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灼热
昭城?
听到这两个字,南云铮也有些震惊,昭城本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之一,不出意外,可能还要在昭城住上几日,如此看来,还真是有些巧了。
而且,十年前他率兵剿匪那次,也曾与昭城知府打过交道,印象中,昭城知府为人谦和,不像是做出私自开采铁矿这种事的人。
不过,人心易变,南云铮也不敢断定。
思绪回转,南云铮又问:“距离昭城的人下次过来还有几日?”
暗七:“今日正好是第五日。”
所以说,后日匪首口中所谓官府的人就会前来。
南云铮眸光微动,心中有些谋划,同暗七商议几句,吩咐一些事情。
待暗七离去,他微微转头,忽地发现温白疏的神色有些不对,轻喊了下:“温白疏?”
温白疏回过神来:“王爷……”
仔细看,他的神情何止是不对劲,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格外的难看。
认识这么久,南云铮还从未见过温白疏露出这种表情,像是小狐狸碰到了天敌一般神情可怜,他眸中浮上一抹关切,抬手抚上他的发顶,轻声问:“怎么了?”
如若温白疏知晓南云铮此刻内心所想,肯定会送他一排省略号,他确实是想到了不太好的事情,但绝对没有南云铮脑补的那么严重……
刚回过神,还有些心思恍惚,头顶的手掌随着南云铮关切的目光轻轻按了下,温白疏深吸一口气,眉头皱紧:“突然有个不太好的猜测,王爷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赵国太子来找过我?”
他仔细回想着几个月前的事,“我忽然想起来,他来见我时身边带了三个侍卫,但离开昭城的时候却少了一个人。”
不知道是否是他多虑,但这个念头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赵国太子?南云铮心中思索,温白疏确实跟他说过此事,赵国太子找他似乎是回京前没几天的时候。
“你是觉得铁矿这事和赵国太子有关系?”南云铮试探问。
温白疏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时间上太过巧合了。”
看他眉心都快皱出浅印来了,南云铮抬手按在他眉心上,安抚道:“无须多想,是与不是,待后日就知道了。”
“况且……”南云铮眸中暗光一闪而过,意有所指,“这对我们来说,说不定是件好事。”
好事?
温白疏疑惑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那张炼钢术!”
自从秋猎之后,两人坦白了系统的存在,以及他们身上系统的联系,平日里也都一直在通过温白疏许愿、南云铮完成任务方式来获取奖励,其中就有一次的奖励就是一张写有各种炼钢法的纸。
如今有了炼钢法,又有了铁矿,可不就是件好事!
“不过,青蟒山要真是昭城知府占下的,我们该怎么办?”温白疏问。
南云铮道:“若真与昭城知府有关,本王如今虽然外放,想处置个知府却也不难。”
他身为摄政王的封号还在,可先斩后奏,再找个借口上奏,满下青蟒山铁矿一事,青蟒山离京城甚远,魏非朝即使有所怀疑也难以查证。
温白疏嘴角上扬:“如果联络山匪来找王爷麻烦的那人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反而被我们发现个铁矿,怕是要气死了。”
南云铮也微微弯了下唇角,随后看温白疏难掩兴奋的样子,眉毛微扬,问他:“如果这铁矿真的跟赵国太子有关?”
闻言,温白疏理直气壮道:“反正铁矿现在进了咱们手中,再送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然后摸了摸鼻子:“而且,俗话说得好,见者有份,他都挖走那么多了!”
若是绫华长公主听到他这番话,定会戏言,他儿子这胳膊肘往外拐得太多了。
至于被他胳膊肘拐向的南云铮,则是嘴角笑意渐深,看向温白疏的目光愈发柔和。
“希望最好还是与他无关。”
温白疏轻叹道,毕竟赵国太子还是与他母亲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他的亲舅舅,在他被接回京城前,还特意亲自前来见他一面。
南云铮思及之前知道温白疏身份时,让暗卫调查出来关于赵国皇室的资料,如果资料没问题,铁矿这件事并不符合赵国太子的行事作风。
他揉了揉温白疏的脑袋,随后又稍稍正色道:“此事还需好好谋划。”
温白疏顶着被揉乱的发型:“……”
好好谋划就好好谋划,怎么还把他发型给弄乱了……
温白疏理了理头发,视线放到南云铮的墨发上,两只爪子蠢蠢欲动,他眼珠转了转,压下心中跃动的情绪,故作淡定道:“王爷,你能不能低下点头……”
低……头?
南云铮眼底浮出些许疑惑,但还是微微低头,问:“你……”
话刚说个开头,温白疏蓦地两只爪子扒上去,将他齐整的墨发揉了个乱,才心满意足收回手。
南云铮怔了下,盯着温白疏,眸色渐深:“……”
温白疏仿佛从他墨色的眸中看出了一丝幽怨,终于忍不住“噗”地笑出声。
然而下一瞬就被南云铮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南云铮垂眸低声道:“帮我整理好,就放开你。”
两人靠得极近,南云铮还特意低下头好让他方便整理,言语间灼热的气息令人面红耳赤。
温白疏眨眨眼,随后抬手一缕一缕地顺着南云铮的墨发,手指在发丝间掠过,将每一缕都归于平整。
他神情认真,连南云铮不知何时松开了手也没察觉。
“扑通——扑通——”
愈跳愈快的心跳声在耳畔响起,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又或者,是他们二人的……
头顶传来小心翼翼的触感,偶尔指腹穿过发丝一触而过,不知不觉掠夺了南云铮所有心神。
待回过神来,他的视线落在温白疏红润微张的嘴唇上,两人离得太近了,仿佛稍一动作就能触碰到。
良久,南云铮喉咙微动,有些狼狈地转开视线。
还……不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南云铮:想亲……
作者冷漠脸:但你还没表白,不能亲!
第42章 任你处置
将最后一束发丝捋顺,温白疏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手艺:“好了。”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说话了,他微微转头看向南云铮,正好撞进一双幽深的瞳眸中,暗涌的情绪透过深沉的瞳眸传出来,让人呼吸一滞。
温白疏微微怔住,忽地反应过来两人此时的姿势颇有些暧昧,刚收回来的指尖不禁缩了缩。
南云铮微微垂眸,压下心中翻涌的诸多情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平时的波澜不惊,所有贪恋念思尽数压入眸底最深处。
他抬手按了按温白疏的发顶,这次没有给他揉乱,柔和道:“走吧,该用饭了。”
闻言,温白疏点点头,走了两步,视线忽然掠过南云铮的耳侧,他眼睛微微张大,伸手扯了扯南云铮的袖口:“王爷,你耳朵红了。”
南云铮:“……”
他身形僵了一瞬,转而又恢复泰然,装作没听到这句话继续往前走,然而温白疏却不放过他,又重复了一遍。
“王爷,你耳朵红了。”
见南云铮不理他,温白疏反而更来劲了。
“王爷,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王爷,刚才有一缕头发没梳平整……”
“王爷,你走得太快了……”
“王爷……”
无可奈何,南云铮忽地停下,轻叹一口气,没什么威胁意味地威胁他:“还想再被捂一回?”
温白疏住口,状若无辜地笑了下,表示不说了。
南云铮心底刚松了口气,一转身,熟悉的声音倏然响起,他脚下猛地顿住。
【叮!】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回过定定地看了眼笑得粲然的温白疏,眸中不由得浮起些许无奈,屈指敲了下他的额头。
温白疏被敲了,却还是笑得一脸灿烂,无辜的眼神深处透露着些微的看好戏。
这个眼神,让南云铮一向无波无澜的心中忽地莫名多了抹忐忑,他唇角微抿,打开了系统。
【温白疏被人欺负了,快让他开口说话吧!】
待看完后,南云铮唇角微扬,忍不住低笑了下,看向温白疏:“过来。”
温白疏不明所以,朝他走了一步,下一瞬腰上忽地多了条手臂,整个人猛地被拉过去,差点扑进南云铮怀里。
他瞪大了眼,表情有些呆愣。
“就许了这么个愿?”南云铮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片刻后又微微松了松,但并没有收回手,虚虚搭在他的腰上。
不待温白疏回答,南云铮又稍稍俯下身靠近他耳畔,低声道:“本王不仅让你开口说话,还让你欺负回来,如何?”
温热的气息吐在耳畔,温白疏心脏猛地跳了下,一抹绯红缓缓浮上脸侧,他低着头,伸手推了推南云铮,说得含糊不清:“谁要欺负回来?”
“本王说话算话。”南云铮墨色的眸子看着他,任由温白疏推了两下却纹丝不动。
“你现在就是在欺负我。”温白疏推不动,瞪了他一眼,却因为脸颊带着薄红,反而更像是在撒娇。
南云铮嘴角噙着笑,声音低沉柔和,带着丝蛊惑:“你可以欺负回来,怎么样?”
“本王可以任你处置。”
说这话的同时,手臂微微搂紧,明明说着让温白疏欺负回来,身体却做着与话语相反的动作。
温白疏忽然觉得自己许那个愿是个错误的决定,本意是想看南云铮好戏,结果反而被欺负得更惨了。
他低着头思索出神,南云铮察觉到,也不催他,极有耐心地等着答案,反正人已经在他怀里了,跑也跑不掉。
直到有暗卫路过看到两人的动作后愣了下,随后想要行礼,却被南云铮抬手制止,但温白疏却已经听到动静,回过神来。
待暗卫离去,南云铮眉毛微扬:“可想清楚了?”
温白疏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但同时又觉得王爷在给他挖坑,神情有些挣扎,陷入纠结的时候完全忘了他们俩还保持着极亲密的动作,被时不时走过的暗卫看了个遍。
第一个暗卫看见他们的暗卫,跟其他暗卫打过招呼,以至于后边来来往往的暗卫像幽灵一般,完全没引起温白疏的注意。
南云铮乐得其他人知晓他与温白疏的密切关系,再者,离京之前温白疏一直与他同进同出,暗卫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良久,温白疏终于想清楚,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虽然下定了决心,他还是小心试探道:“真的任我处置?”
“真的。”南云铮。
听到确切的回答,温白疏胆子逐渐大了点:“要是我让王爷给我洗脚……”
“也行吗?”
说完,温白疏睁着清润的眸子看着南云铮。
“洗脚……”南云铮眼睛微微眯了下,嘴中过了遍这两个字,随后低声一笑,微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撩拨:“也不是不可以。”
温白疏仿佛被他灼热的目光烫着似的,方才冒出来的胆子又倏地收了回去:“我开玩笑的,王爷你别当真。”
“可是,本王已经当真了。”南云铮说完,终于松开温白疏,“走吧。”
温白疏:“!”
不是吧,南云铮真要帮他洗脚???
事实证明南云铮真的当真了,温白疏盯着眼前的洗脚水陷入沉思,待看到南云铮已经开始卷袖口后,双眼蓦地睁大,果断一溜烟儿爬上床缩在了床尾。
垂下眼的功夫,方才还坐在床边的人就没了,南云铮心中有些好笑,面上不动声色,伸手淡淡道:“过来。”
温白疏抱紧自己:“不过去,打死都不过去!”
见状,南云铮笑了下,悄声朝床尾靠过去。
温白疏没听着动静,稍稍抬了个头,下一瞬身体突然悬空。
温白疏:“!”
南云铮将温白疏抱出来,放床边坐正了,看他还有动作,抬手按住了肩膀:“乖一点,坐好。”
温白疏怔了下,哭笑不得:“王爷你是在哄小孩吗?”
话音刚落,南云铮已经握上了他的脚踝,温白疏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王爷,还是我自己来……”
罗袜被脱下,莹白的两只脚露了出来,温白疏放弃挣扎,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试了试水温,是温热的,南云铮将温白疏的脚浸没其中,动作间指腹擦过白皙的脚背,莹润的脚趾缩了缩,透露出主人此时的情绪。
室内渐渐静了下来,只有轻微的水声时不时响起,撩动人心。
良久,南云铮认真擦净脚上每一滴水珠,柔声道:“好了。”
迟迟没听到回应,他抬眸看去,床边坐着的人微微偏过头,脸侧绯红。
南云铮心脏忽然猛地跳了下,手下不禁微微用力握住,短短一瞬后又松了劲,温白疏借此挣开他的手,翻上了床。
第43章 进昭城
晨光熹微,一队官兵打扮的人策马穿梭于秋叶微落的林间,装了马蹄铁的马蹄重重地踏在铺了一层树叶的地面上。
“到了。”为首的是昭城通判,姓魏,不仅是昭城知府的亲信,还是知府的妻弟,深受知府信任。
他们像往常一样一路上了青蟒山,在离山洞不远处与几个无所事事的匪首和山匪碰面了。
“魏通判,这次来得有些晚啊。”匪首熟稔地迎上去。
魏通判没甚表情,翻身下马,冷声道:“本官听说你最近有些不老实啊,咱们是为知府办事的,这事要是走漏了风声,十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这……我懂我懂。”匪首点头哈腰,一边恭维着一边领着人进了山洞,待其他官兵往山谷西侧去后,“魏通判赏脸去我那里坐坐,我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那酒可是珍藏了十几年的花雕,要不是魏通判来,我可不舍得拿出来。”
魏通判看了眼西边,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索性跟着匪首喝酒去了。
山谷内最大的那个房子就是匪首的,跟其他山匪一间屋内五脏俱全不同,匪首的房子一进屋是个厅堂,东侧是个被当成仓库用的书房,西侧则是卧房。
此时西侧的房间里,南云铮与温白疏正相对而坐,执棋对弈。
忽地,隔壁的厅堂传来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同时伴着匪首与魏通判的交谈声,南云铮两人对视一眼,心道,终于来了!
南云铮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侧耳倾听着隔壁的动静。
约莫一刻钟后,隔壁推杯换盏的声音愈来愈低,直至听到一声“扑通”,似乎是有人猛然趴在了桌子上。
隔壁彻底没了声响,过了片刻忽然传来三声敲门声。
这是约定好的暗号,表示暗卫已然得手。
随即,南云铮与温白疏起身来到厅堂,果然,魏通判喝完加了料的酒后,已经昏睡过去,人事不省。
“王爷。”易容成匪首的暗卫抬手行礼。
从一开始魏通判见到的就不是山匪,而是易容成匪首的暗卫,一应信息都是从真正的匪首口中审问出来的,方才顺利骗过魏通判和他的手下。
“搜身。”南云铮道。
暗卫听命将魏通判全身上下搜了个遍,连衣裳夹层都没放过,最终搜出来的,除了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之外,就是一个腰牌,一封密信,还有一瓶药丸。
“这就是他们说的解药?”南云铮拿起药瓶看了几眼,又放下,“把药拿给暗七。”
审问中还得知,匪首与他的弟兄们之所以老老实实帮知府看守铁矿,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身上皆被下了奇毒,每七日昭城派人来运送铁矿,顺便送上一次解药。
他随后又拿起腰牌,仔细看了看,冷笑一声:“的确是昭城通判的腰牌。”
看来,铁矿一事,果真与昭城知府有推脱不了的关系。
而那封密信,南云铮看完之后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他递给温白疏:“看来,这次是我们运气好。”
温白疏不明所以地接过信,待一目十行看完后,也是微微一笑:“确实是运气好。”
密信上,昭城知府让魏通判这次运送完铁矿后,就解决掉所有山匪,那药瓶中也并不是以往服用的解药,而是另一种毒药。
“昭城知府,还真是心狠手辣。”温白疏忍不住感慨一句。
昭城知府已经知晓匪首阳奉阴违,又干起了拦路打劫的行径,为了不走漏风声,于是痛下杀手。
若非他们早了两日经过此地,这伙山匪又被人找到要拦他们的马车,若不是这种种巧合,他们又怎能发现这处铁矿。
堪称运气绝佳。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南云铮吩咐道:“动手吧。”
“是。”暗卫。
西侧的那些官兵尽数被抓住,跟之前的山匪关到了一起。
初步告捷,但现在有个更大的麻烦横在眼前,铁矿真的与昭城知府脱不了关系,而且,他们此行势必要经过昭城。
“接下来怎么办?”温白疏问。
南云铮手指轻敲桌面,思忖片刻,道:“暗五,你与暗十扮成魏通判的两个副手,去找昭城知府,就说,看到摄政王的马车正往经过青蟒山昭城而去,怕被察觉,因此魏通判亲自在青蟒山看守铁矿,派你二人回禀。”
暗五,就是之前扮成匪首的那个暗卫,精通易容。
魏通判虽然深受知府信任,连运送铁矿这种事都交予他负责,但昭城知府并没有告诉他这批铁矿的去处与用途。
而魏通判是知府的妻弟,两人极为熟悉,暗五若是直接易容成魏通判风险太大,反而他的副手,与知府应是没那么熟悉,不容易被察觉。
那边,暗五与暗十两人策马迅速朝昭城赶去。
这边,南云铮等人留了一部分暗卫守着青蟒山,暗七也被留下研究山匪身上的毒。
而其他人则是化为侍卫,一路大张旗鼓簇拥着南云铮的马车前往昭城。
青蟒山与昭城并不十分近,正常赶路也得一天时间,但暗五与暗十快马加鞭,仅仅半日就入了城,入城之后丝毫没有停歇,直直朝昭城知府曾文宏的府邸而去。
府衙内。
“你说什么?摄政王正在朝昭城过来?!”曾文宏一副中年儒生模样,此时满脸震惊,仔细看还能看出一丝恐慌。
摄政王被外放到临城边疆之地这个消息,曾文宏昨晚才得知,没想到竟然已经快到昭城了。
思来想去,曾文宏只得让魏通判先留在青蟒山,私自开采铁矿这件事,若是被摄政王发现,整个曾府都得跟着他人头落地。
绝对,不能被发现!
于是,曾文宏一边让两人回去告知魏通判莫要回城,一边让人赶紧清楚一些可疑之处。
戌时刚过,再过不久昭城城门即将落锁,曾文宏提心吊胆一下午,眉头皱紧:“怎么还没到?”
这时,侍卫快步进门:“大人,来了,马车已经快到城门处了。”
与此同时,昭城城门口,守城门的官兵可不知道顶头上司如何提心吊胆,如今马上要落锁了,他们已是有些松散,甚至聊起了家常。
忽然,一个目力不错的官兵遥望了一眼,表情微怔,下一刻声音提高:“有马车过来了!”
马车过来就过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其他人怀揣着这种心理,抬头看了一眼,蓦地愣在原地。
周围已是夜色笼罩,但借着城门处的灯火,众人还是看清了不远处的马车。
辘辘马车声随着马车的驶近愈来愈清晰,由四匹健壮俊美的马拉着,马蹄不急不缓地踏在道路上,偶尔溅起几道灰尘。
马车周围,骑着高头大马身形威武神情严肃的侍卫们护卫马车四周,马蹄声此起彼伏,气势逼人。
显然,马车里坐的一定是个大人物!
城门守卫神情皆是一凛,待马车近了,本想按照规矩让马车里的人下来,却被马车旁的侍卫拦住。
侍卫拿出一面金色令牌:“摄政王在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守卫们神情一震,看清令牌上的字后,行礼:“参见摄政王!”
“小的有眼无珠。”守卫告罪一声,随后喊道:“还不快打开城门!”
城门开到最大,停下的马车又重新动了起来,缓缓进了城。
马车内,温白疏悄悄掀开一侧的帷幔,朝外看了两眼,笑道:“王爷甚少有这么大的排场。”
南云铮眉毛微扬:“算是给昭城知府个下马威,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又说:“明日我带人去昭城府衙,恐怕会起冲突,你先留在驿站。”
温白疏知道南云铮这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点了点头。
等曾文宏假装才知道摄政王到了昭城,待人赶到驿站时,却被门外的侍卫拦住。
“舟车劳顿,王爷已经歇下,大人请明日再来。”
曾文宏心下不安,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先行回府,待翌日一早,再来拜访。
而此时驿站的房间内,说着已经歇下的两人正在下棋。
南云铮一手执着棋子,抬眸看向对面的温白疏:“可想好了?”
“等等,王爷别催……”温白疏仔细瞅着棋盘,琢磨了许久,才落下一子,随后浅笑道:“该王爷了。”
南云铮垂眸打量了一下棋盘,抬手在某处落下一子。
见状,温白疏忽然笑了下,眼眸微微弯起,将手中的白子落在预谋已久的位置:“王爷,看!”
看……看什么?
南云铮不明所以,视线落到棋盘上,轻声问:“看什么?”
“看我的棋子。”温白疏道。
黑白分明的棋盘上,在南云铮时不时放水的情况下,黑子与白子看起来旗鼓相当,思及温白疏最后一子的位置,南云铮仔细观察,眉毛微扬:“这是……什么?”
