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宗比何老桩夫妇早来二十分钟,那二十分钟是秦朝最煎熬的时间,一般的匪徒挑选地方作案,会先查看现场,这个程家的司机,进屋后竟然烧水给自己泡了杯茶,听到敲门声之后,他又拿出两个茶杯,往三个茶杯里都投了点东西。
三个茶杯都投药物,那他也不想活了,可姜梨的凶案现场,只有何老桩和武招娣,而且他们是被刀刺死的,并不是被毒杀的。
秦朝听到何老桩进了堂屋后,疑惑的询问黎宗,“老黎,幸华呢?”
程幸华已经被骗走了,黎宗却说:“孩子接受不了,跑出去了,一会就回来,你们稍等等,先喝点茶吧。”
何老桩已经怀疑上了,并不去动那个茶杯,而是说道:“这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呢,我跟招娣出去找找。”
说着,拉上武招娣就要走。
黎宗阴沉着脸站起来拦住他们去路,“本来我想咱们三个体体面面的一起走,看来是不能了,我真的不想见血,你们反抗的少一点,痛苦就少一点。”
武招娣察觉了黎宗的意图,这是要杀他们夫妇啊,她大惊失色,“为这点事杀我们,不至于,说出来让孩子们知道,解了心结,没人会坐牢的,你真不至于要杀我们的呀。”
何老桩一把将身前的武招娣拉到身后,愤怒道:“庄凤琴叫你来的吧,她疯了,你也陪她疯?”
黎宗觉得他们俩太吵了,吵醒邻居就不好动手了,他叹气道:“你们不理解她,这事要是原原本本说出来,受伤的只有她一个,她那么要强的人,会比死还难受,她救过我的命,让我多活了三十多年,够本了,今天我把命还给她,这是报恩,咱道上的人,义气看得比命还重。”
就在黎宗拿出匕首要刺向何老桩的时候,秦朝一脚踹开堂屋的后门,举着木仓逼近他,黎宗看到公安的一刻,明显不想活了,竟然朝秦朝刺过去,逼着他开木仓击毙自己。
秦朝朝天放了一木仓给院外的周寒发了信号,几下子给黎宗制服了,将他双手扭到身后铐上了手铐。
那一声木仓声给何老桩夫妇吓疯了,缩在墙角不敢动弹,秦朝叫同事先给被捕后一言不发的黎宗带回局里,亲自押着何老桩夫妇上车。
周寒心想还以为嫌疑人有多凶残,安排了七八个人过来蹲守,原来是程家的司机,老大一个人就给他抓捕了,他问道:“老大,这何老桩夫妇会开口吗?”
看着瑟瑟发抖还没缓过神来的何老桩夫妇,秦朝道:“薛一海是怎么坦白罪行的?”
周寒明白了,“死里逃生,人都要杀他了,他自然不会再包庇凶手。”
秦朝道:“这何老桩夫妇本来就决定跟程幸华坦白,又受了这一番惊吓,死里逃生,都不用审就会坦白,你现在去程家,程幸华被骗走后,极有可能还在程家,他大姐、庄凤琴全都带回局里来。”
“好,我马上去。”
“再安排个人,给姜梨带过来,她的凶案现场,不搞明白肯定是睡不着觉的。”
……
姜梨被人带到了市局,周寒正好带回了相关人员,二姐夫、程家母女都被带过来了,姜梨看到何老桩和武招娣在审讯室,心里才放下来,这次梦里的凶案现场,没死人。
程幸华听说他被骗走后,黎宗进到家里要杀何老桩夫妇,一定要留下来等审讯结果,他跟姜梨说:“到家才发现被骗了,我妈骗了我大姐,大姐以为她真病了,然后来骗我回家,到家我就被关在屋里,后来公安来了,我妈还想骗公安我不在家,我砸了屋里的电视,公安听到动静,才把我放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秦朝出来恰好听到了,说:“庄凤琴就是想把你骗出来,好让司机占了房子实施犯罪,所以她是提前知道何老桩夫妇会去找你,审讯完何老桩夫妇,就知道动机了。”
姜梨眼尖,看到他袖口有血迹,忙问他是不是受伤了,“有血,你检查下伤哪儿了?”
