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 徐老师就笑了起来：“小满可真懂事啊，这孩子，今年跟去年的变化太大了。现在啊, 完全是个小男子汉的样子了。去年还挺怕生的, 今年还知道带着新来的弟弟妹妹们一起做游戏，真是个懂事又省心的小孩子。”
齐小满像模像样道：“谢谢徐老师夸奖, 我是大孩子了, 要照顾弟弟妹妹的。”
“哈哈哈，小满真乖。”徐老师摸了一下齐小满的脑袋，笑着说：“反正，这事儿呢就是这样的，到时候小满他们过去了，也可能是站在后面几排的, 你们心里也要有数。”
“没关系的, 就像小满说得, 不做领舞也不要紧的，只要能参加表演, 我觉得就是好事情。小孩子嘛, 出去见见大场面是好的, 能参与进去，我作为家长也很高兴。”童珊珊说：“还要谢谢你们几位老师，不辞辛苦带着他们这群孩子学跳舞, 又编排了这么好看的节目，才会被市里给看上了, 老师们都辛苦了。”
“嗨, 我们也是闹着玩儿的, 你知道的, 托儿所又不是学校，孩子们每天送来不就是玩儿吗？刚好趁着每年的六一表演，我们也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徐老师很高兴地说道：“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个舞蹈居然被市里看上了，到时候，我也要陪着他们这群孩子每天一起去训练的。我们家属大院可要加油，不能输给别人了！”
齐小满握紧小拳头，奶声奶气大声说：“徐老师，我们才不会输呢！我们会赢！”
“好，会赢！”徐老师看上去眉飞色舞的。
“徐老师，去市里训练的话，需不需要家长陪着去啊？我从今天就要开始上班了，如果需要家长，我可能没有时间。”童珊珊道。
徐老师说：“刚才领导说过了，表演是两个月后，从下个礼拜开始，每周要去市里三次，其他时间在我们托儿所自己练习。你们家长没时间不要紧的，就这么多孩子，我们会安排小客车，到时候每天接送一下孩子，我作为老师跟过去，再有其他有时间的家长去一两个给我帮帮忙就行了。像刘景福妈妈一直要上班的，人家也没有时间去陪孩子练习。所以，没关系的，你好好上班，小满交给我们吧。”
“好，那就谢谢徐老师了，到时候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开口，我别的不会，衣服还是会做的。要是需要做表演用的衣服，我可以贡献一份力量的。”童珊珊认真道。
“你做的衣服可是出了名的好看，那我们是求之不得的。就是听说你今年身体不太好，都不接活计了，你行不行呀？身体不好，不要勉强。”徐老师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我身体比天冷的时候好多了，再说了，我可以先设计一下衣服，然后做一套两套样板出来，让其他人学着做嘛。”
“对呢，可以让你设计一个样板出来。那到时候要是有需要，我就第一时间去找你。”
“好，到时候可一定要跟我说。”
“放心，你到时候想偷懒我都不依的。”
“那我们先回去了，小满跟老师说再见。”
齐小满认真挥手：“徐老师再见。”
跟徐老师说了再见，童珊珊拉着齐小满高高兴兴回到家。
小家伙儿显然是很兴奋的，一张小脸蛋一直在笑，走到家门口碰到郑荷花，就立刻说：“阿姨阿姨，我们要去市里表演节目啦。”
郑荷花很感兴趣：“去市里表演节目？这么厉害啊？”
童珊珊解释了一下要去市里表演的事情，就说：“孩子们就是喜欢这种活动的，刚好可以出去认识认识别的小朋友，见见大场面。”
“那到时候我们能去看表演吗？”
“还不知道是什么形式的表演呢，可能我们做家长的也去不了。不过不要紧，反正小满能表演就行。”
“我们小满长得这么好看，去表演节目，那不得站在第一排啊？”郑荷花摸了摸齐小满的脑袋。
童珊珊还没说话呢，齐小满就一本正经道：“老师说了，到时候有很多小朋友，我只要可以参加就很高兴了，不站在第一排我也很高兴。”
郑荷花非常惊讶：“小满这孩子心态这么好，这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呀。”
童珊珊笑着说：“有没有出息都不要紧，只要他健康平安就好。当然了，他自己可能会跟他爸爸比较，那我是管不着的。”
齐小满昂首挺胸道：“我以后要跟爸爸一样厉害！”
郑荷花跟童珊珊都一齐笑了起来，刚好谢文月从门前路过，也凑过来跟她们聊了几句。
不过，大家都不太喜欢跟谢文月聊天，所以没一会儿就打着做午饭的借口各自回了家。
为了犒劳辛苦排练的齐小满，所以童珊珊给他做了虾米蒸鸡蛋和凉拌茄子，主食是豌豆煮米饭，放了一点点猪油，非常香，之后还在饭盒里放了两根煮熟的玉米，打算带去游泳池那边吃。
吃好了午饭，童珊珊背上收拾好的布袋子，就带着齐小满一起去了游泳池，开始本年度的第一天上班。
游泳池开门的第一天通常都是很热闹的，只要有空的人都会去凑个热闹，但因为今年天气还不怎么热，所以小孩子是不敢去的，都是十几岁的大孩子跟大人们。
齐小满中午没有午睡，所以到了地方就被童珊珊安排在屋内的长椅上睡觉。
小枕头一枕，大毛巾把肚子一盖，齐小满就舒舒服服睡着了。
童珊珊则跟老万一起认认真真收门票，顺便跟熟悉的人聊天拉家常。
收票的途中，童珊珊发现，过来跟她起哄的半大小子一下子多了起来。
几个大院儿里读高中的小少年结伴跑过来，故意跟她东拉西扯说了一通，还互相挤眉弄眼的。
童珊珊冷眼道：“眼睛怎么了？沙眼就先去治疗啊，治好了再来游泳池，别传染给其他人了。”
几个小子全都笑了起来，老万喝道：“游不游泳啊？游泳就交票，不游泳就走开啊，别耽误我们工作！”
几个小子这才交了票一窝蜂跑了进去，进去以后，还有一个使劲回头冲童珊珊抛媚眼的。
老万说：“小童啊，下次遇到这种小孩子，直接开骂就行了，要是骂了还不行，就喊我一声，看我不好好教训他们的！”
“好的，我记住了。”童珊珊其实不怎么在意这种事情的，这些小孩子也不过是第一天涂个好玩罢了，过几天一直见到她，也没人会再闹起来了。
第一天关门还是比较早的，因为今年的夏天来的不算早，天气还没热起来，太阳稍微下去之后，温度就变低了，大家怕冷，所以都早早回去了。
齐信川路过这里，顺便就把童珊珊跟齐小满一起接回家去了。
到家以后，齐小满赶紧把要去市里表演的好消息跟齐信川说。
齐信川笑着说：“那可真是好消息，到时候，我跟妈妈都去看小满表演。”
“我们能去吗？我听徐老师的意思，这些表演是给领导们准备的，到时候家长不一定可以过去的。”童珊珊道。
“师母肯定能去，我们跟师母说一声，去看看表演还是可以的。”齐信川笑着说道。
齐小满高兴坏了，他蹦到齐信川的身上，挥舞着小手欢呼道：“我要好好表演，爸爸妈妈一定要去看。”
“好，到时候我们都去看。”童珊珊凑过去亲了齐小满一口。
齐信川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也给他来一口。
童珊珊哼了一声，转过身走了。
齐小满有模有样道：“爸爸，你是不是惹妈妈生气了？”
“没有，我肯定没有。”
“那妈妈为什么生你气了？”
“妈妈跟我闹着玩呢。”齐信川看了一眼在厨房烧开水的童珊珊，就说：“走吧，爸爸继续教你下棋。”
过了几天，徐老师果然带着孩子们去市里训练了。
这次，市里负责表演的人一共从托儿所挑走了十六个小孩儿，其中有齐小满跟刘景福，胖乎乎的郭顺小朋友因为体型问题被刷掉了。
不过郭顺心大，也不在乎这种事，还叮嘱两个小伙伴要好好练习，要给托儿所争口气。
大院儿给这十六个小朋友安排了一辆小客车，每次要去市里训练的时候，就会把车子开过来，载着小朋友和徐老师，还有前去帮忙的家长一起。
他们是周二、周五和周日去训练，周二和周五是训练一下午，周日则是训练一个上午，中午就让孩子们回来休息一下。
市里安排了专门的舞蹈老师，帮他们修改动作设计和重新编舞，然后带着孩子们一点一点学习。
不去市里的时候，徐老师就带着小朋友在托儿所里自主练习，力求跳得比其他地方的小朋友要更加优秀。
练了差不多一个礼拜，大院儿就都知道这件事了。
徐老师还告诉大家，这个舞蹈一共是四十个小朋友一起表演，孩子的年纪都在五六岁，相貌都很不错，一眼看过去有一种蓬勃的朝气。
“那我们托儿所的孩子们能不能站在第一排啊？”赵蕊问道。
徐老师说：“现在还没确定站位呢，只是在教孩子们基本的动作。说是要等大家都学会了以后，再按照表现和长相来确定站位。不过，我们这边被选去的孩子都挺好看的，按道理，不会被排在最后一排的。你们都知道的，这种表演，谁都喜欢看到好看的小朋友啊。”
赵蕊说：“希望我们家阿福和齐小满都能站在第一排，特别是齐小满，那孩子长得那么好看，不站在第一排，那不是可惜了吗？而且之前在院里的表演，小满就是跳得最好的一个，他可有那个……对，叫节奏感，还有律动感，还有表现力呢，这都是文工团的人说的。要我说，小满不光可以站在第一排，还应该站在中间的位置。”
童珊珊赶紧说：“我们家小满没那么优秀的，外头去了那么多小朋友，一定有比他强的。而且小满自己都说了，站在哪里都可以，他就是喜欢出去玩儿。他说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还说跟人家约好了，要请人来我们大院儿的游泳池呢。”
其他家属大院儿没有军区大院儿这么好的条件，很多人夏天想游泳，就得去市民游泳池，那里人更多，所以不如大院儿的游泳池玩得爽快。
齐小满对站在什么位置没有特殊兴趣，这都是大人们才会喜欢争的东西，小孩子们凑在一起，就是好好玩儿，玩高兴了就好。
赵蕊说：“我们阿福也是这么说的，说认识了谁谁谁跟谁谁谁，还说以后要请来家里做客呢。他跟小满一样，不认生，第二次去就知道带糖给人家吃。”
“我也跟小满说了，要是人家家长也同意了，那就可以请来我们这边玩一玩，我们大院儿还是不错的。玩的地方也多，不过要是游泳的话，得等齐信川在的时候，还要带着游泳圈，安全第一。”童珊珊正说着，又有人来交票，她就走到一边检查那个小少年拿来的门票。
“游泳池才开放一个多礼拜，你们家的游泳票就用完了吗？”童珊珊笑着把那张假门票退回去，“用假票不是不行，但是也太早了，你可别糊弄我啊。今年开门到现在，你是第一个来用假票的。”
那小少年叹口气，低声哀求道：“童姐姐，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家人多，我大哥比我抢的票多，我手里还有两张票，这一个月哪里够呢？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童珊珊说：“今年夏天一直没有热起来，我们家孩子太小，所以到现在没有下过水，你要吗？我把我的票卖给你好了，就按照院里的价格。反正我们家这个月也用不了这么多票，卖给谁都一样。”
今年夏天热的晚，齐信川也只去游过一次泳，童珊珊也去试过水，这个水温可不敢让齐小满下去，说不定上岸就要拉肚子或者感冒的。
小少年先是眼睛一亮，接着又苦着脸哭了起来：“可是我没有钱。”
“这么便宜的游泳票都买不起，那我也帮不了了。”童珊珊笑着说：“要不，你就忍耐一下吧，不游泳也不会怎么样的。”
小少年只好背着自己的包，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童珊珊回到赵蕊和徐老师那边，说：“你们不是过来游泳的吗？站在门口都聊了这么久了，一会儿太阳下去了，很冷的，游不了一会儿的，还是赶快进去吧。”
“好，那我们进去了。”赵蕊说：“哦，差点忘了，照片给你，已经洗好了。”
赵蕊从包里摸出一张叠起来的白信笺，小心翼翼递给童珊珊。
里头是六张洗好的照片，还有两张底片，底片也用白纸认真包了起来，可见赵蕊做事情非常认真。
童珊珊非常高兴，赶紧把钱付给赵蕊，又说：“真是谢谢了，等我有空的时候做了点心送去你们家，让阿福尝尝。”
“好啊，你做的点心阿福可喜欢了，不过给一点儿就行了，糖可不便宜的，要省着点儿。”
等赵蕊跟徐老师都进去了之后，童珊珊就坐在门口，拿出照片认真查看。
赵蕊的拍照技术比较一般，但是齐小满长得好看，所以两张照片都拍得很可爱，特别是近景那张，齐小满刚好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真是个帅气的小朋友。
童珊珊越看越喜欢，脸上也不由自主浮现出了笑容。
老万凑过来看了一眼，道：“小满这孩子真好看，拍照也好看。他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很好看啊？”
“我只看过照片儿，他妈妈是个大美人，而且读过很多书，很有气质。”
“哟，怪不得小满这么好看了，看看这照片拍的，跟电影里头的小演员一样。”
“主要是赵姐拍照技术也好，所以小满显得更好看了。我明天就可以给我婆婆他们写信了，顺便把照片寄给他们。”童珊珊高高兴兴地把照片收到自己的包里。
晚上一进门，童珊珊就拿起新照片贴在了她做的照片框上。
