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从反应迅速,当即故作得意地说:“那是,本小郎君自幼天资聪慧,说话清楚算什么,我小时候可是五岁就开蒙,七岁就得政事堂相公教导……”
林从巴拉巴拉吹了自己一遍,听得旁边郭威哭笑不得,至于柴荣,则瞪大眼睛,很是仰慕看着林从,满眼都是:这么厉害吗?
林从扬起下巴地看着柴荣,“我是不是很厉害?”
柴荣用力地点点头,“小郎君好厉害!”
林从满意了,看向郭威。
郭威忍着好笑,也恭维道:“小郎君最厉害了,小郎君是小神童!”
林从傲娇地冷哼一声,“算你们有见识!”
林从郭威柴荣三人把桌上的茶点吃完,郭威付了钱,就领着两个孩子下了楼。
出了茶楼,郭威看向林从,“小郎君,卑职先送您回宫?”
林从忙摆摆手,“不用,不用,先把他送回家吧!”
郭威顿时有些无奈,“可卑职先送您回去就可以直接回家了啊……”
林从眨眨眼,装听不懂。
郭威叹了一口气,只好先送侄子回家,打算安顿下侄子,再把林从送回宫。
一大清早,柴夫人想着自家侄子要来,就特地去城西集市买了只鸡,回来在自家门口打算收拾了,等着他侄子来吃。
走了大半个城买来鸡后,柴夫人就把鸡用麻绳一拴丢在院子里,自己到厨房去烧水等会杀鸡烫毛。
又花了半个时辰把一大铁锅热水烧好,柴夫人就从厨房摸出一把刀,开始去院子杀鸡。
结果到院子一看,可能是她烧水时间太久,又或者当时就没绑结实,鸡居然自己已经把麻绳解开了,不过幸运的是,鸡还在旁边地上吃虫子没跑,于是,柴夫人举着刀悄悄过去了。
……
“小郎君这边走,”郭威带着两个孩子抄近路穿过一个小巷。
林从看着周围,有些好奇,“你竟然没住禁军都住的夹马营那块?”
“卑职是后来先帝征潞州,才并入禁军的,夹马营那边已经住满了,卑职就自己找了个方便的地方租赁了宅子,后来和我家娘子成亲,我家娘子就用嫁妆把我原来租的房子买下了,所以就没在夹马营那住。”郭威笑着说。
林从点点头,原来如此,差点忘了这家伙还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不过听郭威这么一说,林从有些好奇那位素未谋面的柴夫人了。
毕竟这位柴夫人,可是一眼在人群中相中郭威的。
林从就好奇地问:“经常听你说你家夫人,你家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等会我去做客,可不要失礼才好。”
“小郎君放心,我家娘子是从宫里出来的,最是礼仪得体,温柔可人,”郭威一说起自家娘子简直眉飞色舞,“自从嫁我,温婉贤淑,举止优雅,进退有度,哎呀,卑职简直是三生有幸,才娶到我家娘子这样的柔情美人。”
林从眨眨眼,温柔、可人、举止优雅,这家伙还真是走狗屎运。
郭威还在旁边吹个没完,“就是我家娘子有些柔弱,有些弱柳扶风,不过女子嘛,弱一点怎么了,我辈身为大男人,当为家里遮风挡雨,平素家里的重活累活,都是我来干,我家娘子只用在屋里绣绣花就好。”
林从听了点点头,对郭威表示赞赏,“身为丈夫,确实得好好疼爱媳妇。”
两人身后,柴荣眨眨眼,有一丝迷惑。
郭威领着两个孩子七拐八拐,最后走到巷子最里面一家门口,笑着对林从和柴荣说:“到了,就是这。”然后推开了大门。
大门打开的瞬间,林从和郭威愣住了。
院子里,柴氏挽着袖子,一手提着襦裙,一手举着菜刀,正一脸狰狞地追着一只抱头乱窜的公鸡。
良久,林从回过神,感慨道:
“想不到尊夫人,是位女中豪杰啊!”
一炷香后
郭威脱了外袍,光着膀子在门口台阶上杀鸡,柴荣在旁边帮忙。
柴氏端来茶水点心,优雅地在院中招待林从。
柴氏行云流水般煮水泡茶后,把一盏香茗放到林从面前,柔声说:“小郎君,请尝尝妾身的手艺。”
林从端起茶盏,轻轻嗅了嗅,然后品了一口,眼睛微眯,“好茶,火候也正好!”
