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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想要她的命

    等了两分钟,沈兆庭还是那个姿势,这一次,初宜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抗拒。

    她的手抵在沈兆庭肩侧,用力推了两下。

    没推动。

    但下一秒,沈兆庭顺着动作放开了她。

    初宜重新缩回被窝,躺在枕头上,睫毛忽闪着看人。

    “我去洗澡。”沈兆庭顺着她的意思退开,没再碰她,只说,“你困就先睡。”

    但等他洗完澡出来,初宜还是那个模样。

    一声不响地盯着他看,眼神说不上热络,还有些陌生。

    沈兆庭系好睡袍的系带,走过去蹲在床边,胳膊肘支在床沿,那只手探进被沿,揉了揉小姑娘的脸。

    在一起快一年了,初宜没跟他闹过别扭,今天看着古里古怪的,也不像是生气,非要说,傻乎乎的。

    “怎么了?”

    “你是真的吗?”

    沈兆庭顿了顿。

    初宜小声说:“还是我想象出来的?”

    沈兆庭从来没有轻易许诺的习惯,或者说,他没有对他人许诺的习惯。

    能做到的事,做了既然会被人知道。

    做不到,更没有说的必要。

    上次离开爱丁堡,跟初宜讲的十五天,既是安慰小姑娘,也是安慰他自己。

    不只是初宜离不开他。

    但那也绝不是随口一提。

    实际上,那是他反复考虑计划以后,还留有宽松时间的期限。

    可没人能算到沈靖川掐着点作妖。

    从没有兴趣在英国买房的沈靖川,就在沈兆庭落地伦敦半小时后来了电话,说他在伦敦给初宜买了块地。

    以后放羊也好,盖房子也好。

    交易出了点问题,麻烦沈兆庭帮他跑一趟。

    沈兆庭跑了好几趟,跑得心甘情愿。

    听完个大概,初宜立刻就换了副表情,为自己的别扭而感到不好意思,脸蛋向他靠近了点,抿了抿嘴唇,跟他商量:“那你下次要提前告诉我,好不好?”

    沈兆庭怎么会不答应她。

    初宜歪着身子趴在床边,被蹲在床边的沈兆庭直起上身低头吻住。

    这个吻从轻啄开始,轻缓温柔,格外珍重爱惜。

    初宜被亲得晕晕乎乎,自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了床,撑着身体笼罩在她上方。

    漫长的一吻结束,初宜躺在沈兆庭的身下,脸颊烧红,眼里含着薄泪,沈兆庭微微退开以后,她立刻咬紧了嘴唇。

    她的发丝凌乱,睡裙领口也第一次凌乱得厉害,不只是皮肤因触碰发烫到隐隐作痛,身下的被单也好像被火烘烤着。

    沈兆庭用那只刚刚为非作歹过的大手拂开她脸上被眼泪黏住的发丝,满脸坦然,初宜说不出谴责的话,只能把透红的脸偏向一边,还拿一只手的手背盖住。

    然而,过了半晌,沈兆庭起身,又被她抓住睡袍领口。

    初宜用的力气很小,沈兆庭却没再动,维持着那个姿势,很耐心地等着,好一会儿,才听见她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有。”

    这边的大学校园里,免费派发这种东西的义工很多,初宜迎面碰上过两次。

    塞到她手里的方形塑料小包装,被她随手放进背包的夹层,没有拿出来过。

    气氛胶着得可怕,沈兆庭的眼神黯沉,但没说话,径直下了床,推开门往客厅里去。

    万籁俱寂,夜深人静的时分,初宜听见他的脚步声,还有背包被拿起来时金属链条的细微摩擦,甚至是塑料袋被挤压的声音,全都被无限放大,清晰可闻。

    初宜感觉到自己无法克制的轻微颤抖,她侧了侧身,把颤抖的指尖藏在身下压住,掩耳盗铃般藏起自己的紧张。

    沈兆庭再次吻下来时,初宜闭着眼睛。

    他还在床边,轻吻了一阵,揽着初宜的后腰把人抱到怀里,紧接着才跨上床,背靠床头,两腿屈起,顺势把初宜以跨坐在他腰间的姿势扣进怀里。

    这个吻深而漫长,却又并不激烈。

    像是一壶将沸未沸的糖浆,浓稠,甜蜜,但不烫口。

    初宜修长腻白的脖颈上,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一半,指尖撑住她的下颌,叫她微微仰着脸,呼吸相闻,濡湿温暖。

    她穿着轻薄的吊带睡裙,沈兆庭仅着睡袍,这种情形,任何变化都逃不过彼此的感知。

    也就是初宜没有任何经验,又全心信赖沈兆庭的引导,亲了又亲,一直在亲,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双红唇被当作食物一样,叼住就不再松口,吻到微肿,下一秒,沈兆庭侧身躺下,把她也塞进了薄被。

    两个人面对面抱着,初宜的腿还搭在他腰上,但沈兆庭的上身后退几分,看脸色,是结束了。

    初宜找回呼吸用了很长时间,慢慢的,才感觉到不对。

    结束了?

    “我记得在我包里……没有吗?”

    “有。”

    “……”初宜说不出话,也想不到还能说什么,“那……”

    沈兆庭看着她,神色镇定,但眼底也有克制。

    “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

    “型号不合适。”

    “……”

    初宜向下缩了缩,枕在沈兆庭的小臂上,又朝上扯了把被子,半张脸都埋在里面。

    她闭着眼睛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弱弱地说:“你,你在外面就试了啊?”

    好、好着急。

    好严谨。

    沈兆庭听懂了她的意思,好气又好笑,收回手臂,把人带到怀里,捏住下巴看进她眼睛:“我识字,包装上,写着,s。”

    初宜也识字。

    small啊。

    原来包装上有写。

    错怪他了。

    可她就算再无聊,也总不会去研究安全套也分这么多型号。

    现在看来,感觉跟她买bra差不多嘛。

    “那你没试吗?”

    初宜根据常理猜测道:“说不定,额,差不多能用。”

    就像有时候,运动款的均码她也能穿。

    沈兆庭没再接她没营养的话,只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这种时候,初宜莫名不怕他这个样子了,还更有点想依赖他的感觉。

    再加上知道今晚不会发生什么不和谐的事,初宜故态重萌,变成一颗牛皮糖。

    怎么搂都不够近。

    左边脸贴贴沈兆庭胸膛,好厉害的肌肉,那右边脸也要贴贴。

    亲完嘴巴,还要亲眼睛。

    两只眼睛都要。

    最后,是她严格的生物钟让她没能再继续作妖,握着沈兆庭的大拇指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有课,初宜踩着铃声进教室,她的同学对她带男朋友旁听大课这件事已经习惯了,还主动给她让了个靠后的双人座位。

    上了一上午的课,初宜下午也还有事,中午要休息的话,就来不及等沈兆庭做饭,两个人叫了份意餐外卖到家里。

    外面的饭,总是看着香,实际上多吃一点就会腻。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种感觉,但初宜一向都这样,这也是沈兆庭限制她外食的主要原因。

    他没那么老古板,对外卖本来没有一锤子打死的反对意见。

    初宜剩了块披萨,实在吃不掉,倒也不打算耍赖,找了个保鲜盒,打算放进冰箱,晚上再吃。

    然后就被沈兆庭两口吃掉了。

    初宜垫脚搂住他脖子,腻乎乎亲了口:“你真好。”

    沈兆庭拿手捂着她的脸:“没擦嘴。”

    “我牙都刷好了!”

    “我没擦。”

    沈兆庭松开她,也去漱口刷牙。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初宜开始午觉之前,如愿接了个吻。

    沈兆庭要倒时差,白天不能睡,静静陪在她旁边。

    过了几分钟,初宜闭着眼睛往沈兆庭怀里钻了钻,软声问:“二叔,你下午做什么。”

    “去趟超市。”

    “我也想去,等我一起。”

    “几点结束?”

    初宜想了想:“最晚四点,你等我下课,放学,好不好。”

    她困得话都说不明白,沈兆庭轻声说:“好,快睡。”

    初宜去上课以后,大扫除虽迟但到。

    沈兆庭搞完卫生没多久,911也停在了公寓楼下。

    沈兆庭站在窗边接初宜的电话,她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人在楼下招手:“二叔!下来!”

    逛超市的流程都差不多,可是这天下午加了一项。

    初宜的眼神忽闪,找准机会就要开溜,嘴里说着“好像忘了拿香蕉”,就被沈兆庭捏着后颈带到身边。

    她的好学精神第一次缺席,沈兆庭在货架边选来选去,她只拿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垂着眼睛看脚尖。

    好在沈兆庭没真的在超市教她这种东西的各种区别。

    他在卧室教。

    初宜起先还紧张,呼吸不畅。

    但沈兆庭的耐心多得可怕。

    到后面,她早就忘了所有的忐忑和不安,她那两个义工随手给的s码,就在这个过程中,在沈兆庭的手指上,得到了充分的利用。

    初宜再也受不了了。

    她的手搭在沈兆庭的手腕上,想握住,又没有力气。

    所幸他很快就主动直起上身,靠了过来,凑近初宜面前,声音微哑:“嗯?”

    “二叔……”

    “嗯。”

    沈兆庭亲了亲她汗湿的鼻尖,嗓音擦过她耳道,熨烫在她心头,带来十足的心安:“乖,不怕。”

    很快,跟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幕天席地而来,房间的窗帘一早就拉上了,昏暗中,初宜又有泪意,可沈兆庭的桎梏没再松过,顶级的捕食者习惯用平静诱惑猎物,他也一样,好几个时刻,初宜听到他在耳边叫自己“宝宝”,动作却截然相反,那时候,初宜在恍惚间很确定地认为他想要她的命。

    她就这么沉浸在这片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浪潮中,没有丝毫自保的能力,只能随波逐流。

    沈兆庭给她什么,她都只能受着。

    没完没了地受着。

    白桃,草莓……薄荷。

    她都快哭得背过气去了,沈兆庭还有精力问她,s能不能用。

    初宜还能说什么。

    要是s能用,她哪里会这么惨?

    她真的不想再学了。

    作者有话说:

    都是VIP用户,讲话低调点(。)

    第六十三章

    哭得眼皮泛红,满脸潮湿,手指都抬不起来,初宜的下一次回神,是沈兆庭抱她去洗澡。

    她整个人是腾空的状态,刚睁开眼,有些惶恐,下意识挣了下,不过腰腿都没力气,动作的所有意义,就只有让沈兆庭意识到她醒了。

    “要不要喝水?”

    暂时餍足的男人,在气息上与日常有非常大的不同。

    但到底是哪里不同,初宜的脑子还一团乱麻,不可能想得明白。

    甚至她反应了片刻,才呆呆摇头,算是回答了沈兆庭的问话。

    好久之前,他们的第二次之后,沈兆庭给她喂过水。

    是喂水。

    喂完以后接着干了什么,初宜暂时不想回忆。

    总之就是,初宜现在,听到水, 第一感觉是害怕。

    渴是不敢渴的。

    但好像,沈兆庭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打算真的听取她的意见。

    朝浴室去的脚步转了方向,重新回到卧室,探身拿过床头柜上的半杯水。

    初宜整个人还在下意识地发抖——并不是因为任何主观上的情绪,她就是纯生理性的没过去那股劲儿。

    刚才到最后时刻,沈兆庭抱得她很紧,动作愈发狠戾,滚烫的气息打在她的颈侧,初宜能做的唯一动作,就是把手指末入了男人发根。

    喉间哽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现在怎么可能不抖。

    可能是她表情变化太明显,沈兆庭垂下的眼睛里非常少见地含了一分戏谑,但多是安抚:“不欺负你。”

    初宜低了低头,顺着他的手喝下半杯水。

    沈兆庭的体温高,这样抱着她,一小会儿不动也不说话,初宜马上就又想睡觉了。

    等沈兆庭再起身,她就全程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她因为腿软,所以不太能站稳,被沈兆庭的手臂牢牢勒在腰间,靠在他肩头,好几个地方都被硌得发痛。

    她的意识不算清醒,除了浑身酸痛之外,记忆中就只剩下朦胧的雾气,和像隔着一层玻璃,所以听起来模模糊糊的水声。

    这套公寓的浴室也是小小的,洗澡隔间里,平时站一个人略微宽敞,此时同时容纳两个人,尤其是沈兆庭,肩宽腿长,就有些伸展不开。

    但初宜被他护得很稳,没有任何地方被磕碰到,等她被放回床上,浑身都是干爽的。

    对,她还记得,沈兆庭把她放在洗手台上,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帮她吹头发。

    可她太困,也太累,眼睛根本睁不开,上身软绵绵地歪在沈兆庭怀里,嗅到他身上跟自己一样的沐浴露味道,还掺了点属于沈兆庭的气息,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感觉格外安心。

    沈兆庭问她“烫不烫”,因为不烫,她就懒懒地不肯回答。

    沈兆庭往常没有这么啰嗦,但他确实不放心,再问一遍,就被初宜没什么力气地拿手指按住了嘴唇。

    “你不要再讲话。”

    接下来的时间,沈兆庭把吹风机调到最小的档位,安安静静吹干了她的头发。

    等脑袋沾到枕头,初宜再也支撑不住,两手维持着被沈兆庭放下时,自然下落半握的状态搭在肚子上,连身都没翻,睡衣也没要,一秒都没多等,就马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件事你情我愿,水到渠成,甚至延后了好久,所以她的心理其实接受得很好,一开始,她也是真心想好好配合。

    至于后来哭得那么丢脸,不知道说了多少求沈兆庭的话,还是被弄得乱七八糟,初宜觉得,这不能怪她的体力差。

    沈兆庭根本是个无底洞。

    拿初宜去填他,十个都不够。

    初宜一向引以为傲的生物钟,也第一次完全没起作用。

    第二天,她第一次睁开眼,即便窗帘还拉着,但看缝隙的光景,就知道早已日上三竿。

    她艰难地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低头打量自己。

    肩头、胳膊、前胸……

    片刻后,就立马移开眼神。

    沈兆庭昨晚就这么挨在她旁边睡的?

    她推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床,给自己找了套长袖长裤的睡衣,穿裤子时,因为要抬腿弯腰,就又是一阵无声的呲牙咧嘴。

    这跟挨了顿揍有什么两样?初宜苦哈哈地想。

    他不会真的趁她睡着了以后揍了她吧?

