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张口结舌,好像不配。
卫长君见他竟然还犹豫,气得又想给他一巴掌。可这弟弟是大将军,他二人又在街角,叫熟人看见对谁都不好。卫长君咬咬牙深吸气,双手叉腰瞪着眼睛看着他。
卫青从未见过他大兄这样:“大兄,那钱——”卫长君一瞪眼,卫青猛地咽回去,慌忙道:“我错了,大兄。”
“哪儿错了?”卫长君咽下满腹污言秽语耐着性子问。
卫青想了又想,试探着问道:“我不该有此想法,更不该请教大兄?”
“只是如此?”
卫青:“以后——”
还有以后?卫长君不客气地翻个白眼。
卫青顿时觉着多说多错,小心翼翼地说:“请大兄赐教。”
“你是不该有此想法吗?你应当听到这种言论就叫奴仆把此人打出去!”卫长君再也忍不住,隔空指着他,“堂堂大将军,给一个妃子送钱,他是何居心?王氏天女下凡,既入后宫,她也不配!”
卫青不由得说:“陛下——”
“陛下喜欢她。”卫长君不敢叫他说下去,他怕忍不住一拳挥过去,“我听不少人说过。那又如何?那是陛下的女人,其家人是贫穷是富贵都是陛下的事。再说了,陛下喜欢的人多了去了。你都送钱送的过来吗?你或许没想过给他人送钱。那王氏有头六臂,还是你有什么把柄在王家人手上?”
卫青连连摇头。
卫长君咬着牙叹气:“你是大将军啊。大汉立国几十年,军中拜将的有几个?陛下如此看中你,你去讨好他的女人之一,陛下会感到欣慰?恐怕会叫你气晕过去!”
卫青张口试图说些什么。
“你别说话。”卫长君赶忙阻止,“有没有想过她在陛下心中地位?说句不好听的,她跟宫中那些宠物没两样。高兴赏一口,逗一逗,心情不好,她可能就失宠了。
“而你,国之栋梁,擎天之柱,万民敬仰,百官尊敬。”说到此,卫长君越发想骂人,“你这样的人给她那样的人送钱,你你你,你是吃饱了撑的,还是近日太闲?”
卫青的脸一下子红了,嘴巴动了动想劝他消消气,到嘴边又咽回去,端的怕他越发生气。
卫长君放下手,深吸一口气:“仲卿,如果还不知道大将军意味着什么。皇后不姓卫,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诞下皇长子,皇长子已经被立为太子,皇后和太子都得讨好你。我这样说,懂了吗?”
卫青惊得微微张口。
卫长君再也忍不住,朝他脑袋上一巴掌,“醒了吗?”
卫青慌忙点头。
“大公子?”
疑惑声从身后传来。卫长君不禁闭上眼,他就知道得碰到熟人。卫长君无奈地睁开眼睛,转过身去,“韩说?”
“大公子知道我?”韩说很是惊讶。
韩说和十年前的韩嫣很像,只是不如韩嫣相貌好。卫长君不好说实话:“听你大兄说过几次。你怎么在这儿?”
“家父病了,我向陛下请几天假。”韩说举起手中纸包,“才找医者拿的药。”忍不住看一眼卫青,见他脸上还有淡淡红晕,“远远看到大将军,我还以为看错了。”由于不信世间还有人敢训卫青,韩说都怀疑他年龄不大眼睛先花了。忽然想起除了陛下确实有一人敢数落卫青。虽然那人远在边关。对卫长君的好奇叫他走过来,“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卫长君:“一点小事。”
韩说不信,但他很清楚什么热闹能看什么热闹不能看,“大公子何时回来的?”
“今日午时左右。”卫长君想起一件事:“你大兄叫我给你父母捎一箱葡萄酒和酱菜。若是方便,我叫卫广给你们送去。”
韩说哪敢劳烦大将军弟弟:“我家有马车,回去叫人过去拉就行了。给大公子添麻烦了。”说完就行个礼告辞。
卫长君转向卫青:“可以告诉我谁给你出的主意了吗?”
