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加藤凑躬身道谢，“麻烦医生照顾了。”
“加藤先生客气了，”护士笑了笑，发现加藤凑的脸色不大好，又注意到了他眼下的乌青，没忍住有些关切地提醒道，“加藤先生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看您的样子，昨晚恐怕没有好好休息吧？”
“没什么大碍，多谢关心”加藤凑摇了摇头，对自己的这点小状况并不太在意，转而问道，“我想问一下，是否可以顺便帮我侄子做一下眼科检查，他的视力似乎有些问题。”
原本加藤凑之前预约了别的医院，时间就定在这周的周六，但奈何事发突然，柯南在昨日下午忽然晕倒，还发起高热，当时就近来了这家最近的医院，若是现在要赶去预约的医院，路途疲惫不说，也不利于柯南的恢复，故此，加藤凑在昨晚提前取消了预约。
“这个当然没问题，”护士点了点头，将加藤凑的要求记在手中的本子上，“我们这边会帮您安排，如果您的侄子后续需要适配眼镜，届时也只需拿好检查之后开具的诊断书，去往眼镜店出示即可。”
“那就麻烦您了。”加藤凑再次躬身表示谢意。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护士弯了弯眉眼，点头回应后，便离开了。
目送护士走远，加藤凑并没有急着回到柯南所在的病房，而是先去了医院楼下的餐厅，替自己和柯南各买了一分今日的早点。
记着护士方才说过的忌口，加藤凑只买了两份单调的清粥，配菜则是清甜软糯的蒸南瓜。
回到病房时，柯南已经在病床上坐起身，有些呆呆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偏大的条纹病服好似麻袋一样套在男孩身上，只露出脖颈和一小片细瘦的锁骨，一旁的床头柜上，还放着小半杯已经凉透的白开水。
“柯南，”加藤凑语气淡淡地轻唤道，“吃早餐。”
说着，他先将早点同那小半杯凉白开一起，暂时搁放在了床头柜上，把挂在病床旁侧的小桌板仔细架起，并以掌心下压，略微试了试桌板是否稳固，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这才把早点悉数端至柯南面前。
“好......”大病初愈的柯南没什么精神地应道，连带着声音都有些沙哑绵软，提不起劲儿，但他转过头，却眼见加藤凑拿起汤匙，看架势似乎是想喂自己喝粥，一下子立马来了精神，眼睛微瞪，连忙摆手道，“那个！我自己来就好，凑叔你也吃，不用管我！”
说完，柯南便从加藤凑手中强行接过了汤匙，率先给自己舀了一小勺寡淡的白粥——从昨天下午算起，直到现在，在医院躺了整整一晚的他几乎滴水未进，现在是真的很饿。
“慢慢吃，”加藤凑见此，眼中晕开一片柔和，又取出蒸南瓜放到柯南桌前，嘱咐道，“之后休息一下，我带你去眼科检查。”
“之前预约的医院取消了吗？”闻言，柯南咽下几口白粥，又咬了一口软烂甜糯的蒸南瓜，见加藤凑微微颔首，将尚未嚼完的南瓜塞进一边的脸颊肉里，有些含糊地问道，“那凑叔你有没有跟伏黑姐弟他们说一声，我担心会在医院耽搁太久，让他们白等一天。”
“医生说过，中午就能出院，检查眼睛也不会花太多时间，”加藤凑抬手揉了揉柯南睡得有些毛茸茸的脑袋，“现在时间还早，不用担心。”
“说的也是，”柯南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将南瓜悉数咽下后，干脆捧起碗喝了一大口白粥，直接干掉了小半碗的分量，完了还打了个小饱嗝，接着道，“要是中午之后我们赶不及回去的话，到时候再打通电话联系他们吧。”
“好，”加藤凑赞同道，见柯南嘴角沾了些食物残渣，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了对方，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道，“先擦擦嘴。”
“诶，”柯南一愣，指尖点了两下自己的唇角，眨了眨眼，不由有些羞赧地接过纸巾，挠了挠脸颊道，“我太饿了，吃得着急了一点，没注意。”
“抱歉，今天暂时忍一忍，”加藤凑接过柯南擦完要扔的纸巾，注意到男孩脸上还有些残余的小污渍没擦到，就顺便单手捧住柯南的小脸，以另一只手的拇指拭去，一面说道，“因为生病忌口，约好的火锅得改到明天。”
“这倒是没关系啦，”感受到脸上的痒意，柯南只觉自己的耳朵都忍不住有些发热，但大约是生病才好的关系，他倒也并未躲开，而是乖乖地任由加藤凑照顾，嘟囔道，“反正总能吃上的。”
“嗯，”加藤凑颔首，闻言脸上也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回去之后，要是和伏黑姐弟他们相处不错，你可以试着邀请他们明天到家里做客。”
