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不自觉地把周意的消息扫视了好几回, 大脑自然而然得出一个结论：她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来网吧，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两个月, 但是她一定会来。
他以为周意上线最起码待个五六分钟吧，没着急回复，想了半天应该回什么。
如果找一个新的话题岔开聊, 会不会太明显？万一人家根本就没想和他聊, 又不好意思拒绝呢？
段焰翻了翻之前的聊天记录, 很简单的对话, 那会儿他没想这么多，想问她作文就问，她的问题他也都回答。
也许应该放松点，找个她可以回答并且不会觉得冒犯的话题。
纠结好一会, 段焰顺着心中所想, 他飞快打下一行字发过去。
%*#：我好像知道你去年作文拿了第一, 最近除了花语杯还有其他的比赛吗？
他本来想问一句这次感觉写的怎么样, 但这行字打下后立刻被删除了，连着两个关于学习的问题似乎很有压迫感。
这次还因为电脑的问题人家重写了一次, 如果没发挥好, 他有一大半的责任, 这茬还是不提为好。
他看着自己发出去的话, 反复看，最终确定自己没什么问题，如果她愿意明说近期可能要参加的比赛，那他去查一查, 就可以大约推断出她会什么时候来。
中午问她的时候, 她也没否认, 说可能会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段焰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手机屏幕，但周意始终没有动静。
一时之间，他以为周意懒得回复他，可她看着不像这种性格的女孩子。
她看到他给她送伞后会上线再和他说一声谢谢，会认真的和他说她会为他保密但是已经告诉了好朋友，像现在，明明中午都道过谢了，但是上线看到他的消息还是会再说一声谢谢。
温柔、认真、细致、善良。
这是他真真实实感受到的。
可能是她有事呢？
现在九点，这个点，也许她上线回复一下后，去上厕所了？或者在喝刚泡的牛奶？或者她突然网络不太好？
带着一些不甘心和期待，段焰又等了两分钟。
在等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他想起某纸巾包装上的一句话：有时一分钟很长，有时一分钟很短。
那是开学第一天还是第二天，天气特别热，中午就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赵嘉给了包纸擦脸，还给她的时候她说不用，就随手放桌上了。
后来上课的时候没事干就转那包纸玩，淡绿色的包装，上面有一个小人，底下就印着那句话。
当时他看到后觉得蛮无聊的。
这种包装加个文艺句子确实能博得很多小女孩的喜欢。
现在看来，是他浅薄了，不是文艺，是真的生活的感悟。
他支着右腿，右手靠在膝盖上，两手握着手机，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手机边缘，嗒嗒嗒的声音夹在窗外的夏末蝉鸣中。
手机要暗下去的时候他就把它按亮，手机中间有震动两下，也许是孙毅坚的消息，也许是赵嘉，也许是哪个群，但他都不想退出和周意的对话框。
段焰看着右上角的时间，五分钟整的时候他觉得周意大概率不会回复他了。
他能理解周意因为各种外界原因不回复他，可就是怕周意纯粹的不想回复，或者他的消息她看到了一转眼忘了，又或许他发的消息让她觉得突兀了？
段焰咽了咽喉咙，眉头不禁慢慢皱起。
明明刚洗完澡不久，今天晚上温度也不算很高，但是不知不觉心中的烦意让身体发了热，手指和手机搭在一起的地方出了层薄汗。
窗外的蝉鸣此刻落在耳里，将人吵得头疼。
他扔下手机，起身三两步走过去，关了后窗。
一关，屋子不通风了，瞬间少了夜晚的清凉，闷热感像两个塞子堵住了鼻子。
段焰回身看着床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上头长长短短的文字依旧没有任何顺序变化，他抬手缓缓揉了揉后脖颈，像是抵不过命运的安排一样，他的眼神逐渐从烦躁变成了无奈的温柔。
心妥协了，身体也跟着妥协。
他走回到床边，坐下，一手拿起手机一手拧开床边的电扇，强劲的风扑面而来，让人心绪平和了不少。
段焰轻抓了下头发，看着毫无动静的对话框，决定补救一下。
但是怎么补救？
有一瞬间他想要不要看看孙毅坚推荐的那个不靠谱的什么狗屁爱情宝典。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权衡一番，他发过去：我表妹今年高一，很喜欢写作文，我没参加过高中的比赛，所以想问问你，了解一下，以后可以让我表妹也试试。
发过去后莫名心虚，他都不敢多看几眼，立刻退出了和周意的对话框。
刚刚很盼望周意能回复他，找了个借口解释完后他忽然不太想收到周意的回复了。
如果她等会很快回复，那就说明之前的她看到了，她不想回而已，也代表他一点都不重要，虽然他对她来说确实没必要是重要的人。
退出对话框后，顶在最前面的是孙毅坚的消息。
孙毅坚：你人呢？
孙毅坚：你在看爱情宝典吗？
孙毅坚下面是周意，只不过
周意的头像灰了？她什么时候下线的？她不是刚上线吗？
分组确实变成了（0/1）。
所以她不回他消息是因为下线了？
得到这个信息的段焰神色瞬间放松了下来，他摸了下鼻子，嘴角弯了个弧度，脑海里不禁闪过刚刚自己复杂的心理过程，然后弧度越来越大。
他往后倒，径直倒在了床上枕头上，柔软的床铺微微下陷，风扇始终保持着快节奏的运转，风鼓起他的一截T恤角，吹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懒得去用手关电扇，随手拔了插在床头的电扇插头。
风声愈来愈小，安静下来的那一刻他发热的头脑也彻底冷静了下来，但随之涌上来的是一股难以自持的兴奋。
他回复孙毅坚：看到流星了，周末打比赛。
孙毅坚立刻回复道：？？？你想和我打比赛你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如果周末你输了呢？
孙毅坚：除了我的肉，体，其他都可以。
段焰对着手机嗤笑了声，无语了一阵，他忽然想到周意好像周一下午有节体育课，第一节还是第二节他有点记不清了。
他想了想，回复孙毅坚：这样吧，要是你输了给我买一个星期的水，最多一天一瓶，随时的那种。
孙毅坚：你在追我？
孙毅坚：不必吧？
孙毅坚：就算第一次谈恋爱失败了，也不用来搞我吧？
孙毅坚：什么买水，你怎么只会这种土到掉渣的方式啊。我隔壁的小妹儿都不看《冰山王子狠狠宠》了，你却还活在这种剧情里。
%*#：那一个星期午饭。
孙毅坚：开玩笑呢，你觉得我请得起？
%*#：你自己选。
孙毅坚:水。
%*#：下了。
下线，断了网，段焰把手机扔一边，他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极简款式的吊灯光芒温和，一下子让揉走了他的灵魂。
周意、上线、写作文、下次、解释、想见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想什么，想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用，但是好像完全不受控制。
零碎的信息搅着神经，每一根都在振奋跳动。
忽地，一个他刚刚不下心遗忘的细节浮了上来。
他忘记问周意还有没有不舒服。
但是怎么问？
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学长问学妹，你例假来了有好点吗？
猥琐又突兀。
段焰摸手机，看了眼日期，九月二十五。
那就算每月的二十号到三十号吧，这个时间段可能是她的生理期。
记好以后，段焰的耳朵有点发烫。
他不知道自己记这个做什么，不能为她做什么，也不能关心两句。
这一夜，他翻来覆去没睡着，一会觉得有点热，一会觉得有点凉，一会觉得侧躺不舒服，一会觉得正躺太僵硬，闭上眼后满脑子都是周意。
她平常几点到学校？
她早餐外面买还是在家里吃？
她班级什么时候轮到全校值日？
第二天段焰照常去网吧，不觉得困，不觉得累，甚至精神要比以往还好几分。
和孙毅坚他们约了下午打比赛。
可能是他太想赢得‘买水’，三连胜，根本没有给孙毅坚追击的机会。
在几个人的游戏小群里，孙毅脸连发十个问号。
孙毅坚：我怀疑你开挂。
段焰心情很不错的回道：五天，五瓶矿泉水。
孙毅坚：但想想你人品不错。
%*#：但我想喝的时候才能买。
孙毅坚：但是人品再好的人也有可能开挂。
%*#：放心，不会为难你的。
孙毅坚：奇奇怪怪，被甩了果然就变得奇怪了，啧。
其他人：被甩？
%*#：没有。
而那边的周意一整个周末都没有放松，完成作业和额外的量之后她很投入的开始规划小说，对她来说早完成一秒都是好的。
可这和写作文完全不一样，显然、光靠自己的一腔热情和幻想是不行的，还要具备一定的技巧。
她翻了身边所有的言情杂志，找了符合自己定位的故事，总结每一个卡点，每一章内容，每一个故事的转折和高|潮。
做故事大概的时候周意脑海里不自觉冒出目前为止了解到的关于段焰的一些细节。
他午后12点10分会出现在林荫道的尽头，那时的他刚吃完饭；
星期三下午第二节是他的体育课，他喜欢提前去操场打会球；
他周末会在网吧兼职；
他和外婆关系很好；
他在别人口中不怎么好，但她发现了他藏着的好。
其实这些不足够支撑起一个故事，但是后来没多久，周意又发现——
他课间会经常性靠着走廊栏杆聊天；
他坐的公车会有一段路和她的公车交叠，他们经常会在学校那一站碰到；
她在校外吃小摊的饭，有时候一转身就发现后面站了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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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周一早晨, 周意照旧，拿上周兰提前热好的包子和牛奶出门，边走边吃。
上了公车, 她翻出课表看，也许是没放心上，她到现在还没记住课表。
她的手指在周一的第一节课上点了点, 是英语, 所以早自习也顺理成章的成了英语老师的。
周意又从书包里拿出等会可能会默写的英语单词和句子复习, 但视线忍不住在课表上多停了会。
高一时一周有三节体育课, 高二了，一周变成了两节，一节是周一下午第一节，一节是周四上午第四节。
她观察下来, 高三应该只有一节体育课吧, 因为她只在周三下午第二节课见过他上体育课。
这节对她来说无比宝贵的体育课这周没了, 因为周二周三的月考。
周意收了课表, 抬眼望了眼窗外的景色，晨日似乎比往日要升起慢了一些, 也是, 马上要国庆了。
十月, 是初秋的开始。
以往她会很开心放假, 虽然她会给自己安排很多习题，但不用早起，没有一个学生会不喜欢放假。
可是原来喜欢一个人后，这些曾经翘首以盼的假期竟让人不再兴奋, 只是很平淡的觉得放假了挺好。
她在心底计算着撇开国庆, 十月还能再见他几次。
他们大多数学生的校园生活极其有规律, 课表将他们的作息牢牢安排，从而固定了他们会出现的场所。
段焰一般不会出操，她偶尔望向高三一班的教室，也没有见过他。
她或许能掐一掐午餐时间，但不可能每天都找一个理由故意晚出教室五分钟。
每层都有洗手间，他会下来，她会上去然后碰见的可能微乎其微。
她也没办法故意晚回家，然后守着学校大门只为在黄昏下等着见他一眼。
一个月差不多四周，四节他的体育课，一共160分钟，这是她固定能拥有他的最长时间，可有时也抵不过老师抢课或者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周意安慰自己，这个十月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因为也许月底学校会开展为期两天的运动会。
这样一想，好像窗外的晨曦都亮了不少。
周意凝视着天边的光，它似能穿透林立在眼前的楼房和树灌，光线笔直，耀眼、锋芒不避却又带着清晨淡淡的干净气息。
像极了段焰。
一想到那天中午他站在眼前和她说话的样子，周意的嘴角便止不住的弯起。
她看见洁净的玻璃窗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庞，看见自己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了粲焕的光。
