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王氏就去了曹皇后中宫殿。
永宁公主李宁和驸马石敬瑭今日正带着孩子来探望曹皇后。
曹皇后就在院中看着一群孩子玩。
王氏在旁边烹着茶,等烹好后,先奉了一杯给曹皇后,然后端起自己的品了一口,看着在庭前嬉戏的几个孩子,笑着说:“宫里无趣,果然还是得有些孩子才热闹。”
曹皇后喝着茶,深以为然,“妹妹说得是,要是这几个孩子不来,我真是连屋都懒得出。真是羡慕妹妹你,有林儿在身边,那孩子活泼可人,妹妹你也不至于无聊。”
王氏就等曹皇后说这句,笑着说:“以前都说宫中寂寞,妾身还想着皇宫繁华,如何能寂寞,如今进了宫,才知道这话不假,也幸亏有林儿陪着我,才不至于孤寂。”
曹皇后听了顿时有些落寞,“是啊,还是得有个孩子在跟前才好。”
王氏知道曹皇后八成又想起李从审,她往日几乎不敢提这事,今日却得稍微引一点,“姐姐平日在宫里,虽然公主和驸马时常带孩子来探望,可终极不好在宫中久住,妹妹每次看几个孩子走时姐姐都有些落寞,既然如此,姐姐何不抱个孩子养在身边,一来打发时间,一来也可解闷。”
曹皇后还以为王氏的意思是让她留个外孙在宫里,“这怎么好,我虽然喜欢,可要把孩子留在宫里,宁儿夫妇岂不是想得慌。”
王氏心里感慨曹皇后真心心疼女儿,面上笑着说:“妹妹的意思不是让姐姐留个外孙在宫里,妹妹的意思是姐姐是中宫皇后,何不养个陛下的孩子,您作为嫡母,也名正言顺。”
“从荣和从厚?他们都大到开府了啊!”曹皇后不解。
王氏笑了,“这不张宫人肚子有一个么!”
王氏凑到曹皇后耳边嘀咕几句。
曹皇后顿时面露不悦,“安重诲做事怎么如此没分寸,陛下也是,这要让外人知道,还不议论纷纷。”
“就是,”王氏也委屈,“这事妾身也不敢对外人说,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妾身妒忌容不下人,安重诲这事做的实在有失分寸。”
“所以陛下想等孩子生了,只把孩子抱到后宫来。”曹皇后听了有些无语。
王氏点头,“听陛下的话,是这个意思。”
曹皇后叹气,“这张氏也是可怜。”
王氏说道:“可不是,要不是身份有问题,这孬好也能得个五品才人,若一举得男,封个婕妤也不为过,可看陛下的样子,是不打算让孩子与生母有关系,省得以后孩子大了被朝臣议论,既然如此,娘娘何不抱过来养着,也好宫里热闹些。”
曹皇后听了有些犹豫,“这会不会不好?”
王氏笑了,“您是所有皇子的嫡母,您想养哪个,是名正言顺的事,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曹皇后确实想弄个孩子打发时间,可又怕养孩子麻烦,“我如今已经是这个年纪,恐怕有些力不从心。”
王氏忙说:“姐姐想什么呢,现在是在宫里,又不是以前在边关,养孩子带孩子都得亲力亲为,现在有乳母有宫人,一大群人围着孩子,娘娘闷了,就抱孩子过来逗逗,烦了,自然有乳母带着,比养个小猫小狗还省心。等过两年大了,还能陪姐姐说话玩,岂不是比养小猫小狗更有意思。”
“怎么能这么说养孩子!”曹皇后嘴上说着,心里却已经有些意动。
王氏看着曹皇后已经动心,笑了笑,转头看着旁边正带着孩子玩的永宁公主,笑着叫道:“大公主!”
李宁抬头,“淑母妃叫我?”
王氏笑着说:“我之前给娘娘绣了一半的荷包听说叫公主收起来了,今儿正好有空,我再戳几针,公主和我一起去取,可好?”
李宁是个通透人,一听就是王氏故意有事找她,就站起来拍拍手,“我放娘的碧纱橱了,淑母妃和我一起去拿吧!”
李宁于是和王氏一起进了殿,走到碧纱橱,李宁和王氏两人进去。
李宁翻出针线篮子,随口问:“淑母妃有什么事?”
王氏笑着说:“我刚刚劝娘娘收养张宫人肚子里的孩子。”
李宁听了皱眉,想了下,顿时嗤笑,“可是我爹又搞了什么?”
王氏心道果然知父莫若女,就凑到李宁耳边说了几句。
李宁听了冷笑,“安重诲还真是打得好算盘,我爹也够疼孩子,还没出生就照顾上了,不过淑母妃,这事爹是交给你的,你扯我娘干什么么?”