照片框就是个普通的木板，但童珊珊自己用布做了好看的花边把木板周边包起来，然后在上面贴上家里人的照片，把木板挂在客厅的墙上，客人们一进来就可以看见，算是一个简易的大相框。
齐信川跟齐小满一人端着一个大碗从厨房走了出来，齐信川笑着说：“珊珊，先吃东西。”
今天他在家，所以齐小满就没跟童珊珊去上班，父子俩还做了简单的晚饭，专门给童珊珊留了最好的一份。
童珊珊认认真真吃饭，一边吃一边说：“齐信川，你给妈妈写一封信吧，明天我打算给妈妈寄照片儿。”
“好，我一会儿就去写。”齐信川看了看最新的照片，道：“说起来，珊珊你今年还没有拍过照片呢。”
童珊珊说：“又没发生什么事，好端端的去拍什么照片？”
齐信川说：“我倒是觉得，我们全家人可以选一个日子，每年去拍上一张照片，以后一年一年过去了，可以记录每个人每一年的样子。”
“你这个想法好像还不错，那……今年就等小满表演结束了，我们去拍一张全家福。”童珊珊笑着说：“等以后，家里多了一个人，照片上就更热闹了。”
齐信川眼睛一亮：“珊珊，你这么说，是不是已经……”
“没有，很遗憾，我这个月刚刚结束。”童珊珊说：“干什么？你已经想要小孩了吗？我觉得明年也不迟。”
说完，她看了一眼埋头画画的齐小满，担心孩子会多想。
齐信川笑着说：“什么时候都可以，我倒是不着急，不过，小满跟我说，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童珊珊瞪大眼睛看向齐小满：“小满，你真的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吗？”
“嗯！”齐小满抓着铅笔，扬着小脑袋非常认真道：“郭顺的妈妈又怀小宝宝了，要给他生弟弟或者妹妹了。我跟刘景福都很羡慕，我们也想要弟弟或者妹妹。他们还说，妈妈这么好看，要是生个妹妹，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妹妹。”
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笑了起来，两个人的表情看上去都非常欣慰。
齐小满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他的内心真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最开始，他恐惧童珊珊和齐信川有自己的孩子，那是因为他害怕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他了。
但现在的他已经知道了，爸爸妈妈就算有了孩子也是他的爸爸妈妈，所以他不担心了，反而希望家里多一个小朋友跟他一起玩。
晚上，童珊珊跟齐信川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有点儿难以入睡。
齐信川说：“小满变化真大。”
“确实，他现在完全是个自信的小朋友了，我可真自豪啊。”
“你应该自豪，这都是你的功劳。”
“那我们明年也可以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了。”童珊珊握住齐信川的大手，轻声道：“小满明年可以读小学了，要是弟弟或妹妹年纪太小，以后就跟他玩不到一起去了，这样不好。”
“那就明年要一个。”齐信川笑着说：“你想好了？”
“我早就想好了，我可想有一个跟你的宝宝了。”童珊珊说：“总之，你从现在就开始好好锻炼身体，不抽烟不喝酒，为我们的健康宝宝做准备。”
齐信川说：“我不抽烟，喝酒也是很少的，只有特殊的日子才会喝。至于锻炼身体，你看我这样，还用锻炼吗？”
童珊珊翻身看了一眼齐信川紧实的肌肉线条，小手就搭了过去：“就马马虎虎吧，勉强合格。主要是我这个人呢，要求不高，这样也就行了。”
“真的只是马马虎虎吗？我觉得你的手不是这样认为的，你的手非常挺热情。”
童珊珊咻的一下把手收回去：“哼，不碰你了。”
“别生气，你不碰我，我碰你，好不好？”齐信川轻轻一笑，翻身就把童珊珊给压下去了。
半个月后，齐小满他们的训练有了初步成果，孩子们把所有的舞蹈动作都给记熟了，下一步就要分配站位了。
礼拜天的早上，童珊珊穿着浅黄色的条纹连衣裙，脚上一双新买的皮凉鞋，带着吃饱饭的齐小满去操场那边集合。
赵蕊坐在路边给刘景福喂水，见童珊珊他们过去了，就赶紧说：“今天要分位置了，所以我打算跟过去看看，小童，你去吗？”
“我去的，今天齐信川在家，所以中午有人做饭，我陪小满过去训练，跳完舞回来直接吃饭，不会耽误我上班。”童珊珊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刘景福，“阿福，吃巧克力呀。”
“你从哪里弄的巧克力？”
“齐信川拿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哪里弄的。”童珊珊说：“我挺喜欢吃这个的。”
赵蕊笑了起来：“小齐对你可真好，你们结婚也有一年半了，感情怎么越来越好啊？”
“我们结婚的时候刚刚认识，这会儿感情好，那不是应该的吗？总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嘛。”
正说着，就看见小客车开了过来，徐老师就赶紧安排孩子和家长上车。
坐着小客车到了大剧院，徐老师熟门熟路地领着大家去了后台的排练屋子。
这里有不少屋子，每个屋子都有人正在排练。
童珊珊跟赵蕊很好奇地看着各个屋子里的人，有的人正在练舞，有的人在练嗓子，还有的人在练习乐器、腰鼓什么的，看起来非常热闹。
赵蕊小声说：“怪不得阿福这么喜欢过来呢，原来这里这么多人，真好玩儿啊。”
“是呢，我看了都觉得高兴。”童珊珊笑着说：“这比文工团皮排练有意思。”
八点整，给孩子们排练的老师和负责人就过来了，她们先带着孩子们跳了一遍，然后就开始分位置了。
这几十个小朋友都是很可爱的孩子，童珊珊觉得随便抓阄分位置也没有关系的。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齐小满居然被排在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也就是说，让他做领舞了。
刘景福也站在了第二排偏中间的地方，赵蕊也挺满意的。
两个孩子对站在哪里没什么要求，只是规规矩矩服从安排。
练习到一半就是休息时间，童珊珊跟赵蕊帮徐老师一起带着小朋友们轮流去上厕所，还要给孩子们倒白开水喝。
后台有打开水的地方，童珊珊拎着徐老师准备的水壶过去接了一壶热水，正拎着水壶穿过一群人，就被其中一个严肃的女同志给叫住了。
“同志，请等一下，你是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女同志拦住了童珊珊。
童珊珊笑着说：“我不是单位的，我是军区的家属，陪孩子们过来的。”
“你是家属？没有单位？”女同志把童珊珊上下这么一扫，道：“真可惜。”
童珊珊有点莫名其妙，可惜什么啊？她怎么可惜了？
她在外头也不认生，既然这么想了就把问题问出来了。
那女同志就说：“我们缺一个形象大方、长相美貌又正气的女青年，刚才看到你，我原本以为找到这个人了，但你说你是家属，还有孩子，所以很可惜，你不适合了。”
童珊珊虽然还是不明白到底不适合什么了，但她还是笑着走开了。
身后有人低声道：“老方，其实结了婚也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02章
那严肃的女同志沉声道：“不行, 还是要找一个未婚的。实在不行，就让刘敏去吧。”
“刘敏也算好看，但跟刚才那个黄裙子的女同志比, 还是差远了。要我说, 就选黄裙子吧，这个形象、这个气质, 这要是走上台, 那多有面子啊。再说了，老张，你不觉得这个黄裙子看上去有点眼熟吗？”
“怎么眼熟？”
“像那个……”
“我再考虑考虑，主要是她不光结过婚，她还生过小孩，这要是被知道了, 那还得了……”
之后, 童珊珊就走远了, 听不见那些人的对话了。
虽然不清楚他们在讨论什么，但这些事情跟童珊珊又有什么关系呢？
到了排练室后, 童珊珊开始给孩子们倒水喝, 被一群快乐的小朋友围住叽叽喳喳, 她很快就把刚才的小插曲抛在脑后了。
休息之后，继续练习。
这群小朋友都非常听话，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 看上去有使不完的劲儿。
童珊珊跟赵蕊坐在角落里，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家孩子。
赵蕊还说：“我都跟老刘说过了, 表演那天要是不给看, 那就想办法找人进去给阿福拍一张照片, 再给小满也拍一张。俩孩子参加这么隆重的表演, 一定要拍照留念下来。”
“齐信川说，到时候会去找他的师母，那样的场合，师母肯定能进去的。然后再想想办法，咱们俩总能进去一个的，谁进去了就由谁去拍照片。”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今天的排练进行得还是很顺利的，经过正式排位置之后，孩子们都记住了自己的站位和前后左右的人，整体呈现出来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结束的时候，老师大声说：“大家回去以后也要认真练习每一个动作，千万不要偷懒，记住了吗？”
一群小孩子奶声奶气道：“记住了！”
排练室里的家长们都笑了起来，等听到老师说了“解散”两个字，徐老师就赶紧喊道：“军区大院的小朋友们过来排队集合！”
大院儿的孩子们全都认认真真站了过去，还很懂规矩地站成了两列，都不用徐老师多费口舌。
徐老师说：“还有没有小朋友要去上厕所的？要的话就举手。一会儿我们就要回家了，路上都不能上厕所的，所以想上厕所一定要说出来。”
刘景福第一个举起手来：“老师，我要去上厕所。”
之后，第二个第三个小朋友都举起手来，大家都要去上厕所。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有一个人要做什么，其他人也会跟着起哄。
齐小满跟刘景福关系好，所以也要跟他一起去。
结果，十六个小朋友，十二个都要去上厕所。
徐老师就说：“齐小满妈妈，你留在这里看着剩下的几个孩子，我们带孩子去上厕所。”
“好的，你们快去吧。”童珊珊点点头，就站在那里看着剩下的四个小朋友。
这里面有两个女孩子，全都长得很可爱，有一个性子开朗一点的一直在说话，另一个性格腼腆一点的就只是咧着嘴巴笑。
童珊珊见她们俩的小辫子都有点松散了，就从包里拿出梳子，趁这个时间帮她们重新梳了小辫子。
她一边给俩孩子梳头一边想，要是家里能多一个小姑娘就好了，虽然齐小满很可爱，但小姑娘好像更可爱的样子。
其他地方来的家长见状便凑了过来：“我听说你是领舞那个小孩的妈妈？”
“是的，我是齐小满的妈妈。”童珊珊笑了一下。
对方说：“你看上去可真年轻，生孩子生得早呀。”
童珊珊还是笑，并没有说话。
她可不想到处跟外人说一遍齐小满只是她的养子，对着陌生人，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那人说：“你认识编舞的老师吗？”
“不认识，我今天第一次过来，都没有跟老师说过话呢。”童珊珊微微有点好奇，“怎么了？”
“哦，没怎么没怎么，我就是问问，你别多想啊。”说完，那家长打着哈哈走开了。
童珊珊在心里冷笑一声，已经听明白那个家长的意思了。
无非就是以为她跟编舞老师是熟人，所以齐小满才会做领舞。
这人也真会想象，这里哪个孩子的家长都比她跟齐信川厉害，就算编舞老师要讲关系，那也轮不到他们家齐小满啊。
再说了，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齐小满表现力多棒，他被选为领舞，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等了一会儿，徐老师他们领着孩子们都回来了，大家就集体走出去，坐上小客车回去了。
孩子们上午运动量都挺大的，有一些孩子在路上就睡着了，齐小满也是，趴在童珊珊的腿上睡得特别香。
车子开到了大院儿的操场边停下，徐老师挨个挨个去叫醒孩子们。
童珊珊笑了笑，跟徐老师打了招呼，就抱着熟睡的齐小满下了车。
回到家，齐信川已经做好午饭了，他炒了蚕豆和空心菜，还做了一小锅海带鸡蛋汤，早就放在餐桌上准备好了。
但齐小满到家了也没醒过来，童珊珊就让他先睡觉，自己跟齐信川单独吃饭。
“上午活动量很大？小满很少困成这样的。”齐信川给童珊珊舀了一勺子蚕豆，然后把鸡蛋汤里面的鸡蛋挑出来也夹给她。
童珊珊说：“活动量是挺大的，而且那么多孩子挤在一起，个个都很兴奋，所以很快就累了。”