卫青下意识问:“大兄是想——”对上卫长君似笑非笑的样子,他不敢有半点迟疑,快速把宁乘此人供出来。
卫长君转身往家去。卫青不禁问:“大兄不去东市?”
嘟嘟替卫长君发愁,[你这个弟弟啊。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相信他是卫青。]
卫长君叹气:“家里什么都不缺,我去东市做什么?”
“那……”
“自是怕阿母听见胡思乱想。”
卫青小跑跟上,“大兄,以后——”
“记住,你是大将军!”卫长君瞪他,“除了陛下,你见着太后都不需要弯腰。”
“可是——”
“没有可是!”卫长君打断他,“不要说什么礼贤下士。据我所知朝中那些官吏还没有人值得你大将军以礼相待。”
卫青忍不住说:“会被人说成傲慢吧?”
卫长君:“给王家人送钱就没人说?嘲笑你的人只会更多。”
“那我,我听大兄的。”
卫长君按住他的肩膀,长叹一口气:“身为大将军,不仗势欺人作践侮辱臣下就够了。”
“您以前提醒我谨慎?”
“那是做事。你没干过徇私枉法的事,谁敢弹劾你?”卫长君松开他,“你性子绵软,不会惹来非议,但会有很多人给你添堵。纵然浑身肃杀之气,像谁都欠你钱,欠你一条命一样,也没人敢在背后议论。只会说你不愧是大将军。”
卫青神色一怔,仿佛茅塞顿开。卫长君知道无需再说,“回家吧。”卫青欢快地跟上,步履都轻松多了。
卫长君瞥他一眼,无奈地微微摇头笑笑,“明日进宫你去做事,我一个人去椒房殿。”
“大兄何时找宁乘?”
卫长君又想叹气:“他也不配我亲自找他。”
卫青尴尬地摸摸鼻子,不敢再提这事。
翌日进了未央宫,到宣室殿附近,马车停下,卫青看着卫长君犹犹豫豫好一会儿,确定卫长君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不得不下车走人。
卫长君无奈地看他一眼也从车上下来,步入椒房殿。
椒房殿离宣室不甚远,可宫殿太大,他走到椒房殿外身上都冒汗了。
昨晚刘彻留宿椒房殿告诉卫子夫,卫长君回来了。今日一早,卫子夫令宫娥太监打扫宫殿,准备食材,然后又叫小黄门去给刘据请假。
天寒地冻,卫子夫也没舍得殿门紧闭。透过宽大的门缝看到人影,卫子夫拽着刘据出来。卫长君疾走几步,“外面冷,快进去。”
“大兄。”卫子夫松开儿子福了福身,然后叫刘据见礼。
卫长君欣慰,妹妹比弟弟懂事多了。他笑着抱起小外甥:“据儿还记得大舅吗?”
刘据乖乖摇头,打量着卫长君,乌溜溜的眼中尽是好奇,仿佛在说,这就是母后父皇心心念的舅父啊。
“以后就不会忘了。”卫长君坐下,把小孩放腿上,“路途遥远,我也没给你们带什么东西。”
卫子夫在他身侧不远处坐下:“大兄回来就好。宫里什么都不缺。”
“不过我给据儿准备一样。”卫长君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用汗巾裹着。卫子夫好奇,小刘据也好奇。卫长君拆开汗巾,卫子夫很是意外,“匕首?”
一把镶满了各种宝石的匕首。
卫长君:“这是阿奴在匈奴首领账中找的。最初上面有腥味,我怀疑匈奴首领割牛羊肉用的。等据儿长大,出去狩猎时留他割肉吧。”说着递给小外甥。
卫子夫提醒:“据儿,谢谢舅父。”
小孩喜欢亮亮的东西,看到宝石笑眯了眼:“谢谢舅父。”
“据儿喜欢就好。”卫长君给卫子夫使个眼色。
卫子夫叫宫女领儿子下去,“据儿,匕首很是锋利,不可以自己玩儿。”
小孩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把小手递给宫女。
卫长君等殿内只有卫子夫心腹,他才开口:“宫里的事我听说了。”
“王氏吗?”卫子夫问。
卫长君颔首:“如今有了王夫人,来年就有可能有赵夫人张夫人李夫人。如果在意得在意到死。”
卫子夫很是赞同地点头:“我很早便有心理准备。”
“真到这一日难免失落不是吗?”
