声,“以后别开这种玩笑。想让我走慢点喊我就是了,我会等你。”

    元夏抬头,忐忑地问:“那你还生气吗?”

    江行舟忍俊不禁,“那你负责哄吗?”

    “怎么哄?”元夏疑惑。

    他笑笑,故弄玄虚,“不告诉你。”

    高三教学楼和老师办公室都在一栋楼,中间由一座小型天桥隔开。这个时间点所有学生老师都在操场,整栋楼里空荡荡的。

    江行舟牵着元夏一路穿过走廊,快要上天桥时,脚步突然一拐,拉着她往旁边的开水房里走。

    “怎么了?不是要去你办公室吗?”

    话音未落,元夏感受到后背一凉,反应过来时,江行舟已经靠过来了,低头在她耳边说:“不是想知道怎么哄吗?现在我告诉你。”

    这块区域正好是视线盲点,元夏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挡得密不透风,后背抵在粗糙的墙壁上。

    一大片初生的太阳落在他背后,鼻尖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桂花香,操场上的欢声笑语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

    毕竟是在学校,元夏还不敢太放肆,轻推了一下江行舟,结果双手却被他牢牢钳住压过头顶,紧接着他俯身压过来,全身重量都靠在她身上,慢慢地低下头含住她的唇瓣。

    元夏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着气不敢呼吸,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生怕有人路过。

    江行舟对她的三心二意表示不满,轻咬了下她的唇,元夏吃痛,却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舌尖轻轻卷过,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这样强势,霸道的吻几乎让元夏失控,脊背像是有针刺着,泛着酥酥麻麻的痒意,眼尾微微发红,刺激得留下了生理泪水。

    半晌,江行舟抵着她的额头,眸色幽暗,嗓音微哑似诱哄:“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元夏有片刻失神,喃喃道:“你好看”

    江行舟的理智被彻底瓦解,随即搂住她,细密的吻继续落下。

    又过了许久,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离开时嘴角带出了一条细细的银线。

    江行舟抬手抹了抹她有些红肿的嘴唇,邪肆地笑笑,“荔枝味的?”

    元夏的整张脸爆红,“江行舟,你流氓!”

    闻言,他挑挑眉:“我亲我女朋友怎么就流氓了?”

    元夏面子薄,听到他的挑逗,埋在他的颈间打死不肯抬头。

    偏偏他自己不觉得,自成一派风流,衬衫扣子解了两颗露出冷白的肌肤和性感的锁骨,薄唇湿润沁着光泽,眼角眉梢染着意犹未尽的□□,整个人看上去孟浪又懒散。

    元夏悄悄打量了一眼后,立马闭上眼睛,不敢再多看,小声地说:“这可是在学校啊。”

    上学的时候和异性搭一下肩都慌得怕被老师看到,现在却胆大到在公开场所直接和人接吻,对象还是个老师。

    简直匪夷所思!

    元夏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胆量都用在江行舟身上了,回想起刚才的激烈画面,后知后觉一阵心慌,义正言辞地批评他:“要是被学生看到了,你还怎么为人师表?”

    “不会看到。”他的回答非常肯定。

    “你怎么知道?”

    江行舟轻咳一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有一次路过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教育学生早恋的事,偶然间听到的。”

    元夏听完,睁大眼睛,攥紧拳头捶他胸口,“江行舟,你为师不尊!!!”

    第19章

    广播里学生代表的发言振振有词,字里行间透着激昂和青春。

    江行舟深知自己理亏,一边赔笑一边牵起她的手往外走,“我错了我错了,快走吧。”

    元夏皱皱鼻子,警告他下次不许再这么莽撞了。

    江行舟没回应她这句话,语不着调地说了句:“情难自禁。”

    等他俩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开幕式已经结束了,操场上人山人海,一片热闹非凡。

    元夏跟着江行舟往观赛区走,路过看台时,人群里有人高喊了一声:“江老师!”紧接着一群人齐齐往栏杆靠过来,一颗颗脑袋争先恐后地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瞧着这阵仗,元夏睨了他一眼,酸道:“你在你们学校还挺受欢迎的。”

    江行舟笑笑没否认。

    “小江。”

    刚走上看台,一个老师就上来打招呼。

    江行舟不得不停下,朝他颔首:“李主任。”

    李主任原本是要问他下周期中考试的事,注意到他身边的元夏,顿时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抬了抬老花眼镜,悄声问:“女朋友?”