她想，如果今天他还去那家饭馆吃饭，她一定不逃开，一定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但这一天所有周意以为的‘固定时间和场所’都莫名被打破。
到站时周意把英语单词卷叠成小豆腐块捏在手里，很平常的顺着人流下车，但一抬头就看见了段焰。
车站边上几个早餐摊，他站在煎饼摊边上，身上空荡荡的，没背书包也没带什么东西，双手抄在校服裤袋里，松松懒懒的站着。
煎饼摊的热气一缕缕网上冒，摊煎饼的阿姨动作利索快速，和他的闲散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也许是因为在人群中搜寻他的身影成为了她现在的一种习惯，所以几乎是抬眼的一瞬，她的目光就精准了地锁定了他。
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但大脑采集信息对比，证明了那个烟雾缭绕之外的男生就是段焰。
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儿。
开学一个月了，她从来没在任何早饭摊见过他，也没有找到他进校门的时间。
所以她猜测他要么很早来问同学借作业抄应付老师，要么真的无所顾忌卡点来，或者是迟到。
而且上次陈佳琪说段焰的外婆家在她姑姑家那边，虽然她不知道陈佳琪姑姑到底住哪一块儿，但是显而易见，还是在这片的大范围内。
她想过，他要么是骑车来学校，要么是坐公车。
照今天的情况看，他应该是坐公车来的吧？
看着他，周意的脚就像被粘了胶水，手中的单词卷子边角快被她按烂。
心底挣扎一番后，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隐藏在了站台的广告牌后。
一辆又一辆的公车停下，人潮始终不断，周意的脖子一点点泛红，喧嚣也压不住她的心跳声。
僵持了一会，周意像个小乌龟似的，慢腾腾地探出了头用余光去看他，同时佯装自己刚下车，正打算往学校走。
她没办法假装自己没吃早饭故意去买煎饼，如果他们不认识，如果他们上次在邮局门口没有说过话，或许她有这个勇气过去。
但这会儿，周意不敢想象，如果她走过去排队买煎饼的话，她是否要率先打招呼，两个人又要说些什么。
她本就不擅言辞，更何况是面对他，也怕哪儿表现不好让他对她有不好的印象。
余光里，段焰还站在那儿，不知道同煎饼阿姨在说什么，脸上带笑，眉目清亮。
就在感觉要对视上的一秒，周意握紧卷子头也不回的朝学校的方向走去，身后的烟火热气将她的背脊灼烧。
进了教室，看见平日里见惯了的熟悉面孔她浑身的肌肉才逐渐放松下来，而刚才那个雾蒙蒙又明亮的车站早晨仿佛是一场梦。
陈佳琪等了周意很久，见她来了，把手上的卷子一甩，双手撑着下巴笑问：”你在想什么啊？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你周末写了吗？”
周意机械地从书包里掏要交的作业，满脑子都是段焰为什么会在那儿，不太明白的反问道：“写什么？”
陈佳琪：“哎呀，小说呀！难不成我还会问你周末写作业没？”
“这个啊还没正式写，就想了想。”
“是不是发现写起来还挺困难的？”
“有点儿吧。”
周意整理完作业，把叠成豆腐块的英语单词卷展开，边边角角被她指腹反复磨着，质量一般般的印纸起了毛，汗水稍微一浸，上头的字就糊了。
陈佳琪催她，“收齐了吗？收齐了你快去交作业呀，交完回来我再和你说。”
周意把卷子放一侧，揽过堆了高高一叠的语文作业，她数着，数完起身要走，像是一种习惯，她侧眼朝窗外底下的林荫道看了一眼。
依旧没有看见段焰，但心里并不失落。
早上偶然的一眼已经让她觉得今天足够了，只不过她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边。
同时，她又问自己，这有什么好想的。
也许是他今天突然来了兴致想吃煎饼，也许是哪班车误了提前或者推后来了，也许是她还没摸清他的生活规律。
周意以为这一天的偶遇运气在早上都用光了，她甚至都没特意在中午拖时间。
下课铃一响，她拿上零钱包，顺其自然的往校外走。
虽然还是习惯性的忍不住在楼梯口下来的一群高三学生中寻到他，虽然知道不太可能，虽然知道要知足，但总是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期待。
如同早上，没有见到他，也没有失落。
陈佳琪挽着周意的手臂，仰着头看碧蓝的天际，斑驳光影透过梧桐阔叶落到她脸上，她舒服的眯了眯眼。
陈佳琪说：“还有三天就放假了真好啊，只不过要考试。你说考就考吧，还不像期中期末考那样把所有课程都清空，月考还得上课，合着是在上课的时候抽空考个试啊。又要调课，没意思。”
周意扭头看她，顺带瞥了眼斜后方，高三高二的楼梯转角口似乎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回答陈佳琪说：“因为每个月都要考啊，如果每次都像大考那样的话，会很拖课程进度。”
“算了，还是想想国庆吧，只有这个让人开心。”陈佳琪说：“早上都没来得及问你呢，你主角名字和书名取好了吗？我觉得写故事最开心的就是这两个了。”
周意摇头，“还没定，周末花了点时间学别人的故事节奏和架构。”
“啊？这个还要学吗？”
“我想写的和你写的不一样，它可能没有很激烈的矛盾冲突和热烈情感，所以一定要设好卡点。”
“嗷嗷，那你什么时候写啊，我们一起啊，我打算写第二个故事了，我上个故事主角的孩子的故事。”
周意想了想说：“国庆吧，这两天还是以考试为主。我对物理没什么信心，我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
周意的喉咙像是被哽住一样，她垂下眼，风拂过眼睫，很轻的说：“有点儿后悔选物理。”
陈佳琪没听清，“啊？什么？”
周意没有重复，只笑笑说没什么。
到了校外，周意问陈佳琪想吃什么，陈佳琪一直对吃这个东西一般在意一般不在意，遇到新鲜玩意儿会想尝试，但如果随便吃吃她也无所谓。
高一的时候两个人都认为去校外麻烦，吃了一年食堂，现在才出来吃几天，感觉再也不想回食堂了。
陈佳琪目光扫着小摊，指指最边上那个摊子，“关东煮？吃吗？正好也比较热乎，你那个还没好吧？”
“嗯”
“那就这个了，走走走，趁着现在人少。”
老板给了她们一人一个一次性杯子挑串，周意随便拿了几串喜欢吃的，陈佳琪有选择困难症，周意付完钱她都还没选好。
周意想给后面的人让位置，捧着热乎乎的关东煮转身，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人，还离她很近。
可周意一句麻烦让一下还没说出口，便看见了一双早就刻在脑海里的白色球鞋。
顺着球鞋往上，段焰那张清隽的脸庞就这么闯入她的眼眸。
还有站在他边上的两个男同学，一个带着友善的打量，一个似乎在憋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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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周意脑子嗡了一下, 瞳仁在他们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后迅速低下头，有点儿艰难地从边侧的狭小细缝挤了出去，呼吸时段焰身上那股清爽的香味钻进她鼻间, 让她整个人更凌乱了。
她没走太远，因为陈佳琪还没挑好，她要等她。
几个小摊沿着马路摆的, 一侧是他们的学校, 一侧是拆迁留下的一片土地废墟, 拆了挺长时间了, 土邱高高低低，杂草丛生。从学校大门拐角出去就是繁华的街道，那边有他常去的炒饭店。
周意背对着他们，双手握着关东煮的一次性杯子, 热气呼到她脸上, 熏红了她的脸, 视野之内绿油油的一片草邱随着微风起了一阵涟漪。
她的心怦怦乱跳。
人声嘈杂, 有学生在问老板多少钱，有学生在让老板少加放点辣椒, 有学生在同学热烈讨论着喜欢的篮球明星。
而周意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此刻都在为耳朵助力, 像一张过滤网, 自动过滤那些声音, 然后敏锐地去捕捉段焰的。
老板在给他们发杯子，热情招呼道：“爱吃啥拿啥，素的一块，丸子两块！来来来！”
他身边的胖男生好像终于憋不住了, 有点阴阳怪气的说：“哎呀, 阿焰, 我觉得这个适合你。”
周意听到他说：“你是不是”
然后停顿了一下，接上：“有什么问题。”
胖男生笑得更乐了，“想骂人就直接点，装什么文明好学生。我哪儿说错了，这什么素的荤的都不适合，就这根什么都没有的老光棍最适合你！赵纪你说呢？”
那个叫做赵纪的男生应该就是另外一位吧。
他很配合胖男生，声音中似乎也有笑意，说：“是感觉挺搭的。”
段焰没搭理他们，应该是挑好了，但递给老板时又变卦了，说：“老板，再加两串海带吧。”
明明没有盯着他们看，但是搭着声音却能完整的脑补出画面。
周意低眸看向自己杯子里的两串海带，呼吸一滞。
他也喜欢吃海带吗？还是看到了她点的才临时决定加的？
他又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他不是会习惯晚出校门吗，为什么今天时间变了？
早上那点自作多情的想法现在又冒了上来。
好像那些不在她预料之中的相遇都会给人一种错觉，让人内心兴奋地觉得这是缘分，让人忍不住抠细节暗示自己可能对方在故意遇见她。
其实如果她和段焰止于网吧那天，没有后续的送伞、网上聊天，没有上周五中午的对话，她是绝对不会往那方面想的。
在周意盯着海带发呆的时候，右肩膀忽地被拍了一下。
人在集中精神思考时被吓到反应会特别大。
周意止不住地一颤，一声尖叫刚发出，立刻被自己压了回去，手中的杯子颠了几下，汤汁洒出来些许。
陈佳琪没想到周意会这样，连连道歉，掏纸巾给周意擦手。
她问：“你刚刚在想什么，这么投入，没弄到身上吧？好像没弄到诶，对不起啊。”
周意说着没关系，但目光在往段焰那边瞟，他们还在买，他买完了，站在一侧吃，大概是听到了她们这边的动静，他一边咬着串一边投来了目光。
周意立刻收了纸巾，抓住陈佳琪的手腕，说：“走吧走吧，我我突然想起我好像没有2b铅笔了，去陪我买一支吧。”
陈佳琪像风一样被拉走了。
直到拐过角，周意才放慢脚步。
沿街的旧墙裂缝似画，墙内几株不知名的树没人管，生得纤细又挺拔，拇指般大小的绿叶窸窸窣窣晃着，遮去一大半的艳阳。
沁凉的阴影让周意如释重负，她平复着呼吸，慢吞吞的拿起一串关东煮吃。
她喜欢吃素菜，家常菜喜欢吃各种绿叶菜，关东煮最喜欢吃海带和平菇，但是这个摊上没有平菇，所以拿了两串海带。
吃完一串，周意大脑回了点能量，清醒的认知回来了。
他怎么会对她有感觉呢。
一定是她还没真的了解他，还没彻底摸清他的习惯。
但是她刚刚短促的尖叫他听到了吗？
她刚刚的声音一定很奇怪。
周意看着第二串海带闭了闭眼，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
一想到他可能听到了她发出的奇怪声音，她整张脸就飞速烫了起来。
这一天的巧合却不仅仅是如此。
周意花了很多时间去消化早上和中午的惊喜，理智告诉她只不过是偶然凑巧，感性告诉她指不定呢，指不定他就是可能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呢？
而且他们还都点了两份海带，喜好很一致。
下午的体育课她带了作业去操场上，走到操场上时候习惯性朝高三一班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高三走廊栏杆一侧的柱子边，段焰倚着，侧正对着操场方向，姿态慵懒随意，似笑非笑地在和边上的人说话，一双澄亮黑眸似乎有意无意地瞟向操场。
因为隔得远，周意没有慌张，只故作她是在随便看看，十分自然的把视线从高三一班转到了升旗台上飘着的红旗，然后视线再划过段焰慢腾腾收了回来。
有几秒他们好像对视了。
周意不敢确定，不过她再一次忍不住的想，他为什么会在那边。
之前上体育课她不记得他会在课间出来透气，他连早上出操都不会出，似乎是个不太喜欢动弹的人，只有在篮球场上勤快。
周意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距离上课铃响还有两分钟。