卫子夫从来没有把王夫人当成对手,也不在意皇帝一日去几次,仿佛刘彻和王氏之间的那些事与她无关。
太后没少跟宫人感慨卫子夫一如既往地贤惠。不少宫女太监佩服她沉稳大气。殊不知卫子夫心里也不安。这不安因为帝王多情,也因为她出身低微。
卫长君回来,卫子夫有了主心骨,不安没了,便只剩失落。偏生又被卫长君点出来,一时间卫子夫心头百感交集,喉咙发堵,甚是想哭。
卫长君不等她落泪便问:“还记得你留在宫中的初心吗?”
卫子夫愣了愣神,想起多年前她直面帝王,请求出宫。
“记住初心,谁也动不了你。哪怕我和仲卿不在了。”卫长君屏退左右,补一句,“真有那么一日,可以去八阳里,也可以去朔方。”
卫子夫惊得失语。
“你大兄确实不掺和朝堂之事。可我不是圣人。我也有私心。不过我希望不到那一日,永远不要告诉据儿。他是你儿子,日后也是太子。我不希望卫家保住了据儿却成为第二个吕氏。”
卫子夫慎重点头:“子夫知道。子夫替据儿谢过大兄。”
卫长君摇头:“我不是为他,是为你,为卫家。倘若陛下只动据儿一人,我不会做这些。然而那是不可能的。据儿是我外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子夫知道。”
卫长君:“可以放心了吗?”
卫子夫笑着连连点头。
“那以后我再来看望你们母子。”卫长君起身。
卫子夫惊得跟着起来:“大兄还回去?”
卫长君朝宣室殿方向看去:“找陛下聊点事。昨日弄了我那么多酒、菜以及棉被,连我的野菜也不放过,不找他要点好处,他以后非得跟蝗虫似的,颗粒不剩。”
卫子夫想笑:“难怪陛下昨日那么高兴。”
“他是高兴了。那两条被褥本是韩嫣孝敬父母的。他拿去了,我只当没这回事。”卫长君见她要送,“风大,别出来了。”
卫子夫指一个小黄门,“叫他陪您过去。”
卫长君摇头:“我踹门而入,陛下也不敢把我交给廷尉议罪。”说完大步走下台阶,直直地朝宣室走去。
卫子夫听母亲说过,陛下把她大兄当友人。但她从未见过二人如何相处。卫子夫好奇,走到殿外,朝她大兄看去。
巡逻的禁卫停下拱手见礼。卫子夫很是意外:“他们也认识大兄?”
椒房殿也有个四处打听消息的小黄门。这小黄门今日当值,卫长君和卫子夫说话的时候他便守在门外:“皇后有所不知,未央宫卫兵几乎都认识大公子。大公子每年夏秋二季在秦岭,陛下总会去几次。”
宣室在椒房殿南边,卫子夫看不到宣室殿外情形,但她可以看到卫长君从旁侧上去的时候并没有停,也无人阻拦。
这说明大兄在陛下心底确实很特殊。
卫子夫只需要知道这点就足够了,“进屋吧。”
小黄门应一声“诺”关上宫门。
宣室殿外的小黄门看到卫长君便请他进去。卫长君停下:“无需禀报?”