    初宜被自己雷得不轻,洗漱好以后,对着镜子检查了遍,露出来的地方都没有什么不妥的,才走出了卧室。

    沈兆庭手边放着电脑,在餐桌上办公,应该听到了初宜在房间的动静,很快看了过来。

    他也换掉了睡袍,穿一身家居服,坐在晨光里,在严肃端方的气息里,掺进一丝不容易被发现的柔和。

    和他对上视线,初宜的脸先红了红。

    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尖,转开眼光,又想自己没什么可心虚的,紧接着转了回来。

    初宜道:“我好饿。你都不叫我吃早饭。”

    刚才看时间,这会儿已经十点半了。

    她睡得那么熟,一副恨不得睡二十四小时的样子,沈兆庭也知道他累到了初宜,但初宜不讲道理,他也没有要跟她讲道理。

    “想吃什么?”

    “披萨。”

    沈兆庭道:“烤面饼比较慢,先吃点简单的垫垫,吐司煎蛋怎么样?”

    初宜道:“我要吃昨晚我自己那块。”

    沈兆庭:“已经没有了。”

    当时,沈兆庭帮她吃掉,初宜还黏糊糊地说他最好。

    这会儿,她又不讲道理地来讨债。

    “我就想吃那个。”

    初宜刚才一出来,沈兆庭就合上了电脑。

    几句话间,沈兆庭走到卧室门口,揽着她的腰一起到沙发上坐下,把小姑娘抱在腿上。

    “有没有不舒服?”

    被抱住以后,本来没什么感觉的初宜心头突然酸酸涨涨的,她靠在他肩上吸鼻子,声音细细小小:“好疼。”

    “哪里疼?”

    “哪里都疼。”

    沈兆庭低下头,用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一只手握住她垂在腿上的手,另一只手搭在她后腰,缓缓揉着。

    “你对我不好。”

    “嗯。”

    “我好可怜。”

    “是。”

    “你欺负我。”

    “对不起。”

    初宜没忍住笑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沈兆庭。

    这个角度,能充分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只看下巴,就满是英俊,像现在这样,不苟言笑时,浑身都是禁欲感。

    可想想昨晚那些没完没了……初宜只觉得满头黑线。

    人不可貌相。

    年轻人也不宜高估自己。

    她被沈兆庭揉着后腰很舒服,又有点昏昏欲睡,整个人像个棉花糖,瘫软进沈兆庭怀里。

    有精神时,碎碎念一番,自认为张牙舞爪,实则小猫晾肚皮。

    没精神时,就毫不设防地睡过去。

    沈兆庭让她打了十分钟瞌睡,算是个回笼觉,就不由分说地把人抱到了餐厅椅子上。

    他有提前做好早饭,但早已经冷掉了。

    好在滑蛋吐司很快,重新做好一份以后,因为时间接近中午,就另外弄了个沙拉拌面包丁,配一杯温热的牛奶,算一餐简单的早午餐。

    他坐在初宜身边,吃掉冷了的那份滑蛋吐司。

    吃到一半,沈靖川打来了电话。

    这已经是他和初宜的习惯,平时没事,也至少要隔一天打一次电话。

    前天,初宜对他给自己男朋友使绊子颇有微词,第二天没给他发碎碎念,他还委屈上了。

    这会儿,再接到沈靖川的电话,看看坐在旁边的沈兆庭,初宜的心里说不上来的心虚。

    沈靖川当然知道沈兆庭过来了,但他绝口不提,还是平常那些例行的关心。

    初宜主动说起他在伦敦买的那块地,他也只说:“没把你的跟思行挨在一块儿,两个人都自在。”

    “我听二叔说了,很大,谢谢叔叔。”

    “跟我见什么外?”沈靖川忍不住在鸡蛋里挑骨头,“他不去找你的时候,可没听你不住地跟我谢谢。”

    初宜“哈哈”笑了声,起身时牵扯到腰,泛起酸痛,没忍住倒吸了口气。

    好在沈靖川没在意,只当她撞到了哪儿,叫她走路小心些,别毛手毛脚的。

    初宜却即时红了脸。

    再强撑着,这通电话都坚持不下去了,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挂了电话。

    那边的沈靖川只当她忙着谈恋爱,但也只是局限于字面意思,根本不知道自家小白菜刚刚被拱了。

    吃完饭,因为一些奇怪的自尊心,初宜没让自己再回卧室,转移到沙发上趴着,同时发着愁。

    对她和沈兆庭的关系,沈靖川一直都不肯松口。

    初宜故意提到“男朋友”,他每次都会问“谁”。

    她试着跟他认真谈过好几次。

    出国前面对面有过,出国后电话里有过,还发过两封长长的邮件。

    可初宜想尽办法,把能说的都说了,他态度最明朗的话,也就一句“你还小,不着急,慢慢来”。

    沈兆庭收拾好厨房,剥了碗石榴,也抱着电脑到了沙发上,随手把石榴放在初宜的脸蛋旁边。

    她保持趴着的姿势朝里让了让,手还压在肚子下面,吃也懒得吃。

    是真的,手指头都没力气。只能继续发愁。

    沈兆庭把她身体掏空了。

    她要补肾。

    听了这话,沈兆庭的视线依然聚集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脸上也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没有表情的表情:“中午包韭菜馅儿包子。”

    初宜不爱吃韭菜:“有没有其他选项。”

    “羊肉?”

    想了想,初宜来了精神:“烤羊排,二叔,我想吃烤羊排。”

    “不是要吃披萨?”

    刚才初宜就是想没事找事,昨天晚上刚吃过,这周都不想再吃。

    说什么补肾不补肾,也是因为感觉他好像有点沉默,虽然平时也话少——但总觉得不太一样,所以想跟他开开玩笑。

    可提到烤羊排,初宜的馋劲儿突然上来了。

    她自己不知道,体力消耗得太厉害时,大脑对这种高脂肪的食物就不会有任何抵抗力。

    想到之前沈兆庭打开烤箱,小羊排上滋溜作响的油光,配烤得微焦的圣女果,就……吸溜。

    她用腿碰了碰沈兆庭的腰,试图撒娇:“好不好嘛,二叔。”

    沈兆庭的手在键盘上继续敲打了一阵,才侧过脸,看了看她,道:“也可以。”

    也可以。

    听上去,答应得没那么干脆。

    像有条件。

    初宜拿两只星星眼看着他,等他的后半句,已经准备好了,除了今晚接着再来之外,什么都答应。

    没想到,她等了几秒钟,等来了沈兆庭说:“初宜,我们结婚吧。”

    初宜瞬时愣住,好半天,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在爱丁堡注册的手续多……英国境内手续都多,再精简,也要至少提前两周到市政厅预约。”

    “拉斯维加斯是最快的,我刚才看过,你的签证还没过期,今天你太累,先休息,明天一早出发,晚上八点就能到。”

    初宜看着他转过来的电脑屏幕,是教堂预约成功的邮件。

    也看到了小窗里秘书发来的两个PDF,标题都与此相关。

    还有机票购买成功的截图。

    原来,这一整个早晨,他对着电脑投入到讲话都略显心不在焉,不是在办公,只是在找最快跟初宜结婚的方法。

    沉默了好一会儿,初宜怀疑,不是自己的认知出了问题,就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不然,他的语气不会那么自然而然,

    可她的思绪再错乱,沈兆庭的目光还是平静地落在她脸上,像在与她讨论中午吃什么。

    他的情绪唯一有过波动的点,是刚才说到英国全境注册结婚的手续都多,只有这个,对他产生了困扰。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宝贝们~(迫切坐实名分的老男人一枚吖~)

    挨个亲亲~

    第六十四章 、这不像做买卖,像诈骗。

    很快,沈兆庭就又移开了视线。

    他重新对着电脑,屏幕上,时而是一些初宜看不懂的曲线图和报表,时而切回微信聊天框。

    初宜没心思去看他跟秘书的对话,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趴在那里,整个人很像被雷劈过。

    唯一区别,就是她的头顶没有冒烟。

    沈兆庭把石榴送到她嘴边,她下意识咬进嘴里,果汁泵出来,才反应过来。

    初宜从沙发上爬起来,抱着膝盖坐在角落,离沈兆庭远了点,自己拿起那碗石榴,慢吞吞地吃着。

    两个人各做各的,过了好一会儿,沈兆庭起身,去倒了杯水给她,然后进了厨房。

    初宜喝了一口,味道很奇怪。

    沈兆庭的电脑就放在沙发边的小圆桌上,断断续续有消息进来。

    初宜眼观鼻鼻观心,一鼓作气喝完沈兆庭给她那杯东西,就只顾吃自己的石榴。

    没多久,沈兆庭又来拿走了石榴,没让她多吃,洗了几颗草莓给她。

    照初宜的心愿,午饭是烤小羊排,加了苹果块、土豆土豆块和柠檬。

    还有一道香煎北海道扇贝,他来之间就预定的冷链,刚好今早送到,正新鲜。

    收拾完厨房,沈兆庭出了趟门。

    他只带了手机,没说去干什么,只说马上回来,烤箱里的东西不用她管。

    初宜虽然有点躲他,但他要出门,就立刻有些舍不得了,跟到门口,握着门把手探出脑袋,眼巴巴问:“我不能去吗?”

    “最多二十分钟。”沈兆庭看着她顿了顿,声线突然就有些沉,“你有点发烧,就在家里。”

    初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发烧,道:“有吗?”

    怪不得,刚才沈兆庭给她那杯水味道那么怪,她还以为,是什么黑暗口味的饮品。

    原来是冲剂啊。

    她后知后觉,觉得自己怎么突然变傻了。

    肯定是被沈兆庭给吓得。

    谁一大早没有任何预兆就提结婚啊。

    沈兆庭摸摸她的脸,关上了门。

    初宜看着时间,第十八分钟时,沈兆庭真回来了。

    她正窝在阳台的豆豆椅上看书,爱丁堡很难得出了个大太阳,晒得很舒服,就没起身。

    他手里拿了一沓A4纸,初宜觉得应该是他工作要用的,想了想,道:“二叔,你是去打印东西了吗?”

    沈兆庭“嗯”了声。

    “其实不用出去的,我也有打印机。”初宜指了指阳台的角落,说,“在那儿放着呢,很小一个,你是不是不知道,也没问我。”

    沈兆庭确实不知道,他走过来看了眼,又“嗯”了声,但注意力没太在那个上,转而在初宜面前蹲下。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连神情都跟出门前摸她那一下一模一样。

    动作一点都算不上过分,眼神也称得上平淡,可不知为何,初宜就是有点想脸红。

    本来就因为低烧而泛红的脸,此时加了层浅浅的潮意,一双嘴唇同样水红,下意识抿了抿。

    她讷讷地说不出话,歪着头,在他手心里蹭了蹭,软乎乎道:“干嘛呀?”

    沈兆庭没说话,扶着她的后脑,向自己靠近了些,在她脸蛋上亲了口。

    小羊排差不多好了,布好菜,沈兆庭拉开初宜的冰箱,看到有剩的布里和法棍,就顺手又做了个枫糖烤布里芝士,配法棍一起。

    她的饭量很小,就算有沈兆庭一块吃,每种做的也都不多。

    两个人吃饭很安静,初宜没精神,还在低烧,但是胃口好,羊排只剩了一小块,扇贝吃得跟沈兆庭差不多,还喝了半碗黑松露冷汤。

    吃完饭,她先没去看书,跟在沈兆庭屁股后面,看他把餐具放进洗碗机,在厨房擦擦洗洗,最后被他拉到身前,四只手放到水龙头下一起洗。

    又过了十五分钟,烤箱门刚被拉开,甜味就散到了客厅。

    初宜手里还抱着书,像一只寻着味来的小狗狗,两眼眨巴眨巴看着沈兆庭,如愿就着沈兆庭的手,吃到了两口热乎的。

    他做饭手轻,盐和糖都放得少。

    表面的焦皮看着很完美,但没有在餐厅吃过的味道甜,羽衣甘蓝的味道也很新鲜,一点都不腻。

    吸着气吃下第三口,初宜得寸进尺,还想从沈兆庭手里接过叉子,被沈兆庭抬手躲开。

    初宜跟他隔着岛台一里一外得站着,追着他的动作,两只手撑在岛台上,上身往里探,眼神一直粘着金黄的枫糖烤芝士。

    可他个子高,腿长胳膊长,稍微一动作,初宜根本探不到,急得胡言乱语:“再吃一口,只吃一口,没尝到味道。”

    沈兆庭的胳膊降下来,把盘子和叉子都放在岛台上,近在咫尺,但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初宜的手。

    “想吃几口都行。”沈兆庭道,“刚才跟你说结婚,为什么不说话?”

    “……”

    初宜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可她觉得,这好像不是一回事。

    哪有吃人一块布丁,就得跟他结婚的道理。

    这不像做买卖,像诈骗。

    “不是因为布丁。”

    沈兆庭的语气很耐心,好像初宜不是故意逃避正经的谈话氛围,也没有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甚至算得上是哄。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去年十月份在一起,现在六月,八个月了。

    沈兆庭抽了两张厨房纸,对折起来,垫在烤布里布丁的盘子下面,把初宜带到沙发上坐下,才把布丁放在她手里。

    初宜吃了两口,动作一开始有些僵硬。

    但她面对的是沈兆庭,不是其他的任何人,很快,她就放松了很多。

    过了会儿,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沈兆庭又抽了两张纸,擦她的手和嘴巴。

    给初宜感觉,自己这个,有点像是脖子以下截瘫的待遇。

    她刚这么想,身体就猛得腾空。

    她是面对面,两腿分开被抱起来的姿势,没羞耻两秒钟,就晃了晃腿,感觉挺好玩。

    沈兆庭把她抱到浴室,拿牙刷挤牙膏,最后往她嘴里一塞,两个人并排刷牙。

    初宜:“……”

    刷完牙,两个人又并排躺在床上。

    初宜被他抱在怀里,侧脸枕着他肩窝,看不到他,只能伸手去摸,发现他闭着眼睛。

    她的手指蹭了蹭沈兆庭的睫毛,感觉到他的眼皮动了动。

    “今天白天能睡吗?”

