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慢慢赖床不肯去上学,这一天的早晨略有些匆忙,走出家门后,经过早点铺子时苏婷都不敢买需要花时间做的早餐,排队打了一杯豆浆,买了两根油条,带着慢慢匆匆往托儿所赶。
到托儿所后,她将油条和豆浆放到慢慢的课桌上,托老师帮忙盯着她吃,抛下一句:“妈妈下午来接你,就匆匆离开了。”
从托儿所到学校这一段路,苏婷可以说是一路狂奔。
更倒霉的是,苏婷虽然简单了解过学校各教学楼的分布,但报道才天,她又不住校,对学校不太熟。而课表是昨天晚上才贴到教室墙上的,下晚自习后她没有时间去上课的教室转一圈。
再加上快迟到了,她心里紧张,进学校后一时发懵,不知道该往哪里走,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上课的教室。
而这时上课铃声已经响起。
好在上课的教授性格不错,想着今天是正式上课第一天,她可能不熟悉校园,再加上跑得形容狼狈,只说了句“下次别迟到”,就放她进教室了。
进去后苏婷环视一圈,再次选择在马燕身边坐下。
本来马燕旁边座位上放了个书包,看到苏婷过来,她自觉地拿起了书包,塞进桌肚里,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这么晚?”
苏婷看着台上严肃的教授,不敢说话,翻开笔记本写道:送我女儿去托儿所耽误了时间,教授点名了吗?
点名关系着学分,她不能不在意。
马燕没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苏婷松了口气,抬头专心听课。
可能是开学第一堂课,老师讲的并不深奥,班里学生的反应也很热烈,教授每次提问都有一堆人举手。
这也是七十年代,和五十年后学生之间最大的差别。
前世苏婷上大学时,教授提问会举手的只有小猫两只,大多数人都怕被点起来回答问题。这种情况不仅局限于苏婷他们班,她很多去了其他学校的同学上课时也这样。
当然,如果老师讲课非常风趣,或者长得特别好看,情况也会有所改变。
因此,跟班里很多学生比起来,苏婷算沉默的,一节课下来她没举过手。
这时候能考上大学的,基本都很渴望学习,所以上课完全不需要维持纪律,教室里非常安静。但下课后又是另一番景象,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都放松下来,或坐在一起聊天,或走出教室在走廊上打打闹闹,或结伴去上厕所。
而苏婷从包里拿出了豆浆油条,早上送慢慢到托儿所后她一路狂奔,根本没时间吃饭,这会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马燕上完厕所回来,看到她在吃早饭,微微一愣问:“你早上没吃?”
“没时间。”苏婷叹气说。
“这么忙?”
苏婷点头,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忙,明明在家时带两个孩子她都觉得挺轻松的。
但转念一想,在家时她又不用赶着上课,就算是之前备考的时候,开始复习的时间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都没关系。
而且贺焱已经很大了,可以自己穿衣服,去买早饭,完全不用她操心。慢慢因为没有上学,也可以随便她睡到什么时候起来,她不用忙得跟打仗一样,自然觉得轻松。
现在……
想到未来可能每天都要催慢慢起床,苏婷就忍不住叹气。
难啊
……
虽然早上忙得团团转,但中午休息时间挺多,有两个小时,够她吃完饭回去午休。
不过回去睡不了太久,中午食堂人多,排队打饭吃饭就要半小时,来回脚程也要半小时,算下来,她满打满算也就一小时的休息时间。
但她不可能一到家就能陷入深度睡眠,总要躺一会,起床后还要洗脸梳头发,算下来顶多休息半小时。
怕睡着后醒不了,到家躺下后苏婷定了个闹钟,睡到一点半起床去学校。下午教室有变动,她怕跟上午一样迟到。
跟上午一样,下午也是四节课,从两点上到五点多。
下课后看着离托儿所放学时间还有一会,苏婷带上饭盒直接去了食堂,打好饭五点四十,到托儿所时刚好六点。
今天慢慢出来时,身边的小朋友从一个增加到了个,一群小姑娘手拉着手,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直到苏婷出生喊人,慢慢听到声音才转过头,松开好朋友的手扑进她怀里问:“妈妈你来啦!”
