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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了一个天才。”
这话说出来, 连贝利自己都笑了。
天才?这世界这么大,所谓的天才总是层出不穷,但是能坚持到最后的寥寥无几。
她有些漫不经心地回想着那女孩的身影, 手臂力量不够, 核心也不强,如果真要算起来, 她就是一个到处都是缺口的水桶, 到处漏水,虽然技巧和进步速度的确令人惊艳, 但最基本的体能才堪堪到海洛伊斯的一半而已。
她将烟头碾在石头上, 在海洛伊斯错愕的视线中摇头,“没什么。”
海洛伊斯揉了揉太阳穴, 她也懒得去追究自己朋友口里的天才, 她旺盛的好奇心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被磨灭, 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可惜了,原以为做了几个月的准备肯定能行。
她内心叹了口气,左手提起装备包,右手却径直伸出来,趁贝利不注意直接夺过她手上点燃的香烟, 掐灭之后,瞪了眼好友, 警告对方:“少抽点,小心得了肺癌。”
贝利耸耸肩, 她问:“手怎么样?需要去医院吗?”
海洛伊斯状似轻松地说:“还行, 自己包扎了我现在就觉得特别累。”
而一旁, 艾维达里转头盯了好一会儿海洛伊斯, 确认对方的确是攀岩界大名鼎鼎的大神, 她转过头有些兴奋地和弟弟说:“后边那位是海洛伊斯诶!”
安德烈的双眸紧紧盯着正攀登上去的身影,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是啊,你没刷到她发的ins吗?”
艾维达里抱起手臂吐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导师最近特变态,布置了一大堆课题,我每天2点睡6点醒,哪有时间刷手机啊。”
安德烈左耳进右耳出,嗯嗯哦哦地敷衍,艾维达里瞥了他一眼,心想要不是自家老弟,现在直接一巴掌呼上他的后脑勺了。
现在四周无人,两人都抬起头看着林之言。
当他们看到林之言放弃了左边的支点,转而伸手抓住右边的jugs点时,都有些不明所以地露出疑惑的神情。
“link是想要用dyno动作过4号点吗?”
“嗯但是我记得4号点的角度很刁钻,link的弹跳力和体力应该无法支撑她跳过去吧。”
“那你觉得她要怎么过去?”
这话问倒了安德烈。
他一边紧盯着林之言,脑海里闪过无数想法,他试图从动作库中挑选出一个可能性,但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如果他是link的话会做什么动作呢?弹跳力还行但不是很好,体力耐力短板,柔韧性平衡感却很好安德烈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动作,又一个个否决掉。
最后,他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艾维达里卷了卷自己的发尾,目不转睛地看着林之言,轻声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link一定能过这个支点,我们打赌,她过去只需要几次?谁赌赢,今天买的芝士包就归谁。”
安德烈先是强烈谴责对方:“嘿,那芝士包是我买的!”
随后沉思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回答:“五次?”
艾维达里笑了笑,很自信地说:“我赌三次!”
要是有攀爬过寂静的人站在这里听到他们的对话,表情和内心想法一定会相当精彩。
你们当这个是过家家呢?还五次三次!?
林之言可是第一次尝试,又不是经过几个星期几个月的探索,第一次尝试过4号点的话,十有八九都是经历过至少二三十次的失败才过去的。
无它,那里的角度刁钻到让人恶心,中间刚好有个突出的点,让人过去的时候特别难受,就算是跳跃动作也很容易碰到那里,而且抓点也十分光滑,单用手掌与岩石的摩擦力很难抓稳,得选用一个很少人能做到的反向角度才能抓稳。
但是艾维达里和安德烈都尝试过攀爬寂静。
他们都是准备了两三个月才去正式挑战“寂静”的,但还是失败了,一个在海拔400米的时候宣告失败,另一个则是在450米的时候。
而4号点,这个足以劝退百分之八十的难点,他们也是用了十几次才过去的。
他们相信林之言的程度足以让人惊奇,怀疑对方究竟是灌给他们多少迷魂药。
但是在除了他们之外无人关注的岩壁上,那道身影却做出了匪夷所思的动作,她的脚腕微微转动角度,横着踩在了支点上,像是在拉伸左侧的腰腹,左手高高举起来,却抓住了右边的支点,右手则抓住中间的点,最后,左脚挂靠上了左上角一颗尖锐的、几乎无人注意的小点上。
如果岩壁是地面的话,她现在的姿势就像是整个人像是斜在岩壁上。
接下来,更匪夷所思的动作出现了。
她竟然把右脚抬起来,挂在了自己的左脚上,她的腰部并没有下榻,自始自终是紧绷着的,就像是一块不会被随意折断的钢板。
身躯紧绷着每一块肌肉,力量蕴藏在其下,连下颚线都绷紧,汗液沿着脸颊缓慢流下,眼睛透亮,在日光中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下边的两人看到这个动作的时候,纷纷瞪大了眼睛。
后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女声。
“ohshit.”
贝利只是回来捡个东西,万万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这个场景。
后边的海洛伊斯已经愣在了原地,她睁大眼睛,棕色的瞳孔倒映着远远悬挂在岩壁上的身影,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思考对方是谁之前,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四号点可以这么过!?
不需要十分消耗精力的跳跃动作也可以过去!?也不需要刻意避开中间突出的尖锐点!?
她的眼里闪起亮光,原本因为攀爬寂静失败的累倦和伤心似乎随着刚刚的惊呼声而一同散去,如同退潮一样,现在,她的心里满是激动,一个前所未有的、从未见过的动作瞬间挑起了她的兴趣,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接触攀爬的时候。
她有些激动,又有些感慨。
那时候还是孩童的她挂在岩壁上,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攀爬,是这样上去的。
那女孩用那新奇的动作尝试上去,第一遍失败了,第二遍,她调整了一下挂上去的角度,可惜又失败了,可第三次,她成功了。
只用了三遍,她就过了四号点。
海洛伊斯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被对方的精彩表现折服了。
棕色眼眸燃起了焰火,海洛伊斯兴奋地看向贝利。
“贝利,这就是你刚刚说的天才吗!?我的天,她的思路实在是太棒了!”
虽然只围观了短短十分钟,可这十分钟足以看清一个攀登者所具备的素质,她的读线能力、变通思维、动作技术、心理素质和最基础的体能。
海洛伊斯自然也看出了对方的体能排不上号,可对方在前四个方面的却是远超体能,完全是碾压水平。
贝利唔了一声,点头。
见海洛伊斯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她暗暗松了口气。
贝利并不是觉得海洛伊斯会嫉妒别人,她只是怕“寂静”会让她陷入负面状态之中,毕竟准备这么久却还是失败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件令人相当挫败的事情。
艾维达里原本听到后边的聊天,暗自嘀咕:把他们都当不存在啊。
但是她听到这两人在夸林之言,嘴角立刻翘了起来,胸膛都挺了起来,喜滋滋地想:那是!link就是那么好!不然她和安德烈才不会那么喜欢她!
想到这,她挤眉弄眼给安德烈。
依托多年的相处经验和玄而又玄的心灵感应,安德烈成功接收到对方的信息,他嗯哼了一声,表示认同。
他们和林之言的相遇是在攀岩大赛的前一天,想着找条路线来练练手,却遇上了林之言,本来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攀岩者,但是等回过神,他们震惊地发现林之言的进度居然跟自己的一样。
那时候,安德烈脑海里只有几个大字:这不科学!
看起来明明像个新手——
随后,脸都被打肿了。
人的确是新手,体能也一般般,但是耐不住对方心态很稳,擅长扬长避短,还有脑子啊。
最后竟然是对方比自己先快一步到达了终点。
艾维达里和安德烈当时就对视了一眼,一个合计,直接缠上了对方。
两张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脸蛋,长得又乖又甜,还十分粘人,在知道林之言是慕名而来想要去尝试寂静之后,立马自告奋勇。
不知道下边四人的脑电波已经开始接轨上的林之言悬挂在岩壁上,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她将手臂伸直,身体紧贴着岩壁休息。
林之言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有些发软了,她动了动脚,让血液循环,不然等会儿想要爬的时候脚麻抽筋就搞笑了。
她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
不过她很有自知之明,并没有要继续往上冲的想法,也没有打算在上面驻扎帐篷的打算,等过了五号点,她就下去。
下去之后,她需要整理一下思路,然后去攀爬其他路线。
林之言将呼吸调整到正常频率之后,她甩了甩后,继续往上攀爬。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林之言一直呆在这。
她不是每天都来攀爬寂静。
与其说她是来挑战寂静,不如说,她只是把它当作一个游标卡尺,以此来衡量差距。
一开始,她只能攀爬到五号点。
每一次坠冲,林之言都很冷静。
后来,她已经过了十号点。
而这个时候距离她来寂静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
也是这个时候,她专心致志地准备“寂静”,拿起自己斥巨资买的装备包,正式向寂静发出挑战。
高空300米处,林之言翻出了自己的笔记本。
她爬的路线主要是在国内,而且为了节省路途耗费的时间和金钱,她一向会选择有好几条自己感兴趣的路线的地方。
就像是这次,她过来这里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攀爬,而是去了无名长峰,刷了那里的六条路线。
5.13b,5.13d,5.13c,5.14a。
她撑着脸翻动着笔记本,上边记录下来的路线倒映在她黝黑的眼瞳里,5.11、5.12、5.13、5.14唯独没有5.15的路线。
没有刷过5.15路线的林之言却来挑战寂静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顾及会笑掉很多人大牙,只觉得她异想天开,不自量力。
她的确有些不自量力林之言晃动着双腿,心里想:可是我又不是非要一次爬完。
她想完攀寂静,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成为20年内第一人。
但是目前的她绝对不可能实现。
林之言过来,主要是通过攀爬寂静了解自己目前的实力,只有尝试过了,她才会知道自己理完攀寂静的距离有多远。
事实证明,果然很远。
但是
林之言眉眼冷淡,帐篷内亮起一盏灯,光线正好笼罩住她整个人,睫毛微微垂下来,眼下显现出一片阴翳。
她右手拿着笔,顺利地落下代表结尾的句号后,深深地呼了口气。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的体能果然还是无法过关,还是得先过这一关。
半个月后,林之言在400米处宣告失败。
她没有创造新纪录,也没有登顶,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无法再往上攀爬的事实。
拎着背包,林之言本来要和双胞胎说再见,那两人却面面相觑,直接涌了上来,问林之言去哪里,自己也要跟上。
林之言当即就翻开自己的记录本,给他们看。
艾维达里定睛一看,瞬间哑口无言。
好家伙,林之言给自己的形成安排得满满当当,可谓是时间管理大师。
安德烈凑近一看,也无语了。
“你都不休息的吗?”
这回轮到林之言愣住了,她伸出手指,点了点本子说:“我当然有休息啊,你没看我的时间安排吗?三天一小休,七天一大休,如果不给肌肉放松的话,我可玩不了多久。”
玩?
两人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见面前两人面露茫然,林之言当即露出笑容,眼睛亮亮的。
双胞胎粘人,可林之言同样粘人。
她毫不扭捏地抱住两人的手臂,眨巴眨巴眼睛,甜甜地说:“我不管啦,反正你们说要跟着我,不可以后悔。”
安德烈嘴瓢,“后悔了怎么办?”
林之言立马附上谴责的目光,义正言辞地说:“那我只能选择非法手段了,比如说把你们直接绑上飞机,让你们走都走不了。”
艾维达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颊竟然染上了红晕。
安德烈:
他仗着自己人畜无害的外表,配合林之言演习,一双蓝色眼睛蔚蓝如天空,异常漂亮。
“既然把我绑走了,那就要对我负责哦。”
艾维达里立马挤走了安德烈,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戏精弟弟。
几人打打闹闹,直接当起了背包客。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拿着地图几乎跑遍全国各地,准确来说,是跑去攀爬路线的山峰点,只要是有技术难度的,特别的,他们就会去过去攀爬。
三人开着一辆房车,累的时候就会随便一停,摆出椅子躺在上面。
尤其是晚上的时候,繁星满天,直接搭个帐篷睡觉就很舒服。
在半路,林之言还捡到了一只小猫,看起来刚出生没几个月,是林之言去扔垃圾的时候发现的,垃圾桶内传出可怜兮兮的猫叫,特别小声,如果不是林之言听力好估计就忽略掉了。
抓起来,还有点像耗子,把旁边的安德烈吓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了地上。
艾维达里不客气地嘲笑自己的弟弟,一转头,看着林之言捏住后颈的小猫,毛发稀疏,脏兮兮的,看起来特别小只,摸着良心实在是说不出可爱二字。
稀里糊涂,他们就养起了这只猫。
三人为取名争执了很久时间。
林之言一本正经地说既然是从垃圾桶捡来的那就喊她ruby(红宝石)吧。
艾维达里和安德烈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但这两人都有自己的坚持。
艾维达里看这是只小黑猫,又在满月下捡到的,坚持要喊她Luna。
而安德烈,则振振有词,说mimi最好,朗朗上口。
在异常焦灼的角逐中,三人用纸团写下名字,放在猫咪前面,让它自己选。
在三人期盼的目光中,小猫跌跌撞撞地转过身,一头栽倒,滚成一团,最后晕晕乎乎地停在了沙发前,那上面垂落下来的毯子挂着标牌,品牌名是Amaris。
Amaris,出自希伯来语,是上帝给予的希望或是允诺的意思,由上天给予。另外在西班牙语里面,也是月之子意思。
三人一拍即合,觉得这个名字刚刚好。
养了一只猫,又是快乐又是烦恼。
艾维达里给他们的房车之旅开了一个视频号,每天拍摄剪辑,也可以把它当作课题作业,一举两得。
房车的空间挺大,还能放个在旧物市场买来的猫爬架。
每到一个地方,除却攀登,他们还会逛逛当地,艾维达里尤其喜欢逛旧物市场,他们经常能在那里淘到好东西,林之言就在那里买到了95成新但价格大跳水的登山服、帐篷等等户外用品,而房车上的懒人沙发,也是在这淘来的。
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跑遍了全国。
而林之言的记录本上也多了三十余条完攀记录,什么难度和长度都有。
到最后,他们又回到了原地——“寂静”。
不只是林之言要重新挑战寂静,安德烈、艾维达里也是
陈羽发现林之言已经“消失”了一个多星期。
初遇的时候是七月中旬,不知不觉中,现在已经到了十月初。
睁开眼,他下意识地抓起手机打开软件,看看置顶的消息有没有回复。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聊天界面估计还是连续的绿色框框,对面连个表情包都没有发过来。
之前还觉得对方发表情包很敷衍,到了现在,他才发觉表情包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哪像现在,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他迷迷糊糊地打开界面,下意识地想要关掉手机,忽然,意识瞬间清醒,视线凝聚在了手机屏幕上。
林之言居然回复了。
她回了个问号,紧接着回了个吃惊的表情,大概是有些惊讶他那么坚持不懈地给自己发消息。
紧接着,她回了一段话,大意是最近都在山上所以没信号什么的。
原来是情有可原。
得知了这个信息,陈羽立马精神抖擞了。
他唰地一下起了身,心跳如雷,只觉得自己的坚持果然是有用的,这不就有女神的回复了吗!他为自己的机智狠狠点赞。
【陈羽:感觉你最近很忙,在做什么?】
【林之言:刚爬完寂静:d】
——寂静,是什么?
陈羽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那样显得他太无知了,而且这不就暴露了自己对户外压根就不感兴趣吗!
他火速切到浏览页面,搜索寂静。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新闻。
【20年内首次!最高难度攀爬路线“寂静”被一举拿下。】
配图是三个人站在岩壁前比v大笑。
陈羽看到那照片,瞬间瞪大眼睛,嘴巴张得特别大。
等等等等!这个穿着背心和短裤的身影不不不,怎么可能?应该不可能吧?
他吞了吞口水,颤抖着手打开了新闻。
【link成功完攀】
哦哦哦,名字是link,还好还好——
他的视线继续往下移。
一张更清晰的照片直接让他破功。
“咳咳咳咳!!”
房间内,突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吓得外边的陈妈一个激灵,这倒霉孩子又干啥了?咳嗽都能咳得那么惊天动力!差点把他老娘吓出心脏病了!
她撸起袖子,敲门:“陈羽!”
里边传来一道期期艾艾的声音,“诶没事我快醒了。”
还未问出口就得到回应的陈妈一噎,行吧行吧,她耸了耸肩膀,放弃追究。
房间内,陈羽手忙脚乱地喝了一大口水之后,双手紧紧抓着手机,手指不断地往下滑、往右滑。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把这条新闻发给林之言。
【这是你吗?完攀寂静的第一人?】
【纠正一下,不是第一人,只是20年来的第一人而已~】
【!!!恭喜你!!!】
得到答案的陈羽脱口而出一声卧槽,大神竟在我身旁!还是自己想要追的女神!