    江行舟点点头。

    李主任先是惊了惊,继而恍然大悟,“难怪上次给你介绍我侄女你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原来是有主了啊,怪我没搞清楚。”

    一直低头看鞋尖的元夏闻言,眉心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江行舟倒没觉得什么,只说:“让您误会了。”

    “没事没事。”李主任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对元夏说:“小姑娘,你可是捡到宝了,小江可是我们学校的优秀骨干教师呢。”

    元夏听着,看了看他,脸上露出几分自豪,笑眯眯地说:“我知道。”

    李主任又和江行舟寒暄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他一走,元夏抱着手臂看着江行舟,话里有话:“江老师,不准备解释一下?我可是差点棒打鸳鸯了。”

    江行舟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好像是哦。”

    元夏气得捶他的胸,“混蛋!”

    江行舟边笑边捉住她的手,“那你来说说怎么就知道我优秀了?”

    元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刚刚李主任对他的夸奖,下意识反问:“难道不是吗?”

    江行舟捏捏她的脸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种事情还是要实践过后才知道。”

    实践过后?

    元夏细细咀嚼这几个字,猛地脸颊一红,狠狠嗔了他一眼。

    这个人谈了恋爱之后怎么越来越没皮没脸了?!

    看台的窄道上学生来来往往,时不时地有几个男生莽撞地冲上来,江行舟护着她往前走以防被人撞倒。

    没走几步,之前遇到的几个男生小跑过来,一整个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到元夏笑嘻嘻地喊:“师母好。”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元夏显然淡定多了,微笑着和他们招招手,“你们好。”

    江行舟似乎也默认了这个称呼,瞥了眼他们身上的号码牌,“都有比赛?”

    三颗脑袋齐齐点头。

    江行舟又问:“你们班主任在吗?”

    其中一个男生回道:“在的,我刚看到他好像在主席台那。”

    江行舟朝元夏指了指理科班的位置:“我有点事和章老师说,你要不要去那边等我?”

    元夏欣然答应:“好啊。”

    话音刚落,几个男生热情地在她前面带路,一口一个“师母”地喊着,搞得元夏都有些不好意思。

    江行舟看她过去后才转身往主席台走。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处在情感萌芽的阶段,尤其在男女感情这件事上充满着新鲜感。

    元夏刚坐下,整个班的学生就立马围上来,小心翼翼地带着好奇问她:“姐姐,你是江老师的女朋友吗?”

    望着面前一张张稚嫩青涩的面孔,在一众热切的目光下,元夏点了点头。

    “哇呼!”四周一片哗然。

    刚刚领着元夏过来的男生,不屑地甩甩头,“我都跟你们说了,我看见江老师牵着一个女生的手,你们还不信!”

    后排有个女生站起来扬着下巴,“眼见为实,你懂不懂啊!”

    被怼的男生指指元夏,挑衅地看向她,“那现在你看到实的了吧,许觅,可别老是针对我。”

    叫许觅的女生气得跺跺脚,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陈哲!”

    余下看好戏的学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推搡着男生上前。

    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聚在一起,一双双干净纯粹的眼睛里燃着希望和对新事物的好奇,在懵懂的青春里肆意张扬。

    这是元夏回不去的岁月。

    此刻她坐在他们中间望着跑道上奋力奔跑的背影,突然羡慕起江行舟的这份职业。

    胳膊被人碰了碰,一个梳着马尾的女生朝元夏笑了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姐姐,你是不是漏尘的老板呀?”

    元夏有些意外,“是啊。”

    下一秒,女生发出一连串“啊啊啊啊啊”的尖叫,激动地捂着胸口说:“我经常去漏尘自习。”

    漏尘开在大学路,店里顾客大多都是附近的学生,元夏在浅薄的记忆里搜寻一圈,印象里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小姑娘每周末背着书包过来,然后一个人安静地呆一下午。

    不过她还是不理解她刚刚尖叫的原因。

    女生从书包里翻出一本素描本,手指快速地翻着,突然停在某一页上,递给元夏看。

    白净粗糙的素描纸上画着一男一女,男生坐着,女生则端着一杯饮料站在他旁边,只是简单的铅笔线条,但人物勾勒得栩栩如生。

    元夏看着熟悉的摆设和面容,一下就猜出来这是画里的人是她和江行舟,地点显而易见就是漏尘。

    女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成绩不太好,所以参加了艺考,去漏尘也是为了找找灵感。我有好几次在店里看到江老师,只不过我数学不好,所以就一直没敢上去。”说到这里,她的眼睛亮了亮,声音透着兴奋,“但是有一次我坐在角落没灵感,随意一瞥,突然发现你和江老师站在一起好有cp感,然后就画下来了。”

    “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是情侣诶!”