“那就让他睡吧，午饭给他留着，什么时候睡醒了再给他吃。”
吃了一会儿，童珊珊说：“我今天在后台看了，这个演出规模可不小啊，什么表演都有，五花八门的，可热闹了。”
“你想去看？”
“有一点想去，也想给我们家小满拍照片。”童珊珊冲他甜甜一笑。
齐信川说：“上午我已经去找过师母了，她今天还在加班呢，不过她说了，表演那天她肯定是要到场的，也会给我们弄两张票，让我们一起去看小满的演出。演出地点就在小满他们排练的大剧院，所以位置还是不少的，就是想去看表演的人太多了，咱们大院儿也有很多人正在求人呢。”
“这么盛大的演出，到底是庆祝什么的啊？”童珊珊喝了一口鸡蛋汤，说：“我上午在那边问了几个家长，居然没人知道。”
“就一个接待活动，好像是京市的人要过来，所以就准备得充分了一点。我听易姐说，市里还找了一批最优秀的小学生，到时候要给领导们献花的。”
“那我可要去看看热闹的，我来省城这么久了，还没看过这么盛大的演出呢。”童珊珊说：“文工团也在排练新作品了，听说夏天过完就上演，到时候我拿了工资，我请你去看。”
“好。”齐信川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其乐融融，吃完午饭，童珊珊就收拾收拾跑去上班了。
之后的那个礼拜天，因为齐信川没回家的关系，所以她就没陪齐小满过去排练，而是在家里洗洗晒晒，然后做了午饭。
到了十一点四十，童珊珊就骑着自行车去了操场边等小客车回来。
有几个家长也等在了这里，见到童珊珊就聊起了表演的衣服。
原本，童珊珊还想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打算帮孩子们设计好看的衣服。
结果演出的总负责人发了话，说不要让孩子们穿花里胡哨的衣服，所以最后定下来的服装就是白衬衫加蓝色短裤，女孩子是红色半截裙，还规定了裙子的长度和样式，家长们都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聊了几句，小客车就到了，大家都挤到了车门前。
童珊珊是个不着急的性子，等其他人都把孩子抱走了，她才慢悠悠走过去。
齐小满跟刘景福手拉手下了车，童珊珊看了看，说：“阿福你妈妈没陪你去啊？”
“没有。”刘景福喊了一声“阿姨”，就问自己下午能不能跟齐小满一起玩儿。
童珊珊说：“当然可以啊，要我送你回家吗？”
“好，谢谢阿姨。”童珊珊正要带着两个小孩子离开，就被车上的徐老师给叫住了。
“童同志，等一下等一下！”
“徐老师，有事吗？”童珊珊回过身去。
“有的有的，上次你不是陪小满去了排练吗？”
“对啊。”
“负责这个演出的领导啊，今天找到我了，跟我提到你了。你上次不是穿了个黄裙子吗？他们说你看上去形象好、气质佳，想请你担当一个重任。”徐老师看上去很高兴，笑得很灿烂。
童珊珊微微有点好奇：“重任？我？”
“对啊，就是你。”
“我能做什么啊？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更不会表演节目。”
“领导说，想请你到时候帮忙献花。就是表演结束之后，会请一些重要人物上台，这次京市也要来重要人物，他们说希望你也能参与进来，你负责给其中一位大人物献花。我觉得这是挺好的事情，很光荣的，我看你就答应了吧。”
童珊珊有点意外：“我听说是找优秀小学生给他们献花啊，怎么会变成大人了？”
小孩子献花才有意义啊，再说小孩子天真可爱，站在台上也更好看嘛。
“一开始是安排市里优秀的小学生，后来是演出的负责人打听到了什么消息，说还是换成长相端正的女同志比较好，所以就挑上你了。”徐老师还是高高兴兴的。
童珊珊笑了一下，道：“他们是让你来问我的意见的吗？”
“是的，那肯定还是要征得本人同意啊。不过，这有什么好不答应的嘛。你知道的，到时候看演出的人里面，可是有XXX和XXX的。”徐老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童珊珊点点头，这俩名字都在广播里听过，确实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但他们了不起跟童珊珊有什么关系呢？童珊珊可不想给人献花。
她笑着说：“徐老师啊，我大概听明白这个意思了。但你知道的，我是结过婚的人，又有小孩子，到那天小满也要演出，我还想陪着小满，好好照顾他的。我既没有时间，也不合适啊。我觉得这么好的机会，还是应该留给那些没有结婚的、更年轻有为的同志。徐老师，你说有没有道理？”
徐老师点点头：“有道理有道理，但是你虽然结过婚，你也才二十一岁啊，很年轻的。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多可惜啊，这可是给XXX献花啊！还能跟他握手的！你真的不去啊？我跟你说，我听完之后，我都想过去的，可惜我形象不如你。”
“我就不去了，我想到时候好好照顾小满。请徐老师帮我谢谢他们的肯定，然后帮我拒绝掉。”童珊珊笑着说。
“那好嘛。”徐老师看上去有点失望，“你真的不去？”
“不去。”
之后，童珊珊就把刘景福送到家，又带着齐小满回家吃饭。
吃好饭以后，童珊珊把齐小满送到刘景福家里，让他们跟郭顺一起做游戏，然后她就去上班了。
很快就是礼拜二，下午，徐老师照样带队从那边回来，专门把齐小满送到了游泳池那边交给童珊珊。
“谢谢徐老师，你还把他送过来，其实操场离这里很近的，让小满自己过来就可以的，他认得路。”童珊珊站起来，赶紧跟徐老师道谢。
徐老师的脸色看上去有一点怪怪的，她等童珊珊又收了两个人的门票，门口没什么人了，她才靠过去，低声说：“童同志啊，我过来，是跟你说个事情的。”
“什么事呀？”
虽然徐老师还没说，但童珊珊已经意识到不是什么好事情了，要不然，徐老师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果然，徐老师小声说：“童同志，是这样的，上次说的献花的事情，我今天过去，帮你拒绝了。结果……”
“结果怎么了？”
“结果那个负责人说，要是你不同意去献花，那小满就不能参加表演了。”
童珊珊嗤笑一声：“这是威胁我这样的普通群众吗？”
徐老师低声道：“是那个意思，反正就是逼着你同意呢。老实说，之前，我也觉得献花是个光荣的事情，你说你不去，我还有点为你可惜。但现在他们这样做，我反倒有点生气了，这是干什么呢？强迫人家同意，还不给孩子去表演！你说我多生气？孩子练了这么久了，什么都记住了，还站在了第一排中间，现在说不行就不行了，我真的被他们气死！但你也知道的，我们也没什么选择的。”
童珊珊点点头道：“行，不是让我去献花吗？那就去好了，谁怕谁啊？献花嘛，我还能被当众怎么样了？这样，你跟他们说，我愿意去，我到时候打扮成仙女，闪瞎他们的眼睛！”
徐老师刚刚还在生气，接着立刻就被童珊珊的这句话给逗笑了。
“哎呀，童同志，你这话说的，我现在可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了。你这人，真是太逗了！”
“反正我会去的，请徐老师帮我跟他们说一声。”
徐老师点点头：“好，我会跟他们说的。我知道，这事儿也是难为你了，但为了孩子，也是没办法。”
她们俩说话的时候站在了一边，加上说话声音小，所以齐小满没有听见。
要不然，这个懂事的孩子肯定会担心的。
等晚上回到家，童珊珊在睡觉前把这件事告诉了齐信川。
齐信川立刻说：“没事儿，我去找人解决这件事。一个演出的负责人罢了，你别担心。”
“不用，你可千万别去，我现在生气了！我就要去献花，我倒是要看看，那个负责人到底想干什么！”童珊珊说：“还有，这事儿你别跟师母说，免得师母提前动手帮我解决了。我非要去献花，到时候要是有机会，我非得给那个负责人好看！”
“那好，随你。”齐信川说：“反正我知道你吃不了亏的，我也不怎么担心。”
“恩，我可不会吃亏，要是真的吃亏，那也是那个负责人。”童珊珊冷笑一声：“走着瞧好了！”
“好了，别生气了，睡觉。”齐信川凑过去亲了她一口，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童珊珊把齐信川给推了过去：“热，别挨着我，回头睡一头汗。”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今年的夏天终于迎来了高温时节。
游泳池每天都人满为患，童珊珊跟老万的下班时间也因为天黑时间变得越来越晚，她每天认认真真工作，齐小满他们也在认认真真练习。
不知不觉间，表演的日期也临近了。
那个负责人还专门把童珊珊喊过去了一趟，说是要给她安排服装，还要教导她一些礼仪。
童珊珊是礼拜天上午陪着齐小满一起过去的，等齐小满他们开始跳舞，童珊珊就被人喊去了一间小办公室里。
里头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个都很眼熟，一个就是之前喊住她的严肃女同志，另一个就是当时站在旁边的男同志。
那女同志跟童珊珊握了手，道：“童珊珊你好，我是这次表演的负责人，我叫张丽，这是徐伟同志跟刘大力同志。”
童珊珊不怎么热情地跟张丽握了手，然后说：“找我有什么事？”
“上台献花那天的服装，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张丽从桌子上拿起一套叠好的衣服递给童珊珊，“旁边的屋子是空的，你可以去换上试一试，要是尺寸有问题，今天就有裁缝在这里，可以帮忙修改。”
童珊珊抖开那套衣服，发现是一套平平无奇的套裙，上面是白衬衫，下面是黑色的百褶半截裙，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
只不过，一般穿这样衣服的都是女学生，二十多岁的人是很少穿白衬衫跟黑色百褶裙的。
她说：“穿这么朴素的衣服给领导献花？会不会太寒酸了啊？”
徐伟立刻说：“你懂什么？就是这个衣服最好看！最适合了！”
童珊珊笑了一下，说：“我能问一下，为什么非得是我吗？”
张丽冷着脸说：“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不要问！”
“那我就不干了。”童珊珊笑着把那套衣服丢在写字台上，然后笑眯眯道：“我家孩子也不是非得参加这个演出的，实在不行，我就说孩子肚子疼，生病了不能上台，咱们不跳舞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你们既然找上我，大概也调查过了吧？我这个人，脾气其实不太好的。”
“你！”张丽低吼道：“你这是不知好歹！献花是非常光荣的事情，选上你，你应该自豪，你现在居然还敢跟我们讨价还价？”
“我为什么不能？我就不参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去我单位告我状？很可惜，我是家属，我没有单位。”童珊珊笑眯眯道：“当然了，你也可以去告我爱人的状，哦对了，也很可惜，你们还管不了部队。”
张丽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但也无计可施，因为童珊珊说的都是真的。
徐伟站了起来，他笑着说：“哎呀，咱们都好好说话啊，这是喜事、好事，没必要为了好事吵架嘛。来来来，小同志啊，你站过来，我跟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说完，他拉着童珊珊站到了角落处，然后低声道：“这事儿呢，我也不瞒着你，本来是不会选你的，毕竟你结过婚，还有孩子。但是我们了解到呢，小同志你跟某位重要人物当年的一个女同学长得很像，你要是换上这套衣服，那肯定就更像了。所以，你是最适合的。我们也是想着，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好印象，其实呢，也是用心良苦，这一点，你能明白吧？”
童珊珊有点儿风中凌乱了，这些人没有在开玩笑吧？就为了这个理由所以非得让她去献花？
徐伟还在劝：“小同志，你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套衣服是新的，工厂生产的，质量很好，你穿过以后，就送给你了。你也就花个几分钟时间，上去献个花，然后就没有你的事情了。就这么简简单单，可以赚一套新衣服，我觉得你也不吃亏的呀，你说，是不是？还有，你要是觉得受委屈了，那我们就给你的孩子发一个奖状。这次的活动，我们会给一些表现优秀的参演人员发奖状的，我看你的孩子就很优秀，值得一个奖状。你说，怎么样？”
童珊珊说：“行，看你这个同志态度很好，也会说话，那我就给你一个面子，这事儿我应下了，就会好好献花的。我家孩子的奖状你现在就给我准备好，我一会儿就要查看。到时候，还要给我大张旗鼓送到托儿所去，记住了吗？”