在这瞬间,他感觉自己之前的痴缠简直太太太幼稚了,完全妨碍了对方的大好前途。
脸一会红一会黑,他搓了搓自己的脸颊,突然有些失落。
他试图寻找自己的有点,长得帅,性格好,个高,家庭和谐,小康水平,大学也还行
唔
从世俗眼光来看,他的条件应该还行吧
可条件是一回事,圈子才是重中之重。
他跟林之言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永远只能隔着一层厚厚的膜,能看见彼此,却永远走不到对方的世界。
陈羽不确定地这样想,可脑袋却垂得越来越低。
他沮丧地用被子蒙上脸,嗷呜了一声,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聊天界面,发送一条消息。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了原主,林之言一头扎进户外运动很久了。
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得劲。
于是她的作死基因上来了。
在成功完攀寂静之后,她选择挑战free solo,也就是无保护攀岩。
当然,小命还是很重要的。
每次攀岩前,她都会做大量的准备,力图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点都清晰地记在心里,甚至达成了肌肉记忆,一眼就知道这里该做什么。
成为原主的第一年,林之言free solo了攀岩界里大名鼎鼎的四座山峰。
数月的准备,加上唯一一次、不允许失败的攀岩。
第一次free solo,她选择了海拔将近一千一百英尺的安塔尔高峰,由六条绳距所组成,难度基准为5.13b。
在众人震惊而害怕的目光中,她成功完攀这条名为“光明”的路线。
她聘了一位私人教练。
在攀登中,她也十分注意让自己不要受伤,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伤口。
营养师和私人教练都对林之言感到无比的敬佩。
教练啧啧称奇,一边数着林之言引体向上的数量,一边说:“你是我见过最自律的人。”
营养师也震惊地看着看着身体指标,不由自主地鼓掌感叹。
“link,你真应该感谢自己!”
而最亲近林之言的艾维达里和安德烈,对此深有同感。
林之言的物欲挺低的,也不能说很低,毕竟有时候她还是会去吃顿大餐犒劳自己的味蕾,虽然整天穿着简单的衣服,但又会跑去染头发,什么颜色都有过,至于理由,完全就是无聊想试试而已。
按理来说,以林之言这么高强度的训练和攀岩记录来看,她的身体肯定会因此留下后遗症,或者说,她的身体肯定会有很大的损耗。
可每三个月的体检却告诉大家——并没有。
有损耗,可是程度却不大,是正常范围的。
林之言相当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再累,她也不会放弃按摩和拉伸,三天一小假,七天一大假,这个曾让艾维达里和安德烈错愕的时间安排却让林之言得到最大程度的休息。
在攀岩之外,林之言也交了不少朋友。
安德烈与艾维达里有空的时候就来找她,而海洛伊斯,自从那次偶遇也跟她聊上了,她们经常一起结伴去挑战一些比较特别的路线。
不知不觉中,林之言也成为了攀岩圈里的知名人物。
在林之言free solo的第三年。
有个纪录片团队找上了她,说是想要拍摄她去挑战“寂静”。
是的,林之言又去挑战寂静了。
只是这一回,她选择的是free solo。
对此,林之言有话说。
她坐在房车上的懒人沙发,吐槽:“如果寂静不是唯一一个5.15d,我才不会选它,玩别的多好。”
又是玩字。
艾维达里和安德烈面面相觑,表示不理解神的领域。
当初林之言才进攀岩届一两个月,就已经能够和他们并肩同行了,然后挑战寂静的时候,艾维达里和安德烈也登顶了,但是林之言是在第10天上去的,而这两人是在那几天后才成功上去的,至于现在
free solo。
极限运动。
它与传统攀岩相差甚远,几乎可以说是踏入非人的领域。
就算提前练习再久,也无法否认在正式挑战的时候不容许失败的可怕容错率。
只是一个手滑,就有可能坠亡。
而传统攀岩可是有安全绳的,基本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但艾维达里和安德烈表示理解。
总而言之,林之言答应了纪录片团队的拍摄。
对此,林之言笑嘻嘻地和陈羽说:“问就是有钱,还能出风头,大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彼时,已经大学毕业的陈羽早就不是当初只会莽的少年,他自觉自己可以成为林之言在国内的锚点,港湾,whatever,反正林之言回来一定会找他玩就对了!
花费了将近半年时间,纪录片出来了。
林之言出名了。
国内,有人发现这位居然敢free solo攀爬海拔将近三千多英尺的苏里特山峰,难度全球最高5.15d“寂静”的勇敢者来自于国内。
而且——
网友们发挥完自己的搜索能力,纷纷傻眼了。
前身小爱豆转身变成纪录片里的攀登者这,你说离谱不离谱嘛。
在众人晕乎乎的时候,林之言悄然无息地回国了
“你要不要去尝试一下奥尔苏里山峰?”
“哇,你确定吗!?那可是死亡率高达60%诶,我身边有三个去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林之言歪头,有点好奇。
对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竖起手指,说:“一死一伤,那个伤的,直接被截肢了,现在只能用假肢走路。”
说罢,她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那还有一个呢?”
“至今杳无音讯,官方是说失踪,但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肯定也死在那上面了,我还去参加了葬礼,因为没有找到尸体,什么都没法弄。”
这声音挺大的,引得柏小谷抬起头看了眼对方。
是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特别惹眼。
长得实在是漂亮,眉眼清亮透明,还带上了几分英气,不笑的时候有些冷,可一笑起来就不同了,像是加了蜜糖那样,特别甜,却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反而更想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对方看,是男女通吃的类型。
她在内心暗暗感叹,这年头真是真正漂亮的反而不来娱乐圈混了。
这样想着,柏小谷有些沉沉地呼了一口气。
她最近的发展不太顺利,演技没有很好的提升,人气也趋于平稳换句话说,资源有些虐。
当初上的综艺节目里,她的表现并不过关,被大家纷纷吐槽,节目火,却也让她的黑粉增多了。
她们擦肩而过,看起来对彼此都不太在意。
林之言原本笑着和好友聊天,余光却瞥到了一张看起来有些苍白的脸庞,她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却发现对方早就走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林林?”
好友的声音唤回了林之言。
她眨了眨眼睛,很快就回过了神,继续和朋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林之言并没有注意到那让她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的女孩也回过了头看她,短发随着步伐而晃动着,柏小谷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她的手指微微一抖,莫名有种想要冲上去拦住对方的冲动。
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柏小谷晃了晃头,觉得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可能和最近的熬夜有关,看来这几天要早点睡了,不然猝死就好笑了。
她抓着背包,也转回头,朝向自己的目标前进。
这时候,她接通了一个电话,看到来电,居然是庞夏生,柏小谷有些惊讶地挑起眉毛,她手指一划,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半会儿,柏小谷眼里闪过惊讶。
“工作室?”
“对,你最近不是合约快要到期了吗?我记得你说想要转型如果你加入我的工作室,我可以把资源推给你。”
听到这样说,她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在内心计算好得失之后,她笑着说:“好,合同的话,明天谈?”
两人渐行渐远,
柏小谷挂断了电话,坚定地往前直
林之言自觉已经完成了free solo的最高荣誉,她玩性大,果断选择了另一个运动。
本来想着要去尝试一下深潜,可是她忽然听到了一件事情。
一个十人登山团队在攀登奥尔苏里山峰的时候,全部失踪了。
换句话说就是全都长眠于雪山了。
林之言听到这个消息,莫名地内心一动。
她感觉头又有点疼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算了,不管了。
虽然这么想,可这个消息却在心里留下了痕迹。
半年后,林之言受邀参与了登山计划。
据说在三年前已经启动过一回了。
“那他们呢?”
对方沉默了一下,苦笑着说:“全部都没有回来所以,你还要参与吗?”
林之言眨了眨眼,坚定地点头。
作者有话说:
嗷呜嗷呜
◉ 92、92
92
林之言回去后, 莫名地有些在意先前的聊天。
三年前那就是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十月份, 她正在跟安德烈他们坐房车环游N国。
脑海中再次回荡对方的话语, 低沉的,舒缓的, 带着点叹息, 无比沉痛。
“他们都没有回来。”
林之言找到了三年前的登山计划,她迅速浏览, 鼠标不断地往下华滑动, 终于找到了参与人员的表格。
那是一张出发前的大合照。
六人面对镜头,或是微笑, 或是大笑, 每个人都表现得十分自在。
贝拉、莎兰、米亚、巴伦、入本幸太、兰姆这些陌生的名字却让她有些恍惚。
林之言的视线久久地停在了这上面, 过了几十秒,眼球仍然没有转动,有些干涩。
这些鲜活的生命永久地停留在了三年前的冬天,长眠于奥尔苏里山峰上,再也无法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
他们都还很年轻, 最小的也才26岁,最大的也就41岁, 还未走过生命历程的一半。
想到这,林之言莫名觉得内心有点堵。
她有些茫然地抚摸上自己的胸部, 在柔软的肌肤后, 她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声, 很舒缓, 就像是沉浸在水里的浮珠, 一上一下地晃动着。
因为上一次登山计划的惨烈后果,这一次登山计划启动得非常谨慎。
此时此刻,才六月份,距离进山的最佳时间还有三四个月。
或许,也是给参与人员最长期限的思考,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登山。
60%的死亡率在近三年激增为68%,许多人都说这是山神的愤怒,不迷信的人听了只会发笑的,但更多的,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却有些胆颤心惊,每每看到关于奥尔苏里山峰的组队邀请都会下意识地拒绝。
林之言趴在桌子上,她拿起一支笔,有些心烦意燥地画圈圈。
她感觉自己有些怪。
虽然自己的确很想去挑战奥尔苏里山峰,可是这种奇妙的紧迫感却紧紧地缠绕在自己的心脏,好想有个声音在隐隐约约告诉自己一定要去尝试,一定要去登顶这种迫切的感觉
啧,有点讨厌。
林之言讨厌这种莫名被束缚的感觉。
可是她无法否认自己的渴望。
林之言深呼吸一口气,最终粗暴地抓起自己的背包,草草地绑起头发,长至肩膀的黑发被抓成一个小尾巴,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像是天鹅一般,在玄关处,她抓起帽子戴上就走。
走出房门,她和凑巧遇见的陈羽打了声招呼,对方问她要去哪里,她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去按摩一下肌肉。
陈羽一听,立马紧张地问:“你哪里受伤了?还是拉到筋了!?”
林之言目视前方,“没有,只是想去放松一下。”
听出她的心情不太好,陈羽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两眼。
他直接把牛奶塞进林之言手里,挠了挠脸颊,说:“赶快消灭掉,我妈知道你回来后立刻进了三箱牛奶,我被奴役成了送奶员。”
林之言垂下眼,看着手里爱了三年的牛奶,挑起眉毛,不客气地收下了来自陈阿姨的爱。
她抽出吸管,扎破铝纸,慢吞吞地喝。
电梯门一开,在门前等电梯的几人被吓了一跳。
他们面面相觑,下意识地往旁边撤了一步,让开了中间的位置给林之言他们出来。
等林之言和陈羽走后,他们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膛感叹。
“妈呀,这两人气场好凶。”
“都长得好高啊,一个一米七,一个一米八吧?”
三人中,两人都出声了,还有一个却迟迟未出声,只是转过头看着他们的背影还未回神。
好友有些纳闷地戳了戳他。
“你干嘛呢?都看直眼了。”
对方恍惚回过神,他有些恍惚地啊了一声,在二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用手盖住自己的脸庞,指缝中依稀露出柔白的肌肤泛起层层红晕,两人只觉得毛骨悚然,搓搓手臂自动远离三米。
“你们不觉得那个女生超级酷吗?”
两人又转头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答案。
“说实话,没注意到她长什么样。”
在他们的印象中,刚刚那电梯门一开,那一男一女个长得高,还都一身黑,两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不好惹。
那女生还戴了个帽子呢,低着头喝东西。
想到这,两人又沉默了。
“她喝的好像是xx牌的牛奶?”
“嗯”
这类猛人不应该是随手拎着咖啡或是酒吗?喝的居然是牛奶,就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被议论的林之言婉拒了陈羽的接送,她随手剥开薄荷糖包装,沁凉的圆状糖果被放进口里,舌尖上传来冰冰凉凉的甜味,似乎给刚刚到来的夏季增添了几分清凉。
今天阳光不大,她把山地车放在了阴凉处,坐垫没有被晒到。
林之言长腿一跨,蹬上山地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骑摩托,特别帅气
安静的室内,空气中弥漫着沉木的气味,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林之言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一股轻柔的力道摁在她肩膀上,对方的力度不重,揉捏在肩膀上的节奏不紧不慢,将原本有些僵化的肌肉很快放松了下来。
“最近有哪里痛吗?”
林之言趴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胳膊,黑色发丝落在隐约露出肌肉曲线的手臂。
她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语气轻松自在:“小腿肌肉最近有点容易抽搐。”
康复师闻言,有些惊讶地挑起眉毛,她谨慎地揉了揉小腿肌肉,问:“现在呢?”
“嗯感觉还行。”
康复师微微一笑,手下力度却毫不留情,正好摁在某个筋上。
林之言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想要翻下床,她有道理怀疑对方是在报复自己。
她艰难地撇过脸,眼眸一转,见不到人,只能幽怨地说:“疼啊,姐姐,小力一点,行不?”
被叫做姐姐的康复师翻了个白眼,可手下力度却小了许多,舒服得林之言哼哼唧唧出声。
当她按到脚踝的时候,看到一道长至五厘米的疤痕,动作瞬间停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link上次过来还没有这道疤痕,看这个颜色刚结完痂褪下吧。
“你最近又去玩什么了?”
“啊——我去尝试了一下山地车降速哦,很有坐过山车的感觉,超级爽的!”
所谓的山地车速降,Dowm Hill,简称DH,即从复杂多变的山路上迅速滑落。
林之言说的“过山车”也没有夸大,山地速降的惊险系数不比F1车手驾驶着赛车以每小时超过200公里,以接近飞机的速度在赛道上“飞”的刺激性低。
康复师眉心一跳,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山地车山地车?
等等!
脑海里似乎电闪雷鸣,她瞬间想起前不久看到的某个片段。
最新一届的Red Bull Rampage(红牛极限坠山赛),在接近垂直的悬崖上起跳,连人带车在空中进行720度旋转,这疯狂的动作也引起观众与解说员惊呼不已。
好家伙,这家伙又去作死了。
“哎哟,山地车速降啊,真厉害呢。”
被夸奖的林之言嘿嘿一笑,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哪天我要是被邀请区RBR,我就请你去看!”
康复师:
这才刚玩上呢,就畅想起了只有顶尖车手才能受邀的比赛了?
但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林之言在说大话。
过了好一会儿,林之言爬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果然好很多了。
康复师写完方案,看向还坐在床边穿外套的林之言,敲了敲板子,引起对方的注意力。
“你的身体状况挺好的,很多运动员都有隐疾,都是因为平时太拼了又没有注意好修养我可不希望你也走上这条老路。”
林之言乖巧地点点头,她眨了眨眼睛回:“放心吧,没有人会比我更爱惜这具身体的。”
这句话听得有些怪怪的。
康复师狐疑地看了看林之言,可对方的表情实在是乖巧。
“你不是要去登山吗?怎么现在还要玩山地车?”
林之言面露疑惑。
“这冲突吗?登山还要等四个月之后呢,时间还久着呢。”
对方嗯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林之言顺手拎起背包,转头朝对方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拖长声音,尾音微微上扬,勾人得很。
“所以曾女士愿意来看看天才菜鸟的山地速降比赛吗?”
康复师,也就是曾一凡瞥了她一眼,然后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刚好到下班时间了,还真会掐点。
她耸了耸肩膀,脱下白大褂。
林之言立刻笑嘻嘻地挽住她的手臂。
“诶等等,我的包还没拿呢!”
“我早就帮你拿上了!快点快点~”
俞进和温语深结伴而行。
他们刚从国外回来,已经很久没见到对方了,就约出来见一面。
温语深放下手机,抬头说:“听说这附近有个山地车比赛,要不要去看一下?”
俞进随意地点头。
“哦对了,忘记恭喜你前不久又拿到了NOA冠军。”
俞进露出略显冷淡的笑容,“谢谢,你也是,恭喜你拿到了LA技巧赛冠军。”
温语深耸肩,“行了行了,别客套了。”
说罢,她深深地叹口气,心想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蝉联好几届冠军了,无聊。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群围在小山丘附近,欢呼声如海啸一般排山倒海,几乎响彻天空。
一道男声嘶声裂肺,瞬间穿透整个场地,震耳欲聋。
“Link——!!!!”
作者有话说:
就是说,我才发现自己上不了榜555555
所以这两周都日六,之后继续日万(可怜兮兮
现在3k,等会儿写完3k继续发
这个任务很快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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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群中心, 接近二十米、大约只有30度角的长斜坡上,林之言还在做出发前的准备。
温语深凭借着优越的身高越过层层人群看到了那位选手,从身旁人的只言片语中, 她知道那就是最开始听到的link, 林之言。
但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林之言就是free solo的那位顶尖大神吧?前不久还拍了个纪录片, 而且还在各地电影院上映了怎么现在变到了山地车速降, 难道是同名吗?