    元夏也惊了惊,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画里的人物,但又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江行舟知道自己成了学生嗑cp的对象会是什么反应?

    她摇摇头,停止了脑海里无厘头的臆想,笑着问:“我能拍个照吗?”

    “当然可以!你如果喜欢送给你都行。”

    对方俨然一副“我嗑的cp成真了”的表情。

    元夏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拍了张照片就心满意足了,让她赶紧把素描本收好,又问她要了张便利贴,在上面写了“优惠券”三个字,塞到她手里,“下次你再去店里,我给你打折。”

    女生的眼睛睁圆,捏着那张粉红色的便利贴受宠若惊。

    江行舟应该是谈完事了,迈着长腿往这边走来,元夏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故意压低声音说:“这是我和你的秘密哦,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闻言女孩立马做了个抿嘴动作,两根眉毛严肃地皱在一起。

    元夏被她的动作萌到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江行舟远远就看到她和自己的学生聊得欢声笑语,坐在他们中间也没有一点突兀和不自在,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于是放缓了脚步。

    察觉到他的视线,元夏抬起头笑笑,一路看着他走到身边。

    阳光有些刺眼,江行舟身高腿长站在她面前正好挡住了光线,她眯着眼问:“结束了?”

    他“嗯”了一声,从背后掏出一个冰淇淋给她。

    班里的学生看到他这个举动,羡慕地“哇”了一声,抬眼望去齐刷刷一片星星眼。

    有好些个爱闹腾的学生和江行舟开玩笑,“江老师,我们也想要。”

    “就是就是,我们也要。”

    “”

    江行舟才不惯着他们,拉着元夏站起来后轻飘飘地一个眼神扫过去,丢下一句话,“想要跟你们章老师要去。”

    说完就牵着元夏离开了。

    走到教学楼,江行舟转过身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元夏歪头试图咬开冰淇淋的包装纸,口齿不清地说:“好啊。”

    江行舟实在看不下去,扯过她手里的冰淇淋,丝毫没有嫌弃上面还沾着她的口水,手指灵活地拆开后重新递回到她手里。

    元夏看到后默默地从包里拿了张纸巾给他擦了擦手。

    江行舟心照不宣地接过,随意擦了两下,问:“想好吃什么了吗?”

    元夏舔了舔手里的冰淇淋,“吃你们学校旁边那家锅贴吧,好久没吃了。”

    “行,那走吧。”

    走了几步后,元夏看到到鞋带松了,喊住江行舟,顺手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他,蹲下身快速地绑紧鞋带。起来时看到江行舟咬了口自己的冰淇淋,脸上一烫,神色不自然道:“你怎么吃我的冰淇淋?”

    “挺甜的。”江行舟啧啧舌,觉得味道还不错,低头打算再尝一口。

    “等等。”元夏连忙叫住他。

    他愣了愣,失笑出声,“元夏,你不会以为我要跟你抢吧?”

    “当然不是。”她着急否认。

    “那是怎么了?”

    元夏偏过头不说话,眼珠子往四周转了转。

    江行舟反应过来,嘴角勾起,就着嘴唇留下的奶油在她嘴上轻轻一啄,“亲都亲过了,还在意这个?”