秦朝连袖子都懒得卷,免得她看到袖管下头的肤色比脸白,又在心里头瞎想他脸上和身上的肤色怎么差距那么大,便说是疑犯的,“这沾的别人的血。”
姜梨看袖口那处隐约透出来的淡淡的伤疤,那还是头回见面的时候,他救自己被划伤的,姜梨别过了脸,跑去找周寒,等他接完电话,才说:“你们队长胳膊可能受伤了,最好检查一下再审讯。”
周寒说:“好,我去看看伤的重不重?”
他拿了个药箱把秦朝推回办公室,门一关,笑道:“小嫂子关心你,老大,你还是处理一下吧。”
秦朝卷起袖子,胳膊上有点擦伤,是跟老黎缠斗的时候压塌座椅,被碎木片刮伤的,又不严重,他懒得处理,问道:“我看你接电话的时候,面露喜色,刚才是哪儿打来的电话?”
“是医院那边打来的,迟归然醒了,但是他什么都不肯说,他不开口,二梨不好洗脱嫌疑。”
秦朝说不急,“等审问完何老桩夫妇,再去医院审他,你叫医院的同事盯紧一点,除了医护人员和我们自己的同志,谁都不能靠近。”
“他亲妈要是见呢?”
秦朝冷笑,“庄墨琴未必是他亲妈,但是却可以挟养育之恩,影响到他的口供,不给见。”
“明白,我这就打电话交代。”周寒指指药箱,叫他还是处理一下,“好歹抹点红药水,叫小嫂子看见,不枉她叫我给你拿药箱啊。“
秦朝无奈,给刮伤的地方消了毒,然后把袖子卷起一道,露出一点红药水的痕迹,出去后,还特意在姜梨跟前抬了胳膊,给她看了眼并不严重的伤口,然后两人都悄悄松了口气。
相关人员都被带回来分开审讯,司机老黎一言不发,就算他什么都不说,这次也跑不掉,秦朝破门而入的时候,何老桩差点被老黎杀了,眼看公安来了,老黎发了狠竟然袭击公安,制服他费了点功夫,何老桩护着他老婆受了点伤,目前在医院接受治疗。
庄凤琴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审讯人员问是不是她指使司机去杀何老桩夫妇,她竟然先问何老桩夫妇死了没有,得知没死之后,她脸上是失望而不是害怕,看来她心里对老黎的忠心有信心,面对审讯人员,依旧有恃无恐,
“那都是司机的问题,你们抓我来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我不知道他跟何老桩有什么过节,你们去问他吧。”
“你什么都没做?你骗你大女儿,叫她把程幸华骗回家,又怎么解释?”
“我那是真病了,你们觉得我没病,其实那会我真的难受的快死了,想见见儿子不犯法吧。”
“那到家之后,什么都不说就把人给锁屋里,你又怎么解释?”
“我锁我儿子,也犯法吗?”
秦朝换下审讯员,说先去攻破武招娣,再来审她。
武招娣已经吓坏了,问何老桩有没有事,秦朝说:“先交代你的问题,你越快交代,就能越早去见他,我再告诉你,那三杯茶里都下了剧毒,黎宗是打算跟你们俩同归于尽的,你再不坦白,指使黎宗去灭口的人,还会要你夫妇二人的命。”
武招娣本就打算要找程幸华说真相,老黎骗她夫妇二人进屋,几句话之后就动了杀机,这是她死都想不到的,她也不知道公安为什么能及时赶到,救了她夫妻二人的性命。
她防线彻底崩溃了,“公安同志,我说,我全都说,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秦朝问道:“程幸华是不是你们儿子?”
武招娣摇头,“不是。”
不是,竟然不是,秦朝问:“那程幸华是谁的孩子?”
武招娣犹豫了一下,秦朝换了严厉的语气,“都有人要杀你们了,你还要隐瞒?”
