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有个名词吗?”园子“嗤嗤”地笑着说,“文雅点那叫‘非礼’。他这要是还不是喜欢你,我把我的脑袋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倒也不用这么暴力。”
“你信了?”她问我。
我说:“这不信也得信吧?混蛋啊,这都几年前的事情了,从来不说。”
她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我:“你自己呢?你瞒得更久,谁知道?——等等,我说,他也不知道你喜欢他吧?”
我把脑袋从被子里抽出来,呆愣地想了一会儿,绝望地说:“对。”
他从来没发现过。
因为我太厉害了。
……这种时候想自己厉害未免也太傻了,我宁愿我笨一点。
显然其他三个人也是这样想的,无语地叹了口气,紧接着园子和野蔷薇干劲十足地支棱起来,说:“那今天的茶话会就改名叫‘勇敢睦月の爱の大作战’怎么样?”
我:“……哈?”
园子笑眯眯地说:“那么,首先,我们来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显而易见,双方正处于两情相悦的状态——我太喜欢这个状态,好办。”
野蔷薇点点头,挥舞着拳头说:“干就完了!直接把他推倒,然后问他做不做——”
“那未免也太快了吧?!”我忍不住说。“而且,野蔷薇,你平日里都在看什么书啊?”
她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看书。”
我:“很好,回去之后交一篇一千字的阿尔贝·加缪的《鼠疫》的读后感。”
“假期也要布置作业太没人性了吧?!”
“收回收回!聊到哪里去了!”园子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睦月女士,请你注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一个求助者,而我们是协助者!”
我说:“对不起,我错了,您继续。”
园子满意地点点头:“野蔷薇其实说的也不错。你们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直接上就完事了。保证一次性成功,还没有后顾之忧。”
我虚心请教:“那您认为哪个时间好呢?”
园子是个浪漫主义者,脑子里的东西稀奇古怪乱七八糟,但不得不说她的这些小心思在爱情上无往不利,至少是把京极拿捏得死死的。
她咳嗽了一声,一拍小兰:“兰,你也好好听着。”
小兰顿时红了脸。
园子说:“这种时候想要给对方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时间、地点、气氛、人物打扮四缺一不可。首先我们选时间,白天晚上其实都可以,但一定要注意的是,要选人少的时候,选对方闲暇的时候,你得有足够的时间去挑起他的……”
从头听到尾,我只能送上两个字——“佩服”。
园子大人,不知道你的这方法有没有在你阿真身上试过,说实在的,我觉得但凡你试过,你都会在末尾加上一句:“友情提示,体力值差距过大切勿尝试”。
“……你们今晚就可以去试一下。”她的末尾是这句话,“我等你们好消息嘿嘿。”
我下意识说:“今晚不行。”
她一愣,“为啥?”
我说:“明天还要去冲绳海边玩。”
她表情空白了一瞬:“那就后天。”
“后天我们要返程……”
“你的决心不坚定啊睦月!”
我噤声,野蔷薇叹着气拍拍我的背:“老师,做人不能那么怂。你这么怂的话,我都要看不下去了。”
“为了你们的幸福!”园子扑上来扒我的衣服,“本小姐决定手动送你上路!”
我:“???别吧?!喂!”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自古以来做出学生扒老师衣服的只有野蔷薇了。我面无表情地想,大逆不道,回去之后多加五十道数学题。
“……好白啊。”野蔷薇感叹,“老师,你用的什么身体乳?”
我说:“ve……”
“那东西能当身体乳?”
“挺好用的。”
“喂喂……”园子很严肃地说,“我说,睦月,你不会还是处吧?”
我拢上衣服,有点奇怪地说:“对啊。”
她尤为震惊:“那五条悟也是?!他还能用吗?!”
我:“……”
我摸索手机:“我问他。”
她连忙抓住我的手:“别啊!问了他肯定会告诉阿真,那明天我就完了……”
我也只是开玩笑,要我问我也不敢。我把手机放下,她就松了口气,嘀嘀咕咕地说:“禁欲二十八年,不愧是最强。他马上就要变成魔法师了吧?”
我哭笑不得。
“不过这样的话,确实得慢慢来了。”她吐了一下舌头,意有所指地说,“男人没开荤的时候小奶狗纯情可爱,再不济也是大狼狗贴心霸道。但是一旦开荤立马就变成饿了八百年的饕餮了!三天下不来床都是正常。”
我震惊:“这是你的亲身经历吗?”
小兰也很震惊:“难怪那个时候我打电话你没接!”
“咦,兰没有嘛?”
“……新一很温柔。”
野蔷薇看看我们:“我觉得,我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园子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好了,以后都会经历的——说起来,小蔷薇,觉得同级生里有看得过眼的吗?”