她真希望这两分钟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陈佳琪盯着篮球场上奋战的男生说：“你看看他们，那正儿八经的样子，好像月考后要比的是NBA一样。”
周意象征性的看了一眼，略有点敷衍的说：“男生嘛，都喜欢打篮球。”
说完她再次偷偷看段焰，他还在那边，不过身边多了那个胖男生，胖男生抓耳挠腮，神情激烈的对段焰说话，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感觉像是在抱怨段焰什么。
男生间的情谊似乎很简单，即使嘴巴上是骂着，但是眼神丝毫没有那个意思，这种闹腾好像成了学生时代放松的一种方式。
她看见段焰慢悠悠地打开水盖，仰头灌了一口，低头拧盖子时他忽地侧过头朝她这边看来。
周意庆幸还好是这样的距离，她只用动动眼皮就能略去他的注视，而不用低头或者转身这种大幅度的动作去躲避，不然一定很明显。
铃声响起，操场上散着的学生逐渐聚拢，周意和陈佳琪找到自己的位置排好，队伍面向教学楼。
她藏在人群中凝视着他的方向，只见铃响了他还没进去，嘴角勾着笑，把矿泉水瓶扔胖男生怀里，然后他又朝底下看了一眼，不慌不忙地从后门进了教室。
周意注意到一个细微动作，他进教室后似乎没有走很深，在后门的位置停顿，好像有伸手拉椅子。
她推测他应该和她坐的位置一样，最后第一列最后一排靠窗靠后门。
她轻轻笑了一下。
心里想着，座位、海带。
简单跑了两圈后解散，她和陈佳琪找了靠墙的老位置坐。
她从校服裤袋里掏出卷子，叠了两次，搁在膝盖上写。
陈佳琪分享给她一只耳机。
一个听歌写做作业，一个听歌发呆。
周意做完题留了点时间和陈佳琪聊天，她很喜欢和陈佳琪说话，陈佳琪总是天马行空，谈起以后的时候仿佛未来必定会璀璨一片。
可谈天说地也没有让周意对这令人心潮澎湃的一天平静下来。
单恋似乎总让人有许多情绪反复挣扎。
明知道他不会喜欢自己，去忍不住幻想他会喜欢自己。
同时为两个人有共同的点而小鹿乱撞，为意外的偶遇而开心一整天，甚至一个星期，为他这个人原谅所有让自己介怀的人和事。
可不久后，周意发现这份感情是双面的，能把她带到天堂，也把她推入地狱。
月考的这几天和国庆后的一个多星期，周意和这天一样，能在车站的早饭摊看见段焰，午休时能在奶茶店、文具店、小摊、饭馆、小超市频繁的遇见段焰，能经常看见他倚着栏杆和同学说笑。
时间的累积让她愈发膨胀，心里头有一万个小人喊他可能有点喜欢自己。
国庆时父亲林厚中回来了，她找了个要用计算机的借口问林厚中借了手机，登上号后虽然之前的聊天记录都没了，但段焰两句长长的话让她很难不再去幻想。
她把自己接触到的作文比赛写在纸上，确保没有遗漏后，认真的一字字敲下发给段焰。
然后又因为他的一句‘我好像知道你去年作文拿了第一’而趴在床上偷偷脸红。
他看过她的作文吗？还是因为一些偶然情况知道了？
不管是哪点，都让她觉得自豪，像是小学时第一次被老师当众读作文时的感受。
幼稚的开心。
而且他曾经比她厉害多了，周意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话题，可她不能说他过去的话题，一是太冒犯，二是她不能让他知道她有去了解他。
小心谨慎的在线上说了几句关于作文的话题。
国庆最后一天周意又找了个借口问林厚中借手机，上了号，她发现段焰有再次回复她段焰，并且字里行间没有丝毫敷衍。
那一刻，周意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像是志趣相投的网友。
也许是有了动力，周意在国庆把小说的稿子的纸质版写好了，只等用邮件敲好发送。
聊完作文，她和段焰约开学后的周末要去趟网吧，让他帮一下忙。
他说：周六周日都行，我等你。
国庆后开学，周意每每遇见段焰还是抑制不住心跳，还是不敢近距离多看他一眼，两个人虽然没当面说过话，但擦肩而过又或者前后排队，都让周意很享受。
而周三下午的篮球比赛一下子把她从云端推落。
她班级周三本来是没有体育课的，但是老师们履行了承诺，调了各班的体育课时间，第一场比赛把他们的心理课和周四的体育课对换，和高二二班的比赛。
她听到这个消息周二一整晚都没睡好，因为这意味着她会和段焰一起在操场待40分钟。
可这节体育课后来却成了周意注意赵嘉的一个开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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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国庆后的周一周二老师们花了点时间集中讲了月考的卷子, 周意虽然依旧排名第一，但是她看着自己的物理卷子还是发愁的。
她的物理分数不算高，是这次语文阅读理解难度比较大, 导致她和大多数学生的语文成绩拉开很大，这才有了看上去不错的分数距离。
物理课上老师讲题的时候周意发现有好几道她不应该错的，不知道她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为什么思路会没跟上。
而且纵观下来, 她还是觉得物理在高三会成为她的一道大坎。
周二下午班主任讲完课, 特意留了十来分钟预备说点别的。
班里的男生早已望眼欲穿, 周意盯着自己的卷子算，没太注意他人的情绪。
班主任缓缓说道：“你们这次还算争气，希望你们每个月都能有这种仕气。当然了，老师们也会遵守承诺, 昨天已经和其他班主任商量好了, 你们要的篮球比赛从明天开始, 从咱们班级开始。因为这次咱们月考排名第一, 最后会优先给我们一场加时赛，放开去玩吧, 知道了吗？”
底下有人喊道：“明天？明天什么时候啊？”
班主任笑着说：“明天下午你们不是有节心理课吗, 把那节课和周四的体育课对调, 明天下午第二节课二班正好体育课。”
周意握着笔的手僵住, 在教室的一片欢呼狼嚎中她的心好像也被感染了一样，因为这次考试而蒙灰的心情忽然变得明朗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窗外的操场，远远望去，仿佛已经能看见明天篮球赛的情景。
她喜欢这种混在人群光明正大的近距离看他的感觉。
因为有了这节换课, 周意觉得上节被月考霸占的心理课也不亏了。
这个十月应该会好运的。
下课后, 陈佳琪转过来絮絮叨叨说：“考试没考好, 回去又要挨批，期中考试要是没考好，开家长会的话又是一顿批。”
周意安慰她，“我物理也很一般。”
“就你这个一般还是班里第一呢。”
“可我这个成绩拿去和市里比的话，应该不堪一击。”
“也是，考大学又不看你班级和学校排名，看的是一整个城市的排名。”陈佳琪叹口气，看了眼班里热血沸腾的男生压低声和周意说：“盼星星盼月亮，他们终于把篮球比赛盼来了。希望他们打好点吧，打好了老班要请我们看电影喝奶茶呢。”
周意对这些没什么感觉，笑笑说：“希望吧。”
隔壁的萧宇和玩得好的男生热烈讨论了会，忽地转过头来看周意，却不料对上陈佳琪的眼睛，他没躲开，玩着手里的作业本。
陈佳琪说：“你看什么啊？”
萧宇挑了个眉，没回答，慢腾腾地把头扭过去，继续和同学聊天。
陈佳琪嘟囔道：“看把他们给嘚瑟的，估计接下来的课都没心思上了。”
周意抿了下唇，心想她也没什么心思上课了。
她悄悄抬了点眼，然后心虚地转移话题道：“你的投稿一个都没回复吗？一个都没有吗？”
“啊？哦我都不想说这个了，一个国庆过去感觉已经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了，仔细想想，我写的故事烂得很，怎么可能被选上。你写的就很好啊，特别流畅。”
周意说国庆写完了后她就要着看了，花了一个午自习看完。
周意的字娟秀端正，看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虽然不是她常规看的那种大起大落的爱情故事，但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感情真实细腻。
她中午还打趣周意呢，说她是不是暗恋隔壁哪个班的男生，写得这么真。
周意听到陈佳琪又提起她写的故事，更加心虚了，她还没打算告诉陈佳琪，也是为了不让她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太容易认出来，改了故事中的年级关系。
故事里，女主角喜欢的是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她第一次遇见他，他被老师罚在楼梯间扫地，第二次遇见他是他在操场上奔跑打篮球，第三次遇见他是在中午去校外的林荫道上。
另外添加了一些负责的人物关系，比如女主有双胞姐姐，最后男主发现爱错了人，原来他一直爱的是女主而不是姐姐。
一个她已经尽力复杂尽力写尽自己心事的故事。
陈佳琪问道：“对了，那你周六去网吧还是周日去啊，我也想去。”
周意讶然，“你去干什么？”
“玩啊。”
周意想到她和段焰的约定，以及他对她的放水，她摇摇头，轻声道：“感觉他那边查得还是蛮严格的。”
“那他怎么就光放你进去。”
“嗯感觉他不是那种人，他还是挺好的？听到我要写作文就给我宽容了一下。”周意边说边观察陈佳琪的神情。
陈佳琪做思考状，“不行，我还是对他有童年灰色滤镜。算了，我也是随便说说，要是被我奶奶知道我去网吧，不得打断我的腿。”
周意点了下头，想着既然都说到段焰了，不如稍微从陈佳琪这里套一下关于他小时候的事情？
这么想着，一些话已经到了嘴边。
周意整理着桌上的卷子，故作随意的问：“他小时候可能是有点顽劣？应该对你们都挺好的吧？我看着他不太像那种”
陈佳琪说：“那当然，他肯定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啊，其实说起来，他小时候对我们一起玩的几个朋友确实不错，但我就是很讨厌他那会不救我嘛，要是那是条毒蛇呢？”
“你们那会多少人一起玩啊，我小时候都没人玩，周围没有同龄的小孩。”
“四五个，我姑姑家那圈小孩还是挺多的，所以我小时候寒暑假很爱去玩。而且都是姑娘，我特别喜欢和她们一起玩洋娃娃。说到这个，啧，他那会儿一天要扮三次新郎呢，因为只有他一个新郎。”
周意脑海中瞬间浮出画面，有点滑稽，又有点嫉妒。
嫉妒
周意压好整理完毕的试卷，瞬间觉得自己太幼稚了，怎么会连童年的事情都有点吃醋呢。
陈佳琪丝毫没有察觉到周意的异样，孜孜不倦道：“他小时候可会招蜂引蝶了，就和现在一样，我承认他是长得不差，行事作风又那么放荡不羁，搁小说里头确实是男主的料。但是你不觉得他很像是那种渣男吗？对谁都挺好的，对谁都笑。”
听到后半段，周意心底有些不认同。
她试探的说：“上回我听张媛她们说他没谈过恋爱啊，不至于吧。”
“这你也信？反正我不信，我这几天好像总是碰到他，你可能没注意，我可注意到了，他笑起来就跟个花蝴蝶一样，就这种孔雀开屏的模样绝对是发.情了。”
周意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陈佳琪也笑，说：“你笑什么啊？我说的是实话。”
周意笑得停不下来，按着肚子摆摆手说，“第一次发现你说话这么毒舌，还怪有趣的。”
晚上回到家里后，周意想到一次陈佳琪的形容就笑一次，笑陈佳琪的幽默用词，笑好像他离她的猜想愈来愈近了。
在床上打滚打够了，周意撑着爬起来，把第二天要换的校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她怕哪儿没洗干净，或者是沾了牙膏泡沫。
检查好衣服她在几个发圈里左挑右选，她平常对发圈不是很在意，从前用的都是简单的黑色皮筋，和陈佳琪小商品店去多了才开始买一些带装饰的。
最后还是挑了那个常用的。
倒腾了一阵，周意蹲在地上，盯着干净的白色帆布鞋发呆，她戳了戳缠绕在一起的鞋带，小声的自言自语道：“你有喜欢我吗？”
第二天不止周意心不在焉，整个班都有点迫不及待。
体委组织了女生做啦啦队，为男生们打球摇旗呐喊，周意不想参加，她怕到时候得固定在篮球场那边。
因为段焰他们被占了篮球场，他们也许会去踢足球，也许会找个阴凉的地方坐着，也许会去小卖部，她不想离他太远。
可无奈她是班长，体委让她起个带头作用。
在周意还没点头答应的时候，萧宇拍着篮球说：“班长，你应了呗，你是我们班的顶梁柱，你站在那儿，我保证我们班今天把二班杀个片甲不留！”
周意说：“你们本来就打的不差啊。”
萧宇笑了，“你看过我们打球啊。”