温语深奇怪地看过去,那张曾经在银幕中看过的熟悉脸庞却容不得她自欺欺人。
温语深又是惊愕又是茫然, 她看了看俞进, 对方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看起来对什么东西都不太在意。
俞进静静地看着林之言正侧过头和旁边人聊天。
无论是林之言, 亦或是她身下的降速车都无比惹人注目。
林之言已经戴好了所有的护具, 包括头盔、手套、防风眼镜、护颈、护膝和护肘, 可以说是全副武装。
但是在山地速降里,受伤摔倒不是概率的问题,是频率的问题。
玩一次速降,摔到破皮都算是幸运了,如果一不小心, 将手脚摔断都有可能,大把人直接摔断腿, 打骨钉,两年后再战。
而她身下的速降车也十分地酷炫, 金属色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让人不寒而栗。
温语深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正立在陡坡之上的身影, 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得紧紧实实, 防风镜遮掩着她的双眸,她将双手放在车把上,脊背挺直,一旁的裁判正看着表等待时间,但她与速降车已经在蓄势待发,只等哨声一响。
忽然之间,人群猛地爆发出潮水一般的欢呼声。
在裁判的哨声吹响的那一刻,林之言的身影瞬间动了。
最开始的下坡,接近30度的大斜坡,林之言毫不畏惧地直接骑下去,速度越来越快,在旁人看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泥地陡坡将整个速降车颠起,但林之言却表现得特别自在,只是紧紧握着车把继续前进。
风驰电掣。
耳边响起呼啦呼啦的风,速度已经快到能与赛车比拼的地步,林之言感受到自己的肾上腺激素飙升,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跳出嗓子。
在第一个剃度坡面,林之言“唰”地一下直接冲上去。
人带着车,瞬间起飞。
温语深震惊地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身影居然在滞空,她抓着车把,连人带车腾空翻转,居然旋转了整整一周!
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周之后,那身影稳稳地落在了山地上,一个陡坡过后,来到了一个悬崖峭壁,仅仅只有半米的国道,一旁就是将近十米的悬崖,一不小心摔下去,保准骨折打底。
“呲——”
她直接压弯!
整个速降车被她带下,她压得非常低,整个身子与地面仅相隔几十厘米的距离,仿佛要碰出火花来,呲啦呲啦的。
她的速度太快了,一个眨眼,转弯的身影瞬间就消失了。
可赛程却还没到一半。
林之言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山地车迅速驶过泥地的声音哐啷一下,每一下颠簸的力度几乎要将人甩出去,但她却稳稳当当地把控着方向和速度,一往无前。
第二个小包!
上包的那一刹,林之言猛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提了起来。
在半空中,她将整个前轮转动了360度,做了一个无比酷炫的拉把动作。
这样的比赛,这样的危险系数,她却表现得尤为自在,游刃有余,一举一动都留有余地,即使没有说出口,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傲骨。
阳光正好,落在滞空的身影,削瘦但有力的身形处在逆光,黑色的头盔泛着冰冷而锐利的光泽,一眼望过去,只觉得像是一头出山的黑豹。
“哐当——”
再一次平稳落地!
围观者纷纷瞠目结舌,心跳不已。
速降可不是比谁胆子大,谁装备好就行。
事实上,玩速降需要非常好的车感和玩车的基本功。
光是下山过程,就足以劝退大多数人,向下的车程都需要跟惯性和重力做抗争,车手需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重心,他们要利用重心的移动来控制速降车的前进方向和滞空以后的车辆姿态控制。
刹车介入时间和刹车力控制也至关重要,这需要车手对自己车子性能十分了解,包括摩擦力、车胎扭转情况等等,他们必须要根据路况来调整车子的避震系统。
而林之言那几手,可以说是漂亮到不可思议。
压弯,压到火光几乎飞溅,人地距离极近,简直是用生命来作死。
那将近十五米的拐弯处,紧紧50厘米的车道,崎岖不平的泥地却一点儿也没有难倒林之言,“嗖”地一下就迅速滑过去,惊呼声余潮还未落下,她就已经痛快地驶过。
温语深好半会儿才合上张大的嘴巴,喃喃自语:“草这也太酷炫了吧。”
这样想着,她有些跃跃欲试了。
当然不是去尝试速降,她对这个领域可完全不熟悉,但是这类极限运动看得她热血澎湃,感觉整个人都要燃起来了。
她现在就特别想回去跑酷,想要用最快的速度穿梭于钢铁森林中,风声呼啸而过,一切都无法阻挡她。
——对,就是这样子。
看林之言的比赛,无异于打了一个强心针,肾上腺素疯狂飙升,头皮发麻,让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投身于类似的运动,享受刺激,享受作死边缘带来的心跳加速的感觉。
一旁的人听到这句话,瞬间回头,十分开心地说:“对吧!link超级帅的!!她刚刚的飞包把控的就非常棒!”
温语深听到陌生的词汇,挑眉。
对方看到她的神情,恍然大呼,“哦,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来看速降赛吧?”
温语深坦坦荡荡地点头,承认了。
对方热情高涨地跟温语深解释飞包的意思,所谓的飞包,也就是指山路地形的特技动作,而那包就是能让车手驶到半空的小坡,根据形状大小还要分名字,就像是林之言飞包的第一个就是梯形包,顾名思义,是指类似梯形的小破。
在骑行时,借助惯性和土包的角度从土包上飞过,这是一个合格的速降车手必备的技能。
但是林之言所做的周转和拉把就是更高难度的了,花里胡哨的很,难度特别高,但也特别地酷炫。
“不过嘛,国外还有人能做出周转两圈的动作,所以link现在的水平嗯,算是高手,但不算是顶尖大神。”
对方嬉皮笑脸说到这,忽然被人拉了拉马尾。
她后边凑出一个人,是和她一起来的朋友,对方接话,“虽然link不算是顶尖大神,但是我们都觉得是迟早的事,她玩山地车也就两个月的事情而已。”
车感、基本功,林之言都具备了,她还有强大的核心能力和力量,只要摔得够多,练地够多,那么成为大神可以说是指日可待的。
温语深听完这些,忽然有些感慨。
玩free solo这么厉害,玩到世界第一的水平,没想到玩山地车也这么厉害果然,天才到哪都是天才。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林之言这么厉害,内心也特别地开心。
而俞进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听着,面色冷淡,可眼瞳深处却有什么闪过。
场下热火朝天,场上的林之言也十分兴奋。
她在享受。
下坡时,她享受在陡坡山地上迅速掠下的刺激。
飞跃时,她享受在空中失重带来的自由,那几乎让她头晕目眩。
压弯时,她享受几乎要与地面紧贴的焦灼,鸡皮疙瘩瞬起。
把控着山地车的角度方向,她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前面是一个惊险无比的大峭壁,接近十五米的垂直高度让无数车手失去把控能力,在落地时失去平衡,许多参赛选手避开了这条路转而挑战另一条路,但林之言偏要挑战它。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压着舌尖,林之言冲向了无比危险的悬崖。
众人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林之言冲出峭壁,在十米高空中,似乎一切都变得无比得缓慢,连时间流速都变慢了。
这可是十五米啊。
七层楼,连人带车,一旦摔落,那将比人直接从十五米掉下去还要惨痛。
每个人提心吊胆,颤粟着,连呼吸都变得无比缓慢。
他们不愿意错过任何一点细节,瞪大眼睛看着半空中的身影。
她在半空中猛地转动车头,然后做出了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动作。
——她竟然把双手都放开了,伸向了天空,仰头向天,就像是一只飞往天空的自由鸟。
温语深只觉得有什么“轰”地一下捶打着她的大脑和心脏。
身旁,有人颤颤巍巍的,用颤抖的声音呢喃。
“她疯了吗?”
作者有话说:
别忘了林林是小疯子wwwww
◉ 9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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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言有一口气堵在胸腔中, 等到此时此刻,她终于能全部宣泄出来。
她毫无顾忌地大声欢呼出声。
“啊——!!”
每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她疯了吗?她在干嘛?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在被这些问题占据,错愕不已。
他们无法理解林之言, 无论是选手还是围观群众, 都觉得自己的理智底线被林之言毫无预兆地挑战了。
温语深听见刚刚还在夸赞林之言的男孩嘶了一声。
“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懂。
不明白。
众人的心因为她这样异常的举动而高高吊了起来,心惊胆跳地看着那山地车划出一条优美地抛物线, 因为没有人把控车头, 整个方向都倾斜了下来,只要触底, 就会摔得七零八落。
除了作死, 他们想象不出任何理由。
然而在林之言却毫不在乎——
他们一口气都还没提上来,就见到林之言放下了手。
看似缓慢, 实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戴着黑色皮套的手指修长, 手掌宽大却纤细, 她轻而有力地握住了把手,肩膀微微塌下,腰腹肌肉紧绷着,顺着手一直蔓延到她身下的山地车,仿佛人车一体, 每一部分都恰到好处,漂亮的流线型。
她在半空中通过调整姿势来改变重心位置, 提起上半身,没有过度往前趴, 也没有让重心靠后, 与山地车的中心正好重叠, 眼见着林之言抓着把手, “唰”地一下扭过车头, 下一秒,车胎与泥地互相撞击,发出“呲啦呲啦”的刺耳声音。
微小的震动幅度让众人瞳孔瞬间收缩。
有人看见这一幕,瞬间脱口而出:“漂亮!!!”
这一手实在是太漂亮了!
林之言的压抬技术简直出神入化,她居然能在飞出十米高空的难度下成功落地,更令人惊奇的是,触底瞬间她通过巧妙的方向把控和压抬技术将震感压到最低!
有人忍不住回想林之言刚刚那疯狂的瞬间,乍舌。
如果林之言再晚一秒收回手,那么现在这样漂亮的落地绝对无法做到。
这类飞跃动作的移动控制可是很容易造成轮胎失去抓地力,滑出路面边缘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但是林之言的落地场景并没有出现出大家所臆想的画面,既没有跌倒也没有方向不对直接骑出了规定车道,她一落地,便“嗖”地一下驶过直道,速度飞快。
而这一整个场景仅仅发生在五秒之内,却像是巨幕电影的慢镜头一样,每一幕都让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连飞到半空中车胎的方向变化得记得一清二楚。
一声声抽气声迟迟响起。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情不自禁地抱住了手臂,发觉那片肌肤早就竖起了汗毛,还有一大片鸡皮疙瘩。
那无疑昭示着他们内心的难以置信。
寂静之中,好半会儿才有人打破了无声的氛围。
“靠简直不给人活”
这像是吹响的号令,将整个安静的场子都炸开来,忽地变成了炸开的油锅,每处都响响嚷嚷。
“link也太变态了吧!??那一招肯定是炫技!靠,被她炫到了!”
“我的速降,她的速降,两个画风”
“link的反应能力绝了,为什么能在落地前那个瞬间就把控住车头,连偏移的重心都拉回来了!??”
“这力量,拉练60kg都可以了吧!?”
温语深一旁的两人早已陷入了癫狂之中,一直在嘟嘟囔囔些什么,温语深竖起耳朵偷听。
“我就说林神做那个动作一定是有理由的,是我肤浅了!”
“炫我一脸,林神成为世界第一指日可待!”
温语深:
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眼神游离了好一会儿,站直身子。
速度越来越快,风呼啦呼啦地过,划得皮肤有些疼。
在他们感叹时,林之言拐到一个弯道。
一般来说,驶过弯道都会将速度放慢,否则很容易出现翻车事故。
但只见她迅速倾斜身子,将车子猛地往地面拉,后车胎猛地一转,“唰”地一下像是鱼儿划过水面一样十分流畅而快速地驶过这条大弯道。
林之言根本没把速度放慢,相反,她居然还拉起了速度!
前轮通过弯道时,后轮居然恰好切过弯道的内侧,一切都精准到分毫不差!
泞泥之中,车轮碾压、碰撞,激起所有人内心最深处的激情。
车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飞溅,尘土飞扬,就像是爆炸的蘑菇云,层层飞尘让旁观者纷纷尖叫着后退几步,盖住脸连续呸了好几声,着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旁观者们都懵了。
他们可是站在两米多高的位置旁观啊,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遭,参与感十足。
但被尘土糊了一脸的他们却没有生气,相反,特别地兴奋激动,热血沸腾。
离得远的人还在庆幸着自己的位置没被殃及到,抬眼一看,却发现那飞扬的尘土几乎将林之言整个身影都盖住。
而站在前边位置的观众纷纷尖叫探出头,无比兴奋地看着这位技术十分炫酷并且毫不吝啬展示自己的选手。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扯开喉咙,大声疾呼。
“link世界第一!!”
漫天尘土中,林之言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能闻到尘土的味道,干燥的,细微的飞尘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
不断地颠簸耳边传来的欢呼声让她十分畅快,酣畅淋漓。
她看着前方的道路,前方已是树林,穿梭过静谧的林间,道路颠簸,她绕过树木,无数的小回弯相当考验车手的转弯技术,林之言得心应手的转向,压抬,仿佛已经驶过这条道路无数遍一样。
林间清新的味道覆盖住了刚刚的尘土味,可这两者的难道却不相上下。
上抬、下压,车身随着坡度变化不断起伏着,带动着身体的幅度,林之言自始自终保持着手臂自然弯曲。
心脏在狂跳,肾上腺激素飙升,林之言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道路。
她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抓住时机,将腿部顺势下压,腿部力量会因此转变为加速度,这样一来,她不止能保障车头的正确方向,也能让速度越来越快。
这是一个长圈道路,极具挑战性,是按国际赛事竞赛难度设计建造。
赛道由林道、高速赛道、腾跃路段等组成,涵盖跳台、弯道技术点,全长约三公里。
而林之言此刻已经完成了五分之四的道路,只剩下最后一段,也就是终点前的赛道。
那是一个大土包。
中间飞跃距离将近三四米。
林之言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驶过飞包,瞬间飞上去的一刹那,她似乎听见了一声叹谓,那是来自于灵魂的感慨。
旁人赋予了林之言的行为无数的意义,可林之言知道自己只是从心出发,随心所欲。
她想要尝试飞跃的时候放开双手,所以放开了双手,就是这么简单。
而现在,她飞跃在半空中,身体与山地车分离,在这个瞬间,她仿佛置身于宇宙只见,重力已消失不见,她浮空着,与外界的一切东西都隔开来,离得越来越远。
下一秒,她抓住了车把。
“哐——”
有人猛地打了个颤,头皮发麻。
她飞过中间三米多的距离,下压落地的瞬间加速,像一条出笼的猛兽扑向垂涎已久的猎物,迅猛,矫健,让所有目视者心潮澎湃。
在林之言驶过终点瞬间,计时器暂停。
虽然还不知道成绩,但所有旁观者都已经知道了结局。
林之言一定是第一名,甚至于说,她突破了这场比赛的记录。
身形矫健的女人刹车,她以脚作刹,后车胎甩过一个漂亮的圆,原本不断疾速着的山地车在她的掌控下发出最后一声虎啸后,安静地停下。
她将头盔拿下时,头发如同银河一般倾泻而下,肌肤上泛着光晕。
有人将矿泉水抛出来,她余光一瞥,轻松地接住,脱下手套后,仰头喝水。
当她仰起头时,平日中并不显眼的喉结凸显出来,在柔软纤细的颈部上就像是一座孤独的小山丘,一层薄汗覆盖在肌肤上,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
因为刚把头发从头盔中解放出来,柔软的黑发微微翘起,略微蓬松,发尾蹭过眉眼,她觉得有些痒,将头发随意地往后撩去,眉眼散漫,黑眸清亮,透出一种莫名的风流意味。
矿泉水很快就被喝完了。
林之言随意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旁人的欢呼声让她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冷冽的面孔被挑起的笑意打破,她绽放出笑容,一手抱住头盔,一手举起手和观众们打招呼。
天生的明星气场,好像有聚光灯笼罩在她身上一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她、为她欢呼。
成绩出来了,2分15秒。
是当之无愧的首位,如大家所想的那样,顺势打破了记录,提高了五秒有余。
温语深在远处看到不断被拉着合照的林之言,她内心微微一动。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
自己居然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俞进!
暗骂了一声后,温语深看向俞进,却发现对方一直看着林之言,双手插兜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语深挑眉,有些好笑。
她懒散地开口,“俞进,感觉怎么样?”
俞进听到问话,幽邃的黑眸微微一转,面无表情,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他言简意骇,声音冷淡。
“挺有趣的。”
嚯,还在这装呢。
温语深潇洒地嗯了一声,一手插兜,高大的身影惹得旁人侧目。
“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要去找link合照。”
俞进皱起眉毛,他似是审视地看着温语深,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要去干什么?”
温语深咧开嘴角,长手一勾,直接勾住俞进的脖颈。
“好了别装模作样了,一起去。”
俞进踉跄了两步,他微不可乎地抿了抿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肩膀一转,挣脱开了温语深的手臂。
温语深随意地收回手,嗓音慵懒,长腿迈开,像极了一只正在领地中休憩的豹子。
“抱歉,差点忘了你有洁癖。”
两人走到林之言附近,却迟迟没有上前。
俞进再次拧起眉毛,不冷不淡地说:“你不是要去合照吗?”
温语深瞥了他一眼,有些烦躁地用脚尖碾了碾地面,她往墙上靠,被染紫的超短发刚到耳朵,明明长着鹅蛋脸,像极了古代仕女,可定睛一瞧,染发、戴耳钉、纹身,处处都是叛逆的影子。
若是叼着根烟,骑在机车上也毫无违和感。
可她简简单单地穿着白色背心,黑色工装裤,也显出一种潇洒自在的魅力。
她有些犹豫。
虽然很怪异,但的确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越是靠近对方,她就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内心深处有种莫名的怯意。
温语深注视着被围起来的林之言,嘴巴微微抿紧。
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俞进也抿起了嘴巴,黑眸深沉,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蜷起,像是要抓住什么,又什么都抓不住。
她和俞进也是十分惹人注目的,总是有人止不住地看向他们,窃窃私语着。
有几人凑在一起,视线一会儿飘向林之言,一会儿又飘向温语深,完全抉择不出哪个更好,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她们压低嗓子。
“你上去要微信!”