“大公子方才去椒房殿时陛下就知道了。”
卫长君点一下头随他进去。
刘彻忙着公务,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一下,用朱笔指一下右下侧座位,令宫人备热茶。
卫长君喝完一杯茶,刘彻放下笔,活动筋骨:“难为大公子这次终于想到朕。”
“陛下不想想我以前为何不想见你吗?”卫长君说着话给自己倒杯茶。
近两年新来的小黄门差点吓掉眼珠子。刘彻注意到小黄门失态,冲身侧黄门抬抬手。黄门令所有人退下。
卫长君看向那黄门:“我记得你,章兴。”
黄门章兴笑道:“多谢大公子还记得小人。奴婢以前时常随陛下去秦岭。”
刘彻:“能叫大公子记住可不容易。”
“是的。”章兴提起一旁火炉上的壶,倒杯水,“陛下润润喉吧。”
刘彻喝一口很是嫌弃:“无味。”
黄门章兴去拿蜂蜜。
卫长君眉头微蹙:“这东西你也少喝点。”
“为何?”刘彻喝着微甜的水眉头松开。
卫长君:“饥渴症。”
刘彻想起葡萄酒:“你是说甜食吃多了,容易得饥渴症?”
“旁人不会。陛下一年四季不缺糖很有可能。”
刘彻连连冲章兴挥手。机灵的黄门把蜂蜜罐子收起来。刘彻倒半杯白水,“大公子不是来看朕的吧?”
“陛下就是陛下,有自知之明。”
刘彻险些被刚入喉的水呛着。
黄门赶忙过来递手帕:“陛下小心。”
刘彻缓口气,指着卫长君:“你该叫他慎言。”
卫长君抿一口茶汤:“听说后宫来个新人,陛下一日也离不开她?”
刘彻放下水杯,眉头动了一下,神色紧绷:“皇后说了什么?”
“我妹素来老实。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她能说什么?敢说什么?卫皇后失宠,王夫人得势,我远在朔方就听说了。”
刘彻看着他,目光灼灼,容不得他狡辩:“朕记得长君以前从不过问这些。”
卫长君:“你宫里多少女人,我不在意。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把手伸太长。”
黄门章兴心中一凛:“奴婢先——”
“不用。”刘彻打断他,“正好给朕做个见证。省得哪天大公子又来兴师问罪。”说到此他脸色很不好。
卫长君轻笑一声:“陛下知道您的大将军素来脑子里少一根弦吧?”
“卫青?”刘彻顿时顾不上同他斗气。
卫长君:“我前往朔方前一年,您令人豪强富户迁往茂陵,那次发生的事还记得吗?”
“卫青给郭解说情。朕想给他两拳。”如今想起来,刘彻都来气。
卫长君点头:“在不久前有人提醒你的大将军,卫家有今日,卫青有今天,皆因为皇后得宠。如今皇后失宠,王夫人得势,言外之意卫家还想保住富贵,合该讨好王家。卫青问他该如何做。他说王夫人家贫,大将军该把陛下赏赐的黄金送给王夫人母——”
“等等。”刘彻不敢叫他说下去,“仲卿把钱送过去了?”
卫长君:“但凡我晚回来半个月。”
刘彻气得朝御案一拳,手痛的抽气,“他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白活这几年?”
“脑袋里只有为您开疆辟土吧。”
刘彻想说些什么,忽然意识到他昨日才回来,“你是如何得知的?”朝椒房殿看一下,不确定地问,“皇后说的?”
“他没敢叫皇后操心。”卫长君也没再绕弯子,“他觉着不该把去年陛下赏的钱都送去王家,问我该送多少,我才知道这事。”
刘彻张口结舌:“他他还想着送多少?”
卫长君点头:“是的。”
刘彻此生头一次体会到何谓有口难言。他看了看卫长君,又看了看身侧黄门章兴:“他说的那个人是朕的大将军?”
听闻这些,黄门也觉着匪夷所思,“大将军怜贫惜弱。”
刘彻权当他没问:“仲卿在何处?”
“我昨日骂过他了。堂堂大将军给王夫人母家送钱,他把陛下置于何地。”
刘彻点头:“该骂!快十岁了,还这么不长脑子。”
黄门赶忙低下头掩饰他满脸笑意。
卫长君揉揉额角:“他傻不等于出主意的人傻。那人收了王家好处,还是得了王夫人好处。陛下,您该知道,我想查最多日。”
大公子出去年归来依然是大公子。
卫长君无需四处找人,休沐日他往酒肆一坐,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有人把给卫青出主意那人送到他跟前。
卫长君也无需亲自动手,他皱皱眉头,多得是游侠帮他分忧。
“此人交给朕吧。”
卫长君点头:“那人叫宁乘。需要我亲自往前王家拜访吗?”
