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好奇吗?你那所谓的‘第六感’到底是什么?”
梦境中,阿蕈果然没缺席。
但祁渊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他并不欢迎阿蕈。
身旁就是野人村附近的祭坛,那红色的软石像心脏一般泵动着。
“我知道你在听。”阿蕈自顾自道,“所以我要告诉你,你的使用方法并不对。就比如现在,封喉走出帐篷和那女人窃窃私语去了,你不想知道他们在瞒着你说些什么吗?”
闻言,祁渊装不下去了,他瞪着阿蕈:“你怎么知道的?”
阿蕈没回答他,而是说:“嘘……仔细听。”
话音刚落,祁渊就听见:“看样子,他很依赖你,这是好事……”木槿几乎在用气声说话,仿佛近在耳边。
祁渊从睡梦中猛然惊醒,随即发现像阿蕈说的那般,帐篷里就剩他一人。
一片漆黑之中,他感受得到,现在封喉和木槿正坐在几米外熄灭的火堆旁。只要屏住呼吸,他就能听见他们极其微弱的交谈声。那感觉好像……成了漂浮在他们嘴边的一粒浮尘。
“但是你需要把握好分寸,”木槿道,“别忘了祁怀瑾是怎么犯的糊涂。”
是父亲的名字。
糊涂?他做了什么错事?
封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我知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用操心。”
封喉的话在祁渊相当清晰。他不自主地抿紧了嘴唇,因为短短几句话就让刚刚建立起的信任摇摇欲坠。
只听封喉对木槿继续说:“行了,去帐篷里睡会儿吧。”
“我不去。”木槿果断拒绝了,“我不想跟它接触,坐在这里靠着树干睡就好。”
封喉再没说什么,像是对木槿的观点无声认同了一般。
为什么?
我又不是什么怪物。
祁渊再没睡,因为不想遇见阿蕈。
到底是阿蕈在恰当的时间叫醒他,让他对两人的交流断章取义,还是确有其事?
祁渊更希望答案是前者。
他维持着侧躺的睡姿,睁着眼,直到天亮,封喉来叫他起床。
祁渊问他:“距离走出去还要多久?”
“计划上是三周。着急了?”
恰恰相反。在弄清真相之前还是留在林子里的好。
祁渊没说话,但不妨碍封喉递来解渴的树汁,道:“没时间找蘑菇吃,先喝点东西垫垫,一边赶路一边找吃的。”
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怀疑,要拖延时间……祁渊想着,迟缓地接过器皿。
封喉察觉到他的古怪,眉毛一挑,道:“没睡好吗?无精打采的。”说完还拍了拍他脸蛋。
“嘿,别这样!”祁渊抗议,大幅度的动作让封喉嘲笑。
“得了,不逗你了。快些出来,我要收帐篷了。”
于是祁渊爬出帐篷,站在旁边双手捧碗,看着封喉蹲跪在地上忙碌着的背影。
大概是伤的缘故,封喉那一侧的手臂动作存在障碍,拘谨又无力。
他头发也长了,后面的发梢扎进了领子里,脆弱的后脖颈若隐若现。
祁渊涌上一个念头——他对我没有任何提防。
就在这时,阿蕈的蛊惑突如其来:“杀了他,就现在。”
闻言,祁渊身子猛然一抖,手里的器皿摔到地上,剩下的树汁全都洒了。
封喉被响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去抓枪,回头看清楚是祁渊没拿稳碗后神经才放松下来。
“又怎么了?”封喉埋怨道。
“抱歉,”祁渊面露窘迫,弯下身子捡碗,说话声越来越小,“我也不知道怎么……”
封喉皱着眉看他,然后一阵见血地问:“是幻听吗?”
祁渊不需要回答,哪怕是眉尾的一颤都能将他心思暴露。
“所以才睡不好觉?”封喉道,“我明白了。”
为了打消封喉顾虑,祁渊说:“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知道的,不能听它说的。”
封喉“嗯”了一声,可祁渊并不能由此判断出这件事儿是否算过去。
“封喉,帐篷还没收好吗?”这时候,木槿已经掩盖掉了他们曾在此处逗留的印记,走过来。事实证明,野人是有智能的,他们只能慎之又慎。
“马上。”
“我来帮你。”
祁渊开始思索阿蕈的话。他从来没有想过杀了封喉,甚至就连野人也没有。因为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不信任就离开他,这是祁渊最坏的打算。
“那木槿呢?你不想杀了她吗?”阿蕈总是神出鬼没。
当然不!
不管是对谁都……
但在木槿和封喉在不经意间指尖相碰的时候,即便当事人什么反应都没有,祁渊移不开目光。
“你说有没有可能,封喉的确是真心实意对你好,只是木槿在挑拨离间呢?你还记得昨晚她都说了些什么吧?”
我看是你在挑拨离间。
“别忘了封喉为了和她单独谈话把你支走。她明明是后来的耶。”
那是因为……
“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那时到底说了什么,还有多少秘密瞒着你。”
……
“现在,你想杀了她吗?”
阿蕈成功了。
祁渊知道自己萌生出了一种幼稚丑陋的情感,几乎快要撑爆。而问题的答案也呼之欲出。
“祁渊?”
祁渊呼吸一滞,仓皇回应:“嗯?”
“又来了?”封喉眉头皱得更紧,“你刚才的表情很可怕。”
祁渊目光闪躲:“不要紧。我能摆平。”
封喉背起背包,走到祁渊面前,俯下身,与他平视。
“被那东西缠住的时候可以叫我。”
祁渊喜欢封喉用手掌安抚般磨蹭后脑勺的感觉,以及听他说:“我随时会帮你。”
如果不是面无表情,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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