“我哪有这个胆子啊,你不是社牛吗?麻利的上去要!不聊天,咱就看看朋友圈!”
“我我社牛,但我也怂啊。”
“林神那边还未围着,这边还没人上去,而且还是买一送一!赶快的!”
最终,还是有一个女孩被推出来,咳了几声后,强行镇定地走向温语深,最后停在了距离她三十厘米的距离。
温语深淡淡地垂下眼眸。
“嗯?”
对方一个激灵,内心疯狂尖叫。
女孩开始眼神乱飘了,不知道该看谁。
“我那个”
温语深挑眉,手肘往旁边一撞,力度不重,刚好能把俞进的注意力唤回来。
俞进眼睫毛微微一颤,如墨的眼眸转而看向面前的女孩,俊秀的面孔没什么表情,眉眼却透出一种禁欲的冷淡感。
温语深微微一笑,嗓音慵懒,略带磁性。
“找他,还是找我?”
那女孩身高才155cm,在两个一米八几的高个子面前就像是两头猛兽面前的小白兔,压迫感十足。
察觉到两人都看着自己,女孩哪里遇上过这种“大场面”,当即就红了脸,连耳垂都红得要滴出血来。
她头晕目眩,语无伦次了。
“我、我我都,都找,那个,能加个微信吗?”
温语深余光看到远处聚在一起的几人,他们一直看向这边,显然是一伙的。
看起来也没什么恶意,如果拒绝了,那对方肯定很尴尬。
她唔了一声,在对方紧张的视线中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
“你扫我吧,至于他”
俞进冷淡地回:“抱歉。”
忽然,他视线一滞,原本靠在墙上的身姿忽然站直,他的视线闪烁了一下,薄唇抿得更紧了。
一道清爽又带点沙哑的声音从女孩背后响起。
“诶?在加微信啊,那个二维码我可以扫吗?”
女孩瞬间认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她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在内心给自己鼓足了勇气,女孩屏息转身,果然看见了刚刚被万众瞩目的主人公。
黑发被扎起小马尾,那张漂亮的面孔因为笑容而显得十分柔和清爽,眼瞳一圈乌黑,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潭,可晃眼一看,又明亮得很,比钻石还要夺目。
林之言还穿着骑手服,浑身被紧紧包裹着,这么一走过来,走路生风,别提有多惹眼了。
林之言身后的曾一凡抱起手臂,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俞进和温语深,内心嘀咕:林之言这是看上人家的脸吗?还是说长得高的人都有互相吸引的磁场?
诶,还真别说,三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还挺养眼的。
女孩忍不住捂住脸,但又把手指分开,一双闪着亮光的眼睛从指缝中露出,在温语深回答前,她抢先一步,激动地问:“林、林神!我我我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林之言眨了眨眼睛,特别爽快地掏出手机,笑嘻嘻地说:“可以啊,我扫你二维码。”
女孩加完林之言的微信后,整个人都飘飘忽忽了,游荡回群体后都没回过神。
伙伴们纷纷把她围起来,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
“你出息了啊!居然连林神的微信都能拿到!!”
“我滴天,那三个人站在一起简直是颜控天堂,也太养眼了吧,看着他们的脸我能炫三碗饭。”
“你不知道刚刚什么场景,你是被三个巨人围住的小矮子,那画面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
她握紧手机,宣告:“从今天起,我就是林神的头号粉丝!”
另一边。
温语神、俞进、林之言,三人大眼瞪小眼。
林之言微微垂下眼睛,在眼睑下落下一片扇形的阴翳,有些落寞地说:“微信不能加吗?”
好半会儿,在林之言怀疑自己这招不奏效要换另一招的时候,她听见对方有些飘忽的声音。
“加,当然要加。”
嗓音似乎有些干涩。
温语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她有种流泪的冲动。
深呼吸一口气后,她主动将手机往前一伸,看着对方翘着嘴角扫码。
“哦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林之言,link,刚比完赛的选手。”
温语深立马接话:“我知道,你是第一名嘛。”
这话一出,她便看见林之言的眼睛更亮了,对方坦坦荡荡地点头,“对哦,还是破了纪录的。”
这种熟稔的气氛让两人都微微一愣。
林之言有些开心地说:“感觉我俩特别合得来,对了,你还没自我介绍呢。”
温语深闷闷一笑,她的眉眼柔和了下来,“我是温语深。”
对方迅速地说:“那我可以叫你温温吗?”
温语深顿住。
她还从未被这么叫过,但她却有种熟悉的感觉并不讨厌,相反,很喜欢。
一旁的俞进忽然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也让温语深再次发现自己又忽略掉了好友,她这次是真的觉得尴尬了,摸了摸鼻子,她主动朝林之言介绍俞进。
“这是我朋友,俞进。”
林之言明亮的目光落向俞进身上。
俞进收紧下巴,他全身肌肉紧绷着,下意识地想要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你好。”
林之言弯着眼睛,伸手说:“你好。”
林之言戴上护具,全身上下不放过任何一个一点。
安全是她玩极限运动的第一准则。
虽然这一点很多人都不相信想到这,林之言摇头晃脑,心想天才果然是寂寞的,寂寞如雪啊。
“林神,你放松点。”
林之言:?
她有些疑惑地卡上护具,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几人。
这是临江山地车速降运动俱乐部的人。
说是来取经的,想要来围观林之言平时的训练过程,林之言也没有什么不外传的秘籍,而且她平时的训练场地都是从考察过的场地中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嗯,当然,也不可能是私人的,所以对方说想来围观那就来围观呗。
不过来的五人里,后边的三人脸色却有点怪怪的。
林之言看了两眼,并不是特别关心地移开了视线。
她这次练习的是平底过弯。
世界上最顶尖的山地速降车手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他们都是用胯部来控制车身和决定骑行姿势,肩、腰、腿都只能起到辅助,而胯部可以扭动重心。
林之言的过弯技巧已经是顶尖水平了,可她有些贪婪,她不只是想要顶尖,她想要的是世界第一的水平。
世界第一诶,谁不想要当世界第一啊!反正林之言想要当!
既然她重获新生,拥有了能做任何事情的自由,这不就说明了她是天选之子吗?就算是梦也无所谓,她就要玩个爽!
眼见着林之言蹬上山地车,后面跟来的几人也紧张地蹬上了山地车。
林之言转头问:“你们这样要怎么看啊?”
还没等最前面的人说话,后边的人就抢话回:“没事,你骑你的,说不定我们骑得比你还快呢。”
最前边的人立马拧起了眉毛,怒视对方,对方得意得哼了一声,挑衅地看着林之言。
难怪之前看得怪怪的。
原来是打着取经的名号来挑衅的啊。
林之言眯眼一笑。
“行啊,我本来想骑慢一点的。”假的,当然不可能骑慢,你们取经关我啥事。
“不过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努努力吧。”还来挑衅我,不把你打哭我就不是林之言!
对方误以为真,面上立马红一块黑一块。
作者有话说:
我忽然发现这不就是经验包吗(
林林在这里学到的东西回去就可以一键学会了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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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林之言耍起狠来, 完全不顾他人。
她戴上全盔,将脸完完全全遮住,这头盔将近一公斤重, 要是没有锻炼过的人戴上肯定会觉得又闷又重, 更别说戴着这玩意骑车了。
上边还装了个go pro,赞助是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当然是好用, 它能记载每一条林之言驶过的道路,虽然说没有口咬摄像头的视角那么好, 但聊胜于无嘛。
夏日了, 天气总会有些闷热,再过一段时间, 林之言打算换一个半盔再加一副护目镜, 解放一下自己。
一边这样想, 林之言在出发前检查完车辆情况,做完最后的准备。
她也不管不顾后边的五人,直接蹬上山地车出发。
那五人一见,急忙跟上去。
风呼啸而过,周边的风景迅速变化, 如同乘坐列车,区别在于列车的道路是已经被规定好的, 但是这里的道路完全处于车手的掌控下,她想要去哪里都可以。
上涌的肾上腺素, 时刻分泌的多巴胺, 不断加快的心跳, 热烈放肆的生命, 带给林之言强烈的愉悦感。
斑驳的树影在身侧呼啸而过, 漂亮的甩尾将轮胎的印记刻入弯道。
林之言的速度非常快,前几分钟,那五人还能跟上她的车尾,到了后边,人家一个溜圈直接将他们耍得团团转,用上吃奶的力气都赶不上人家。
光是把控车辆的水平,已经是天差地远了。
林之言没有回头看,在车速高达170km/h中回头看无异于找死,她浑身肌肉紧绷着,愉悦与兴奋不断地在内心升腾。
但是她可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练习。
在大泥地中,她让身体尽可能的放松,无论是腿部还是手肘十分自然,只有腰椎胯部那部分是紧绷着的。
哐当一下,车辆因为遇到凸起而被抛起,林之言身子瞬间往下一压,将车头使劲往下,又瞬间拉起来,避免了失控的危机。
除了手上的动作、姿势的调整,她的双眸一直望着前方,就像是一只老练的猎鹰。
她永远不会拘泥于车头前的一部分,她会尽可能地往远处看,将周边的环境都收纳于眼中,依靠经验与计算选择一条能够通过的路线。
三者合一,自然很困难。
许多人在入门速降的时候就无法掌控好三者的平衡,总是会顾此失彼,但林之言是攀岩出身的——国外有许多山地速降车手都有类似的基础,或是攀岩,或是跑酷,这些赋予了他们极佳的平衡能力、核心力量和手臂力量,山地车比大多数人想象中的要重,而且要掌控一辆速度200km/h的车辆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此有基础的人自然也对山地车的掌控能力更高。
这也是林之言入门速降迅速的原因之一。
三年的攀岩生涯,没有间断过的攀岩历程早已赋予了她极佳的身体素质,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她想要学习哪一种运动,都会事半功倍。
过弯前,车手必须要观察好路面情况,包括它的角度、泥土情况等等。
一般来说,入弯前都会把速度降低,选择一条最直的路线过弯,可林之言就是那个奇葩,她不喜欢降速,她更喜欢提高马力,在看到大拐弯的时候,无人看到头盔之下,她的嘴角勾了起来,身子微压,倾斜30度——当她倾斜这个角度的时候,手下的震感与岌岌可危的失衡感在提醒她还还不够。
明明眼中闪烁着兴奋到怪异的光芒,但她的表现却越发地冷静。
她冷静地想:她必须要要倾斜得更大,否则一定会冲出去的。
与此同时,她几乎像是不要命一样往下压,从头盔中跳出来的发丝随着呼啸的林风一直往后飘,冷风将后颈那块肌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附近休息的车手看到林之言这个举动,都被吓了一跳。
虽然无法从对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装备中看出是哪位大神,但他们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两个大字。
疯狂。
这位车手完全是不要命了,就连拐弯降速都没做!还往下压!简直是用生命来挑战极限!
可ta偏偏还成功了!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认出了这位神人到底是谁。
——山地速降圈子不大不小,没有那么小众,但也不大众。
而每位厉害的车手都会形成独特的自我风格。
就像是上一届坠山赛的冠军,她最大的特点就是挑战不寻常。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坠山赛有一个特点。
每位车手必须自己挖路。
是的,你没看错。
主办方只会给出起点和终点,至于中间的道路是怎么样的,完全靠车手带团队来设计、挖掘,一般来说,比赛现场都是极大极陡的山坡,垂直高度起码有十几米,遍布沟壑、石头等等。
而因为这个赛制,还发生过不少乌龙事件。
比如说辛辛苦苦挖了半个月,中间突然塌了,完全没办法用了。
上一届的冠军就很喜欢挖一般人想都想不到的道路,开始就垂直下十米高度,抖抖抖,七拐八弯直接杀到终点。
而林之言她最大的特点就是疯劲。
别人都是遇坡降速,遇山降速,遇弯降速,偏偏她就不降速,还像是挑衅一样加大马力,直接往上冲,让人看得傻眼哑火。
这样的作死之神也算是百年难遇了。
再加上她最近参赛的各种好成绩,不知不觉中,她也在圈子中打响了自己的名头。
林之言内心更是畅快。
这和攀岩的感觉截然不同。
如果要说的话,攀岩就像是在钓鱼,细水流长,需要很强的耐心和体力,但是山地速降却像是像是吹到极致的气球,只需要稍稍往内再吹一下,就回瞬间爆开,“嘭”地一声巨响,将人震得头皮发麻又头晕目眩。
她下山只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
对于DH(山地车降速)来说,上坡是最为痛苦的事情。
面对陡峭的山路,是扛上去、推上去还是举上去,都是一项对体能的巨大考验,上完路后直接累趴完全骑不了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扛车姿势以及推车的位置、角度、发力点让车手们心力交瘁。
因此,有不少车手会选择有缆车通票的山地,这样一来,直接扛着车辆坐缆车上坡,再用十几二十分钟痛快下坡,岂不美滋滋?
林之言也是冲着有缆车才选择在这里练习的。
第三趟,她摔了一回。
飞包落地的时候没稳住,直接连人带车飞出去了。
在飞包时,空中控制姿态并修正接地方向是一项重要的技术,同时,车手还需要预判落地安全性,做好随时弃车的准备。
而这一次,当林之言发现前轮落地的倾斜度不对劲时,她就知道要弃车了。
原本想着稳住帅气落地的a计划失败,林之言立马改用b计划,也就是身体迫降。
若是再低一点,或是察觉得再快一点,林之言还能迅速翻车脱离危险,但在实际情况中,她基本只能采用翻滚来缓冲。
林之言在落地的瞬间下意识地抬起肩膀,抱住自己翻滚。
身上花几千块钱置办的保护装备总算是发挥了作用,就算摔得有些惨烈,但很幸运,林之言并不是在中途摔下来的,也没有摔到石头或树木上,避免了再一次的撞击。
她不知道自己滚了几圈,哗啦哗啦几圈之后,眼前都在冒金光。
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
在地面上翻滚的感觉可太难受了,林之言只觉得浑身疼痛,好像骨头都错位了。
但她默默回想了一下,下意识地呼了一口气。
好歹没有从十米掉下悬崖的时候痛,那时候她直接折了一条腿,疼得她当场喊妈,修养了足足三个月才好,那段时间她只能憋在病房里写游记,配合经纪人接的某些采访和拍摄需要来搞钱,感觉自己都要长蘑菇了。
然而
林之言吸冷气,嘶嘶出声,就像是一条刚出穴的幼蛇。
俗话说,速降有三宝:骨折,韧带断裂,还有膝盖积液。
林之言可不想那么快就有三宝之一。
但在检查自己手臂的伤口前,她先一步站起来,将自己的山地车抬起来,粗略检查哪里有问题。
检查完一遍后,她将长袖卷起来,她发现上边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擦痕,就像是一只猛兽的抓痕,皮都被蹭掉了,露出了红,沙粒蹭上了少许,林之言眯起眼睛,直接用水冲洗了一下。
水流哗啦啦地冲过露出红肉的肌肤,林之言瞬间露出微妙的表情。
没什么大碍只是破了皮。
林之言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面部扭曲地吐出了三个字。
“靠,好痛。”
无论多少次,痛就是痛啊!
因为是练习,林之言揉了揉自己的脸,深呼吸一口气,催眠自己一点都不痛。
她有些幽怨地想,如果有能瞬间止痛的药就好了。
深呼吸一口气后,林之言重新蹬上车,一路冲下山。
在休息站将伤口处理了一遍后,林之言开始复盘。
她拿出go pro,看着视频,按照路况和车况进行分析。
气压、预压、高速压缩速率、低速压缩速率、回弹速率这些车辆参数都需要车手自己调整。
每一个专业的车手都会自备一个工具箱,林之言也不例外。
她也不嫌脏,直接坐在地上,专注地看着山地车的后车胎,伸出手挑了一下轮组轮组偏摆辐条,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刚刚飞包落地的时候的确有异常的震感刹车、轮组、避震系统,这三个是哪一方出了问题呢?
林之言必须要找出异常的缘由。
她确信自己那个飞包姿势不可能会出问题,只有可能是车子自己本身的问题。
林之言先是检查了末段行程线性、碟片偏摆、链条张力的参数,她挑起眉毛,将手上的污渍摩挲而落。
眼睛没有离开山地车,她熟稔地打开一旁的工具箱,将扳手拿出来。
是后轮驱动的六点方向螺丝钉有些松落了。
林之言发现这个错误的时候,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要不是她在那异常的震感察觉到不对劲,下一趟可能直接脱落出来,那时候就真的好玩了,至少得入院三个月。
心里憋了一口气,林之言咬牙切齿地拧紧那颗至关重要的螺丝钉。
弄完后,她就顺势检查了其他,看看有什么还需要调整的。
一直默默修车的林之言对周围投过来的视线恍若无知无觉,她已经完全免疫掉了其他人的目光,无论是带着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旁人似不经意地掠过那道身影,和同伴说话的间隙,却止不住地转头看向林之言。
她就是一个发光体。
在林之言仔细检查整车损伤情况的时候,电话响了。
林之言看了眼来电,漫不经心地脱下手套,后背靠墙接起电话。
“喂?”
对方立马察觉出林之言的情绪有些不愉快。
“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不太开心?”
林之言撇了撇嘴说:“没事,我只是为差点又要长蘑菇三个月而后怕呢。”
不太想聊这个话题的她话音一转,有些好奇地问:“我才要好奇你这个点怎么打电话过来呢,下午三点你不是要工作嘛?”