“好呀，”柯南点点头，想到昨日的情形，不由笑了笑，有些感慨道，“虽然伏黑惠看上去警惕心稍微有点儿重，不过也看得出他和他姐姐都是好孩子，对凑叔你也没什么抵触，我想他们应该会同意的。”
“你也一样，”看着学着大人口气，活脱脱一副小大人模样的柯南，加藤凑没忍住轻轻捏了捏男孩的脸颊，嘴角略略扬起了几许，轻声道，“也是好孩子。”
“......我才不是小孩。”柯南小声嘀咕了一句，但看到加藤凑此刻的神情，他到底只是脸色微红地抿了抿嘴，不再多做辩驳。
早餐之后的眼科检查，其过程要比加藤凑想象中的更顺利一些。
但历经一系列检查之后所得到的结果，却比他预计中严重了不少。
“左眼350°的远视，右眼则是325°，算是中等偏上的程度，好在相差不多。”医生将检查结果递给了加藤凑示意，有些严肃地说道，“建议是尽早配备一副合适的眼镜以矫正视力，否则之后对尚在成长期的孩童会造成更严重的不良影响。”
“是，我知道了，”加藤凑看着诊断书，蹙着眉眼，同样神色严肃，沉声应道，“多谢医生。”
“不客气，”医生摆了摆手，嘱咐道，“大人平时在家也要多注意孩子的用眼状况，及时提醒，尽量避免以后度数继续加深。”
加藤凑郑重点头，牵着柯南的手也不自觉用力了几分。
感受到手上裹着的力道，柯南抬头看了看身旁的加藤凑，张了张嘴，但须臾后，到底还是没能将想说的话说出来，只是同样用力紧紧回握着对方的手。
然而，被加藤凑情绪所感染的柯南，在抿着唇角垂下头的一瞬间，眼角余光却忽然从他们所在的房间窗户外，捕捉到了一团猛地一闪而过的黑影。
他登时神色一顿，当即抬头追着看去，却见窗外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注意到柯南的反应，加藤凑有些奇怪地低头问道，“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只是看到......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窗户外面闪过，”回忆起刚才无意间瞥到的黑影，柯南的眉宇不由锁住了几分，有些犹豫道，“好像......是什么人。”
“这怎么可能，”一旁的医生听后，顿时有些失笑，“小弟弟大概是看错了，这里可是四楼，今天也不是清理窗户玻璃的日子，怎么会有人呢？应该是什么飞过的鸟吧，譬如乌鸦什么的。”
“哈哈，是吗？”柯南挠了挠头，神情有些尴尬地干笑道，“大概是我看错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配了合适的眼镜之后就会好很多了，”医生宽慰道，又看向加藤凑，“就像我刚才说的，做大人的也要多注意。”
加藤凑认真应下，一旁的柯南借着低头的动作，掩去了此刻的神色，他想到了昨天下午在超市前，在加藤凑耳畔见到的那只不明生物。
会是一样的东西吗？柯南在心中暗暗思索道，如果不是幻觉，这些东西又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柯南的疑惑，终究暂时无人能解答。
而他不经意瞥见的那抹黑影，却像是在被什么追赶一般，横冲直撞飞速向前，仿若迷失了方向，最终跌跌撞撞地直奔医院最高的楼顶。
却见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声漆黑的制服，身形高挑，看着年纪不大，却戴着一副不伦不类的墨镜，更加引人注目的是，他头发的颜色，是近乎纯粹的银白。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知死活地四处乱窜，会让我很困扰啊，”青年悠悠道，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揉了揉自己等得有些僵硬发酸的脖颈，“嘛，无所谓了，时间差不多够了，游戏也该结束了。”
说完，只见青年稍稍抬手，一道蓝光骤然从他指尖迸发，直指那抹见到青年后，惊恐万分地刚想要调转方向的黑影。
不过须臾，璀璨的蓝光便将黑影彻底吞没，它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嘶鸣，便彻底化作了灰烬，泯灭于半空中。
轻飔拂过，吹动了青年白色近似透明般的发丝，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嗯？”突然，他像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歪了歪脑袋，待看清后，不禁挑起眉梢，若有所思地嘀咕道，“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见觉醒术式的平民小孩儿.......”