“我说,我说。”武招娣彻底坦白了,“程幸华是庄凤琴妹妹,庄墨琴的儿子。”
她顿了顿,因为过度紧张,嗓子沙哑,秦朝示意周寒给她杯水。
武招娣感激,一口喝下半杯,说:“迟归然是我儿子,幸华是墨琴的儿子,而云夏是庄凤琴的女儿。”
秦朝问道:“这么说,你跟庄墨琴生的都是儿子,庄凤琴生的是女儿?”
“对。”
“那为什么要换得怎么复杂?”
“我们也不想的,原本庄凤琴只是想跟妹妹换孩子,生产那天阴差阳错,才换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武招娣说,庄凤琴连生两个女儿,怀第三胎的时候,她丈夫公婆都盼着儿子,她的精神压力很大,恰好她妹妹墨琴也怀孕了,她找人偷偷看了孩子性别,她的依旧是女儿,妹妹的是儿子。
庄凤琴想儿子想疯了,趁着丈夫外派出差,把两个女儿送到公婆家,借口一个人害怕,叫墨琴来陪她,本来两人怀孕时间相差一个月,预产期不是同一天,但庄凤琴为了同一天生孩子,偷偷给妹妹吃了催生药,楞是同一天生产。
他们生孩子是在二十多年前,解放才十几年,好多人生孩子都还是请接生婆来家里生,武招娣说:“我娘是接生婆,早几个月前,庄凤琴就跟我娘说好了,叫我娘提前几个月搬过来租房子当邻居,生产那天我娘去给她们接生的,她妹妹早产痛的死去活来,生下孩子就累的睡过去了,但是睡过去之前,她坚持看了孩子的性别。”
“我妈就去跟庄凤琴说,她妹妹看到孩子性别了,这调换的方法行不通,叫庄凤琴把儿子还给她妹妹,但是庄凤琴不肯,说我肚子里这个也是男孩,叫我吃点催生药,把孩子生下来换给她妹妹,还说她妹妹家里条件好,换到她家才有条件培养,还说我们家这样的穷苦条件,有个这么好鱼跃龙门的机会,不要错过,还劝我说,如果想要儿子,再生一个就是了。”
“我那时候真是猪油蒙了心,家里是真穷啊,又缺钱给我爹看病,不然我娘不能答应这样缺德的事,我心动了,说服老桩,跟我妈说只能这么办了,然后我自己吃了催生的药,把孩子生下来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经过,武招娣说她的儿子抱到墨琴身边的时候,她还没有醒,醒来后也没发现异常,还关心姐姐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得知姐姐也生了个儿子,很开心,说她姐姐终于得偿所愿了。
“墨琴早产是庄凤琴计划好的,等一切都换妥之后,才通知墨琴的丈夫,她婆家赶过来接产妇和孩子,是责怪了几句,说早产那么凶险,为什么不送医院,可一看生的是白白净净的儿子,喜悦把那点埋怨冲散了,安排车给墨琴和孩子接回了家。”
武招娣说:“墨琴和她婆家怎么可能想到,我把何家三代单传的儿子都舍出去了,他们认定那是他们迟家的宝贝儿子,满月酒墨琴还是和姐姐家一起办的呢。”
秦朝觉得这几个人疯了,换孩子换得匪夷所思,竟然不顾妹妹安危催生,还不去医院,但凡出点岔子,就是两条人命啊。
他问道:“庄凤琴只是想要个儿子而已,那直接换你的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折腾设计,要预产期相差一个月的妹妹的,她妹妹早产危及性命,她都不顾了吗?”
武招娣说:“你不了解庄凤琴的执拗,她知道墨琴第一胎就是男孩,是有点嫉妒的,天天看墨琴的肚子,就觉得那是她儿子,孩子生下来抱到她怀里,她都不撒手了,就说是她生的儿子,谁都抢不走,还说随便我们怎么办,反正不能夺她的儿子,跟魔怔了一般。”
“司机老黎是怎么回事?”秦朝问道:“为了主顾家杀你们灭口?”