    “陪你睡,我躺躺。”

    下午初宜有课,上课的地方离家不远,沈兆庭拿出额温枪,又给她测了遍体温,是一个不尴不尬的温度。

    初宜道:“我不难受,真的,感觉晚饭还能再吃一大碗。”

    沈兆庭没说什么,她知道他是同意了的意思,悄悄松了口气。

    这个人今天一整天都比较紧绷,初宜不想让他太担心,试着转移话题道:“这几天根本都不冷,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感冒的,要是你不来,估计它自己好了,我都没发现。”

    沈兆庭瞥她一眼。

    初宜见他不接话,撅了撅嘴,也背上包。

    让他继续紧绷着吧!

    上课、回家、晚饭。

    一切如常。

    据初宜的观察,沈兆庭也没有继续再提那个话题的意思,她再一次松了口气,给书晴回消息:【警报解除】

    下午,她跟书晴说这事儿的时候,书晴一点没有奇怪,看初宜也没有特别抗拒,只说了一句:“小初,你要真一声不响跟二哥结了婚,大哥会打死他,真的。”

    睡前,初宜先去洗澡。

    她习惯性拿了条睡裙,要出来之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锁骨上的痕迹,才后知后觉。

    不过,这也不至于让沈兆庭重新帮她拿一套睡衣。

    天气热,她的低烧也还有一点,实在不想像上午那么捂着了。

    好在沈兆庭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浴室里再次响起水声,因为知道今晚是风平浪静的,所以初宜的心情很放松,无聊起来,打开音响,放了曲德彪西,月光轻轻柔柔,她穿两只凉拖,啪嗒啪嗒地在客厅走来走去。

    路过餐边桌时,被那一沓打印纸吸引了目光。

    沈家的生意在向能源发展,一般来说,沈兆庭的东西,她能看懂的很少。

    每个字都是中国字的情况下,组合起来都不懂。

    可谁让她无聊呢。

    初宜背着手停在餐边桌前,嘴里还哼哼着,上身晃来晃去,一边潦草地看了几眼。

    这次好像能看懂,像份股票的所有权。

    不过也很无趣就是了。

    比起希格斯场和玻色子来,更是无趣中的无趣。

    她朝旁边挪动,继续摇晃,就被沈兆庭从身后搂住。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水汽都擦干了,体温比低烧着的初宜都高。

    初宜哆嗦了一下,仰头冲他软乎乎笑了下。

    沈兆庭拿起那沓纸,带初宜回了房间。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床上,沈兆庭的表情比较严肃,不过他平时一直都严肃,初宜很习惯,还是倾身往他身上靠。

    沈兆庭给她靠着,一边开了口。

    随着他平铺直叙的讲解,那沓纸一张张放进初宜的手里。

    沈兆庭的动产,大到股份、股票、基金、虚拟币,小到飞机、游艇、汽车,还有遍布各地的不动产。

    除了他这个人,这就是他的全部身家。

    “婚前协议法务还在拟,东西太杂,快不了。”沈兆庭道,“但不会耽误注册。”

    又一次听到注册,初宜动了动,要开口前,沈兆庭继续道:“昨晚,你后悔吗?”

    初宜离开他的肩膀,直起身,皱着眉道:“我不后悔。”

    沈兆庭的眉眼暗了暗。

    初宜没看懂他的变化,但知道那不是不好的情绪,她也知道,沈兆庭不是真的对此有所怀疑。

    她很喜欢他,他很清楚。这就够了。

    小小的卧室里,只有壁灯开着,能看得清纸上的字,但光线并不算明亮。

    除了两个人讲话时的声音,也很安静。

    沈兆庭握住了初宜的手。

    “早上吓到你了。”沈兆庭说,“对不起。”

    初宜抿了抿唇。

    她向前挪了挪,跟沈兆庭挨在一起,两只手搭在他肩上,语气认真,声音有些低地道:“我没吓到。”

    沈兆庭要开口,初宜轻轻摇头,平声调“嗯嗯”了两声,算个阻止的意思:“我有点点紧张,因为,因为你之前都没说过,我也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知道的,我只有二十岁。”

    “下午,我想了一下,再过一个年,你就三十岁了,人常说成家立业,再过几个八个月,什么时候,才跟你成家呢?”

    “我也不知道。”

    初宜的语气有些苦恼地重复:“我也不知道。”

    这一次,沈兆庭没再要抢着接话。

    她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让她想象跟除了沈兆庭以外的另外一个人结婚,即时是他对她毫无男女之情的时候,也是绝无可能的。

    她这辈子不可能再喜欢别人了。

    这之前,差不多意思的话,书晴已经跟她说过很多次,玩笑性质的,认真讲的,都有。

    甚至书晴说得更直白,她说沈兆庭的年纪在那摆着,要孩子估计也就这几年。

    当时初宜只是觉得害臊。

    这些其实也不用别人说,她自己就懂。

    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甚至她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刚开始喜欢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比她大了九岁。

    她跟沈靖川说的“认真”,早就包括了两个人之间所有的不同。

    她不紧不慢地讲着这些话,似乎不知道对她的听众来说,是什么程度的甜言蜜语。

    沈兆庭眼底颜色愈发浓重,面上的表情变化倒是不大,初宜只觉得他握自己手握得很用力。

    “我也知道,你不是随便说要结婚,我没有不愿意,我就是……”

    沈兆庭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明明是张英俊到几乎偏向于冷情的脸,沉静看人时,目光也常叫人想要回避,初宜却在他的注视下抿嘴笑了笑。

    眼睛弯着,露出点小狐狸似的狡黠。

    再过了半分钟,她感觉再不说的话,沈兆庭就要把她的手腕给攥青了,才眨巴眨巴眼睛,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浮着一层薄红,慢吞吞道:“我会害羞的呀,别人还会怎么说我?跟自己未婚夫的二叔跑了,说我是害人精。”

    这句讲完,沈兆庭没再让她逗着自己玩儿,一手按在她后腰,就将人摁进怀里,捏着她的下巴吻上去。

    “你答应我,让我跟叔叔通个气,不会很久的。”

    沈兆庭语气不明地“嗯”了声。

    初宜乖乖被亲了几下,突然又开始真心实意地反抗。

    她的两只手都捂在自己嘴巴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感冒了,要传染的!”

    “着凉不会传染。”

    “不是着凉,肯定是被其他同学传染来的感冒,这么热的天气,怎么会着凉?”

    沈兆庭垂眸看她,小姑娘实在认真,他几乎是要叹气了。

    “昨晚,你出了一身汗。”

    “……”初宜微僵片刻,弱弱道,“可、不都是你在动吗……”

    沈兆庭收了收手臂,把她抱在腿上,没去管她捂着脸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下。

    初宜就像被烫到了似的拿开了手。

    这下,脸上不是薄红,而是西红柿。

    她是后面累得睡着了,不是喝醉断片了,不会真的忘了自己在沈兆庭身下的窘态。

    当时,她的腿早就没力气了,还迫于强权挂在人家腰上。

    最后实在挂不住,手指头都开始摆烂,没过多久,就又被沈兆庭弄起来坐着。

    这样的姿势,初宜要是再摆烂,只能让自己被弄得更糟糕。

    秉着这样的认知,她挣扎努力了三分钟。

    最多三分钟。

    然后就如想象中一样糟糕了起来。

    眼下,没脸回忆更多的初宜很快被沈兆庭护着后背倒进被子里。

    微微睁开眼的一时片刻中,模糊看到沈兆庭笼罩在她上方的身影。

    夜凉如水,此间却充盈着炙热。

    水波不再急切,舒缓地一阵阵涌上岸头,带来的冲击力却与急潮不相上下。

    他微躬着肩背,睡袍半散,上臂和肩颈的肌肉都在紧绷状态。

    初宜低泣了声,嘴唇还给人咬在嘴里,亲吻未曾中断,睡裙宽松,睡裙的主人丢盔弃甲,守地尽失,为自己刚才在客厅得瑟来得瑟去而感到丢脸。

    不过,好像,也不算尽失。

    初宜紧闭着眼喘了好一会儿,身体下意识蜷缩着,脸颊滚烫,叫了声:“二叔……”

    “睡觉。”

    沈兆庭刚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身冷意,声音也发冷。

    初宜抿嘴偷偷笑,感觉自己之前的得瑟也不算非常大的预判失误。

    沈兆庭是个奸商,要拿布丁换老婆。

    但又没奸商的那么彻底,毕竟初宜病着,他就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宝贝们~

    挨个猛亲!!

    第六十五章 、老男人有老男人的好

    沈令嘉跟他二哥沈兆庭一样,本科四年都在国内,不过沈兆庭的成绩比他好太多,留在北城,是为了照顾家里,上的是北城大学,沈令嘉读了北城师范。

    当时沈令嘉有个大学同学,毕业后,先是申上了布朗大学的心理学硕士,去了美国,后来一直没回来。

    前两年同学聚会,说起这没了音讯的高材生,他才听其他同学说,这人没进公司,也没当老师,跑去当了神棍。

    聚会上酒过三巡,人人耳酣脸热,讲话翻来覆去,讨论这个神棍一直讨论到结束,说外国的唯心主义太过于邪门儿。

    沈令嘉把这事儿当个闲聊的话题在家里说过,他自己都已经没印象了,没想到沈兆庭还能想起来。

    接通电话,沈兆庭没等他请安问好,先问他那个在美国做神父的同学还有没有联系,资格还在不在,能预约吗。

    “预约神父干嘛?”北城的傍晚,沈令嘉刚跟书晴溜达回来,算了算英国的时间,是一大早,顿时满头雾水,“二哥,你撞邪啦?”

    说完,他又立马改口:“对不起二哥,小初撞邪啦?”

    沈兆庭没理他贫嘴:“我带初宜去注册。”

    沈兆庭带初宜注册,除了结婚,还能是注册什么。

    沈令嘉张着嘴,想拿手去扶自己的下巴,以免掉下来。

    书晴看他不对劲,无声道:“怎么了?”

    沈令嘉摇了摇头,拉着书晴的手走到路边,问沈兆庭:“怎么这么突然?大哥知道吗?”

    沈兆庭道:“不算突然。”

    没回答后半句,沈令嘉自然理解为沈靖川不知道。

    但沈兆庭的事,从来没给过他人置喙的权利,沈令嘉从小习惯了,此时也说不出第二句劝阻的话。

    只说:“去美国注册,是去赌城?不挑的话,那儿遍地都是教堂,只有大一些的需要预约,我听人说,加钱还能加塞儿。牧师更好找,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都有牧师资格,不用这么麻烦,找一个失联好多年的人。”

    沈兆庭似乎真是在这方面缺乏常识,听完后“嗯”了声,沈令嘉还笑了:“你第一次结婚,不知道也正常。”

    书晴好笑道:“你又结过几次?”

    那边沈兆庭已经挂了电话,沈令嘉道:“我这不是藏拙嘛,省的二哥嫉妒我学识广博。”

    贫了两句,书晴才问:“谁要结婚,二哥?”

    她刚才其实听见了,沈令嘉点了点头。

    “跟初宜?”

    沈令嘉又点了点头。

    “……”

    两个人拉着手继续朝家里走,进到电梯里,对上眼神,沈令嘉道:“你先说。”

    书晴道:“你先说。”

    沈令嘉道:“……你说大哥知道吗?”

    书晴道:“我怕小初自己都不知道呢。”

    很明显,沈兆庭还是刚开始筹划准备的样子,这个时间,初宜很有可能是在呼呼大睡。

    而且,这么大的事,同时还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初宜要是知道,估计会跟她说。

    沈令嘉道:“那我跟大哥说吗?”

    书晴道:“你想挑起第四次世界大战?”

    沈令嘉道:“那就跟之前一样,装不知道。”

    说是这样说,可沈兆庭和初宜谈恋爱这事儿,都没跟沈靖川过明路,要真的直接结婚了,过后给沈靖川知道,沈令嘉一直都知情,揣着明白装糊涂,把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沈令嘉觉得……自己八成是要死的很难看。

    这事儿带来的冲击力,八卦的兴奋感和暴露后的恐惧感持平,两个人默默进了家门,整晚无言。

    凌晨,书晴起来喝水,看到了初宜的消息。

    【书晴,我要英年早婚了……】

    倒不像书晴想象中那么慌张。

    书书不是酥酥:【怎么回事啊?】

    初宜回得很快,只说沈兆庭好像是认真的,不像逗她,一上午都在叫秘书准备文件。

    书晴感觉出她没有多抗拒,明白她应该就是忐忑,宽慰了两句,初宜终于问,不知道要不要在去美国之前,跟沈靖川说一声。

    玩笑归玩笑,真到了做决定的时候,这种事,书晴也不敢随便给她建议。

    书书不是酥酥:【要不要说,还是需要你自己想好】

    书书不是酥酥:【但是】

    书书不是酥酥:【小初,你要真一声不响跟二哥结了婚,大哥会打死他,真的。】

    初宜发来一个叹气的表情。

    半夜里聊了几句,第二天白天,书晴又收到初宜的消息,说:【警报解除】。

    该说不说,书晴确实跟着松了口气。

    这事儿真要在现在发生,实在不能算多大的喜事。

    她倒不是不愿意看到初宜和沈兆庭结婚,主要是,到时候,她和沈令嘉也不敢乐啊。

    在沈靖川的思维里,初宜可还在上学呢。

    她忙了一天,跟沈令嘉在小吃街吃她想了一天的酸辣粉,顺便把最新八卦给他更新了一下。

    “应该是被小初哄好了,暂时不折腾了。”

    沈令嘉一个眼瞪得两个大:“啊?”

    “二哥啊,他虽然强势,但不是冲动不顾别人感受的人,肯定是小初跟他好好讲道理,这事儿先缓缓,他就同意了。”

    沈令嘉结结巴巴道:“大、大、大……”

    “好好说话。”

    “大哥已经上飞机了……中午就走了,这都飞一半儿路程了。”

    “?”书晴道,“你跟大哥说了?什么时候?”

    沈令嘉道:“早上,上班路上。”

    书晴道:“你嘴怎么这么快?”

    沈令嘉道:“那你白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是早说,兴许我还能拦住大哥。”

    书晴道:“那你不是也没告诉我你要告诉大哥?”