他的手指虚虚划过棋盘中央排列出奇特图案的数个白子。
“是这个。”温白疏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南云铮的心口处。
“我送给王爷……”他抿了抿唇道,“一颗心。”
第44章 驿站被抓
“轰”地一下仿佛有什么在心中炸开,细细麻麻的悸动由心口逐渐蔓延开来。
他目光落在那根纤白的手指上,缓缓抬眸:“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温白疏被他深邃的眼眸看得心中一慌,想收回手,却被南云铮握住收不回去,指尖忍不住缩了缩,道:“知道。”
南云铮眸底浮现一抹柔和,声音低沉温和:“明日等我回来,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才松开温白疏的手指。
两人极有默契地不再去动那个棋盘,坐了一天马车也确实是累了,翌日,南云铮醒来时,看温白疏睡得正沉,看了一会轻声起身穿衣。
路过还摆着颗“心”的棋盘时,他脚步顿了顿,随后拿起黑子照着温白疏摆的“心”,照葫芦画瓢也摆了一个。
放下最后一颗棋子,南云铮端详了一眼分外和谐的两颗“心”,心满意足下楼去了。
昭城府衙,曾文宏表面镇定,实则内心慌得不行,他的摄政王的恐惧并非来源于朝中老臣“帮”他传出来的虚假名声。
十年前,摄政王剿匪那次,才十五岁的少年郎,拿着把刀面无表情地一刀一个山匪,血液溅到身上眼睛却连眨都不眨一下。
最后,就连黑色的战袍都因为沾染了太多血渍呈现成一种暗红色。
给当时刚从文官转为知府的曾文宏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南云铮可不知道曾文宏因为剿匪对他心存恐惧,十年前那会,正值父亲与长姐皆已逝世,先帝又留了魏非朝这个麻烦给他。
他身为摄政王,一边管理朝政,一边教导幼帝,还要受到大臣们的挤兑,心中郁郁之时就会带上一队人马出城剿匪。
“参见摄政王!”
府衙门口跪倒一片,南云铮没有立刻开口,下了马车打量了一下曾文宏和他身后的府衙后,沉声道:“起来吧。”
“谢摄政王。”曾文宏起身后,恭敬道:“下官准备了宴席为王爷接风洗尘,还请王爷不吝前往。”
南云铮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微微颔首:“本王不喜人多。”
“王爷请随下官来。”曾文宏带路,原本在他身后的管家则快步去传信,将几个花里胡哨的百戏表演停了,换成抚琴等较为素雅的表演。
有了管家的迅速指示,待南云铮入席时,除了昭城一些重要的官员,以及知府家眷,再无其他人。
甚至连曾文宏的两个千金都不曾出来,两个千金倒是对摄政王很是憧憬,但曾文宏现在一心想要赶紧送走南云铮一行,看穿两个女儿的心思后,干脆不让她们出席。
入座后,南云铮虽然没说什么话,但对于知府所敬来的酒还是接了,如此酒过三巡,曾文宏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突然,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进来,进来之后直走到南云铮身边,恭敬地递上一本看似平平无奇的册子。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曾文宏的心猛地突了一下。
南云铮初入府时,趁着大部分人都在前院,暗卫悄悄潜入了曾文宏的书房,从暗格中搜出了这本册子,以及一封刚看完还没来得及焚烧的信件。
南云铮放下酒杯,接过暗卫递上来的册子,一页页缓缓翻着,脸上渐渐露出一抹冷然的笑来。
宴席上的交谈声忽地小了起来,他们暗中观察着南云铮,方才缓和的氛围忽然有些凝滞起来。
“啪——”
一滴冷汗顺着曾文宏的额角滑到桌上,不知何时,他竟然出了一头冷汗,目光死死盯在南云铮手中的册子上。
看起来就是最常见的那种册子,极其常见……
终于,南云铮翻完了册子,眸中冷光氤氲,随后,暗卫送上了一封信。
“咔嚓……”
碧色的酒杯落在地上,猛然破碎,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曾文宏脸色煞白,两手因为恐慌微微颤抖,这才没拿住酒杯使之掉落地上。
“曾知府的酒杯碎了,给曾知府换个新的。”南云铮淡淡说完,重又低下头欲打开那封信件。
见状,曾文宏身体颤了颤,忽地跪倒在地:“下官有罪,求王爷恕罪……”
知府的行径看得其他人一愣,满心茫然。
南云铮面无表情看着俯跪在地的昭城知府,良久后突然开口点出了几个人名,他目光微冷:“其他人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冒出一群暗卫将南云铮没念到的人尽皆请出了府衙。
被请出去的官员在府衙门口面面相觑,他们对铁矿一事全然不知,此时看着被团团围住的府衙,又惊慌又茫然。
曾文宏看到突然出来的暗卫也懵了,心底对南云铮的恐惧不禁更上一层,他自知自己逃不过这劫,如今,只希望摄政王能对他的妻女网开一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驿站的被褥还算舒服,昨日坐了一天马车,因此温白疏睁开眼后躺在柔软的被窝中不愿起来。
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已经是日上三竿,伸了个懒腰后慢吞吞地开始起床。
下了床,温白疏偏头回想早上南云铮走时,他微微有些察觉,但因为太困只勉强掀了下眼皮就又睡过去了。
王爷最后站的位置好像是……
“想起来了。”温白疏一拍脑门,径直朝昨日他们对弈的那处走去。
待看清棋盘后,他不禁忽地笑出声来,所以,南云铮早上在这里站着就是为了也摆一颗“心”……
温白疏眉眼含笑,然而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扑通”倒地声,他神色一凛,快步返回床前从枕下拿出王爷送的扇刀,紧紧握住。
没多大会儿,门缝中缓缓插。进一个雪亮的刀刃,轻轻上挑几下就把门闩给挑开,下一瞬几个蒙着脸的人闯了进来。
几人看到床边坐着的温白疏,互相对视一眼,拉下脸上的黑布:“见过小主人。”
这几人……赫然就是曾经他与王爷见过的杂技班的人。
温白疏心中震惊,面上却强装镇定:“是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请小主人跟我们回去。”几人恭敬道。
为首的是那个耳后有三道特殊痕迹的班主,实际上叫阿三。
温白疏手攥得更紧了,目光突然落到门外躺在地上的暗卫,神色一冷:“你杀了他们?”
“他们只是被迷晕了,几个时辰后就会醒来。”阿三解释道。
温白疏松了口气,思虑须臾,道:“我跟你们回去,但我要给王爷留封信。”
见几人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又道:“若是我家王爷回来后发现我不见了,震怒之下可能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我想,你们也不想看到魏国摄政王出兵齐国吧……”
温白疏话中带着淡淡的威胁,阿三想了想答应了。
另一边,南云铮正在处置曾文宏几人,从他的讲述中才得知,曾文宏私挖铁矿真与赵国有关系,但并不是赵国太子,而是赵国二皇子,赵景鸿。
赵国太子身边不见了的那个侍卫,实际上是赵景鸿安插的眼线,跟着太子来到昭城后意外从一个青蟒山上砍柴的樵夫口中听说,那处有铁矿,其他人都不信,但他却信了,还真找到了铁矿。
南云铮看着册子,上面除了铁矿一事,并未看出曾文宏还有其他与赵景鸿勾结之事。
有些蹊跷。
曾文宏听到南云铮的问题后,哀叹一句,缓缓道来:“下官其实不止两个女儿……”
他的长女二八年华时,去外祖家探亲遇到赵景鸿,竟被他哄骗去做了侍妾,甚至囚禁起来以此威胁他,这才是他冒险运送铁矿的原因。
“下官自知罪孽深重,求王爷饶下官的妻女一命。”曾文宏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没听到回应,曾文宏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南云铮面沉如水,眸中仿佛孕育着风暴,令人心中一惊。
南云铮语气冰冷:“你派人去驿站了?”
曾文宏心中一跳,连忙否认:“王爷明鉴,下官不曾派人去驿站。”
闻言,南云铮神情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加暗沉。
他语气极快地吩咐暗卫将曾文宏几人暂时围禁在府衙,随后迅速找了匹快马,神色冷凝往驿站赶去。
他方才正坐着,系统的提示声忽然响起。
【温白疏被人抓走了,快去把他找回来吧。】
一路飞奔进了驿站,看到门外倒了一地的暗卫时,暴虐的情绪瞬间在南云铮心中骤然浮起,他推开房门。
没有人!
微微闭了闭眼,南云铮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系统任务说的是被抓走,所以温白疏应当还是安全……
南云铮垂下的手攥得极紧,彰显着他只是表面镇定,内心情绪翻涌。
心神动荡间,南云铮忽地瞥见棋盘上放着的纸张,不禁瞳孔微缩,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拿起来。
“我无事,齐国,杂技班。”
是温白疏的字迹,末尾处画了个小小的心,与棋盘上的两颗心交相辉映。
南云铮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些许,手指轻轻从那颗心上抚过,暗沉的目光深处藏着一片缱绻柔和。
“温白疏,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傻了,点存稿存了两次都没存上,然后不小心发出去了,这章其实是明天的更新,所以,明天的那章算是提前发出来了……
第45章 追上
思忖片刻,南云铮忽然想起什么,抬脚走至床前,手掌在被褥中探了下。
还是温的,说明人才走了没多久,但是系统原本可以看温白疏位置的地方,现在只有一句话。
【距离过远,无法定位。】
这时,被他甩在身后的暗卫也回到了驿站,暗十看到倒地的暗卫初时一惊,随后发现只是晕过去了,他蹲下去探了下鼻息。
“是中了迷药,先把他们抬到房里。”
解决完地上的暗卫,暗十蓦地反应过来,既然暗卫都被迷晕了,那温少爷呢……
南云铮从房间内出来,神色已经恢复镇定,唯有眸光深处晦暗不明,吩咐道:“去查半个时辰内,各个城门的出城记录,所有可疑的全报上来。”
“是。”暗十不敢马虎,立刻就找人去查。
连府衙都被南云铮的人围起来了,因此当暗卫拿着摄政王府的腰牌要查看出城记录时,城门守兵根本不敢拒绝。
“王爷,查到了,今日城门处来往百姓不多,只有三辆马车比较奇怪。”
“其中有一辆最可疑,马车上的人脸被黑布蒙住,说是生了疮,是三刻钟前出的城。”
南云铮:“哪个城门?”
“是南城门。”暗十道:“属下已经问过,出南城门只有两条大道,一条就是咱们昨日从青蟒山来的那条,一条是通向昭城东南方的源城,中间只有一个白安镇。”
青蟒山是他们来时的路,阿三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走那条路的可能性极小,最有可能的就是走了去源城的那条道。
那个方向,也正好是去齐国的方向。
南云铮果断道:“去白安镇。”
虽然,为了躲避他们的追寻,阿三等人极有可能不会走正道,更不可能进入城镇,但只要他与温白疏离得近了,系统的定位就能派上用场……
一路上马不停蹄,南云铮时刻关注着系统定位,却一直没有任何显示,直到一行人进了白安镇依旧如此。
南云铮面色微沉,扯紧缰绳停了下来。
他们一路都没停过,温白疏也不可能骑马,按理说哪怕追不上马车,系统定位也应该有动静,如此只能说明,他们追偏了。
暗十骑着马上前两步:“王爷,属下去周围搜寻。”
“不用。”南云铮微微摇头,“人不在这,你去打听一下从昭城到源城中间这段路中,有没有什么村落是离白安镇比较远的。”
“是。”暗十道。
南云铮垂眸思忖,大方向应当是没错,阿三或许会因为逃避追寻刻意避开显眼的白安镇,从昭城到源城中间的大小村落多数都聚集在白安镇周围。
他要找的,就是少数那几个漏网之鱼!
不多时,暗十就带着消息回来了,他直接去了白安镇最大的酒楼,扔给小二十两银子,小二立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部分村子都离白安镇不远,只有石林村和小李村离白安镇最远,这两个村子都是在白安镇的正东方向。”
南云铮在脑中勾画了一遍路线,心中隐隐有预感,不出意外温白疏就是在这两个村落附近。
压下心中暗涌的情绪,南云铮拉动马绳:“走。”
另一边,温白疏坐在马车上被颠簸了一路,待走下马车时整个人仿佛是蔫了的小白菜。
“小主人受累了。”阿三道:“等明日到了源城就好了。”
温白疏被颠得没心情理他,待看到竟然还有人来接他们时,才冷哼了一句:“预谋已久啊。”
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阿三递过来的饭菜,心中感叹,可怜他从起床就被带走,除了中途随便垫了几口就一直在赶路。
也是巧了,温白疏刚放下碗筷,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人:“快走,追上来了!”
阿三表情一愣,没想到南云铮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旋即收拾东西带着温白疏上了马车。
听到南云铮追来了,温白疏表情明显松缓了一些:“强扭的瓜不甜,你们要不就把我放下吧,马车很快就会被追上的。”
阿三却吩咐道:“穿上小主人的衣服,兵分三路,引开摄政王。”
看他们拿出跟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温白疏眉毛微挑:“没用的,我劝你们还是把我放下吧。”
掩人耳目这一招对其他人或许有用,但对有系统的南云铮和温白疏来说,是毫无作用,看阿三等人的紧迫度,显然南云铮此时已经离他们很近。
温白疏猜得不错,南云铮的确离他们极近,他们刚出白安镇没多远,系统定位就能显示了。
看着地图上温白疏的位置,南云铮终于微松了一口气,随后更加快速地朝他的方向赶去。
此时已是夜色初显,昏暗的小道上马蹄声急促驶过。
忽然,不远处一道明亮的焰火在夜空中绽开。
暗十惊喜道:“王爷,温少爷就在前面。”
南云铮仔细盯着温白疏的位置,又一甩鞭加快了脚步。
“王爷,他们朝三个方向去了!”
南云铮猜到了阿三等人的打算,但他们绝对想不到,居然还有系统这种东西,温白疏在哪辆马车上,他从系统上看得一清二楚。
“呦,追上来了。”温白疏扒着车窗朝后看了两眼,语气十分欠揍。
阿三倒是神色冷静,见南云铮果然追了上来,在马车后面穷追不舍,眸光一沉,拿出弓箭。
谁知刚拉开弓,冰冷的刀刃就贴上了他的脖颈,垂眸一看,锋利的刀身在月光下反着冷光。
他们被骗了,搜身时温白疏说这把扇子是摄政王送给他的定情信物,没想到竟然还是把武器。
温白疏语气森然:“把弓放下。”
闻言,阿三把弓放下,嘴中不甘心说道:“小主人若是跟我们回去,就是齐国太子,为何非要执着于摄政王呢?”
“没办法,”温白疏嘴角微弯,“谁让我只想当摄政王妃呢!”
阿三:“……”
事已不可成,阿三只得让人停了下马车。
看系统地图上温白疏的位置停住了,南云铮心中一惊,还以为出了意外,又甩了下马鞭,快跑几步后,抬眸看到马车旁冲他招手的温白疏才放下心来。
温白疏喊道:“王爷!”
南云铮猛地一扯缰绳,马的两只前蹄高高抬起,不等马站稳,他就一个翻身跃下了马。
“王……”
温白疏一句话没说出来,就被南云铮猛地抱住,一只手臂牢牢箍着他的腰,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
下一刻,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温白疏两眼忽地瞪大,盯着南云铮放大的俊脸,一时不知如何动作。
所幸南云铮只是一时情动,还记得此处不是温存之地,浅浅一触后便分开,但手臂依旧紧紧地将人锁在怀里。
跟上来的暗卫们见此一幕表面上微微移开了视线,余光却暗搓搓地往南云铮两人那边瞥过去。
见状,暗十轻咳一声,随后跟其他暗卫齐齐抽刀将阿三几人围住,被刀刃所指,阿三却面不改色。
温白疏也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道:“王爷,先放了他们吧,他们只是要将我带到齐国,没对我造成什么伤害。”
“放开吧。”南云铮声音微沉,下一刻暗卫齐齐收刀,放开了他们。
“要不,你先跟我们回去?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温白疏又对阿三道。
阿三这才点了点头。
天色已晚,此处也非是说话之地,南云铮将温白疏扶上自己的马,自己也翻身上去:“先回白安镇。”
微冷的风从耳侧划过,温白疏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南云铮见状,将人圈得更紧了些。
方才人多,顾不得问南云铮为何亲他,温白疏现在回想起来,仿佛神情迟钝才反应过来似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个透。
周围夜幕笼罩,耳边唯有马蹄声和风声。终于将人找回来,南云铮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走了一段后,他忍不住垂眸看向温白疏。
方才重新见到温白疏,一时心神动荡,想也没想就直接亲了上去,似乎是有些唐突……
正想着,南云铮的目光触及温白疏的脸,脑中思绪忽地顿住。
他眸光微动,用手背贴上温白疏的侧脸,道:“脸怎么这么红?”
温白疏:“……”
他干脆直接问了:“王爷刚才为什么亲我?”
南云铮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可还记得,昨晚我说今日等我回来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温白疏一愣,点了点头,南云铮确实说过,只是没想到还没等他回来,他就被阿三带走了。
南云铮:“那个地方叫青越山……”
闻言,温白疏蓦地睁大了眼。
“你曾经让我猜,我们初次相识是在哪里,我已经记起,本来今日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十年前我从山匪手中救下的那个小孩?”
南云铮缓缓说着,微沉的声音中带着柔和,掠过温白疏的耳边,消散于冷冽的风中。
“最主要的,本王还想问你,愿不愿意做摄政王府的另一个主人,愿不愿意做本王的正君?”
第46章 太子妃
说完,南云铮垂眸等着温白疏的回答,墨色的眸中暗藏了一片深情,如星子般铺满深邃的瞳眸。
“怦怦——”
温白疏只觉得心跳如鼓,忍不住抬手覆上心口,想让它跳慢一点,却只是徒劳。
深吸口气后,温白疏覆上南云铮的手,轻声回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声音很轻,几乎说出口就要消散在风中,但又很重,重重地砸进南云铮心口。
再次回到白安镇,众人找了家客栈在此歇息一晚,打算明日再回昭城。
“小主人真的不跟我们回去?”阿三当着南云铮的面问温白疏,立马得到摄政王的一记冷眼。
南云铮本来还想自己去一旁,给他们空间说清楚,听到这句话干脆直接在温白疏身边坐下,还把温白疏的手拉进自己袖口中握住。
温白疏不禁嘴角微扬,回握住南云铮的手。
随后稍稍敛笑道:“我想先问清楚一件事。”
阿三:“小主人想问什么?”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我娘毅然决然地要离开他?”温白疏很是好奇。
“这……”阿三犹疑了片刻,才道:“说来话长,当年长公主与主人回到齐国之后,发生了意外,主人受伤失忆……”
“失忆?”温白疏眼睛睁大。
阿三点点头,继续说:“主人有个未婚妻,但那个未婚妻天生不足,已经活不了多久,长公主以为主人移情别恋要娶别人,主人又因为失忆不去解释……”
后来,虽然他们找到绫华长公主解释了未婚妻的事,绫华虽已知晓,但因为齐景暄的冷漠,让她不愿留在齐国看他娶太子妃,哪怕那个太子妃已经命不久矣。
阿三:“长公主走后,主人性情越发冷淡,这些年身边爷从未有过服侍之人。”
“直到一年前,阿五突然说出当年长公主走时已有身孕。”
因此,这一年来,他们扮成杂技班到处游走,就是为了找寻长公主的踪迹。
听完后,温白疏深吸一口气,他娘年轻时候的经历,简直比他还要精彩啊!
不过,他给阿三的答案还是那个。
“我是不可能跟你们回齐国的。”温白疏想了想,又说:“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让他去把我娘追回来。”
这个“他”指的是谁,也很明显了。在温白疏看来,他娘对齐景暄还是有感情在的,不过,他只是提个建议,两人能否再续前缘,还是看他们自己。
阿三此时也明白温白疏是不会跟他们走的,终于死了心,但离去之前还是留下了一句话:“若是小主人跟我等回去,迎娶魏国摄政王为太子妃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待看不到阿三的身影后,温白疏蓦地笑出声,像被点了笑穴似的“哈哈哈”笑到了肚子疼。
南云铮脸上表情僵了下,眼含无奈看着笑个不停的温白疏,捏了捏他的手:“别笑了。”
温白疏收敛了下,看了眼南云铮后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太子妃……”
“……”南云铮无可奈何,眼睛微微眯了下,然后一把将人抱起放在腿上,逼近低声道:“别笑了,再笑我就……”
剩下的话被淹没在两人唇齿间,温白疏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良久后才微微分开,就这么静静地靠在一起。
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平缓起来,南云铮垂眸,眸底生出无限脉脉温情,他轻轻将温白疏放到床上,目光从细密的睫毛掠至莹润的嘴唇,微微俯身靠近。
一触即分。
床前的烛灯被吹灭,昏暗中两个人紧靠在一起。
翌日一早,阿三等人和温白疏告别后就离开了。
南云铮和温白疏在房间里用饭,温白疏拿竹筷的手忽地顿了下,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王爷什么时候想起来十年前那件事的?”
“温丞相来王府的那日,我从他那里得知你十年前曾失踪过几天,方才想起……”
说起那件事,南云铮忽然笑了:“本王记得,你那时候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本王的袖子都哭湿透了。”
南云铮回想当时的场景,眼中闪过一抹柔和,他当时的模样,周围人都不敢靠近,唯恐南云铮杀红了眼把他们也给一刀砍了。
温白疏也怕,但却是怕他死了,一个劲儿的抱住他,眼泪啪嗒啪嗒止不住的往下掉,偏偏他又不善言辞,直到许久后才解释清楚。
温白疏:“……”
听南云铮这么一说,他也猛地回想起来这一段,他当时刚穿过来没多久,南云铮把他从山匪手中救出来后,浑身是血的样子把他吓得不行,还以为南云铮失血过多,后来才知道几乎都是别人的血。
“对了,昭城知府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温白疏轻咳一声,赶紧岔开了话题。
见状,南云铮眉毛微扬,放过了那个话题,转而缓缓说起了在昭城府衙发生的事。
“什么,跟知府勾结的是赵景鸿?!”温白疏惊讶道。
南云铮微微颔首,说:“你还记不记得七皇子,也是赵景鸿给他出的计策攻打临城。”
由此可以看出,赵景鸿或许并不甘于当个皇子……
“我是不是应该给我大舅传个信,让他小心赵景鸿。”温白疏摸着下巴道。
至于他口中的大舅,当然就是赵国太子了,铁矿与赵国太子无关,他还是松了口气的。
“可以。”南云铮说:“我让暗卫去办。”
“不过,怎么处置曾文宏也是个麻烦……”南云铮微微皱眉。
除却铁矿这件事,曾文宏这个知府做得还算称职,贸然将他处置了定会引起赵景鸿的怀疑。
没有在白安镇多停留,南云铮一行用过饭后,迅速策马回了昭城,一进城直奔府衙而去。
府衙外面被南云铮的人团团围着,引来许多百姓的围观,但都震慑于身披盔甲手持钢刀的侍卫,不敢上前。
这次没有把温白疏放到驿站,南云铮策马穿过人群,两人一同进了府衙。
思来想去,南云铮决定暂时留着曾文宏,有暗卫监视,同时找借口拖着赵景鸿,让他暂时起不了疑心。
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将曾文宏的女儿从赵国救回来,这样才能让曾文宏彻底为他所用。
“正好,给赵国太子送信的暗卫还没出发,王爷多派几人一同前去,我再写封信,若是有需要,可让暗卫拿着信找我娘帮忙。”温白疏道。
说做就做,南云铮直接让人在府衙寻了笔墨来,南云铮研墨,温白疏斟酌片刻,提笔写下两封信。
一封给赵国太子,提醒他身边奸细,小心赵景鸿。一封给他娘,讲述阿三一事,以及若有需要请她能帮则帮。
温白疏舒了口气:“接下来继续赶路吧。”
南云铮却摇了摇头:“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
见他眼含疑惑,南云铮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戳了他的额头:“忘了我们最初来昭城的目的了?”
