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治质问她:“你昨晚是不是一整晚没有回家?”
昨晚的东京不太平,闪烁着红蓝|灯的警车从警视厅出发,分别涌向不同方向的不同街道。宫治从电视新闻里知道了高架桥上汽车相撞发生爆炸的事情,他开着电视,在沙发上待到两三点,最终在导播员温柔的声音中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腰酸背痛,身上被披上了宫纪心爱的毯子。
周日七点半,阳光溢满房间。宫治睁开眼睛,转头看见宫纪支着下巴坐在餐桌上发呆。
“工作很忙,我四点才回到家。”
宫纪恹恹地回头,眼睛无精打采地半垂着,“你醒了?可以做早餐吗?好饿。”
宫治气恼地掀开毯子直奔厨房,路过宫纪时狠狠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宫纪像是灵魂含量急剧减少,懒得反抗,顶着被揉乱的头发坐在桌前等待食物。
宫治一边煎蛋一边想着宫纪的状态。
好怪。
宫纪向来表现得像个铁人,遇到需要花大力气破解的难题时可以做到好几天不眠不休。她的世界狭小,只要没人截停她通往目标的道路,她就能保持住一个稳定的状态。
据宫治二十几年的观察,宫纪生活在这种单核支撑的世界里,维持稳定其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她向来做得很好,代价是一些“常见”的精神病症。
她的世界承载力有限,不会允许过多人进入,她对不相干的人或事也分外漠然,以至于小时候一度表现得像是患上了什么自闭症。
单核世界的弊端是没有退路,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行走。长此以往她又患上了焦虑症——这个世界过于复杂,超脱她掌控的事情数不胜数,她的焦虑也像是没有尽头。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同理心缺失、强迫症、偏执狂之类大大小小的毛病。她向来对自己格外狠心,强行矫正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让自己起码能够达到通过各类心理测评的状态。
所以说,无精打采的小纪才是难见的——她的神经不再那么紧绷,获得了短暂的松弛,像是找到了可以承托她的岛。
宫治把煎蛋翻了个面,疑惑地想着:这就是入职警视厅的好处吗?正义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宫纪接过餐盘,毫不犹豫地喝一口她讨厌的牛奶,又用抹刀把沙拉酱狠狠刮在吐司上。
一股奇怪的干劲看得宫治更加疑惑,一不注意往煎蛋上洒多了黑胡椒。
银叉碾过汁水四溢的草莓,又翻卷起一叶生菜。宫纪咬牙切齿地想着——谁都别想从我手里抢走降谷零的命。
“我建议你今天补觉。”
宫治喝一口牛奶,觑着妹妹苍白的脸色。
“我不需要睡觉。”宫纪翻了一页手机资讯,“不是说好今天要去水族馆吗?双轮式摩天轮、海豚表演,还有仅限周末的烟火表演。”
“我记得昨天晚上有记者报道东都游乐场的游客被紧急疏散,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么快就没事了吗?”
宫治调了台,发现电视台播报员无事发生一样,正面带微笑大力宣传自家的游乐设施。
“有一个恐怖组织打算在东京的五处地点进行定点爆破,但炸弹已经被解决掉,没有造成任何伤亡,游乐场有什么理由不继续营业呢?”
宫纪解决掉最后一颗草莓,端起盘子起身,“不过,看来记者们不是很喜欢报导警视厅的努力和成果。”
解决过早餐,宫治打着哈欠去洗澡换衣服,宫纪待在客厅,调试自己的通讯设备。
两枚无线耳机,两个不同频率的波段,一边接收警察厅的任务消息,一边……是降谷零的声音。
昨晚,宫纪拽着他的领
口,惊惶地望进他的眼睛。
“如果他们对你的身份尚有疑虑,要带走你的话……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呢?”
降谷零包容她的掌控欲,任由她往自己手心里扣入追踪器和窃听器。
宫纪手机上显示降谷零车辆的gps定位图像。
耳机中,降谷零正在翻杂志。他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高、低焦虑特质的注意敏感性和锁定特点并不相同。高焦虑特质对威胁信息并非特别敏感,但是一旦注意到这些信息,就会锁定其中,难以摆脱?”【1】
宫纪听着降谷零资料,浅浅地弯了一下眼睛。
“宫纪!”
宫治在客房大喊:“你往衣柜里放什么东西?!”