拉住苏婷的手,向好朋友们介绍说:“这是我妈妈。”又指着个小朋友挨个介绍,“这是晴晴、这是玲玲,还有芸芸,她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几个孩子齐声道:“阿姨好。”
“大家好。”苏婷笑着,从背包里摸出块糖,一人发了一块。
没几个小孩能抵抗住糖果的诱惑,个小朋友拿到糖果,都是一脸欣喜,乖巧地喊:“谢谢阿姨。”
和朋友们的欣喜比起来,慢慢就有点委屈了,因为她看到妈妈给朋友们分完糖后就收回了手,忍不住问:“妈妈,我没有吗?”
“没有什么?”
慢慢可怜巴巴地说:“糖果,我也想吃。”
苏婷笑:“放心,少不了你。”从背包里又摸出一块糖果递给慢慢,又说,“我们要回去了,快跟小朋友们说再见。”
“再见!”拿到糖果的慢慢笑眯眯地跟朋友们挥手,想想又补充说,“我们明天再见。”
个孩子齐声说:“明天见”
走出托儿所,慢慢边拆糖纸边问:“妈妈,饭盒里装的什么呀?”
“我们的晚饭。”
“我们不去妈妈学校的食堂吃吗?”
慢慢还记得昨天晚上,妈妈是带她到学校食堂吃的晚饭,而且吃完饭后,妈妈还带她去上晚自习了。
她还认识了好多叔叔阿姨呢。
慢慢问:“妈妈今天不用上晚自习吗?”
“要上,我们吃完饭就去。”苏婷回答说,“我今天下课比较早,看着有时间,就在学校食堂里买了饭。”
慢慢恍然:“哦哦。”
段晓兰夫妻俩回来的比母女俩早,她们进院子时,陆铮正蹲在阳台生火,他们已经买到了煤炉和蜂窝煤。
慢慢在楼下看到,大声跟他打招呼:“陆叔叔晚上好!”
陆铮听见声音,探头出来回应道:“慢慢晚上好,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有,不过妈妈打了饭,我们回去就要开吃啦!”
大概是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段晓兰也来到了阳台,笑着跟慢慢打招呼,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去学校?我们一起走?”
苏婷算了下时间说:“六点四十吧。”
段晓兰说:“好,到时候我们下来叫你们。”
回到家后,苏婷用碗盛出慢慢的饭菜,然后把饭盒盖上,也到阳台上开始生煤炉。
她爱干净,只要有条件,每天至少要洗一次澡。但哪怕是洋房,屋里也没有淋浴,想洗澡只能自己烧水。
晚自习八点半下,回来八点四十多,那时候才开始生煤炉烧水,想洗澡洗衣服,至少要忙到十点钟。为了晚上能早点上床睡觉,苏婷打算现在把煤炉生起来,烧一壶热水灌好,这样她晚上再烧一壶水就差不多了。
刚穿来那会,苏婷每次生煤炉都能弄一脸灰,显得笨手笨脚的,如今几年过去,这事她已经干得得心应手。
旧报纸点燃扔进去,火烧起来后放入蜂窝煤,不到十分钟,火就烧起来了,苏婷往里再加入一块蜂窝煤,再将接好水的壶放上去烧。
忙活完这些事,苏婷进浴室洗了个手,才走出来吃饭。
慢慢吃饭慢,特别是没人盯着的时候,她一碗饭能吃一个小时,。苏婷生煤炉总共没花到十分钟,回到饭桌上就看到她碗里的饭一点没少,便催促说:“快点吃,吃完饭妈妈还要去上晚自习。”
慢慢应了声,扒饭的速度稍微快了点,但也只是快一点,等苏婷吃完,她碗里饭菜还剩一半。
苏婷看得着急,干脆拿过碗和勺子,大口给她喂饭。
吃完饭洗完碗,苏婷又等了一会,才把已经热了,但还不够烫的水倒进暖水瓶,再把煤炉封好,准备出门。
六点四十,段晓兰准时来找苏婷。
四人结伴往学校去。
他们不在同一个系,上晚自习的教室也不在同一栋楼,所以进学校没多久就分开了。
分开前段晓兰特意说:“晚自习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去吧,八点五分之前在这里汇合怎么样?”