“不太清楚老黎跟庄凤琴是怎么认识的,只知道老黎是报恩,当年那些催产药是老黎弄来的,还有我妈也是老黎寻找的接生婆,老黎跟庄凤琴说,我家等着钱给我爹治病,人口简单,胆小怕事,好拿捏。”
武招娣的口供够清楚动机了,庄凤琴想掩盖的确实是程幸华的身世,让老黎去灭口何老桩夫妇,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给妹妹吃催生药,换了妹妹家的儿子。
庄凤琴和庄墨琴姐妹容貌肖似,程幸华的样貌不是像庄凤琴,而是像他的亲生母亲庄墨琴。
秦朝问了个残酷的问题,“庄墨琴知道迟归然不是她亲生儿子的事吗?”
“知,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武招娣难以启齿,可事到如今,不说也不行了,她道:“是三个孩子上高中的时候,云夏在庄凤琴的安排下,来市里上高中,一次谈话被墨琴听到了。”
“既然高中就知道了,那时候为什么不换回来?”
“那天我们三家在一块儿商量,庄凤琴说孩子们都在上高中,万一说出来,几个孩子肯定接受不了,等高考之后再说,这是她的缓兵之计,高考之后,我就提出要不换回来吧,庄凤琴骂我,说她们把我儿子培养的如此优秀,考了个市状元,就想要回去,门儿都没有,那次云夏是知道了身世了。”
秦朝问道:“那庄墨琴呢,她难道也不要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武招娣说:“警官,你问这问题我怎么回答呢,归然他太反正幸华养在她家里,让幸华娶了云夏,这样三个孩子都是他们家的,她不会亏待幸华,墨琴就同意了。“
“这都能同意?”秦朝只觉得他们三家都疯了,他道:“迟归然醒了,他知道自己身世吧?”
武招娣点头,“那孩子聪慧,早发现端倪了,从我们嘴里套出了真相,被庄凤琴要挟不让说。”
武招娣听到儿子醒了,喜极而泣,请求能去医院看看儿子。
秦朝道:“让你去医院可以,你去劝劝他如实说出他被袭当天的案发经过。”
秦朝带着武招娣的口供去审讯庄凤琴,“武招娣全招了,你妹妹知道了你分家产坑她儿子的事,你觉得她还会不会帮你隐瞒?”
庄凤琴额头冒汗,说:“她知道,跟我闹过,但是后来又怎么样呢,她舍不得不要自己养大的儿子,是她自己也妥协了呀,不能怪我。”
秦朝换了审讯员继续审问她,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对了,迟归然醒了,很快就能知道是谁打伤了他,老黎的身手我试过,他出手迟归然活不下来,所以,那天晚上是谁行凶,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庄凤琴脸色煞白如纸。
审讯出来的身世结果,让程幸华崩溃的不行,他伤心过头了,连连冷笑的自嘲,“原来是我不够优秀,所以连亲妈都不要我了。”
他一直感激小姨,因为那么多亲戚,只有小姨对他最好,最善解人意,现在才知道,那是她的愧疚,不认亲生儿子之后的愧疚。
姜梨担心不已,不知道怎么劝二姐夫,秦朝叫周寒给二梨放出来,“把案件跟二梨说明白,叫二梨来劝吧。”
二梨听了程幸华的身世,都找不出词来骂人,她说道:“其实我觉得没什么的,一个妈都不要认,还省事了。”
姜梨道:“理是怎么个理,但二姐夫现在伤心着呢,二姐你可不能这样劝。”
二梨说:“我晓得的。”
二梨走到程幸华身边,抱住他说:“我都知道了,没事的幸华,我还在,我是你的亲人,我最在乎你。”
程幸华这才找到点依靠,他第一句话竟然是,“二梨,迟归然不是你砸的吧,就算他指认,咱们都不能承认,我一天都不能再失去你了。”
二梨好气又好笑,捶他,“我看你是不用安慰了,我们就在局里等,等秦队长去医院问完迟归然,咱们就能回家了。”
……
姜梨跟着一起去了医院,路上,秦朝说:“你怎么总爱跟着我们跑啊?”