王氏想到和儿子商量的,她俩的谋算能哄过曹皇后,却肯定哄不过李宁,还不如一开始就和李宁说清楚,诱之以利,省得等事后李宁知道后和曹皇后说生了嫌隙。
“这事确实是本宫做的不对,我膝下已经有林儿,小公主,那张宫人又年轻貌美,我实在不想着我这边替陛下费心费力养孩子,熬成黄脸婆,他却在兴圣宫金屋藏娇。”王氏叹气。
李宁听了顿时话也软了,“这事确实是我爹不是个东西,娘娘要是膝下没从林和小妹,爹弄个皇子给您养着,既让您有皇子傍身,也让皇子有个更好的生母,可如今,却是有些鸡肋,只是这事您不该扯上娘,娘虽然在宫里素来与世无争,可她毕竟是皇后,您不会不知道要是娘真收养了张宫人肚子里的孩子,公主还好,要是个皇子,那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王氏听了笑了,“只怕未必。”
李宁顿时有些不悦,“娘娘这是为了自己睁着眼说瞎话呢?”
王氏忙说:“公主别急,且听我说,我倒觉得,姐姐要是来争取一下这个孩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宁是真有些生气了,“从荣从厚还是庶子,娘要真收养个皇子,从荣从厚会如何想,外面朝臣会如何想!淑母妃如此聪慧,非要我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么!”
王氏笑了,“不止从荣从厚、朝臣,还有你爹,也肯定明白这事不可为,可就是如此,娘娘才更应该争取下,昔日从审在陛下登基前被害,娘娘痛苦万分,陛下也很是愧疚,对公主驸马多有照顾……”
李宁抬起眼皮,“娘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氏笑着说:“我的意思是,这是陛下欠娘娘的,娘娘只有一子一女,却因为陛下痛失一子,陛下难道不该使劲补偿娘娘么,况且娘娘和陛下又是结发妻子,早年跟着陛下吃了多少苦,才换来陛下今日荣登帝位,可娘娘平日太无欲无求了,也素来不向陛下开口求什么,这等高义,虽然让妾身等佩服不已,可终究觉得娘娘亏了。
所以,这次娘娘何不向陛下讨要个皇子,自然,因为身份敏感,陛下和朝中大臣肯定不会让小皇子记在中宫名下了,可娘娘几年不开口,如今开口,陛下却不能满足,那陛下是不是该补偿一下娘娘,尤其是娘娘的几个小外孙,公主您的儿子。”
李宁本来气愤的脸上浮出若有所思,“难得你心里还想着我娘,只是我娘要是养不了,转一圈不还是得你抚养么,你费这么大个劲,是干什么?”
王氏听了笑了,“张宫人的孩子哪怕现在立刻出生,陛下这个年纪,皇子和群臣只怕也不觉得是个威胁,陛下还会塞给我,想方设法帮他儿子提高身份,可经皇后娘娘这么一出,哪怕他再小,众人也会意识到这是皇子,他们忌惮过皇后嫡子,自然也会忌惮宠妃之子。”
李宁听了顿时佩服不已,“淑母妃您为了不养这个孩子,可真是费尽心机啊!”
王氏用手摸摸脸,哀叹,“再不费心机,你爹都把本宫当老妈子使了,等本宫年老色衰了,他好和兴圣宫的小妖精双宿双飞,本宫上哪哭去。”
李宁莞尔,笑道:“爹爹确实做得过了,活该咱们算计他!”
兴圣宫外
林从在花园中,堵住抱着东西的张宫人。
张宫人有些紧张地看着林从,忙行礼,“婢子见过小郎君。”
林从笑着说:“张宫人不必多礼,宫人应该知道我娘是后宫最受宠的王淑妃吧?”
张宫人吓得一抖,“婢子知…知…道,小郎君饶命,婢子不是有意和淑妃娘娘争宠的。”
林从笑道:“我听说张宫人出身,好像有点问题,是吧?”
张宫人脸刷得一下白了,扑通一下跪下,“小郎君饶命。”
林从蹲下,“听说宫人是安重诲送进宫的,我还听说,宫人虽然怀了龙裔,可因为出身问题,陛下好像不欲让出生的公主或皇子认您做母,打算等宫人生了抱给我娘。”
张宫人简直要哭了,“婢子身份低微,不敢奢求做公主或皇子的生母,娘娘能看上婢子的孩子是婢子的荣幸。”
“那如果现在有个机会,让你不但能做公主或皇子的生母,还能洗掉倡家的身份,以后不受安重诲摆布,甚至还能在后宫堂堂正正有个位分,亲自抚养你生的皇子或公主,你要不要?”
张宫人猛地抬起头。
林从在张宫人耳边说了几句,张宫人顿时眼中露出狂喜。
林从站起身,“记住了?”
张宫人立刻点点头。
“能不能自救就看你自己了!”林从摆摆手,就要离开。
张宫人看着林从要离开,忙问:“那婢子要为淑妃娘娘和小郎君做什么?”
林从停下,回头,“用不着,好好养着你的孩子就行,我和我娘,讨厌给别人养孩子。”
说完,林从就离开了。
等林从走了,张宫人爬起来,摸着微凸小腹,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儿啊,娘要带你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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