曾一凡耸了耸肩膀,说:“我刚送走一位,现在可有空了,这不找你来聊天吗?”
林之言:真的吗?我不信。
她不置可否地嗯哼了一声。
曾一凡揉了揉鼻梁,还是说出了来意。
“其实,我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嗯,问吧。”
“你听过尾崎八项吗?”
林之言挑起眉毛,吐槽:“这不是电影里的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所谓的尾崎八项,就是在电影《极盗者》中尾崎小野(Ono Ozaki)为了向大自然的力量致敬而提出的八项极限运动的考验。
而那八项,分别是山地越野飞车、高空摩托车跳伞、高空定点跳伞、翼装飞行、极限滑雪、极限冲浪、徒手攀岩和极限跳水。
听起来都相当得刺激危险。
当然,这所谓的尾崎八项自然是电影里杜撰的,但是电影中所有的极限运动剧情都是由真实的极限运动员实景拍摄,为了取得完美的镜头,光是极端危险的翼装飞行一项就进行60次。
林之言不太明白曾一凡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对方沉默了一下,开口说:“我有个朋友的妹妹,加入了一个俱乐部,说是要去尝试。”
林之言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表情突然凝结了,她不由自主地前倾身体,重复了一遍:“朋友的妹妹?”
曾一凡嗯了一声。
“然后呢,这和打电话给我有什么关联吗?”
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出声。
林之言耐心地等待,终于在秒针走过30的时候听到了声音。
那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你可以帮我劝劝她吗?”
这大概就是曾一凡说的朋友。
林之言有些惊奇,她有些好笑地说:“你好像找错对象了,我大概是劝不了。”
对方呼吸声急促了几下,急忙开口:“如果是你去劝的话,一定可以的!她特别崇拜你!!”
“可是我本身就是一个玩极限运动的,你让我去劝别人不要玩极限运动你觉得有些奇怪吗?这就像是抽烟的人劝别人不要抽烟,说实话,对方只会觉得你自个儿都在抽,多管闲事。”
林之言内心补充了一句:随地大小爹可是不好的行为。
“不过——你妹妹加入的那个俱乐部,我倒是挺好奇的。”
她垂下眼睛,有些散漫地拿出湿纸巾擦拭了一下手,按照他们透露的三言两语,那位妹妹好像没怎么玩过极限运动那个俱乐部好像有点古怪啊,还有那个尾崎八项。
那八项运动,随意一项拎出来都能死一堆人,更何况还是八项,简直是把人逼上了绝路。
她问完关于俱乐部的事情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内心伸出的跃跃欲试告诉她,她的确对尾崎八项产生了好奇心。
虽然一直知道有这东西,但从未放在心上,可是知道了有一个奇怪的俱乐部突然聚集人说想去挑战——诶,那就戳中了林之言的好奇心了。
林之言长手一捞,单手背包后蹬上山地车走人。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之前向她“取经”的那五个人,他们原本还在原地打转,思考着要怎么和林之言搭话来着,没想到对方接了个电话后就直接走了,完全不给他们机会
事实证明,每个时代都不缺少疯子。
林之言以为自己已经够疯了,但她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譬如眼前这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满脸激动的女子。
林之言早就扫视了她全身上下,判断出对方的确是练过的,如果她和对方打起来的话可能是五五开。
“林之言,没想到你也要挑战尾崎八项!”
林之言立马后退半步,说:“没有,我只是来看看的。”
对方原本激动的眼神立刻冷却了不少,她摇摇头,有点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伙伴又多了一位呢,可惜了。”
林之言环顾了一圈,在场有五位,她一眼锁定了左上角捂着脸颊看她的女孩,看起来刚成年而已,看那小胳膊细腿的可能大学体测800米都跑不进四分钟。
她眉心一跳。
不是她说,连基本体能都没过关的人都能进俱乐部挑战极限运动?这是纯纯作死吧。
裴文光有些依依不舍得将目光收回来。
她不死心地问:“真的不来加入我们吗?其实——”
话还没说完,立刻就被林之言打断了。
林之言直奔主题:“我很好奇俱乐部的入选标准,就那个女孩。”她指向曾一凡朋友的妹妹,淡淡说:“她连最基本的体能都没有,你跟我说她要挑战八项?这是不是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她的面容冷冽,面上完全没有平日的笑容,看起来特别地不近人情。
就连说话,都带着刺。
裴文光一听这话,顺着看向那女孩,愣住了。
“你说小余?她只是后勤啊。”
林之言:?
裴文光:?
林之言裂开了。
她已经在思考自己被整蛊的可能性。
这时候,两人都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而小余也长大了嘴巴,意识到林之言可能是过来逮自己的,她立刻举起手说:“林神!我虽然很向往极限运动但是我没那个胆子,真的,但是我可以给你们当后勤,什么工具箱啊医护箱啊,我都可以!”
她眼睛闪亮亮的,看起来特别真挚。
而裴文光也来凑一脚。
“虽然这是一个误会,但我真的欢迎你来参加我们俱乐部!你不觉得很可惜吗?虽然电影里拍出了尾崎八项,可是现实中却没有人成功做到”
裴文光摇摇头,看起来特别可惜的模样。
林之言冷冷地说:“那电影里还拍世界末日火星救援呢。”
裴文光上道地说:“那是有特效的嘛,科幻片啦。”
她笑眯眯地说:“目前我已经拉到两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了,我觉得林神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毕竟——如果我们办到的话,就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哦,你想想,那时候,全世界的目光都会投向我们,报纸、新闻、杂志都会是我们的身影。”
说到这,她的眼睛越来越亮,语气也越来越诡异地兴奋。
“最重要的是,我们都突破了极限,在与死神的赌博中成功存活了下来!这超脱了世俗法律和道德的限制,与权利,欲望,金钱和决裂,找到了真正的自由!”
林之言微微一愣。
看到林之言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裴文光激动地上千,握住了林之言的手,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她。
“我随时欢迎你来加入我们,毕竟要这八项可不是能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半晌。
林之言低笑了一声。
她勾起了嘴角,脸上的冰霜立马融化,仿佛春日降临。
“我是挺感兴趣的。”
裴文光眼睛一亮,却发现林之言的手坚定而缓慢地抽出来,她眉毛一皱,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却扑了个空。
林之言朝小余勾了勾手指,笑嘻嘻地说:“小余,你向参加极限运动的后勤来我这边不就行了。”
说罢,她目光冷冽地扫了一眼裴文光,语气却依旧轻柔而灿烂。
“比不要命嘛,也得活着完成任务才有用。”
作者有话说:
没系统的林林会比有系统的林林更谨慎不过最终都是一样的,一样疯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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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光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 她凝起眉毛,浓密的睫毛是下垂的,半遮着她幽邃的黑眸, 让人看不清她眼瞳深处的情绪。
被唤作小余的女孩有些踌躇, 她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裴文光,又看了看挂着笑容的林之言, 有点不知道要选择哪一边。
林之言是她偶像, 可是裴文光对她也很好,听到她的想法时还会笑眯眯地鼓励自己不像家里人, 还没听半句话就嘲笑她异想天开, 想到这,余嘉抿了抿嘴, 面对林之言伸出的手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有些不安地挑了一缕发丝, 支支吾吾地说:“是是我哥让你来的吧我会跟他说的。”
见林之言被拒绝了, 裴文光有些幸灾乐祸,原本收敛的笑立刻展开,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她还是没有放弃游说林之言。
“林之言,我知道你也很喜欢那种挑战极限、超越自我的感觉就像是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她用一种朦胧的、梦幻的语气,眼神里似乎有什么起起伏伏, 不知不觉中,她凑近了林之言, 两者的距离被缩短到了十厘米,这对于刚认识的她们来说太过亲密。
可两人都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情。
林之言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文光, 静静看她表演。
裴文光知道林之言在看自己笑话, 可这何尝不是一次机会呢?
她压低嗓音, 有些轻慢的, 带着蛊惑的意味。
“加入我们, 你就能体会到从未体验过的感觉,百米巨浪、翼装飞行我们很适合成为同伴,在挑战极限的时候,自己一人登顶总是会有些寂寞的,对吧?”
裴文光目不转睛地看着林之言,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如果是动摇就更棒了。
可让她失望的是林之言却不为所动。
林之言不抗拒这种近距离,但对方这种自说自话的模样只会让她慎得慌。
她内心嘀咕:我是喜欢玩极限运动没错,但我又不是有免死金牌。
见余嘉没有放弃俱乐部的想法,林之言也没有偏要插一脚当圣母的兴趣,这破事就扔给她家里人自己搞定吧。
但这时候要是她后退岂不是相当于她认输了?
林之言相当讨厌输的感觉。
她垂下眼,看着似乎近在咫尺的裴文光,有些慢悠悠地回应:“我不觉得,还有,离我远一点。”
裴文光笑了笑,主动后退了两步。
她举起双手抱怨:“行,我后退,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林之言不以为然。
她直接发短信给余嘉的哥哥,说余嘉只是参与了后勤部分,她不愿意退出俱乐部,至于其他的她就不管了。
裴文光勾起柔软的笑意,继续说:“不然,我会当作你在挑衅我。”
林之言噼里啪啦在手机上打字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如果这是翻盖手机,她就可以特别有气势地猛地盖下手机,可惜了,这是触屏手机。
但这不妨碍林之言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也不妨碍她表现出自己的不屑。
林之言不忌讳用任何方法来表示自己的轻蔑。
她冷笑,将手机放回裤兜里,看也没看一眼就直接走人了。
裴文光没想到林之言就这么潇洒地走掉了,她有些遗憾地看着对方自始自终挺直的脊背,走路都带着风。
她突然高喊。
“五天后,我会在奥尔特里燕子谷完成第一项极限挑战。”
“林之言,你敢来吗?”
“还是说,你只是一个胆小鬼?”
林之言没有理会她,走出房门后,顺手关门,将室外的阳光一并封在了门外。
裴文光双手插兜好半会儿,噗嗤一笑。
余嘉有些磨磨蹭蹭地走到她旁白,小声说:“那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此刻的她拥有无限勇气。
她羡慕林之言,但裴文光却给了她实现梦想的机会,即使,她只是作为后勤人员完成了这个梦想。
裴文光看向她,笑吟吟地问:“你之前不是说会用无人机吗?现在能派上用场了。”
可恶。
可恶可恶。
被挑衅了,被狠狠地挑衅了,被!骑!脸!了!
林之言沉着脸,她盯着眼前的沙包,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吸气、呼气,转动了下手腕。
一旁的教练还在看训练计划,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巨响,就像是爆炸一样,“嘭!”一下,她差点把手中的笔甩开。
她一抬头,就傻眼了。
“”
地上,沙包已经裂开,里边的填充物已经散落到四周,甚至
看着被锤爆的沙包,再看了看站在沙包前的林之言,教练很快就明白了刚刚发生什么事情,合着是林之言直接锤爆了沙包啊
冷汗无声地从背后流淌而下,教练觉得自己的心都颤颤巍巍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馆里的沙包都非常牢固,之前有两百斤的肌肉大猛男出拳都没有锤爆。
她捧着七上八下的心,虚虚看着林之言。
一米七二的女人穿着单调的运动背心和短裤,手臂上被缠绕着白色绷带,绷紧的肌肉线条分明,蜜色的肌肤被覆盖上一层亮晶晶的薄汗,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对方挑起眼,眼是一圈乌黑,鸦羽般的短发随意垂落在耳侧。
略微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中。
“不好意思,我会赔偿的。”
教练的视线落在她的拳头上,任谁都看不出这样一拳居然能锤爆沙包,她僵硬地点了点头。
“啊嗯好。”
林之言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刚刚内心的不满随着刚刚那一拳散去了很多,让她浑身清爽。
——“林之言,你不是胆小鬼吧?”
林之言想起这句话,撇了撇嘴,她当然知道这只是最简单不过的激将法而已,对方想要激她,让她不得不过去围观,然后再来一波挑衅,成功把她拉入伙。
可是她为什么要让对方如愿?
对方做什么极限运动,关她什么事。
就算是翼装飞行、定点跳伞又怎样,又不是她要玩。
她想去尝试的时候自然会去尝试,但是这一切都是出自于她自己的意愿,而非他人的挑衅招惹。
想通这一点后,林之言原地跳了两下,继续练拳。
半天时间,把馆内的人都拉着对打了一遍后,林之言神清气爽地走出练拳馆,但是并没有回家,而是骑着自己的山地车到了另一个地方,是一家专门做山地车的店。
温度逐渐升高,林之言赶在一天中最热的时刻推开了门。
丁零当啷的声音吸引了在店内所有人的目光。
一排排山地车摆放整齐,这里是全省,包括临近几个省市,最大的山地车装备店,本地的发烧友都知道这儿是最专业、最全面的,如果你缺了什么稀缺的零件,甚至可以和老板说一声,说不定哪天对方就找出来给你。
冷气给得很足,林之言一进来就感受到直吹的冷气,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站在山地车前的人一转头,看到她的身影后急忙举起手。
“林之言,这里!”
江枞是林之言认识的攀岩圈内人。
他最近也想尝试山地速降,这次,他们是约好了来挑选装备的。
在DH中,山地车和护具的选择都至关重要。
一辆入门速降车,起码2万打底,而护具的钱更不能省,至少要花上千才能拿下一套适合自己的而且能保证安全性的护具。
林之言很快就走到他旁边,两人潇洒地拍手,手掌一触即离,权当打了一声招呼。
碰面后,林之言直奔主题。
“你玩DH是想走什么方向?”
江枞懵懵懂懂地反问:“你说的方向具体是指什么?”
林之言慢慢悠悠地解释:“玩竞速还是玩空中技巧,这两者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江枞想了想,诚实地说:“都想试试。”
林之言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了,哦了一声,就没再问了。
江枞直接缠上林之言,让她科普。
林之言一边欣赏店内的山地车,一边回:“不像XC、Trail和AM,DH唯一的目标是向下,就连爬坡都是用推或举的但是选择一辆合适的DH并不简单,轮径、车架材料、几何与配件每一个都需要你自己精心挑选,除此之外,你的预算、技术和骑行风格都很重要。”
江枞被她噼里啪啦一大堆专业术语搞晕了,他摸了摸鼻子说:“其实我才刚把表妹淘汰的山地车借过来玩几天,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
林之言有些惊讶地转过头,“你表妹?借山地车?”
江枞点头。
“对啊,摔得可惨了,你看我手臂和腿,都是伤口。”
他伸出自己的手臂和腿,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林之言扫了一眼,擦伤的确挺大块面积的,估计是摔了几下。
见林之言不太在意自己的伤口,江枞立刻收起可怜兮兮的表情,他收回手,顺势将塑料袋里的饮料塞给对方,冰冰凉凉的,外边还冒着寒珠。
林之言顺手接过来,扭开盖子,随口说:“看来你们关系挺好的,居然愿意借给你,就算是闲置的车辆,大多数车手也不会把车借给别人的再亲也不行。”
江枞点头,“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的确不错,不过你说的是真的吗?很多车手都不会把车让出去什么的”说到最后,他还喃喃自语道:“感情这么深啊。”
说感情深也没错,毕竟山地车一用就是一辈子,除非非常重大的事故,否则你怎么摔都没事,可能你人都摔残废了,车还完好无损呢。
这也是有些坠山赛的车手在冲到终点后就特潇洒地把车摔到一边的原因,不管这么折腾都没事。
不过林之言可不会这样做,如果摔了没事还好,真摔出事了,那十万就打水飘了。
喝了几口饮料,舒爽好似整个身体的毛孔都张开来了,林之言皱了皱鼻头,眯了下眼睛,连嘴角都翘起来了。
果然夏天喝冷的就是最配的!
江枞在一旁看着,有点被可爱到了,他手指不自觉地缠绕了几下,一双漂亮的狗狗言直直地盯着林之言,内心开始默念好可爱好可爱。
林之言放下饮料,笑嘻嘻地说:“既然是新手,那你就乖乖跟着我来挑吧。”
江枞听到几个字眼。莫名地脸红了。
“你的预算多少来着?”
江枞笑得一脸乖巧又温顺,就像是一头大金毛。
“嗯只要不超过十万就行。”
林之言看了两眼江枞,心想难怪有人在私底下称呼他为钱速来,看来是个傻白甜。
要是她是无良商家,保准坑他个几千几万块。
不过谁让她人好呢。
能一拳打倒人的林之言在内心感叹完,开口道:“十万就是专业级别了,你新手没必要直接买这么贵的,一两万就能买到挺不错的入门级别速降车。”
说罢,她便在两辆山地车中间蹲下来,朝江枞招手,让他也蹲下来。
江枞乖巧地听从了林之言的指令,在蹲下来前,他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林之言附近的位置,脸上摆着一副乖巧的面孔,却选择了离林之言更近的位置蹲了下来。
他闻到了一阵清冽的味道。
这是
他眼睫毛微微颤抖,内心不由自主地涌上了一阵欢喜,带点浅棕色的黑眸起了波澜。
林之言居然在见他前洗了个澡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还挺在乎的?毕竟如果是完全不在意的人,肯定会直接出门的吧。
想到这,江枞有些扭扭捏捏地看了林之言两眼,发现对方的视线将要投过来时,又仓皇失措地移开了视线,脸颊的红霞漫开来,在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十分惹眼。
“你看轮径,左边是29,右边是27.5,对于新手或者说目标是竞赛的车手来说,长轮距29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它转动的速度会更快,而且稳定性也不差,能给车手带来自信,但是如果想要挑战空中技术的,较短轮距的27.5会更适合你一些。”
顿了一下,林之言继续说:“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你预算够的情况下。”
江枞立马问:“那要是我预算不够呢?”