苏婷当然愿意结伴一起回去,点头说道:“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段晓兰笑,跟慢慢挥手说再见。
苏婷和慢慢也跟着挥手,分开后,母女俩便往上晚自习的教室去。
到教室时还不到七点钟,里面很热闹,尤其是看到慢慢后,不少女同学主动跟她们打招呼。
昨天晚上苏婷也带了慢慢来上晚自习,小姑娘以甜美可爱的长相,迅速捕获了一众女同学的心,看到她就忍不住伸出手rua一把。
其实想rua慢慢的男同学也不少,只是男女有别,哪怕年龄差了十几二十岁,他们也不好意思随便上手,顶多笑着跟她打声招呼。
因为慢慢,昨晚班会后,苏婷跟班里同学关系都拉近了不少。
两人一路往里走,一路都有人给她们让位置,想让她们,嗯,重点是慢慢坐到身边。
不过苏婷还是习惯坐在熟悉的人身边,所以她带着慢慢坐到了马燕旁边,她也很喜欢慢慢,特意给她们留了位置。
和马燕坐在一起的是她的室友,一共有个人,分别叫张洁、李可和杨雨,看到苏婷母女坐下,便笑眯眯地冲她们,嗯,也主要是慢慢打招呼。
马燕还向慢慢的脑袋伸出了“魔爪”,慢慢怕发型被弄乱,赶紧用手捂住脑袋。结果马燕看到后,手上方向一转,就捏上了她的脸蛋:“慢慢晚上好。”
被揪了下脸蛋的慢慢撅起嘴,但还是乖巧地喊了声:“燕燕阿姨、洁洁阿姨、可可阿姨、雨雨晚上好。”
跟苏婷熟悉起来后,马燕就不让慢慢喊姐姐了,确实觉得差辈。其他人也一样,都让慢慢喊阿姨。
看着她一本正经问好的模样,四人都看得有点手痒,张洁坐在马燕左手边,离得近,偷袭摸了下慢慢的脑袋。李可和杨雨因为距离远够不到慢慢,撺掇着张洁和马燕想换座位,却被两人残忍拒绝,于是只能望着慢慢叹气。
慢慢则捂着脑袋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用再被薅脑袋了。
她们这里和和气气,后排坐着的丁梅却不太高兴,跟朋友嘀咕说:“不就是一个岁小孩吗,有什么稀罕的,看她们一个个乐的。”
朋友说着公道话:“长得这么可爱,还这么懂事的,确实挺稀罕。”她也想去rua,可惜跟人不熟。
丁梅更不高兴了:“还不是一个鼻子连个眼睛?有什么可爱的,我侄女比她可爱多了。”
“可我们没见过啊。”朋友说道。
丁梅心思一动,对啊,她也可以把侄女带过来玩啊,反正她家就在市里,坐车过来也方便。只是学校有要求,她爸妈感情又不好,在家总是吵架,她听得心烦,才会选择住校。
她就不信了,见过她侄女后,他们还能把苏婷闺女当成宝!
……
苏婷和慢慢并不知道丁梅的想法,一个写新故事的大纲,一个拿着本子笔乱写乱花,很愉快地度过了又一个晚自习。
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苏婷就收拾东西带着慢慢下楼了,如约到达说好的地方,跟段晓兰夫妻两个结伴回去。
到家后烧水洗澡洗衣服,又是一阵忙活,因为她和慢慢都要洗澡,所以一直到十点钟,苏婷才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对着镜子擦雪花膏。
滚来滚去的慢慢看到她的动作,吸了吸鼻子说:“好香啊。”
“雪花膏当然香。”
慢慢爬到床边,双手撑着下巴仰头看着苏婷,歪着头问:“妈妈,为什么你每天晚上都要擦雪花膏呀?”