    沈令嘉苦着脸叹了口气,道:“别二哥没遭殃,咱俩先吵一架,我不是想着,以后二哥就算要怪,也怪我一个人。”

    书晴没有要跟他吵,此时的感受其实跟他差不多:“这种事,瞒来瞒去,总有要戳破的那天。你……算了。”

    初宜不只是在沈靖川那里长大的,也是在沈家长大的。

    沈家的老两口也喜欢她,精力有限,照顾不多,但平时有什么好东西,有沈思行的一份,就有初宜的一份,没忘过她。

    沈家的家风就封建,平时讲长幼有序,不说沈靖川答不答应,光二叔爱上小侄女这一码,就不好过老两口那一关。

    退一万步讲,后面慢慢磨几年,两个人都还能坚持,还是要在一起,家里人松了口,最起码也要明媒正娶。

    所以说,既然知道了,无论怎么考虑,沈令嘉都不敢真让沈兆庭就这么瞒着一大家子人,领着初宜去结婚。

    沈令嘉琢磨着,这么干,其实就是完全把初宜藏在身后面,把几年能慢慢磨下来的事儿,换成一场急风暴雨,全淋他一个人身上——婚都结了,难道他爸妈还能在初宜身上找毛病?

    确实很男人。

    可男人也一样是血和肉做的。

    他要是被老爷子叫沈靖川代施家法打断条胳膊腿,不会比别人少受一分罪。

    书晴感慨:“找老男人有老男人的好,什么事儿都默默扛了,这叫什么,这就叫一辈子把你捧在手心里。”

    沈令嘉不敢顶嘴,只会表忠心:“我也会一辈子护着你,我发誓。”

    “把我搞怀孕,就叫护着我?”

    “……”

    初宜的年纪到底还小,对于沈兆庭说要结婚的这件事,没有沈令嘉和书晴想得那么透彻,但她也能隐约感觉到,沈兆庭有他的考虑。

    她对沈兆庭感情的开端,确实是他对她的庇护。

    可两个人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她不愿意任何事都是沈兆庭来为她遮风挡雨。

    有些事,就是要两个人一起去面对的。

    上午上完课,沈兆庭提出,回家之前,先去买戒指。

    人家说要结婚,自己拒绝了,现在人家肯让步,说先买对戒指,初宜忙不迭答应。

    只要暂时不改变法律关系,沈兆庭想干什么,她都能接受。

    前提是,这戒指戴在她手上,不要像是把买菜车戴在了手上。

    四个人在VIP室接待她和沈兆庭,这场面倒不新鲜,毕竟,他和沈靖川都有点公主病。

    这是一家意大利家族的产业,导购的英文里也时常夹杂意大利语,虽然初宜的法语还行,但内容当中专业名词多,关于钻石的成色的净度,初宜还是听得云里雾里。

    眼前留下的三对,是初宜中意的款式,可以根据需求做调整。

    怎么改都行,这个意思,初宜听懂了。

    实际上,主讲的那个男人,也一直在强调,客户的喜好是第一位,如果喜欢钻石不太大的款式,完全可以重新设计。

    四双眼睛看着她,初宜觉得,这事儿应该沈兆庭来做主,毕竟是他提出要买戒指。

    但他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

    好在,初宜还敢说自己了解他,微笑着冲大胡子意大利人摇了摇头,没有麻烦,还选了最贵的那一对。

    沈兆庭的脸色未变,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他周身的气息显而易见地愉悦了起来。

    员工从他手里接过银行卡,用意大利语说了句恭喜,他说谢谢。

    初宜选中的那对,男款刚好合适,女款有一点大,半个月以后才能改好。

    两个人牵着手回家,沈兆庭看了两眼被初宜放在书桌上的小盒子,初宜道:“你快过生日啦,到时候正好我的也好了,我们一块儿戴。”

    他“嗯”了声,到厨房去做饭。

    当天下午,沈兆庭还要出去一趟,还是沈靖川给初宜买那块地的事,代理人来爱丁堡跟他见面。

    初宜也有课。

    沈靖川打来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爱丁堡,叫初宜把具体地址给他的时候,她刚到家不久,沈兆庭还没回来。

    初宜举着手机,失语了片刻,沈兆庭推门进来了。

    他看了眼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初宜,从她手里接过手机,看见来电人的名字,问:“有什么事?”

    “地址。”沈靖川说,“我到了。”

    沈兆庭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初宜。

    她低着头编辑消息,发完文字的,又在微信里发了个定位。

    沈靖川没再回复,初宜随手把手机放在餐桌上,六神无主地环视了遍这间小小的公寓。

    不看还好,这么一看,到处都是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的气息。

    房门大开的卧室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盒用了一半的套子。

    初宜走进去,弯腰拉开床头柜抽屉,把它跟抽屉里那一堆放在一起。

    合上抽屉的时候,没掌握好力气,在静得发闷的屋子里,制造出“砰”的一声巨响。

    她紧接着在床沿坐下,两只手神经质地来回交握。

    沈兆庭去把阳台上那几件干了的衣服收进来,放在床上叠好。

    半晌,初宜说:“二叔,我们把你的东西收起来,就说你住在酒店,好不好?”

    沈兆庭就站在她旁边,手上拿着的一摞衣服里,有初宜的睡裙,也有他的衬衣。

    他垂眼看了看她,脸上神情未变,眉目如墨,只说:“你想这样,我同意。”

    初宜咬着嘴唇,半晌,倾身把额头贴在他腰间,闷声道:“我不想。”

    她跟他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她也不愿意这么委屈沈兆庭。

    况且,总要过沈靖川这一关,沈兆庭的态度够直白,她要是在这种时候退缩,还谈什么共同面对。

    沈兆庭道:“那就不去。”

    初宜不说话,沈兆庭把手放在她后颈,缓缓按揉了几下,轻声哄:“有我在,不怕。”

    初宜不是怕。

    “二叔,你说,我不听话,叔叔是不是很伤心?”

    “你要是听他的话,伤的就是我的心。”沈兆庭语气如常,等他说完,初宜才发觉内容没多正经,“我告诉你,你想再缓缓,我都配合,可你要是反悔了……”

    沈兆庭捏着她下巴叫她抬起头:“你要反悔,不跟我好,早就晚了。”

    初宜露出个苦巴巴的笑。

    爱丁堡就是块巴掌大的地方,前后也就半个小时,初宜公寓的门铃就响了。

    她打开楼门,在家门口等着沈靖川上来。

    他风尘仆仆,手上只拎一只小小的登机箱,见面先没跟初宜说话,进门以后,冲沈兆庭照面挥去一拳。

    沈兆庭立在原地,一动没动,他那拳打到实处,一点力气都没浪费。

    紧跟着是第二拳,第三脚。

    反应过来以后,初宜一秒钟都没犹豫,扑过去挡沈兆庭,三个人离得太近,一个险险护住,一个没收干净力道,初宜挨了半下。

    房门没关,这动静很快引来隔壁的注意,可能是怕有人持枪入室,他小心翼翼往门内看了眼,发现是人肉互殴,才问初宜需不需要报警。

    初宜疯狂道歉,又疯狂解释只是误会,不需要报警。

    五分钟后,这个误会就让她的侧脸红红得肿了起来,生理泪水没断过地随着剧烈的痛觉狂飙。

    沈靖川脸色铁青地坐在沙发上,心肠也硬得像石头,初宜向他解释自己没有去结婚,沈兆庭叫了医生上门来看她,前前后后,他都没多看初宜一眼。

    沈兆庭的脸色不遑多让,甚至可以说更难看。

    等医生带着助手离开,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沈靖川转过眼神,对初宜冷冰冰道:“你进去,我跟他谈。”

    “那,你们不要再动手。”初宜鼻音浓重,怯怯地低声道,“好不好?”

    沈靖川移开眼神,没再说话。

    沈兆庭握着初宜的胳膊把她带起来,进到卧室,先反手关上了门。

    初宜的心里惶惶,再怎么都没想到,见面以后,真会闹到这种地步。

    她靠近一言不发的沈兆庭,低声恳求他:“二叔,你不要惹他发脾气,好好说话,别吵架。”

    沈兆庭的胸膛微微起伏,垂眼很深地看着初宜,抬手轻轻碰了碰她好的那边脸,初宜着急,晃了下他的手:“听到没有?”

    “知道了。”

    在初宜的世界里,情绪最稳定的人,非沈兆庭莫属。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神情表现出极度刻意的克制,连带着嗓音也显得僵硬。

    初宜得到他的保证,才稍微放心一些,安慰他:“刚才医生说,只是看起来严重,实际没伤到骨头,等消肿就好了,你也听到了的,现在都不怎么痛了,真的,不骗你。”

    沈兆庭只是反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床边坐下,就走了出去。

    沈靖川打开了楼梯间的窗户,小小的楼梯拐角处窜着风,吹得他的衬衣向后鼓起来。

    头顶就是烟雾报警器,沈靖川摸了摸兜里的烟,尽力压着烦躁。

    想揍沈兆庭是真心的,可误伤了初宜,沈靖川悔得肠子都青了。

    想到沈兆庭,沈靖川也很清楚,刚才初宜掉下第一滴眼泪的时候,他这个以前一直都冷心冷肺的弟弟,想弄死他的心都有。

    揍沈兆庭没事,可他碰了初宜,这事儿在沈兆庭那儿,估计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她怀孕了?”

    沈兆庭站在他斜对面,冷冷瞥他一眼。

    “没怀孕,没怀孕你他妈急着结什么婚,小初才二十岁,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人?!”

    “沈兆庭,你真行,你真行啊,三十年不娶老婆,现在逮着小姑娘霍霍,一声不吭,就抓去注册!结婚!你记不记得你是她二叔?”

    沈靖川是真的愤怒,怨气郁结于心,肠子快断了,沈兆庭没说一个字,他骂了十分钟。

    骂到后面,眼眶都红了。

    沈兆庭周身还是那副冷得滴水的气息。

    沈靖川颓然道:“是我害了她。”

    沈兆庭抬眼:“有话直说。”

    沈靖川抿了抿发白的嘴唇:“你答应我两件事。”

    “要结婚,等她二十五岁以后再说。”

    好歹等她再长大一些。

    想到她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就做了妻子,做了母亲,几年后,又后悔了,发觉人生不该这样度过,这比杀了沈靖川还让他难受。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只考虑她的想法,答应不了。”

    沈靖川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好一会儿,才说:“要是哪天,她不喜欢你了,喜欢别人,要和你分开……”

    时间的沙漏好像突然放慢了流速,爱丁堡的六月也会有这样阴冷的晚风吗?

    沈靖川觉得,他的感觉从来没有出过错,英国果然令人厌恶,下雨从不打伞的疯子,和这潮湿黏腻的空气,还有像疯狗一样缠上了他女儿的男人。

    对着冷硬得像块铁的沈兆庭,他把自己放到了最低的姿态:“那时候,你得放她走,别拖着她,这总不过分吧?”

    不过分。

    任谁讲,都不过分。

    沈靖川曾经对初宜半真半假地提过这话,说她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初宜还很轻松地说二叔不会的。

    所有人都觉得,这不过分。

    沈兆庭却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微不可闻地嗤笑一声,眼角发冷:“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沈靖川:总共提了两个要求,一个都不答应,机票钱谁赔?

    作者:随机挑一个幸运读者帮忙报销一下

    第六十六章

    初宜做了一整晚跟人打架的梦,在梦里,她的武艺依然不高,虽然有心还手,但结果都一样,不是已经被KO,就是即将被KO。

    黎明将至的时分,终于摆脱无穷无尽的梦境,清醒过来。

    脑门上一层冷汗,晾在空气中的左脸刺痛。

    醒过来后,初宜低头,自己是背对着沈兆庭的姿势,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应该是她一整晚都太不老实,防止她翻身压到伤处。

    她的后背贴着沈兆庭的胸膛,他的一条胳膊横过她的腰,扣着她的一只手,贴着小腹向后按去,不容拒绝的力道,让她整个人像是被镶嵌进去的,严丝合缝。

    昨晚,带初宜回卧室以后,沈兆庭和沈靖川在公寓门外待了挺久。

    初宜理智上知道,两个人不会再动手,毕竟,在这件事上,沈兆庭没有要还手的意思,沈靖川也没有暴力倾向。

    可情感上还是焦急。

    等待的过程中,说坐立难安都是轻的。

    她一点都不想看到的画面,最终还是一点不打折扣地发生了。

    好在,半个多小时以后,沈兆庭进来了,说要送沈靖川去酒店,叫她先睡。

    掉过眼泪后,就容易困,被吊得老高的心放下来,神经跟着放松,本来想着要等他回来,可最后还是睡着了。

    就睡到了这会儿。

    初宜动了下,沈兆庭的手就抚了抚她手背,把她向怀里带了带,怀抱发烫,和微凉的空气形成迥异对比。

    沈兆庭的声音很低,带着刚醒过来时的沙哑:“还疼?”