姜梨看了看车里其他两位公安,他们竟然都知道她做梦梦到的凶案现场,便说道:“你也把我做梦的事告诉了你同事。”
秦朝纠正,“肖副局筹备了个小组,专门负责你梦里预警的案子,我带的队,这几个都是信得过的同志。”
姜梨也知道不可能瞒着破案的几个同事,便问道:“我跟着过去了解下情况,回去好跟我妈她们解释。”
秦朝便没再说什么,医院里,庄墨琴冲不破两位公安的警戒,就在病房外头叫骂,说要投诉他们,恰好秦朝带人来了,那两位公安如释重负,上前说道:“队长,你再不来我们都招架不住她的撒泼打滚了。”
秦朝看着姜梨说:“你看,你来一趟,总得发挥点作用,我带武招娣进去审问,你能叫庄墨琴闭嘴吗?”
姜梨点头,“没问题。”
庄墨琴还想跟着公安一起闯到病房里看迟归然,被姜梨拦住了。
姜梨说:“庄阿姨,就在你跟看守保护的公安撒泼的时候,你姐姐叫她大女儿把二姐夫骗走,然后让司机在二姐家里等何老桩,要灭口,好在没死人,武招娣全都说了,我二姐夫已经知道身世了,不过他不承认,他说他是捡来的,没有妈,明天大概就要迁户口。”
“真好,本来我二姐有个甩不掉的婆婆,现在变成没有婆婆了,没有人来破坏添堵,他们俩会幸福的,您都不要儿子了,那就保持下去,千万别反悔又去认,谁搭理你呀。”
“你,你怎么如此恶毒?”
姜梨笑了,“跟你们比起来,我说几句实话,竟然就恶毒了吗,那你们换了孩子,不要亲生儿子,看着亲生儿子被坑,被迫八年都不能结婚,您跟我的恶毒比起来,那是要下十八层地狱了。”
庄墨琴果然安静了,秦朝失笑,这姑娘的嘴是最厉害的,她说的话就是叫人通体舒畅,解气!
秦朝把武招娣带到迟归然的病房里,跟苏醒后的迟归然说:“说说吧,前天晚上怎么回事,二梨走后,谁伤了你?”
迟归然不说话,秦朝示意武招娣上前。
武招娣戴着手铐,她摸着儿子的碎发,叫他别隐瞒了,“庄凤琴疯了,叫司机杀我跟你爸灭口,为这点小秘密她就要杀人,你别替她隐瞒了,你当年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又没得选,不要被她家挟恩图报,那天是怎么回事,你被谁打伤的,你跟公安说吧,不是这位公安及时来救,你就见不着妈和你爸了。”
迟归然情绪激动,问清何老桩没事之后,才开口说:“是庄凤琴,打伤我的人是她。”
迟归然说:“庄凤琴把房子过户给两个女儿,这事闹出来之后,我就觉得是我们所有人,都欠了程幸华,我们都知道真相,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连婚都结不了,那晚我心情不好,同学叫我一起去吃饭,我就答应了,谁知道在饭店里,那么巧碰到了他。”
“他骂我的时候,我知道他心情也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会就很狂躁,你们一个个的威胁我,不许我走也不许我说,我看着程幸华痛苦,我内心也崩溃,就跟他打起来了。”
“之后回到学校,我也不想回宿舍,就去工作室加班,那会工作室没什么人,二梨找过来,要替程幸华出气,我心里愧疚,就没让报警。”
“二梨走后半个多小时吧,工作室也只剩下我一个人,这时候庄凤琴来了,她跟我说,她决定承认和何家换了孩子,让程幸华做何老桩的儿子,云夏做回她的女儿,我依旧当迟家的儿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跟云夏就是姨表兄妹,是不能在一起的,庄凤琴说云夏喜欢我喜欢的太深了,必须要我亲自去拒绝,再说服她接受这个结果。”
“我没同意,跟她说我不想继续活在谎言编织的繁花之下,庄墨琴对我越好,我越内疚,她越拆散程幸华和姜二梨,我越想说出真相,我说出决定之后,心里从来没那么轻松过,立刻就要出门找程幸华说清楚。”
“没想到庄凤琴拿起桌上的奖杯砸晕了我,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
等秦朝问完出来,在门外听到迟归然口供的庄墨菊,已经面如死灰了。
姜梨依旧不放过她,说道:“果然还是亲生的贴心,您精心养了这么多年,连亲生儿子都能放弃,人家还是跟亲生爸妈贴心,但我想迟归然是个有良心的,您这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他还是会报答的,您没有养过我二姐夫,他也不需要养你,不要来找我二姐夫。”
回去的路上,秦朝说:“你这姑娘,看着弱,说起话来跟刀子一样。”
姜梨说:“她活该,我要不说坚决一点,转头她就要跑二姐夫跟前忏悔。”
“那你说了她就不来找了?”