闻言,温白疏猛地一拍脑门:“我差点忘了!”
说完拉着南云铮往外走:“现在去,正好我还有东西要给王爷看。”
南云铮任由他拉着,不经意间手掌微微一动,两人十指相扣。
两人去的就是温白疏从前在昭城的住处,位置略有些偏远,宅院门外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旁边也有一座宅院,看起来也是没人住的。
注意到南云铮的视线,温白疏说:“旁边这座院子主人也挺奇怪的,建好后一直没有人住。”
说着打开正门,几个月没有人打理的院子却并不杂乱,只是各种花草树木因为无人修剪,长得格外茂盛。
“都是我种的。”温白疏语气上扬。
略带一丝炫耀的小表情让南云铮微微一笑,抬手揉了下他的发顶,忽然,他的目光落到一株挂满红艳艳小月牙的植物上。
越看越眼熟,南云铮脑中灵光一闪,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有些迟疑道:“这是……辣椒?”
跟系统空间里的那袋辣椒很像,只是……
“对,就是辣椒。”温白疏点了点头,“只不过,系统给王爷的是晒干的。”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山里找到的。”
“山里?”南云铮眉毛微皱,目光扫过院中其他植物,果然见到了不少并不常见的草木,甚至有些是只有深山老林中才有的。
突然,他目光微微停顿,指着一个叶片掌状的植物,哭笑不得:“这个,你就这么种在院子里?”
看叶子和微微露出来一点的根部,分明是至少百年的人参,旁边还有两株小的,对他人来说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就这么被温白疏堂而皇之地种在院子里。
温白疏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没地方种了吗,再说,我还特意在它上边架了藤蔓,给它遮阳。”
南云铮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温白疏被山匪抓住,该不会从那时候他就经常进山吧?
这么想着,南云铮也就问了出来,话音刚落,就看到温白疏刚放下的手又抬起来摸了摸鼻子。
看到这个动作,南云铮眸中浮起些许无奈,看来他猜对了……
果不其然,就听温白疏略微有些心虚道:“平时都有阿六跟着的,但那次阿六刚好去给我娘送信,我以为不会出事……”
谁知刚好那么巧,青越山几个山匪下山喝酒,看到他身边没人就想把他抓走卖掉。
“这些不重要。”温白疏拉着南云铮往里走,“我有好东西给王爷看。”
南云铮随着温白疏走进正卧,看他抱出来一个箱子,一打开,是一摞装订成册的书。
温白疏将最上面一本递给他,南云铮翻开后,顿了下,眸光微动:“这是……”
“一些可助王爷达成所愿的东西。”温白疏抿唇一笑,“王爷帮我完成了那么多次愿望,我也帮王爷一次。”
第47章 抵达临城
这是温白自穿来后写下的记忆中有用的东西,但因为所知有限,很多东西他只写下了知道的部分,有些甚至只有一个设想。
南云铮一边翻着一边听温白疏说。
“无妨。”南云铮道:“有这些已经足够,正好暗卫也闲了很久了。”
抛砖引玉的砖都给他们放好了,如果这点都做不好,那么多月银岂不是白拿了。
将基本册子大致都翻了一遍后,南云铮深深明白这几本书册上所写的东西有多重要。
他心底一片柔软,揉了揉温白疏的发顶后将手覆上他的侧脸,动作轻柔,屋内氛围变得温情起来。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轻微的人声,打断了两人。
“是暗十。”南云铮侧耳听了下,轻轻捏了下温白疏的脸后才松开了手,“正好把这些书拿给他。”
温白疏摸了摸被捏的脸,点了点头,两人一同朝院子走去。
却见暗十站在门口不进来,反而一会儿看看一眼两人进的宅院,一会儿看一眼隔壁院子,表情十分奇怪。
留意到他的视线在看隔壁的那处宅院,南云铮问:“怎么?有什么奇怪之处?”
“不是……”暗十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他问:“王爷,这里就是温少爷住的地方?”
“不错。”南云铮道。
“但是,旁边这个院子貌似是您的别院啊。”
暗十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南云铮怔了下,沉默了。
旁边那个院子竟然是他的别院???
南云铮仔细回想着,语气迟疑:“本王在昭城……有别院?”
暗十点头:“这处别院还是暗七过来处理的。”
所以他记得很清楚,之前入城时他还疑惑王爷怎么不住自己别院,后来想想别院无人打理,确实不如驿站方便,没想到,王爷竟然是忘了?
“王爷,原来你的别院已经多到连自己都记不住了。”温白疏笑着调侃他。
南云铮也是心情复杂,系统给的奖励中别院酒楼众多,他通常都是让暗卫去处理,没想到这么巧,其中有一处竟然与温白疏如此近。
他轻咳一声,先吩咐暗十将那个装着书册的箱子保管好,里面的东西分别拿给各自擅长的暗卫去钻研。
“院中这些东西也一块带走吧。”温白疏道。
南云铮思忖片刻微微颔首,知道温白疏种了这么多有用的东西之后,南云铮可不敢继续再放任这些东西在这里种着。
不说别的,那株人参就得小心移走。
旋即让其他暗卫将院中种的东西该摘的摘了,该移种的移种。
最后,那株人参被暗卫小心翼翼刨了出来,暂时种在花盆中。
暗卫来来往往忙碌着,南云铮忽然道:“本王早该来昭城看看的……”
若是他早过来,或许就能早点遇到温白疏……
闻言,温白疏不禁照着他的话想了下,轻笑:“那我可能会天天爬梯子去偷看王爷。”
如果南云铮真早点来了昭城,神秘又长相俊美的邻居,肯定会勾起他十分的好奇心。
南云铮嘴角微扬,又想起他两次将温白疏从树上救下来的经历,目光在两个院子中间的墙边高大的梨树上停了一瞬。
“去旁边看看?”他问。
温白疏点头:“好啊,我去找暗十拿钥……”
话还没说完,就被南云铮抱着身体腾空,温白疏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闭上了眼。
在粗壮的树枝上站稳,南云铮垂眸轻笑:“好了,睁开眼吧。”
温白疏睁开眼,才发现两人此时正站在梨树之上,他眼睛微微转了转,突然伸手捏住南云铮的一侧脸庞。
“礼尚往来。”温白疏眸中含笑道。
南云铮倏地反应过来,温白疏这是趁他现在两只手都没空,报之前被他捏脸的仇。
温白疏用的手劲不大,对南云铮来说不痛不痒,不禁低声笑了下:“这么记仇?”
“就是记仇。”温白疏嘴角勾起,手上的劲儿越来越小。
两人动作极其亲密,旁若无人,院中暗卫们表面上默不作声收拾东西,实际上偷偷往这边看了好几眼。
“抱紧了。”南云铮提醒温白疏,温白疏听话地抱紧他的脖子,眼前一晃两人就落到隔壁的院中。
院中地面上长满了低矮的杂草,温白疏偏头看了看,一边说着“这也太荒了”一边想要从南云铮怀中下来。
挣了两下却没挣开,他眼含疑惑看向南云铮:“?”
南云铮看着他乱扑腾,两只手臂紧紧将人扣住,就是不让他下去,眸中浮起一抹戏谑。
“王爷快放我下来,你抱着不累吗?”温白疏无奈道。
“不累。”南云铮,“你也就五个黑铁枪那么重。”
温白疏:“……”
说起这个,温白疏就想起来他看南云铮舞枪舞得流利帅气,就上前试了一下,谁知那枪竟然足足有二十多斤重!
“王爷怎么才肯放我下来?”
南云铮声音微沉:“方才,我的脸被你捏得有点疼……”
这话当然是假的,温白疏也知道,但受制于人,他只好抬手轻抚了两下刚才捏的地方,然后眼睛转了下,又坏心眼地凑上去吹了一下,浅笑:“这样可以了吧。”
温热的气息轻柔地扫过脸颊,南云铮身体微僵了下,垂下的瞳眸突然变得暗沉,仿佛酝酿着浓郁的情绪,他微微张口:“不够。”
一双墨眸紧紧盯着温白疏,温白疏澄澈的眸子回视过去,心中猛地一跳,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缓缓靠过去。
温软的唇带着一丝热度触及南云铮的侧脸,微麻的感觉持续了片刻就随着两人的分开消散而去。
南云铮将温白疏放下,不待他站稳又揽住腰将之拉入怀里,身体贴近,一手抚着他的脸颊,猛地吻了下去。
那边,暗卫兢兢业业地收拾庭院,一墙之隔,隔绝了冷冽秋风中的灼热温情。
***
翌日一早,暗卫早早将马车整理完备,只待南云铮两人用完饭后就启程赶路。
“别忘了你的人参。”南云铮提醒道。
温白疏点点头,从暗卫手中接过青釉海棠的花盆,放到马车一角牢牢固定住,许是被温白疏在院中养得生命力顽强,如今被种进了花盆,参叶也依旧鲜嫩。
这次路上再没碰到什么事,一路平静抵达临城。
接到圣旨后走得快,且昭城的事也解决得极为迅速,在还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南云铮就已从昭城离去。
因此,当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临城时,包括南家人和在临城的暗卫在内,竟没有一个人料到今日南云铮就会抵达临城。
直到马车进了城,停在早已准备好的新王府前,南义安以及廖江行等人才听闻消息匆忙赶来。
“参见摄政王。”
“无需多礼。”南云铮说着,同温白疏一起下了马车。
“不知摄政王今日就到,父亲尚在兵营练兵,末将已经派人去传信。”廖江行解释道。
南云铮微微颔首:“是本王来的突然,京城危机四伏,着实不敢多留。”
廖江行正要附和,突然看到南义安指导着暗卫将牌匾挂上,端端正正的“摄政王府”四个大字,他到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据他所知,这座府邸从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修建,段何明也是差不多那时候来的边城,由此可见,哪有什么所谓的“突然”,是早有预谋才对吧……
“还请小将军告知廖将军一声,晚上本王在王府设宴。”南云铮。
廖江行应下,先行离去寻廖将军去了。
“这牌匾做得不错。”温白疏仔细端详了几眼,说:“比京城的好看。”
牌匾是南家人所准备,但现下他们不好公然与南云铮扯上关系,因此,今日前来的只有南义安一人。
南云铮抬首,轻声笑了下,他方才说京城危机四伏也非是假话,如今卸去许多职务,身在千里之外,心中也多了几分放松之感。
门外不是交谈之地,南云铮牵起温白疏,温白疏则是一手抱着那盆人参,一同进了王府。
南义安眼神卓绝,问:“温少爷从哪寻到这样的好东西?”
南家旁系这些年各行都有涉猎,不乏商行医馆一类,他看得清楚,温白疏抱着的人参参龄起码有两百年了。
只是……竟然被种在了花盆里?
“族叔对此也有了解?”南云铮问。
“略有涉猎。”南义安谦虚了一下,“族中有擅于医术开了医馆的,因此对于药物还有几分了解。”
南云铮:“可能看出这支参的参龄?”
温白疏也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至少有两百年。”南义安回道,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参龄这么高还这么完整的野参,不禁夸道:“温少爷照料得极好。”
闻言,南云铮和温白疏两人不由得失笑,看得南义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南云铮解释:“族叔不知,这参被温白疏在庭院中种了好些年,并不曾精心打理。”
温白疏挑了挑眉:“我还给它搭了藤蔓的。”
又用手指轻轻触碰一下参叶,眨了眨眼:“再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南云铮垂眸看着他,唇角勾起,眸中情绪柔和。
“你们二人……”南义安目光在两人牵着的手上转了转。
两人之间的状态明显与上次相见时不同,南义安心道,上次只是调侃南云铮拖家带口,这次是真的的拖家带口了。
南云铮从未隐瞒他与温白疏的关系,微微一笑道:“现下情势复杂,暂时不便举办成婚仪式,但小疏已是本王认定的正君,也该叫你一声族叔。”
“族叔。”温白疏眼睛弯了弯,配合他的话喊了一声。
南云铮目光柔和,有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他更希望,与温白疏成婚之时,所有事尽皆解决,让天下人见证……
第48章 设宴
南义安本身也是肆意随性之人,并不觉得传送接待是必要的事,况且,凭南云铮的性情,他不想做的事还真没人能逼他做……
因此,他对二人在一起这事接受良好,还说要从族里从商的族人那里寻摸些好东西送与温白疏。
虽说两人暂未成婚,但既然他已知晓,合该送些长辈礼的。
温白疏的语气更真诚了几分:“谢谢族叔。”
吩咐暗卫将马车上的东西搬进王府,南云铮与温白疏对视一眼后,看向南义安,神情微微严肃:“族叔,请随我到书房。”
见状,南义安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书房与南云铮在京城的书房布置的极为相似,南云铮拿出几张纸递给他。
南义安接过,疑惑念道:“肥皂制作方法……?”
他抬眸看了一眼两人,继续看了下去,越看眼睛越亮:“王爷,这是?!”
“本王把这个交予你,或者说是给南氏族人。”南云铮顿了下,继续道:“希望族叔能从族人中找几个绝对可信之人,待肥皂做出来后,专门来往于昭城与临城。”
南义安问:“这是为何?”
南云铮解释:“按正常行程,本王应该昨日就到了,但实际上我们在昭城多留了一日。”
“就是因为,我们在昭城附近发现了一处铁矿。”
铁矿?!
南义安倒吸了一口气,眼神难掩激动,也明白了南云铮的意思:“王爷是想暗度陈仓,表面上运送肥皂,实际上是将铁矿送到临城来?”
“不错。”南云铮微微颔首,眸中闪过一道暗芒:“而且,本王手中也有了比朝廷更好的炼钢法。”
“因此,在人选上族叔一定要慎重选择,本王也会派暗卫跟随保护。”
勉强压下激动神色,南义安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从昭城到临城中途还需经过至少三个城池,怎么过去恐怕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南云铮早有打算,他给南义安指了一条路线:“这一路上的各个城池知府,只要亮出本王的令牌,便可以免去搜查放行。”
“王爷心思缜密。”南义安彻底放心下来,转而就要告辞去挑选可信的族人。
这时,温白疏突然开口:“族叔制作肥皂时,可以试着加入鲜花,牛奶,蜂蜜等物,称之为香皂,应当会更受女子青睐……”
“若是加入参片等物,称之为药皂……”
南义安眼前一亮:“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待他走后,南云铮揉了揉温白疏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柔和:“多谢……”
温白疏粲然一笑:“既然叫一声族叔,也算自家人了,帮他就是帮王爷。”
“其他东西怎么办?”温白疏转而问起其他方子,系统那些奖励基本都大有用处。
南云铮垂眸思忖,道:“水泥暗中制造,不可拿到明面上来,粮食需得尽快种下去,其他可暂时先放一放……”
系统给的种子不多,需尽快种下去以作留种之用,至于水泥,据温白疏所言,此物硬度极高,正适合修建城池围墙。
“若是用钢铁做出门的框架,以水泥浇灌,待成型后,绝无可能攻破。”温白疏道。
起码,以这个朝代的攻城水平,绝对攻不破。
就像南云铮库房里那个浑圆无缺的石门一般,但那般大的巨石已是罕见,想找到与城门一般大小的太难了,水泥却可以轻松解决这一问题。
想明白后,南云铮道:“水泥为重中之重,本王会专门开一个地方用来制作水泥,派重兵把守。”
夜凉如水,临城不似京城那般总是灯火通明,边城之地资源匮乏,入夜后很少点灯,人也早早就歇了。
今日,却有一处地方非常少见地点起了精美的宫灯,设了晚宴。
廖将军带着几个副将到来时,看到此景,还挑了挑眉:“多少年没见过这副场景了。”
几个副将倒是回京述职过,一个较为憨厚老实挠挠头:“宫里比这还华丽。”
“你待会给本将军少说话。”廖将军猛地拍了下他的头。
副将不明所以,但将军让他少说话他就少说话吧。
廖将军,全名廖元飞,懒得再看这个憨傻的手下,由王府管家亲自领着朝宴会而去。
他方才心中所想,宫灯辉煌,摄政王非是久留边城之人,终究要回到京城去,再看宴席,毫无铺张之意,有威严排场却又不过度浪费……
明君之姿……
“臣,见过摄政王。”
廖元飞行的是军礼,南云铮仍是上前一步将人扶起:“将军无需多礼,请入座。”
廖元飞:“多谢王爷。”
刚入座,几人留意到南云铮身边坐着的温白疏,廖元飞扫了一眼后忽地顿住,怎么看怎么眼熟,问:“这位是?”
南云铮也留意到他的视线,介绍:“这是本王的正君。”
廖元飞和几个副将起身行礼:“见过王君。”
“将军不必多礼,快请坐。”温白疏微微一笑道。
重新坐下,廖元飞想了想,还是解释一下他方才略有些无礼的行为:“臣看着王君有些面善。”
闻言,南云铮与温白疏相视一眼,随后温白疏道:“许是将军在哪见过与我长得相似之人。”
廖元飞一想也是,天下这么大,两个人长得像也不奇怪。
宴上除了他们几人,还有个南义安,廖元飞与之接触过几次,知道他是南云铮的人,他举起酒杯:“王爷几次为镇北军捐赠粮草,臣代诸多士兵多谢王爷!”
南云铮也抬手,遥遥敬了一下,一饮而尽,随后问:“本王听说,冬日时临城格外严寒。”
“不错。”廖元飞一边倒酒,一边道:“到了冬日里,临城会比京城冷许多,若是下了暴雪,天寒地冻,根本出不了门,每年都有被冻死的。”
竟如此严重……
南云铮眉头微皱,道:“若本王有一物,缝在衣衫中,比毛皮更为御寒……”
“比毛皮更御寒?!”廖元飞神情一肃:“王爷此话当真?”
“绝无戏言。”南云铮说完,为了让廖将军相信,让暗卫送上早已准备好的棉衣。
棉衣缝得很厚实,没有封起的袖口处露出洁白无瑕的白色棉花,廖元飞将手放进去,不过一会儿就热得泛红。
“这……”廖元飞眼含震惊,要知道此时夜间还是有些凉的,但他的手竟然放进去一会就出汗了。
“王爷,此物作价几何?可能让所有士兵穿上?”
若是士兵都能穿上这种棉衣,冬日绝对不会再因为寒冷而死人……
“本王手中所有棉花只做了这一件……”南云铮道,系统给的只有种子,所幸温白疏院中竟然也种了棉花,只是所种不多,只做了一件棉衣……
“不过,本王手中还有许多种子,像将军手中这种厚度的每人一件或许不够,但若是做得薄一些,还是足够的。”
闻言,廖将军脸色欣喜,起身行了大礼:“臣替军中士兵多谢王爷!”
哪怕做得比他手中这件薄上一半,已经可以救下许多将士的性命。
接下来廖元飞一直表现出极为激动的状态,若不是南云铮拦着,恐怕他就要连夜带人去种棉花去了。
翌日,廖元飞醉酒醒来,按了按额角,忽然猛地顿住,衣服都没穿好就去找自家副将。
副将还在穿衣就看到将军衣衫不整闯了进来,廖元飞一把抓住他:“我记得,昨天晚上摄政王说有一种棉花可以保暖……”
“对啊,王爷还说今日来送种子。”副将虽然摸不着头脑,还是顺着将军的话说了下去,谁知他刚说完,将军就大笑着走了。
兵营在临城出城后约莫半个时辰路程,南云铮和温白疏带着种子一早就出了城。
越走越显得荒芜,尤其是在遍地枯叶的映衬下,更显荒凉。边城凄苦,百姓总想着去更能生活下去的地方,一来二去,人越来越少,也变得更加凄苦。
“死循环……”
南云铮耳尖微动,侧脸看向温白疏,问:“什么?”
今日两人没有同乘,温白疏已经可以骑着影月跑上半个时辰了。
“没什么。”温白疏感叹了下,“就是觉得这里太荒凉了,一时有些唏嘘。”
“不会一直荒凉下去的。”南云铮扯了下马绳,黑日偏了偏蹄子,微微向影月靠近。
他会同温白疏携手,建立起一个繁盛的临城来。
待走到兵营时,远远就看见廖将军翘首以待,看见骑着马身后还跟着辆骡车的南云铮两人时,眼睛骤然一亮,迎了上来。
“见过王爷,王君。”廖元飞抬手,随手迫不及待看向他们身后骡车上驮着的东西,“这就是王爷所说的棉种?”