林之言挑眉,“那就选26咯,也就几千块钱,都是停产的老款,已经被淘汰了,不过你可以买回来自己再换一些配置,反正只是应付入门,26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能选27.5和29肯定不选26,没必要委屈自己,对吧?”
说到这,林之言眨了眨眼睛,笑得两眼弯弯。
江枞在听科普的时候一直看着林之言,发现对方朝自己wink的时候,才有点迟钝地点点头,脸红红的。
林之言:
这家伙,该不会把我的科普当作耳边风了吧?
看到江枞居然在自己科普的时候开小差,杀心瞬起。
林之言眯起眼睛,笑眯眯地问:“你有认真听我讲吗?”
江枞一愣,还以为自己一直痴汉地看着林之言这个举动被发现了,羞得连脖子都红了。
少年把手臂挡在脸前,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黑眸,不想给林之言看自己丢脸的样子。
他的语气急迫又诚恳,像是一头不断摇尾巴的小狗,转着自家主人不停溜圈,希望得到对方的注意力。
“当、当然!你刚刚说轮径对吧?我还是选29吧。”
林之言半信半疑地盯了他一会儿,看得对方都不知道把手脚放哪了。
“好,那么我继续说,车身的材质选择也是需要看的一点,碳架和铝架,你会选择哪一款”
江枞没想到林之言还会让他自己选,他看了看前面两辆车,有些犹豫。
看起来都一样啊。
他挠了挠头,抿起嘴巴说:“铝吧?”
林之言挑眉。
他立刻改口,“肯定选碳架!”
林之言满意地点点头。
她感觉自己很有带学生的天赋,看,江枞不就表现得很好吗?
“铝架也不是不行,它在应付冲击力这方面更好,而且它更便宜不过选碳架当然是最好的,重量轻,加速快,还能吸收震动,对于飞包和压抬更有利。”
接下来就到最关键的配件了,避震器。
山地速降,下坡,向来避不过颠簸,再加上升级避震器的费用十分昂贵,因此配件的选择最好一次就选好。
前叉和后避震是决定DH性能的关键因素,当然,并不是说刹车和轮胎都不重要,但是这两者都是选择大牌子都不会相差太大的水平。
林之言给江枞推荐了气压避震器,它更轻,而且调节能力不错。
而速降的变速套件,林之言直接挑了X01 DH,反正江枞不差钱,她就顺便把其他的都装备好了,包括一般不需要的导链器,配合正负齿,导链器配合正负齿再加上X01 DH的大弹簧后拨基本无敌,为了应付爬坡,后拔自然选择10速。
这样一来,山地车就这么选好了,至于护具,买最好的就对了。
零零总总下来,也花了差不多三万多一点。
江枞顺势说:“要不我请你吃饭吧,毕竟你都帮我选了车。”
少年笑得一脸乖巧,看起来特别诚恳。
林之言看了看时间,也就过去了半个多钟。
而且她这一趟也不只是为了给江枞挑车才来的,她有自己的事情,刚刚她就跟老板聊了几句,把上次托老板要的零件拿到了。
“吃饭?不用了。”
林之言过了一把当科普党的瘾,还玩了组件,对于江枞的道谢就没放心里去。
如果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是有人自己氪金买了很多皮肤套装,他不懂只能请你去搭配,过了手瘾就相当于赚了。
她转头和跟老板说了要把车搬进来装件,老板笑眯眯地同意了。
当林之言要把车搬进去的时候,一般的江枞就像是恶霸一样直接把车夺走了,用着和外表完全不符合的力气把车搬进去,放下来后还眼巴巴地看向林之言,看起来很想要一声夸赞。
林之言看了看车,又看了看江枞。
既然有人想当免费劳动力,那她也无所谓啦!
于是她非常爽快地给江枞一个五星好评,“很强!”
江枞傻乐。
林之言专心致志地看着山地车,检查好之后开始动手。
江枞在一旁当递扳手的那位。
他蹲着身子,捧着脸看林之言,内心止不住地感慨。
好帅简直帅爆了
他忍不住看了好几眼林之言的手臂,那个肌肉那个线条太吸引人了他忍不住捂住了脸,没敢再看下去了。
帮自己升级好装备后,林之言开始帮江枞组装,非常地利索,熟稔于心。
等林之言组装好,江枞又说:“你都帮我组装好了,我不请你吃顿饭都不好意思了”
眼见着林之言又想拒绝,江枞立刻说:“不吃饭也行,那我请你喝杯奶茶吧。”
林之言有八百年没喝过奶茶了。
她想了想,表示还是算了。
江枞被拒绝了,也没有露出可怜的表情,他眨了眨眼睛,又问:“你等会儿要去哪里练习吗?我可以一起过去吗?”
林之言报了个地址,摆手表示随便他。
江枞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有些开心
从类型上分,山地速降也有一些不同形式。比如讲究动作感的“自由骑”,这类似于跑酷中的free style,山地车在下降的过程中转出各种花样,又比如直接从山顶冲到山底,速度至上,类似跑酷中的pakour。
而林之言,自然是双修。
在道路中,她尤其喜欢大斜坡和林间,当然,飞包的时候也特别爽。
运动过程中的刺激来源于“流畅感”。
试想一下,毫无遮拦地一路冲下去是什么感觉?放松、解压、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林之言玩DH就是喜欢这种感觉。
她刚开始入门山地车的时候,是通过练习楼梯慢慢练熟悉的。
那种颠簸感会让每个人心跳加速,从上往下,始终处于高速的下降会让所有人肾上腺素飙升。
而速降的危险因素之一在于有些路面很窄,树木和石头在成为路线的转折点和起跳踏板的同时都可能成为阻挡车手前进的障碍物或危险物。
这也是车手需要眼观四方耳听八方的原因。
不知不觉中,到了裴文光要挑战第一项的时候。
裴文光开了个直播。
她开直播后,第一句话就指名道姓林之言。
“林之言,你果然是胆小鬼啊。”
她,再一次挑衅了林之言。
作者有话说:
林林要生气气了
◉ 9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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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光的算盘打得是真的好, 就算旁人都能看出她是故意碰瓷林之言,可网友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们蜂拥而至, 疯狂涌入直播间。
只见左上角的观看人数从几千迅速增长到好几万, 而且数字还在不断地往上涨。
尾崎八项,极限运动, 现场直播, 还有——林之言,这位前不久靠着无保护攀登纪录片火爆全球的极限运动员, 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 怎么可能不让网友们好奇心爆棚呢?
这一波,无论林之言怎么应答, 裴文光都是赚了的。
曾一凡是从热搜看到的这件事的。
事已至此, 曾一凡和余嘉哥哥才意识到一点, 她们都被计算了。
裴文光靠近余嘉可能就是为了能够接近林之言。
曾一凡气炸了。
好家伙,这哪来的玩意居然敢碰瓷林之言?胆小鬼??
她气急反笑,当即直接在直播间喷过去。
但弹幕刷得太快了,直接把她的评论刷走了。
事实上,有不少人也觉得裴文光非常离谱, 直接冲去她直播间大骂。
但他们毫无自知地贡献了关注和流量,这也是裴文光喜闻乐见的。
裴文光拍了拍衣服, 朝着上万名观众举手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啊,感谢大家那么热情地前来观看我的直播, 相信我, 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说罢, 她忽然凑近屏幕, 将一条评论念出来。
“你和林之言是什么关系?”
她吃吃笑了起来, 笑声如铃铛一般。
“我和link啊可能是我单方面想要超越她的关系吧,她面对我的宣言可傲气得很,一点都没理会我,可能是我还没做出什么成绩来吧,哈哈哈哈。”
这样说着,她露出了有些伤心的表情。
【link私底下原来是这种性格吗?】
【呃,我记得林神性格很好啊先前去爬山的时候遇到她,还跟我拍了张合照】
【???放你的狗屁,可不可以别碰瓷我林神了】
【讲道理,人不理你不是很正常吗,无语子】
曾一凡当即气得要化身为霸王龙,会喷火的那种,噼里啪啦打字骂街。
裴文光看着越来越多的弹幕,脸上的伤心还未褪去,内心却笑了。
只不过说几句话而已,怎么还有人真信啊?真是白痴,还有那群自称林之言真爱粉的,真是可爱,还给她送流量。
她知道林之言肯定不会来看她的直播间。
从第一次知道link这个名字,她可是一直在关注着林之言她也没撒谎啊,林之言的笑容再怎么软和,语气再怎么和善,也无法掩去她骨子里的傲意,她只会关注比自己更厉害的人,至于其他的,充其量只能当她所谓的朋友,连同伴都算不上。
裴文光冷冷地想,是时候打破林之言的傲慢了。
后边的余嘉专心致志地操纵无人机,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裴文光。
她这样做真的对吗?或许,当初应该走向林之言的。
不对不对,裴文光可是自始自终都站在她这一边的!余嘉摇摇头,再次坚定了自己是俱乐部这一边的想法。
笑盈盈地看着弹幕,裴文光的笑容越发地灿烂。
【说大话谁不会啊】
【可以赶快开始吗?不然我就举报了,骗流量是吧】
裴文光慢条斯理地往后退了两步,将身后的景象全都展现出来。
奥尔特里燕子谷,顾名思义,它高达四千多米,山谷犹如燕子振翅而飞,栩栩如生,山谷之间的洞穴常年狂风呼啸,因此路过奥尔特里燕子谷的人总是能听见如同龙吟虎啸一般的声音,那都是山谷间隙的风声。
而裴文光此刻正站在燕子谷的最高处。
阳光正盛,远处飞鸟迅速掠过,在众人眼前,无边无际的森林似乎要漫到边境。
“我要挑战的是翼装飞行,如果我成功了的话,至少证明了我有资格跟林之言下战书了,对吧?”
她缓缓张开手,忽地,露齿一笑。
“三个月时间,足够了吧?”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三个月时间——林之言,我知道你早就拿到了跳伞执照,山地车速降的确很有意思,但是翼装飞行更有意思,不是吗?”
网友们隔着屏幕,看着笑颜如花的裴文光,都觉得后背一寒。
裴文光可不管网友在想什么。
“你们知道吗?最好的滑翔是可以做出80度的向前滑翔的角度。”
说完这句话,她跳下了悬崖——
网友们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随机,震惊地发现直播的画面瞬间变了。
那是用无人机拍摄的画面。
连绵起伏的山峰之中,有个身影从中穿梭而过。
翼装飞行——人类最接近纯粹飞翔的方式,死神也相伴左右中。
裴文光不是口头说大话的人。
她热爱极限运动,正是如此,她一直关注着林之言。
她看过林之言在无数次失败中攀登的身影,见证过她无保护攀岩挑战寂静,被无数人围绕的身影。
她知道林之言是个好奇心与探究欲旺盛的人,她喜欢跑东跑西,在无保护攀岩的那几年,她不只是沉迷于攀岩之中,她还会跑去各地去练习跳伞,高空跳伞,低空跳伞原来如此啊,林之言是想挑战翼装飞行。
裴文光知道这一点后,她的心瞬间火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遇到了同类——
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沉迷于极限运动,知道她疯了一样迷恋挑战自我,可她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走这条路,那些曾经志同道合的同伴最后发现都是胆小鬼,他们所说的挑战自我,终究是假的,他们还是最在意自己的生命。
而那些真正置极限运动于生命之上的,却在她认识他们之前早早陨落。
她享受着以凡人之躯挑战极限的时刻。
此时此刻,风虎啸而过,200公里每小时的高速让她精神高度集中。
穿着翼装,身体的躯干与四肢都链接在一起了,她的手臂只能抬到头顶上十厘米的高度。
翼装飞行的自由似乎是相对的,人虽然可以直面天空,飞行服却束缚着手脚。
她在空中犹如敏捷的鸟儿一样辗转腾挪,穿过一个个山峰之间的间隙,最后,从山谷山峰间冲出,来到了一片广阔之地,在半空中,她的身影始终是稳定着,高空的气流带着些冷意,刮得脸上的肌肤有些疼痛,却让她更加畅快
山地车从高空中迅速落下,哐当哐当几下落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碳管材质的车手坚韧无比,即使收到如此强烈的撞击也丝毫无损。
林之言痛快地笑出声,她抓着车把,沿着倾斜程度将近垂直的峭壁直接往下冲,不断的颠簸震得人发麻,每一个地方都在抖,林之言迅速拐过弯道,后车轮驶过一道漂亮的转圈痕迹,尘土飞杨。
她目光闪烁着,笔直地看向前方。
前面是悬崖。
可她完全没有刹车。
“哗啦啦——”
她猛地转过车头,将接近悬崖的小土包当作起飞点,轰然冲出去。
连车带人,在半空中起飞。
在空寂一片的高空中,无人注视到这一个场景。
林之言感到平静,可轰然不断的心却在飞扬着,血液在窄小的血管中蹦腾而过,就像是潮水一般。
黑色的头盔在日光下散发出冷冽的光,戴着黑色皮套的手抓紧把手,手肘一转,将整个车辆的方向都变了个角度。
下面是千米悬崖,坠下即身亡。
在八米之外,有个等同高度的石柱,而林之言的目的地正是那
六米四米两米零。
“嘭——”
山地车的橡胶轮胎一旦触地,发出焦灼而刺耳的声音,在仅仅五米直径的陡峭面上,一旦冲过头就是死,林之言猛地收紧手指,以左脚为定点,后尾狠狠一甩。
后轮胎不断地旋转,呲啦作响,似乎要冲出边缘,它在边缘处岌岌可危,但在林之言的把控下,最后,落于平静。
落地成功。
夕阳西下,林之言站在千米之上的石柱,静静地摘下头盔,凝视着地平线上缓慢降落的夕阳。
它的边缘模糊,似乎将周围一切都扭曲了,让人心生恍惚。
她微笑着抚摸着自己的山地车。
这辆被她千挑万选无数组件再由自己组装而成的山地车可是她的小宝贝,造价十万有余。
“你真是我的好伙伴。”
如果有人看到刚刚发生的一切,一定会震惊到语无伦次。
事实证明,林之言的确生气了。
可她没有去看裴文光的直播间,也没有理会热搜上和一堆到她社交账户下留言的网友们,而是独自前往高达千米的特德群山,兴致勃勃地挑战山地速降或者说,山地越野。
最后的八米跳崖,难度已是最高,无人挑战。
这不只是能不能做到的关系,还关系着敢不敢做的因素。
但林之言有那个勇气和实力做到。
这可比尾崎八项中的飞车越野难度大多了
一个月后。
裴文光闹得轰轰烈烈,还有不少人关注了她。
如果林之言理会了她,那还能让她的热度更上一层,可林之言始终静悄悄的,好似正眼都不瞧一眼,面对对方下的战书,更是嗤之以鼻。
林之言有这个资格。
有谁能free solo完攀千米,且难度最高的“寂静”呢?
又有谁能无保护攀岩在七天内成功挑战四座三千英尺的名山呢?
她的纪录片,一点一滴地记录了她的失败、她的成功,在这方面,无人能超越她。
无论是在国际还是国内,林之言都是当之无愧的攀岩第一人,极限运动的顶尖大神。
她不太经营自己的账号,常常为了挑战某座山而消失大半年,这已经是无数粉丝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但是在某天,半夜,林之言的个人账户突然上传了一段视频。
《quiet》
粉丝们纷纷惊醒,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迫不及待地点开来看。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次林之言上传的不是攀岩的视频,而是关于其他极限运动的视频。
在千米高山上,她带着山地车飞跃过八米远的距离,成功在直径五米的石柱上落地。
山峰之上,她猛然往下一坠,展开双手自由飞翔,翼装飞行。
在陡峭山壁的半空,她无声地伸出手,没有任何保护设备,抓住了支点。
六千米高空上,她从飞机上瞬间坠下,四肢伸展,做加速度向下的加速运动,最后精准开伞。
悬崖,她往前跑,整个人飞到半空中,下坠——
在一个月内,林之言挑战自我,完成了五项极限运动。
所谓的尾崎八项,即使是无数极限运动员实景拍摄,可也是经过无数次失败,无数次的剪辑,才能成就电影的一幕。
但这段视频中,从头到尾都是由林之言一个人完成的。
高空跳伞、定点跳伞、山地车飞跃、极限攀登、翼装飞行。
八项中,她就已经完成了五项。
她的确有傲气。
但是,她也的确对尾崎八项产生了兴趣。
从某种方面来说,如果裴文光真的完成了尾崎八项,那林之言还真的会对她刮目相看。
不过伙伴什么的林之言还是不需要。
裴文光直播完翼装飞行后,三个星期后,又胸有成竹地完成高空跳伞。
这期间,她不乏指名道姓。
可谁都没想到,那位一声不吭、看起来对裴文光不屑一顾的林之言居然做出了回应。
虽然只是一段视频。
可是在裴文光只完成了两项的情况下,林之言却无声无息地完成了五项,而且比裴文光做得更好。
这让网友们都懵了。
一个原本就存在的想法再次膨胀,印在所有人心中。
——裴文光,的确是碰瓷林之言了。
她是有玩极限运动,可她又没林之言玩得那么好,又是无名小将,谁给她的胆子挑衅林之言?