周意诚实摇头，“看不太懂，不过你们总是投篮能投进。”
萧宇抓住弹跳而起的篮球，笑意更深了，“其实也就这样，和段焰比还差很多呢。”
他说段焰名字的时候似乎放缓了速度，周意眼皮一跳，但一点小异样很快被忽略。
她没回答萧宇关于段焰的事，对着体委说：“那只要开场稍微喊几句就好了吧？”
体委疯狂点头。
下午的课下课铃一响，他们班和隔壁班忽地爆发出一阵骚动，高个的男生齐齐挤满走廊，像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往篮球场走，篮球在他们手里上下跳动，砸着楼板，咚咚咚的，仿佛一场战役的打响。
周意喝了口凉水，特意拉着陈佳琪去了趟厕所，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确认无误后，迎着炽热的风下楼。
她心底不断地想，他今天会认出操场上多的班级是她班吗？他看见篮球场被占了不会直接回教室吧？
踏入操场后，周意在篮球场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中寻找段焰。
环顾一圈，终于在篮球场的另一边，靠墙那一边，看见了他。
他和他的两个朋友靠着墙站，说笑着，他嘴角勾着笑，他这样笑的时候身上那种混不吝的味道就会跑出来，就如陈佳琪说的，放荡不羁。
放荡不羁，眼眸却是澄亮的黑。
隔着人潮，日光耀眼，他像是感应到什么，正眸朝她的方向看来，周意的心剧烈猛然一颤，她不慌不忙的装作要找人，向后看，然后无法控制地，缓缓扬起一个笑。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啥网页晋江登不上，搞了好久。
关于节奏慢的我有反思，反思的结果就是上一章的结尾我加快了，然后我乱了。
所以这章我还是按照我的习惯做了下铺垫。感谢在2022-01-15 23:56:09~2022-01-17 23:4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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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周意不敢再看他, 一路低着头走去的。
等她走到那边，篮球场上空响起几声短促的哨子声，体育老师站在场地中间, 刻意提高音量说着规则。
距离离得近了，周意习惯性地先看了眼段焰，谁知, 他好像一直在看她, 两道视线交汇在一起, 周意心虚地立刻挪开眼睛, 转头和陈佳琪说话。
她让陈佳琪一起帮忙点班里女生人数，看看到场有多少个。
刚刚体委说让女生一起充当啦啦队，可这会儿铃还没打，有些还没下来, 但是看体育老师的意思他讲完规则就要开始比赛了。
篮球场边上本挤满了人, 打了声招呼后, 硬生生给两个班级的女生让出了两排位置。
二班有些女生还是高一时的同学, 有些玩的要好，有些有过过节, 不管怎样, 当架在这种情形下时, 两边都隐约散发着必赢的气势。
周意站在自己班的女生面前, 背对着段焰的方向，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
他刚刚是在一直看她吗？应该是巧合吧？
周意没时间细想这些，她看着眼前的情况，有些踌躇地看了眼体委, 满眼写着等会她气势不足怎么办？
体委已经投身入比赛队伍中, 萧宇就站在他边上, 他感受到周意的意思，双手叉腰，笑得特开朗。
他大声喊道：“班长，拿出你考试时的气势，你放开了喊，喊好了我等会给你连投十个三分球！”
此话一出，他和周意成了场上的焦点，男生女生一阵起哄，不过不是那种感情上的起哄，而是再难复刻的，独属于青春的欢呼。
周意的脸迅速变红，她不在乎别人有没有在看她，她只在乎段焰有没有在后面看她。
如果她等会喊的不好听怎么办，如果等会她喊的样子太糗怎么办？
胡思乱想着，班里看比赛的同学顺着萧宇的话纷纷说：“班长，大胆喊，我们要看萧宇是不是吹牛！”
她没忍住，笑了出来，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心中的紧张缓和了不少。
哨声长鸣，体育老师抬起的手快速落下，球从他手里发出去，萧宇跳得最高，一把抢下球。
周意看了眼后，整顿了下自己的嗓子，尽量字正腔圆地喊道：“高二一班！超越极限！团结必胜！”
女生们早就在等她发布口令，周意一脱口，她们双手做喇叭状抵在嘴边，大声把口号重复了五遍，末尾还带疯狂的尖叫，其中数陈佳琪最疯狂。
这是周意第一次看见陈佳琪这么热烈的一面，她的眼里有光有火，像是要把嗓子喊破才甘心一样。
明明不久前才吐槽男生们打篮球的。
周意的眼睛划过眼前的同学，看着他们沸腾的模样，周意忽然好像有一点理解为什么少年们对篮球如此着迷。
那去年段焰他们比赛，他们班的女生也是这样的心情吗？如果现在在篮球场弛聘的是段焰的话，她也许会控制不住地和陈佳琪一样疯狂吧。
也许也不会，太疯的话等于把心事摊在其他人面前。
那现在呢，他还靠在那儿吗？他是打算待在这儿看这场球赛吗？
她刚刚应该喊得比较正常吧？
这么想着，周意缓缓走到陈佳琪身边，头也不敢抬地盘腿坐下，装模作样地要把快松的鞋带系一下，白色鞋带在她手里缠绕抽拉，每一下都成了慢动作。
周意用余光虚觑着段焰那边，篮球场上少年们身影交错，而段焰还是呈那个姿势靠着围墙。
她微微悬着的心悄然落地。
如果这节课能保持着这样的距离，能借着看比赛看他，那这可能是这个学期最开心的一节体育课。
二班喊完口号后，火热的气氛达到高/潮，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恨不得两个班级立刻分个高下。
周意撑起右手，贴着脸颊，目光游离在篮球和段焰之间。
他没有再朝她的方向看，而是一直在看比赛，目光随之而动，偶尔侧低点头和身边的同学说些什么，眉眼飞扬，一看就是和在同学讨论篮球。
他那样不羁又倨傲的人，也许在和同学说：刚刚那个球到手都跑了，真不行，还不如我一根手指头。
周意幻想着，不禁轻轻笑了下。
陈佳琪很自然的勾住周意的胳膊，将头靠在周意身上，另一只手伸在额前挡阳光。
陈佳琪说：“看不出来啊，萧宇他们好像还不错呢。”
周意逗她，“看不出来啊，你挺会喊口号的，早知道让你带头了。”
陈佳琪脸有点热，“这不是激动嘛，不知道为什么当二班的女生站在边上时，我有种一定要打倒敌人的觉悟，可能这就是中华儿女骨子里的热血！你这个口号不错啊，还挺顺。”
“那我刚才喊得还行吧？”
“嗯，不错啊。”
周意点点头，心里头更放松了点。
她很怕自己喊劈了，声音拐弯了，又或者像上次在关东煮摊前那一声难听的尖叫。
在他面前，哪怕是一点点的细节，要是没做好，她回去后都会后悔很久，会觉得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陈佳琪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咖啡啡硬糖，塞了一颗进嘴里后，剥了一颗给周意。
糖的甜味混着热朗的阳光，整个人仿佛轻的都要飘起来，被试题折磨一天后的疲惫感被一扫而光。
周意叠着糖纸的包装，问陈佳琪：“你什么时候买的？”
“家里带的，揣口袋里给忘了，都怪今天太忙了，个个老师都要占下课时间。还好只化了一点点，要是天再热一点，怕是要完全化开，到时候我这条裤子都废了。”
周意笑，随手叠了一个小爱心，叠完她抬头想去看比赛，但闯入眼帘，完全一下子吸引她目光的是段焰那边的情景。
在清一色的男生中，不知何时段焰身边站了个女生。
女生剪着时下流行的波波头，杏眼圆脸，笑起来可爱又清纯，只不过她的腿好像受伤了，一截校服卷起了一些，露出底下缠了纱布石膏的腿。
段焰身边的两个朋友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女生贴他贴得很近，似乎想和段焰说话，轻轻拉了下段焰的衣角，段焰正投入地看比赛，应该是感受到了动静，他侧过目光看她。
她笑了下，抬手招他，示意他把头底下。
她做招手动作时手上红绳微微滚落，上头一个小挂件在阳光下晃荡。
段焰没有立刻低头，他用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女生，女生依旧笑着，一把握住他抄在裤袋里的手臂，借着力顺势将他往下拉。
她凑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从刚才的平静不解变得柔软有笑意。
他慢慢直起身子，挑着眉毛，不知道和女生说了什么，女生笑得更开心了。
只一瞬间，横在眼前的少年们都成了背景板，瞳仁自动将他们虚化，只有段焰和女生说笑的样子不断在脑海里加深。
周意的呼吸短暂地停了几秒，脸上淡淡的笑意在无形中逐渐退去。
她敛了羽睫，想挪开目光，但狗血的情节不断往上堆积。
他们边上路过个男生，不小心撞了一下女生，而女生可能因为刚刚和段焰说话，身体重心有点偏，一撞，她没有防备地要摔倒。
段焰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双手架着她的胳膊，把人扶正。
女生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等她反应过来，把头发往耳后勾后，那张涨得通红的脸便露了出来。
她看着段焰，眼里有光，她说谢谢。
‘谢谢’二字的口型很好认，周意在他们的对话里也只明确判断出了这句谢谢。
段焰看着她的伤腿，在说什么，应该是在关心她，女生摇头，然后她再一次抓住段焰的胳膊，指了指双杠那儿。
段焰任凭她搭着自己的手臂，很缓慢的一步步陪女生走到双杠那儿。
那边离篮球场有点远，周意看他们得扭头，她只看了一眼，这一眼，她又看到段焰在对女生笑，笑得仿佛夏天永远晴朗。
她没有心情再去看比赛，只盯着眼前的一小块地看，能清晰地看到塑胶由时间累积而下的裂纹，歪歪曲曲。
手中叠的小爱心轻轻一捏，对折成了两半。
尖锐的包装纸直戳她的指腹，周意紧紧按着，篮球场上掷地有声的弹跳声像极了她的心跳，重而杂乱，燠热的风扑面而来，堵得她无法呼吸。
整个胸腔像是灌了酸梅酒，从里到外都透着涩。
大概是谁进了个三分球，身边的女生忽地尖叫起来。陈佳琪也是，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地就差跳起来。
周意想努力听清到底是谁进了个三分球，但那些声音就是钻不进耳朵，刚到传到她边就被热风裹着远去。
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
刚才的一幕幕像电影的快进回放反复在周意脑海里进行，她试图给那个女生和段焰按一个普通的关系，可就是说服不了自己。
因为那个女生她的眼神，她的样子周意都太熟悉了，她几乎能百分百肯定她喜欢段焰。
同时脑海里不由地闪过上回同学说，他不打算谈恋爱，也闪过昨天陈佳琪说的，他对谁都挺好，对谁都笑。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吧。
他不打算恋爱不代表他没有喜欢的女孩，不代表他遇见了喜欢的女孩不会改变原则。
他也确实是个对谁不错的人，如果不是，她去网吧他根本不会帮她。
他和她的聊天，遇见，也许只是他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是她把这些过度遐想了吧。
咖啡味的硬糖在舌尖融化，甜味之下，若有似无的苦如潮水一般将周意吞没。
第一次，又是一个第一次。
周意第一次尝到从高空坠落，心脏失重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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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段焰送完那个女生, 慢悠悠地走了回来，他原本的位置没人占，他重新站到那边, 神采飞扬，漆黑的瞳仁似璀璨星河。
从他出现在余光里开始，周意便无法自控地朝他看去。
明明刚才还想逃避, 她试图不去看, 然后做一只鸵鸟, 可他和那女生在一起的画面已经在脑海里定格成形, 她无比想印证自己的猜想。
又无比想反驳自己，也许她没有过度遐想，也许刚刚的一切才是她的遐想。
可此刻他这种愉悦的表情让周意再也没有力气去反驳自己，舌尖上的糖果融成一个圆薄的小片, 她分神的瞬间, 尖锐的边缘划破舌头, 血腥味立刻充斥整个口腔。