“不错,这就是棉种。”南云铮说完,吩咐侍卫将数袋种子拆卸下来。
然后道:“还需寻得一处合适的种植之地。”
廖元飞脸上止不住的喜色:“没问题,临城别的不多,荒地格外多,我亲自带王爷王君去挑选。”
副将也想跟去,却被廖元飞无情地留下去训练士兵,只带了军师一同前去,军师也非是去凑热闹的,而是负责听温白疏讲述棉花的种植之法。
没想到种出棉花这等利民之物的人竟然是王君,廖元飞心底对温白疏生出几分感激。
几人骑着马看了好几处地方,最终温白疏挑了一处平整,看起来比较肥沃的土地。
南云铮率先翻身下马,几步走到影月前,伸手扶着温白疏下来,随后顺势牵起了他的手,神情自然。
见此一幕,廖将军挑了挑眉,王爷与王君的感情倒是极好。
作者有话要说:
棉花实际种植时间是四月份左右,文中算是私设,每年可种两次,让所有人都能穿上棉衣,冬日快快乐乐出门~
第49章 不是穿越
“王君,这里可符合要求?”廖元飞问。
温白疏弯下腰抓了把土,点头:“可以。”
一路看过来,此处土质最佳,只是距离兵营较远。
他将这个问题提了下,廖将军想了想道:“无妨,在这附近建一些新的营房,再派士兵长住看顾棉花。”
边城暂时还较为安稳,可以分出一些来守着棉花。
这时,南云铮忽然开口:“廖将军,还有一件事,昨日忘了说与将军。”
闻言,温白疏将手中的土随手一扔,转过头看他,眼神好奇,王爷要说什么事他怎么不知道。
廖元飞怔了下,说:“王爷但说无妨。”
南云铮一边拿了锦帕给温白疏擦手,一边缓缓道:“口说无凭,将军不如随本王亲眼看一看。”
“正好那东西现在就在骡车上。”
温白疏恍然明白,他说出门时暗卫怎么还抬了两袋水泥灰放车上。
廖元飞也忽然想起来,骡车上除了棉种,确实还有两个麻袋,不知道其中装的是什么。
既然已经挑选出合适的土地,又听闻南云铮说有好东西,那就先回去,对骡车上吗那两个麻袋,他也十分好奇。
马蹄踏动了两下,溅起阵阵粉尘。南云铮正欲上马,忽地袖子一沉,回头一看果然是温白疏不知何时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眉毛微扬,看着温白疏。
温白疏眨了眨眼,嘴角微弯:“王爷,我累了。”
“累了……”南云铮嘴角噙着抹极淡的笑,扬了扬眉,下一瞬忽地抱起温白疏一同坐上马背。
一扯马绳,黑日飞奔似的跑起来,影月自顾自跟了上去,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温白疏耳边响起:“想与本王同乘可以直说。”
温白疏眼睛微微弯了弯,笑而不语。
待众人回到兵营时,军师先回去找一队士兵按照温白疏所讲的去翻土,再让人备上许多草木灰,争取早日将棉种种下去。
廖元飞则跟着南云铮两人来到王府侍卫守着的骡车旁。
“王爷。”侍卫行礼。
“把麻袋里的水泥倒出来。”南云铮吩咐完,对廖将军道,“还请将军让人打些水来。”
廖元飞正看得新奇,闻言回头看了看,正好看到跟上来看热闹的副将,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给王爷打桶水来。”
副将:“……”可怜他啥也没看清,但将军的话又不能不听,只能脚步飞快地去打水。
麻袋被锋利的刀刃倏地划开,灰色的水泥倾倒于地面上,扬起一阵粉尘。
不待廖元飞询问,南云铮开口介绍:“此处叫水泥,乃是由锻造后的一些废料加工制作而成,掺水成型,彻底干透后硬度极高,且造价低廉,可用于修筑城墙。”
“若想使之更为坚硬,还可以在其中掺上一些碎沙石。”
廖元飞听得认真,问:“这个水泥……比砖石还硬?”
“将军应当知道,砖石有缝隙。”南云铮伸手指了下水泥,“而此物,成型后乃是浑然一体,刀砍在上面也只能留下一道白印。”
这时,副将已然提了桶水回来,暗卫早已在王府亲手做过水泥,为使效果显著,暗卫甚至没用砖石,只用了几块木板作支架糊上一层层水泥。
一面“矮墙”渐渐在暗卫的手下成型,因着只是做出来给廖元飞确认效果,这堵“矮墙”略显粗糙。
“约莫明日,就能彻底干透,届时将军可试一试效果。”
说完,南云铮还特意提醒一句:“期间,不可让他人触碰。”
“王爷放心!”廖元飞亲眼看着“矮墙”成型,心神激动,若是真如摄政王所言,边城有了此物,岂不是铁桶一块,还有谁能攻进来!
接下来,南云铮和温白疏没有在兵营久留,而是去了城外的另一处别院。
“我决定离京时,系统正好送了这处别院,本来打算将这里作为新的摄政王府,但族叔与其余族人又特意准备一处府邸,这里也就闲着了。”
南云铮与温白疏边走边道,道路十分干净,显然才被清扫过。
快靠近别院正门时,温白疏看着前方,双眸蓦地睁大:“王爷,你还让人铺了路!”
别院正门前,赫然是一条崭新平整的水泥路。
南云铮唇角微扬,拉着温白疏,一同踩上平滑整洁的水泥路,道:“之前听你说过,水泥除却修筑围墙外,最佳的用途就是用于修路,恰好别院闲置,就让暗卫给别院铺上了水泥路。”
所以说,不止门前这段路,整个别院都是水泥路?!
温白疏久违地踩在极其平稳坚硬的地面上,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感叹之余连脚步都欢快了几分。
只顾着四处看的温白疏没注意到南云铮看他的神情中暗藏了一抹若有所思。
从温白疏准确认识并叫出系统的奖励时,南云铮就有所觉察,系统这种东西闻所未闻,而温白疏却毫不惊讶,那时他心中就隐隐有个念头……
温白疏跟他不一样,这世上,或许还有其他世界。
尤其是还有系统剧情这个东西,若非他清楚自己有自己的思想,恐怕会以为自己是活在一本书中。
明悟的深处还隐藏着一丝连南云铮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不安,不安于温白疏非是这世上之人,不安于温白疏或许有一天会回去……
心中万千思绪转动,不知不觉两人相握的手越来越紧……
“嗯?”手上一丝轻微的疼意传来,温白疏这才察觉出南云铮的不对劲来,他停下脚步微仰着头,双目相视后心中猛地一惊:“王爷?!”
南云铮此时的双眸一片暗沉,乍一看去,似乎有诸多情绪翻涌慑人心魄,听到温白疏惊喊的一瞬间骤然退去。
回过神来,南云铮手劲一松,随后有些惊愕地低头看去,温白疏玉白的手被他握得竟然留下了一道红痕。
墨眸中突然闪过一抹慌乱,他嘴唇紧抿:“抱歉。”
“不用跟我说抱歉。”温白疏丝毫不在意手上那点红印,他抬手捧住南云铮的脸,语气略含担忧:“王爷,你方才……”
南云铮方才的神情太不对劲了!
“……”南云铮心神渐渐平静下来,但对于方才所想不知如何开口,“想到了一些事情……”
声音有些低沉,随后动作轻柔地拉过温白疏的手,在那抹红痕上缓缓印下一吻,极为轻柔珍重。
“别院里有药,我找来帮你擦一下。”
温白疏还有些担心,但看南云铮并不想多说的样子,也不再继续追问,微微笑了下摆摆手:“不用擦药,过会儿就消下去了。”
南云铮却执意取了药膏过来,动作极轻地帮温白疏擦拭,温白疏没能拦住他,只得乖乖伸手任他动作。
清淡的药香缓缓弥散开来,温白疏动了动鼻子,闻出来其中有艾草的香味,忽地一笑:“端午宴那次,当时王爷好久没接我的艾草,我还不安了好一会……”
闻言,南云铮的手忽然顿了下,才继续擦药,待仔细擦完后,他声音微沉:“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说着就带温白疏往书房走去,拿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递给他。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
温白疏一边嘀咕着一边打开木盒……
温白疏:“……”
木盒中躺着两束已经干巴了许久的艾草,依稀还可以看出来,这就是他当初送给南云铮的,一束是端午宴上,一束是相国寺后山。
苦笑不得中又有一丝甜意从温白疏心田溢出,随后盈满他整个人。
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但也就那么一会儿,随后温白疏上前一步揽上南云铮的脖颈:“所以,王爷你不会从那会就开始喜欢我了吧。”
南云铮身体微微一僵,轻咳了下,没有否认。
见状,温白疏眼睛弯了弯:“王爷真可爱。”
南云铮:“……”
见温白疏还要在说什么,南云铮干脆直接堵了上去,省得他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气氛正好时,突然,熟悉的提示声响起。
两人微微分开,温白疏眼中还有些茫然,南云铮轻笑了下,语气戏谑:“你许的愿望。”
温白疏蓦地回想起早上刚醒时脑子不清醒许的那个愿望,南云铮拿这个逗了他一早上,好不容易忘了,没想到……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不禁脸色微红,转移话题:“这次奖励是什么?”
南云铮眸中笑意柔和,随后看了一眼系统空间,看清后眉毛微扬:“又是一袋棉种。”
“系统还挺贴心。”温白疏意有所指。
两人相视一笑,目光交织在一起。然而,南云铮忽然想起什么,顿了下,打开系统扫了一眼新解锁的剧情,表情微微淡了下来。
这次温白疏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轻声喊了一下:“王爷?”他心中隐约生出一丝微妙感。
南云铮目光聚焦于温白疏脸上,犹疑片刻,说:“我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温白疏眨了眨眼,他能感觉出来南云铮心中还隐藏着一个秘密,南云铮不说他也不问,谁还没个小秘密呢,他穿越的事也是一直没告诉南云铮……
不知从何讲起,南云铮眉毛微皱,思来想去决定先给说得委婉一些:“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一天突然发现,你和其他人所经历的一切被人写成了一本书……”
南云铮说的是如果,但他与温白疏皆心知肚明,这种时候说出来的话哪有什么“如果”!
所以……书……是真的???
电光火石之间,温白疏突然福至心灵,倒吸一口冷气,神情恍惚,口中不自觉喃喃道:
“我一直以为是穿越,原来不是穿越,是穿书啊……”
第50章 彻底坦白
“穿越……穿书?”南云铮觉得某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是什么意思?”
温白疏惊觉自己震惊之下竟然直接说出了声,眼睛微微转了转,反问道:“王爷先说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南云铮:“本王说的是如果。”
温白疏:“这话你自己信吗?”
南云铮:“……”
两人相顾无言,却仍然保持着方才的亲密姿势,温白疏甚至还偷偷从南云铮脑后勾了一缕墨发缠在手指上,南云铮毫无所觉。
一阵尴尬过后,南云铮忍不住偏头笑了下,抬手捏上他玉白的脸颊,说:“你不是已经猜到?”
温白疏双眸弯了弯,死不承认:“没猜到。”只要他不承认,那就是没猜到。
这是一定要他亲口说出来?
南云铮眸中闪过一抹哭笑不得,略思忖后,道:“完成任务后,系统除了奖励外……”
“还会解锁剧情。”
温白疏手一顿:“书的剧情?”
“没错。”南云铮继续道,“在剧情中,魏非朝是经历磨炼成长起来的帝王,夜御风是战场上声名赫赫的将军。”
“那,王爷呢?”温白疏眉毛微皱,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南云铮眼含嘲讽,道,“我是权倾朝野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
刚知道剧情时他有过怀疑,有过震惊,后来便只剩下了嘲讽与冷眼旁观,但第一次听到剧情的温白疏气得皱起了脸:“这什么破剧情?!”
南云铮轻抚他的眉心,安慰道:“所幸我获得了系统,提前知晓了魏非朝的狼子野心。”
温白疏蓦地恍然大悟:“所以,王爷才想离开京城,来到临城。”
随后又皱了皱眉:“但那岂不是太便宜魏非朝他们了!”
“暂时罢了。”南云铮道。
如今一说明白,温白疏觉得南云铮从前有些奇怪的举措都能解释通了。
看温白疏似乎陷入了沉思中去,南云铮捏了下他的脸,把温白疏捏回神。
他眉毛微扬:“本王说完了,现在该讲讲你刚才说的穿越和穿书是什么意思吧?”
温白疏手指缠着他的一缕发丝绕了又绕,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
南云铮也不着急,垂眸静静等着,直到片刻后脑后忽地微微一疼,他疑惑回眸,某只玉白的手指正悄悄松开他的发丝,没想到正好被看到。
温白疏顿了下,若无其事地继续松开,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结果一抬眸正好撞上南云铮戏谑的眼神,心中闪过片刻的心虚。
他摸了摸鼻子,说:“王爷应该早就猜到,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吧。”
南云铮缓缓点头,虽然早有猜测,但真从温白疏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中远没有脸上表现出来的平静。
其他世界,是与他同为书中的其他世界,还是书外的世界……以及,温白疏会不会再回到自己的世界?
“其实,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书外面的世界来的……或许,系统会知道?”温白疏道。
但南云铮那个系统从来不肯多说一句话,而他的那个只会说“不好意思亲亲”……
南云铮微微垂眸,瞳眸深处的不安隐隐溢出,他轻声问:“你还会回去吗?”
“应该不会吧。”温白疏想了想说,“虽然不知道穿越的契机,但现在都十年了,要能回去早该回去了。”
闻言南云铮眸底的暗沉,扬了扬眉:“十年?”
一不小心说漏嘴又给自己全抖出来了,温白疏搂紧南云铮的脖子,笑道:“没错,就是王爷救我那次!”
“所以说,我跟王爷还真是有缘。”温白疏眼睛弯了弯。
思及两人以往种种,的确是有缘,南云铮眸中含笑想着。
两人算是彻底坦白了,南云铮知道温白疏来自一个比此处更先进的世界,而系统又比温白疏那个世界更先进。
温白疏也从南云铮口中得知目前解锁的全部剧情,魏非朝,夜御风,林初等等……
“魏非朝已经和夜御风两情相许,常常借着商议朝务私会,连林初都不知道。”南云铮眸中闪过一道暗芒,“如今本王已经离京,大臣们的视线早晚会集中到他们二人身上……”
“若是这个时候夜御风因故不在魏非朝身侧,大臣们恐怕会逼他娶妃。”
剧情中就有这么一段,南边出现叛乱,夜御风带兵前去镇压,魏非朝被大臣逼着选秀,彼时的魏非朝因为踩着他收拢权势,在夜御风归来之前挡住了大臣的逼迫。
但是,现在的魏非朝还只是个手段稚嫩的少年天子。
翌日试了水泥效果的廖元飞兴奋地冲进摄政王府,表示愿意帮南云铮在棉花地不远处修建一个地方用于制作水泥,同时派人日夜看守。
待廖元飞走后,温白疏问:“水泥需要用到铁矿煅烧后的废料,王爷准备在何处煅烧铁矿炼制武器?”
“就设在水泥附近。”南云铮早有决断。
温白疏摸了摸下巴:“廖将军可信吗?”
“他只会装作不知。”南云铮眸光微动,笑道,“拿了本王这么多好处,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那就好。”
一切还算顺利,棉种已经种下,系统所给以及温白疏过去十年寻来的各类粮食种子都种在了城外的别院,由暗卫仔细把守。
南义安拿到肥皂方子后不出两天就做出了成品,比温白疏预想的要快上不少,他还将肥皂的名字改成了“玉皂”,理由是更好听更能让权贵掏钱买。
温白疏看着他送来的成品,不禁感叹这位族叔是个头脑灵活的,玉皂用精致的雕花木盒装着,淡雅的香气透过镂空的缝隙缓缓溢出。
“做得这样精巧,怕是会有不少太太千金花钱买。”
“除了这种,还有做得平常些的,看起来虽不如这些好看,用起来却是一样的。”南义安道。
这种一般的,就是用来卖给平民百姓的了,价钱也是百姓能承受起的。
南义安亲自前来,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说:“第一批送往昭城的玉皂明日就出发。”
“族叔万分小心。”南云铮拿出可证明摄政王身份的金色令牌,交给南义安,神情凝重,“暗卫明日在城外的树林等候。”
南义安点头,万分珍重地接过身份令牌。
接下来就是等了,但还没等到南义安从昭城回来,南云铮先等到了另一个消息。
“你是说,南方的石城一带发现了鼠疫,魏非朝派了户部的洪源去赈灾?”南云铮皱紧了眉。
剧情中的那场叛乱就是由石城开始的,但从未说过会有鼠疫……
洪源是户部左侍郎,是个惯会和稀泥的,从前他得势时没少来送东西讨好,端午宴后他卸下兵部尚书一职,不再掌管朝务,洪源又上赶着去讨好皇帝。
若是这些也就罢了,南云铮还知道,洪源极其贪财,这些年没少从户部捞钱,但他做得较为隐秘,加之每次都捞得不多不少,南云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皇帝怎会派他前去?”南云铮问。
暗卫:“王爷走后,洪源时常进宫供奉一些好东西。”
闻言,南云铮眸光微闪,不同于剧情中魏非朝靠自己本事站稳,如今连洪源都委以重用,看来身边是真缺人……
只是如此一来,南方的叛乱不知还会不会出现,南云铮手指轻敲桌子,缓缓道:“等洪源到了石城,让石城的人将他控制住,再故意放走他身边的一个人,让他把‘石城叛乱’的消息带回京城。”
暗卫恭敬道:“是。”
暗卫离开后,温白疏眼神疑惑:“王爷,剧情中可有这次鼠疫?”
“不曾提到。”南云铮又将剧情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后,微微眯了眯眼:“但似乎也不是无迹可寻。”
剧情中只提到南边叛乱,却没有提叛乱的原因,若是因为鼠疫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为何剧情中没有提及,现在却直接传出了鼠疫的消息?
“只怕是发生了剧情之外的事。”南云铮抬眸,“就像你提过的蝴蝶效应。”
温白疏正欲开口,这时,一个侍卫上前通传。
“王府外有个叫阿六的人,拿着王君的信物。”
自从到了临城之后,王府中人已经不再称呼温白疏为温少爷,而是王君。
“阿六?快让他进来。”温白疏眉毛挑了下道,“阿六怎么回来这么晚,他再不回来我就要让王爷派暗卫去找他了。”
离京之前,阿六并没有跟随他们一起直接去临城,而是说要回齐国办些事,再自行到临城找温白疏。
谁知这一去就去了大半个月。
“小主人,摄政王。”
阿六进了书房,温白疏就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正要说与小主人。”阿六道,“我从齐国回来时,险些被困在了石城。”
“石城?”
南云铮和温白疏异口同声,相视一眼,彼此心中想法一致,怎么又是石城?南云铮想的则是更多,难道阿六就是那只改变了剧情的蝴蝶?
阿六继续说:“石城有不少人出现了鼠疫的症状,但石城知府不仅不让大夫治疗,他将所有得了鼠疫的百姓扔到一个山谷中自生自灭,还关了石城不让人进出。”
闻言,南云铮明白了他之前的一个疑惑,叛乱的起因果然就是鼠疫,只是在剧情中没有揭露出来,却引起了民愤,引发了叛乱……
“恰好,我在石城碰到了阿三一行人。”阿六说,“我们一同潜入知府府邸把他绑了,让他开了城门。”
城门一开,被困在城中的行商找机会迅速离去,这才将鼠疫的消息传了出去。
南云铮:“应是阿三与我们分开后不久到的石城。”
如此看来,说阿六是蝴蝶,倒不如说扇了下翅膀的那只蝴蝶其实是温白疏。
温白疏也忽然意识到这个事情,不由得抬手摸了摸鼻子,南云铮嘴角微扬,按了下他的发顶,说:“如此也好,早发现此事就有更多的余地去安排一些事。”
“叛乱”还是会出现,但这件事的主动权已经完全在他的手中。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铁矿和武器,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第51章 救回曾千金
所幸昭城与石城一南一北相距甚远,在朝廷所有视线都放到石城上时,南家众人带着玉皂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临城。
南家共有五队人去各个城池运送玉皂,其中,唯有南义安这队带着不为人知的任务,悄悄与暗卫会和,一路低调前往昭城。
“希望一切顺利。”温白疏道。
南云铮目光深远:“放心,定会如你我所愿。”
入夜之后,微凉的风穿过回廊探进主卧,吹起床幔一角,而身着中衣坐着的人却垂着头毫无所觉。
南云铮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眉头微蹙,合上了门,随后快走几步将温白疏塞进被窝中。
“在想什么?”
整个人被柔软的被子围住,温白疏才后知后觉有点冷,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见状,南云铮眉头皱得更紧了,转身去门外吩咐了侍卫几句话。
回来后,温白疏好奇抬眼:“王爷去做了什么?”
“给你弄个手炉。”南云铮一边解下外衣一边道。
温白疏顿了下,眸中浮起些许不好意思:“那都是冬天用的,我躺一会就暖和了。”
南云铮俯身从被窝中抓住他的手:“手都冰凉了。”
温白疏挑了挑眉,嘴角勾起,抬手戳在他的胸膛上:“但王爷这里暖和啊。”
南云铮眸光猛地一暗,正欲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敲门声。
第一次觉得手下做事迅速不是什么好事,南云铮心中叹了口气,微微起身又忽地贴近,两唇相贴一瞬后分开。
“老实点。”南云铮声音低沉,略带一丝暗哑,温白疏忍不住摸了摸耳朵。
也不知侍卫从何处寻来的手炉,外面套着一层薄薄的白绒,一拿到手炉,方才还指着他胸膛要暖手的某个人瞬间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抱着手炉舒服地缩在被窝里,喟叹了一声。
“小没良心的。”南云铮失笑,将人搂到怀里,温白疏顺势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南云铮还没忘记之前的问题:“刚才发呆在想什么?”