    甜甜的奶油味一点点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从嘴唇到鼻尖最后一路往血液里冲。

    元夏的脸颊“噌”的一下红起来,手指不自觉蜷缩,硬着头皮来掩饰心虚,“谁在意了!我就是怕你吃不惯甜食。”

    “这样啊?”江行舟的嘴角翘了翘。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元夏立即往前小跑了几步,催促道:“不是要去吃锅贴?快走啦,去晚了就没了。”

    江行舟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扬着声问:“那冰淇淋你还要不要?再不吃就要化了。”

    元夏做了个不要的手势,头也不回地只管一个劲往前冲。

    秋风拂过,学校里的银杏叶簌簌落下,金色的叶子在空中飘然落旋,阳光透过罅隙照进来,宛如蝴蝶飞舞。

    江行舟无奈地笑了笑,快速跟上她的脚步。

    第20章

    十一月的某一天,晴空万里,清风携着暖阳拂过。

    元夏站在门口,手上一边比划一边说:“靠左边一点,不对不对,多了,往右,哎哎哎,差不多了,就这个位置。”

    江行舟刚上完课,今天正好不用督班,出了校门没走多久就到了漏尘,远远看到她挥着手,一会儿往右指一会儿往左指。

    元夏全神贯注在自己的事上,没注意到身后的江行舟,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道歉的话刚到嘴边,转头见是他,眼睛立马一弯,反手搂上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江行舟抱着她,朝店中央的广告牌努了努嘴,“这是做什么?”

    “嗷,你说那个呀。”元夏看了一眼,和他解释,“有个出版社周末要在漏尘办一个儿童书展,这是他们早上送来的广告牌,做宣传用的。”

    “儿童书展?”

    “好像是个公益活动,专门针对自闭症儿童或者是身心受到过创伤的小朋友举办的。”

    江行舟沉思了会儿,收回视线。

    乔思远帮着师傅安装完广告牌,出来看到他俩在门口腻歪,忍不住酸道:“你们要亲热也别在门口呀。”

    上个星期昼颜招呼没打飞去了云南,元夏知道他是为这事生闷气,偏还火上浇油,“有本事你也找人亲热去。”

    乔思远的脸都气绿了,忿忿不平地甩头离开。

    江行舟看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这么皮。”-

    周末,漏尘的书展如约举行,虽然是小型书展,但来的人还真不少。李媛把最后一摞书搬到书架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揉着肩走到前台,“我还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元夏正在准备第二拨自助甜品,看了眼门口还在不断涌进的人,手上的动作明显也快了许多,“主题特殊再加上是公益性的,来的人多也很正常。”

    李媛嗯了一声,帮着她一起把蛋糕分装进盘子里,“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光浔城就有这么多有问题的小朋友。刚听到一个家长说,他们家的小孩原本是好好的,就是上幼儿园的时候被老师侵犯了,结果就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

    她越说越生气,“真不知道那些畜生怎么下的去手!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元夏抬眸轻叹:“你都说是畜生了,还指望他能做什么好事。”

    李媛想想还是觉得惋惜,“我见过那孩子,挺漂亮一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也不说话,要是没遇到这些事,她肯定能无忧无虑地长大,真的太可惜了。”

    元夏低头没说话。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岁月静好,有的人拼命努力仅仅就只是为了活着。

    为家人,为自己,为这个不堪的世道。

    咬牙活血地活下去。

    最后一块蛋糕装好,元夏把盘子递给她,“行了,别伤春悲秋了,把这一盘放到那边的桌子上吧。”

    李媛麻溜地接过:“好嘞。”

    桌上的手机准时响起来,江行舟问她吃饭了没。

    “还没有,今天好多家长都带着小朋友来了,估计还要一段时间。你呢,阅卷期间还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想你了,抽空溜出来的。”

    元夏嘴上骂他不正经,脸上却甜蜜蜜的,过了会儿,看了眼周围没什么人,才压低声音说:“我也想你了。”

    江行舟在电话那头轻声笑了笑。

    “对了,要跟你说件事——”

    “你好。”

    元夏听到有人喊自己,和江行舟匆匆说道:“我这边有人找我,先不跟你说了,拜拜~”

    江行舟看着匆忙挂断的电话,摇头失笑。

    挂断电话,元夏看着来人,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刚刚接了个电话。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江莱今天是得了江行舟的嘱托才过来的,也知道面前这个女孩的身份,笑着问:“还记得我吗?之前你送了我女儿一个玩具熊。”

    元夏恍然大悟:“是你啊!”

    看她一个人站在这,元夏又问:“小朋友今天也来了吗?”

    江莱点头,朝窗边的位置指了指。

    小姑娘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玩着手里的玩偶,看上去和其他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江莱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她,“元小姐。”

    元夏一怔,迟疑了一会儿,问:“你怎么知道我姓元?”