    她不知道自己一整晚都在睡梦中哼哼唧唧,沈兆庭断断续续用冰袋帮她敷了好几次,怕弄醒她,动作很轻,所以一直保持着清醒,凌晨三四点才睡。

    初宜在他怀里慢慢地翻了个身,换成平躺的姿势。

    这个时间,全世界都是安静的,她不说话,沈兆庭也没再开口,只把被子向上拉了拉,一手去摸她肩膀,检查有没有盖好。

    过了会儿,困意重新涌了上来。

    这一次再睡着,又一口气睡了两个多小时,八点钟才睁开眼。

    沈兆庭已经不在身边,他的睡袍搭在床边,浴室响着水声。

    等他洗完,初宜也进去,洗去一夜的辗转。

    过了一夜,初宜的心情依旧沉重。

    她的脸暂时见不了人,请了假不去学校,洗完澡后,先被往手里塞了个用纱布裹起来的冰袋,敷了十分钟,然后就一早上都跟着沈兆庭,做他的小尾巴。

    沈兆庭的面上不显,但初宜感觉得到,他比往常沉默得多。

    一顿早餐连做带吃,半个多小时时间,两个人该有的交流一点都没少,可初宜就是感觉到,他的沉默。

    吃完早饭,初宜主动收拾餐盘,被沈兆庭拿胳膊挡开,将两个粥碗摞在一起,突然说:“请个阿姨,我叫赵佳欣了解过,华人的阿姨也很多,不住家,也起码来做三顿饭,天天吃冷三明治像什么样。”

    这话,初宜刚刚一个人抵达爱丁堡的时候,沈靖川就说过。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并不赞成初宜租这小公寓。王子街附近的独栋那么多,在他看来,哪间都好过这里。

    初宜自己喜欢,她第一次离开家,过上了独立的日子,对什么都那么好奇,沈靖川就没有泼冷水。

    在这一点上,沈兆庭和他的做法一样。

    请阿姨也是沈家人的习惯。

    虽然她十五岁就到了北城,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了五年,可她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觉得没有这种需求。

    不过,这种时候,沈兆庭周身萦绕着低气压,自然他说什么都好。

    应了一件,有大有小,还有很多件。

    初宜的摩卡壶把手都被磕掉了漆,早就该换新的。

    初宜的两座车不方便,即便一个人用,也还是需要一辆正常的五座。

    在沈兆庭对初宜的生活挑出第不知道多少条不满时,被歪过身的初宜扑进怀里,好笑地仰头看他。

    “肿的地方现在比昨晚看着吓人是正常的,我看你下巴都有点青,虽然不太明显,但是有。”

    “你不觉得我们俩好好笑嘛,挨打二人组。”

    “叔叔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是我突然冲过去,他很努力想避开我了的。”

    “而且,我自己也没觉得委屈。”

    她拿两只狗狗眼看着沈兆庭。

    他还是一脸的冷若冰霜,只拿手护着她的背,防止她滚到沙发下面去。

    初宜本人却一点都不担心一样,两只手都撑在沈兆庭腰间,撒娇有向撒泼过度的趋势,不依不饶:“就是舍不得你被叔叔揍,我保护你难道不帅气吗?”

    “我没生气。”

    初宜小心翼翼道:“是没生我的气吧?”

    沈兆庭就又不说话了。

    ……初宜怎么觉得,他这样还挺有意思的。

    她更加腻歪:“原谅他嘛,原谅他嘛。”

    她是清楚的,沈兆庭气沈靖川,气得要爆炸了。

    虽然“爆炸”这两个字放在沈兆庭身上并不搭。

    接下来的两天,沈靖川和沈兆庭都没再碰面。

    沈靖川虽然是来棒打鸳鸯的,可来时气势汹汹,到地方先是动手打人,后又被沈兆庭油盐不进的样子弄得只能哑火。

    临到头,还是沈兆庭生了他的气。

    还摆上谱了。

    来救火的沈令嘉就摊上这么个场景。

    沈令嘉讪讪道:“……要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沈靖川道:“我不管了,她爱嫁给谁嫁给谁,也没人听我的,以后我什么都不管了,办婚礼也不去,嫁妆只有八万八,自生自灭吧。”

    “她也没要嫁给谁……就是想嫁给二哥……人家也没想要你的嫁妆……二哥拟婚前协议呢,他的东西,未来老婆都有一半儿。”

    沈靖川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你哪边儿的?”

    沈令嘉道:“我都顶着被二哥恨半辈子的风险给你通风报信儿了,您说我哪边儿的?”

    沈靖川道:“你就护着他吧。”

    沈令嘉笑嘻嘻道:“两个哥哥都是哥哥,哪个我都护,我这不是想着,再怎么着,都好过咱爸发脾气么。”

    沈老爷子韬光养晦十多年了,可余威常在。

    不说他们几个做儿子的,旁支的那些小辈,有一个算一个,也都怵他。

    也就沈兆庭骨头硬。

    婚姻大事,敢乱辈分,敢先斩后奏。

    半晌,沈令嘉又忍不住噗嗤一声:“该说不说的,这可真是,老父亲打了亲老公,手心和手背,到底哪边亲,你看小初以后还理不理你。”

    这话扎着了沈靖川的心。

    他回想起初宜刚来的那两年,又乖又贴心,跟着他插花逛街买菜,只要有时间,干什么都能干到一块儿。

    可自从跟老二搅在一起,就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由此可见,不光儿大不中留。

    女儿大了,交了男朋友,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沈令嘉“哎哎”了两声,“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刚不还给你打电话,说晚上一起吃饭么,怎么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可别在这给自己洗脑,人小初还要怎么听话?按书晴那暴脾气,谁对她的事儿指手画脚,早给你好看了,可小初呢,现在不还是哄着你?”

    “所以,要我说,你的想法固然重要,可初宜毕竟也长大了,你的意思说到位了,采纳不采纳,是她的事,再这么坚持下去,人家两个散不散不好说……”

    沈令嘉正了正脸色,“肯定要伤了你跟小初的感情。”

    沈靖川的脸色一变。

    沈令嘉半开玩笑道:“大哥,你是真够猛的,我真没想着,你会动手。不然,打死我都不告诉你。”

    沈靖川没说话。

    他揍沈兆庭的前几下,都没用上真力气,被压着的火气是慢慢起来的,初宜扑上去挨的那一下,打得最重。

    也是一起吃晚饭,沈令嘉才知道,沈靖川在爱丁堡大打出手,受害者竟不止沈兆庭一个。

    初宜左脸的淤青开始转黄,肿消了很多,戴顶帽子,已经可以出门了,可面对面坐下来,看着还是触目惊心。

    沈令嘉后知后觉,还是没谈出结果,沈兆庭不见沈靖川,沈靖川也没跳脚,刚才还频频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二哥压根就不是嫌烦。

    估计是快要气死了。

    他还记得,有一年的年会,初宜跟着沈兆庭去公司玩儿,被打碎的玻璃杯划破了小腿,那一晚,不知道别人注意到没有,他反正看出来了,沈兆庭浑身的不好惹。

    那时候,可还没把这小姑娘当老婆呢。

    今时今日,沈靖川把人弄成这样,不说有心还是无意,沈兆庭那么护短的一个人,这道梁子,怕是过不去了。

    初宜根本没有沈令嘉想得这么多,她还想着,时间再快一点,等她的伤好了,沈兆庭那气也就消了。

    沈令嘉但笑不语。

    直到沈靖川和沈令嘉离开英国,沈兆庭都没再露过面。

    初宜看他不像故意置气,在家里还是处理公事、看书看报纸、打扫卫生。

    一早起来去跑步,晚上进卧室也早。

    以前从不吃夜宵,最近却有了固定食物。

    有那么一段时间,初宜被吃出了心理阴影,听见沈兆庭拉开抽屉的声音,就脑门发紧。

    他过得挺悠闲,至少比起学业繁重的初宜来说是这样。

    等沈兆庭终于离开爱丁堡,回北城的时候,初宜的暑假都过完了。

    生意上的事,每年总是下半年更多更杂,沈兆庭这一走,一直到圣诞节,都没能再抽出时间去看她。

    可他跟初宜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这一次,初宜一直都没能适应自己生活。

    她想知道,是不是所有进入亲密关系的人都跟她一样。

    她根本不需要私人空间,跟沈兆庭日夜相对的那将近三个月时间,她只感觉到幸福和安心,对她来说,距离没有带来美,带来的,只有牵肠挂肚。

    虽然很老套,但事到临头,初宜还是在圣诞假期前对沈兆庭撒了谎。

    她说自己有调研要去研究所做,已经跟那边约好,机器只有圣诞时有空给她们用。

    沈兆庭平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可虽然两个人没有明说过,他短期内都走不开,只能初宜回来,这确实是两个人都等了很久的假期。

    初宜这么说,他问完项目问组员,问完经费问截止日期。

    初宜手上的作业多,随便挑了一份提供信息,竟然圆上了。

    沈兆庭从外面见完人回来,先没回办公室,上到十五楼,旁听了会儿乙方公司的提案会。

    经过工位时,入目到处都是红绿色。

    好几个员工的桌上放着圣诞帽。

    这天来汇报的,是个比较年轻的广告公司,定下来的主讲年纪也不大。

    连同本公司的几个人,全都没想着大老板突然纡尊降贵来听这种小会。

    主讲说到一半卡了壳,沈兆庭问了个细节问题,他回答得还可以,顺着话头,才又成功讲了下去。

    十五层职位最高的经理送沈兆庭出去,其余人跟在后面,等他走远了,主讲男生问身边的同事:“我是不是讲得很垃圾?总感觉,沈总脸色就没好看过……”

    有之前见过沈兆庭的,宽慰他:“大老板就是比较严肃,况且,咱也不是来说相声的,人家听听就行,犯不着笑吧?”

    沈兆庭确实没觉得他讲的差,也没觉得好,单纯想起来了,就过来听一听。

    这案子还没到需要他操心的地步。

    非要说,他想起了前两年的初宜,在学校看了部战争片,从此讨厌起了圣诞节。

    现在倒好,全欧洲的学生都放了假,要回家欢度圣诞,她还赖着不走。

    北城有她的家,她是不想的。

    私企和国企的一点不同之处在于,这种洋节气氛很浓。

    沈兆庭有心让身边人放松一些,提前就说过,尽量把会议安排在白天,下午自己开车,所以,下午四点半,秘书室就走空了。

    他上了楼,回办公室拿车钥匙,司机给他发过消息,说放在了茶几上,沈兆庭推开门,没开灯,就着光线走进去,打算拿上就走。

    赵佳欣来了电话,说有一份账单有点问题,需要他的卡去核实一下。

    沈兆庭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找出钱包,找到了她说的那张卡。

    赵佳欣呼了口气:“在就好,应该不是盗刷,是我记账记漏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核实一下。”

    她拜托沈兆庭把卡留在办公室,自己马上就回去拿,又有些紧张地道歉,反思自己的错误。

    沈兆庭说没事,挂了电话。

    他拿起车钥匙,金属质感贴在掌心,有一瞬间的冷意,不过很快就被体温抚平。

    沈兆庭在原地站了片刻,目光落在紧闭的休息室门板上。

    他有好一会儿没动,终于决定抬腿时,攥着车钥匙的手上力气有些过分得大。

    顶层空无一人,一点点动静都会被成倍放大。

    他转开门锁的动作,却因为太缓,太慢,而没引发任何引人注意的声响。

    休息室里也没开灯。

    当更深的黑暗将他裹住,那道平缓规律的呼吸吸引了他敏感到怪异的听觉。

    初宜缩了缩脖子,想躲开半钻进她后颈的冰凉。

    不过她本来就没睡着太长时间,所以清醒得算快,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伸手圈住俯身靠近的沈兆庭。

    “我等了好久。”她低低地抱怨着,“你都不来。”

    沈兆庭不说话,她能感觉到的,只有他压抑着的沉重呼吸。

    初宜盖着被子,身上很热,脸也热乎乎的,光滑,滚烫。

    她按着沈兆庭的头往下了一点,跟自己贴着,舒服地喟叹一声。

    抱到了,被他的头发弄得眼皮发痒,初宜又笑起来。

    可沈兆庭显然跟她不在一个频率上。

    短暂的平静过后,他落下来的吻不是亲昵,而是粗暴的掠夺,他的手牢牢控制住小姑娘的腰身,压下来的身体像座巍然不动的山,他是在惩罚,惩罚初宜的不乖和谎话。

    她是个坏孩子。

    顶层的办公室外间门大敞着,休息室的门也开着一半,初宜躺在黑暗中,刚从睡梦中醒过来,刚抱到沈兆庭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一会儿吃什么。

    餐厅肯定都满座,估计还是回家。

    她毫无防备,被凶狠地吻着,好像还是一派天真懵懂的模样,两手乖乖搭在沈兆庭后颈,放软了身体承受,稍微能喘口气时,还软软喊了两声“二叔”。

    压着她的力道更重了。

    她根本没想到,沈兆庭就没打算停下来。

    这可是办公室啊。

    这个事实给了初宜没动摇过的底气,亲到什么程度,她都是纵容的态度。

    直到外间传来一道低却无法忽略的疑惑满满的声音:“沈总?”

    作者有话说:

    赵佳欣: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

    小初对老男人的道德底线一无所知:)

    第六十七章 、

    赵佳欣请人在家里帮小孩办圣诞节派对,天色渐晚,华灯初上的时分,聚会已经开场,一帮青少年大喊大叫,依然比不上庭院里震天响的音乐。

    她跟丈夫和几对自愿来帮忙的家长一起忙前忙后,同时提防这些急着长大的高中生们有没有在哪个地方藏着酒精。

    白天的工作内容无序地在脑中打转,赵佳欣突然想起一条好像不太对劲的账单。

    她不会让自己拖延这种错误,刚才看到同事在小群里讨论沈兆庭突然出现在提案会上的事,知道他应该还在公司,赶忙顶着心虚联络。

    好在,沈兆庭是个谨慎严厉的老板,但不是个苛刻到不容丁点失误的老板。

    到公司后,越往上的楼层人越少,到了沈兆庭办公室这一层,更是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整个走廊上,只能听到赵佳欣的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

    一开始,她因为沈兆庭办公室的门大敞着而感觉有些怪异,拨号键上按好了报警电话,警惕地开了灯,扫了一遍,没看到人,还放轻脚步,去办公桌底下看了眼,才放下心。

    她要的信用卡就静静躺在深灰色纹理的低矮大理石茶几上,赵佳欣想着一会儿联系监控室看什么情况,一边径直走过去。

    另一侧的休息室的门向里开着一半,这样的朝向,外间的灯光打开,里头不会感觉那么明显。

    尤其还当里面的两个人注意力完全在另一件事上的时候。

    赵佳欣走向茶几的同时,也靠近了休息室。

    她听见一些模糊的声音。

    有略急的呼吸,偶尔掺杂微不可闻的黏腻水声。

    还有人短促地说了几个字。

    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很明显不是沈兆庭——又软又轻,不知该是怎么腻歪才好的场景。

    是个被吻着的女孩儿。

    可是,初宜不是在国外吗?

    前两天,沈兆庭跟熟人吃饭,席间有人问他,怎么都到了年底,还是孤家寡人,沈兆庭眉眼间的神态温和了两分,说学业要紧。

    赵佳欣一直都知道,她圣诞假期要留在爱丁堡。

    毕竟,买机票安排接机这种事,就是赵佳欣的工作内容之一。

    其实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赵佳欣心里奔过一万匹撒野的马,尘土飞扬。

    她下意识认为,里头应该不是沈兆庭。

    “……沈总?”

