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办公室。
“哎?刚才还在的,一会儿功夫怎么就消失了。”护士在推车上翻来覆去找东西。
“什么丢了?”同事问她。
“刚灌好的麻醉喷雾,瓶子不大,快帮我找找。”
同事:“你确定放推车上了?”
“十几分钟前的事怎么可能记错......”
......
停车场。
闫骁神色如往常,表情很淡,让人摸不透情绪。
333一看他这样子就发怵,尽量降低存在感,心里替某人捏了把汗。
半晌他问:“说完了?”
章易温沉默。
“一次性说完。”
章易温:“......东西不多,我今晚搬出去。”
“......”
脖子被捏住时章易温才去寻对方的眼睛。
对方却不看他,轮廓好看的侧脸绷着,也不说话,只带他往车旁走。
掐脖子的手虽收着力气,还是让他心里发紧。
车在路上飞速行驶,章易温摩挲着手上的终端看窗外景色。
身处主城区他却从未有过融入其中的想法,早晚有一天要离开的观念在脑海中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不是没蒙生过其他杂念,那些在沉着冷静思考后已经被轻而易举扼杀。
曾经他是个冷静现实的人,现在依旧可以是。
车内压抑,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偷瞄一眼,章易温从对方眼眸中解读出些似有似无的烦躁情绪。
没收到同意也未被拒绝。想来想去,回答其实也并不重要。他握住口袋中的瓶子,移开了看人的视线。
“欢迎回家”的机械声打破宁静,不知何时已回小区。
到家门口后,闫骁打开门让章易温先进去,他跟在身后将门关好,落锁。
“咔哒”一声让章易温脑中的弦绷起来,他转身发现对方不是何时已经到了身后。
闫骁表情毫无波澜,平淡问了句:“饿吗?”
章易温摇头:“我去收拾东西。”
闫骁拉住他胳膊:“陪我吃饭。”
“......好。”
十分钟后,闫骁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吃着粥。
“你很久没下厨。”他道。
章易温抬头。
“明天休息,正好有时间。”
章易温深呼吸:“我想我说的足够明确。”
“......”
勺子落入碗中的声音在安静室内清晰可闻。
正吃粮的暹罗猫回头谨慎观战,只见它那时不时黏在一起的两个主人一反常态,隔着张桌子僵持。
许久未见动作,它便埋头继续啃粮。
闫骁终于正眼看人,精致的五官充满攻击性。
高眉骨,挺鼻梁,专注时的深邃眼神犹如猎物的牢笼,一旦被盯上便无法逃脱。
与那双视线斗争良久,章易温:“你吃好了,我去收拾行李。”
闫骁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将其扣紧:“这里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你不同意?”章易温收回另一只手放进口袋。
“我没那么慷慨。”
“......什么条件才能放我离开?”他追问。
闫骁将人拉起来,岔开话题:“你需要休息。”
章易温拒绝。
“失踪的人很快会被找回来,不用担心。”闫骁到他身边,伸手抚上他脸颊,“乖乖休息,养好伤。”
章易温将话题拉回来:“终端和戒指还给你,帮我挡的那一枪......”
话没说完他突然梗住,因为一阵信息素猛地逼近,将他包围起来。
异样感沿着皮肤传到大脑,手脚霎时变得冰凉,腿软到无法维持站姿。
闫骁搂上他的腰,将快摔倒的人按在胸前。
“放开我...你...”怀中人艰难开口,胳膊软绵绵抓着衬衫。
信息素压迫的感觉让他整个人无法动弹,亲身体会远比听说可怕得多。章易温第一次感受到难以言喻、任人摆布的恐惧。
紧接着,他被抱起来轻放在卧室床上,脱掉外衫鞋袜。
闫骁拿湿毛巾耐心地帮他擦了擦手和脸。
章易温知道对方在生气,越是用这种平静的态度对他,他的不安感越强。
关灯后,闫骁抱住人:“靠着我,别压到伤。”
“为什么不同意离婚?”
“一定要讨论这个话题?”
信息素再次警告得压过来,除了浑身发软不能动,倒是没有其他不适。
禁锢在腰上的手慢慢收紧,颈间被滚烫的呼吸扫过,随后落下连串细吻。吻的力度逐渐加重,到后面变成了啃.咬,在白皙脖子上留下一个个青紫痕迹。耳垂也没被放过,被尖锐的牙刺得疼。
章易温自觉亏欠对方良多,不能反抗,便蜷缩在温暖怀里一动不动,心里难受得发酸。
当初离开出生的荒星,离开生活十几年的叛军基地和朋友都没有现在十分之一难过。
闫骁终究不忍心对一个受伤的人发脾气,放开他后语气平静地威胁:“知道错了吗?”