野蔷薇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一群笨蛋。”
“诶?不是吧?我觉得不管是悠仁还是惠还是顺平都挺好啊。”
“我们是战友啊。”她耸耸肩说,“一起做任务什么的还可以,但是对着那群家伙真的不会有那种漂亮的小心思。”
我笑了起来:“野蔷薇是女王嘛。”
“哼哼~那当然啦,男人什么的,只会影响我赚钱逛街的速度!”
我们聊到十二点多就回去了,大家明天都还有事,睡得太晚不太好。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发现五条悟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手机反扣在床上,睡衣上撩,露出一截精瘦漂亮的腰。
我默默地感叹了一句:好腰。然后扯过被子给他盖上,没料到就这个动作就把他吵醒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遽然睁开,准确无误地看到我,然后眨了两下。
“哟。”他说,“终于回来了?”
我有点想笑,在已知前提的情况下去听这句话,就像是新婚夜里被丈夫放了鸽子的幽怨新娘在诉苦。
我说:“额外聊了一会儿,很困吗?”
他摇了摇头,一骨碌爬起来然后拍了拍自己边上的位置:“快来,睡觉。明天早上我们早点起,争取跑过去吃午饭,就去上次我说的那一家。”
我从善如流地坐在他边上,随后问:“学生们睡了吗?”
他愣了一下:“应该没有?刚才去看的时候他们在看电影呢。”
我说那我们去看看吧,叫他们早点睡。他让我别去打扰小孩子,年轻人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我慢慢地“哦”了一声,伸手关了灯,背对他躺了下来。大概是心态发生了变化,所以即便是像往常一样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心跳却忍不住加速起来。
我寻思着,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们变成那种共睡一张床而相安无事的状态?
好像是从一开始,结婚那天我们就是这样,开了头之后,再靠在一起睡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也许我曾经紧张过,但久而久之也平静下来,因为明白对方的态度。
现在同样是明白对方的态度,我却紧张了。他像是察觉到了一样,“嗯?”了一声,伸手戳了戳我的背,问:“你心跳好快,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刚才野蔷薇说的一些话。
他好奇地问:“什么?我也听听——你转过来嘛。”
他抓着我的手臂把我转了个面,落地窗在城市的灯光在底下铺成一片,将天空都照亮了。更别说此时圆月高照,天下明朗。
我看见他眼底的笑意,舒朗温和,像是沉醉了夜空里旋转的银河。
他又问了一遍:“说说看。”
我心情平定下来,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我们年少时的初遇、青年时的并肩,而后倏然笑了起来。
我问:“悟,你知道我当年看到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他想了想,“绝世大帅哥?此人只应天上有?”
我说:“要点脸。觉得你好看是真的,但还没到那种地步。”
他“嘁”了一声,“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看的人吗?”
我装模作样地说:“杰也很好看,你跟他不是一卦的……”
“好,回去我就把杰打成猪头。”
我哭笑不得,静了一会儿,道:“我当时觉得你挺娇气的。”
他拔高声音:“哈?!”
我说:“你自己想想,当时你后面跟了那么多人,还耍大少爷脾气,我可不就觉得你金贵娇气嘛……当然啦,现在有所改观。”
他脸色好了点,哼了一声道:“是他们硬要跟着我。本来是想把我送去京都校的,是我自己进了东京,那群老家伙不满了,可不就跟在我后面唠叨。”
我应了一声:“我知道啊。”
“那你猜猜我看到你是什么想法?”
我沉思:“……我猜是好弱之类的。”
他眨眨眼睛,笑着说:“怎么会呢。当时顶多想你这家伙可真小啊,而且看起来毛茸茸的,像我家墙头上趴着睡觉的猫。不过你一笑,我就知道不是了,毕竟那只蠢猫又不会对我笑,而且不得不说,硝子说得对,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我被夸得老脸一红:“啊,这。谢谢?”
“嗯?谢什么?”他指着自己说,“我笑起来也挺好看,你夸我一个试试?”
我:“……你不笑也很好看。”
他立即笑起来,眼睛弯弯,嘴角也弯弯。我看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两个人傻兮兮地笑了半天,好像所有的思绪都在这种气氛里消融共通了。
我看着他放在枕侧的手,多好看的一双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抬起落下,指尖流泻而出一曲悠扬的小调。就在这样的一只手上,无名指指根处,一圈素银色牢牢地抓住了他。
月光落在他手上,我抬起左手放了上去,戒指触碰的瞬间他抓住我的手,倾身靠过来吻我。
我这一生漫长的暗恋,从最初的心思悄然萌生,到如今的花满盛夏,一共经历十三年,略有盈余,只是那时尚未知晓,所以私自舍去,凑满十三年整。
这株名为暗恋的花,成长期十三年,生于盛夏,亡于盛夏。她落地,却生了名为“热恋”的根。
结婚七年,正在热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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