    沈兆庭的声音传出来,“出去带上门。”

    “……”

    与此同时,轻微的动静还有,一阵类似于布面摩擦的声音,赵佳欣早就是阿姨辈的人,什么没见过,因此推出床上的动作是自然而然。

    大概一个在躲,而另一个不放。

    女孩儿轻轻呜咽,又像讨饶,虽然听不真切,可任谁去听,都要甜化人的半颗心。

    赵佳欣攥着卡,薄薄的卡面边角刺着掌心。

    她一点没拖延,迈大步出了办公室,替沈兆庭合上那扇他不知急色到什么地步才会来不及关的门。

    至于里头休息室那一扇——沈兆庭没有让她靠近的意思,赵佳欣本意也并不想靠近。

    她常年在这个职位上,免不了跟其他和沈兆庭有生意上的往来的老板的生活秘书打交道。

    久而久之,大家都熟了,私下说些令人咂舌的八卦,是人之常情。

    赵佳欣听过不少,外头包着两个叫得上名字的女明星都算小新闻。

    只不过这些事都在小圈子内流动,谁都不往外讲。

    有钱到这个地步的男的,似乎来自金钱的成就不再能刺激感官,只养小三的是少数,养小四小五的一大把。

    虽然常打照面,但赵佳欣之前都把这些当成故事。

    既然是故事,那么它无论有多少细节,也都是架空的,是远离生活的。

    然而,今天,故事终于跃出纸面,在她眼前活灵活现地上演了。

    晚上十一点,高中生们的聚会结束。

    圣诞不是公休日,第二天还要上学,高中生们立刻各回各家,赵佳欣的老公亲自送他们一个个被父母接走。

    她女儿也上了楼。

    成年人的午夜场也才开始了。

    一般来说,多数人的同事,都会一直停留在同事关系上。

    况且,牛犇和王硕,都是赵佳欣入职五年后才认识的,但三个人就是发展出了坚实的革命友谊。

    牛犇道:“小赵不对劲呀,平时放假叫你喝点儿,都说怕老板万一找你,醉着不好,今儿这是怎么了?”

    王硕也说:“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让姐妹们高兴高兴。”

    赵佳欣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红唇饱满,唇角扬起:“今儿也不能喝醉,意思意思。”

    她不想说,另外两个也就没再实心问,只陪着她喝。

    赵佳欣还真没多喝,几杯下肚后,说停就停。

    不喝酒,几个人都年纪大了,也不爱蹦,在酒吧待着就没意思。

    挨着头一商量,都同意转场去吃火锅。

    初宜也想吃火锅。

    爱丁堡有火锅,远离国门,数量还不算少,可味道和北城的始终有差距。

    她早馋这一口,在休息室等沈兆庭等到睡着之前,就在犹豫,到底是吃火锅,还是吃他做的饭。

    没想到,最后是她自己先被吃了。

    沈兆庭不做人,亲嘴好险要被赵佳欣撞了现行,初宜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可他是一点不收敛,按着她肩膀牢牢压住,初宜就没能成功挪开半个身位。

    刚才她没听到赵佳欣进来的动静,可赵佳欣离开时的那几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响声,步步清晰,就像一面鼓,持续不断地在初宜脑子里敲。

    外间的电子锁合上,沈兆庭的亲吻也跟着落下来。

    初宜躲不开,也是真的想他,没能抵抗多久,就又开始微微仰着脸承受,唇舌温温柔柔地触碰,让她沉溺在沈兆庭给的麻痹当中。

    她那么乖,沈兆庭是一点不心疼。

    气息愈深,愈沉,愈下。

    在这种事上,她从来不是他的对手,只要开始,最多只能笨拙地有样学样。

    可惜还是个差生,邯郸学步,一点没有游刃有余,只能任人宰割。

    初宜起先虽然也求饶,却没真正意识到危险。

    她浅薄的见识全都来自于他,等她明白到沈兆庭的真实意图时,已经太晚。

    他的心那么硬。

    初宜的四肢全都无力地胡乱分着,浑身的筋骨一秒钟紧绷,下一秒又脱力,沉郁的黑会令人有空间倒错的错觉,男人的两只手和一双唇就将她弄得乱七八糟,初宜想像往常一样去攀住沈兆庭的肩背,缓解她溺水一般的窒息,可这一次,他离她太远。

    细瘦的腕骨被他紧紧握着,可是手碰不到。

    吻过她嘴唇的那双薄唇要吞掉她,滔天的浪潮狠狠拍下,初宜低泣出声,承受着像要把人烫掉一层皮的温度。

    他是要生生地吃了她。

    初宜试过拿手背去捂自己的嘴,但无济于事。

    “好了,好了。”

    沈兆庭终于起身,探身越过初宜。

    他抽了两张纸,刚伸下去,初宜的抵抗随之而来。

    他只好收回来,整理自己,大致擦了擦手和嘴唇。

    他暂时没再去碰初宜,只拉起被子盖住她,握着她肩膀,把人往怀里按了按。

    回过神以后,初宜是真的在哭。

    她真受了欺负,哭得伤心伤肺,要委屈死了。

    沈兆庭的心头动得厉害。

    可饶是他,这时候也不敢真的打开哪怕一盏昏黄的壁灯,看一眼这个梨花带雨的小姑娘。

    他是把人欺负狠了。

    初宜哭了很久,她连侧身都做不到,从腰开始,那种完全失去自我掌控的脱力感久久无法散去,还是刚才被沈兆庭强行摆出的仰面姿势,只是被迫屈起的腿耷拉了下去。

    泪水源源不断地滚出来,划过滚烫的脸颊,一侧掉进带着沈兆庭味道的丝质枕套,另一侧濡湿沈兆庭胸口的衬衣布料。

    沈兆庭拥着她,一下下帮她擦眼泪。

    良久,初宜挡开他的手,鼻音浓重:“你没洗手!”

    沈兆庭低道:“那就别哭了。”

    “讨厌死你了……”说着,初宜又开始哭,心态崩得彻底,“你不是人……”

    沈兆庭滑下去一些,在她湿滑的脸蛋上亲了亲,高挺的鼻梁抵着她脸颊上的软肉,从胸腔滚出一声低沉的笑:“嗯,我不是人。”

    初宜动了动身体,那股劲儿过去大半,终于能自主翻身。

    不过,她没远离沈兆庭,而是面对面缩进了他怀里,把脸藏进他胸膛。

    就算做鸵鸟,也是一只自投罗网的鸵鸟。

    沈兆庭被她嫌弃的那只手搭在她后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

    两层遮光帘严实地挡着,屋内昏暗,伸手不见五指,丝毫察觉不到外头的天色变化。

    沉默冷静了好一会儿,初宜慢慢睡着了。

    跨国飞行本来就耗人心神,身心上又都遭遇了巨大的“打击”,初宜睡得很沉。

    沈兆庭静静躺在一边,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睡得那么安心,就连动都舍不得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愣怔了片刻,想到什么,掺着刚醒的朦胧委屈,抓着沈兆庭的衬衣,脸埋在他胸前,又开始掉眼泪。

    沈兆庭说不上后悔,毕竟,这种事,要是全跟初宜有商有量,她这辈子都不会答应。

    但心疼是真的,同时还有一分好笑。

    跟外人脸皮薄,对着他,竟然更薄。

    人抱在怀里,薄肩细颤,哭音温软,他忍不住回想在爱丁堡那三个月。

    沈兆庭的辈分大,年纪实际上也大,那时候,他确实压着心思,想着来日方长,也顾虑小姑娘确实还没长大,性子单纯,心思也纯。

    他怕吓着她。

    那么不温不火地过了一阵,可能初宜就打心眼里认为,亲密之事,程度就在那里,还时常撒娇卖乖,一副招架不住的模样。

    今天,沈兆庭这样,有几月未见的纵情,有办公室没套子的权宜,也有露出点“真面目”的意图。

    “二叔,你怎么不说话?”

    “嗯?”沈兆庭垂眼,“不哭了?”

    “你哄哄我。”

    “没人哄你。”沈兆庭道,“正想说,再哭,还收拾你。”

    初宜吸了吸气,两条细细的胳膊紧紧圈住他脖颈,把一张湿热的脸贴过去,喃喃道:“我真可怜,饿肚子快要饿死,也没人管。”

    沈兆庭把手伸下去,初宜紧张地后退,发现他真的只是摸摸自己的肚子。

    “……”初宜道,“真的很饿,难道这个也骗人么。”

    关于圣诞假期的安排,她是骗了沈兆庭。

    可已经得了顿狠狠的教训,还不够么。

    沈兆庭起身,打开台灯,抱她去洗澡。

    这一回,初宜没有被碰一下就哭鼻子,只是脸还是红得厉害。

    尤其在灯光下,直白地看到沈兆庭那里,一点没冷静下来的状态。

    她整个人都要被烧着了。

    只简单地冲了水,清理该清理的地方,没洗头发。

    她很快穿好衣服,坐在床边,逐个捏自己的手指,悻悻道:“你、你怎么办……”

    沈兆庭随手披上的白衬衣敞着怀,后背布料被水汽蒸湿,透着肉色,描摹出背肌的形状。

    他走到衣柜前拿干净衣服:“不办。”

    初宜感觉自己的头顶都要冒烟,脸烫得受不了,蚊子哼哼般道:“要不,我,用手……”

    之前,她被沈兆庭带着手去碰过,但单纯用手帮忙,她没做过,没见过,也没人跟她说过。

    不过,可能人就是有这方面的开窍。

    是能想到的。

    毕竟,今天沈兆庭都那样弄她了。

    沈兆庭没说话,把挑好的西裤和衬衣扔在乱糟糟的床上,瞥她一眼,初宜立刻起身:“不愿意就算了。”

    她想着要走得远远的,最后是在休息室的门口等着沈兆庭平息自己。

    两人牵着手进电梯,初宜的眼睛转来转去,突然开始对电梯里的电子广告屏感兴趣。

    上面滚动播放的是集团的本月新闻,有几张沈兆庭的会议照片。

    初宜犹豫了下,还是拿出手机。

    等下一轮换回来,眼疾手快地翻拍了几张。

    沈兆庭没笑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在等她拍完以后,重新握住了她的手。

    初宜抿着嘴冲他笑:“好帅。”

    沈兆庭“嗯”了声。

    浑身的云淡风轻。

    初宜又觉得,他挺臭屁。

    这一顿折腾,要说真做了点什么,按初宜的认识,是没有的。

    只有沈兆庭单方面欺负她。

    可竟然已经接近零点。

    她的第二觉睡得够久。

    饿劲儿上来,肠胃都在作怪。

    脑子里一遍遍过着待会儿一定要点的食材,初宜突然想到,饱暖思淫/欲,今天的她是反过来的。

    “……”

    节日的气氛延续到凌晨的不多,客人三三两两,初宜最喜欢的那家火锅店也不用等位。

    服务员引着她和沈兆庭去刚好空出来的窗边能看夜景的座位,一边介绍圣诞的限定菜品。

    隔着三张桌的距离,王硕突然伸长了脖子。

    “别回头,一个一个看,你们俩正背面,好像是老板……带着一个女孩儿?”

    沈兆庭刚好偏了偏脸,王硕猛点头:“是老板!是老板!”

    “妈呀。”牛犇道,“老板也有饭瘾?我看他那身材,像过午不食一天两顿鸡胸肉加蛋白/粉。”

    她假装自然到做作地回了下头,也激动起来:“我去我去,好帅,侧脸好帅好帅!”

    “等等……”王硕犹豫道,“牛牛,佳欣,老板不会觉得我们工作很闲,晚上都不需要休息吧……”

    赵佳欣习惯性为他正名:“他没那么闲。”

    说完,又悻悻地闭上嘴。

    “诶,你怎么不看?”牛犇摇她,“快看快看,他穿那件大衣我以前好像没见过,哪家的款啊,像男明星,为他资本家的本质蒙上了厚厚的滤镜。”

    赵佳欣大逆不道地想,有什么好看的,野鸳鸯半夜觅食,倒人胃口。

    王硕又把脖子缩回来,显得猥猥琐琐:“老板带的女生看不到,只能看到手,他俩好黏糊,吃饭都要坐一边……哎,老板交女朋友了!你俩怎么没人震惊?我都没反应过来!”

    牛犇也震惊了。

    赵佳欣主要负责的就是沈兆庭的生活,隐私方面,敏感的事太多,一些自认为的小事,说出去也可能会给自己的老板惹麻烦,所以,她的嘴一向很严。

    即便在上面的老板圈子里,对沈兆庭和自己小侄女的事大都心照不宣了,她也从没跟自己身边的朋友说过。

    对她老公都没讲过。

    牛犇和王硕沉浸在万年寡王的老板有了感情动向的八卦中无法自拔,也有吃饱了没事干的缘故,甚至已经在商量从哪个方向假装上卫生间经过一下,见识一下女主是何方神圣。

    俩人没注意到赵佳欣脸色的不对劲,低声讨论地热火朝天。

    服务生来添茶水,王硕直起上身,突然道:“看到了看到了,好小啊感觉,很漂亮但年纪不大的样子……”

    “额……我怎么感觉,那不是……小侄女吗……”

    “但好像小侄女没那么高……头发有那么长吗?”

    初宜好像是三月份出的国,这么算,再有一个月,就一年了。

    她们的办公室在楼下,本来就见得少,又隔了这么久,这会儿不太确定,王硕急得要死,在桌子底下踢赵佳欣:“你看啊,你快看看!”