黄门章兴猛然抬起头,大公子这是要王家从今往后在长安抬不起头吗。
刘彻近日着实喜欢王夫人,不敢叫他出手:“你才回来,歇着吧。朕自会叫你满意。”
“不会日后传出皇后容不得人,大将军心胸狭隘吧?”
这个节骨眼上,刘彻不敢跟他斗嘴:“不会。”
卫长君起身:“草民就不打扰陛下了。”
刘彻送他出去。看着他上了马车远走,长舒一口气,“这个王氏,招惹谁不好,招惹卫长君。”
黄门:“兴许是那个叫宁乘的自作主张。”
刘彻旋身看他:“你信吗?”
换成黄门章兴没点好处,他不会掺和这事:“兴许跟大将军一样,脑子里缺根弦。”
“最好是这样。”刘彻转过身,“去把那个叫宁乘的给朕找来。早不出主意,晚不出主意,赶上卫长君回来出这等馊主意。他真以为卫长君只会种地?”
谁也不敢小瞧卫长君,可谁知道卫长君突然回来。就是黄门昨天前也不敢相信卫长君回来了。
卫长君出了宫门也没回家,前往酒肆。
以前卫长君没去过酒肆,又出去年,以至于店家不认识他,酒肆常客也不知道他。卫长君坐下高声要一坛葡萄酒,上至店家下至跑堂都笑他,“公子外乡来的?”
卫长君摇头。
“公子瞧着眼生啊。”
卫长君:“离家年,昨日才归。”
店家送上小菜:“难怪呢。公子以前在何处高就?”
“朔方!”卫长君轻轻吐出两个字,笑眯眯看着店家。
店家下意识想接几句,注意到卫长君大氅华丽,里头黑色长袍上像有云纹,只这一身行头就能买下他一间店面,但其气质又不像张扬的韩嫣:“大公子?”
卫长君挑眉:“知道我?”
“当真是大公子?”店家不待他开口,令人上来葡萄酒。
食客们不禁问店家,不是今日的酒卖光了吗?凭什么卖给他。
卫长君光临,店家觉着蓬荜生辉。卫长君没否认,他也认为卫长君不怕人知道,“你们可知这是何人?这位就是酿出葡萄酒的大公子。”
大公子是谁?众人一时蒙了。
待众人反应过来,慌忙起身向前见礼。
胆大的人在他对面坐下,晚了一步的人把案几移到他身侧。
店家斟酒:“大公子昨日回来,今日怎么不在家歇息?”
卫长君微微摇头:“头疼,睡不着。”
“出什么事了?”店家好奇,一个妹妹贵为皇后,一个弟弟乃大将军,谁敢给卫家添堵啊。
一杯酒一口焖,卫长君叹了口气:“陛下如今很宠王夫人?”
店家不敢接这茬,世人皆知皇后失宠,卫长君身为其兄长肯定不高兴。
卫长君也不要他回答:“陛下近年是很少踏入椒房殿。可陛下唯一儿子是我妹生的,不是王夫人。”
食客连连点头:“谁不知道皇长子就是太子,以后的储君。”
卫长君:“太子不太子的,这是陛下的事。我卫家管不了,也不能掺和。可我妹就算失宠也是皇后,也是大将军姊,还有我这个兄长。王夫人有什么?竟然有个叫宁乘的人提醒我,王夫人得宠,但家贫,我该趁机雪中送炭,给王家送去千金。你们说我该送吗?”
众人糊涂了。
店家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找回言语,“宁乘叫大公子讨好王家?”难以置信地盯着卫长君问。
卫长君点头:“我昨日下午歇过乏,本想出来看看东市变成什么样了。到街口被人认出来,同人聊两句,紧接着那个叫宁乘的就上来说,大公子,您还不知道,如今王夫人得宠,然后嘚嘚说了一堆。我都顾不上想别的,只知道点头了。等他走后我才想到这不对啊。除了皇家,卫家乃当今天下第一家也不为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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