“应该还会来找,但至少不会再装无辜了吧,一开始迟归然和何云夏也是无辜被换的,可是他们都知道了真相,选择一起隐瞒,那就不无辜了,只有我二姐和二姐夫,两个人太冤了。”
秦朝说:“那个黎宗是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他们三个一死,何云夏和迟归然前途大好,再被胁迫一番不一定会说,庄凤琴姐妹更不会吐露实情,这次多亏了你能提前梦到凶案现场,才能查清你二姐夫的身世,不这样闹一番,谁能想到是这么个换法,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把剩下的七万给你,你去找季从容把古楼买下,把线索拿回来。”
姜梨又期待又担心,“有点紧张。”
秦朝说:“别紧张,找到宝藏该捐的捐,该留的留,她是从这里回到古代的,自然知道哪些是你能拿的,哪些是要上交的。”
“嗯,我明白,你送我回娘家吧,我妈他们肯定都睡不着,我跟他们说一下二姐夫的身世。”
唐莲心并不在娘家,四梨和四姐夫在家,姜梨就把情况跟他们大致说了一下,四梨说:“妈在大姐那里,刚二梨和程幸华回来过,也去了大姐家,你去跟他们说说医院那头听到的情况吧。”
姜梨又去了大姐家,二梨已经把程幸华的身世跟妈和大姐说了,程幸华表示不想认亲妈,跟唐莲心说:“妈,以后我给您当上门女婿吧。”
唐莲心是愿意的,但是她不能不考虑四梨,她说:“当初是叫二梨招亲,二梨跟你跑了,才让四梨招亲,妈以后当你亲儿子一样待,但是上门女婿的话不能提,免得叫四梨和保民扎心,你跟二梨好好过,这就比什么都强了。”
姜梨走过去坐到唐莲心身边,笑说:“妈,想不到您这么通情达理,对了,在医院的时候,我把庄墨琴怼的狠了,脸皮都撕破了,她要是求您当二姐夫的说客,您可千万别心软。”
唐莲心说:“那不能够,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她还有什么脸来认,咱不稀罕。”
又跟程幸华说:“你是个厚道的,那边毕竟是亲妈,小梨顶撞长辈,那可是为了你跟二梨的一口气,可不能怪她。”
程幸华连忙说道:“我分得清好赖,那边我本来就不会认的,我不承认是她儿子,她也拿不出证据,以后我就是他们捡来当工具的孤儿了。”
然后程幸华跟二梨说:“二梨,你不会嫌弃我的身世吧。”
二梨说:“我说了你别生气,现在这结果,我都快高兴死了。”
姜梨也放心了,原身委托给她二姐和二姐夫的事情,终于办妥了。
第二天二梨陪着程幸华登报断绝关系,回程家迁户口,庄墨琴果然带着厚礼来家里找唐莲心,想认回儿子,被唐莲心赶出去了。
二梨陪程幸华办了迁户口的手续,回古楼跟姜梨说:“多亏了秦队长帮忙,跟辖区派出所打招呼,我们迁户口的手续才办的这么快。”
然后还跟姜梨讲了在程家的见闻,“程家正闹的一团,迟家跑去骂,说迟归然也要迁走户口,不当迟家的儿子,还要改回何姓,而何云夏,除了何老桩夫妇,都没人在乎她的感受,她没回程家,依旧跟何老桩夫妇,我听说何归然拿到出国名额了,而何云夏只能留在国内。”
姜梨还记得何云夏在医院里说要给迟归然抵命的话,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过也都是他们自找的烦恼。
二梨说:“对了,我跟你二姐夫准备租个门面开服装店,给你占一半的股份。”
姜梨连忙说不用,“我有这私房菜馆,没有精力再搞别的了。”
二梨叫她不要推迟,“不要你费神,就是以后进货什么的,你给点意见就好,这是我跟你二姐夫商量的结果,你要过意不去,就投一点钱进来。”
姜梨再三推脱,二梨就是不肯,“没你,我跟你二姐夫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说报恩也好,迷信也好,二姐觉得跟你合伙,这生意肯定兴旺。”
姜梨没办法,只好说道:“那这样,我出钱,占三成的股份,再多了我就不要了。”
二梨爽快的答应了,问姜梨去哪儿租门面好,“你说租哪儿好呢?”