闻言,温白疏拍了下脑门,露出个恍然的神色,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墨绿的玉扳指,举到南云铮眼前。
“差点忘了跟王爷说,这是阿六拿给我的。”
南云铮仔细看了看,眉毛微扬:“齐?”
扳指上赫然刻印着一个显眼的“齐”字。
“就是他给的,说是拿着这个可以让阿三那些人听命于我。”温白疏眼中浮起星星点点的疑惑,“可是他不是失忆了吗?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虽然他是齐景暄目前唯一的儿子没错,但还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难道是他想起来了?”南云铮心中思索,猜测道,“又或许他真的想让你回去做太子?”
温白疏转了转扳指,道:“虽然我不是很想做太子,不过如果有个貌美的摄政王来做太子妃,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南云铮不禁低声笑了下,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温白疏的墨发,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温白疏撇了撇嘴,悄悄戳了戳系统。
“出来一下,我要许愿,我要南云铮做我的太子妃!”
【不好意思亲亲,系统做不到。】
意料之中的答案,温白疏也没失望,说:“那反过来,我要做摄政王妃。”
【亲亲宿主,你不是已经是了吗?】
温白疏一滞,好像也对,现在所有人都直接喊他王君了。
怀中突然没有了动静,南云铮低头正好看到温白疏表情变来变去,不由得伸手轻敲了下他的眉心,笑问:“想什么呢,表情如此丰富。”
温白疏回过神来,不打算告诉南云铮他跟系统许愿让南云铮做他的太子妃,而系统果断拒绝了。
他眼眸微转,说:“我在想,既然玉扳指都给我了,不用白不用,阿三他们还是有些能力的。”
这话说的不错,南云铮微微颔首,思及之前与他们的几次交锋,尤其是在驿站带走温白疏那次,若非有系统帮助,他恐怕要追到齐国境内才能将人追回来。
回想起那件事,还有一点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南云铮道:“阿三等人用的迷香极为怪异,连暗七都没钻研明白。”
暗卫们都受过训练,一般的迷香根本迷不倒他们,但那次却足足睡了六个时辰才醒过来。
听南云铮这么一说,温白疏眉头皱了下,疑惑道:“这么一想确实很怪异,我那天明明闻到了迷香却一点事没有。”
而且,温白疏十分确定,阿三并没有给他吃过解药一类的东西。
“等他们来了临城或许可以问一下。”温白疏道。
两人没等到阿三几人,却先等到了从赵国回来的暗卫。
“曾知府的千金已经被我等带回,但是情况不太妙,现在正在暗七那里。”暗卫又拿出一封密信,“此次多亏有长公主相助才如此顺利,这是长公主让属下带给王君的信。”
“给我的信?”温白疏眉毛扬了下,伸手接过来,却没有马上拆开看。
南云铮则注意到他所说的“曾知府的千金情况不好”那句话,眉毛微皱问:“曾知府的千金怎么回事?”
暗卫回答:“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被二皇子妃关在暗室关了月余,受了不少折磨,被救出来后已经变得极为木讷,甚至开口说话都不会了。”
闻言,南云铮和温白疏皆神情一愣,温白疏眉头紧蹙:“赵景鸿和他的王妃也太狠了。”
曾知府的千金好歹是赵景鸿亲自哄骗带回去的,曾知府还在冒死帮他私采铁矿,他们却连善待他的女儿都做不到。
南云铮也皱了皱眉,道:“暗七怎么说?”
“暗七说,身伤可愈,心病难医。”
“先将她安置在城外的别院,让暗七尽力医治。”南云铮吩咐道,他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曾知府的千金或许是在二皇子府知道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才会被如此对待。
至于发现曾千金被的赵景鸿,想来也并不敢声张,毕竟此事也牵扯到他派人到魏国私运铁矿,若是被捅出来,对他的谋算将是个大打击。
实际上也不出南云铮所料,赵景鸿察觉曾千金不见后震怒,却也只能暗中调查,但最近又被太子一脉打压的紧,连暗中调查都需小心谨慎。
暗卫离去后,南云铮看温白疏神情还有些担忧,摸了摸他的发顶,安抚道:“人已经救出来了,暗七会尽力救治。”
温白疏点了点头:“阿三他们中不是也有个精于医术的,待他们到了可以同暗七一起诊治。”
随后将暗卫给他的信拆开,“咦”了一声,道:“我娘在信中提到了齐国皇帝?”
南云铮也眉毛微扬,问:“说了什么?”
“说如果他给我什么东西就尽数收着。”温白疏摸了摸下巴,抬起手,墨绿的扳指在日光下略显清透,“不会就是这个玉扳指吧。”
说完笑了一下:“他俩不会一直有联系吧?”
话音刚落温白疏自己也怔住了,忽然觉得摸到了真相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尚在魏国的那些年,两人应是没有联系。”南云铮略思忖下,说,“极有可能是回赵国之后。”
温白疏一想也有道理,笑了下说:“随他们去,总之我娘不吃亏就好。”
好事成双,继曾姑娘被救回来之后,镇北军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水泥制作的地方建成了。
本来应该早就建好了,但廖元飞等不及建好就开始制作水泥,后来干脆将制作出来的水泥先用在了上面,毕竟,此处也是重中之重。
甚至连煅烧铁矿制造武器的地方都被廖元飞建了出来,虽没有明说,但当南云铮和温白疏看到时,不禁相视一眼,心道一声,廖将军会办事儿。
“不枉本王给他送粮送衣还送水泥。”南云铮看着眼前的场景,笑道。
灰色的墙面肃冷大气,各个房间井然有序,周围不时传来一道冰冷的视线,廖将军显然对此地极为重视,派了不少人把守。
两人仔细查看了一番,对廖元飞建的这处地方极为满意,不过铁矿暂时还没送来,只能先开始水泥的制作。
同兴致勃勃的廖元飞说了一声,南云铮与温白疏先行离去,决定去别院一趟。
“嗯?”温白疏看着地面上星星点点的绿意,“棉种发芽了?!”
闻言,南云铮扯了下马绳,黑日长嘶一声停下。
仔细一看,确实是发芽了,约莫一半的棉种已然成了绿色的小苗苗,随风轻轻颤动。
不远处几个士兵穿梭其中忙碌着,许是知晓这里种的是可以让他们冬天保暖活命的东西,所有人看着这种棉花苗皆是略带兴奋,动作间极为小心唯恐踩到任意一株棉花。
“真好。”温白疏由衷道。
南云铮眸光微动,道:“往后会愈来愈好。”
在此处多停留了一会,待两人到别院时,已经正午时分。
暗卫见到突然到来的王爷与王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行礼恭敬道:“王爷王君稍等,属下去让厨房准备午膳。”
“先去暗七那里看看。”南云铮道。
曾知府的千金情况究竟如何,还需亲自前去一看,另外,此事暂时还没告诉曾知府。
为人父者,若是看到自己宠爱的女儿被人如此糟蹋,怕是被气急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南云铮与温白疏需先确认一下她的具体情况,再做打算。
看到他们二人,暗七也愣了一下,但两只手中都拿着东西,无法行礼,只好微微俯身道:“王爷王君。”
南云铮:“本王来看看曾知府千金的情况。”
暗七在前面领路,走到门口时,忽然顿了下,看向温白疏:“王君心里要有个准备。”
之所以只提醒温白疏,是因为南云铮是上过战场的,再惨的场景也见,但对温白疏,暗七还是要事先提醒一句。
南云铮闻言眉毛微皱,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暗七不会无的放矢,看来曾知府千金的情况着实不妙……
果不其然,哪怕有暗七的提醒,温白疏看到床上坐着的人时,还是瞳孔微缩,深吸了一口气。
赵景鸿真是极狠!
第52章 建学堂,修城墙
房间里有些昏暗,隐约可见床上坐着那人枯瘦的身子,微微垂着头,露在外面的胳膊上青一道紫一道,像是被木棍生生打出来的。
仅仅露在外面的皮肤就这么多伤,有不少都已经结痂,可想而知,衣服下面是何等惨状。
温白疏呼吸一滞,忍不住偏过头去。
南云铮注意到屋内大半帘子都被拉了起来,才使得房间内一片昏暗,神情若有所思。
这时,暗七轻声道:“她在暗室中关了太久,又受了不少折磨,虽然被救出来,却不肯见光,不肯说话。”
随后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开始调制药物。
暗七找了厨房的大娘帮曾千金药浴,南云铮和温白疏就先行离开了。
临走之前,温白疏对暗七说:“待她伤好之后,可以找来一只小猫儿来陪她,希望她能有个慰藉。”
暗七怔了下,点点头,若有所思,这倒是他从未想过的方法……
以如今曾千金的模样,暂时不好让曾知府一家过来,以免曾知府暴怒之下做出什么事引起赵景鸿怀疑。
别院基本都是侍卫暗卫,男女有别,暗七也不能一直看着她,倒不如找只宠物来陪着她。
至于为什么是小猫儿,温白疏表示,谁会不喜欢猫猫呢!
而且,对于曾千金这种情况,安静又毛绒绒的猫猫相较于其他宠物更为合适。
离开暗七那里,南云铮带着温白疏去了种植的地方,绕过一个花园,温白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不禁抬手揉了揉眼睛。
南云铮眸中略含笑意,拿下他的手,道:“没有看错。”
说着就拉着温白疏进了晶莹剔透的玻璃房,里面明显比外边暖了许多。
“见过王爷王君。”
看守的侍卫恭敬道,南云铮扫了眼玻璃房内分块种植的植物,问:“这些种子情况如何?”
侍卫略带兴奋道:“种子全部都发芽且长势良好,没有一个损坏的。”
南云铮微微颔首,让侍卫去忙该做的事,随后转头看向温白疏,微微一笑:“如何?”
玻璃房极大,日光倾撒下来,反出一阵阵七彩的光,乍一看温白疏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从进来后嘴巴就没合上,他眼含震撼道:“王爷何时建了这么大个玻璃房?”
虽然建玻璃房的建议是温白疏提的,但他以为得很久之后才能看到,没想到南云铮竟然早就建成了?
“第一次来别院时,本王就把玻璃方子给了暗卫,玻璃房的图纸就是你画的那张。”
南云铮实则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果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正站在玻璃房中,才感受到其奇特之处。
就像他手边这片地种的红薯,实际上是五月份初就得种下,如今迟了数月,却也在玻璃房中长得精神。
“可惜玻璃易碎,水泥道路建成之前,只能在临城用上了。”
“王爷打算在临城卖玻璃吗?”温白疏问。
南云铮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道暗芒,道:“本王打算出资在临城建几个学堂。”
临城没有知府,从前大小事都由廖将军和军师负责,如今南云铮来了,廖元飞索性将临城所有事务都交给了南云铮,自此之后他只负责镇北军。
这正合南云铮心意,临城事务全权由他负责,许多事推行起来也较方便。
“建学堂?”温白疏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来之前没想到临城这么糟糕,整个城池竟然只有一个学堂。”
“新的学堂就用水泥和玻璃建。”
这也是南云铮的另一个目的所在,玻璃代替窗纸,可学堂明亮,又可以让临城的百姓知道水泥和玻璃的好处。
而这两者又造价低廉,百姓也用的起。
温白疏睁大了眼:“水泥够用吗?”
说起这个,南云铮微微一笑:“多亏了廖将军。”
廖元飞见识过水泥的硬度,拿到水泥配方简直兴奋过了头,要不是廖江行拦着他爹,恐怕制作出来的水泥好一阵用不完。
“如今锻造局建成,水泥产出只会越来越多,因此,本王与廖将军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建几个学堂。”南云铮道。
两人边走边说,恰好碰上来找他们的暗卫。
“王爷王君,午膳已经备好。”
南云铮:“先回去吧。”
温白疏点头。
待用饭时,南云铮看着不知为何有些出神的温白疏,抬眸道:“温白疏?”
温白疏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碗已经空了还在不停扒饭,脸色一红。
南云铮眸底闪过一抹无奈,抬手敲了下他的额头,又轻轻抚过被敲的地方,声音低沉而柔和:“想什么如此出神?”
额头被南云铮指腹擦过,有些痒痒的,温白疏忍住挠两下的冲动,说:“我在想新学堂的事。”
“王爷,学堂建成之后,教书先生可还够吗?”
不知道温白疏为何问起这个,南云铮如实道:“临城确实找不出几个教书先生,本王已经给京城传了信,有几位大人会前来临城,他们的家眷中可以挑出几个教书先生来。”
这几位大人就是南云铮中毒之后被皇帝借口撤职闲居在家的那几位,当初听从南云铮之言,暂时待在府中,如今临城百废待兴,南云铮就让人将他们接到临城。
正好朝中都在关注石城一事,几乎没几个人注意到这几位被撸了官职的大臣府中悄悄地空了。
待魏非朝察觉此事时,他们也要已远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
温白疏抿了下唇,试探问:“王爷你觉得我去当个教书先生怎么样?”
南云铮终于明白温白疏的意思,他揉了揉温白疏的发顶,道:“以你的学识,自然当得了一个教书先生。”
之后一段时间,他会忙碌许多,还担忧温白疏独自在府中会觉得无趣,若是温白疏去做了教书先生,想想也是不错。
“只是,你为何会想到此事?”南云铮问。
温白疏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王爷在为临城的繁盛将来而努力,我……我身为摄政王君,怎么能冷眼旁观,思来想去,也只有当个教书先生了。”
他话刚说完,南云铮就忍不住将人揽住,眸中柔和,道:“你怎么会是冷眼旁观,那些种子,那几本册子……”
他细数着温白疏做的一件件事,最后道:“这天下间,还有谁会像你这般倾尽所有来帮本王……”
南云铮微微转过温白疏的脸,与之对视,认真道:“你只需做你想做之事即可。”
闻言,温白疏嘴角微微上扬,不过……
“不仅仅是为了帮王爷,我也确实想做这个教书先生。”
前些日子他与王爷路过一户百姓时,飞快的一瞥看到一个男童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那一幕一直让他记忆深刻。
温白疏眼神逐渐坚定:“既然他们称我一声王君,我也该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南云铮眸光微动,将人箍得更紧了些。
良久,南云铮想起什么,微微抬眸问:“我记得,温丞相说你考过秀才功名,还是那次的案首,后来却没再继续考下去……”
温白疏点头:“我本来是要参加科举入朝为官的,但后来一查《大魏律例》,当官太多限制了,这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就放弃了。”
南云铮不禁嘴角微勾,这也确实符合温白疏的行事风格。
学堂还未建成,温白疏这个教书先生也不急于派上用场。
动工那日,南云铮让人贴了告示,城中要修建几个新学堂,前三年可免束脩,另外,招募泥瓦匠,一日五十钱,管两顿饭。
百姓们围在告示前议论纷纷,有识字的人高声念出来后,议论声更是此起彼伏。
“一天给五十钱,还管两顿饭,是真的假的?!”
“官府贴的告示,那还有假!”
也有的交谈起学堂一事。
“官府要建学堂,还不用交束脩,婶子你家俩孙子不正好到了上学堂的年岁?”
“哎,他俩还要去地里帮活,哪有时间去学堂啊。”
“再说这学堂连建都还没建起来,我看呐,不可信……”
……
如此种种,临城百姓反应不一。
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但第二日在城东,新学堂竟当真开始动工了!
眼看着昨日去报名的人一天两顿饭,饭菜中竟然还有肉,晚上还拿回了五十钱回来,其他人眼馋疯了,冲到报名那里。
“大人,还缺人吗?我从前给大户人家建过花园……”
记录官一边提笔蘸了蘸墨汁一边说:“缺人,就算建学堂的招够了,还有修缮城墙的,就在那边儿。”
说着指了指几步远另一个记录官,“翻修缮城墙的活简单,糊水泥看一会就会了,也是一天两顿饭,但工钱只有四十钱。”
听到这话,一旁几个不会建房跟来好热闹的急忙问:“水泥又是什么?什么都不会也能学?”
记录官开始记录,指了指旁边:“你们问他去,他负责招修缮城墙的。”
被他指着的记录官,看着桌前围着的七嘴八舌的百姓,笑眯眯缓缓道:“都别急,一个一个来,水泥是咱们摄政王和王君弄出来的东西,能建房能修路,用到城墙上,能让城墙坚硬如铁……”
原本南云铮意欲暗中悄悄使用水泥,但思忖之后,忽然想到,在他的安排下,魏非朝将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精力关注到临城,即使听闻了水泥一事,也鞭长莫及。
索性放开了手脚去做,况且,有了百姓的帮忙,进度会快上许多,而亲身参与其中,城中百姓也就更能体会到水泥与玻璃的神奇之处。
一时之间,原本沉寂的临城像炸开了锅似的沸腾了起来。
以至于南义安等人带着铁矿回来时,站在城门不远处,看着眼前那个灰色肃冷浑然一体的城门,满目震惊。
“这是……临城???”
第53章 系统无语
无怪乎南义安如此惊讶,他仅仅离开了不到一个月,临城看起来就已然变了个模样。
不止是他,他身后的其他南家人也是双眼瞪大,甚至暗卫见此一幕也有些震惊。
也是因着南云铮先让人从城门出翻修,若是他们往附近绕上一段,就能看见干得热火朝天的临城百姓。
虽然不知临城为何变了个模样,但这里确实是临城没错,南义安感叹一声,正欲带人进城。
这时,一个王府侍卫策马过来。
“南先生,王爷让您把东西直接送到兵营附近的锻造局,不必送入城内。”
南义安一行跟随侍卫朝兵营的方向去,不远处几辆马车正朝着城门过去,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驾车的人目光如炬,在南义安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
摄政王府内,南云铮与温白疏正在书房讨论学堂的规划,这时,阿六与侍卫一同过来。
侍卫:“王爷王君,王府门外有一群人,说是来找王君。”
阿六补充道:“是阿三等人。”
南云铮顿了下,与温白疏相视一眼,随后道:“带他们过来。”
片刻后,侍卫领着浩浩荡荡十几个人过来,温白疏双眼睁大,惊讶道:“这么多人?”
上次在昭城,算上阿三在内,温白疏也只见到了七八个,没想到还有没见过的。
阿三:“见过小主人。”
其他人:“见过小主人。”
南云铮听着温白疏同他们交谈,忽地皱了下眉,抬眸扫了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拉过温白疏的手,开始写字。
手被抓住,下一瞬微痒的感觉传来,温白疏指尖颤了颤,面上不动声色,一边继续同阿三等人交谈,一边仔细分辨南云铮在写什么。
大……二……
南云铮写完后没有松开他,反而紧紧握着,温白疏嘴角微微上扬了下,随他去了。
两个人在桌案下偷偷拉着手,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温白疏找个了时机将疑惑问了出来。
“你们一共有十八个人,怎么不见阿大阿二?”
阿三顿了下,回道:“小主人是知道的,我等是齐国皇室培养出来的死士,身为死士,终生为主人而活。”
“但主人体谅,允诺我等若是付出一定代价,便可获得自由身,阿大阿二便是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获得了自由。”
而剩下的人中,并非没有人能付出这种代价,但一来他们不像阿大阿二对自由更为渴望,二来主人对他们极为厚遇。
因此,除阿大阿二之外,其余人一直忠于齐景暄。
但其中,还有一个例外,就是阿六。
“我此次回去已经向主人请罪。”阿六面上没甚表情道,说完看到温白疏投过来有些担忧的目光,又解释了一句,“但主人没有降罪,还让我将玉扳指交予小主人。”
话音话下,书房内静了片刻,南云铮忽然开口:“齐帝可有恢复记忆?”
奇怪的是,阿三等人皆沉默了。
阿三叹了口气,道:“近几年来,主人一心专注国事,连我们也甚少见到。”
所以,他们才有时候扮成个杂技班到处跑,最近几年,齐景暄已经很少用到他们。
竟然是这样吗?南云铮直觉齐景暄身上有些问题,极有可能早已恢复记忆……
“主人应该恢复记忆了。”阿六突然道。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他。
温白疏也是怔了下,问:“阿六你怎么知道他恢复记忆的?”
阿六言简意赅:“感觉。”
这个解释虽然听起来玄乎,但温白疏与阿三却是信了,在他们看来,阿六虽然寡言少语,但看事情出奇的准。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察觉到温白疏双眸失神,南云铮握着他的手轻抚了两下,随后跟阿三等人简要说了一下临城如今的情况。
闻弦歌而知雅意,阿三是个聪明人,十分上道:“王爷需要我等做什么?”
虽然他们听从的是小主人,但看他与摄政王的关系,听谁的也大差不差了。
南云铮眸中闪过一抹欣赏,虽然曾经阿三做的事让他心有芥蒂,但不得不说,是个有眼力见儿聪明人。
“临城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暗十会告诉你们有什么可做。”
当然,他也不会让他们白干活,该给的月银一分不少,以至于一个月后拿到银子的十几个齐国人都惊呆了。
魏国的暗卫竟然月银这么多???
见他们要离去,温白疏忽地想起一事:“等一下!”
阿三等人顿住,南云铮也微微转头看过来,温白疏无声地跟他示意了一下,南云铮方才反应过来,他倒是差点忘了这事。
“小主人还有何事?”