周意微微咽了一下, 吞下这复杂的味道。
她不再去看段焰，刻意把注意力放在比赛上, 但每一次篮球被从右场运到左场, 她的视线顺着移过去时, 总会不自觉地收集段焰的身影。
几回下来, 周意快要撑不住，她把糖纸揉成一团，尽量平静的和陈佳琪说：“我去趟卫生间，你看吧。”
陈佳琪沉浸在激烈的比赛中, 懵了一会, “啊？我陪你去吧。”
“不用, 没事我自己去，我一会就回来。”
周意按住陈佳琪的手，自知她的反应有点奇怪，补充道：“你和我一起去了，等会错过精彩片段怎么办？你帮我看着。”
“也对，那你快点啊。”
“嗯。”
周意起身，为了不挡后面人的视线，她低着头，快步从最边上挤了出去。
逃离了人群，她深深吸了口气，但胸口依旧不畅。
她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思绪凌乱，又觉得自己狼狈万分。
正是上课时间，卫生间里没人，可能是习惯，也可能是安全感，周意没去一楼的，上了楼梯拐去了常去的二楼卫生间。
她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操场，也没有看段焰的方向。
她把糖纸丢在了纸篓里，打开水龙头洗手，凉爽的水徐徐而下，周意洗得很慢，她搓着叠糖纸的指腹，上面若有似无的粘腻感好像怎么都洗不掉。
用了点力后，水花溅了一下，一两滴落在了她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忽地停了下来。
周意看着洗得有点脱水发白的手，沉了下气，关了水龙头，抬手，用指背轻轻刮去脸上的水珠。
一下，一下，第三下的时候她的手停在了下巴那处。
凝结在水龙头下的水珠渐渐变大，眼看着要坠落，周意回过了神。
她看了手表时间，距离下课还有一半的时间。
她要回操场吗？
周意转身，靠着洗手台，眼睛漫无目的地游走。
这三层楼的洗手间是在他们上正仁的前一年新装修的，设计的特别人性化，女学生和女教师都喜欢的整面大长镜，颜色干净温和的瓷砖颜色，把上厕所和洗手的两个做了明确的区分。
以前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周意头一回注意到她正对着的这面墙上还挂着了一张小牌子，上面写着：青春有限，美丽无限。
很不安常理出牌的标语，但周意笑不出来，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心底想着：粉色描边字，右下角有个卡通画段焰段焰
段焰他喜欢那个女生吗？
应该是喜欢的吧？
篮球场上又传来一阵欢呼声，震耳欲聋，整个校园被这些声音煮得快沸腾了。
鼎沸的人声却让周意心里头更加乱，像一张覆在心脏上的网，越收越紧，隐隐作痛。
她昨天这会儿还很开心地想，十月会好运，之前被月考霸占的心理课也可以原谅。
可她现在真想回到昨天，回到还没对段焰产生这么多期许和幻想的时候，回到自己对自己还有明确的自知之明的时候。
其实仔细想想，她国庆的时候和段焰短暂地聊过两次，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聊了作文比赛第二次拜托他帮忙，言语之间不存在暧昧和暗示。
倘若他们的聊天记录给别人看，别人指不定多瞟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因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可喜欢一个人，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能让她浮想连翩，因为他一句简单的询问而美梦一整晚，因为他的一句我等你，便觉得自己于他而言是特殊的存在。
所以、她不能怪段焰，不能埋怨他为什么要对那个女生那样子笑，不能埋怨他为什么对她也那么好。
他只是顺手帮了她一把而已，只是像和正常同学聊天一样和她聊天罢了。
是她把细节放大，任由心中的渴望将其雾化，发酵出暗恋的人也喜欢我的错觉。
一场自己给自己织的梦罢了。
而他也有权利对别的女孩儿笑，对别的女孩儿关心，如果他喜欢她，那么更应该这么去做。
能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说笑打闹一定特别开心吧。
她见过段焰站在楼道里和主任顶嘴时讥讽的笑，见过他和同学插科打诨时漫不经心的笑，见过他在网吧里和客人和老板闲谈时随和放松的笑，见过他和她说话时客气又拽拽的笑，唯独没见过他那样的笑。
像心事被戳中一样，他有点局促，欲盖弥彰，又根本抗拒不了，然后露出一个炙热明亮的笑容。
用春风得意形容最合适不过。
原来他喜欢一个人会是这样。
那他会不会像她一样，因为和喜欢的人说了话，晚上会兴奋地难以入眠？
会不会像她一样，每天处心积虑地算时间，只为能多见对方几眼？
会不会像她一样，一点细节都不肯放过，想记住对方的全部？
他会不会像多数故事里的男主一样，给那个女生打热水，玩她头发，讲笑话逗她玩，故意欺负她，把人惹生气了又厚着脸皮去哄她。
他们是同班同学，也许是前后桌，也许是同桌，如果靠这么近的话是不是每天还会有很多她想不到的小故事。
那那个女生呢？
她的眼神和举止明明说明了她是喜欢他的，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是在暧昧期，还没到表白的那一步吗？
是吧。
真好
真不好
大概是盯着那块牌子久了，周意眼眶有些酸，她缓缓眨了下眼，眼睛却更酸了，喉咙里像卡着一根鱼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稍稍一动，就会有刺痛感。
她知道自己不该那样想，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涌出一个念头。
如果她是那个女生就好了
或者如果她和他是同班同学就好了。
如果她和他在一个班级，她早点认识他，会不会有所不同？
但这些想法转瞬即逝，她知道，这些不过是心里的嫉妒心在作祟。
她多小气，连他小时候一天扮演三回新郎都不开心，嫉妒每一个能和他玩过家家的女孩子。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嫉妒陈佳琪和他是青梅竹马。
她多希望，能被他喜欢，能站在他身边。
可那个女生，看起来比她好太多。
她能驾驭理发师不让她剪的短发，脸圆但不显胖，皮肤白且健康，清澈的眼睛像含了春水，笑起来清纯动人。
个子似乎比她矮一点点，是大多数男生钟爱的身高，多小鸟依人。
而且她比她会打扮，天气热，她会把校裤的腿微微卷起一些，露出的脚踝上戴了脚链，在阳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那双厚底的帆布鞋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纯色，但穿在她身上就是格外突出好看。
有些人，与生俱来在人群中就是瞩目的。
比如那个女生和段焰。
而她自己呢，和那个女生是截然相反的类型，偶尔因为失眠熬夜还会状态不好，即使她有去打扮自己，可总感觉和那个女生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能比过她的，大概只有学习。
在这个躁动的年纪，哪个男生会喜欢仅仅因为一个女生学习好而喜欢她。
连她自己喜欢段焰都不是因为学习的好坏，刨根问底，她的一见钟情百分之八十是因为段焰有一张让全校女生痴狂的脸。
所以就算她和他是一个年级一个班级，大概也不会有结果吧。
“周意？”
突然，门口传来陈佳琪的声音，人未到声先到。
周意从复杂的思绪里抽身，收敛了下情绪，快速转过身，打开水龙头装作在洗手。
陈佳琪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周意在低头洗手，她一点都没察觉出异样，快速奔向里头的厕所。
边上边说：“你怎么在二楼啊，我刚还在一楼找了一圈呢。你怎么上这么久啊？你走了之后我们班就不行了，被二班超了七分，七分呢！气死我了，萧宇还大言不惭的说投十个三分球，光会吹牛。”
冲完水，陈佳琪挨过来，洗手。
她看着镜子里的周意，轻轻道：“诶，你在发什么呆啊？你不开心啊？”
周意回过神，她知道自己又神游了。
她摇头。
陈佳琪洗完甩甩手，抽了张纸擦手。
她想了一圈，没想明白周意怎么突然情绪低潮，明明刚刚还很开心。
如果说是因为考试，那不应该啊，前两天分数出来她虽然叹气，但眼睛里头是平静的。
陈佳琪没有再问，装傻充愣挽着周意下楼。
但她敢肯定，周意有秘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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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这场翘首以盼的篮球场萧宇他们如愿以偿地赢了, 结束后回去，一帮子男生，汗涔涔的, 从操场走到教室，浩浩荡荡，是整个校园的亮点。
陈佳琪发现后半场周意兴致都不高, 她甚至都没怎么看比赛, 一直垂着眼盯着地面发呆, 就差把心事重重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她不找话题聊。周意也不主动说话, 她说点什么吧，周意回答的又有点敷衍。
她很想问周意，你到底怎么了？
可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能问, 似乎会涉及到她们从未展开过的领域里。
陈佳琪知道自己性格比较大大咧咧, 但她也是女生, 也有过些小心思。
她甚至把篮球场上所有记得的画面都回忆了一遍, 比如萧宇连投三个球都进了，而隔壁班的主力体委没拦住这三个球, 比如站在她们旁边的男同学, 班里的男学霸, 和隔壁班的班花聊了好半天, 比如站在她们对面，那个传说中很帅的小学弟挖了个鼻孔。
到底是哪个画面，哪个人让周意一下子陷入了情绪低谷。
思来想去，她觉得最有可能的是班里的男学霸。
虽然他学习成绩没周意那么厉害, 但是周意喜欢一个人的话, 肯定会喜欢聪明的。
就像看小说, 周意总是喜欢聪颖温柔的男主，什么打篮球厉害，什么长得帅都是非必要选项，她说过的，她觉得人格魅力比外在更重要。
周意什么时候喜欢上男学霸的等等细节陈佳琪无从知晓，但是她特别能理解，因为喜欢一个人总是莫名其妙的。
她不想多问，只想怎么安慰一下周意，也等着周意能主动愿意和她说一说。
可惜，效果甚微，周意会笑，但笑得心不在焉，会和她说话，但都是顺着她的话说的，为她解决烦恼和问题。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
第二天周四，周意忽然不愿意去校外吃饭了，两个人又改回去食堂吃午饭。
有一个瞬间，陈佳琪突然明白了好多事情。
比如，周意为什么突发奇想想做头发，比如那会儿她为什么想去校外吃饭，又为什么要写暗恋的故事。
因为男学霸说话的隔壁班花就是一头柔顺的长发，男学霸就喜欢去校外吃饭。
其实那几天，周意沉浸在杂乱的思绪里，自己不断推翻整理，推翻整理，只要是休息时间她就试着去调整自己，换而言之，她还挣扎在段焰和那个女生的情景里，她没有注意到陈佳琪各种暗示的话语。
在她眼里，陈佳琪还是和平时一样，说着她的一些小烦脑和看到的精彩故事片段。
什么她隔壁有个姐姐暗恋了个男生，那男生不喜欢她，后来她嫁给了一个比那个男生好一百倍的男人，什么她昨天看了个小说，讲的是她们这个年纪的恋爱，都没什么结果，男生都幼稚得很。
她一笑了之，但周六晚上写日记的时候，却无端想起了这些。
周三之后她没再碰过日记本，好几次试图落笔，但一回想起段焰和那个女生说笑的场景，好似连下笔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本日记本如果出现第三个人的名字，仿佛记录的就不是她的故事了。
就像她总是难以自控地幻想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今天说了什么话，发生了什么，他们私下聊天会聊什么。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情节都堆在他们身上，然后止不住地失落难过羡慕嫉妒。