“好好好！都记住了，这种事情，我会安排好的。那献花的事情，可就拜托你了。”徐伟这个人不简单的，他笑嘻嘻道：“小同志，来，你先去试试衣服，看看要不要修改。”
“好。”说完，童珊珊看也没看张丽一眼，就抱着那套衣服出去了。
隔壁的办公室果然没人，童珊珊拴上门，很快就换上了这套新衣服。
室内虽然没有镜子，但衣服还挺合身的，大小长度都不错。
童珊珊整理好裙子，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装在布袋子里，才背着袋子回到隔壁办公室。
徐伟立刻道：“好！穿上这个，果然就像女学生了！精神面貌非常好！”
张丽把童珊珊上下打量了一下，脸色也比之前好看多了，她说：“看上去还不错，到时候你就穿着这套衣服上台献花，发型就梳成两个麻花辫，也别跟人借什么东西去涂眉毛嘴巴，就这样最好看，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童珊珊也没等他们回话，就背着袋子出去了。
门口传来张丽的骂人声：“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真是气死我了！”
徐伟笑着安慰她：“老张，你别生气，这不是咱们有求于人吗？毕竟人家是家属，没有单位，我们只能求着人家，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啊，消消气！”
“可惜上头不支持我们，不然，我非得去军区告她爱人一状！”
“我都查出来了，她爱人可不是一般人，那是省军区最重视的技术骨干，年轻有为，之前有点什么事，从上到下都要保着他的，可不是你找找人就能告状的人物。所以，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军区那些人你是知道的，一个比一个护犊子，咱们怎么跟人家比啊……”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03章
童珊珊听到这里, 知道这些负责人拿他们没办法，便懒得继续听了，而是换了衣服就去看齐小满他们训练。
随着表演时间的临近, 编舞老师显然也比之前严格多了, 只要有小朋友的动作不标准，她就会大声指出, 然后严格地让孩子改正过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 童珊珊明显感觉到孩子们对排练的兴致减弱了很多。
要是继续这么高压排练下去，只怕孩子们会越跳越差。
好在马上就要正式表演了，孩子们就算是这样的状态也是可以满分上台的。
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时间，孩子们一个个都跟老师说要出去上厕所。
童珊珊跟徐老师一起陪孩子们去上厕所，她跟齐小满手拉手走在最后头。
“小满，还觉得跳舞有意思吗？”童珊珊轻声问道。
齐小满认真点头, 样子看上去很可爱：“有意思, 虽然很累, 但还是有意思。我跟阿福还教了顺顺怎么跳，以后我们三个也可以一起跳给顺顺的妹妹看的。”
见齐小满对这个表演依旧充满兴趣, 童珊珊就微微放了心, 她有点好奇地说道：“妹妹？郭顺妈妈已经知道是个小妹妹了吗？”
“对, 他妈妈说这次应该是个小妹妹，所以郭顺很高兴，我们也很高兴。”齐小满说：“我们都说了, 以后我们就是哥哥了，要保护妹妹。”
童珊珊笑着揉揉齐小满的脑袋：“小满真棒。”
等一大群孩子都排队上过厕所, 徐老师又挨个挨个叮嘱孩子们去洗手。
大剧院后头的院子里是有一排露天洗手池的, 童珊珊也带着齐小满仔细洗了手, 顺便又在水池这边洗了一根新鲜黄瓜, 然后掰成小段，分给齐小满和刘景福一起吃了。
休息结束回到室内，童珊珊就看见徐伟又找了过来。
她把齐小满交给徐老师，跟着徐伟去了之前的办公室。
这会儿张丽已经不在里头了，不过里面站着几个年轻的姑娘，全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白衬衫加黑裙子，看上去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
“叫你们过来，是打算让你们练习一下献花。到时候呢，笑起来要灿烂一点，要看上去朝气蓬勃，动作要文雅，千万不能粗鲁。还有，如果到时候领导没有先伸手，你们可千万不能主动跟领导握手，都记住了吗？”
其他几人都说“记住了”，只有童珊珊没说话。
徐伟知道童珊珊是个不好惹的性子，便也没有要求她也答话，只是让她们做一遍献花的动作，然后他来考量一下。
童珊珊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练习的，所以就第一个说：“那我先来吧，弄好了我就出去了。”
“行，你先来，来，拿着这捧鲜花做一遍我看看。”徐伟说。
童珊珊拿起桌子上的假鲜花，笑容满面走到刘大力同志的面前，然后把鲜花递了过去。
“等等！”徐伟说：“童同志啊，你的动作不够文雅，要文雅一点，像这样……”
徐伟示范了一遍，童珊珊微微有点不耐烦，但还是照做了一遍，然后说：“现在可以了吗？”
徐伟笑着说：“童同志，别着急，你看，也耽误不了你几分钟时间，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你只要文雅一点就可以了。”
童珊珊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徐伟就是软刀子，他永远都是笑眯眯的，也没有一句重话，但这个人可比张丽难缠。
“行，那就再来一次。”童珊珊说：“不过，我想先问一句，到底要多文雅？我们可是勤劳勇敢的劳动人民，我种地那么多年，徐同志说的文雅，我可能理解不了。”
徐伟赶紧说：“童同志的动作已经足够文雅了，主要是眼神，眼神不够文雅，童同志看上去，很像是在生气一样。”
童珊珊轻轻一笑：“那还是徐同志眼神好使，我就是在生气啊，你看出来了啊。”
“哎呀，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来，吃颗糖，我们再来一遍。”徐伟递过去一颗糖。
童珊珊没接，只是又做了这一遍，这一次，她笑靥如花，眼波流转，甚至还有点儿含情脉脉的意思，刘大力同志甚至惊了一下。
“徐同志，你看现在够文雅了吗？”童珊珊不冷不热地问道。
“够了，就这样，非常好。童同志，记住刚才这个样子，到时候就这么做。”徐伟还是笑眯眯的。
童珊珊点头：“好，我记住了，那奖状呢？给我看看。”
刘大力拿了一张奖状出来，上面写着齐小满的名字，还标注了年纪，盖了红色的公章，显得很正式。
“这个等演出结束以后就送去托儿所吗？”童珊珊问道。
“对，到时候就送去。”徐伟说：“这个，我还是可以跟你保证的。”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了。那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童珊珊问道。
徐伟点点头：“可以了，记住表演那天准时到场。”
“记住了。”童珊珊走了出去。
上午的排练结束后，编舞老师也给小朋友开了一个会。
“后天就是正式演出了，我们的节目是在第一个登场，老师希望小朋友们都回家做好准备，不要生病，不要乱吃东西，到时候，我们要完成一个最好的表演，大家说，好不好？”
孩子们奶声奶气喊道：“好！”
徐老师看上去又激动又紧张，等编舞老师说了“解散”之后，徐老师就赶紧带着孩子们集合上车。
上了车坐好，徐老师请司机等一会儿，也在车上给孩子们做了一个小动员，大意就是希望小朋友一起努力，千万不要被其他托儿所的小朋友给比下去了。
孩子们都很激动，个个表示自己一定是跳得最好的那一个。
徐老师微微放心，这才让孩子们解散回家。
童珊珊担心齐小满吃坏肚子，所以这两天安排的饮食都很清淡，也不敢给孩子吃西瓜。
齐小满自己倒也乖巧，看左右邻居吃西瓜也不会吵着吃，童珊珊就买了一点葡萄给他解馋。
他自己的心态也特别好，一点也不知道紧张，该吃吃该睡睡，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朋友。
童珊珊听说刘景福也完全没有压力，每天晚上睡得跟小猪一样香，反倒是他妈妈赵蕊连着失眠了好几天。
很快就到了礼拜二，下午两点就是正式演出的时间，孩子们吃了午饭就要坐着小客车去后台。
童珊珊跟老万说过了，所以今天轮到她休息。
老万知道她要去看表演，还挺羡慕的，她是可以弄到票的，但她跟童珊珊不能同时休息，所以她只能留在游泳池这边上班。
而童珊珊现在要去献花，所以算是参演人员，她也不需要票了，可以一直待在后台陪着齐小满。
齐信川拿回家的两张票，多出来的一张就给了赵蕊，刚好可以让她拿着照相机去给两个孩子拍照。
出发前，齐信川把童珊珊跟齐小满送到车上，然后低声说：“献花之后，你就别去后台了，到时候下了台直接来找我，我就在下头等你。”
童珊珊说：“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要是我去了后台，会发生什么事吗？”
“我听说过一些传闻，不一定是真的，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齐信川捏了一下她的小手。
童珊珊立刻明白过来了：“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你放心吧，献花结束我就下台找你。”
等小客车开到大剧院，编舞老师就带着孩子们上台彩排了一次。
童珊珊跟徐老师站在舞台边上看着孩子们，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脸欣慰。
“咱们的孩子们，表现可真好啊。”徐老师说：“真给咱们托儿所争光。”
“是啊。”童珊珊笑着说：“我可太期待正式演出了。”
下午两点，等所有大人物悉数到场，演出就正式开始了。
童珊珊一直站在舞台旁边看表演，等主持人上台说了一堆客套话后，小朋友们就登场了。
台下的高云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向台上，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第一排中间的齐小满，登时笑容满面。
赵蕊举着照相机咔嚓咔嚓拍，不过到底还是心疼胶卷，所以每个孩子也只拍了一两张。
这次大院儿来表演的十六个孩子，只有六个家长弄到票可以过来看演出，其他家长没有机会进来，也都找赵蕊拍照片作为纪念，所以赵蕊是有重任在身的。
童珊珊站在舞台侧面，看着齐小满站在舞台中央很有节奏感地跳舞，心里骤然发出了一种感叹：“我们家的孩子可真了不起啊！”
等小朋友们表演结束，台下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
一群小朋友高兴得不行，个个开心得蹦了起来，台下的大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编舞老师赶紧上台，去把孩子们领下台了。
童珊珊一把接住冲过来的齐小满，然后抱着小家伙儿转了一个圈圈：“我们小满真棒！妈妈真为你骄傲！”
“谢谢妈妈！我跳得好不好？”齐小满笑得大眼睛都弯成月牙了。
“非常好，是跳得最好的一次！”童珊珊吧唧一口亲在齐小满的脸上。
大概是其他小朋友也在场的关系，小家伙儿反倒是有点害羞起来了，他赶紧跳下地，然后拉着刘景福的手去跟他一起转圈圈庆祝表演的成功。
现在是八月初，大剧院虽然面积很大，但天气的关系，舞台这边还是有点热的，所以工作人员立刻领着孩子们去后面休息，那边也会更凉快一些。
童珊珊跟着孩子们去了后台，大概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有人搬了饼干和温开水过来给孩子们吃。
编舞老师说：“大家就在这里玩儿吧，等演出结束的时候，我会带着大家去台上谢幕的。”
小朋友也不懂什么是谢幕，但这里有这么多小朋友，还有饼干吃，所以个个都很高兴，就在屋子里三五成群做游戏。
童珊珊见齐小满跟小朋友玩得高兴，就重新回到舞台侧面看表演。
表演确实很精彩，不管是乐器演奏还是女声独唱，都有很高的水准，而且所有人的精神面貌都非常高涨，用徐伟的话说，就是都很朝气蓬勃。
演出的时间也不长，一共十个节目，加上主持人的串场词，一个多小时也就结束了。
按照老规矩，后台的表演人员全都上了台，小朋友们是站在第一排的，齐小满也被编舞老师推到了中间，看上去格外神气。
其他工作人员则开始邀请坐在第一排的大人物们上台参与大合影，童珊珊跟那群事先就安排好的年轻姑娘们一起按照顺序站在了舞台侧面。