“有个问题想问一下。”温白疏说,“上次在驿站,你们用的那个迷香为什么对我不起作用?”
阿三恍然,回道:“那香是特制的,不事先服下解药的话任何人闻了都要睡上几个时辰,除了齐国皇室血脉。”
这也是他们确认温白疏的确是绫华长公主与齐景暄所生之子的原因。
心中疑惑解决,南云铮和温白疏就让他们下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精于医术的阿五被南云铮派去了暗七那里,共同医治曾知府千金。
两人继续研究学堂的规划,主要是讨论除四书五经外,额外增加的一些算数,物理,骑射,体能等等。
教的算数与物理并不会像温白疏所生活的时代那般复杂,只是将一些对他那里来说是基本常识,对这个朝代的人来说却是闻所未闻的内容。
温白疏长叹了一口气:“要是系统直接送我几套物理书就好了。”
南云铮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写完最后一句话,慢条斯理地放下毛笔,意有所指道:“说不定已经听到了。”
温白疏眉毛扬了扬:“如果真能送我几套书,我就大发慈悲,少欺负几次许愿系统吧。”
话落,温白疏脑中突然浮现一串省略号。
【……】
他挑了挑眉,冲南云铮口型示意。
“系统。”
接收到他的示意,南云铮也扬了下眉毛,不动声色地打开系统,原本发布任务的面板上此时正整齐排列着六个黑点。
他眼中升起些许疑惑,提笔在纸上点了六个墨点,转头看向温白疏问:“这是何意?”
温白疏笑道:“无语的意思。”
南云铮轻声笑了下,下一瞬熟悉的任务声响起,他抬眸看了眼温白疏后,才重又打开系统。
【温白疏想要吃城北的小馄饨,快带他去吧……】
看着任务末尾的六个黑点,南云铮莫名从中感觉出了系统的不甘不愿。
“城北叶大娘家的小馄饨?”
温白疏点了点头:“正好学堂就在那附近,顺便可以去看看建得怎么样了?”
“嗯,我让管家备车。”南云铮说完,忽地被温白疏拉住。
“先换身常服。”温白疏提醒他。
南云铮恍然反应回来,险些忘了,如今百姓都知道建学堂和修缮城墙是摄政王提出,他们能拿到这么多工钱也是因着摄政王。
这种情况下若是穿着华服出门,哪怕没见过他们也能猜出来两人是谁了,结果可想而知。
两人换了身低调的衣服正要出门时,又碰上了从城外回来的南义安。
南义安看两人的打扮:“你二人这是要去哪?”
“去城北吃个小馄饨,顺便看看新学堂建得如何。”南云铮问,“族叔何时回来的?”
新学堂?看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王爷王君又做了不少事,南义安眸光为动,笑道:“巳时初到的城门处,正好碰上王爷派来的侍卫,将东西送至锻造局后,我就先回来了。”
温白疏:“族叔应该还没用午饭吧,不如同我们一起?”
“恭敬不如从命。”南义安本身也有此意,而且他对临城的这些变化十分好奇。
南云铮与温白疏城北要去的那家小馄饨是叶氏夫妻开的,叶大娘虽然只会做小馄饨,但她却将小馄饨做到的极致,手艺堪比王府大厨。
下了马车,叶大娘对南云铮和温白疏二人印象颇深,她在临城卖小馄饨这么多年,南云铮和温白疏这对年轻夫夫是她见过容貌最为出众的两个人。
叶大娘眉开眼笑:“贵人又来了,还跟上次一样?”
温白疏微微一笑:“这次多加一份大碗小馄饨。”
叶大娘这才注意到这次两人身边还跟着一个人,看长相跟另一人有五分相似,似乎是家中长辈?
怕唐突了客人,叶大娘看了两眼就去给几人做小馄饨去了。
这里离新学堂较近,隐约还可听见一些动静。
南云铮知道南义安想知道什么,于是缓缓将这段时间临城发生的种种讲了一遍。
南义安恍然大悟:“新的城门就是用水泥做的?”
“没错。”南云铮微微颔首,继续说:“水泥还可用于修路,若是修成,车马速度会更快……”
南义安懂了他话中未尽之意,若是修了水泥道路,运送铁矿的速度则会快上数倍。
不过,修路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目前锻造局制作的水泥几乎都用在了修缮城墙上,南云铮心中轻叹一声,还是缺人……
“族叔此次来往昭城可还顺利?”南云铮问。
南义安神色稍显凝重起来,说:“总得来说还算顺利,只是回来时碰到了安王和安王君。”
闻言,南云铮和温白疏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安王与安王君没在京城?”
此事说来也巧,安王的外祖年老离官,养老的地方就在昭城附近的一个城池,也恰好就在南云铮划出的那条路线中。
“……安王携王君回来为外祖贺寿,与我等恰好碰见,安王告知了我一件事。”
南云铮目光一定:“何事?”
“魏非朝的亲生父母找到了。”
第54章 祠堂信物
南云铮瞳孔微缩,眼神逐渐冷然:“是谁?”
之前南云铮只知道,魏非朝并非先帝与长姐所生,而是从宗室中抱来,但他让暗卫仔细查过,十六年前宗室除了如今的硕月郡主,并无其他幼子出生。
正常怀胎十月,不可能没留下一丝迹象,但不论是卷宗,还是暗中调查十六年前的宗室中人,都没发现任何痕迹。
甚至,南云铮都要开始怀疑魏非朝是否是从宗室抱来的,但同时他又极为清楚,以先帝的性子,绝不可能让魏氏血脉之外的人做皇帝。
南义安:“是弘王与弘王妃。”
弘王和弘王妃正是硕月郡主的父母,硕月郡主是十六年前宗室中唯一出生的幼子,南云铮对他们有些印象。
南云铮不由得皱了下眉:“难道魏非朝和硕月郡主是一母同胞的龙凤胎?”
他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硕月郡主与弘王妃容貌有六分相似,而魏非朝长得既不像弘王,也不像弘王妃,因此,之前他并未怀疑过弘王与弘王妃……
“非是龙凤胎。”南义安摇了摇头,继续说,“安王从外祖那里得知,安王妃曾经有个早逝的同胞妹妹,于是派人查探之下发现,硕月郡主其实是安王妃胞妹所生,魏非朝才是安王与安王妃真正的孩子。”
“魏非朝与安王妃已故的父亲有几分相似。”
安王妃的父亲去世得早,如今在朝中的大臣几乎没有见过他的,唯有安王的外祖曾与之共事,还有几分印象。
当安王拿魏非朝的画像给外祖看时,才发现二人相似之处。
南云铮忽地记起,剧情中石城叛乱时,林初已经娶了硕月郡主为妻,看来,至少魏非朝此时已经知晓其生身父母是谁。
不过,如今林初已经娶了温静瑶,这段剧情倒是不会发生了。
这时,叶大娘送小馄饨上来,几人不再讨论魏非朝,转而说起了学堂。
温白疏往里看了一眼,问:“叶大娘,今日怎么不见叶大叔啊?”
“他啊,他从前跟人学了一些手艺,现在帮着盖学堂去了。”叶大娘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虽然做小馄饨她自己一人累些,倒也忙得过来,但盖学堂一天管两顿饭还给五十工钱的事才是可遇不可求。
南义安有些感慨,他仅仅离开了大半个月,临城百姓的神情便与之前不同,对生活明显有了盼头。
正交谈间,南云铮忽地顿了下,垂眸一看,发现温白疏趁他与南义安说话时,偷偷从他碗中捞了个小馄饨。
人赃俱获,温白疏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将偷来的小馄饨放进自己碗中:“我就尝尝王爷的芥菜小馄饨味道如何……”
在南云铮的凝视下声音越来越小,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见状,南云铮眸中笑意一闪而过,抬手也从他碗中捞了一个,唇角微扬:“本王也尝尝你的虾肉小馄饨味道如何。”
两个人当着南义安的面你来我往,眼神交错间细细密密的情意织缠,令人一观之下不禁面红耳赤。
围观的南义安突然顿了下,看着眼前还剩半碗的小馄饨:怎么感觉已经吃饱了……
新的学堂已经建起了雏形,许多百姓来来往往地忙碌,南云铮几人边走边道。
“似乎与平常的学堂有些不同?”南义安看了几眼问。
南云铮微微颔首:“族叔看的不错,新的学堂的确有些不同,除四书五经外,还会额外教一些其他内容。”
这方面他极为赞同温白疏所言,学生不能只埋头苦读,不然个个都成了弱柳扶风的秀才,到时进了贡院,没等考完就被抬了出来,岂不数年苦心皆白费。
南义安点头:“所言极是。”
忽然,南云铮几不可察地顿了下,随后一边继续同南义安交谈,一边分了点心神打开了系统。
【任务完成!奖励全套数物化生,剧情解锁度百分之八十七。】
许是系统怕南云铮温白疏两人又来烦他,不仅给了他们要的数学和物理,连化学和生物书也一并打包给了。
南云铮眉毛微动,不着痕迹地虚牵过温白疏的手,借着宽袖的遮掩,拇指轻轻在他手心一下一下的比划。
“……”温白疏摸了摸鼻子,大庭广众之下偷偷摸摸地做小动作总觉得有些心虚……
数……物……化……生……
温白疏心底默念着南云铮写的字,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后眼睛动了动,在南云铮要收回手时蓦地拉住。
南云铮显然怔了下,就在他以为温白疏是想要一直牵着手时,突然手心上也传来了轻柔的触碰。
这是……心?
没错,确实是心,温白疏在他手上画的就是曾经他用棋盘摆出来的“心”。
南云铮心中一动,神情不由得柔和了几分,手下攥住温白疏的手轻轻揉捏了几下,缱绻缠绵。
一旁的南义安敏锐察觉出南云铮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挑了挑眉,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衣袖上。
南义安面无表情:“……”
他就知道……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要和一对小夫夫出门……
反正吃也吃饱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南义安赶紧找了个由头遁走。
不过,走之前他倒是问了一句:“王爷打算何时见一见其余族人?”
双方都知晓彼此的存在,却还没正式见上一面,之前南云铮没来临城也就罢了,如今来了,族人就有意愿正式见上一见。
“初到临城,忙于其他事,险些忘了。”南云铮稍稍思索,“明日午时,我与温白疏一同前去。”
南家旁系族人帮他诸多,合该见一见的,只是以如今的情形,不可大张旗鼓在摄政王府宴请,只能他与温白疏亲自到南家去。
夜渐渐深了,临城的摄政王府与京城的布局几乎一致,长长的回廊尽头还是那间肃穆的祠堂。
祠堂内只点了两根蜡烛,摇曳的火光照在南云铮身上,于他身后昏暗的墙面上投出一个巨大的黑影,深沉静默。
忽地,原本沉稳的风中却夹杂了轻微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愈来愈近。
跪坐于地的南云铮缓缓睁开了双眼,起身拉开祠堂的门。
门外踩着月光悄声而来的人见门突然开了,不由得攥紧了手中提的灯笼,待看清是南云铮后,松了口气,露出一抹温润的浅笑来。
清俊的身影落入南云铮暗沉的眼底,他上前一步将人拉入怀中,一手紧紧揽着温白疏的腰,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微微垂眸低声道:“怎么找来的?”
骤然被拥住,温白疏提着的灯笼晃了两晃,他把灯笼小心绕过去,回搂住南云铮:“在书房等了你许久都没回来,我就去问了管家。”
从下午说要与南家旁系族人见面那会,南云铮的情绪就有些微妙的不对劲,温白疏看了眼他身后的祠堂,心中有些了然。
“是我的错。”南云铮轻抚了两下温白疏的墨发,闭了闭眼,方才空落的心中逐渐氤氲起一层暖意。
片刻后,南云铮放开他,伸手接过灯笼时顺势将手握在手中,拉着他进了祠堂。
温白疏顿了下:“我能进吗?”南家的祠堂,他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你是本王的正君,自然能进。”南云铮低声笑了下,在他耳边道,“走吧,跟我去见见你公婆。”
闻言,温白疏脸色微红,斜睨了他一眼,随后不再说什么进了祠堂。
将灯笼放置一旁,南云铮撩开衣袍,跪下。
温白疏同他一起跪在旁边的蒲团上。
“父母先祖在上,后辈子孙南云铮携正君温白疏来见……”
南云铮一字一句缓缓说着,声音不大不小,却响彻整个祠堂。
“……若父母先祖泉下有知,护佑我们与南家众人。”
两人叩了三叩,方才起身。
回房的路上,南云铮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拉着温白疏,走出一段后,突然顿住。
温白疏疑惑地看着他:“王爷?”
南云铮微微沉思:“倒是差点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温白疏问。
南云铮一边拉着他往回走,一边解释:“祠堂里有样东西放了二十多年了,放得太久以致本王险些忘了,如今它该有更合适的归宿。”
解释了跟没解释一样……温白疏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说得小声,却也被南云铮听得清楚,他眉毛微扬,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一会你就知道了。”
厚重的祠堂门缓缓被推开,方才离去的两个人去而复返,披着清冷的月光进了祠堂。
南云铮走到一个牌位前,小心从牌位底部取出一块月白的玉牌,玉质通透。
他递给温白疏,温白疏小心接过,神奇的是玉牌看着冰冷,又是刚从牌位下取出,却触手温热,毫无凉意。
温白疏眸中闪过一丝惊奇,待出了祠堂,才问出声来:“王爷,这是?”
“这是本王出生那年祖父托人打造的一枚玉牌,乃是由罕见的温玉所制,祖父曾言这玉牌是要送予未来的孙媳。”
南云铮边走边解释。
“祖父逝世后,父亲将玉牌交予我,后来又被我偷偷藏在了祖父的牌位下面。”
他看向温白疏,目光柔和:“如今这玉牌给到了合适的人手中,你可要好好保管。”
闻言,温白疏握着玉牌的手微微紧了紧,心底一股暖流缓缓涌出。
片刻后,他抬眸看向南云铮,突然抿唇笑了下:“回头我也问问我娘,有没有给她的儿婿留过什么信物……”
“我已经从长公主那里得到了她最宝贝的……”南云铮微微垂眸,声音落下,“你。”
第55章 江山绣图
“现在是本王的宝贝。”
南云铮的眸底印出温白疏的身影,以及他有些错愕的神情,很快地,错愕迅速被一层薄红覆盖。
下一瞬,怀中骤然多了一抹温软。
温白疏将脸埋在南云铮怀中,热气上涌,他怀疑自己的脸已经爆红了。
王爷怎么……怎么突然……
南云铮眸中略带笑意,抬手轻抚着温白疏的墨发,气氛变得温情起来。
忽地,一股凉风倏然吹过,灯笼内的烛火颤动了两下,灭了。
长廊又陷入深沉的昏暗,幽幽的风不停穿过长廊,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南云铮:“……”
温白疏:“……”
两人忽地相视一笑,南云铮揽住温白疏的肩。
“回去吧。”
翌日,南云铮和温白疏浅浅收拾了一番,着了身稍显低调的华服前去南家旁系赴宴。
虽然临城已经距离京城极远,但向来谨慎的南家人还是将住处定在了一个隐蔽的巷子中。
整条小巷都被南义安给买下,巷子尽头是一处大宅院,此时正十分热闹。
约莫快到午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巷口,车幔的一角隐晦地印着一个“南”字。
马车的帘子被撩开,两个人走了下来,一个身着深色衣袍,墨发由玉冠束起,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威严,一个身着浅色衣衫,清俊的面容上挂着抹浅笑。
仔细看还能看出两人衣裳边角出绣着同样的暗纹。
“王爷王君!”
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来,略有些激动,但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吩咐侍卫将马车驶到隐蔽的地方后,南云铮回头打量了一下刚才窜出来的这人。
“南邵见过王爷王君,族长让我来迎接王爷王君,请随我来。”南邵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唐突,勉强压下激动心情。
而他口中的族长,就是南义安。
“有劳。”南云铮道。
边往里走,边听南邵介绍南家旁系的一些情况。
目前,住在此处的南家人约有四十来个,还有一些在外经商暂时无法回来。
“你们都是做些什么生意?”南云铮问。
南云铮与南义安第一次见面,他让旁系前往临城,第二次见面,又将铁矿一事交给他们,还不曾好好了解过南家旁系都在做什么。
“做什么的都有,医馆,客栈,行商……”南邵挠挠头,“不过,现在做得最好的还是玉皂,每次送到其他城池很快就会售之一空。”
他们也都知道,玉皂是王爷王君给的方子。
快到尽头的院子时,已经可以听见隐隐传来的嘈杂声,有一个人站在门外等候,长相与南云铮有着五分相似,正是南义安。
见到南云铮和温白疏,南义安快走几步,抬手:“见过王爷王君。”
“族叔无需多礼。”南云铮道。
“请王爷王君随我来。”南义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南义安领着两人进门,而南邵早已先他一步去里边报信去了。
“见过王爷王君。”
几人刚踏入前院,就听的南家众人齐声道。
“自家人无需多礼。”南云铮扫了一眼,旁系族人大多较为年轻,还有几个年幼的孩子。
南云铮与温白疏在上座坐下,看着齐齐把目光投向他们的南家众人,南云铮心中莫名浮起些许负担感。
“诸位请坐。”南云铮说完后,族人尽皆坐下,他敏锐察觉出众人脸上的拘谨之色,微微垂眸思忖片刻,随后借“玉皂”一事同众人交谈。
渐渐地,大家脸上的拘谨之色也都消退。
温白疏听南云铮与人讨论,偶尔应和一两句,忽然感觉有一股视线投过来,他回头看去,是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娃娃正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瞅着他。
小娃娃的父母似乎是有事离席了,此处都是南家人,倒也放心离席。
温白疏眨了眨眼,随后冲他招了招手,谁知那小孩竟然真的“哒哒哒”跑了过来。
其余人的交谈声忽停,目光纷纷落在两人身上,南云铮微微转头对上温白疏略显无辜的眼神,眸中不由得浮起些许笑意。
小孩丝毫不认生,胖胖的小手直接抱住了温白疏的腿,抬头用清澈的目光看着他。
温白疏求救似的看向南云铮:怎么办?
南云铮低声笑了下,随后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来递给温白疏。
温白疏眼睛一亮,荷包里装的是王府大厨给他做的小点心,南云铮时常帮他带上几个,现下刚好适合应付小孩。
谁知这转个头的功夫,腿边居然又多了俩粉团似的小孩,温白疏顿了下,无奈地给每个人分了块小点心,再分别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
见此一幕,好些南家人不禁偏头莞尔。
待几个小孩拿着小点心开心地跑开后,温白疏轻舒了口气,再不敢乱逗小孩子了。
一旁的南云铮看得好笑,忍不住抬手轻揉了下他的发顶。
宴会后,众多族人拜别南云铮和温白疏,仅留下南义安和寥寥几人。
“族叔这是?”南云铮问。
“请王爷王君稍待。”南义安笑道,随后拍了拍手,朗声道,“抬上来。”
几个族人合力将东西抬过来,动作间极其小心。
那东西上蒙着一层红布,约莫一人高,七尺宽。
“王爷王君请看。”南义安说着一把扯掉红布,露出下面的水墨屏风,檀木所框起来的赫然是一张江山绣图,万里江山尽在屏风之上,气势恢宏。
“这是由族人所绘,再由族中擅于女红者亲手所绣而成。”
七尺江山图,所绣皆山河,亦是南家众人之期冀。
红布揭开的瞬间,南云铮便心中一凛,水墨江山图……南家旁系诸人,所念所系,皆通过此屏风流露出来。
南云铮在满含旁系族人心血的江山图上抚过,眸光微动,转身道:“族叔,有件事还需征得你的同意?”
南义安是旁系的族长,他要做的那件事需得他同意方可。
“王爷但说无妨。”南义安道。
“因某些事,先祖不得已散尽南家旁支,如今南家后人重聚,”南云铮抬眸道,“旁系先人的牌位,当迁入南家祠堂。”
“……”南义安的手有些颤抖,却是兴奋的。
旁边的族人也顾不得礼数,上前确认:“王爷此话当真?”
南云铮颔首。
南义安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内心的激颤,行了个大礼:“多谢王爷。”
其他族人皆难掩激动:“多谢王爷。”
旁系在外流落多年,如无根浮萍,如今,终于又重扎根于南家。
将先人牌位迁动非是小事,需得寻个良辰吉日方可,这事交予南义安和王府管家一同去办。
管家在王府待了几十年,深受南云铮父亲信任,对旁系一事曾略有耳闻……但此事牵扯甚大,他一直烂在心里。
如今,旁系与王爷相认,南家旁系先人牌位迁入祠堂,也算了却他的一桩心事。
而南云铮和温白疏,则是被兴冲冲的廖将军请去了锻造局。
原来铁矿刚被送至锻造局,等候已久的匠人就迫不及待开炉,南云铮交给他们的炼钢法早已在心中翻来覆去实验了许多遍,真正上手时更是极为谨慎。
泛着寒光的钢刃倏地划过穿着藤甲的草人,“刺啦”一声如切豆腐般将藤甲穿透,露出后面的茅草。
“好!”