她在食堂遇见过那个女生，她腿脚不便，身旁的好友帮她打饭回来，她弯起眼睛笑眯眯地说谢谢，饭前会喜欢喝点汤，好友说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她会用手背抵着嘴笑个不停，看起来开朗简单。
周四，她穿了一双浅绿渐变色的帆布鞋，清新独特。
周五，她换了一双没有鞋带的手工涂鸦帆布鞋，脸上架了一副黑色无框圆形的眼睛，是当下的流行。
她听见别人叫她赵嘉。
好像连名字都不落俗套，简单又可爱。
她知道，自己是成为不了她的。
事情过去了三天，周意觉得自己已经有点接受了，不管怎样，那个女生的出现始终都是她喜欢段焰的过程里一个必不可少的人物。
当她想记录下的时候，陈佳琪说的东西忽地在脑海里浮现。
以后会遇到一个更好的男生。
青春时代的恋爱不可靠。
也许吧。
也许以后等她大学或者工作会遇见一个她喜欢的，也喜欢她的人。
可以后她还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吗？
还有、这个年纪的爱情不靠谱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段焰和那个女生也不一定能长相厮守？
他们现在还没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了也可能会分开，不是吗？
周意一字一句写下这些卑劣的想法。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幼稚鬼加坏蛋。
她没有办法因为段焰有喜欢的女生就放弃自己对他的喜欢，她还是会想他，想见到他，只不过在校园里，看见他一次便觉得难过一次。
他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整个人立体而真实，这样的他却属于另外一个女生。
然后她做了一件这辈子最幼稚的事情。
她故意没去校外吃饭，她想知道，他会发现吗？他会在意吗？
明知道，他不会发现，也不会在意。
周意记录好这一切，最后在末尾写道：周意，你变得有些陌生了。
写完，周意手指在最后一句话上摩挲了会，随后合上日记本，走到窗边，撩开窗帘，把窗户开到最大。
她可能需要清醒一下。
十月夜晚微凉的风齐刷刷的灌进来，她头发挽在一侧，皮筋略有些松动，几缕头发垂下来，随着风往后飘。
中秋一过，月圆渐淡，周意轻轻呼吸着，目光拂过天上几颗星子。
天沉，星少，空气带着凉味，明天不是雨天就是阴天。
她常听的那个电台正好播放近日气象，说明日阴转小雨。
气象播报结束，林忆莲的《词不达意》前奏缓缓切进来。
周意站在窗边没有动，任由风将自己吹得鼻尖发凉。
那首歌那样唱到：
我的快乐与恐惧猜疑
很想都翻译成言语
带你进我心底
我们就像隔着一层玻璃
看得见却触不及
明天，周日，她和他约好了要去网吧。
要去吗？
他还记得吗？
第二天周意和第一次去网吧一样，穿上前一晚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拿上手写的小说稿早早出门。
她和周兰说的理由是，月考试卷老师没时间讲，怕耽误日常上课进度，所以挑了周日大家去学校里集合，花一个上午的时间讲一下。
周兰本来存疑，但林淮提了一嘴。
他说：“你们老师怎么又这样，不对，那时候你是初中吧，我记得你初三的时候有个周末也是这样。”
周兰迅速回忆起那次，就同意了，还不忘夸夸林淮，“你幼儿园的事情还记得啊，记忆力真好。”
周意当时没说什么，不过莫名觉得林淮看她的眼神别有深意。
周意出门时本该还在睡觉的林淮，忽然出现在阳台上，穿着T恤和三角内裤大喇喇地站着，睡眼惺忪的朝她喊道：“姐！你中午记得回来啊，不然我没饭吃了！如果可以，你能不能给我带包鸡丝啊？”
周意浅浅笑了一下，说好。
这次的车程仿佛过得特别慢，周意在公车上万分煎熬，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想见他，但又不想见他。
下车时八点多一点，天空乌云密布，灰色的云翻滚浮动，凉风飒飒，没了学生，街边的世井气也淡了一半。
周意朝着熟悉的路往前走，等走到小巷子的入口，她迟疑了。
里头的烟味若有似无的飘出来，恍惚间，似和一个月前重叠。
周意靠着墙，盯着手中的蓝色格子伞，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天空，纤长清澈的眼眸沾了点阴天的湿气，看起来雾蒙蒙的。
段焰就在里面吧？他在做什么呢？
看书？登着号和朋友或者是那个叫赵嘉的女孩子聊天？
如果她今天没来，他会来问她吗？
不知怎么，周意心中带着点幻想和负气。
她离开巷子往街边另一家网吧走去的时候，不断地在问自己。
周意，你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在想什么
在幼稚地宣泄什么，明知道答案又偏要证明什么
踏入另一家网吧后，她熟练地拿出身份证，或许是心里揣着事，神情淡然，丝毫没有对娱乐场所的局促。
网管只看了她一眼，身份证没要，敷衍似地开了张卡丢给她，说：“20。”
周意付了钱，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开机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登号，然后去看段焰在不在线。
她的好友并不多，也只有一个分组。
她找到段焰，他在线，虽然是忙碌状态，就是说，他这会儿确实在那边，在街的另一边，离她这么近，又这么远。
周意点开和他的对话框，换了电脑登录，之前手机上的聊天记录都没了，一片空白。
她看了会，关掉了对话框
那边正在和客人聊天的的段焰忽然听到q.q的上线特别提醒声，他打开q.q，目光滑到周意的单独分组。
点开分组，周意的头像是亮的，并且不带手机标识，说明她是用电脑登录的。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环视网吧里的人，可一共十一个人，都是男人，没有周意。
作者有话说：
感觉自己还是有点受影响，我会把这几章再想一下的，看看能不能修得更好一点感谢在2022-01-19 23:49:15~2022-01-20 23: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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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段焰把账号页面挂在那儿, 周意的分组展开着，一整个上午，他看一会书就抬眼看一眼周意的状态。
上午九点半左右, 她把状态设置成了忙碌，十点左右她用q.q音乐循环听着周慧敏的《自作多情》，十一点左右她把忙碌改成了在线。
周意上线后, 段焰忍不住打开和她的对话框。
在这台电脑上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 说的是关于安装软件包那事儿。
快速打下一行字后, 想了想, 他删了。
可能是她朋友帮她挂着号呢？他应该再等等的。
这么想，但段焰还是有一丝怀疑，他拿出手机登号，翻出国庆时的聊天记录。
他们聊过两次, 时间都比较短, 第一次说了作文的一些东西, 周意说的很认真, 也看得出来她成绩好不是没有理由的。第二次扯了一些有的没的，她说国庆开学后的周末来网吧找他, 有个作文需要打一下。
她没明说是周六还是周日, 所以他说都可以,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不重视, 他还补了一句他等她。
昨天周六，他没看见周意上线，也没等到她，虽然失落, 但都等了一个星期了, 也不差一天, 反正周日她肯定会来的。
昨天以为周意会来，他穿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私服，早上路过便利店还特意买一些网吧没有的饮料牛奶，怕她觉得无聊，结账时又拿了一条水蜜桃味的软糖。
他连说辞都想好了，就说是代表妹感谢，她说的关于作文的信息帮助特别大，而买的这些东西比较寻常，水和糖，并不会让她觉得负担重的。
段焰看完聊天记录，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后，心稍定了些，他放下手机，瞳仁转向搁在手边的饮料牛奶和粉色的蜜桃软糖，嘴角不禁翘了一下。
然后接着低头看他的书。
十点半，网吧老板匆匆走进来，他收了伞，甩着身上的雨珠。
段焰听到动静，以为是周意，心头动了一下，抬眼看去后又瞬间回归平静，他放下书，侧过脸，开玩笑道：“外面下雨了？您拿着伞还淋一身啊？”
老板把手中的伞往垃圾桶里一扔，无奈道：“坏了，压根撑不开，一路就这样强顶在头上跑来的。见鬼了，天气预报说的小雨，结果下的还挺大的。”
“是么？”
段焰朝窗外看，窗户玻璃很旧了，也没人清理，上头有一层灰，他看不太清。
下雨。
周意有带伞吗？
应该带了吧，上回她就带了。
老板抽了张放在前台上的纸巾，抹了把鼻涕，说：“吃午饭了没？我来守着吧，你去买饭。”
段焰搁在桌上的手曲起，食指点着桌子，他笑了下说：“不饿，不吃了。”
“你这小子，别仗着自己年轻，一顿有一顿没的，等老了你怎么对胃的，它就怎么回报你。听叔的话，好好吃饭，赶紧去。”
“不是，亮叔，我”
“没钱了？”
“不是。”段焰欲言又止地咳了声，“约了朋友，我怕她来了，看我不在这儿就走了。”
“你朋友要来打游戏？哪个啊？我等会帮你看着就行。”
“不是就一个朋友，要来借电脑写作文。”
老板听到这话，好奇地抬头，看见段焰不太自然的神色，心领神会的笑了，倚过去，笑着八卦道：“朋友？什么朋友？女朋友？”
段焰更不自然了，想控制脸上的笑但控制不住。
他说：“哪有的事儿，就一个朋友。”
“和叔说说呗，谈恋爱了？”
“您别乱说，我跟谁谈恋爱去。”
老板乐呵道：“别蒙叔，喜欢你的小姑娘从我这门口排到烙饼的大妈那儿了。我记得你高一的时候，有一回，你在这边上网，有个头发搞得五颜六色的姑娘为了追你天天来，她好像好像还拉你手了对吧？”
说到拉手，段焰心一紧，生怕下一秒周意就出现在门口听到这话。
他边瞥门口边反驳道：“您真没乱说，没拉手。”
老板哈哈大笑，“这么紧张？看来真是女朋友了，行，我不乱说，万一被人听到了给你招麻烦。
老板看着段焰，有些感慨道：“到底是长大了，都有喜欢的人了。我还记得刚认识你那会儿，个头没现在高，长得也没现在开，天天板着臭脸，像是谁都欠你钱似的。现在挺好，多笑笑，姑娘都喜欢爱笑的。”
他第一次见到段焰是两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会儿，那时候网吧生意比现在好很多，因为他不太限年龄，偶尔才查。
工作日网吧几乎没学生，都是些社会青年，所以当段焰这个穿着正仁校服的少年天天来的时候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时间久了，聊得多了，大约知道一些情况。
段焰说他不想上一个不喜欢的老师的课，学校待着也觉得烦，没地方去，就来网吧消磨时间。
他虽然年纪大，但网吧开了好几年，什么人没见过，不过大概过了三个月，他看见段焰不打游戏了，坐在电脑前写作业。
带着耳机，旁若无人地奋笔疾书。
他就觉得这孩子挺奇怪的，好奇问了一嘴，段焰像是想到什么，冷笑一声傲气回答道：“真考倒数第一不是顺了一些傻、逼的心吗，我凭什么要为他们浪费我自己。”
后来渐渐地，大概过了最开始最强烈的叛逆期，他回去上课了，不爽的时候还是会翘课来，周末也会来，说是要找一些网上的试题自己做。
见他这么努力，后来过完年见到他，问他上学期考多少分，段焰抬着下巴，吊儿郎当道：“每门零分。”
他觉得不应该啊，怎么会真的零分，懵都懵没对几个吗？
段焰好像很信任他，也很乐意和他说话，少年眉眼张扬，带着些轻蔑说：“就考零分，就喜欢看那个傻、逼自以为是的对我发火，就喜欢看他愁班里的平均分。”
他还没见过和老师有这么大仇恨的孩子。
有一天网吧停电了，他请段焰去吃午饭，路上走的时候问他，递给他一根烟。
少年没抽过，被呛了一下，然后把烟掐了，哼笑一声说：“这也没什么意思。”
然后段焰说起他家里那点事，关系有点复杂，但他懂了。