“脸不是本来就是干的吗?”慢慢疑惑问。
苏婷被问得有点卡壳,思考了下措辞道:“皮肤有很多层,最表面是干的,但里面有水分,如果里面没有水分了,表面就会脱皮,妈妈擦雪花膏,是为了防止里面水分不见。”
“哦哦。”慢慢捏捏自己脸蛋问,“皮肤有很多层,那我们的脸皮不是都很厚?”
苏婷顿时被口水呛住:“咳咳……也不能这么说。”
“为什么?”
“皮肤每一层都很薄,所以叠起来不厚,”苏婷说着,拿起桌上的本子打开拉起一张白纸,“就像这张纸,很薄吧,四张合起来,也不厚对不对?”
慢慢恍然大悟:“对哦!”
“所以啊,我们脸皮其实都很薄。”
慢慢又问:“那为什么有的人脸皮很厚呢?”
“谁脸皮很厚?”
“大林的妈妈,之前……”慢慢回忆着说起来。
大林妈妈是海军大院的一名军嫂,为人比较爱占小便宜,嗯,脸皮也比较厚,有次她占小便宜时,跟另一名军嫂吵了起来,争执过程中,对方说了句“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脸皮厚的”,慢慢在旁边听到,就把这话记了下来。
“那是骂人的话,修饰词,不是说大林的妈妈脸皮真有这么厚,”苏婷解释完,特意补充,“你跟小朋友来往别说这种话,很不好。”
慢慢学着苏婷平时常做的动作,伸手从嘴巴左边拉到右边,保证说:“慢慢是好孩子,慢慢不骂人。”
“嗯。”
擦完雪花膏,再把头发解开,随意编成松散的辫子后,苏婷躺到床上,拉灯准备睡觉。
但慢慢有点睡不着,白天有很多小朋友玩的时候还好,到了晚上,她有点想爸爸和哥哥了,将脑袋靠在妈妈肩头,她轻声问:“爸爸和哥哥什么时候来啊?”
“大后天吧,也可能后天晚上过来。”苏婷回答说。
慢慢:“哦。”
……
慢慢想爸爸和哥哥时,贺焱也在想她和妈妈。
自从认识妈妈和妹妹出生后,他们就从来没有分开过,如今乍然分开,贺焱觉得各种不适应。
以前他总是很期待放学,每天铃声一响,他都会第一时间跑回家。可现在回到家后,没有人迎接他,也没有人跟他讲话,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而且妈妈和妹妹去市里住后,贺焱明显感觉到家里伙食质量在下降。
其实吃的食物没多大变化,只要食堂有供应,肉蛋鱼他想吃什么都行。但是食堂厨师手艺不如他老爸,大锅饭也不如小炒好吃,所以贺焱吃得很伤。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以前妈妈在的时候,每天早上都会去买菜,下午把菜提前备好,爸爸回家后直接炒就行。
现在爸爸要上班,他要上学,家里没有人买菜备菜,所以他们只能吃食堂。
第二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贺焱忍不住问:“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妈妈和妹妹?”
“明天晚上去。”贺东川说。
“晚上?”
贺东川点头:“你明天回来早点做作业,我回来要检查,等你作业做完,我们就出发。”
“啊?”贺焱顿时垮了脸,“我们放假作业好多的。”
每次放假,各科老师都会布置作业,作业量至少比平时多一倍。他五点左右放学,老爸六点十分左右到家,一个小时,他有八只手都写不完啊!
贺东川没想为难儿子,听他这么说便问:“你能写多少?”