该说不说，张丽跟徐伟挑人的眼光确实很好，这些年轻姑娘各有特色，高矮胖瘦应有尽有，共同的特点就是长得漂亮。
等所有人都在台上站好了，下头就先给他们拍了一张大合影。
然后，就是上台献花的环节了。
童珊珊跟在姑娘们的身后，大步往前走。
路过高云的时候，高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又看了一下，才确定那确实是童珊珊。
只见童珊珊走到了徐伟说的人跟前，然后就笑容满面地把那束花递了过去。
对方先是一愣，眼神迅速迷茫了一会儿，接着花了几秒钟才清醒过来，然后老练地接过花束，又跟童珊珊亲切握手。
握手的时候，童珊珊能明显感觉到那个人的手在微微发抖。
等所有人都献花结束，她们又排着队依次下去。
而那个人一直盯着童珊珊那边看，站在舞台下方角落处的徐伟低声对张丽说：“看见了吗？用童珊珊，就是对的。”
张丽冷冷道：“之后呢？你还能把童珊珊送去他屋子里吗？我告诉你，童珊珊是长得跟他的女同学很像，可童珊珊不是单身，我看你一会儿怎么了结这件事。如果领导提出让童珊珊单独见面，你还能强迫童珊珊过去？”
徐伟笑了一下，道：“那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俩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咳嗽声，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军人，他浓眉大眼，长得一脸正气，只是这会儿眼神不善，看上去有点吓人。
“同志？你怎么了？”徐伟说：“看什么这样看着我们？”
齐信川冷声道：“你们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童珊珊的爱人齐信川。”
徐伟跟张丽这回是真的吓了一跳，徐伟转个身说都不说一声就跑了。
张丽慢了一步，而且她是个比较矜持的人，觉得这样开溜难免不好看，便道：“齐同志你好，我们刚才的对话都是在说笑的……”
“说笑也不可以，把你们龌龊的心思收一收！”齐信川冷声道：“我现在就去接我爱人，请你带路。”
“好。”张丽骑虎难下，只能带着齐信川去了舞台侧方。
童珊珊这会儿也在想办法溜出去呢，但现在这边的人太多了，加上舞台上的人也正在解散，所以一时居然走不出去。
不过，她很快就看到高大的齐信川从那头走了过来。
她立刻跳起来，冲齐信川挥挥手：“这里这里！”
见到了全须全尾的童珊珊，齐信川的脸色立刻温和了起来，张丽说：“人就在那里，我就不陪着你了，你们自便吧。”
说完，张丽也溜了。
齐信川也懒得管她，他挤到童珊珊的身边，笑着说：“是不是下不去了？”
“是啊，人太多了，我们过一会儿再出去吧，反正小满他们也要慢慢回去的。”
“好，不着急。”齐信川说：“还有一件事，师母看到你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看到她了，她好像生气了。”童珊珊做了一个鬼脸。
“所以我们还要找机会去给师母道歉。”
“那就去嘛，刚好我也想师母了，我做好红糖发糕给她送过去！”
“就知道拿吃的堵住师母的嘴。”齐信川轻轻捏一下童珊珊的小鼻子。
童珊珊理直气壮道：“没办法啊，谁让我做的点心就是好吃呢？”
他们俩在那边聊了一会儿天，等人群渐渐散去了，俩人就准备出去了，刚好可以到那边的院子口去等着齐小满他们出来。
就在他们俩手拉手要下台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然后轻声说：“同志你好，我们领导想跟同志说几句话，可以请同志跟我过去一下吗？”
童珊珊笑着说：“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接孩子，所以不可以。”
中年男人看了看童珊珊跟齐信川紧握着的手，立刻道：“同志，是这样的，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但我们领导的意思，是想请同志到那边去说说话，就在那边，不是去什么隐蔽的地方。我们领导是真的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那边有很多人，你的爱人……应该是爱人吧，也请跟你一起过去。”
他伸手一指，童珊珊就看到那一头的舞台下方，站着刚才她献花的那位对方。
对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低着头的徐伟，还有另外的一些工作人员。
见童珊珊看过来，对方就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童珊珊说：“我爱人也跟我一起过去？”
“是的，请一起过去吧。”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态度非常谦卑友好。
童珊珊便道：“那行，那就过去一趟吧。”
她跟齐信川手拉手，一起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徐伟立刻带着其他人让开了，周围空出了一片地方，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倒是没有离开，而且安安静静站在一边。
“小同志，你好啊。”那人先开了口，他说：“我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童珊珊，这是我的爱人齐信川。”
那人也跟齐信川握了一下手，又说：“那童同志是什么地方的人？”
“我跟我爱人一样，都是红星公社大树村的人。”
“红星公社大树村的人？你……确定吗？”那人的眼神又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了。
童珊珊总觉得他好像是在透过自己看着什么过去的人似的，她便说：“我确定的，我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去年嫁给了我爱人，才跟着他到了省城生活。”
“那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哦……是这样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你跟我的一位故人长得特别像，我甚至觉得你可能是她的女儿，所以才会这么冒昧的询问。不知道，你能不能方便透露一下你母亲的名字？”那人开始有点焦急起来了。
“当然可以，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我母亲叫吴大芬，我父亲叫童丰收，他们也都是红星公社的人，我的外公外婆……据我所知，就是大树村的人。”童珊珊道。
“真的？你确定吗？”
“我确定，我爱人也是村里人，你可以问他的，他也知道。我的公公婆婆也都在大树村，当初我出生，他们也都是知道的。”
那人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下去，他看着童珊珊，不说话了。
童珊珊跟齐信川也不说话，毕竟这个人看上去特别伤心，他们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是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打破了沉默，他低声说：“要不，我们去大树村问问？这位童同志，有没有可能是抱养的？那个时候，也都乱的很，很多人都会抱养孩子的。”
童珊珊说：“那倒是没有听说过抱养的事儿，如果我是抱养的，我那个二姑早就说出来了。还有啊，我说句实话，我的母亲跟父亲，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他们是不会捡别人的孩子回来养的。你们要是不相信，也可以去大树村问的。但我觉得，你们就算去了大树村，可能也会失望而归。我的亲戚们也都知道，我就是吴大芬亲生的孩子。”
这一点，童珊珊的二姑童翠花都能作证，她还跟童珊珊说过这个事儿呢，说吴大芬生童珊珊那天还在地里干活儿呢，后来是突然肚子疼，村民们赶紧把吴大芬往家里抬，刚到家，童珊珊就生出来了，接生婆当时都没赶过来，所以是非常顺利的生产，邻居们也都知道的。
那人听完童珊珊的话，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说：“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我……还是想让人去你说的大树村查一查。就算只有一点点希望，我也不想错过。实不相瞒，我一直在找那个故人，找了很久了，所以看到你的时候，我非常惊讶。”
“那你去查吧，大树村离这里也不远。”童珊珊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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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那人道：“我会去的, 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影响你家人的生活的。但我这次这么唐突，还是觉得很抱歉。”
这个人虽然是个大领导, 但整体给人感觉还是非常彬彬有礼的, 而且他的眼神看上去非常哀伤，童珊珊还挺同情他的。
童珊珊说：“你不会影响到我家人的, 反而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如果你去查证, 最好注意一下方式方法，别被吴大芬他们给缠上了。实事求是，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还有，我得事先跟你说明，他们一家三口现在都在牛棚里改造。”
那人微微有点吃惊，但还是很温和地说道：“谢谢你的提醒, 我会注意的。”
“那我跟我爱人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当然可以。不好意思, 耽误你们的时间了。”这个人看上去还想再多看童珊珊几眼, 但还是很礼貌地说了再见。
“没关系，那就再见了。”说完, 童珊珊就拉着齐信川走开了。
等他们俩走开一点, 齐信川回头看了一眼, 道：“就是因为这个人，所以特地找你给他献花啊？”
“是的，之前就听说我长得很像他的一个故人。”
“真有那么像吗？”
“谁知道呢？我也不感兴趣啊。”
齐信川说：“珊珊, 你确定自己不是领养的吧？”
“确定啊，就我们那个村子, 谁是领养的, 谁是亲生的, 根本瞒不住的。我出生的时候, 隔壁邻居跟我二姑都在场的，他们都能作证。”童珊珊说：“你不记得了吗？就童家附近那个姓张的人家，他们家的大儿子是领养回来的，孩子长到十几岁，就知道这件事了。因为村里人都知道领养的事儿，所以大人小孩都跑去他面前直接说。我要真的是抱养回来的，我二姑还会瞒着我到现在？而且，吴大芬跟童丰收是什么人？他们俩会抱养别人的小孩？”
齐信川笑了起来：“你说得很有道理。”
童珊珊说：“反正那个人是有一点癔症了，但是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看上去，他确实很思念那个故人。哎，别说这个了，我们快点去找小满。”
他们手挽手走到大剧院的侧门出口处，刚好看见徐老师她们领着大院儿的小朋友走出来。
小孩子们一个个都雄赳赳气昂昂的，看上去精神头十足，满脸骄傲。
齐小满立刻跑到了童珊珊的身边：“妈妈，你已经出来了啊。”
“对，妈妈出来等你啊。”童珊珊笑着说：“你是跟小朋友们一起回家，还是跟爸爸妈妈一起回家？”
齐信川是骑自行车过来的，所以他们可以一家人一起坐自行车回家。
齐小满看了看那边的刘景福，然后说：“我想跟阿福他们一起，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那你过去吧。你们坐小客车肯定会先到，到了以后，你先去郑阿姨家里待一会儿，好不好？”
“好，我记住了。”齐小满转个身朝着刘景福他们跑过去了。
齐信川跟童珊珊看着一群孩子都坐着小客车离开，他们才骑着自行车回家。
文艺汇演过去后，徐伟这个人还算讲信用，他很快就派人送了奖状到大院儿的托儿所。
拿了大奖状的齐小满立刻变成了整个托儿所最受欢迎的小朋友，很多孩子都想跟他一起玩儿，为了争抢跟他坐在一起吃午饭的位置，还有小朋友打过架。