许久,一声低到几乎听不到的“嗯”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要撒谎。”小骗子只知道糊弄人。
闫骁知道他的一切,救的人、绑的人、仇人、朋友,甚至从前做得每一个任务。
了解得越多越不想他回到之前无依无靠,漂浮不定,随时可能丧命的生活。在他眼前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时把人抓回来顺顺毛,帮他渐渐脱离复杂的背景。可对方一旦逃脱一定会像断线的风筝,很难抓回来。
“你的过去跟我没关系,现在人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你自己也不行。”
虽然身处黑暗,章易温却有种被看穿的错觉。听到这样的话他耳根发烫,同时心底泛起阵阵苦涩。
把埋在怀里的人拉出来,闫骁轻揉刚才咬过的地方:“疼吗?”
章易温乖乖摇头,顺从本心凑上去亲了亲近在咫尺的人。
闫骁克制地揉揉他耳垂:“睡吧。”
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两天里,虽然没明说,章易温确实是被关在了家里。
找人的事闫骁拜托给其他人,他则坐在客厅沙发上注意着章易温的一举一动。
对方不再提那晚的对话,面上恢复了正常。
家里的门锁一直未开过。
“我想去逛个超市。”两天后的下午,章易温突然提议,“家里没蔬菜了。”
“终端上订购能直接送到家。”
“我想出门。”章易温坐在他身边,眼巴巴看着他。
闫骁放下手里的工作,看了眼时间,今晚他要参加一个学术报告会:“一个小时后我有工作。”
“够了。”
家里的锁还是被打开了,章易温如愿以偿去了超市,买了一推车食材。
到酒柜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视线在酒瓶上来回徘徊,还顺手拿起一瓶。
闫骁制止他的动作:“想喝酒?”
“嗯。”
“家里五层酒柜,不用在这买。”他将人拉走,“想喝我帮你挑。”
这个小插曲闫骁没放在心上,结账将人送回家后他赶着时间去开会,将这件事先放了放。
准备回家再看着人喝,提防他喝醉。
但是三个小时会议结束回到家,酒柜已经被打开,三层最左侧的位置是空的。
不远处,章易温坐餐桌前,手拿普通玻璃杯,身边是身价不菲的烈酒,棕色瓶里已失了大半。
将外套挂好,他将章易温手里的杯子拿开:“怎么一个人喝?”
章易温脸色微红,眼底倒还算清明:“你回来了。”
闫骁就近坐下:“不是说好等我帮你挑?”
“你不在,就自己拿了。”他把杯子夺回来,剩下的被一口饮尽。
闫骁去厨房拿过两只吞杯,替代了碍眼的杯子,顺便给自己倒了些。
烈酒入喉,独特气息醇厚绵长,甘甜辛香回味,紧跟而来的烧灼感直达肺腑,带起一股燥热。
章易温不似他这般边品边喝,几口便能喝完小半杯,再想倒时酒瓶被闫骁拿到自己这边:“够了。”
“不够。”
“你知道这酒多少度?”
“不知道。”章易温垂下眼皮,又揉揉眉心,有了醉意,“重要吗?”
“跟谁学的喝酒?”他质问。
章易温板着脸嘀咕:“这也要管?”
闫骁将酒封好放回去,命令酒鬼喝了杯牛奶后去洗漱。
酒鬼慢吞吞站起来往浴室挪,走到半路突然转身,扶着卧室门框:“你还要继续看着我吗?”
闫骁不置可否。
没收到回答,章易温也不介意,而是拍了拍发红的脸颊:“我好像醉了,苏铂锡。”
闫骁扶着他肩膀,将他带去浴室洗漱。
“后背好痒。”
“伤口愈合期,别挠。”
章易温皱眉,反复念着“好痒”。他确实醉了,平时没这么多话。
闫骁帮他顺背,岂料洗完脸刷完牙的人突然凑上来抱住他脖子:“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顺势搂住对方的窄腰:“怎么对你?”
“又凶又照顾人。”他在这张一向没表情的脸上竟解读出些许委屈。
无非是恶人先告状,不安分的也不知道是谁。
“怎么凶的?”
章易温脸上出现落寞,胡思乱想完把胳膊撤回来,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很凶。”
还苦恼地补了句:“我又舍不得教训人。”
“......你想教训谁?”
“你啊。”虽然神智不清,但章易温吐字清晰,“不过你太脆弱,一直受伤。”
闫骁:“......”
“上次我以为你要撑不住了。”
脸颊被对方捧住,闫骁没躲开动来动去的手,抓起一只亲在手心:“难过吗?”
“嗯,不要再受伤了。”
听到平时绝对听不到的话,闫骁心情变好,温柔吻上去。章易温顺从回应,刚刷完牙的嘴唇带着清凉薄荷香,香甜可口。
闫骁对他的敏感点了如指掌,不一会儿就将人亲得喘不过气。他退开给对方留出呼吸空间。
章易温慢吞吞收回舌尖,一呼一吸后红着脸问:“没了吗?”
“还想要?”
他诚实点头。
“想要自己来。”
章易温仰头仰得脖子累,便将闫骁拉到床边让他坐好,之后跨坐在腿上搂着脖子亲。
闫骁的手顺着衣服下摆摸到细嫩的皮肤,顺便将人往回揽了揽。
章易温亲得慢,亲得小心翼翼,像是舍不得。
闫骁惩罚地咬了咬他舌尖,抬起下巴加深这个吻......