等等,先不提这位越级碰瓷的裴文光!!
林之言发的视频才是重中之重!!
所有点开林之言视频的人都忍不住咂舌,完全想象不出林之言一个人是怎么办到的。
尤其是从高空坠落下来的瞬间,几乎让所有人头晕目眩。
在胆颤心惊中,有网友情不自禁地打下了一句话。
【林之言完全称得上极限运动第一人吧?】
有人很快回复了他。
【不,还远远不够。】
那网友一看这回复,撸起袖子想要battle回去,可定睛一看,瞬间愣住了。
居然是林之言。
林之言还给自己的留言点了个赞。
她是在病床上点赞了。
肋骨破裂、肺部瘀伤、小腿骨折。
这就是她付出的代价。
说实话,受伤是不可避免的,林之言在病床上也躺了很多次了。
但这次的确是她失误了,定点跳伞的时机没有选好,慢了几秒,这就导致她在落地的时候直接撞到巨石上,所幸速度已经慢下来了,否则受的伤就不止这么点了。
她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也因此错过了登山计划。
痊愈的第二个星期,她听到了消息,去的九人里只有三个回来了,这其中的一人还冻伤了手臂,被迫截肢。
十月初。
世界登山协会宣布,因为过高的死亡率与保护生态环境,从次年起严禁攀登奥尔苏里山峰。
这就意味着,现在是攀登奥尔苏里山峰的最后机会。
林之言最终踏上了登山之路。
作者有话说:
下一张就结束任务,预警,是be
如果换个角度来看
说不定任务才是林之言重生的故事,有系统其实是倒流时光的第二次重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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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次年就要封山的消息后, 许多登山者都前来挑战奥尔苏里山峰。
林之言在出发前思考了很久。
她无法确定自己能够万无一失地回来,如果她足够幸运,那大概还是可以安全无虞, 但如果她不够幸运
林之言咬了咬下唇, 一双明亮的双眸倒映着窗外的日落,犹如火烧一般。
她也不是非得去挑战, 但她有种感觉, 如果她不去的话一定会后悔终生。
去吧。
去挑战那座无人登顶过的山峰。
林之言缓缓地闭上眼睛,嘴角漫开来了一丝笑意。
心里那道声音越来越大声, 去吧, 如果不去的话,终其一生都会懊悔
零下三十度。
林之言在山脚下遇见了同样前来爬山的克里斯蒂娜。
她们临时组件起了登山队伍。
在寒峰之上, 她们几乎可以用相依为命这个成语来形容。
林之言知道克里斯提娜喜欢白巧克力, 家里养了一条狗, 梦想是世界上踏遍所有山峰。
她在听到对方这个梦想时,当即就吹了个口哨,凑近对方兴奋地说:“这也太棒了吧!”
克里斯提娜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可是很多人跟我说世界那么大,山峰那么多, 根本没有人成功过我也只是痴心妄想而已。s”
林之言不以为然,她的声音满含着骄傲和自信。
“没有人做到的话, 那就由我成为第一个,这样不是更好。”
克里斯提娜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反问林之言:“那你呢?”
林之言想也没想就回答:“我啊, 很简单, 玩遍所有想尝试的东西。”
“就比如登上这座山峰?”
“对。”
克里斯提娜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握紧林之言的手。
即使隔着两层保暖的手套布料, 她也能感觉到对方冰凉的温度。
两人都打了个寒颤。
天寒地冻中,两人看着彼此,忽然噗嗤一笑,都笑作了一团。
克里斯提娜听见林之言咳了几声,低声说:“我们一定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很久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从喉咙中吐出一个字。
“嗯。”
海拔六千米。
林之言发烧了,她顶着低烧,浑浑噩噩地前行。
克里斯提娜一直回头搀扶着她,两人都身心疲惫地往上攀爬。
海拔六千五百米。
林之言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情况糟糕得可怕,浑身发烫,她哆哆嗦嗦地起了床,浑浑沌沌地收拾了一下,拍打了一下帐篷,外边传出轰隆隆的声音,是帐篷上的雪块滚落到地面了。
她翻出药,合着没烧开的雪水一起吞下去。
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置,很痛,林之言没忍住弯下腰呻、吟了两声。
她在原地喘气,双眸暗沉,似乎一点光亮都透不进去。
啊该启程了,要去叫醒克里斯提娜了。
林之言抿了抿嘴,努力压下浑身叫嚣着的痛楚,小心翼翼地踏进帐篷推了推克里斯提娜。
没有动静。
林之言又推了两下,沙哑的声音就像是被刀子割开喉咙,刺耳得很。
说一个字,就要呼好几口气。
“克里斯你好些了吗?”
这几天两人的状态都很糟糕,林之言间对方还是没有回应,呼着热气将对方的身子翻过来,脱下手套,用异常冰冷的手触碰对方的脸颊。
好冷,就像是碰到了冰雕一样。
林之言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身体里那股热到处流窜,烧得她大脑无法思考,可外边又太冷,让她哆嗦个不停。
她凑近对方,不断地喊:“克里斯克里斯”
可无论她怎么喊,对方都没有睁开眼,也没有一丝的动静。
外边又传来令人惊惧的呼啸声,好似下一秒就要被吞噬了。
林之言看着克里斯提娜紧闭的双眸,才迟迟地记起了一件事。
她已经死了。
昨天半夜,无论林之言做什么都无法阻止她闭上双眼。
那一刻,她无比痛恨无线电,无比痛恨自己,可无论是她发疯一样紧紧抱住对方,还是拿氧气面罩让对方用,都只是无用功。
这一天,她在日记本写下了两行字。
克里斯提娜走了。
我一定要登上去。
半晌。
林之言干涩的双眼漫上了湿润,一滴泪珠从眼角滚落而下。
单薄的脊背微微弓起,不断颤抖着。
呜咽的声音从喉咙断断续续地溢出来,林之言伏在克里斯提娜的身上哭泣,悲鸣。
海拔七千米。
林之言倒下了。
她倒在雪地上,许久未动,就像是化作了一个雕塑。
从天上降下的雪花渐渐覆盖在她身上,将她橙黄色的保暖外套逐渐掩盖。
盘旋在山峰的飞鹰一早就盯上了这只猎物,发现她没有再动弹后,纷纷俯冲而去。
在一片龙吟虎啸中,伏在雪面上的人忽然动了动。
飞鹰惊起。
林之言从雪花中起身,浑身雪白,雪水湿漉漉,脸上头发上都非常糟糕。
——不能停下。
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只觉得身体又冷又热。
每踏出一步,全身都像是被刀割一样。
——要继续要登上山峰
海拔7521米。
林之言拄着登山杖,自下而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山峰,灿烂的太阳照亮了她的双眸。
最后五步,她一步比一步走得更缓慢,更沉重。
最后,她踏上了顶峰,四周尽是俯瞰景象,再无一物比她更高。
她此刻正站立于地表最高处。
林之言恍惚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而后,静静地坐下来,仍风吹,仍雪落
十五年后。
奥尔苏里山峰,在封山后的第十年宣布解封。
一个登山团队历经千辛万苦即将到达了山峰。
有人忍着激动,低声道:“我们终于要登上奥尔苏里山峰了!!”
另外几人也十分激动,为自己即将创下的壮举而无比兴奋。
“等等!”
队长猛地出声。
几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瞪大眼睛看着前方。
有人哑着嗓子,喃喃道:“那是什么?”
在最顶峰,有一座被大雪覆盖的雕塑。
几人面面相觑,面色逐渐凝重。
队长踏上山峰,她屏住呼吸凝视着这座雕塑,最后,伸手拂去上边的雪花。
后面的队友们也纷纷上前做同样的举动。
雪被拂去得越来越多,与此同时,她们的动作也逐渐停了下来,脸上也逐渐浮现出错愕的神情。
“啊!”
有人慌神,下意识地往后走,差点跌倒,一旁的队友眼疾手快地扶住对方。
如果在这时候摔倒崴到脚了,那就糟糕了。
如果是往常,肯定免不了多问几句情况如何,可现在无论是差点摔倒的还是扶住对方的都没有说什么话。
有人不自觉地捏了捏拳头,连呼吸声都放轻了许多。
就像是画面定格了一样,他们都没有再出声,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事物。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人。
准去来说,是一具尸体。
大抵是因为温度过低,被保存得很好。
这是一个亚裔面孔,她的嘴角还带着微笑,黑色而无焦距的双眸目视着前方,盛着过分灿烂的阳光。
如果不是在这个地方发现,大家或许还会认为对方是一个还活着的人类。
可无论是毫无生息的脉搏还是过分冰冷的体温,无一不昭示着对方早已沉眠于雪山的事实。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被触动了。
在错愕过后,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十分复杂。
原来早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登上了这座顶峰
没有氧气罐,无氧登山;没有食物,弹尽粮绝。
仅仅凭着一根登山杖,她在最后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登上了顶峰,完成了自己的目标。
可是,这个伟大的登山者却再也无法感受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一切事物。
她是谁?
她是什么时候登上这座山峰的?
这些,都无人知晓。
这一刻,所有人先前雀跃的心情都变得十分沉重。
在山路上,他们也遇见过不少遇难者,他们也都是在追寻着自己的目标而死的。
可是这一位
半晌,有人沉沉地呼了口气,用着异常沙哑的声音询问:“我们该让世界知道她。”
队长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这时候,有一人大声喊:“快来!我发现了一个东西!”
其他人纷纷看过去,发现对方找到了一个背包,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日记本。
所有人都意识到一点,这本日记本是属于“她”的。
大家屏住呼吸,看队友慎重而谨慎地翻开了日记。
一个月后。
三十七岁的艾维达里一如往常弄好自动喂食机,喊:“Amaris!起来吃饭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只皮毛漂亮的黑色猫咪从猫窝里窜出来,伸了个懒腰。
Amaris已经十八岁了,按照猫咪的年龄,它已经是老年猫猫了。
Amaris缓慢地走到喂食机前,低下头颅开饭。
艾维达里蹲下身子,撑着脸颊抚摸着它顺滑的毛发,手感非常好。
“Amaris啊link什么时候来看你啊都十五年了啊。”
她顿了一下,有些恍惚。
啊,原来都十五年了啊。
想到这,她内心有些刺痛,深呼吸几口气后,艾维达里拍了拍猫头后,站起身子。
到了抱石馆,和工作人员打招呼。
早上没有什么人,她习以为常地拉伸,热身,爬了两条线后休息了一下,玩起手机。
首页是世界攀岩协会最新发的,纪念link逝世十五周年。
在她失联后的第三个月,就被大众默认已经逝世。
林之言创下的记录至今还无人突破,而她当时拍摄的纪念片更是别列入了本世纪十大人物纪录片之一,被攀岩者奉为圣典。
艾维达里看了一眼后就关掉,她望着窗外沉默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
她再次打开手机,忽然,愣住了。
那是一张图片。
第一眼,让艾维达里错愕不已,大脑一片空白。
在一片雪茫茫上,顶峰上,那熟悉的身影坐在那上面微笑着,阳光落在她的脸颊上,连带着毫无焦距的双眸都染上了几分光彩。
就好像她还活着。
这张图片的配字很长一串。
【当我们登顶时,意外地发现早有人登上了这座山峰,她面带着微笑,眼里盛着光芒我们都认为,大家都需要知道她,她是世界上第一个登上奥尔苏里山峰的人,是一位伟大的登山者,她应该被载入史册——link,第一位登上奥尔苏里山峰的挑战者。】
艾维达里捂住嘴巴,睁大了眼睛。
耳边,有道声音逐渐清晰,就像是从水面浮上去。
“你没事吧?”
当她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泣不成声,泪水如决堤一般夺眶而出,哽咽声不断。
工作人员关怀的眼神引不起她的一分注意力,艾维达里的思绪十分混乱。
那些倔强的,坚定认为link没有死去的幻想被打破了,可是她真的做到了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工作人员有些惊悚地看着艾维达里又哭又笑。
而这个消息,无疑轰动了全世界。
那本日记本的内容也公开了。
林之言的记载不算有趣,她只是简短地记载了每一天的生活,可是从最先轻松愉快的笔触到最后沉重的几个字,却让所有人心痛不已。
在日记本的最后一个记录,也就是10月27日。
——“我到了,风景很好看,克里斯提娜,好可惜你没看到。”
她的墓碑最后被选在了奥尔苏里山峰脚下,每一个前来的登山者都会不约而同地前来悼念她,纪念这位开拓者。
艾维达里和安德烈相约好了一起过去。
到了那,他们发现林之言并不寂寞,在他们呆守的几个钟内就有好几人前来。
艾维达里将花束放下,笑着说些最近发生的事。
“最近又出了几个天才,可是我看啊,可半点都比不上你。”
初遇时,林之言的身影可是留给她十分强烈的印象呢。
安德烈也想起了初遇,不由得笑了笑。
他蹲在艾维达里旁边,低声说:“link,我们可是等了你足足十年啊。”
艾维达里推了下他,气鼓鼓。
“什么等啊,别美化自己!”
说罢,她转头笑嘻嘻地说:“link可别多想,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生活,这十几年我们过得可滋润了,你不知道我现在可是被成为攀岩女王!安德烈嘛,比我差了一些,被称为攀岩王子,好羞耻的称号。”
安德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喂喂,这些就别说了吧。”
他们在墓前一直笑着,嬉闹着,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天黑,他们才离开。
他们坐上车辆,开远,开到足够远,才彷徨地落下了泪水。
后来,有人以此拍出了电影和纪录片,成为了经典。
再后来,Amaris老死了,艾维达里给它举办了一个朴素的葬礼,然后偷偷把它埋在了林之言坟墓旁边。
再再后来,认识林之言的人们也都老了。
温语深成为了著名的野生动物拍摄者,有人问她,有什么后悔的事情。
她已经苍老到连思考都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了。
白发苍苍的老人原本混沌的眼神此刻却变得异常清凉。
她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
如果、如果她那时候能够阻止对方的话
最后,她释然地摇摇头。
面前采访的记者半晌无言,递上纸巾
就像是陷入了黑暗世界,灵魂飘荡了许久许久。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机械声音忽然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挑战任务。】
作者有话说:
就当作是一场梦
◉ 99、99
这声音是谁?好奇怪。
她她不应该在雪山上吗?难道被救下来了?还是说这只是她的梦?临死前的臆想吗?
林之言觉得头疼, 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空虚感与茫然感席卷而来,就好像在提醒着她什么事情。
那些经历的画面犹如电影播放一幕一幕地在脑海中迅速掠过, 曾一凡、陈羽、艾维达里、安德烈、克里斯提娜这些人的音容笑貌是如此地生动, 仿佛就在眼前。
随之而来的是自己挑战极限运动时的经历,狠狠摔下时的痛楚、超越极限的酣畅淋漓。
林之言能清楚地感受到心脏传出的情绪, 快乐、惊愕、悲伤, 最后,归为平静。
一切的一切犹如走马灯一般在黑暗的世界里重播。
她目不转睛地旁观着, 等看到最后登上雪山的画面时, 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准备抽离——】
林之言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就好像要与黑暗世界归为一体, 她下意识地抗拒着。
她讨厌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
【】
那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之言, 回家了。】
林之言抬起头, 看着一片虚无,夜雾般的双眸隐约透出亮光,动人心魄。
“系统?”
系统沉默了一下。
它原以为还要和林之言周旋好几回呢。
林之言的大脑防御机制是它见过最厉害的,没有之一,在最开始降落在林之言身上时, 它本来想要去窥探对方的前世记忆,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捕捉到, 而后,它还震惊地发现对方选择将记忆自行模糊消散了。
那一刻, 当林之言从浸满水的浴缸中苏醒过来时, 它就知道自己选择的这位宿主是不一样的。
它一直旁观着, 沉默着。
直到现在——
从来、从来没有人能在特别挑战中做出同样的选择。
系统第一次感受到“震惊”“错愕”“茫然”。
林之言不是沙里淘金中的金子, 她更像是无人忽视的海啸, 就算没有它的存在,她也能够活得很精彩,成为传奇。
“系统,你怎么不说话了?”
【任务已完成,发放奖励。】
【任务奖励:技能卡*3,高级修复卡*1,深度休眠卡*3】
话音刚落,就像是在逃避现实一样,林之言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系统,你完了!
窗外的阳光安静地透过窗户洒落在地板上形成格子影,风将窗帘吹起,边角掠过沙发靠垫。
躺在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黑灰色的短发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光斑跳落在麦色的皮肤上,如蜜糖一样。
眼皮下的眼球转动了好几回后,眼睫毛微微颤动着,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见见这位沉睡者睁眼的景象。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入目是柔软的灰色地毯,林之言一个翻身,就从沙发上滚落到地毯上,右边的手脚都搭落在沙发上,而左半身则尽数接触地毯,有些狼狈。
落地也不痛,但足以让她清醒过来。
林之言眨了眨眼,脑海中的记忆在互相打架,让她不由得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好不容易才让脑子“安静”下来,林之言晃了晃脑袋,扶着沙发起身走向一旁的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在进入虚拟空间前放进去的饮料。
对于她来说,已经过了四年。
有点恍如隔世。
林之言倚靠着柜子,垂下眼睫,有些散漫地喝水。
开着暖气的房内没有外界那样寒冷,即使赤脚踩在地板上也没什么感觉。
等喝完水,林之言又想起一件事。
她现在想要确认那件事。
将水杯清洗放到晾杯架子上后,最后触碰在把手的指尖停顿了一下后,化为虚影直至消失。
到了虚拟空间的林之言第一时间开口询问。
“系统,可以开启另一个运动模块吗?”