童珊珊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了，她说：“徐老师，这件事我知道了，那我这两天让小满在家休息一下？别去托儿所了？反正小孩子都是喜欢凑热闹的，等风头过去了，也就没人会再感兴趣了。”
徐老师立刻说：“不用不用，我就是跟你说说这个事儿，并不是在说小满做错了什么。他拿到市里发的大奖状，作为托儿所的老师，我也是很骄傲的。孩子们都是好孩子，大家都想跟优秀的小朋友一起玩，这个心情我也是理解的。我跟你说这个事儿，是想你跟小满说，让他不要放在心里。”
“小满怎么了吗？”童珊珊瞪大了眼睛。
“小满这个孩子心思是比较细腻的，跟在你旁边，他变活泼了很多，但他本质上还是比其他孩子细心的。这次因为小朋友们都想跟他玩儿，我怕他勉强自己，因为他原本是只喜欢跟刘景福和郭顺玩的……反正，你就跟他说，如果不想跟哪个小朋友玩儿，可以拒绝的，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徐老师说。
“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我知道了，谢谢徐老师提醒我。”童珊珊说：“我们小满确实很纤细，他有时候比我想得多。不过不要紧的，他现在越来越像我了，应该不会勉强自己的。”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行，你继续上班吧，我回去做饭了。”说完，徐老师就走了。
童珊珊又收了几个人的门票，就跟老万说了一声，然后去门口的小屋子里找齐小满聊聊。
齐小满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那张大奖状，正在认认真真研究上头的字。
“小满，祝贺你拿到大奖状。”童珊珊蹲在他的面前，然后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妈妈为你高兴。”
“谢谢妈妈，我也很高兴，我没有想到自己可以拿奖状。其他小朋友都没有，只有我有奖状。”齐小满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上去亮晶晶的，充满童稚的喜悦。
童珊珊笑着说：“那是因为我们小满表现最优秀，你是第一排中间的领舞啊，你表现好，所以那边的负责人就给你发了大奖状，表彰你。”
“那我以后还要拿更多大奖状。”齐小满兴致勃勃道：“妈妈，小朋友们现在都想跟我一起玩，但是我现在很烦恼这件事。”
童珊珊立刻提高注意力：“为什么烦恼呢？”
“因为……因为我也想跟他们所有人玩，但是我只有一个人，我跟这个玩，就不能跟那个玩。还有，我旁边只有两个位置，只能坐两个人。还有还有，如果我跟其他人坐在一起了，就不能跟阿福和顺顺坐在一起了，我也很为难。”
童珊珊说：“要不然就这样，你跟那些想和你玩的小朋友说好，大家轮流跟你坐在一起。比如，今天是他们俩，明天再换两个人，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跟阿福和顺顺一起，他们俩会不会寂寞呀？”
“你可以跟阿福和顺顺聊一聊，问问他们会不会寂寞，或者愿不愿意让你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如果他们俩也愿意，那就可以大家一起玩啊。我说坐一起，只是针对其他小朋友想跟你一起吃午饭的事情。但是做游戏的时候，不就可以大家一起玩了吗？”
“妈妈说得对，我也想跟大家一起玩，人多好热闹的。”齐小满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童珊珊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声道：“妈妈想问问你，现在呢，你是托儿所最厉害的小朋友，所以大家都想跟你学习。但是之后，还会出现比你更厉害的小朋友，到那个时候，可能大家就不会缠着你一起玩了，你会不会寂寞？”
“不会寂寞啊，大家想跟谁玩就可以跟谁玩啊，他们不跟我玩，我还有顺顺跟阿福呢。”
童珊珊微微放了心，齐小满跟那两个孩子虽然年纪都不大，但看上去已经是很好很好的小兄弟了。
第二天到了托儿所，齐小满就跟刘景福和郭顺说了吃午饭分座位的事情。
俩孩子都同意让出齐小满身边的座位，让其他小朋友也来沾一沾齐小满的“优秀”。
齐小满也跟其他小朋友约定好了，大家轮流坐他旁边，但做游戏的时候就一起玩儿，这样谁也不会落下。
不过，小孩子的兴趣确实来得快走得也快，也不过一个星期，大家就对齐小满没那么感兴趣了。
齐小满中午继续跟刘景福和郭顺坐在一起，三个孩子依旧好得跟亲兄弟一样，一切恢复如常。
八月过半，天气越来越热，童珊珊开始用上了电风扇。
但停电的时候也多了起来，有时候夜里被热醒，童珊珊就会干脆抱着枕头到客厅的沙发上去睡觉。
客厅窗户多，如果再打开屋门增加对流，确实比卧室凉快多了。
不过，这是齐信川晚上在家的时候她才敢做的事，如果齐信川晚上不在家，就算再热，她也不会开着家里的大门睡觉的。
虽然隔壁邻居都睡到走廊下头去了，但童珊珊还是比较小心的，毕竟她家里以前就进过贼。
这天中午，童珊珊吃了午饭照旧背着布袋子去上班。
到了游泳池，老万就兴高采烈地跟她说：“小童啊，文工团又要开始演出新的节目啦！九月一号就开始，我到时候能不能休息去看第一场表演啊？”
“当然可以啊，那我看第二场好了，票什么时候开始卖？”童珊珊对演出也很感兴趣。
这个时候的娱乐活动实在不怎么丰富，除了跟特殊年代有关，也和物质条件分不开关系。
比如乡下很多地方到现在都吃不饱饭，就更别什么娱乐活动了。
不过省城是可以满足人的基本温饱的，所以大家才会喜欢参加一些文娱活动，特别是这样的演出，只要条件允许的，都会抢着去观看。
老万说：“下个礼拜就开始卖票了，你要买啊？那我帮你买呗，就给你买第二场演出的，买两张票？”
“好，买两张票。”童珊珊说：“我提前把钱给你。”
“不用，咱们可是同事，那点钱，你还能跑掉了吗？”老万跟童珊珊也很熟悉了，所以相处起来比去年更加随意了。
童珊珊说：“那就谢谢你了，等买好票我再给你钱。”
“好啊。对了，你知道吗？新节目啊，换领舞了。”
“是吗？换成谁了？”
“庄琴，小庄跳舞比之前的李叶强，所以我对新演出很感兴趣的。”老万笑着说道：“之前那个李叶，是凭着对象才做上领舞位置的，你说好笑不好笑？好好一个文工团选领舞，不看谁跳得好，反而看谁有好对象。都这样选的话，那还练什么舞蹈呢？不如大家都去找个好对象？我还听说啊，李叶只顾着处对象，水平下降得厉害，连登台的实力都没有了。”
“她退步这么厉害吗？”童珊珊有一点惊讶，“那她以后怎么办啊？”
童珊珊回忆了一下，李叶自从跟刘飞在一起了之后，确实没怎么好好训练过，她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陪刘飞上。
“谁知道呢？要是文工团待不下去了，也就只能回家了。听说李叶家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山区，她大概是不会回去的吧。”
童珊珊微微有一点感慨，刚认识李叶的时候，还觉得这是一个很有前途的青年呢。
毕竟她年轻漂亮，在文工团论本事也可以排到前几名，她只要走好自己的路，在这边找个稳定的青年谈婚论嫁，以后是肯定可以过上还不错的小日子的。
就算对方没有刘飞他们家的条件那么好，但能在大院儿安家的人，总比其他地方强多了，就像童珊珊，每个月都能吃上肉，隔两天就吃一次鸡蛋，这样的生活，比乡下好出百倍。
可惜李叶太贪心，非要去找刘飞，结果现在专业不行了，对象也没了，而且，整个市里都知道李叶跟过刘飞，是不会有人还想找她结婚的。
说来也巧，她们才刚刚聊到文工团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就看到文工团的几个女孩子从这里路过了。
老万立刻冲她们挥挥手：“哎！小张啊！我问问你们，下个礼拜几开始卖票啊？”
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地走过来，小张说：“下个礼拜五开始卖票，万同事，你可比我们还积极呢。”
“那当然，有新的节目我肯定是要去看的啊。”老万说：“再说你们换了新领舞，那也比之前更好看啊。”
“是呢，庄琴现在的水平特别好，而且，你们可要抓紧时间看庄琴的表演，说不定啊，这就是她最后一次在咱们团里的演出了。”
老万跟童珊珊都有点吃惊：“为什么啊？”
“京市那边有一个选拔，庄琴通过了，这次的演出结束后，庄琴就要去京市的文工团了。”
“真的啊？哟，那我可要多看几场了。”老万说：“小庄这个姑娘，还真是厉害呢。”
童珊珊在旁边笑了起来，庄琴跟李叶一样野心勃勃，但庄琴的野心用在了正道上，所以越走越好了。
“是啊，她非常刻苦，每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训练时间比任何人都长，我们都很佩服她的。她以后去了京市，跟我们的发展就不一样了。”
“那也是人家的努力嘛，这个庄琴，真是厉害，跟之前的领舞完全不一样。”老万道：“对了，你们之前那个领舞，李叶，这次演出会上台吗？”
小张看了看周围，见附近没有外人，便凑到老万边上，低声说：“她啊，不登台了，她怀孕了，不能跳舞的。”
老万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她还没结婚呢！”
“是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
“那你们团长不管这个事情吗？这可是丑事啊！”
“要说是丑事，也算丑事，但要是抓紧时间结了婚，不就没事儿了吗？”
毕竟都是适婚年纪的年轻人，偶尔有什么差错也是正常的，真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大家就会想办法赶紧领证结婚，只要有了结婚证，也没人管那么多闲事儿了，之后还是该干啥干啥。
老万说：“哟，刘飞会娶她啊？我可不相信，人家可是刘强的儿子，怎么可能看上她啊？”
“那怀都怀上了，还能不结婚吗？反正我听说啊，喜事就快了，你们等着看吧。”
等小张她们几个人离开后，老万就一直在说李叶怀孕的事情。
童珊珊倒是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毕竟刘飞父子俩在这方面是很注意的，刘强这些年找过好几个女人，但从来没有弄出过小孩子。
刘飞也是一样的，别看他一年换好几个对象，但他也这个岁数了，从没听说过怀孕的事儿。
而且，李叶刚分手的时候还去找她哭诉过呢，那个时候没听说怀孕的事情啊，怎么现在倒是怀孕了？
可是，过了几天，李叶要结婚的消息居然真的传出来了，她甚至亲自去给关系好的人送过请帖。
也不知道李叶是怎么想的，礼拜一的下午，她居然来了游泳池，当着其他人的面给童珊珊也递了一张结婚的喜帖。
李叶穿着一条浅粉色的条纹连衣裙，脚上一双白色的皮凉鞋，头上戴着一顶草帽，看上去很洋气。
她脸上神采奕奕，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骄傲的意思。
“童同志，你跟我们家刘飞是朋友，我跟你也是熟人，我们俩结婚，你跟齐副营可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童珊珊看了看那张喜帖，简简单单一张红纸，就是过年写对联的那种红纸，但是裁成了合适的大小，叠出了正式的样子，配上漂亮的毛笔字，还挺像样的。
而且，上头果然写着刘飞跟李叶的大名，清清楚楚，确实不像是假的。
这会儿很少有人正儿八经送喜帖的，毕竟红纸也不便宜，大家都想省点钱，何况也没人会大摆宴席，所以亲朋好友口头通知一下也就行了。
像这样认认真真送个喜帖过来的，都得是这会儿的大户人家，有头有脸的那种。
刘飞是刘强的儿子，他要是结婚，那肯定是大张旗鼓的那种，所以派送喜帖反而是正常的。
童珊珊看完喜帖，就笑着抬起头道：“好的好的，我跟齐信川一定会到场的。李同志，祝贺你。”
“谢谢。”李叶露出一副胜利者的笑容，她说：“飞哥很心疼我的，等我们结婚以后，我就不上台表演了。”
“那你是要离开文工团吗？”童珊珊问道。
“对，到时候，飞哥的爸爸会把我的关系转到他们革wei会去，所以，以后我还是在省城生活的。如果我有空，我也会来大院儿看你们的。”
“好啊，到时候欢迎你回来。”童珊珊一直在笑。
“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走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结婚了，我有好多事情要去忙呢。”李叶说着说着，手故意在肚子上绕了一圈。