    赵佳欣的表情有些奇怪,回头的动作僵硬,初宜起身给服务生递用过的毛巾,还没坐下,沈兆庭扎了块哈密瓜给她,她没接,低头咬了口。

    “赵佳欣……你笑得真得很猥琐。”

    王硕嫌弃道,“我上初中那会儿,脑残磕真人CP,估计就是你这种丑陋的嘴脸。”

    作者有话说:

    哭

    (降温了,大家注意保暖哦)

    第六十八章 、哄多久

    爱丁堡大学的放假时间,在整个英国范围内来讲,都算短的,加起来不到二十天。

    比起她们,剑桥郡的学生,能休息将近一个半月,差距太过于巨大,难免使人心理失衡。

    不过往年都是这样,所以虽然怨声载道,但在安排出来之前,大家实际上也没做太多的期待。

    计划中,开学报道那天,刚好是腊月二十九,初宜最晚也要提前两天走,刚好错开春节。

    不过,也有她不会错过的事情。

    书晴的预产期在一月十五号,没有意外的话,初宜能等到她生产后再走。

    除了外表看上去小腹高耸之外,书晴的身体状态很好,不需要提前住院。

    沈令嘉比较焦灼,但负责书晴的医生也说,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孕妇保持好心情,所以他也极力放松着自己。

    初宜看沈令嘉那个紧张的样子,感觉很好笑,被书晴看出来,倒也没帮沈令嘉找补,只说:“轮到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初宜相信,沈兆庭肯定不会干出去做陪产体检时,因为太过紧张而抽了两次血这种事。

    国内的大学全都刚进或者即将进入考试周,她的三位室友又迎来了一个学期内文化程度最高的时间段。

    之前,隔着时差,几个人都没断过宿舍群内的联络,但这几天初宜回来,室友只腾出时间跟她吃过一次晚饭。

    初宜理解,这已经是她能受到的最高礼遇了。

    毕竟,这种时候,男朋友存在的意义都只有帮忙到图书馆占座这一条。

    没有感情,只有学习。

    这段时间,沈兆庭本来也忙,初宜想让他准点下班,白天自然不会去骚扰他。

    所以,情况就是,只有她一个人是无业游民,没有考试,也没有工作。

    半下午时分,她又去找书晴。

    两个月前,两个人打视频电话,书晴还没放弃高跟鞋,最近,她终于踩上了平底鞋。

    两个人站在一起,初宜还稍微比她冒头一点。

    书晴不怎么开心,嘟着嘴,歪着头撞了撞初宜,过了会儿,又伸手量她的腰:“你不来跳舞真是可惜了。”

    “不好意思,志不在此。”初宜一本正经道,“为科学奉献一生!”

    书晴嫌弃地撇撇嘴,拎起一件披风式样的小毯子:“这个好不好看?”

    小巧的尺寸,搭配奶乎乎的颜色,整家店内就没有初宜觉得不好看的。

    这两天来,两个人凑到一起,大多是在逛母婴店。

    书晴一边哀嚎着是激素让她母性大涨,失去了自我,一边停不下来地刷卡。

    步行街上的人不多,初宜和书晴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拎购物袋。

    身材魁梧,穿一身黑,戴着墨镜,相当惹眼。

    对于此情此景,一开始,初宜还不习惯,不过书晴已经麻木。

    “沈令嘉跟二哥要的人。你别说,不用自己拎东西的感觉真挺好的。”

    “而且,咱们换个角度想,他本来就是做安保工作的,要是跟其他人,那些老板明星们,难免有危险,被激动的粉丝挠一爪子也疼啊。我就不一样了,一个跳舞的,下了台谁认识我,拎拎购物袋,钱照赚,难道不好?”

    初宜一想,是这个道理。

    “没有危险,墨镜不能不戴吗?”

    “……没问过。”

    母婴店挨着内衣店,书晴毫无心理负担地带着初宜走进去。

    “这套,还有这套也不错。”

    是不错。

    初宜就着她的手打量,布料根本没多少,一层烟一样,而且,都不用摸,看着就知道很软很舒服。

    “喜欢吗?”

    初宜说:“问我?”

    书晴好笑道:“你看我现在是能穿这种内衣的样子?”

    初宜换了心理,自己变成主人公,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两个人常年厮混在一起,书晴知道初宜的尺寸,倒也不用她再去试,直接让店员包起来。

    付好账,初宜自己拎着那个小袋子。

    书晴口无遮拦:“诶呀,我是活雷锋啊,造福二哥不求回报。”

    初宜的眼神乱飘。

    书晴的八卦素质刚刚好,初宜和沈兆庭没突破最后那条线的时候,她还常常嘴贱,但这后来,她反而不怎么提了,可以说是有放有收。

    今天是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次。

    拎购物袋的男人跟在四五步之后,书晴小小声道:“这么久没见,老男人饿狠了吧?”

    初宜的脸颊涨红。

    等到了吃饭的地方,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她扬扬下巴,示意初宜扫码点菜,“你点自己的,我就跟着你吃两口。”

    预产期就在最近,为了控制宝宝的体重,书晴基本不吃晚饭,只吃点低糖的水果。

    没有外人在场,书晴才又提起刚才的话题。

    “你别太惯着他。”

    初宜刚开始没明白。

    偶尔开个黄腔,就当调戏初宜了,但要正经谈这种话题,实际上,书晴也不好意思。

    她又组织了会儿语言,才说:“我说二哥。你手腕上,都留印子了,他得用了多大的劲儿啊?控制个你,需要那么大劲儿吗?”

    书晴看着她这几天换来换去都是高领的毛衣,没好意思在这个上面说更多。

    初宜的年纪小、心思纯这一点搁在一边不提,她本身就是个招人稀罕的长相,十六七岁时,就有了明艳的模样。

    对着书晴不好意思起来,脸一红,都显得活色生香。

    她的性格一向还是个痴的,跟沈兆庭这恋爱谈得天雷勾动地火,两个人在一起时,会被怎么欺负,不用想都知道。

    “……我不是好奇你跟二哥在家里的事儿,就是,想跟你说说,不是他比你大,就说什么都要听,尤其在床上。”

    初宜要把脸埋进手机屏幕,顺着菜单逐个点加入购物车,实则无法思考,也不知道自己点了些什么,只感觉整个人都在往外冒气。

    没有眼神接触,书晴的话也刚好流畅一些。

    “肯定你自己也能感觉到,这跟他教你英语的时候那种疼你可不一样……男人在这方面没够的,你退一步,他只会得寸进尺,你得自己心理有数,受不了,或者不舒服了,一定要想着说。”

    “我的意思也不是他故意欺负你,是男女本身就有差异,有时候你不说,他顺着自己的心意折腾,是不会觉得自己过分的。”

    初宜把手机推到书晴面前:“你再看看,还要不要加什么。”

    “我说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初宜揉着烫得要命的耳朵,“也记住了。”

    书晴脸上还带着痛苦面具,算是提前体验了一把给孩子进行性教育。

    初宜在英国时疯狂想火锅,回来的这几天,跟沈兆庭吃了两顿,跟沈靖川吃了一顿,今天终于吃不动了,来喝汤。

    菜都上来以后,中间那一砂锅沸腾的骨汤中飘起杳杳白雾,初宜吃得慢,书晴吃得少,一顿饭吃到沈兆庭忙完,打电话问初宜在哪里。

    沈兆庭先在公司吃过饭,才过来在楼下等。

    初宜走到他面前,被他很自然地搂过腰,书晴也要上车了,摆摆手说:“二哥再见,小初再见。”

    其实时间还早,不到五点钟。

    坐在车里,初宜无意识地发呆,沈兆庭问她买了什么,才一个大动作,按住怀里的小袋子。

    “……”初宜道,“就是……衣服。”

    沈兆庭“嗯”了声。

    片刻后,初宜歪过身,往他肩头靠,又过了会,初宜慢慢放松下来。

    沈兆庭才把手轻轻搭上她肩膀。

    到了家,他吻她的动作也轻。

    虽然还是把人抱在腿上,但搂着腰的力道没那么强势,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停留在唇舌触碰,初宜的舌尖躲回去,他就只是轮流含吮那两片软甜的唇,很偶尔才用牙齿轻咬一下。

    初宜沉迷在这个温柔缱绻的吻中,耳根烧红,刚洗过澡的皮肤被体温带出沐浴露的甜香,身体渐渐往前移,陷进沈兆庭的怀抱,两条细瘦的胳膊在他颈后交叠,过了会儿,又换了姿势,沈兆庭的手带着力道扶上她光溜细滑的后背时,她的一只手插进了沈兆庭的发根。

    初宜收了收下巴,让两个人的嘴唇分开,额头还抵在一起,气息凌乱。

    刚才,一进家门,沈兆庭来了个电话,所以,她洗完了澡,沈兆庭还是穿着西服。

    这会儿穿着睡裙跨坐在他腿上,陷进他怀抱,清醒过来以后,看他衣着整齐,难免想到他工作时的模样。

    初宜有些羞耻。

    她塌下腰,将侧脸枕在沈兆庭肩上。

    沈兆庭收了收手臂,家里的暖气很足,但还是担心她冷,扯过沙发上的薄毯,把初宜裹住。

    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地抱了好一会儿。

    初宜搂着沈兆庭脖子,向一侧倒去,是要躺下。

    沈兆庭跟着她的动作,在沙发上面对面躺着。

    这样的距离,初宜的视线中,全部都是沈兆庭。

    他的眉骨和鼻梁都高,相较亚洲人的普遍模样,显得眼窝更深邃,随便看谁一眼,都气势十足,下颌线流畅,最终完成了英俊脸庞的勾勒。

    嘴唇偏薄,大多数时候,看上去都显得不近人情,吻初宜时,又成了攻无不克的武器。

    初宜拿手指轻轻碰他的眉毛,眼皮,和鼻梁。

    沈兆庭闭着眼睛,任她动作。

    过了会儿,初宜在他下巴上亲了下。

    沈兆庭垂眼看她,嘴唇还没移开,贴着他下唇线。

    她的表情呆呆的:“有胡茬。”

    沈兆庭握住她的手,拿她的指尖在自己下巴上碰了碰,初宜弯着眼睛笑:“好扎!”

    她拿走自己的手,动作间,两个人都看到那道握痕。

    前天印上去的,今天更明显了。

    其实不光手腕上,从她回国后开始,刚刚开荤又被迫吃了几个月素的沈兆庭简直百无禁忌,初宜身上的印子就没断过。

    每天都一样。

    只不过,前天晚上,到后面初宜哭得格外厉害,结束时,整个人都软得没了骨头,以往洗澡时,虽然也要人扶,但还能勉力攀在沈兆庭身上,但那天她只知道掉眼泪,他实在太过分,冲撞时是把人往死里折腾的架势,小姑娘被弄得哪里都敏感,碰都不能碰,沈兆庭不舍得再欺负她,给她擦了擦,就放她睡了。

    当时想着破例一次,不送她回沈靖川那儿了。

    眼下,他们名义上确实还是男女朋友,初宜放假回国,理应住在她跟沈靖川的家。

    在这一点上,沈兆庭倒没有微词。

    后来,初宜睡了两个多小时,稍微恢复了些精神,一个惊吓醒过来,时间刚过九点,还是让沈兆庭把她送了回去。

    沈靖川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要考虑沈靖川的心情的。

    这两天,沈兆庭都没打算再做什么。

    昨天的初宜挺正常的,没有躲着他,等他下班回家,两个人一直黏糊到该送她回去。

    刚才,在车里,沈兆庭察觉到了初宜的躲避。

    初宜收回自己的手,藏在她和沈兆庭的身体中间。

    “我要谈判。”

    “好。”沈兆庭说,“谈什么?”

    “你不许,不许再欺负我。”

    沈兆庭挺冤枉,不认为自己欺负过她。

    沈兆庭的这句话说出来,书晴对她说的那番言论,就完全离不住脚了。

    人家都不承认欺负过她。

    初宜吃瘪,委屈巴巴地安静了好一会儿。

    沈兆庭捏了捏她的脸,低声道:“今天不是也什么都没做?昨天也好好的,怎么又委屈?”

    初宜红着脸:“我不是必须全听你的,你知道吧,我自己也有意见的。”

    沈兆庭很认真:“你说得对。”

    初宜随之提了一些要求,严格来讲,“一些”指的是三条。

    不可以太用力,有些时候太快了,还有,她说停的时候,可不可以停一下。

    沈兆庭沉默片刻,道:“可以。”

    “……”

    这太简单,让犹豫又犹豫一下午的初宜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不过,沈兆庭没做过骗人的事,就算不做人,也是光明正大的不做人,没干过阳奉阴违的事儿。

    可能……真就这么简单。

    她为什么那么笨,被书晴点出来,才想到自己也可以为自己争取主权。

    初宜的心情简直美得冒泡泡,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坑,还埋进一颗不知何时引爆的地/雷,还抱着沈兆庭啵啵好几下。

    不过,幸福的时光总是有限。

    每天这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快得像百米冲刺。

    天一黑,就该回家了。

    前几天沈兆庭要得急,记着初宜还要回家,几乎每天一进家门就开始。

    之前沈兆庭说立刻结婚,她觉得不现实。

    可最近,初宜也变了主意。

    也许,等毕业以后,是该考虑这件事了。

    毕竟,拖得太久,她怕沈兆庭真的变态,然后把她也搞变态。

    *

    到家以后,沈靖川在家,沈思行也在。

    他今天刚考完一门专业课,轻松了点,回来吃沈靖川做的饭。

    初宜进门时,父子两人都在客厅。

    初宜去洗完手,沈靖川问:“吃过没有?我去热菜。”

    “吃过啦,跟书晴吃的。”初宜说,“明天去泡温泉,东西收好了吗?”

    沈靖川道:“我一个大男人,没什么带的,明天再说。”

    他又叮嘱初宜:“你别拖,今晚就收拾。”

    初宜笑眯眯答应。

    沈思行跟她有将近一年没见面了,猛然一打照面,感觉初宜的变化很大。

    她的个子确实长高了,头发也长长了,但又不仅如此。

    初宜长得漂亮,一向都是事实,她的精神焕发,分明是一样的明眸皓齿,红唇乌发,却总感觉浑身光彩照人,更胜以往。

    沈思行没意识到自己被吸引,只是下意识挑起话题,问她英国的天气,爱丁堡的交通,有没有去伦敦玩,遇到过明星吗。

    初宜只保持着有问有答的态度,气氛竟然也未曾冷场。

    第二天晚上跨年,今年沈家不办宴会,举家到度假村去休息。

    实际上,说到休息,沈家的其他人一年下来都没有沈兆庭忙,这种纯放松的时刻,也只有他一个人,还不免要应付公司这样那样的突发情况。

    假期的时间有一天算一天,都很宝贵。

    初宜不觉得无聊,他工作时,也愿意静静陪在一边,有时候是看书,有时候单纯发呆。

    沈兆庭当然喜欢这样,说过一次叫她去玩,初宜不走,他就再没口是心非过。

    因为是一家人的活动,不光沈靖川,沈兆庭父母都在,所以两个人依然分房睡。

    晚上九点多,一起散了会儿步,沈兆庭把她送回房间。

    没多久,书晴给她打电话,叫她出来看烟花。

    昨晚跨年,但烟花秀会持续三天。

    初宜怕冷,尤其受不了北城冬天的冷,这也是沈兆庭带她遛弯都提前结束的原因。

    她扭扭捏捏地拒绝:“我没空……”

    “干嘛?谈恋爱?”