而追段焰的那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姑娘就是在他刚来的三个月里发生的。
小伙子，长得俊俏痞气，天生就是吸引女孩子的料子，往那儿一坐，冷着张脸在游戏里厮杀，赢了后勾唇笑笑。
那个姑娘着了迷，天天来，天天坐他旁边，有一回他真的看见了，姑娘主动去拉段焰的手，不过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大概在感情这块还没开窍。
只见段焰不耐烦的甩开她，冷冰冰地骂了句：“你有病？”
他当时是真觉得逗，笑了老半天。
可现在一转眼，半大点的小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下窜得老高，成了半个男人了。
此刻，抓住了段焰的神经的是老板的最后一句话。
他靠在椅子里，手没地方放，无所适从地捂了捂后脖颈，假装不在意的问：“您又是从哪儿得出的结论？我看是你老婆喜欢看你笑吧？”
“我指的爱笑不是单纯的笑，笑可以引伸出很多东西，比如温柔，懂不懂？”
“”
“听不懂了吧？”老板自信且神秘地笑笑，“爱情是门学问，比你整得那些hello，根号3什么的要复杂得多。”
段焰也笑，“是复杂。”
说笑完了，老板回归正经，提醒道：“谈恋爱归谈恋爱，你可别一头扎进去出不来了，今年该干什么，不用叔多提醒你吧？我还等着到时候看看你到底能考几分呢。”
“没谈恋爱，我我喜欢她呢，她不喜欢我，况且她也不一定想早恋。”
“哟，你还有单相思这一天啊。行，等会那姑娘来了喊我一声，我瞅瞅，瞅瞅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我这个拽得不着边的后辈神魂颠倒。”
段焰轻轻笑着，“亮叔，我什么都愿意跟您说，您别给我捅出去啊。”
老板朝他眨眼，“叔什么时候给你揭过老底。”
老板说完，看了一圈网吧后掀开前台边上的帘子，进了里屋。
网吧面积不大，当当初装修的时候老板还是在里面弄了个小隔间，很小，只有一张挨着墙壁的小床，一张小桌子，谁有事谁想休息都可以用一用。
不过老板的说辞很搞笑，说是老婆管得严，得在外有个栖身之所。
段焰看着老板进去后慢慢挪回视线。
他再次看向周意的分组，瞳仁猛地一缩。
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线了，头像变灰了，也没有在听歌了。
他点了两下分组，合上，打开，合上，打开，确认好没有出现网络问题或者延迟问题后，他知道，周意是真下线了。
难道说她要来了？
可段焰心里头有种说不清的奇怪。
外面的雨变得更大了，噼里啪啦撞在玻璃窗上，急促猛烈。
段焰喝了口水，舔了下唇后，他拿上伞，和亮叔打了声招呼后准备去外头买点吃的。
掀开网吧大门的门帘，风雨袭来，他撑起伞，望了眼这糟糕的天气，想着如果周意这会儿正好下车的话会不会淋湿？
他没直接去便利店，走到巷子口，在墙边站了会，雨是往他脸上偏的，可伞挡得太严实的话就会看不见路上的人。
站了大概有五分钟，街上人少，也压根没瞥见周意的影子。
段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着手机，最后朝公交站台走去。
十字街口，站台在马路对面，他被一个红灯堵在原地。
如果周意来的话，会坐25路公车在这站下车。
暴雨之下，红灯显得格外漫长。
段焰随意看了下四周，眼睛瞥过和他同边的站台时，在沸腾的烟雨中看到个影影绰绰的熟悉身影。
他下意识皱眉，集中注意力试图再看清点。
但那个女生收了伞，快速上了公车。
公车发动行驶，他看到后头亮着25路三个字。
作者有话说：
发100个红包。
我今天看了我的旧文，觉得写的还不错。呜呜。阿冽真的好温柔，喜欢喜欢。
然后给自己增加了自信！！
这个故事，没在作话里好好说过。
再简单说一下吧。
前期暗恋+后期恋爱
前期不会在一起，交集也不会很多。
因为这是写给我自己的故事，不是那种写给自己纪念恋爱的故事。
是写给我那段时光里的自己，我觉得那会儿的自己有几个标签，阳光，蓝天，白云，操场，少年。
我很喜欢那时候的自己。
喜欢的少年他不是段焰，我也不是周意。
他是天蝎，但是我记不清生日了，他是学渣，具体多渣我也不知道。
他篮球一般，但没事干就打篮球。
他个高五官端正，是学校里那个叛逆之子，穿得很潮。
我们网上聊天，一周有个两三次最多了，一次两三句话。
他有喜欢的女生，然后兴奋的告诉我，我嫉妒我羡慕，但也觉得他们很相配。
我总是远远的望着他，看见他就觉得开心。
总之，不是为了他而写，而是我很喜欢那个时间段的自己。
时间紧迫，我要睡觉了，等我完结了我再仔细说
就是这样一段满是自己心事的暗恋。感谢在2022-01-20 23:57:55~2022-01-22 23:5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409879、喜欢帅哥.、喵、JocelynAlexia、一顿吃六碗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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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段焰买完饭回去, 淋了一身，手上拎着的塑料饭盒外驻了一层水珠。
在前台给人开卡的老板见到他回来，汇报道：“没见着有姑娘来啊。”
段焰抚去身上的雨水, 淡笑了下，他说：“猜到了。”
老板让他赶紧吃饭，说完慢悠悠地再次回了小房间, 没一会, 小房间里传来谍/战片的枪炮声。
段焰进了前台后, 率先打开了电脑。
周意的头像还是灰色的。
刚刚在车站的身影, 他越想越觉得那就是周意。
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马尾，差不多的身材，最关键的是一模一样的蓝色格子雨伞。
她来了, 可为什么没有来找他。
她的作文完成了吗？
还是他认错了？
段焰倒希望是他认错了人。
左思右想, 都不觉得周意是那种忘性大且会放鸽子的人, 假如真有事她会说一声的吧？
段焰不是很想接受周意可能不会来了的事实,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下午难得主动找孙毅坚找了几把游戏。
边打边等, 边打边逃避, 心不在焉的, 失误连连。
几场游戏下来, 孙毅坚气得摔键盘，取消双排后，给他发消息。
孙毅坚：爷，您故意逗我玩呢？我花了一上午打上去的, 这会儿您带着我哐哐掉。上次打比赛怎么不见你失误这么多。你！是不是！故意的！
段焰知道自己状态有点差, 没注意小地图被人包抄, 闪现撞墙，技能放歪，原本这些他会很在乎，但这次好像觉得无所谓，心头有更重的事儿压着他。
他快速回复孙毅坚。
%*#：明天请你吃饭。
孙毅坚：阿西巴。
%*#：不打了是吧？不打了我退了。
孙毅坚：你退吧，我自己再干几把。
%*#：行。
段焰关了对话框，再去看周意的号，依然如此。
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时间足以说明一切，周意不会来了。
段焰握着鼠标的手微微僵着，脑海里不断闪过烟雨中那抹身影。
那是周意吧。
可为什么？他想不明白。
他点开周意的对话框，光标在框里不断闪烁，他双手伏在键盘上，无数种开场白涌上心头。
最后，他选择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太在意的语气和问法，以免让彼此尴尬。
他十分打下每一个字，发过去：你的作文弄好了吗？如果有事不能来网吧，你可以把手写的稿子给我，我帮你发。
发完后，段焰盯着这行字看了几遍，明知道周意不会立刻回复他，却还是守着对话框等了一会。
周意的消息没来，但孙毅坚莫名发来了消息。
孙毅坚：对了，周末的作业你网上查了吗？有答案给我来一份。
%*#：没。
孙毅坚：别小气。
%*#：你自己写一点手指会断？
孙毅坚：我擦，要不是你带我掉分，我会没空写作业？
%*#：ABBD。
孙毅坚：
%*#：下了。
孙毅坚：下什么，你又没到下班的点。
%*#：心情不好，懒得和你废话。
孙毅坚：早告诉过你，爱情的苦不要轻易尝，你非不听。前几天还乐得跟朵花似的，今天怎么了，又在小妹妹那边吃瘪了？
屏幕前的段焰喝着水，被小呛了一下，他嗤笑了声。
他还是蛮佩服孙毅坚的，哪儿哪儿都不行。只有在八卦上敏锐地跟耗子一样。
他没回孙毅坚，实在没什么心情和他斗嘴。
但孙毅坚喋喋不休地说：上回我不就说了，人家不喜欢你，你非不听，现在好了，拿兄弟我开刀。这样吧，你仔细和我说说，我这儿呢，还有一些宝典，都可以无偿分享给你的。
段焰看着烦，回复道：你怎么这么八卦。
孙毅坚：这没办法，我随我妈。
%*#：
孙毅坚又发来一段套话的消息，段焰拉黑了。
那头的孙毅坚没生气。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手指飞速动起来，给赵纪发了个胜利的表情，说：明天周一，记得带好一百块，你赌输了。
正在手机上网的赵纪看到消息惊讶了一下，回复道：真的假的？
孙毅坚：你带好，明天我证明给你看。
赵纪把和孙毅坚的聊天内容发给段焰。
段焰看着右下角跳动的头像又一次失落，点开后，他回了个句号，关掉。
他是知道孙毅坚和赵纪私下拿他的感情做赌约的，可能是因为那几天他实在表现的太明显了。
时间回到月考的那一周。
周一，他起了个大早，赶了最早的一班车，六点零五分就到了学校车站。
到的时候街上人烟稀少，店铺的卷帘门都关的死死的，晨光淡得如同看不见一样。
他靠着站台，百般无聊的玩手机，q.q上，周五晚上的消息周意没回，他不觉得有什么，可能是已经接受了周意不太上号的事实。
从他等在站台开始到六点半，过去了五辆22路，四辆内线1路，四辆34路，三辆25路。
六点半左右，早饭摊一辆接着一辆摆出来，各种市井烟火味交织在一起，穿梭在三三两两的人流中。
他一直站在那边显得很奇怪，为了让自己融进去，他找了个早饭摊排队，故意站在最后面，有人来他就让别人插个队。
不知数了多少辆公交车，不知看了多少个穿正仁校服的女学生，终于，在六点四十分的25公车上看见了周意。
她手中似乎拿着什么卷子，被她叠成很小的一块，25路下车的人挺多，她夹在人潮中下车，目光短暂地划过他这边。
他本来等得有点心灰，站也没个站姿，直到看见她，一身懒骨瞬间复苏，在这个清晨经历的漫长的每一秒似乎都有了意义。
摊煎饼的阿姨动作利索，不太理解地看着他，问道：“小伙子，你买不买啊？阿姨看你站好一会了？不必给别人让的，你也要上学的，别迟到了。”
他忍不住笑起来，“买，普通的就行，您看着做一个吧。”
说完，他向周意的方向看去，朝阳下，周意的背影美不胜收。
拿上煎饼，他快速往学校走去，可惜他没能追上周意，等他进校园大门时，周意已经出现在了二层的走廊上，一转眼便进了教室。
他难得这么早出现在学校，把正在抄作业的孙毅坚吓一跳。
孙毅坚以为是老师突然查岗，下意识地捂住作业，然后大松一口气吐槽道：“吓死了吓死了，还以为是小平平来抓人。你吃错药啊，今天来这么早。”
他没理，孙毅坚凌乱地抄完后，像是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哦~是不是被甩了，睡不着啊？”
那会儿，陆陆续续教室人都快齐了。
赵嘉前后招呼着让大家交作业，很巧的转回身来，伸出手，对他们说：“作业作业，快点呀。”
他把课桌里空白的作业本和卷子写上名字塞给赵嘉，然后在底下踢了孙毅坚一脚。示意他别乱说。
孙毅坚在这点上还是靠谱的，立马闭了嘴。
他不太喜欢自己的私事被很多人知道，更何况是这种八字没一瞥的事情，万一传到周意耳里，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办。
到了中午，孙毅坚依旧没忘记要把周意指给赵纪看这个茬。
他其实也摸不准周意下楼的时间点，想着应该没人像他们一样，总是故意慢几分钟下楼吧。
于是胡乱扯了个理由，说早上没吃东西饿了，让他们别磨蹭，走快点。
但是还是耽搁了一会，孙毅坚那货找不到钱了，最后漏洞的裤袋里掏到了。
不过挺巧，下楼后他发现他们和周意就隔着几米距离。
他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周意，和早上一模一样的背影。
她身边的女生挽着她，两个人有说有笑。
孙毅坚滔滔不绝地和赵纪说：“我感觉我都快忘了那妹妹长什么样了，你赶紧一起找找。”