廖将军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他仔细查看草人后,对南云铮道:“用王爷给的方法炼制出来的武器,比将士现在用的更为锋利。”
见状,南云铮也目露惊喜,即使事先知晓系统给的炼钢法比当前的好,却也没想到有如此效果。
倒是温白疏之前对这方面少有了解,如今见一向沉稳的王爷都面露喜色,方知系统所给奖励不虚。
但还有一个问题,铁矿不够用,水泥路没修成之前,依现在的速度,运送来的铁矿不出五天就消耗殆尽。
“王爷,不如本将军让镇北军一同去运送铁矿?”廖元飞试探道。
“不可。”南云铮果断拒绝,却不是因为不相信廖将军,而是……
“不瞒将军,赵国二皇子赵景鸿对边城虎视眈眈,镇北军绝不可离开边城。”
廖元飞也冷静下来:“王爷说得极是,是我着急了。”
他忽地记起数月前,摄政王派段何明前来,曾言赵国欲遣兵偷袭临城,后赵景烨被南云铮用粮食收买,才免除一场战事……
“将军放心,铁矿一事本王早有打算。”南云铮宽慰他。
此次去昭城运送铁矿,他并未派更多人前去,如今既然顺利将铁矿运送归来,便可再多派些人。
他手中,还有五千府兵。
寻常王爷至多可有府兵三千,但南云铮不同,先帝封他为摄政王时,许他可招收五千府兵。
本意是为了让南云铮站稳脚跟,更好辅佐魏非朝,没想到南云铮所做所为最终与他本意相违背。
不过,南云铮却是没什么愧疚之心,他南家为魏氏呕心沥血多年,若非魏非朝恩将仇报,非要置他于死地,置南家于不顾……
多思无益,南云铮当即安排下去,让人从青蟒山运回更多铁矿。
“听暗十说,曾千金似乎有所好转?”
离开锻造局,回城的路上,温白疏忽地想起这件事。
闻言,南云铮眉毛微动,转而吩咐侍卫:“去别院。”
他隐隐有些预感,曾知府千金或许知晓赵景鸿的隐秘……
第56章 新剧情
偌大的摄政王别院,前院看起来同其他别院一般,后院却连接了大片土地,一眼望去,各种作物生长繁茂,好不和谐。
此时,除去许多暗卫,还有一身穿简洁衣裳的姑娘低头劳作,满头秀发仅用一根簪子簪起,神情微微有些木讷,却又隐约可见几分恬淡轻松。
“这是……曾千金?”温白疏看着那个姑娘,颇有些不可置信。
南云铮眸中亦闪过一抹震惊,这可不仅仅是有所好转的样子……他询问暗七:“这是怎么回事?”
暗七:“回王爷,幸有阿五同属下一同诊治,以及曾千金本身性格坚毅,如今已是好转许多。”
“曾千金不愿白吃白住,想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属下认为,让她在后院同暗卫一起打理作物,或许对她的病情亦有所助。”
愿意走出门,自然比枯坐于室内强上百倍,因此暗七与阿五也都乐见其成。
“属下喊曾千金过来。”
“既然曾千金有所好转,王爷可要让曾家的人知晓此事?”温白疏问。
南云铮思忖片刻,道:“下次去运送铁矿,可让曾知府知晓曾千金已经救回,但暂时还不能让他们相见。”
不论是让曾知府来临城,还是送曾千金回昭城,都不是一件好事,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赵景鸿的怀疑。
说话间,暗七已经将曾千金带了过来。
曾千金,闺名曾依云,她早已从暗七口中得知,救她的人正是摄政王和王君。
“民女见过王爷王君,救命之恩永生难忘。”曾依云行跪拜大礼,身体依旧瘦弱,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坚毅。
“曾千金请起,本王有件事想要问你。”南云铮微眯了眼,开门见山道,“赵景鸿和他的王妃为何要如此折磨你?”
时隔多日,听到赵景鸿的名字曾依云身体居然本能地颤抖了两下,她掐了掐手心,声音暗藏深沉恨意:“因为民女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不该看的东西?
南云铮神情微凛,同温白疏相视一眼,温白疏微微点头,然后道:“不如去书房详谈。”
几人到了书房,曾依云方才激荡的情绪也稍稍安稳,她仔细回忆当日的场景。
“那次,我无意中看到赵景鸿出门之后,回来时却又从府中一个无人居住的院子走了出来,便起了疑心……”
那时赵景鸿看她柔弱,对她的防备并不高,才让曾依云趁着夜色偷跑出来,进了那个院子。
“我发现院中有一条掩藏起来的密道,密道直通城外,在那里赵景鸿藏了私兵。”
“私兵?!”南云铮目光微寒,赵景鸿竟然藏了私兵?如此便可以解释赵景鸿为何要威胁曾知府帮他私挖铁矿。
寻常皇子本身也有府兵,但府兵武器皆有定数,若赵景鸿想要培养私兵,藏人容易,但私兵的武器不好解决。
如今铁矿被他截下,想必赵景鸿此时必定心急如焚。
“你如今只管安心在别院住着,赵景鸿找不到这里来。”南云铮略略思索,又道:“但暂时也不能让你同曾知府相见。”
“民女明白。”曾依云道。
待曾依云离去,南云铮心中盘算片刻,拉过温白疏的手,目光柔和道:“此事,还需告知长公主与赵太子。”
温白疏也这么觉得,他点点头:“我修书一封,让人送去赵国。”
“对了,有一件事本王忘了说。”南云铮微微抬眸:“你可知昨日解锁了什么剧情?”
“王爷不说我怎么知道?”温白疏挑了挑眉。
南云铮笑了下,捏着他的手逗他:“猜一下。”
闻言,温白疏用另一只手托住下巴,想了想道:“莫不是与我有关?”
“有些接近。”南云铮道。
“该不会是我娘和大舅要跟赵景鸿打起来了吧?”温白疏猜测。
南云铮轻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再猜。”
他看着温白疏冥思苦想,嘴角噙着抹浅淡的笑,手指从玉白的肌肤上抚至那枚墨绿的扳指。
温白疏蓦地一顿,睁大了眼:“该不会是那个谁吧?”
“哪个谁?”南云铮问他,但眸底蕴藏的笑意实则已经暴露他知道温白疏所言何人。
“就是,我爹啊……”温白疏轻咳了下,这次终于不再称呼那人为齐国皇帝。
说完,看南云铮的神色他就知道这次猜对了,稍稍靠近南云铮催他:“王爷快说。”
南云铮手上轻微用力,将人拉过来挨挨蹭蹭,温白疏往外看了眼,推了推他:“王爷,门还开着呢。”
“无事,他们不敢往里看。”南云铮干脆直接将温白疏抱至腿上。
温白疏脸色微红,伸手推拒着要下去,却被南云铮一双铁臂紧紧锁住。
南云铮丝毫不费力地将人搂着,抬手拍了拍他:“别动。”
察觉到王爷拍的部位,温白疏脸上骤然爆红,抬头瞪了他一眼,却也不敢再动了。
“王爷,先把门关上。”这样,也太羞耻了……
看他的脸快红成番茄了,南云铮微微勾了下唇角,从桌案上捏了枚棋子,手指微动将之倏地弹出去。
“啪”地一声过后,书房门忽然自动合上,外面的侍卫对比则是无动于衷。
温白疏好奇看了几眼,也没看出来哪有机关,不禁问道:“王爷,你把棋子弹哪去了?”
门一关上,温白疏方才的羞耻突然消去了大半,两只手臂主动勾上南云铮的脖颈。
“好奇?想知道?”南云铮垂眸问道,声音低沉蛊惑。
“好奇,想知道。”温白疏老实回答。
南云铮眉毛扬了扬:“本王抱你过去。”说着就要起身。
温白疏:“!!!”
他猛地揪住南云铮一缕墨发:“不不不,不好奇了!”
南云铮轻笑了一声,不再逗弄他,微微正色道:“确实是有关你爹的剧情。”
温白疏闻言神色也稍稍认真起来。
“夜御风石城平叛之后,刚回到京城没几日,南边又起战事,齐国大军压境,南方三城知府竟皆通敌叛国,里应外合之下,魏国直接丢了三座城池。”
“嘶……”
南云铮话音落下,温白疏不禁倒吸一口气,好半晌才惊叹道:“我爹他,够狠啊!”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竟然直接攻占魏国三城。
南云铮微微颔首,认同他的话,虽然齐景暄打下的是魏国的江山,但不妨碍他认为齐景暄的才能。
“后来呢?”
“剧情尚未解锁。”南云铮轻抚着温白疏发顶,猜测道:“极有可能,是失败了的。”
毕竟,剧情的主角是魏非朝和夜御风。
但是,现在他们提前知晓剧情,一切尚未可知。
“想来,朝廷也差不多收到石城叛乱的消息了。”
事情也确如南云铮所言,朝廷还在等石城鼠疫的消息,没想到左等右等却等来了石城叛乱。
朝堂上因这个消息乱作一团,最终同剧情中一样,封夜御风为骠骑将军,速速前往石城平叛。
表面上是皇帝力压众臣,实则大臣们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石城尚有鼠疫,去平叛说不好命就留在那儿了,加之,正好趁夜御风离开京城,他们好为皇帝指一位世家女子为皇后。
“话说回来,我爹为何要攻打魏国?”温白疏问。
而且,三城知府同时倒戈,怎么看怎么像预谋已久……
南云铮也若有所思,略略思忖后道:“或许与你和长公主有关系……”
剧情中,柳姨娘病逝,温白疏惨死于丞相府,若是齐景暄恢复记忆后得知这两件事……
“且不说我娘不是真的病逝,那个温白疏也不会真的惨死。”温白疏眉毛微皱,“现在,我娘和我并没有像剧情中那样,齐国还会不会大举进攻……”
南云铮按了按他的眉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们如今偏安于临城,齐国会不会进攻,需要担心这个问题的是魏非朝。
“但是……”温白疏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南云铮问。
“如果到时候我爹从南往京城打,我们从北朝京城打,万一撞上了……”温白疏摸了摸鼻子,那场景想想都觉得尴尬……
闻言,南云铮哭笑不得,抬手轻敲了下他的额头:“不要胡思乱想,不会发生这种事。”
剧情中,齐景暄突然攻打魏国定是有什么原因,而且……
南云铮抵着他的额头,墨色的瞳眸深深地注视着他:“有你隔在中间,本王和齐国不会打起来。”
他说这话是要安抚温白疏,谁知温白疏却眨了眨眼:“王爷话不要说太满,万一我爹的目的真的是魏国呢?”
说完目光微动,眸底闪着抹不怀好意的暗芒。
南云铮一眼看透他的想法,低声笑了下:“你莫不是还想着阿三的话?”
他抬手轻抚着温白疏发丝,似笑非笑。
“没有……”温白疏下意识反驳,却因嘴太快反而更显得心虚。
轻笑了下,南云铮扬了扬眉:“没有想着,让本王做你的太子妃?”
一边说一边缓缓抚着温白疏的墨发,明明动作语气十分温柔,却让温白疏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他眼睛微微转了转,忽地抬头在南云铮嘴角浅啄了下,双眸弯了弯:“其实,也就想了那么一点点。”
南云铮眸光一暗,目光落在温白疏朱润的唇上,喉咙微微动了下,偏生温白疏还是个不安生的,玉白的手贴上他的喉结。
随着南云铮的一声低笑,温白疏的掌心传来轻微的颤意,不知为何,令他心中一紧。
下一瞬,脑后的手微微用力,南云铮的唇猛地覆了上来。
第57章 邻城异动
两心相交,温柔缱绻,呼吸间皆是彼此,书房内渐渐升温。
南云铮此次的吻中略带凶狠掠夺,紧紧攥住温白疏的心神,缓缓沉沦。
良久,两人才稍稍分开,呼吸交错,眼眸相对。
俯首在温白疏额上印下一吻,南云铮轻声道:“无需多思,车到山前必有路。”
温白疏抿了下唇,点头。
旋即,温白疏也不再纠结南云铮是否会与他爹对上一事,有这时间,还不如去观察一下玻璃房中作物长势如何。
南云铮微微一笑,心中却是暗暗将此事记在心上,不论如何,既然知晓此事,则需派人前去查探一番。
他不会贸然干涉齐景暄进攻之举,但至少也要弄清楚他的目的何在。
临城诸多布置缓缓运作,而石城那边也传来了新消息。
暗十:“禀王爷,属下等人没能将夜御风留在石城,被他逃了。”
“详细说来。”南云铮神色稍稍凝重,却又没什么意外之色。
他早有预料,夜御风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原来,自石城鼠疫的消息传出后,朝廷派洪源前去,被南云铮派暗卫拿下,暗卫一边控制住医官为石城百姓诊治,一边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夜御风前来“平叛”。
初时一切顺利,眼见夜御风就要被抓住,谁知意外突生,夜御风及其部下不知如何挣脱了陷阱,致使功亏一篑。
“……不过他逃走时也身中一箭,属下连忙待人追捕,却遍寻不得。”
对此,暗十深觉蹊跷。
南云铮眸光闪了闪,心中隐隐有所猜测,道:“既如此,不必管他。石城现今如何了?”
暗十:“属下回来之前,已将鼠疫药方教给医官,鼠疫不足为患。随后又带人将石城知府与官府处洗劫一空,造成叛乱者离去的假象……”
他们与夜御风交战时也是多有伪装,绝不会让人察觉到他们是摄政王的人。
“如此甚好。”南云铮微微颔首。
“接下来不必再盯着石城,紧盯住京城以及皇宫,见到夜御风的身影立马传信。”
暗十:“是。”
与此同时,夜御风受伤不知所踪,叛乱者逃走的消息也传到了朝堂之上。
洪源被关了许多天,被暗卫放出来后,再不敢留在石城,连夜就赶回了京城,向皇帝哭诉。
自夜御风离京,大臣逼迫选秀,如今又听闻夜御风不知所踪,魏非朝一时怒极,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竟暂时镇住了诸多朝臣。
几日后,夜御风的身影才出现在京城城门,王府暗卫立刻将消息传回临城。
听闻这个消息时,南云铮和温白疏正在参观刚建成的新学堂。
“他还真是命大。”温白疏感叹了一句。
南云铮眸底也浮起些许讥讽,虽然没能一举解决掉夜御风,但剧情中夜御风平叛有功的名声却是没了,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两人边走边听暗卫汇报,待暗卫说完,正好走到一处装了玻璃的窗棂边上,温白疏抬手敲了敲透光的玻璃,看向南云铮:“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等。”南云铮淡淡吐出一个字,也同他一般轻敲两下玻璃。
温白疏眼含疑惑:“等?”
南云铮微微一笑,说:“等齐国。”
也就是等齐景暄,等他是否还会出兵魏国。
温白疏恍然明白,按照剧情,他爹也是时候挥军攻打魏国了,也不知道这个剧情有没有被蝴蝶掉。
而且,根据这几日完成任务解锁的新剧情……
“夜御风石城平叛失利,若是齐国真的攻打,朝廷还会不会派他前去……”温白疏摸了摸下巴道。
“京城可堪领兵者也没几人了。”南云铮道。
新解锁的剧情中,齐国突然出兵连占三城,满朝震惊,夜御风刚回京没几日便又马不停蹄地带兵前往南方,却与齐军陷入了焦灼。
魏非朝欲让廖将军带镇北军前去援助,谁知赵国也趁齐国进攻之际,突然袭击边城,魏国腹背受敌,千钧一发。
略思忖后,南云铮道:“不出意外,朝廷也只能派夜御风去了。”
廖将军需镇守北方边城,护军统领需镇守京城,而他离京时又带走几人,如今一盘算,可派去南边的将领算上夜御风也就只剩两三人了。
温白疏挑了挑眉:“让他们自己头疼去吧。”
南云铮微微颔首,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目光柔和。
两人参观完学堂回府,而王府已经有一人等了他们良久,正在正厅坐着,神色稍稍不耐烦。
南云铮刚踏进王府,暗十快步走过来:“王爷,赵国七皇子来了,已经在正厅等候多时。”
“赵国七皇子?”南云铮眉毛微扬,“他怎么会来?”
“七皇子说有要事找王爷王君。”暗十道。
赵景烨是孤身一人前来,王府侍卫不认得他,将之拦在府外,还是暗十认出他是赵国七皇子,询问一番后带进了王府。
南云铮在心里猜测赵景烨的目的,脚下却不急不缓。
“呦,小舅舅。”温白疏见着正厅中坐着的高大男子,喊了一声,眸中略带揶揄。
“哼。”赵景烨神色僵了下,随后轻哼一声。
南云铮与温白疏坐下,让侍卫送了茶水后,才问:“不知七皇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说起正事,赵景烨也顾不得方才让他有些别扭的称呼,微微正色道:“上次你借粮给本皇子,救了我曲城诸多百姓,本皇子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如今听闻了某些消息,好提前告知于你。”
“七皇子请讲。”南云铮神情稍稍凝重。
赵景烨:“摄政王可知赵景鸿的依仗是谁?”
赵景鸿的依仗……南云铮眸光微闪,赵景烨所言的依仗必不可能是指赵国皇帝,那就是指赵景鸿的母家势力。
思及暗卫呈交的资料,赵景鸿的母妃是……三城巡抚江巡抚的嫡女!
南云铮目光一定,江巡抚镇守的三城不就是曲城,以及曲城临近的兴城和水城?
他眸光微凛:“七皇子指的是江巡抚?”
“不错。”赵景烨颔首道,“正是他,上次为本皇子掩饰兵马行动痕迹的便是赵景鸿的外祖,江巡抚。”
闻言,南云铮眸中闪过一抹了然,江巡抚镇守的三城中正包括赵景烨的曲城,做得此事并不费劲。
赵景烨继续道:“本皇子的手下打探到,兴城和水城有异动。”
上次从摄政王这里借到粮食,因此赵景鸿给他出主意偷袭临城一事并未实施,那次之后赵景鸿颇找了他几次麻烦,但实际上那些麻烦对于赵景烨来说无足轻重。
毕竟,他对皇位毫无兴趣,索性不等父皇圣旨下来就跑去曲城了,曲城兴城与水城相距不远,才有机会让他探听到一些消息。
“总之,消息我告诉你了,你们提前做好准备。”赵景烨神色间有些不耐,但话里话外却是在提醒他们小心赵景烨。
南云铮与温白疏不禁相视一眼,觉得赵景鸿有些意思。
“多谢七皇子特意告知。”南云铮正色道谢。
温白疏也抿唇一笑:“多谢小舅舅。”
“话送到了,本皇子走了。”赵景烨最不耐烦听别人道谢,尤其是温白疏还一声一个“小舅舅”,听得他险些落荒而逃。
南云铮吩咐暗十:“去送下七皇子。”
待看不到赵景烨的身影后,温白疏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赵景烨的反应实在是太好笑了。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只不过叫几声小舅舅而已……”
南云铮也不禁轻笑了下,抬手轻敲了温白疏的额头:“促狭。”
温白疏捂住额头,眼含无辜:“王爷你不也一样?”
……
笑闹一番,两人说回正事。
“赵景鸿想做什么,贸然攻打临城,不怕引起两国之间的战乱吗?”温白疏百思不得其解。
况且,赵国皇帝也不会同意攻打临城。
南云铮眸光晦暗不明,道:“恐怕是被逼急了。”
先是借赵景烨之手偷袭临城的谋划失败,再是知晓他暗中培养私兵的曾依云被人救走,就连铁矿也落入他人之手机太子亦是多番打压。
如今看起来,像是要孤注一掷。
温白疏还是不解:“那他应该去逼宫,怎么就盯住临城不放?”
南云铮微微一笑:“他的外祖是三城巡抚,但这三城皆位处边疆,距离都城甚远。”
赵景鸿原本应是做了逼宫的打算,但铁矿没了来源,私兵武器不足,又如何逼宫?
“他或许是想双管齐下,万一逼宫失败便退守边城。”南云铮猜测道。
只不过,恐怕他两边的打算都要落空。
从曾千金那里得知赵景鸿暗藏私兵一事后,南云铮和温白疏立刻派人送信于太子和绫华长公主,如此一来,逼宫一事必然不成。
而临城这边,他们又从赵景烨口中知晓此事,便会有了防备,且锻造局锻造的新武器防具皆更胜一筹,兴城水城若是来袭,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温白疏也想到了这里,唇角微扬:“若真是如此,定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便是等了。
两人并未等太久,约莫七日后,暗卫传来讯息。
齐国大军压境,一举拿下平城、易城、丘城三座城池。
虽比剧情中迟了两日,但终究还是来了。
第58章 京城来人
摄政王府,书房内气氛略显凝重。
听着暗卫禀报的情况,南云铮神情有些严肃。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且愈来愈近。
南云铮抬手让暗卫暂停汇报,起身朝书房门口走去,正好将急匆匆过来的温白疏抱了满怀。
温白疏怔了下,随后想起什么,说:“王爷,我听暗十说……”
话还未说完,南云铮抬手为他擦了擦额头沁出来的一层薄汗,放下时在侧脸轻抚而过,道:“莫着急。”
看南云铮不急不缓的样子,温白疏神色也缓和下来。
此事还要从温白疏今日在学堂授完课说起,新学堂建好后,温白疏就去做了教书先生,往日都是南云铮亲自去接他,今日来的却是暗十。
一问之下才知齐国两日前趁着夜色进攻,拿下南边三城。
“先听暗卫说完。”南云铮拉着温白疏坐下,又倒了杯茶水递过去,然后示意暗卫继续说。
温白疏点了点头,接过茶水捧在手上慢慢饮着。
暗卫继续道:“先前有王爷提醒,属下等人日夜监视平、易、丘三城,齐国进攻那晚,带领数万大军的正是齐国的大将军秋沪。”
闻言,南云铮眉心微动,系统给的剧情中是齐景暄亲自带兵攻打,如今却变成了秋大将军……
“三城之中叛变了的只有平城知府,但平城知府的两个妹妹分别嫁给了易城和丘城知府,据属下打探,这兄妹三人并没有血缘关系,极有可能是齐国早就安插的奸细。”
“平城知府……”南云铮回想了片刻,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个人,但很是低调,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是让人很少留意的那种。
确实像培养出来的奸细。
但是,据他所知,能入朝为官还做到一城知府的官员,其祖上三代必定是由户部仔细盘查过的。
齐国到底何时将他们安插进来的?