    初宜没什么底气地“嗯”了声。

    书晴“切”了声,“我看到二哥送你回去了,快出来!”

    没办法,初宜只好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包得里三层外三层。

    书晴在她门口等,初宜刚拉开房门,看见也向她这边走过来的沈思行。

    他没想到书晴也在,有些尴尬,举起手机说:“给你打电话占线。”

    初宜问:“有事吗?”

    沈思行道:“今晚湖边有晚会,好几个乐队,我爸白天给了我两张票,让我给你一张,我给忘了,刚才想起来。你去吗?”

    初宜道:“只有两张票?”

    沈思行道:“是。”

    “那算了。”初宜说,“我跟书晴去看看烟花,而且她也待不了太久,估计一会儿就得回来,你去看晚会吧。”

    他看向书晴:“三叔呢?”

    书晴道:“你奶奶头疼,叫了医生来针灸,你三叔去看她。”

    沈思行问了两句老太太的情况,又问了遍初宜,确定她不去,然后走了。

    初宜带着书晴慢慢往外走,书晴感觉有点不对头,但又不确定,所以暂时没说什么。

    第一个说这话的,竟然是老太太。

    在度假村的第三天,沈兆庭需要回市中心一趟,因为晚上还要回来,就没带初宜。

    这一天,她才在外面疯玩了一圈,让书晴想起之前滑雪时被她支配的恐惧。

    这孩子,是喝红牛长大的吧。

    沈令嘉说的是,这孩子被憋坏了。

    下午一起吃饭,除了沈兆庭,大家都在,在布置得很山水写意的小院里,上菜的速度不紧不慢,吃得也很舒服。

    吃完书晴和老太太待了会儿,闲聊,从她肚子里的孩子,说到家里这两个半大孩子。

    老太太到:“我以前就总觉着,囡囡性子稳重,能沉得住气,更难的是,心思还单纯,干净,没有杂念。”

    书晴道:“她是个好孩子。”

    “所以,我看,她要是能看得上思行,跟他和和气气地过日子,就算思行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毫不夸张,书晴的脑子都麻了。

    什么情况?

    她笑了下,试探道:“怎么突然这么说?”

    老太太道:“思行好像有意思,我看他眼睛就没歇过地瞅她,你看出来没有?”

    书晴看出来了,但是不敢承认。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初宜再是个香饽饽,也不该这么倒霉,叔叔和侄儿都喜欢,把她一个人分成两半?

    书晴讪讪道:“我看小初好像没那个意思。”

    “不着急,还上着学呢。”老太太说话大喘气,“过两天回家,你先试试她的意思。”

    “我?”

    “你大哥跟她亲,这没说的,可他是个男人,还是思行的老子,问这个不合适,你和她这几年这么要好,说这话正好。”

    书晴道:“要不,还是让他俩自己处着看吧,兴许,兴许思行不是这意思呢?而且年轻人不喜欢我们大人这么插手的,不说初宜,给思行知道,估计也要不高兴。”

    “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我看他眼珠子都要长到囡囡身上去,可愣是连话都没跟人家说几句。”

    “这一年,她出国读书,两个人生分了,可退一万步讲,他们还有婚约在呢,当初过来,也是……”

    书晴两眼无光地离了老太太,脑子是彻底不会动了。

    初宜跟沈兆庭的事,再怎么都轮不到她说,她也不敢说——老太太年纪太大了,身体又一向弱,给气出个好歹来,她就是千古罪人。

    可老太太叫她去撮合沈思行和初宜……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好在,老太太也没有要立即绑架初宜跟沈思行去领结婚证。

    虽然背着人问过书晴两次,都被她打哈哈给混过去了。

    想来想去,这只是老太太一头热,她就也没跟初宜说什么,叫她白烦恼。

    而且,预产期将近,老太太不多的精力里,关心她本人比较多。

    可惜,那个小家伙很能沉得住气。

    预产期过了一天,两天,第三天……好几天过去了,一直毫无动静。

    书晴快要被无聊死。

    好好的人躺在医院里,眼巴巴地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初宜过两天就要出发去学校,下午去医院看书晴,手被书晴抓住,放在肚皮上,跟肚子里的宝宝讲话:“小坏蛋,再不出来,二婶就要明年才能看到你了。”

    初宜的手不敢动,只能用瞪圆的眼睛表达自己对“二婶”的态度。

    书晴憋着笑,“难道你不是她二婶?”

    初宜鼓着脸不说话。

    现在,她也没办法叫书晴“三婶”来回击。

    书晴没叫她“二嫂”都算好的。

    书晴肚子里那倔孩子一直赖到初宜上飞机,都还没动静。

    等她落地,第一时间打开数据流量,收到了书晴“母女平安”的消息,一颗心才放下来。

    在爱丁堡的最后一个学期,时间过得飞快。

    她以前就忙,剩下的两个多月更忙,忙到没空悲春伤秋,对自己的男朋友,都分不出太多的情绪。

    每天的电话还有,但她不是在打印数据,就是在验算找错误,沈兆庭来接她回国时,初宜才发现,她那么想他,被压抑了太久,猛然间释放出来,情绪冲撞得心间发酸。

    只不过,想到这是最后一次,两个人如此之远地长时间分开,她还是觉得有尘埃落定的感觉。

    很快,初宜就意识到,尘埃落定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回国后,先是忙着更新证件、转换学分。

    更新证件有赵佳欣帮忙,还算轻松,但那段时间,她成了北城大学行政楼的常客,即便手续齐全,各科成绩优秀,全部办好,都用了将近三周时间。

    同时,她被告知一个严重的消息:有一门必修课的学分无法转换,这是下半年出的新规定,所以她选课的时候不知道。

    这意味着,下学期开始大四,跟别人一样准备毕业论文的同时,她还要跟着下一届大三一起重修这门课,又同时,准备研究生考试。

    从回国飞机落地以后,初宜就忙得焦头烂额,放下这本书,再拿起那本笔记,看文献看得头晕眼花。

    对她来说,高中毕业远远不是读书的终点,反而更像是起点。

    偶尔回沈家吃饭,碰上书晴和沈令嘉带孩子回来,她吸一吸软绵绵奶香味十足的宝宝,被萌得心颤。

    书晴开玩笑叫她自己生一个,这一次,初宜也害羞,但同时哆嗦了下。

    这种时候生孩子,别说把她劈成两半,劈成八个,估计都不够用。

    “二哥是什么意思?”

    “你说孩子?”

    “嗯。”

    “不知道。”初宜想了想,“他从来没说过。”

    说到这个,初宜才发现,沈兆庭对小孩的态度,她竟然不怎么清楚。

    他从没说过,类似以后生孩子怎么怎么样这种话。

    实际上,他的行动已经铺垫到了非常远的以后。

    公司的业务在朝着宁城发展,因为初宜的专业,在宁城大学有个业内大牛,只带博士生。

    如果初宜继续读下去,被他带是最好的选择。

    初宜听赵佳欣说过,他最近在看房子,不是之前听到有新楼盘不错就随手买下,他是自己在了解,看地段,要离初宜的学校够近,看楼层和格局。

    赵佳欣说,他是在选婚房。

    但他没提过孩子。

    可能他就是觉得她还小吧,初宜想,很快把这个话题抛到脑后。

    一年多的时间,她像踩在了风火轮上。

    专业课学分满了,论文过了最终审核,答辩也通过了,初宜每天去图书馆的任务只剩下一个,就是准备研究生考试。

    等她接到老师的电话,跟她商量叫她参与一个毕业生晚会的节目,才意识到,她真的要毕业了。

    以前,书晴就总说她适合跳舞。

    这次辅导员拉她去救急的节目,恰好是一个舞蹈节目。

    一共六个人,编舞和队员早都定好了,来自学校的舞蹈社,可事到临头,其中一个骨折了,社团里再找不出一个个子合适的。

    随便拉一个凑合也不是不可以,但又总觉得不甘心,毕竟准备了那么久。

    最近初宜没有那么忙,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整天只知道看书,去被编舞老师面试了一下,竟然也通过了,就拿了舞蹈视频,先回家熟悉动作,再跟着一起排练。

    沈兆庭回来的时候,她正在一个人对着镜子调整姿势,音乐离她近,一时间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沈兆庭抱着手臂看了不知多久。

    初宜收回手和腿,尴尬道:“二叔……”

    沈兆庭没笑,说:“跳得很好。”

    “我就转了两圈,好在哪里?”

    沈兆庭思索片刻,道:“要我写三百字评价一下吗?”

    初宜笑出来:“也不是不行。”

    沈兆庭“嗯”了声,又说好,先去换衣服,准备做饭。

    初宜还处在没底气给别人看的阶段,关了音乐,也跟去厨房,被沈兆庭圈到身前,四只手一起洗菜。

    他的手指很长,又直,肤色比初宜深一些,但其实也算白,水流划过时,看上去很养眼。

    洗着洗着,初宜色心大起,回过头要求:“亲亲。”

    沈兆庭躬身,下巴支在她肩上,嘴唇要碰不碰,初宜靠过去,他就朝后躲开。

    初宜愤愤然,不亲了,又被他湿着手捏住脸,在她被迫撅起来的红唇上亲了口。

    吃完饭,沈兆庭刚洗完澡,沈靖川就来了电话。

    “准备回去啦。”初宜急急忙忙地收拾自己的书包,“半小时一定到家。”

    说沈兆庭完全没有不满意是假的,车驶进沈靖川家的地下车库,初宜下车之前,就被按在座椅上差点亲掉了魂。

    进家门时,脚步还有些飘。

    一般来说,沈靖川就当看不见,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初宜脸上的表情太荡漾,他没忍住说了句:“看着点脚底下,傻笑什么呢?”

    初宜笑嘻嘻的,走过去趴在沙发背上,心眼挺坏地道:“想我男朋友。”

    “起开起开。”

    他催初宜回家,初宜就赖在他身边不肯走:“二叔说等我拿了毕业证,就回家跟爷爷奶奶说,您还没习惯呢?”

    沈靖川道:“这辈子都习惯不了。”

    他嘴硬,但实际上语气不坏,表情也挺好的。

    初宜抱着手机美了会儿,沈靖川肯定,是老二说了什么不要脸的甜言蜜语,又听她哼着歌回了卧室。

    其实初宜只是在欣赏沈兆庭超标完成的对她舞蹈的赞美。

    沈靖川心想,美吧,到时候他挨了揍,就知道哭了。

    想是这么想,沈靖川知道,到时候初宜一哭,上赶着安慰的,还是他自己。

    ——这一关早晚要过,希望沈兆庭挺住,别叫她太心疼。

    初宜和沈思行毕业典礼那天,除了两个老人,全家都去了,沈令嘉抱着孩子,书晴说,让她提前感受一下高等学府的气息。

    最后,所有人在草坪上拍了张合照。

    初宜跟沈兆庭挨着,两只手牵在一起。

    晚上的晚会,沈令嘉和书晴有孩子,就没去,沈靖川跟沈兆庭还有沈思行都去了,多的两张票,也是沈思行走后门弄来的。

    轮到初宜的节目时,挨着的三个男人,举着三台相机,从头录到尾。

    沈思行有些奇怪。

    他爸拍也就算了,沈靖川现在就是个女儿奴。

    怎么二叔也拍啊?

    再想一想,初宜的人缘确实好,全家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

    前几天,他奶奶还跟他说,喜欢就要大胆追,别总觉得对方能看出来,他们还有那一纸婚约的牵绊,缘分比别人要深。

    沈思行觉得奶奶说的有道理。

    沈家也办了聚会,庆祝两个孩子毕业。

    初宜的节目结束以后,四个人就离开了学校。

    她还穿着跳舞时的白色纱裙,没来得及换下来,薄背窄腰,化了舞台妆,美得发光,长度稍微拖地,走路时要一直拎着,走得慢。

    沈思行一直很有耐心地跟在一边。

    还说她跳得好,不像只练了一个多月,比起领舞也不差。

    初宜感觉有些莫名,却也没想明白哪里奇怪,说了句“谢谢”。

    沈兆庭开车来的,要上车时,沈思行推着沈靖川:“爸,你坐副驾。”

    他跟初宜坐后座。

    沈兆庭眼光凉凉的:“你来开。”

    沈思行刚买车两个月,确实能开。

    突然被这么安排,他一时间没想到怎么拒绝,被赶鸭子上架,坐进了驾驶座。

    初宜有点反应过来了。

    这一年来,因为她忙,闲暇时间几乎全给了沈兆庭,所以就算他有隔三差五的邀请,实际上见面并不多,私下里更是没有,沈思行时不时的奇怪行为,到此刻才开始有了意义。

    “……”

    沈兆庭和她一样,基本没有见沈思行的机会,但就算之前不知道,刚才肯定察觉到了。

    说谁迟钝,都不能说沈兆庭迟钝。

    瞥了眼沈兆庭紧绷的下颌线,初宜有点头痛,感觉这就是莫名其妙的一口锅砸到了自己头上。

    她伸手去握沈兆庭的手,倒是没躲开——没躲开,还把她攥得很紧。

    都有点疼了。

    初宜苦着脸,想,二叔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没想到也会吃醋。

    还有,这种情况,她根本没经验,到底需不需要哄?

    需要的话,得哄多久啊?

    作者有话说:

    沈兆庭:八十岁也吃醋:)

    啊!我道歉!我谢罪!!没写到最后一个场景,明天更最后一章,宝贝们原谅我吧,写了将近一万,手指真的抽筋了呜呜呜呜呜呜,明天我尽量早点更,谢谢大家的订阅和评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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