“分之一?”贺焱迟疑道。
“那就写分之一,周日要把作业完成,不然下次不带你去。”
贺焱瞬间打起精神:“嗯嗯,我肯定能完成!”
……
大运动结束后,周六下午的劳动课名存实亡,变成了自习课,如果星期中有老师需要请假,也会把课调整到周六下午,或者有老师觉得课程慢了,会直接占掉周六下午的课。
这周贺焱他们运气不错,没有老师调课或者占课,大家可以赶赶作业。
于是晚上贺东川回家检查完贺焱作业后,挑眉问:“一个小时你就把作业都写完了?”
听出老爸话里的不信任,贺焱纠正说:“不止一个小时,我写了一下午的!”把今天下午没有老师占课的事给说了。
像贺焱这么大的孩子,很多已经学会了抄作业,但他一直都很老实,作业全是自己做的,碰到不会的题目也会选择问爸爸妈妈或者老师,而不会直接翻答案。
所以贺东川相信了他的话,说道:“去收拾衣服吧。”
贺焱高兴得跳起来,赶紧转身跑回房间,贺东川则拿上饭盒去了食堂,就算是开车过去,他们到时至少也要到七八点钟,早过了晚饭时间。
虽说家里有煤炉,挂面、油盐也买了些,但现煮至少要八点多才能吃上饭,还是先垫垫肚子再出发吧。
贺焱也早就饿了,拿到饭盒后扒得飞快,到最后甚至打起了嗝。
贺东川看见后,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平复好后再出发。贺焱吸气呼气,再加上喝水,好几分钟后才停止打嗝,主动帮老爸拿着行李袋,高高兴兴地出门。
下楼时碰到孟秀珍,看着他们爷俩往外走,她笑着问:“去找苏婷啊?”
“对。”
出大院的路上,这么问的军嫂不少,有些笑着打趣,说他们夫妻感情好,也有心里泛酸的,等人走后就嘀咕起来:“苏婷才离开家几天啊,他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赶过去,又不是新婚夫妻,至于这么分不开吗?”
这话一出,赞同的不少,但羡慕的人也有很多。
谁不希望自己男人能这么放不下自己呢?
军嫂们聊这些时,贺东川已经开着车出了大院。
上次去市里是早上,一家四口,只有开车的贺东川清醒着,其他人都睡得东倒西歪。
而这次是傍晚,刚吃完晚饭,贺焱精神得很,又想到马上能见到妈妈和妹妹,精神中又带着兴奋,以至于人有点坐不住,在后排一下趴着左边窗户,一下又跑到右边往外看,时不时还问老爸:“爸爸,这里是哪里啊?”
刚开始贺东川还有耐心回答,后来看他跑来跑去,跟屁股下面有钉子似的,沉着脸问:“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坐一会,别乱跑?”
“我没有乱跑啊。”贺焱说,他明明一直在后座。
贺东川说:“别左右乱窜,看得我眼晕,容易分心。”
贺焱知道开车要专心,不然容易出事,赶忙哦哦两声,老老实实在右座坐下,但嘴巴还是没停,问:“爸爸,妈妈和妹妹现在在干什么?”
“应该在上课。”
“晚上也要上课?”贺焱惊了。
“大学有晚自习。”
贺焱嘴巴张更大:“可、可是妈妈不是说大学很好玩吗?”为什么还有晚自习?
“大学好玩,但上大学的人不是为了玩。”贺东川从后视镜撇一眼贺焱,补充道,“不止大学有晚自习,初中高中都有,而且时间更久。”
虽然新学期开始后,贺焱铆足了劲学习,想考市里的初中,但他对初中的了解并不多,闻言连忙问:“要上多久?”
“七点开始,至少要上到九点应该,晚的话可能十点。”
“初中和高中都是这样吗?”
“对。”
贺焱歪到在后座,看向窗外的表情里颇有几分生无可恋。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再次打起精神,扒着前座椅背问:“爸爸,我可以一直上小学吗?”他现在觉得小学挺好的,至少不用上晚自习。
贺东川呵呵:“你去问问你们校长收不收你。”
贺焱自信满满地说:“我们校长肯定收我,我成绩可好啦!”