柴氏笑着说:“妾身娘家就是做茶叶生意的,自小耳濡目染,懂一些,后来进了宫,曾做过御前的奉茶宫女,后来才得了先帝宠幸,成了御嫔。”
林从听了笑道:“难怪了,原来夫人才是茶道大家。”
“不敢当,略有些心得罢了。说来妾身还得感谢小郎君您的母亲,要不是淑妃娘娘放妾身等出宫,妾身也没现在的自由,更没现在的郎君。”柴氏看向远处还在杀鸡的郭威,脸有一丝红晕。
林从看了,忍不住笑道:“听闻是夫人一眼相中了郭郎。”
柴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妾身在宫里时,宫中美人众多,妾身不得宠,常年独守空闺,当初被放出宫后,那日在驿站,妾身晨起在窗前梳妆,郭郎在院中光着膀子练武,甚是伟岸,妾身怎么能不心动。”
林从端起茶盏,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不愧是大唐女儿,敢做就敢说。
连喝了一盏茶后,林从放下茶盏,“郭郎在我一个孩子手下,夫人可觉得屈才。”
柴氏笑道:“小郎君说得什么话,妾身哪怕在宫外,也知道淑妃娘娘宠冠后宫,郭郎能跟着小郎君,妾身恨不得天天给娘娘上香,立长生碑。”
林从放下心来,一般上位者只会关注属下什么心思,不会太关心属下妻子什么心思,可林从知道,这媳妇看着平时没什么关系,但媳妇很多时候在关键时刻能直接影响丈夫,尤其涉及到全家要不要造反时。
而是史书上记载这位柴夫人对郭威可是多有襄助。
林从和柴夫人品茶这会,郭威带着柴荣已经杀好了鸡,提着进了厨房。
林从望去,就看到柴荣已经勤快地去搬了柴来生火,郭威则用刀哐哐把鸡剁好,就开始准备炒鸡。
“你家阿荣还真勤快,小小年纪,就知道跟着大人做活,一点都不偷懒。”林从不由感慨道。
柴夫人看了叹了一口气:“我那大哥浪荡惯了,撑不起家,家里的孩子却早早被迫懂事起来了。”
林从点点头,“不过俗话说三岁看老,这孩子以后说不定有大造化。”
柴夫人听了笑着说:“借小郎君吉言,希望阿荣能把柴家庄重新支撑起来,重振祖上的光辉。”
林从笑了笑,这个恐怕不行,人家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
……
林从见了柴荣,柴夫人,还在人家家里蹭了一顿饭,这才心满意足的被郭威送回宫里。
回到宫里,林从吃饱了没事,就打算去兴圣宫溜达溜达,去看看他后爹。
他这几天忙这忙那,都没捞着去找他爹玩,这可不行。
林从始终秉持着大树底下好乘凉,他后爹可是他和他娘的依靠,任何时候,都马虎不得。
当然,主要是他后爹之前被赵凤气得不轻,这两天都在宫里生闷气,他得去看看他后爹气消了么。
一路溜达到了兴圣宫,林从刚要进去,旁边侍卫就立刻拦了,“小郎君,陛下在接见外臣,刚刚才秉退了左右,您现在不方便进。”
林从一愣,这个时辰,他后爹向来在宫里自己闲着无聊,要么睡午觉,要么和一帮内侍唠嗑。
不过听得侍卫这么说,林从就转身到一旁回廊坐下,打算等他后爹忙完再去找他玩。
约莫一炷香后,大殿中一个人从里面匆匆走出来,然后跟着内侍出宫去了。
林从坐在回廊,正好侧面看到那个人的脸,看清楚对方是谁后,林从愣住了。
“怎么是他?”林从喃喃自语了一句,让他后爹秉退左右的,居然是昔日魏博牙兵叛乱时的指挥使赵在礼!
那位最开始被牙兵拿刀逼着当叛军首领的炮灰一号,赵在礼。
至于炮灰二号,当然就是他后爹。
“这家伙不是在藩镇,怎么进京了,还搞得如此神秘?”林从很是不解。
挠挠头,林从懒得想这个,就进去了。
这次,侍卫没再拦林从。
林从走到大殿,正要让人通报,就看到他后爹身边的大太监孟汉琼正好走出来。
“孟叔”林从立刻叫住他。
孟汉琼一看是林从,忙过来,笑着说:“小郎君来了?”
“爹爹在里面吗?我打算进去找爹爹玩。”林从问。
孟汉琼立马把林从拉到一边,小声说:“小郎君,陛下已经歇息了,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爹爹歇息了?”林从疑惑,刚刚那个人才刚从里面出来的。
孟汉琼看林从明显不信,只好稍微透漏一点,“陛下刚刚见了血,不适合见小郎君。”
林从听了一顿,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孟汉琼笑着说:“小郎君快回去吧!”
林从转身朝外走去,等到出了兴圣宫,林从停下,抬起头,看着这初夏温暖的阳光,却有些晕眩。
林从叹了一口气。
人啊,千万别逼别人做事,哪怕是当皇帝!
半个月后,边关突然传来消息,契丹犯境,李嗣源派李从荣挂帅,并且按照惯例调动北方兵力去边关御敌,其中就包括魏博的牙兵和昔日留下的银枪效节军。
李从荣派赵在礼领魏博牙兵和银枪效节军北戍卢台。
魏博牙兵和银枪效节军抵达当夜,赵在礼和李从荣里通外合,尽诛其于营中。
事后,永济渠为之变赤。
自此,横行了大唐二百年的魏博牙兵成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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