说到末尾时，语气里甚至还提起了几分似有若无的兴致。
“吱呀——”
不过就在这时，天台的门被忽然打开，一身着西装，浑身充满辛劳社畜气息的弱气男人，从门后气喘吁吁地走了出来，在看见天台上的青年后，满是细汗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刚才的黑影，也就是咒灵，是由人的负面情绪凝聚而成，因为咒灵的这一特质，如医院这般人数众多且负面情绪浓郁的场所，咒术界的高层会定期安排咒术师前来清理。
照理说，这样的工作应该轮不到眼前的这个人才对，男人一面擦着额前的汗水，一面看着青年的背影心想到，可自从[那件事]后，高层似乎有意无意地在针对青年，不，倒不如说是一直在针对，只是最近的动作愈发明显了些。
但作为夹在中间的普通打工仔，这些事情都不是男人这样身份的人可以轻易抱怨的。
“五、五条同学，”念及此，男人几乎是哭丧着脸道，“麻烦你稍微、呼......稍微等我一下好吗，而、而且，也还没有来得及放[帐]......”
“这些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被称作五条的青年在听到那人声音的一瞬间，方才还浮在脸上的那点兴味，当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淡淡道，“追得这么辛苦的话，又干嘛要把我和杰强行分开做任务？”
即便话说到末尾，五条的语气中也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只在说完后，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笑了笑。
“这......这都是高层的安排，”却见男人听后，尤其是在注意到五条墨镜背后的眼神后，只觉自己的所思所想仿佛被整个看穿，神情立时变得无比紧张害怕，细密的薄汗化作一颗颗绿豆大小的汗珠，说话也愈来愈磕磕绊绊，勉强解释道，“也是希、希望你们能更好地......”
可惜，话还没能说完，颤栗的嗓音就在五条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越来越低，直至彻底消弭。
天台上不时拂过的轻飔，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骤然加速，莫名变得越发凌厉起来。
“呵，”五条轻笑了一声，收回视线，藏在墨镜后的苍蓝眼眸一片冰冷，低声道，“老橘子......”
......
时间来到正午。
这边，加藤凑一经办理完出院手续，迈出医院的大门，便马不停蹄地带上柯南直奔医院周围距离最近的一家眼镜店，向店员出具了新鲜出炉的诊断书，简洁明了地说明来意，一整套下来行云流水，力求以最快的速度为柯南配好合适的眼镜。
以至于柯南戴上眼镜时还有些懵，眨了眨眼，不明白这眼镜怎么这么快就架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不过，在戴上眼镜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去掉了毛边玻璃，开启高清特效，顿时清晰了不少，加藤凑的脸庞在他眼中也不再是模糊不清、轮廓朦胧，眼角眉梢，乃至脸颊上那不过毫米细微的绒毛，都能隐约看清。
前后变化之大，以至柯南一时有些愣愣地看着加藤凑的脸，忘了反应。
“怎么样？”加藤凑见柯南不说话，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宇，问道，“感觉如何，能看清吗？”
“啊？哦哦，嗯！能看清，而且很清楚！”回过神来的柯南掩饰地咳了两声，低头扶了扶眼镜，透过口罩，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地说道，“总之......很合适。”
闻言，加藤凑点了点头，弯下腰替柯南稍稍整理了一下有些下滑的口罩，也让呼出的雾气不至于全覆上新眼镜的镜片，眼镜的镜框也是他帮柯南选的，简约的银黑配色，框身纤细，样式轻巧，不至于太压着柯南那小巧立挺的鼻梁。
“那就好。”加藤凑隔着口罩抚了抚柯南的脸颊，目光柔和，沉声道，“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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