他洗过澡,一把拉开衣橱柜门,看到手|枪、冲锋枪、狙击步|枪和一排排弹夹被放在自己衣服下面,锃亮的枪管幽幽地反着光。
“因为客房衣柜空间余量挺多,暂时存一下我的武器。”
宫纪踩着拖鞋跑了过来,扶着门框:“我的衣柜太满了。”
“我不理解,明明昨天晚上还没有这些东西。”宫治从衣柜里取下自己的衬衫:“谁惹到你了?就算是罪犯也不至于要承受这些。”
宫纪耸耸肩:“我还借了一辆车,待会我会把他们装进贝斯包,然后放进后备箱。”
宫治利落地穿好衣服:“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你不是单纯想和我一起去游乐场,”
事实证明宫治在这方面有点道德,但是不多,于是他的重点偏到了天外去。
昨晚警方介入、进行紧急疏散时各项游乐活动都已进行到散场阶段。爆破案被有惊无险地解决,紧迫的危险感还未降临就倏地消散,一整晚的惊险像是没有对市民造成什么影响。
早上八点半,检票处排起长队,游乐场的流量监测系统预测今天仍然有巨大的客流量。
警察厅上层连夜加班,拉出一份值得信任的公安名单,把他们全部被调派进这次的任务。这些公安着便衣混入人群,藏起对讲耳机线,分散在各个设施寻找库拉索的身影。
到了这个时候,组织成员应该也做出了行动。宫纪早早抹除了库拉索留下的血迹和足印,线索消失,组织确认库拉索的所在地可能还要花点时间。
宫纪一边耳机里传来各路公安简短的汇报,降谷零那边倒是毫无异动,只有他袖口摩挲皮肤的声音响在耳边。
宫治扣好了安全带。宫纪在耳边的细碎声音中,心不在焉地发动了引擎,踩下油门,驱车往东都游乐场的方向驶去。
窗外景色流淌而过。宫治闲得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宫纪聊天:“你不是说,自己的第一个月工资加上存款,能够买一辆车吗?”
“我损坏了一辆警车,部分工资拿去赔款了。川梨曾说重要的是享受生活,我……”
宫纪突然一皱眉,抬手覆上了右边耳机。
宫治目视前方,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你?然后呢?”
宫纪抬手摘掉一只耳机,一踩刹车,车辆急刹停在路边。
她对宫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面色冷凝,紧紧按住自己的右耳。
宫纪的心脏在失序地跳动,降谷零毫无异样的笑音在耳边回响。随后他似是悄悄捏碎了监听器,一阵电流声后,世界归于寂静。
降谷零要被带走了。
宫治掰过宫纪的肩膀,看到她一张轻微失却血色的脸。
宫纪的焦虑没有维持很久,她一手按上宫治的小臂:“阿治,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好,你……”宫治皱着眉,“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小心。”
宫治解开安全带,刚刚打开
车门,一辆车从后方驶来,停在他们身边。
“佐藤姐姐……诶,居然是宫警官吗?”降下的车窗里面露出柯南的半张脸,“你们也要去东都游乐场吗?”
“原本是这样。”
宫纪也降下车窗,手指却不自然地敲着方向盘:“但我临时有点事,你们能捎我哥哥一程吗?”
她向阿笠博士颔首致意:“可以吗,博士?”
柯南打开车门跳下来:“当然可以!我的位置让给大哥哥,我可以跟宫警官走吗?”
“你这小孩看起来很好拐卖的样子,我妹妹的车也敢上?”宫治一把将柯南捞在怀里:“不用让座,你可以坐我怀里。”
阿笠博士笑呵呵地点头答应,柯南扑腾了几下,顶着着灰原揶揄的目光,生无可恋地坐在了宫治怀里。
看着他们远去后,宫纪打开gps系统,调转车头,跟上了定位器的活动路线。
三分钟前,降谷零开始和一个女人对话。他捏碎藏在袖口的窃听器之后,装有定位器的车辆由波罗咖啡厅出发,驶离米花町。
手机屏幕上呈现规整而复杂的交通网,定位器在一条道路上拖拽出一条血红的线——他们的目的地是海港仓库街。
宫纪一拉挂挡,马自达如一尾红色的游鱼轻巧地越过前方几辆车。由于超速行驶,高速公路上的监控摄像头不断曝出白光。
她一转眼睛,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红色的雪佛兰坠在她身后,并且离她越来越近。
雪佛兰在逼近马自达的过程中绕到右侧。后视镜里,那辆车的车窗降下,一只手臂放松地抵在了车窗边缘。
宫纪也毫不避讳地将车窗降到底,酷烈的风扬起她的头发,她将手|枪悬于窗框上方。
那辆车追了上来,一个男人进入了宫纪视野。那人穿着深蓝色衬衫和黑色夹克,戴一顶针织帽,几缕鬈发落拓地压在额前。
他骨相如刀锋劈刻般硬朗,抬着一双绿眼睛,朝宫纪看过来。
风呼啸着,流线型的车身冲破气流,宫纪的视线扫过他的肩背以及握着方向盘的左手。
她一皱眉:“冲矢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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