暗卫:“齐国皇宫戒备森严,属下暂时无法探听到齐国皇帝的更多消息。”
“先下去吧。”南云铮道。
待暗卫离去后,温白疏放下茶杯,说:“本以为这场战争没了,没想到齐国还是出兵了。”
南云铮:“比剧情中迟了三日,而且领兵的人也换成了秋沪。”
他微微垂眸,若有所思道:“本王怀疑,你爹现如今并不在齐国境内。”
“不在齐国,他还能去哪……”温白疏说着忽然顿住,睁大了眼转头看向南云铮。
两人异口同声:“赵国。”
“难不成他真千里追妻去了?”温白疏想起他跟阿三提的建议。
南云铮也想起驿站那晚温白疏对阿三所言,不由得笑了下:“极有可能。”
连失三城的消息传到京城,百官大惊失色,风声鹤唳。
果真如南云铮猜测那般,朝廷最终还是派了夜御风为主将,即日启程带兵夺回三城。
然而,大臣心里也都在打鼓,上次石城平叛夜御风受伤而归,如今可是要跟数万齐军对阵……
有人试探道:“不如召摄政王回京?”
摄政王文武双全,年轻时曾随父亲上过战场,领兵打仗不在话下。
“不可。”魏非朝果断反驳,脸色不太好看,“摄政王中毒虽解,但身体却大不如前。”
看出皇帝不想让摄政王回京的意思,诸位大臣也就此打住,不再多言。
不过,提起摄政王,倒是又有大臣想起了多年不曾回京的廖元飞,提议:“我们与赵国多年来相安无事,不如让廖将军带着部分镇北军去援助夜将军?”
有人担忧道:“若是赵国趁火打劫突然来犯……”
“临城不是还有摄政王吗。”
此言一出,大臣们面露恍然之色,既然皇帝不愿摄政王回京,此法倒是可行。
再看龙椅上魏非朝的神色,明显有些意动,几位大臣暗中对视一眼,纷纷出言相劝。
魏非朝终于应允,让宗室一位王爷携带圣旨速速前往边城。
而南云铮和温白疏尚且还不知道皇帝和朝臣们竟然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直到使臣快到临城的前一天,暗卫快马加鞭赶在他们前面将消息递进了摄政王府。
南云铮眉毛微皱,停笔问:“何时能到临城?”
暗卫回道:“明日午时。”
“竟然来得这么快?”温白疏有些惊讶。
要知道暗卫得到消息之后必定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送回来,使臣竟然也……
暗卫:“王君有所不知,皇帝担忧夜将军兵马少,又箭伤未愈,便令使臣三日内必须将圣旨送到临城。”
“魏非朝这次派的谁来?”南云铮又问。
暗卫:“是弘王。”
弘王?
“竟然是他……”南云铮神情微微一顿。
温白疏也顿了顿:“怎么会是他?”
南云铮轻声笑了下,眸底略浮起一丝嘲讽:“怕是魏非朝也没有其他可信之人了。”
洪源不堪重用,夜御风领兵离京,还需留个林初帮他稳住朝堂,其他人中,可不剩弘王是最佳人选?
只是,临城如今焕然一新,弘王若是看到定会起疑,尤其兵营附近还有个绝不可被人发现的锻造局……
温白疏也想到这点,眼中含着担忧:“现如今的临城一看就能看出不同,绝对不能让弘王临城……”
若是使臣是其他人,他们还可以威逼利诱一番,但弘王是魏非朝的亲生父亲,就有些难办了。
思忖之后,南云铮道:“况且,他还是带着圣旨所来,如今赵景鸿尚未解决,廖将军便不能离开边城……”
他神情一凛:“既然如此,那只能让他有来无回。”
温白疏眼睛张大,略略思索道:“王爷是要公然与魏非朝翻脸?”
“算是吧。”南云铮微微一笑,道,“明日直接将弘王扣下,本王只当从未有使臣来过。”
若之后魏非朝再度派使臣前来,便也如此行事,本来两人之间就差点撕破脸了,如今不过是再撕开一点罢了。
弘王此行的结果就这样被两人三言两语定下。
翌日约莫午时,距离临城几里外的道路上一队人马快速驶来,马蹄子踏得飞快,溅起阵阵灰尘。
忽然,一支支泛着寒光的利箭从林中飞出,马嘶声此起彼伏,弘王的队伍瞬间乱作一团。
即使弘王极其部下尽力反抗,还是在一刻钟内就被拿下。
弘王高声喊:“本王是大魏的王爷,是替皇上来传旨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中出来的黑衣人一个手刀砍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眼前一片昏暗,手脚皆被缚住,怀里的圣旨也不见了,弘王心底骤然一凉。
这时,门外传来数个脚步声。
门打开的一瞬间,弘王被乍然的光亮刺了下眼,还没看清来人时就听到颇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弘王。”
“摄政王?!”弘王看着眼前的人,一脸不可置信。
南云铮与温白疏携手在他面前坐下,眉毛微扬:“是本王。”
没想到擒他的人是摄政王,弘王色厉内荏:“摄政王你是要谋逆吗?!”眼神中却带着一抹慌乱。
有些暗淡的室内,一声轻笑突然响起,南云铮眼含嘲意:“本王不谋逆,如何对得起你们父子三番五次的加害?”
第59章 酒楼相见
听到“父子”两个字,弘王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摄政王这话什么意思,本王只有硕月一个女儿,何来什么父子?”
看他的反应,南云铮就明白,看来弘王确实已经知晓自己同魏非朝的关系。
确认了这一点后,南云铮也无意同他做戏,淡淡道:“本王是何意思弘王心中清楚,十七年前先帝虽然抹去了卷宗,但事实终究事实。”
“摄政王莫非是听信了小人谗言不成?”弘王强装镇定,试图辩驳。
南云铮微微抬眼,眸中嘲讽一闪而过:“恐怕你等和先帝都未曾想到,皇帝竟同他外祖长相如此相像。”
不待弘王再说什么,南云铮起身道:“弘王暂且在此处待着吧,终有让你和魏非朝再相见的那日。”
说完便同温白疏拂袖离去,任弘王再如何喊叫也没停下脚步。
回到书房后,暗十递上明黄色的卷轴:“王爷,这是从弘王身上搜出来的。”
展开一看,正是命廖元飞带镇北军援助的圣旨。
南云铮接过扫了两眼,微微眯了下眼,又扔给他:“找个地方烧了,别留下痕迹。”
“是。”暗十道。
“还有,此事你亲自去告知廖将军一声,但不必细讲。”南云铮吩咐道。
暗十恭敬道:“是。”
廖将军会懂他的意思,赵景鸿未解决,镇北军绝不可离开边城,而城外的大道上时刻都有暗卫盯着,魏非朝派一个人过来,他便扣留一个。
至于齐军,据南云铮所知,目前他们占据三城之后并未再有任何动作,夜御风一时也不可能将城夺回来,多半会同剧情中一般陷入胶着之境。
“剧情中夜御风到底做了什么才从齐国手中抢回了城池?”温白疏摸着下巴思索着。
这也是南云铮的疑惑之处,按照他对廖将军的了解,即使魏非朝如现在这般下了圣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廖将军十有八。九也会无视。
没有镇北军,魏非朝和夜御风如何夺回的南边三城?
将疑惑暂时压入心底,南云铮揉了揉温白疏的发顶:“先别想这个了,五味酒楼新出了道招牌菜,恰好今日学堂休沐,我带你去尝尝。”
温白疏眼睛微亮,点了点头:“好啊,正好这个点酒楼也没几个人了。”
若是酒楼人多,还要换身低调的常服再去,现下这个时间,倒是省了这一步。
旋即,南云铮便要起身让侍卫去备好马车,然而两人连书房都没走出去,就看到阿三神情凝重,由侍卫带着朝书房而来。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略有些不好的预感,上次在驿站都没见阿三表情这么严肃过,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见过摄政王,小主人。”阿三行礼道。
温白疏问:“阿三你不是在锻造局吗,可是出了什么事?”
阿三:“本来今日是要去城外运送新的铁矿,但是,属下似乎看到了主人……”
阿三的主人,不就是齐景暄,他为何会出现在临城?
“确认没看错?”南云铮神色稍微凝,开口问。
“城门外,遥遥一眼,不能十分确认。”阿三继续道,“阿六已经跟了上去,我先来王府告知王爷与小主人一声。”
虽不能十分确认,但阿三跟在齐景暄身边数十年,城门处看到的那人极有可能就是齐景暄。
“他怎么会来临城啊?”温白疏眼含疑惑,齐景暄不应该去赵国找他娘吗?
话音落下,南云铮和阿三的视线齐齐朝他看了过来,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或许,就是来找你的。”南云铮眉毛微扬,道。
温白疏表情复杂了一瞬。
五味酒楼暂时是去不成了,几人在王府等阿六的消息,只等了约莫一刻钟时间,就等来了阿六。
阿六几个月前为混入相国寺净发成光头,如今长得半长不长,勉强束在脑后。
不等他行礼,温白疏直接问了:“可有看清楚是谁?”
阿六道:“确实是主人。”
温白疏:“……”还真是啊……
一旁的南云铮微微垂眸,思忖片刻后问:“齐皇现在在何处?”
“主人先是进了客栈,随后便孤身一人去了五味酒楼。”阿三缓缓道,“主人应当发现了我,但并未有任何反应。”
言下之意便是齐景暄发现了阿六,却故作不知,让他将自己的行踪转告温白疏。
“五味酒楼?”南云铮轻笑了下,看向温白疏,“也是巧了。”
两人方才若是没被阿三拦下,怕是也到了五味酒楼了。
既然已经知晓齐景暄在酒楼等他们,南云铮旋即吩咐侍卫备车,往五味酒楼而去。
看温白疏眉心微皱,南云铮一手紧握住他的手,一手轻按在他的眉心上,声音低沉而柔和:“勿多思。”
温白疏轻叹了口气:“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他对于齐景暄的观感还是有些复杂的。
南云铮轻抚他的脸颊,道:“真要说起来,是他亏欠于你和长公主,恐怕此时他比你思虑更深。”
这话说得也对,温白疏摸了摸鼻子,抬起戴着墨玉扳指的手:“我这不是拿人手短吗?”
一缕光透过马车帷幔的缝隙,打在墨绿色的扳指上,更显得通透。
闻言,南云铮低笑了下,目光柔和:“不如想想长公主信上所言。”
听南云铮提及他娘的信,温白疏也想起来了,再看着墨玉扳指的神色也稍稍理直气壮了起来。
马车在酒楼门口缓缓停下,南云铮抬眸扫了一眼,这个时间酒楼正是冷清,一楼的大堂中只有两三个人。
拉过温白疏的手,两人一同抬脚进了酒楼,阿六去应付迎上来的小二,南云铮和温白疏则径直朝二楼雅间而去。
“玉竹阁……是这个。”温白疏目光落在雅间门上悬挂的精致木牌上。
南云铮面色不变,吩咐侍卫在门外守着,然后抬手敲了两下雅间的门,便将之推开。
雅间内确实端坐着一个墨袍男子,待看清后,南云铮微微一顿,心中升起几分了然。
怪不得阿三等人一眼就认出了温白疏,两人确实是像……
“摄政王?”齐景暄抬眸,目光只在南云铮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转至他旁边的温白疏身上,对上一双明亮又带着几分好奇的眼眸。
南云铮顿了下,方才开口道:“岳父。”
话音刚落,齐景暄还没什么反应,温白疏反倒被他的大胆称呼呛了一下,一边轻咳两声,一边手上用力示意南云铮收敛点。
倒是齐景暄看了看两人身上样式相同的衣衫,从进门就握着没松开的手,神色自然地让两人坐下。
齐景暄看到温白疏手上的墨玉扳指,神情略缓和:“你愿意收下扳指,我很高兴。”
温白疏:“是我娘让我收下的。”
“我有个疑问,”虽然有着父子这层关系,但温白疏却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略想了下,干脆将他和王爷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派兵攻打魏国?”
南云铮也将视线转过来。
只见齐景暄顿了下,才道:“此为……聘礼。”
第60章 绫华到来
温白疏:“……”
南云铮:“聘礼……?”
齐景暄的意思是,齐军连夜攻占魏国三城,是聘礼?
一时之间,南云铮和温白疏表情有些复杂,但齐景暄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是他亏欠于你和长公主……温白疏忽地想起来时南云铮在马车上所说的话,眸中浮起些许了然,所以这大概也是齐景暄对他的一种补偿?
南云铮则想得更多了一些,剧情中这个时候都不曾提及他和温白疏一言半语,齐景暄也同样出兵,剧情中出兵的缘由暂不可知,而现如今……
现如今长公主与温白疏皆安,他与温白疏因缘巧合携手,因此或许真是聘礼?
虽然这么想着,南云铮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露出一分疑虑。
齐景暄又说:“平城知府是先皇早就埋下的暗线,我只是适逢其会。”
这三座城池算是先皇送到他手中的,又恰逢他从阿三那里得知绫华与他有个儿子,既然温白疏不要齐国的太子之位,那就以三城为聘礼,赠与他们夫夫二人。
闻言,南云铮心底疑虑消退,目光转温白疏身上,发现他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不由得唇角微扬,手下用力捏了下唤他回神。
手突然被捏了下,温白疏缓缓回神,还带着些茫然的眼神看向南云铮,看得南云铮心中有些好笑,他轻咳两声,眼神示意。
温白疏这才彻底回过神来,不禁抬手摸了摸鼻子,道:“谢……谢谢爹。”
听到这声“爹”,齐景暄神情更是缓和几分,看着他与绫华的孩子,心中多了几分欢喜。
经刚才一幕,雅间内氛围稍稍自然了起来,酒楼来都来了,自然不能干坐着交谈,南云铮吩咐侍卫让酒楼将酒菜送上来,包括他们之前惦记的招牌菜。
看温白疏还有些拘谨,不知道要同齐景暄说什么,南云铮便替他开了口,问出了他与温白疏都有些好奇的一件事:“听闻岳父已经恢复记忆?”
话只说了个开头,但齐景暄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们想问什么,说:“不错,早在三年前我就恢复了记忆。”
三年前就已经恢复记忆???
南云铮和温白疏眼中惊诧一闪而过,万万没想到齐景暄竟然几年前就已经恢复记忆,现在回想阿三曾经所言,近几年齐景暄十分异常,莫非就是因为恢复了记忆……
“我以为绫华已经不在人世……”回想起刚恢复记忆那段时日,齐景暄瞳眸微暗。
齐景暄曾经去找过赵太子,赵太子亲手狠狠将他他打了一顿,说绫华已经十几年杳无音讯,他继续道:“宗室中人不可信,我暗中培养了一个孤儿,只待几年之后,便可退位去找你娘……”
若非齐国朝政暂时离不得他,他刚恢复记忆时就想杀了那个把绫华逼走的自己……
“直到几个月前,绫华突然回了赵国,而阿三又突然告诉我十几年前绫华走时已有身孕,而他恰巧又在魏国见到你。”
这之后的事情南云铮二人也都知晓了。
“你当初……为什么会失忆?”温白疏问。
这个问题,他曾经也问过阿三,但阿三也是只知道主人受伤失忆,详细内情却并不了解。
谁知齐景暄也微微摇了摇头:“当年我和绫华刚回到就被一群黑衣人刺杀,但至今也没查出是谁派来的。”
那群黑衣人身上毫无标记,刺杀失败后果断服毒。
听到这里,南云铮手顿了下,眉心微蹙,不知为何,对于这群黑衣人他心中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微微抬眸问:“十几年来,这群黑衣人的同伙也不曾再出现过?”
“不曾。”齐景暄。
这就有些蹊跷了。
南云铮思索着,与温白疏交握的手不自觉的轻抚按捏起来,按照目前所知的情况来看,那群黑衣人似乎更像是针对绫华长公主而非齐景暄……
齐景暄眸中暗光一闪而过:“看来摄政王亦有所猜测……”
言下之意,便是齐景暄也早有此猜测。
南云铮眸光微动,缓缓道:“看来岳父与本王怀疑的是同一个人。”
他目光转至身侧的温白疏身上,手微微用力握紧,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极有可能是绫华长公主,也幸亏长公主当初离开时没回赵国,不然……
极有可能可能前脚刚踏进赵国,后脚就遭遇刺杀。
一旁的温白疏看他俩打哑谜,嘴角撇了撇,悄悄动动手指挠了挠南云铮的手心。
待南云铮眉毛微扬看过来,他微微一笑:“你们说的是谁啊?”
怎么感觉全世界都猜出来了就他没猜出来……
南云铮嘴角噙上抹淡淡的笑,说:“黑衣人应当是冲着长公主去的,而长公主若是被人绑走,谁会受到胁迫?”
“我大舅?”温白疏想了想,试探道。
绫华长公主与赵太子一母同胞,感情颇深,有人想用绫华来威胁赵太子也不足为奇。
南云铮又问:“那又是谁要针对赵太子?”
问到这里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一个名字在温白疏脑中骤然浮现:“是赵景鸿?”
南云铮和齐景暄一同点了点头。
齐景暄没有要跟他争皇位的兄弟姐妹,因此黑衣人冲他来的可能性不大,倒是赵国皇帝皇嗣众多,有些皇子的母家权势不小,时间长了,皇子心中难免会生出些其他的心思。
“怎么又是他?”温白疏道。
回想过去种种,赵景鸿还真是图谋甚大。
齐景暄神情一顿,问:“你们与赵景鸿打过交道?”
“未曾正面交锋。”南云铮将赵景鸿撺掇七皇子,威胁曾知府以及不日将有大动作这几件事一一道来,最后说道,“本以为我们已经对赵景鸿了解颇深,没想到还是有所忽视。”
例如,那群黑衣人,他们之前不曾得知赵景鸿手下还有这么一群人。
而且,不知为何,南云铮总觉得赵景鸿身上还有秘密。
忽然,他目光一凝,想到之前一直疑惑的一件事,剧情中夜御风分明敌不过齐景暄带领的齐军,想要翻盘将三城夺回来……定是得到了其他人的援助!
这个人不是廖将军,且剧情中因着偷袭临城一事魏赵两国关系紧张,因此也不可能是赵国皇帝。
那有没有可能是赵景鸿?
电光火石之间,南云铮脑中灵光一闪,剧情中可没有他与温白疏截获铁矿这一段。
那岂不是意味着,剧情中赵景鸿手中有一群装备精良的私兵?
不过,如今铁矿已经到了他的手中,赵景鸿也少了可用的私兵,若剧情中真是他与魏非朝合作从齐景暄手中抢回南边三城,现在赵景鸿没了私兵,他们也算是间接坑了魏非朝一把?
温白疏握了下他的手,宽慰道:“如今我们也算是知道了赵景鸿大半的阴谋,或许还有缺漏,多加防备便可。”
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下一瞬,阿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说有事禀报。
南云铮眉心微动,同温白疏交换了个眼神后抬眸看向门口,道:“进。”
门被推开,确实是阿六,但阿六一言不发,紧接着朝旁边挪了一步,露出身后身着精致衣裳戴着帷帽的女子。
女子摘下帷帽,朱唇微微扬起,眉眼含笑看着雅间内。
“娘!”温白疏睁大了双眼,认出眼前的女子,起身迎上去。
女子赫然就是本应在赵国的绫华长公主,她抬手拥住温白疏,眼中含笑:“宝贝儿子,有没有想娘亲啊。”
方才还握在手心的玉手眨眼间就没了,南云铮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心,眸光微闪,随后也起身道:“长公主。”
反应最大的是齐景暄,从绫华出现的那刻起他的目光就死死黏在绫华的身上,看绫华同温白疏亲昵,同南云铮点头,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齐景暄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虽然不知道长公主为何突然出现这里,但南云铮还是吩咐侍卫仔细看守,莫要让其他人上二楼。
绫华瞥了眼呆站着的齐景暄,面上没甚表情:“傻站着做什么?”
语气算不上好,但齐景暄眸中却猛然闪过一抹欣喜,老实坐下,目光一直没有从绫华身上移开。
即使被冷眼相对也甘之如饴。
“华儿……”
眼见着绫华长公主突然气势转变,雅间的氛围也变得奇怪起来。
一旁的南云铮和温白疏根本不敢说话,南云铮微微偏头看了眼温白疏,看到他缩头缩脑的小模样,不由得嘴角微扬。
拉过温白疏的手,在桌案的遮掩下,手指微动。
温白疏正悄悄听他爹娘说些什么,突然手上一痒,注意力不由得集中到手上。
写完几个字,南云铮同他相视一眼,温白疏摸了摸鼻子,目光重又看向他爹娘。
看两人气氛貌似还算缓和,温白疏轻咳了一声,绫华和齐景暄一同顿了下,朝他看过来。
温白疏露出个浅笑:“娘,我和王爷还有些事要先回王府,你和爹先聊着?”
绫华哪里不懂他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二人一眼,拍了拍温白疏的手:“去吧。”
“王府还有空闲的院落,晚上我与温白疏备好酒菜,还请长公主屈驾。”南云铮道。
“娘,你晚上一定要来啊。”温白疏说完顿了下,又看向齐景暄,“爹你也记得要来啊。”
“知道了,去吧。”绫华道。
待南云铮和温白疏坐上了王府的马车,温白疏才迫不及待问:“王爷,又解锁了什么新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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