姜梨记得秦队长朋友那边有套门面,当初还说给她留三个月,现在三个月没到,不知道是不是还空着,那在百货大楼那一条街上,其实开服装店位置很好的,她说道:“秦队长朋友那有一套房子,我问问他租没租?”
秦朝那套房子还空着呢,姜梨来问的时候,他当即就说可以租给她,带姜梨和二梨去看了房子,姜梨很满意这里,说想签个十年的长约。
秦朝说行,姜梨怕他难做,建议道:“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你朋友,十年长约呢,违约要赔很多钱的。”
秦朝说他朋友跟他之间有委托协议,“我朋友是个爽快人,他目前正在卧底,真的没办法联系。”
姜梨只好把合同签掉了,签之前又确认一遍,“你签作数的吧,万一你朋友回来不认怎么办?”
秦朝笑:“不是有补充协议吗,他不认账,你找我赔你损失。”
“行,我信得过你。”
合同签好,租金是押一付三,秦朝说不着急给,“我联系不上他,你给我,我还得往银行跑一趟,忒麻烦,不如等他回来,你一把给他吧。”
姜梨:“……那合适吗?”
秦朝说:“合适,我估计他半年左右能回来,最多不超过一年,你有个心里准备。”
姜梨连连点头,“放心,房租我肯定留好,他一回来就给他,绝不拖欠。”
秦朝隐忍的笑,没叫她察觉他从心底散出来的笑意,小姑娘还是那么好哄。
签好合同,他从车后备箱拿出个大的黑色手提袋子,说:“这里面是七万块,带着这么多钱,叫你二姐送你,找季从容把古楼买下来看线索吧。”
姜梨说:“这么多钱,我打欠条给你。”
秦朝说不用,“你的话就不用了。”
“为什么啊?”姜梨说:“你也不怕我赖账?”
“你会赖账吗?”秦朝问。
“不会。”姜梨说。
“嗯。”秦朝说:“别耽误了,快去吧。”
姜梨把上回抽回来的一万货本添进去,正好八万块,带着钱,二梨送她到季从容公司门口,把手提包给她,问道:“要二姐陪你上去吗?”
姜梨说不用,“二姐去找二姐夫吧,季从容性格有些乖张,我自己上去。”
随后她去了季从容公司,进了他办公室,把那一袋子钱放到他办公桌上,说道:“八万块凑齐了,钱我给你,过户可以明天,今天你先把线索给我,可以吗?”
“可以。”
季从容拿上车钥匙,叫她回去收拾点行李,“线索不在家里,来回得两天的时间。”
姜梨:……他到底把东西藏哪儿了,一来一回竟然要两天时间!
她有气无力的问道:“现在就出发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而且现在天快黑了。”
季从容说他无所谓什么时候出发,“现在是你比较急,路途要开十个小时左右,晚上走的话早上到,早上走晚上到,你是想白天看线索呢,还是晚上看呢,不过我建议你白天看,晚上看是有点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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