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安蒂和科恩被警察带走了。”琴酒说。
“在这种情况下,仍要把抓捕0号作为首要任务吗?”贝尔摩德皱眉问。
“会员们开始不满了。他们觉得,自己承受的风险远大于收益,他们需要更多补偿。”琴酒面容阴郁,短暂地扯起一个轻蔑的笑:“甚至不惜带一个外人进入俱乐部,以此来威胁警告我们。”
“‘那个项目’毫无进展,银色子弹前路不明,aptx是杀人毒药——这在他们圈子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筹码,暂时堵住他们的嘴。”
仓库大门被推开,巨大的影子在光的缝隙里晃进来。所有人都停下了讨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波本从国外回来,最后一个到达碰头地点。他身披霜色踏入呛人的烟雾中,而贝尔摩德依靠在廊柱上,嫌弃地蹙眉,却也并未开口抱怨些什么。
琴酒和兰萨德仍旧一正一侧坐在货箱上。兰萨德半张脸藏在阴翳里,一支烟在她指间燃烧。
“任务过程中,基安蒂和科恩的位置信息被暴露在了警察眼皮子底下。”琴酒咬着烟抬眼,自上而下打量过波本全身。
波本从暗影里走出来,满不在乎地反问:“关我什么事?”
琴酒不再多费口舌地试探。见人员到齐,他将烟头踩灭,“0号正在警察医院里接受治疗,她受伤严重,这是将她带回来的最好机会。”
他看向波本,语调平缓地发布命令:“公安和警察对她严防死守,甚至在不同的楼层伪装病房,掩盖0号的真实位置。你需要进入警察医院,在三天内将医院布局、安保措施、人员流动的详细报告带回来。”
贝尔摩德不嫌事大地补上一句:“当然,顺便去探望警察小姐。”
波本靠在贝尔摩德旁边,随口应了下来。
宫纪的性格和态度在组织成员眼里始终是个谜:她身为警察,不仅放下了对安室透身份的怀疑,也放过了一直监视她的兰萨德。
天色渐暗,月色从仓库大门的缝隙里挤进来,在灰黑地面上留下细痕。波本踏过这些光的细线,与贝尔摩德一同走出了碰头地点。
情报是行动的中心和决策的前提。获取医院布局的具体信息和宫纪的具体位置,他这类情报人员和兰萨德那类黑客都可以做到。
波本低眉沉思——看来琴酒对兰萨德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我没有质疑你能力的意思。”
仓库内仅剩两人,琴酒扬手接住兰萨德掷过来的黄铜打火机,侧目看她,“我警告过你,不要感情用事,不要节外生枝。”
兰萨德自小在组织长大,她是天生的犯罪分子,年纪轻轻便远赴英国接手了组织的军火业务。她是朗姆最满意的手下,同琴酒的几次合作也是无往不利,却总因为宫纪频频出错——在长野别墅事件后,朗姆将曾经监管宫纪的兰萨德召回日本。直到兰萨德远赴南美,达成和哥伦比亚毒枭的合作,她才在朗姆手底下重新拿回实权,得到了进出第一实验室的权限。
兰萨德不说话,她半仰着头,一缕烟雾从苍白的的口中吐出,那双眼睛在黑夜里幽绿如狼。
半晌,兰萨德哑声问:“那个从俱乐部逃出去的小棋子怎么处理?”
“不用管她。”琴酒烦躁地叩响打火机,“那个地方不再安全,朗姆已经开始动身物色isle俱乐部的新场地。我们没时间帮那些财阀政客收拾他们惹出来的烂摊子——他们让一个人消失的手段可比我们阴狠得多。”
-
抢救室的指示灯亮起又黯淡,宫纪身侧的声音光亮都湮灭,而她孑然一身、挣扎着沉入危险的昏暗海底。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隐痛复苏,眼皮上白光迷蒙,冰寒而
鲜红的血液重新流回身体——她的挣扎停了下来,在睡梦中安静地上浮。
宫纪在黑夜中睁开眼睛。医疗仪器轻微嗡鸣,她从床上慢慢坐起来,秾白到像个一触即碎虚幻梦境。
她的苏醒让守在门外的警察猝然起身,警察按她的要求喊来公安。重症监护室内发生了让医生气急败坏的一幕——几个公安挤挤攘攘地围在病床边,宫纪宣布第二阶段的计划正式开始。
伤情稳定下来的第一天,宫纪坐在病床上,接受了忙得脚不沾地的医生长达十分钟的健康教育。
而医生口中的细菌携带者——矢川明和柯南十分乖巧地站在旁边,态度良好地听着医生疾言厉色的批评。
医生痛心疾首地关上病房门后,宫纪转瞬收起那副伪装出来的虚弱神色,对矢川明伸出手,“把川梨的外套给我。”
“川梨”——矢川明感到牙酸和恨铁不成钢,但还是将那件漆黑的大衣递了过去。
宫纪在渡边川梨的外套口袋里翻找她送来的生日礼物,随口问:“有在我的屋子里发现多余的监听和监控吗?”