【开启极限运动——山地速降。】
嚯。
林之言眯起眼睛,似笑非笑了一会儿。
系统选择躺尸,不敢吭声了,毕竟它也算是坑了自家宿主,尤其是把她抓回来的时候,它都能感受到林之言闭眼前的杀意。
【任务:完成一次海拔八百米以上的活火山山地速降】
【任务:取得红牛坠山赛前三名】
林之言听到这两个任务,眼睛一亮。
说起来,她做特别任务的时候都还没有尝试过这两件挑战呢,活火山山地速降一听就很有趣。
“好了,先整个山地车给我,就我之前那辆就行了。”
说罢,眼前就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山地车,车型曲线优美,又透露出一种狂野彪悍的气息,林之言有些开心地摸了摸车把,对自己的眼光越发满意。
她的语气甜蜜而雀跃。
“好久不见~”
但是一骑车,她就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
呲啦一声,林之言紧急刹车,s在原地沉吟了好一会儿,她缓缓地抬起头,阴森森地说:“系统,给我滚出来。”
系统:
“我的经验包呢!?”
林之言一上车就感觉到十分生疏,并没有在额外任务中训练许久还实地比赛了好几场的熟稔感,这种感觉有点类似于做了一场大梦,看了无数训练视频但从未上手过一样,让她非常地陌生。
她懂了。
这是系统防止她卡bug啊,直接让她砍号重练。
毕竟在特别任务里,她额外学的可不只是山地速降,还有高空低空降落、翼装飞行等等。
不过有了任务里的经验,倒是能让她在学习那些极限运动的时候事半功倍。
林之言揉了下脸,就像是动图里的兔兔洗脸一样,柔软的脸颊像是面团一样被揉搓着。
她也无所谓再学多一次,那毕竟只是一次任务的经历而已。
想到这,林之言顿了一下,眉毛微微拧起。
那究竟是系统经过大量计算后的模拟场景,还是说真的发生过一回时空逆转?亦或者,其实那才是她穿越过来的第一回经历?如果再阴谋论一点,说不定她已经经过无数轮回,每一次都陷入了同样的场景。
有些漫不经心地这样想,林之言笑着放下手,甜甜地问:“我的教练呢?”
话音刚落,她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身影。
身材高挑,比二次发育已经突破一米七大关的林之言还要高上一个头,五官平淡,寸头。
是一个非常酷的嗯,毫不夸张地说,是林之言见过最酷的女性。
林之言慢吞吞地将视线凝聚在对方的发型,她不由得伸出手指卷了下自己的发尾,心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去剪个头发,寸头实在是太太太方便了,要知道运动后大量出汗就得洗头,但是每天都洗头发,不只是麻烦,而且对发丝的损伤也大。
对方垂下眼,有些冷淡地说:“我是你的山地速降教练,龙一。”
林之言服气了。
怎么连名字都那么霸气啊,也太酷了吧。
她的心情完全表现在脸上,雀跃之意在微微弯起的双眼中溢出来,喜滋滋地介绍完自己后,发现龙一的视线放到了自己的一侧。
在看她的车啊。
林之言笑眯眯地说:“厉害吧,我的车可是我自己组装完成的哦,我之前在任务里可是用它拿下了不少冠军哦。”
说起这个,林之言可好不虚,脸上尽是得意,嘴角高高翘起。
龙一扫视了下车身,掠过每个零件,没什么表情的脸十分冷淡,但因为过于平淡的五官,更让人觉得像一律抓不住的冷风。
她掀起眼皮,一双如墨般的眸子如游鱼微动,直直地看向林之言。
嗓音如清泉,内容却让林之言微微一愣。
“这车挺好的,但还没到完美。”
林之言一听这话,并没有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反而眼睛更亮了。
她堂而皇之地蹭上去,问:“那要怎么样才能组装到完美的山地车?”
龙一沉吟着,看着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亮晶晶的,让人完全无法拒绝。
但她又不是人。
“你现在还不行,就算组装出来了,你的实力也驾驭不了。”
就像是游戏里的传奇装备,总不能玩家低等级就能拿这么高级的装备吧?基本都是要玩家具备同等水平实力才能发挥出全部,山地车也是如此,一个新人或者说,一个业余选手,完全没有必要组装“完美”的山地车,这样的车放在他们手上完全是暴遣天物。
平心而论,林之言这辆组装车水平很不错了。
真金白银砸出来,又有专业水平。
组装车虽然不是很高端的技术活,但也要有一定的知识储备,除了配件对应的功效外,配件之间能否匹配也是很重要的点,中间的五通、牙盘、中轴,三者但凡有一个没买对,就会无法兼容。
龙一在出现时,就已经知道林之言的情况了。
如果说林之言在任务里的山地车等级是75,那么现在的她只有可怜的5,普通人骑自行车的等级是3。
也就是说林之言现在是新手到不能再新手的水平,除了满肚子的理论知识和“记忆”外,与新人无异。
林之言在任务中所学到的并非都是正确的,而这也是龙一需要帮她纠正的,但野蛮生长的运动员却有一股朝气蓬勃,自己探寻到的道路方法会更适合自己。
所以说啊这样的“新人“,其实比纯新人更难教导。
林之言听了这句特别容易踩雷的话,只是长长地哦了一声。
“好吧,听你的,那我们现在要开始训练了吗?”
龙一听闻,忽然露出了一丝笑,似笑非笑的,看得林之言直发悚。
“既然你之前学过一轮了,那就直接开练吧。”
说罢,林之言眼前景象突然变了。
眼前一片郁郁葱葱,脚下踩着大公路。
全长11公里,接近1100米高海拔落差,密布99道弯,这是被誉为天眼的盘山公路。
而林之言此刻就站在盘山公路的最顶端,往下俯瞰,一圈又一圈的公路环绕着庞然大山,犹如一条巨龙盘绕着山体,让人震撼不已。
公路速降。
这是山地车速降的第一步,可以说是学前班。
在公路上速降,在高速下学会最简单的过弯方法和控车技术,学习如何在直道中加速,培养高速过一切的习惯。
龙一在开始前,淡淡地说:“你可能会摔很多次。”
林之言抓着把手,忽然笑道:“以前的我或许会,但现在我不会了。”
轻轻往前一推,山地车猛地往下冲,骤降的失重感席卷而来。
作者有话说:
我去体验了下攀岩手都磨红了但是真的很有趣5555而且开抱石馆的是两个姐姐!也都是大神!还会指导我爬哪条线www
前几天还去徒步爬山,累得想死,但是休息一天又觉得可以再战了w
果然运动会上瘾的
咪啾咪啾大家!
◉ 100、100
100
一般来说, 新手最开始的公路速降都会选择在偏僻的地方,基本没什么车通行,这也就避免了新手失误出意外的情况。
但林之言不是一般的新人。
而龙一也不是一般的教练。
因此, 当林之言骑着山地车沿着倾斜度高达30度的盘山公路冲下去时, 她看到的是一辆又一辆驶来的车辆。
居然还是单行道。
这哪里是新手训练啊,分明是障碍赛。
林之言不用回头看, 也能想像出那位教练正惬意地看着自己。
所以说, 这也算是考验吗?或者是下马威?
这些想法如游鱼迅速掠过脑海,未曾停留。
相比较探究怀疑, 林之言对此的感受更多是兴奋。
那如大梦一场的任务让她对现实产生了奇妙的陌生感, 好像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处处生疏。
就算龙一没有安排, 她也会自顾自来一场能刺激自己的挑战。
极速冲下去时, 风会汹涌地朝着脸袭来, 哗啦哗啦,刮地每一处肌肤微微发麻,相对于皮肤的感觉,林之言最先体会到的是因为骤降带来的失重感。
大脑自动判断人体处于失重状态,因而产生了一系列的应激反应, 肾上腺素上升,血糖升高, 心率加快。
这简直太棒了——
林之言弓着背,不断地往下冲, 速度越来越快, 若是用肉眼观察, 只会觉得眼前有一道黑影“唰”地一下就飞过去, 在视网膜上只能残留那一瞬间, 速度快到惊人,几乎叫人头皮发麻。
如果用这样的速度往下冲,其危险系数一点也不比时速高达300的赛车低,一旦撞上什么东西哪怕只是一颗小小的石头,也有极大的可能造成人车俱毁的后果。
林之言原本的生疏也在一次次的拐弯、抬压中逐渐消散。
忽然,前边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只松鼠正好跳到林之言原定的行驶道路上,它在跳下的瞬间就意识到危险到来,浑身的毛都炸开来,但山地车的速度太快,就算它反应及时也无从逃脱。
林之言猛地抬起前轮,让那飞速跳开的身影得以存活
这道全场接近十公里,垂直海拔高达900米的盘山公路,林之言呼啦呼啦地转了整整三圈。
等结束训练,衣服已经完全背汗浸湿了,口干舌燥。
“你要尝试一下吗?”
林之言被冷不丁出声的龙一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发现龙一有些吊儿郎当地蹲下身子查看她的山地车。
三次99道弯足以让轮橡胶胎磨损,虽然只是很细微的程度,但这玩意不像是山地车其他零件,它本来就是要经常更换,按林之言的训练量,大概三四个月就要更换一次。
林之言一边擦汗,一边弯下腰。
“什么东西?”
龙一抬起眼,直直地看向林之言,上下两片唇瓣轻轻一碰,吐出三个字。
“EDH。”
EDH,也就是终极高山速降。
这就意味着山地车舍弃了中央避震和前叉避震,以此实现山地速降的初心,在山路上把无法确定的震荡和惊人的速度融合在一起。
它唯有一个追求——快。
那些能保护运动员的避震功能全数抛弃,以此获得更快的速度,时速甚至能高达两百公里,与F1赛车不逞多让。
想象一下,在没有任何外界保护的情况下,在坡度大的山地以如此高的速度冲下去那足以让任何人心率飙升,自由又刺激。
也正是这份危险性,只有大神级别的山地车运动员才有勇气尝试。
在林之言之前的任务里,她也还没有达到这样的级别。
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林之言吞了吞口水,反问:“我现在可以?”
龙一撇过头,盯着林之言,笑了。
“有谁规定不可以吗?还是说,你不相信自己?”
“谨慎,可不全然是件好事。”
林之言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对啊。
她是做任务做傻了吗?怎么突然变得那么保守?
要是以前,她肯定一口就答应吧
龙一还在等着林之言脑子转过弯,才过了几秒,她就看见林之言的神情变了。
林之言扬起嘴角,笑吟吟地看着教练。
“我还是更喜欢练好基础功。”
她现在连最基本的都还没捡起来呢,居然还想去尝试EDH?做梦都没那么夸张好吧。
之前的跑酷、攀岩、冲浪,哪一项不是这样过来的?
先把基础打好,练好各种动作,之前想挑战什么就挑战什么,哪怕经验不足失败也没关系。
就因为有了“记忆”,她就敢这么莽的话,怕不是早就死了成千上百次,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
林之言悠然自得地吹了个口哨,跨上山地车,笑得一脸灿烂。
“我的好教练,首先,来个暴雨天吧。”
龙一顿住了。
她还刚想着林之言也没有那么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暴雨天山地速降?这是一般人敢做的吗!?
她拧着眉毛开口:“你——”
可话还没说完,如豆点大的雨滴猛地从天上砸落下来,犹如河水回到河床,暴雨倾盆。
龙一错愕得瞪大眼睛。
她还没有下指令,怎么忽然下起了暴雨?按道理来说,虚拟空间的环境变化都是由系统控制的,宿主没有办法自由变化。
或许是察觉出她的疑惑,一道甜美的声音穿过雨声来到她的耳畔。
“特别任务的额外奖励。”
好歹是“耗费”了她整整三年的任务,几张修复卡就想打发她是不可能的。
进空间前林之言就和系统来了一场battle,至于结局,显然易见,是林之言成功拿到了行使权。
龙一听到这句话,面色古怪。
“好了教练,别走神了,你可得要好好看着我,告诉我哪里需要改进。”
话音刚落,轮胎伴随着雨声摩擦地面的声音瞬起,那瞬间冲下而带起的气流将龙一身上的衬衫衣角刮飞,窸窣作响。
完全,不给人反应时间
十二月份,处于亚热带地区的南方沿海城市气温降到了十度左右,人们纷纷穿上了自己压箱底的冬装。
在这个季节,最适合的运动就是滑雪。
林之言并没有接触过这项运动,但是柏小谷主动向她发出了邀请,问要不要一起去北方的大雪场玩玩。
在很多地区,滑雪并不是一项难接触的运动,很多人从小时候就会在下雪的时候去天然的大雪场玩耍。
林之言一听,立马答应了。
她问柏小谷可不可邀请别人,柏小谷立马意会了。
“你是想问温语深吧?可以啊,我去问问她。”
柏小谷好歹和温语深碰过两次面,作为好友的好友,她们也给了彼此联系方式。
虽然和对方不太感冒,但她也知道对方是一个挺好的人,相处起来也不会难受。
而温语深也爽快地同意了,三人干脆建了个群。
林之言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随口问:“你不是要筹备新电影吗?”
柏小谷一愣,笑道:“没事,抽出几天时间还是可以的,等正式开拍了就没时间和你出来玩啦。”
温语深本来就在其他城市,说到时候直接过去。
而林之言和柏小谷都在本市,一拍即合,决定先碰个面。
林之言一走出小区,就看见穿得十分暖和的柏小谷。
她一见面就冲上去抱住对方,两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是团子撞在一起,旁人见了都会心一笑,觉得特别可爱。
柏小谷习惯了林之言的热情,但这一次又觉得有什么不同,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见林之言软乎乎地朝自己撒娇。
“小谷小谷~我好想你~”
女孩紧紧圈住朋友,黏糊糊得很,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只倒映对方的脸庞,好像怎么看都看不腻,目不转睛。
林之言的力道刚刚好,并不会让柏小谷难受,因为身高差,她刚好能把下巴压在对方的肩膀上,看着眼前米白色的蓬松羽绒服,她顺势垂下脑袋枕在林之言肩膀上。
最近她一直忙活着工作室的事情,她和庞夏生二人连轴转,光是挑选签约人选和筹备新电影都累得够呛,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都没有睡够三小时,就算是演习拍夜场都没那么熬过。
艰难地腾出手,感觉最近积累的压力都在这瞬间消去了,她眯眼一笑,环住林之言的手,也笑嘻嘻地说:“前几天不是刚见面吗?”
林之言也不能说在她看来已经好几年没见了,可她又听出柏小谷柔软清澈的声线下的疲惫,于是拉开距离,盯了柏小谷的脸好一会儿,把对方看得心里直打鼓。
柏小谷暗自嘀咕,自己出发前化了全妆,看起来没那么憔悴吧?
只见林之言眼神一暗,有些幽怨地看着柏小谷。
“你是多少天没睡够了呀?”
柏小谷内心一惊,有些紧张地问:“很明显吗?看起来很憔悴?”
如果只被林之言看出来还好,要是被其他人看出来了,又被各种揣测认为她不堪重任的话
眉头不知不觉中拧紧,忽然感觉到脸颊一疼,恍惚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被林之言捏住脸颊。
“你在想什么呢?”
柏小谷还在纠结,又被林之言拉走,对方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在接触的瞬间,两人都有些惊讶。
柏小谷有点惊奇地发现林之言居然能在那么冷的天气维持这么高的体温,手十分暖和,就像是暖手宝一样。
而林之言也震惊了,这手怎么跟她登山碰到的冰壁一样,非常冰冷。
“哇,你的手好冷外边太冷了,先回家再说吧。”
一边说着,林之言还帮忙搓了搓她的手。
柏小谷张了张口,她注视着比自己快半步的身影,沉默着。
就这样,柏小谷被林之言拐回家了。
她懵懵懂懂地换了鞋,脱了外套,进了洗手间卸妆,坐在沙发上。
诶?
为什么自己在这里?
她惊觉这是第一次到林之言家里,环顾四周,心想这里真的很适合上“极简”相关的采访,黑白灰三色搭配得非常好,所见之处都非常得干净,桌面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累赘的东西。
乍看之下,会觉得和林之言表现出来的热情完全不符。
柏小谷眼睛闪烁了一下,她想到林之言是一个人生活,在这样空旷而单调的房间里
林之言体贴得将窗帘都拉上,开灯,橙黄色的灯光静静地洒落下来,暖气开得很足。
“这个温度怎么样?”
柏小谷挑了挑发丝,有些局促地回:“嗯,刚刚好。”
话音刚落,林之言便递过来一杯热水,柏小谷顿了顿,接过来,热度刚好,贴在杯壁的指尖微微发烫。
现在,那股莫名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林之言刚想开口,就被柏小谷打断了,对方的语气有些急迫。
“你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柏小谷盯紧林之言,无比确定一件事情——
有什么事情,发生在林之言身上了。
作者有话说:
一百章了耶!撒花!!!
本来想一口气写7k的,可惜我的手速和脑速都不行
十二点前还有一章!么么叽!
话说小林出任务后大概是因为多活了三年,骨子里那股强势有点显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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