童珊珊还是笑：“好的，你小心身体啊。”
李叶抿嘴一笑，慢悠悠离开了。
等她走了之后，老万就把那张喜帖拿过去看了一眼。
“哟，还真是刘飞的名字，这酒席要在咱们省城宾馆举办呢，那可要很多钱的，排场真大。”老万一脸疑惑，“刘强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人啊，他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娶这样一个女人的？”
“孩子都有了，还能不结婚吗？”童珊珊说：“这也是李叶命好嘛。”
老万说：“嗨，你这个孩子，还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呢。”
童珊珊眨了眨大眼睛：“我是真没明白，万同志，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刘强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李叶现在不过是怀个孕，就能吓唬住他们一家人了？居然还大张旗鼓要自己儿子跟李叶结婚？”老万低声说：“你不知道啊？像这样的，怀了就带去做个小手术呗，孩子说没就没了，还能拿这个威胁住刘强？李叶就算真的怀了，那也不可能靠这个就跟刘飞结婚的。”
童珊珊觉得老万说得挺有道理的，之前那么多年，刘强跟刘飞都没有闹出过小孩的事儿，说不定不是没有，而是有了以后都打掉了。
“可能是刘飞年纪到了，他以前年轻，但现在不年轻了，也该有个孩子了。也可能是刘强觉得李叶身体素质好，能给自己生一个健康的孙子，这都是有可能的。不管怎么说，李叶既然高高兴兴要结婚，那咱们就祝福她嘛。”
老万笑了起来：“还祝福呢，嫁去那样的家庭，李叶一辈子也翻不出刘强的手掌心了，这可未必是什么好事情的。”
“那也不一定。”
其他人不清楚，但童珊珊是很清楚的，等今年年底，刘强就要出大事了，李叶这个时候削尖了脑袋嫁进去，说不得很快就要离婚的。
不过，她这么高高兴兴来炫耀自己的婚事，那童珊珊也会很给面子，到时候一定会盛装打扮，跟齐信川一起出席婚礼的。
李叶要跟刘飞结婚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开了，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是大院儿的家属们。
因为她们都知道李叶被刘飞抛弃过一次的事情，没想到掉转头，李叶居然可以嫁过去了，这可让人太吃惊了。
童珊珊每天在游泳池都能听到不同人在议论这件事，她反正没事儿做，就也津津有味地听各路人的看法。
大家虽然意见不一致，但都觉得刘强可能疯了，所以才会让李叶这个儿媳妇进门。
但不管怎么说，喜帖已经发出去了，婚宴的时间也都定好了，所以李叶就得意洋洋开始筹备自己的婚事。
她忙着买东西，置办床单被套，又找人给自己的制作结婚时候穿的衣服。
找来找去，她甚至找到童珊珊这里来了。
“你找我给你做结婚穿的衣服？”童珊珊很意外。
李叶说：“对啊，我之前在别人那边看到一张照片，是人家结婚时候的照片，新娘子穿了一条很好看的裙子，我问过了，是大红色的，而且是你给她做的。”
童珊珊说：“你弄错了，我今年没有给人做过衣服。”
那次给人做红裙子，等婚礼过后，童珊珊还确认过，新娘子是个守信用的，一直守口如瓶，根本没说出去过，所以李叶肯定是在骗人。
“不可能，那个裙子一看就是你做的，你为什么不承认？”李叶表情微变，“你要钱，我可以给你钱，你要肉票，我可以给你肉票，一条裙子，你帮我做出来，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我今年身体不好，说了不接活儿，就是不接活儿。既然你都有照片了，你找其他人做一下不好吗？”
“可我结婚的时候都是十月份了，穿不住短袖，我想做成长袖，但我想请你帮我修改一下袖子的设计，其他人根本弄不好。”
童珊珊一脸抱歉：“我真的不接活，你找别人吧。”
之后，不管李叶怎么哀求，童珊珊都不同意，她也就只能气哼哼地离开了。
八月下旬，天气不见转凉，每天依旧是烈日当空，游泳池热热闹闹的。
齐信川这段时间没那么忙了，他可以五点半到家，做好晚饭后跟齐小满一起拎着饭菜过来找童珊珊，一家三口在门口的小房子里吃一顿幸福的晚饭，然后父子俩再回去洗澡，等童珊珊下了班到家，洗澡水也准备好了，她洗个澡就可以给齐小满讲故事了。
“下个月二号咱们要看演出，你可别忘记了。”童珊珊走出齐小满的房间，看了看年历，又提醒了一次齐信川。
齐信川道：“放心吧，我早就记住了，那天我会早一点回来，咱们吃了饭，把小满送去严奶奶那边，就可以过去了。对了，小满已经睡着了吗？”
“睡着了，今天他跟顺顺他们去探险了，所以很累。”
“那……我们回卧室吧。”齐信川伸手把童珊珊抱进怀里。
他的动作很温柔，也充满暗示，很明显，今天晚上他想做点什么。
童珊珊打了一个哈欠，道：“今天不行，我下午来了。”
“日子是不是不对？上个月你要晚几天的。”齐信川很细心，一直记得童珊珊的生理期。
“对，这几个月我日子总是不太准的，不过我问过陈医生了，她说每个月差几天是正常的，不用太担心。”
“那我们早点睡觉吧。”
童珊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还早，我先看会报纸。”
她拿出一叠旧报纸，刚要看的时候，家门被人敲响了。
齐信川走过去开了门，声音充满意外：“怎么是你？”
童珊珊立刻走了过去：“谁啊？”
看到门外的人，童珊珊也瞪大了眼睛。
这人他们都认识，就是童珊珊献花那位领导的手下，戴眼镜的那个中年男人。
后来，童珊珊听说这就是他的贴身秘书。
见到童珊珊，秘书同志露出了一个非常喜悦的表情，他说：“童同志，齐同志，你们好，你们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是陈同志的秘书。”童珊珊道。
“是的，我姓魏，你们叫我魏秘书也可以，叫我老魏也可以。”
“魏秘书你好，请问你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童珊珊问道。
“我可以进屋去说话吗？因为我接下去要说的话比较重要，我怕其他人听见了。”
“请进。”童珊珊跟齐信川把人让进屋子里。
对着这样彬彬有礼的人，童珊珊跟齐信川都是欢迎的。
魏秘书高高兴兴走进去，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干净整洁的小房子，连连赞叹道：“你们把家里收拾得真好。”
“多谢夸奖，请坐啊。”童珊珊拿了椅子过来，请魏秘书坐下。
齐信川泡了一杯绿茶放在魏秘书的面前，然后又把电风扇打开了对着他吹。
魏秘书道了谢，满脸都是喜悦：“你们还有电风扇，看来过得还不错。”
“还行吧，日子过得下去。”童珊珊说：“魏秘书，你有话可以直说的，是不是童家人给你的领导惹麻烦了啊？”
过去这么些天了，那个陈同志肯定已经去过了大树村，说不定就是童家人惹到他了。
魏秘书立刻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这样的。我这次过来，其实是一件喜事的。”
“啊？喜事？什么喜事？”
“我们领导已经去过大树村了，并且也找到了童丰收跟吴大芬夫妇。这次过去呢，陈同志收获了一个很大的惊喜。”
童珊珊看着魏秘书的脸，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魏秘书笑着说：“童同志，你的母亲吴大芬亲口承认，你是她抱养的小孩。”
“不可能，我二姑看着我出生的，我隔壁邻居也是。”童珊珊说：“可能你不相信，但我那天回来之后，立刻给我婆婆写过一封信确认这件事，我也收到她的回信了。她告诉我，她在村里问过了，我们家邻居都记得我出生时的情形。当天上午，吴大芬跟童丰收一起下地干活，干了半个多小时，她就开始肚子疼。地里的村民帮童丰收把她送回家，她回到家里就立刻生出了我。当时，我的邻居就在场，我婆婆跟她确认过，生下来的就是一个小女孩，那个女孩就是我。”
“不是的，你不是那天生下来的那个小女孩。”
“那我还能是谁？”
“我先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魏秘书面带微笑，轻声细语说了一个很离奇的故事。
吴大芬在生下童珊珊之后，没养多久，她的大女儿就因为体弱离开了人世。
而邻村有一个逃难过去的年轻姑娘，她当时也生了一个女儿，那个女儿跟吴大芬的女儿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出生的。
但两边的境况不一样，吴大芬那边是女儿体弱先走了，而邻村，女儿活下来了，可是那个母亲却因为体弱离开了人世。
而碰巧的是，当天，这两对母女都在大夫那里看过病，就这么碰到一起去了。
“我们去查过了，邻村确实有一个姑娘生下过一个跟你同一天出生的女孩子。而那个年轻的母亲，因为身体太差，所以不幸离开了人世。吴大芬当天在场，她看着那个姑娘咽气的，当时，她的亲生女儿提前一步走了，所以她就把那个没了母亲的小女孩抱回了家，代替自己的女儿养了下去。所以，你的亲戚和邻居都看到了你的出生。但其实，你不是你，你是邻村那个姑娘生的孩子，你跟吴大芬和童丰收没有关系。”魏秘书说到这里，两个眼睛都闪着光，“童同志，你其实不姓童，你姓陈，你应该是陈同志跟那个姑娘的女儿。陈同志知道这件事后，非常高兴，他现在就在大树村那边，让我先来一下，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童珊珊没有说话，她眯着眼睛看着魏秘书，像是在判断他的表情真实性。
齐信川倒是说话了，他说：“魏秘书，我想问一下，如果珊珊真的是陈同志的女儿，那么当时陈同志又在哪里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当时的情况呢……比较特殊，陈同志的家里出了一点儿事情，不得不跟童同志的生母柳同志分开了。等他处理好事情的时候，柳同志已经不见了。但隔壁村的人已经证明了这件事，我们还给他们看了照片，那个生了女儿的人就是柳同志。这就说明，小童你就是柳同志的女儿，也是陈同志的女儿。”
“他们结过婚吗？”还是齐信川在说话。
魏秘书尴尬地笑了一下，道：“没有，但血缘关系是摆在这里的，不管陈同志跟柳同志有没有结过婚，小童就是陈同志的女儿呀！”
“我不相信。”童珊珊说话了，她说：“吴大芬不可能收养别人的孩子。”
“可你跟柳同志长得一模一样，你看，这就是证据啊。”说着，魏秘书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递给了童珊珊。
童珊珊接过去一看，那是一张很旧很旧的照片，图像都有一点不清晰了，但还是可以看到一个很好看的年轻姑娘，眉目间确实跟童珊珊很相似，或者说，几乎长得一样。
童珊珊把照片还回去，还是那句话：“不可能。”
“这……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是不相信呢？”
“我不是不相信你们，我是不相信吴大芬会收养别人的孩子。”童珊珊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妹妹，叫童晶晶，我跟童晶晶长得很像。如果按照你们的说法，我跟柳同志很像，就是柳同志的女儿，那我妹妹童晶晶又怎么解释呢？柳同志已经都不在了，那就不可能再生出童晶晶了，对不对？”
魏秘书一愣：“你还有个妹妹？她在哪儿？多大了？”
“她在矿上工作，十六岁了。我也有她的照片，我拿给你看。”说完，童珊珊去了一趟卧室。
童晶晶去了矿上之后，特地拍了一张照片寄过来，童珊珊没有看过，但她知道齐信川收在抽屉里了。
她打开抽屉拿出那张照片，然后走出去递给了魏秘书。
魏秘书一看，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样？童晶晶是不是跟我长得很像？一看就知道，我跟她是亲姐妹，这是骗不了人的。”童珊珊说：“所以，我肯定是童丰收跟吴大芬的女儿。”
“这……这也不能保证啊。毕竟……毕竟……”魏秘书有点说不下去了，他看着童晶晶的照片，手都在发抖。
童珊珊说：“魏秘书，我再问你一句，吴大芬告诉你们我是别人的小孩后，有没有跟你们提出过什么要求？”
魏秘书愣了一会儿才说：“她说自己很辛苦把你养大，她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但却对你很好，还给你找了一个好丈夫，所以她要陈同志回报她。”
“那要怎么回报？”