矢川明顿时变得比宫纪更加苍白虚弱,“报告,我们已经在你、在你极繁主义风格的家里排除了全部窃听器。”他停了停,语气委顿地补充下一句:“……并把所有物品陈设都复归原位。”
“辛苦了。”宫纪把川梨的礼物握回手心,转头对柯南说:“你有时间的话,带上你家大人,帮我关一下水阀电阀。”
柯南盯着宫纪藏东西的那只手,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矢川明对上两个谜语人,欲言又止。
他们在医院相谈了大约十分钟,聊天内容大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矢川明说起宫纪的家人希望能来看望她——听到这句话,宫纪反而微不可查地往被子里缩了缩,抬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的监控摄像。
矢川明的话音顿住了:计划一环接着一环,连此时他们的放松闲聊都半真半假——她没有时间儿女情长,也恐惧见到家人。
这时候宫纪的手机屏幕亮起,宫纪低头看了一眼,沉默了下来。
犹豫了一会儿,她最终说:“安室先生待会过来,你们放开通道,不要对他设限。”
矢川明迅速进入了演戏转态,皱眉反问,”他?”
“他很快就到,你们可以离开了。”宫纪低头回消息,“对了,从现在起,把我病房的监控摄像关掉。”
“现在吗?”矢川明站起来的动作顿了一下,大着胆子问:“宫警视,你还在重症监护期间,现在关停监控摄像是不是不太好?”
宫纪侧眼朝他望去,“你们想看我和他的相处吗?”
她拥有说一不二的支配者气质。随着职位渐高,宫纪身上那种冰冷威慑力也逐渐显露。就如降谷零曾开玩笑说:“你这样坐到高位,他们都得怕你。”
矢川明瞬间打直了脊背,牵着疑惑的柯南,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外面很危险。宫纪知道:或许组织的眼睛在高处偷窥,亦或是窗外突然出现一架用以探测的无人机。
确认监控摄像关闭后,宫纪走下床,偷偷拉开窗帘一角。
晚风轻轻扑在玻璃窗,远处水面映斜阳,一栋大楼表面波光粼粼。更近一点,就在警察医院楼下,安室透走了过来。
遥遥地,安室透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那一尾窗帘微微拂动摇晃,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应该是来得匆忙,只带来了一身风霜。降谷零关好门走进来,慢慢走向宫纪。
他的步伐踟躇,随着距离渐近,他身上的年轻上位者气势逐渐消失,期盼、担忧、恐惧、小心翼翼一层一层爬在身上。来到宫纪面前时,他脸上一闪而过一种让宫纪觉得惊
心动魄的脆弱神采。
“现在是安全的。”宫纪说——这仿佛是他们的见面密语。话音落下,宫纪张臂抱住了降谷零。
为了病中日常起居更加方便,宫纪今早剪了短发。降谷零的手掠过宫纪的发尾,拢在她的后颈上。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们拉开距离,注视彼此。降谷零放在宫纪颈后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一下,他低声问:“痛吗?”
宫纪下意识想说“不痛”,但她咬着嘴唇想了想,最后对降谷零点点头。
爱意渐深,人越脆弱。
胸腔里的隐痛在降谷零的呼吸里进出。他无措地碰了碰宫纪的发尾,起身去帮她拉开窗帘一角。
宫纪侧脸去看他,夕阳斜探进来,照得她眼尾镀红。
他的手僵直地停在窗帘上,心跳失序,不知如何是好。
见他笨拙地站在原地,宫纪不解地歪头,问:“是他们让你来看我吗?”
宫纪微微战栗的、冷酷的瞳孔在阳光底下收缩,那种不顾一切的癫狂气质从这双眼睛里流露出来——宫纪的声音刺破了她正在流泪的幻象,降谷零渐渐松了一口气。
“不管组织成员怎么想,是不是发布了这个命令,我都会选择到你身边。”他这样说着,重新回到了宫纪身侧。
宫纪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像是要把他身上的风霜都掸掉。她轻易意识到波本的任务:探测调查医院的安保措施,规划突袭行动的疏散路线。
至于自己的位置信息——琴酒应当是做了多手准备,宫纪无比信任琴酒缜密周全的性格。
“让你来收集情报,是琴酒决策的最大错误。”在思考中,宫纪这样说。
安室透参与到了这起行动中,而他有足够的的能力迷惑琴酒派出的其他情报人员。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