“你成绩再好,考上初中才有用,再说你都五年级了,能在小学赖几年?总不能二十来岁,还跟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一起上学吧?”
贺焱恍然:“也是哦。”
听出他语气里的遗憾,贺东川唇角微抽,却什么都没说,继续开车。而贺焱在倒下去沉思十来分钟后,又想出个主意:“那我小学毕业后,能不能不上学了?”
“不上学你能干什么?”
贺焱想想以前的经历,说:“打工?卖鱼也行。”在海产品供应站上班,一天也才五六个小时呢。
“你小学毕业,卖鱼别人都不要你。”
“可是李阿姨不也去卖鱼了吗?”李阿姨指的是李桂芳,贺焱知道她小学都没毕业。
“她是军嫂,你是吗?”贺东川反问,“一般人小学毕业,要么接班,要么种地,但我的班你接不了,你妈没工作给你接班,咱家都是集体户口,也没地给你种,你不读书只能饿死,我是绝对不会养你的。”
贺焱又蔫下来,思考几分钟问:“那我读完初中呢?”
“读了初中,你倒是有机会找到一个工作,好一点的进国营厂当学徒工,每月工资十七八,每天工作两班倒,早八晚六,或者晚八早六,虽然辛苦,日子也能过。”
贺焱听得眼晕:“这不是比上学还累?”而且钱还少。
别以为他小,就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知道的可多了,像他们家,每个月光生活开销就要五六十,要是赶上换季,开销更大。
一个月十七八,想想就可怕。
贺焱不死心地问:“读完高中呢?”
“跟初中差不多,而且,”贺东川通过后视镜,给了贺焱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初中年,高中两年,五年你都熬过来了,你怕大学辛苦?”
贺焱抿唇,他还不是想早日脱离苦海吗?
察觉出他的心思,贺东川说:“想早日脱离苦海,你更应该好好读书,争取考上大学,大学再辛苦,肯定也比不上进厂拧螺丝,四年出来至少能进国营厂当个干事,每天喝喝茶看看报,不比一线车间舒坦?”
这是贺焱理想中的生活,只是他掰着指头算了算,初中年,高中两年,大学还有四年,也就是说,他还有九年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
到了市里,贺东川直接将车开到学校门口,等苏婷下晚自习。
本来他想进学校里等,但现在不是刚开学那会,门卫查得严,非校内人士不能进去。正好晚上有风,外面有点凉飕飕的,他们就在车上等了。
等到八点四十左右,他看到媳妇闺女跟楼住着的段晓兰夫妻一起出来,推开车门下去喊道:“慢慢。”
几人循声看过来,反应最快的是慢慢,她松开妈妈的手扑进老爸怀里,兴高采烈地问:“爸爸你怎么来了?哥哥呢?”
“在车上。”
贺东川往后一指,贺焱就打开车门走了过来,只是情绪不高,蔫里吧唧地跟大家打招呼:“晚上好。”
段晓兰说道:“晚上好。”
苏婷也应了声,将贺东川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小焱怎么了?看着好像心情不太好。”
“他没事,只是认清了现实,有点被打击到。”
苏婷纳闷问:“什么现实?”
“想躺平就要多读书。”躺平引申含义,贺东川是从苏婷口中知道的,他认为,用来形容他儿子非常贴切。
有时候他都想不通,他每天早出晚归都不觉得累,他爸妈都快六十了也没想过退休的事,怎么他儿子这么点年纪,就开始想躺平了。
不止贺东川想不通,苏婷也想不通。
谁能想到呢,原著中的龙傲天卷王,这辈子竟然成了条只想躺平的咸鱼,还好他定下目标后能奋起卷起来,不然他们当家长的要愁死。
当然,现在愁的是贺焱。
九年,好漫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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