等闫骁洗完澡出来,章易温已经侧身闭上了眼,察觉到有人靠近迷迷糊糊说了句:“热,我自己睡。”
说完睁开眼,看了闫骁一会儿:“晚安,苏铂锡。”
“晚安。”闫骁帮他在后背垫了个枕头,防止他压到伤口,关灯睡觉。
这个夜晚不知为何变得非常漫长,很久很久之后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闫骁有种灵魂离体的错觉,直到他听到系统地的呼喊声。
333喊了很久,嗓子都要哑了,宿主才动了动手指。
他急得差点回管理局要求系统重新开机,好在下定决心前一秒,宿主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熟悉的房间,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旁边,却没找到人。
333纠结怎么开口,见宿主坐起来发现床头柜上的东西后脸色沉到了底。
床头柜上东西不多,一个终端、一把枪还有枚银色戒指。
戒指被主人保护得好,银色外观上没有任何瑕疵。终端上还留着一份签过的离婚协议书。
“人呢?”他拿起那枚小巧的戒指,语气冷冷地问。
333立刻:【凌晨三点走的,走之前在卧室里喷了医用麻醉喷雾】
【现在是上午十点,已经搜不到他的踪迹了】
昨夜某些片段浮现出来,还有那句藏着深意的“晚安”。
闫骁沉默下床,将这整个家浏览一遍。猫粮是满的,阳台的花被浇过,厨房预存着煮好的粥......唯独另个人的东西不见了。
回到卧室,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床头柜抽屉,三瓶信息素提取物不见踪影。
沉默将其关好,他走到窗边,拨通了赫碌的电话。
电话刚结束又收到了系统的任务:
【任务:解决帝国和反叛军之间的矛盾】
【奖励:高级工具人身份卡一张】
闫骁将戒指放进口袋,拿枪准备去研究所。
刚走到玄关,他定了会儿,又走回来去厨房乘了碗粥慢慢喝完。
......
“你不说一声就走,这样真的好吗?”
“你不也是?”章易温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正在组装一把枪。
乔六:“我又没结婚,无拘无束地,性质不一样。”
“夜思会放你走?”
乔六:“我早想离开了,他拦不住我。那个人有监视癖,动不动就偷看我在干什么,现在想想都犯怵。”
他的视线在章易温脖子和嘴上看来看去,清清嗓子:“找到你的朋友之后咱们真的要离开吗?”
章易温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完成最后一步。一把小型机械枪被他稳稳拿在手里:“嗯。”
“你舍得?”
章易温戴好口罩帽子,遮住脸上的情绪,点了点头。
乔六担忧好友的状态,以他对对方的了解,绝对不会像表现出来的这般不在意。
但对方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再问下去,就转移话题:“亚末和霍伯特还在老地方,找不到你朋友有筹码跟霍斯交换。”
他们换了辆车,秘密开往帝国军事基地。章易温推测霍斯正在进行机器人项目研究。他们查到,自林教授收回战力型机器人的使用权后,军事基地每周的原料花销费非常大,与昂贵的钛砾合金外壳正好对得上。能在短时间内将伯莉带走,消失无影无踪的也只有机器人了。
所以伯莉很有可能被关在军事基地。
军事基地各个方位分布图已经被章易温记在脑中,将车停到不远处,两人静静等着夜晚的到来。
“乖,饿了吃这个。”乔六递给章易温一大包手工饼干,“夜思做得,我不在也没人吃就顺手带出来了。”
章易温尝了一个,味道不错:“怎么出来的?”
乔六摸摸鼻子:“把他打晕逃出来的。”
“......”
乔六苦着脸叹气:“别这么看着我,我又打不过他,好好跟他说他不同意甚至想把我关起来。无奈之下我只好偷袭了。”
两人的遭遇意外地相似。
章易温又拿了个饼干,突然想起凌晨出门前煲得那锅粥,也不知道苏铂锡发现没有。对方对他的不辞而别一定很生气。
想到以后再也回不去那个家,蒙在心上的阴霾久久散不去。
天磨磨蹭蹭暗下来后,两人抓紧时间行动。
乔六搬出电脑黑进此领域的主系统,暂时清理出一条路。
他们翻过高墙,躲开巡逻机器,直奔基地中心。
中心建筑面积最大,乔六破解门锁后章易温选择去了地下室。林教授告诉他机器人完成初期以及保存最好的去处就是地下室。
“靠,地下有三层,咱们去哪层?”
“三层。”
越往下空气越稀薄,气味也不好闻,空气里满是烧焦的气息,说明还有机器在工作。
负三层有两扇铁门,锁的。其中一扇上贴着污染四级的标志。
“我去,离那扇门远一些乖。”乔六看到后赶忙将人拉过来,“污染四级的东西为什么敢放在这里?”
章易温盯着那个标志看了很久:“这就是排放到荒星上的东西?”
“嗯,最严重的那种,让人金属中毒的主要污染垃圾。难道这里是四级垃圾的制造厂?”
两人贴到安全那扇门上听了听,机器工作掩盖着说话声,里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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