    江莱不说话,半晌,突然笑了笑,“忘了和你介绍,我是江行舟的姐姐,江莱。”

    元夏倒抽一口冷气,呆呆地张着嘴

    角落里,元夏和江莱面对面坐着,眼神时不时瞟向窗外,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

    江莱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安,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元小姐,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今天只是带着女儿来书展逛逛。”

    她的洒脱倒是让元夏稍稍松了口气,只不过大脑还是处于震惊之中,原来自己早就见过江莱了。

    难怪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江小姐”她张了张嘴,客气地喊。

    江莱笑了,眉眼之处和江行舟有些像,“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喊我一声江莱姐。”

    元夏想了想,还是决定改口,甜甜地喊了句:“江莱姐。”

    江莱也爽快地应了声。

    打破僵局后的气氛轻松不少,两个人的谈话比元夏想象的还要顺利,一路畅通无阻。

    话匣子打开,元夏的话也多了起来,突然她沉默了一会而,看着江莱,难为情地说:“呃其实之前我还把你当成了假想敌。”

    对面的人显然愣了愣。

    这时候元夏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把那晚的事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江莱听完整个故事来龙去脉,笑的合不拢嘴,“我说那晚他怎么走的这么急,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当时也是脑袋懵了,理所当然地以为你们是”元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那个时候是真没往这方面想,江行舟也没告诉我他还有个姐姐,所以”

    她越想越觉得糗,只好喝水来掩饰尴尬。

    江莱倒不觉得自己被冒犯了,相反,如果元夏没什么反应那才是有问题,笑着安慰她:“正常,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再说了,那天晚上的事我也有责任,不然也不会让你等那么久。”

    “你不用放在心上,江老师都和我解释过了。”元夏连忙摆摆手。

    江莱闻言,略一挑眉,“没想到我这个弟弟居然铁树开花了。”

    元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个形容还真是

    恰到好处。

    江莱和她很投缘,忍不住又多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过了半个小时。

    “欸,念念的爸爸今天也来了吗?”元夏刚刚知道小姑娘的名字。

    江莱顿了顿,神色平淡地说:“他在三年前因为一遍意外去世了。”

    元夏有些尴尬,原本以为只是无心的一句话,没想到揭开了人家的伤疤,她抱着水杯面带愧疚:“抱歉”

    江莱看了眼不远处的顾念,释然地笑笑:“没关系,我现在过得也很好,毕竟日子还要继续。”

    “那念念也是因为”

    江莱并不避讳女儿的病情,大大方方地说:“念念在三岁的时候检查出了自闭症,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么严重,直到亲眼目睹了她爸爸出事,自那以后,她就一直这样了。不过好在,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元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小姑娘一个人坐在板凳上,不吵不闹,像是把自己封锁在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别人无法进来,她也不愿意出去。

    江莱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平和,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仿佛这些事就真的已经过去了。

    许久,元夏才问道:“江行舟也是因为这个才来浔城的吗?”

    江莱点头,“念念的爸爸和行舟从小一起长大,算的上至交。”

    外面的阳光照进来,不烫却刺眼的很,元夏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心里却莫名一阵难过,只希望这个冬天赶紧过去。

    江莱看了眼腕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和她道别,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和告诉她:“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问行舟,他是你男朋友,你理应多了解一点,不用顾忌那么多。”-

    书展一直到下午才结束,忙了一整天,元夏贴心地让李媛和乔思远早点回去休息。

    他们两个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都放光了,双手合拢高举头顶,齐声喊:“谢谢老板!”

    元夏嫌弃地皱皱眉:“行了,赶紧走吧。”

    他们走后,店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秋天的夜晚天色黑得早,再加上阴晴不定的天气,白天还是大太阳到了晚上就飘起了小雨。

    元夏一个人坐在窗边神游。

    江行舟进来时就看到这副光景,他把伞放在门口的竹篓里,朝她走去。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发呆?”

    不算小的动静终于把元夏的思绪拉回来,她抬起头。

    江行舟站在背光里,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影子罩在她身上,元夏张开双臂看着他,“江行舟,抱抱。”

    江行舟心里一软,没有多说一句话,顺势坐下来抱了抱她。

    泼天雨幕里,夜色寂寥,拐角处的小屋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像隐在城市森林里的一座人间星光岛。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江行舟拍拍她的背,轻声问:“怎么了?”

    元夏靠在他肩头,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就是忽然觉得大家都活得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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