赵纪：“这么多女生，我哪里知道是哪个。”
“个子挺高的，黑色马尾。”
“这不都是，喏，那边就有一个呢。”
顺着赵纪指的方向看去，他没忍住，弯了下嘴角，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孙毅坚咋呼起来。
他激动道：“诶诶诶，好像就是她！”
赵纪：“不会吧？”
“真的！”
孙毅坚用手肘捅他，“阿焰，你说是不是？”
他直接说是吧，太明显，说不是吧，心底又不愿意这么说。
于是含糊不清的应付了两声。
出了校门，两个姑娘去了关东煮的摊子。
孙毅坚站在他们中间，一手勾一个，说：“走走走，今天吃关东煮。”
他尽量忍着心底的雀跃，侧过脸，看向别处，看似十分不情愿的被拉了过去。
孙毅坚像红娘投胎转世似的，把他拱到了周意身后，拼命朝他和赵纪挤眉弄眼。
他故作坦荡，无所谓地看了眼周意。
他贴得离周意很近，她正弯着头在认真挑选要吃的关东煮，好像胃口不是很大，拿了几串素的，应该是喜欢吃海带，拿了两串。
她的长发垂在一侧，低头挑东西时，露出一截白嫩的后脖颈，有些没扎进去的细软散发在阳光下看起来毛茸茸的，让人很想摸一摸。
他双手那会儿抄在裤袋里，手指动了动，不动神色地克制住了。
孙毅坚朝赵纪使眼色：“真的是她！我看清了！诶诶，你看阿焰，眼睛都直了。”
听到这话，他朝孙毅坚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滚了下喉咙，装作没地方看，再次把目光转向了周意。
她挑完了，问老板多少钱，然后从那个可爱的零钱包里拿出钱递给老板，手伸过去，纤瘦而白皙，右手手腕上戴着一枚棕色皮质的小巧手表，衬得她身上的书生气质重了几分。
她身边的同学挑半天都没挑好，她大概想给别人让位置，小心翼翼地转身。
许是被他这么近的距离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抬头朝他看去。
微风阵阵，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透着细碎的光，像水面闪耀的波纹。
他的心猛地重重一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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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周意只看了他一眼, 迅速离开，她一走孙毅坚和赵纪就拿他开玩笑。
他本来想骂孙毅坚是不是有病，但是考虑到周意就在边上, 为了自己的形象，忍了下来，改了个比较文明的问候语。
然后随意挑了点喜欢的关东煮, 想结账时忽然想到周意的海带结, 他其实不太喜欢海带, 总觉得滑腻, 但她喜欢
于是让老板加了两串，打算尝试一下。
吃进去，他发现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等他回过味来想再看一眼周意时，周意和她的朋友早就不知踪影。
回去的路上, 孙毅坚撞赵纪, 眉飞色舞道：“老赵, 看清了吗？是不是挺好看的？”
赵纪点头, “看着是挺安静的性格，阿焰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啊。”
他没回答。
孙毅坚又说：“不过可惜啊, 啧啧啧, 妹妹可是瞧都不瞧你, 看见你像见了阎王爷一样。”
他不由翘了下嘴角, 冷笑一声，心想，孙毅坚知道个屁。
他和周意可是当面说过话的，他们在网上聊天也都特别正常。
只不过这种情况下, 她没反应过来, 再加上他们不是很熟, 打招呼会显得尴尬而已。
赵纪笑了半天，说：“行了，老孙，再开玩笑小心阿焰揍你，你看他脸臭的。”
孙毅坚皮厚，什么也不怕，笑嘻嘻说：“没开玩笑，说正经的呢，你没发现阿焰最近心事重得很么？”
赵纪听完凑过来盯着他的脸，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他抬下巴，把关东煮里的汤汁一饮而尽，快走两步甩下他们去前方扔垃圾。
回了教室后他给孙毅坚使了眼色，示意他闭嘴别乱说。
整个午休，孙毅坚还算道德，没再提一句。
高三的午间不似从前，所有欢笑都是短暂的，人声褪去，满室渐渐安静下来时，他有些混乱的思绪终于变得清晰。
随手翻着书页，握着的黑色水笔在一下一下在指尖转动，笔跌落在桌上时，他不禁垂眸轻轻笑了一下。
她惊愕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
这个午自习他依旧不太能集中注意力，百般无聊地抓着笔，一会看看操场一会翻几页小说，脑海里每一帧画面都是周意。
他知道她周一下午有一节体育课，只不过没能想起来到底是哪一节。
午自习结束，操场上零零散散多了几个男生，他看见萧宇正向器材室跑去，心中瞬间了然，周一下午第一节课是周意班的体育课。
他咳了声，看向身边的孙毅坚，尽量维持住平日里的嚣张，说：“喂，我感觉今天有点闷啊，去给我买瓶水。”
孙毅坚刚抄完一首词，嘴中念叨：“第一，我不叫喂，第二，你很拽啊？我凭什么给你买水？嗯？慕容段焰。”
他淡淡提醒道：“周六比赛，你输了。”
孙毅坚大脑短路了一会才想起，“下节课买行不行，大中午的不想跑。”
“随时，当时说好的。”
“擦行。”
孙毅坚起身，他也跟着起身，美名其曰，有点闷想在走廊上透透气。
孙毅坚看不明白他的操作，其实他也不太明白，至少从前他从来没在这么热的天下，要在室外透气。
本来周六拿随时随地买水这个做赌注，就是为了能在周意体育课的课前课后找个借口站在走廊上看她，就如现在的借口，他有点闷要透气，要喝水，一切水到渠成。
可真的操作起来，气氛中透着一丝古怪。
他倚靠着一个柱子，让孙毅坚赶紧去。
孙毅坚抓了抓脑袋，长叹一声，麻溜的下了楼。
赵纪闻到动静，睁着惺忪的眼走了出来，没什么力气的往栏杆上一看，被刺眼的阳光一照，眼睛更睁不开了。
他到底是心虚，主动说：“你有没有觉得外面比里面空气好点？”
赵纪看着他，眼里满是十万个问号，他说：“啊，你出来是为了透气？”
“不然呢你跟出来干什么？”
赵纪笑了下，“看你出来就出来了，想着清醒一下。你知道，嘉嘉有时候情绪会不好，晚上根本不能睡，诶感觉睡了一个中午还是困。”
他了然。
父母才去世一个多月，他们这个年纪能承受下来的是少数，虽然平日里赵嘉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一到周末或者自己长时间一个人情绪就会涌上来，甚至有点失控。
上回倒垃圾摔下楼大概就是因为这。
这种事情，谁都没办法解决，安慰过几次，再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赵纪也没想说这些，打了个哈欠，转移话题道：“你让老孙去干什么？”
“买水。”
“哦早知道，让他给我带片面包了，关东煮吃不饱啊。你饿吗？”
赵纪刚说完，他就看见视野范围内的操场上出现了周意的身影。
她手里卷着一本练习本，慢腾腾地往操场中心位置走，但不知怎么，她忽然转头朝教学楼的方向看了过来。
没等他看清她的脸，她就转了回去，似乎视线环绕了一圈，在随便看看或者找什么人。
他敛回眼，心满意足的勾唇笑，回答道：“不饿，我觉得挺管饱的。”
赵纪略有点不解，“真的假的？我感觉不吃主食下午撑不住。”
闲聊了几句，孙毅坚喘着粗气回来了，把水拍他手里，抹了一把汗，骂骂咧咧道：“买完了，就一回啊，下回我不干啊。怎么中午走一走这么热？你喝啊，不是很渴吗？不是很闷吗？现在，立刻给我喝光！”
“”
“赶紧滴！”
他无语的笑了一下，拧开瓶盖，敷衍的喝了几口，然后顺着心中所想，朝周意那边看去，她不知道在看什么，像看见了他又像没看见。
孙毅坚眼尖，扯着衣领散热，随意朝下一看便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然后恍然大悟道：“好啊，我说你怎么突然闷，原来是因为妹妹把你的魂勾了到外面啊。”
赵纪也看见了，“下节是那个女孩子的体育课啊。”
孙毅坚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阿焰啊，真没戏，别看了。”
他平静的看着孙毅坚，不过好心情难以掩盖，弯了弯唇，把水扔孙毅坚怀里，嘴上否认道：“打铃了，别老是说那些有的没的。”
后来的一个多星期，他会每天在车站边买早饭，然后等周意的25路公车，把控着距离跟着她身后一起进校园，她没有回过一次头，可能是从来没注意到车站旁有个他。
每一个早操，他都会倚在窗边看她，她总是一会认真一会懒。
中午去吃饭，他没给理由，一到点就会和孙毅坚他们下楼，有时走在她前面，有时走在她后面。
她喜欢吃的东西不固定，偶尔是小摊上的，偶尔是路边小饭店的，有时候吃完饭还会和同学一起去文具店逛一下。
她还去过一次小超市，买了一盒芦荟果粒酸奶，他听见她和身边的同学说，她最喜欢这个口味的酸奶。
他也买了，第一次觉得甜食甜而不腻。
一次又一次的‘偶遇’，孙毅坚开了一次又一次的玩笑，他变得愈来愈难否认，很多时候只好扯开话题混过去，脸上的笑也变得越来越难隐藏。
孙毅坚总是说周意眼里没他，看也不看他。
他有过短暂的怀疑，但是他和周意的细节孙毅坚根本都不知道。
比如，国庆时他们线上聊天，约好周六或者周日见面，也许不算见面，但是他们是正常的交流关系，而不是孙毅坚说的那样。
周三下午的那节体育课毫无预兆。
当他得知操场被高二一班和二班的学生用来打比赛后，会见到周意的悸动超越了他一直忠爱的篮球赛事。
满场的人，密密麻麻，操场上气氛火热，孙毅坚和赵纪站在他身边，你一句我一句，激烈地赌哪个班级赢，又说到去年自己班级打比赛时的情景。
孙毅坚感慨时代在进步。
因为去年他们比赛并没有什么啦啦队，班里女生也没人组织为男生加油呐喊。
周意背对着他，正对着班级，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瞬间他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嫉妒。
什么十个三分球，十个三分球很了不起吗？
如果这场篮球赛是他的，他一定不会给对方一个球，碾压对方，拿下一场完美的比分，然后等比赛结束，周意的眼里也许会有对他的崇拜。
周意喊口号时他笑了出来。
真搞不懂，为什么她做什么都那么可爱。
篮球场开始，孙毅坚拉着他说东说西，没一会，赵嘉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赵纪看着只身一人的赵嘉很是担心，说：“你怎么来了？张梦呢，她没陪你吗？”
“她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我想晒晒太阳嘛，一个人在双杠那边待得有点无聊，就想过来和你们说会话。哥哥，我口渴了，你能帮我去买瓶水嘛，我想喝茉莉蜜茶。”
赵纪对她一向有求必应，立刻去了小卖部，孙毅坚憋了会尿，实在憋不住了飞速跑去厕所。
他还在看那头的周意，却突然感觉有人拉了他一下，扭过头一看是赵嘉。
因为都坐一个角，再加上她是赵纪的妹妹，平常他们几个走得还算挺近，赵嘉性格也不错，开得起玩笑，也不娇气。
他用眼神询问赵嘉有什么事。
赵嘉想和他说话，但可能是腿受伤了，不方便，把他拉了下来。
她凑在他耳边，带着笑意，说：“你是不是在看高二一班的班长啊？”
他愣了一下，隐藏不住的笑又跑了出来。
他知道，赵纪私下肯定和赵嘉提过，更何况，前两天他们两个还拿这个事情打赌了。
他知道赵嘉是不会乱说的人，可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别听你哥瞎说，你你也别和别人说，知道了么？”
赵嘉歪着头说：“我也赌了，赌你喜欢她，我没赌错吧？我要是赌对了，哥哥要给我200块。”
“你们真无聊。”
“你看你，笑成这样。诶，我刚刚看到那个女生也有看你诶”
他慢慢直起腰，被这一句话戳中了神经，扬眉轻声问道：“真的？”
赵嘉噗嗤一声笑出来。
作者有话说：
年会中了一等奖好开心，今年运气一定很好！感谢在2022-01-24 23:53:09~2022-01-26 23:3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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