“我们会想办法让他们离开牛棚，还有，陈同志会给他们一笔钱作为感谢。”
“所以，你们不觉得这事儿有问题吗？你们这样就相信了？吴大芬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她为了早点离开牛棚，什么样的谎言都可以编造出来的。你们如果完全相信她，那就太傻了。”童珊珊沉声道，她的表情非常严肃。
魏秘书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又盯着童晶晶的照片看了几眼，他低声说：“我现在回想一下，你哥哥童建国……是不是也跟你有几分相似？”
“是的，童建国虽然个子不高，但在我们村里也算是清秀的美男子了，相貌很好的。虽然我是我们家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孩子，但我的亲兄弟跟亲妹妹其实也长得不差，而且我们一看就是兄弟姐妹。”
“确实……确实是这样的……如果你真是柳同志的孩子，那你为什么会跟哥哥和妹妹长得这么像？”魏秘书咻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好意思，齐同志，童同志，我要离开一下。”
“好的好的，你赶快去办你的事情吧，最好是找到吴大芬再好好问一下，这件事，一定是吴大芬在骗你们。”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05章
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把魏秘书送到门口, 他来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满脸都是喜悦，现在却整个人都黯淡了。
齐信川说：“魏秘书, 路上小心。”
魏秘书深吸一口气, 道：“今天真是打扰你们二位了，这件事是我们没有调查清楚, 就冒冒失失跑过来跟你们说了这样的话。童同志, 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童珊珊说：“你们也是找人心切，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一口气找了二十多Hela年，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线索，换做是我，也会失去正常的思考的。再说吴大芬他们都不是好人, 他们故意骗人, 你们大喜之下被蒙蔽, 也是正常的。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如果你们需要帮助, 也可以跟我说, 倘若我可以帮得上忙, 我会帮你们对付吴大芬一家人的。”
人家可是大领导，当然不需要童珊珊做什么，但童珊珊见魏秘书看上去太失落了, 所以忍不住出言安慰了一下。
而且，她是真的讨厌吴大芬那一家人。
魏秘书看着童珊珊那双干净明亮的大眼睛, 轻声说：“你跟他们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但我在那边听到的, 倒是母慈子孝。吴大芬说自己非常疼爱你, 虽然不是亲生，但胜似亲生。”
“都是吴大芬骗你们的，我跟他们几乎没有亲情，只有仇恨，更没有什么母慈子孝。从小到大，吴大芬跟童丰收只疼爱自己的儿子，我跟童晶晶都是忍饥挨饿长大的。我这个人性格比较恶劣，我还会在家里吵闹一下，也会抢吃的，所以勉强长大了，之后就为了童建国的婚事，被他们换婚嫁了出来。我结婚的时候，连一件新衣服、一朵大红花都没有给我准备，更别提什么嫁妆了，她哪里来的母慈子孝？当然了，换婚这件事是我运气好，虽然是被迫的，但我遇到了齐信川，所以过上了好日子。现在我们离得远，也没什么关系了，深仇大恨说不上，但我也不会把他们当成家人的。”童珊珊说：“你们在村里，没有跟其他村民打听一下吗？童丰收跟吴大芬可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魏秘书说：“我们打听过的，村民确实说过一些难听话，但都不过分，在我看来，都是村邻之间的一点小摩擦罢了。再加上柳同志当年确实逃到了你们邻村，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也确实在那里生过一个女儿，而你又跟柳同志长得太像了。当年那个给你们看病的大夫人已经不在了，他的儿子是在的。可儿子当初年纪也不大，所以一些细枝末节记不得。他只是确认了吴大芬母女跟柳同志母女都在同一天的前后脚去他父亲那里看过病，而当天也确实走了一个女婴……我们看看吴大芬的脸，怎么也不会相信你是她的女儿。所以这些事情一对上，也就忽略了吴大芬等人的人品问题了。”
“反正，你还是快点过去，告诉陈同志这件事的真相吧。虽然很残忍，但真相就是真相，只能学会接受。”童珊珊轻声道。
柳同志在隔壁村生下过一个女儿，但她离开了，那个女儿也不在了……
时隔多年，陈同志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安慰，但这点安慰却变成了谎言，这确实是一个很残忍的真相。
魏秘书长叹一声，道：“我知道的，我们的车子就停在那头，我现在就赶过去。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童同志能不能……能不能跟我一起过去？”
“我？去大树村？”
“对，我知道你还有工作，但……我现在很担心陈同志的身体。他其实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健康，他找了这么多年，刚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孩子，现在又突然要接受一个残忍的真相，我担心他会挺不住。”
童珊珊明白过来了：“你是说，我跟柳同志长得很像，想让我在场，帮着劝一下陈同志？”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手里有你妹妹的照片，你可以当场戳穿吴大芬的谎言。”魏秘书说：“我知道，这会耽误你工作，但我们实在是……”
童珊珊说：“你们自己有车子，是吗？”
“是的。”
“那明天下午一点钟之前，可以把我送回大院儿吗？可以的话，我就跟你们过去。”
魏秘书说：“这是当然可以的，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那行，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收拾一点东西。”
齐信川说：“等一等，珊珊，要是这样的话，你就太辛苦了。现在已经快到睡觉时间了，你晚上不用睡觉吗？”
“没事儿，我可以在车上睡觉。”童珊珊说：“你不用担心我，就是明天早上，你要跟小满解释一下，就说我出去帮忙了，中午就回来。小满是个乖宝宝，他会理解的。”
齐信川很无奈地拍了一下童珊珊的脑袋：“好吧，你都决定了，我肯定也没法阻止你，但你一个人去是肯定不行的，这么晚了，我要陪你一起去。我去收拾东西，你去跟郑姐说一声，我们把小满抱去他们家，明天早上请郑姐帮着照顾一下。”
于是，他们花了一点时间安排好齐小满，童珊珊就背上包，跟齐信川一起坐上了魏秘书他们的车子。
这不是吉普车，而是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乘坐体验确实比吉普车舒服多了。
魏秘书坐在副驾驶位上，童珊珊跟齐信川坐在后座。
黑夜行车的环境真的很容易让人睡觉，童珊珊因为有齐信川在身边的关系，所以一上车就戴上一个自己缝制的颈枕开始睡觉了。
她还多拿了一个给齐信川用，齐信川低声说：“我不睡，开夜车容易犯困，我醒着，可以帮忙盯着一点儿。”
魏秘书立刻道：“没关系的，你们俩都睡觉吧，我会醒着的。今天这种情况，就算我想睡觉，那也睡不着啊。”
齐信川这才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不过他很警醒，大概睡了前半程就醒过来了。
整个省道上只有他们一辆车，不过外头的月亮还是挺亮堂的，开起车来其实不算吓人。
魏秘书确实全程都没有睡觉，他听见后头的动静还跟齐信川聊了几句，中心思想是给他们小夫妻惹麻烦了。
齐信川说：“这也没什么的，珊珊是个热心肠，再说这事儿跟吴大芬有关系，珊珊当然是头一个愿意站出来的。而且，我跟珊珊也有一阵子没有回过家了，现在借着你们的车子，也可以看看我爸爸妈妈，这是好事。”
“那天在大剧院，我就应该从童同志的话里听出她们母女不合的意思来的。要是真的母慈子孝，童同志又怎么会提醒我们那家人不是好人呢？”
“确实，我还以为你们会注意这一点的，毕竟童家人的风评在整个村子都不太好。不过，你跟陈同志看上去就像是领导，你们在，村民们可能也不会说太过头的话。”
魏秘书低声道：“还是我们疏忽了，主要是童同志跟柳同志长得几乎一样，大家都默认她们应该是母女。”
齐信川说：“这也确实怪不得你们。”
车子一共开了接近四个小时，总算开到了陈二本的家门口。
陈同志今天晚上就是借宿在这里的，这会儿不管是客人还是主人都已经休息了，不过魏秘书敲了门，陈二本还是很快就跑出来开门了。
童珊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在齐信川的身边一个劲儿的打哈欠。
夏天蚊虫多，也就这么一会儿，童珊珊都觉得胳膊上被咬了一口。
见到外头这些人，陈二本立刻说：“信川跟珊珊也回来了，都这么晚了，你们家里人都睡下了，就在我们家将就一晚上吧。来来来，快进来。”
陈同志这会儿其实刚刚睡着，他因为过于激动，所以在牛棚那边跟吴大芬聊天聊到了很晚。
吴大芬把童珊珊小时候的事情说给他听，之后困得受不了了才请陈同志离开的。
毕竟，在牛棚的每一天都要干苦活累活，人家大领导今天可以不用睡觉，但她是要睡觉的，要不然明天干不动活，那就没有饭吃了。
陈同志回来后，也兴奋地睡不着，就在煤油灯下拿笔把之前听到的东西都记录了下来。
车子开到地方的时候，陈同志其实才刚刚睡着，但他听到外头的动静，陈同志翻身就跑出来了。
看到月光下的童珊珊，陈同志激动得全身都在抖：“珊珊来了。”
借着月光，童珊珊看了一眼魏秘书，魏秘书也开始发抖了。
他走到陈同志身边，低声说了一句，陈同志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跟着魏秘书去了他借住的客房。
陈二本还不知道他们怎么了，他正在忙着给童珊珊和齐信川安排住的地方。
“你们就住这个屋吧，我去拿个床单给你们铺上，就可以睡了。”陈二本笑得很开心，“夏天就是方便，不过这边没有蚊帐，我拿蚊香给你们点上，你们等着啊。”
蚊香不便宜，陈二本家也用的不多，毕竟家里是有蚊帐的，夏天有一个蚊帐，就是最好的驱蚊方式了。
因为煤油灯不够的关系，所以这会儿屋子里点着一根蜡烛。
童珊珊借着蜡烛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蚊子包，拿了一瓶驱蚊药粉出来，随便撒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等陈二本在屋子里点上了蚊香，齐信川就说：“叔，让你费心了。”
“费什么心？你们回来了，我不知道多高兴呢。赶快去睡觉吧，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家去看看了。”
等陈二本关上门出去后，童珊珊就去熄灭了蚊香，这样可以帮陈二本省点钱。
童珊珊说：“我们睡吧，魏秘书那边肯定要聊很久的，等天亮以后再说。”
“好。”
这个房间算是陈家的杂物房，但家里来客人的时候也可以作为客房使用，因为里头摆着一张木板床，床上铺着稻草，现在上头包着一个床单，睡上去也挺舒服的。
童珊珊实在是太困了，所以爬上去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陈家人就起来做早餐了。
贵客住在家里，整个陈家上上下下都不敢怠慢，大清早就做了绿豆稀饭和玉米面饼，还煮了鸡蛋，炒了青菜，凉拌了一盆黄瓜，丰盛程度堪比午饭了。
陈同志根本没有心情吃饭，他听完魏秘书的话之后，根本不愿意相信，但是童珊珊一直没有起床，所以他只能等着。
六点半，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走出屋门，就看见了等在堂屋一脸急切的陈同志和满脸黯淡的魏秘书。
“信川，珊珊，我们做好早饭了，就在我们家吃一口吧？”陈二本的老婆热情招呼他们。
“不了，谢谢婶子，我们回去吃。”齐信川说：“婶子，我们接点水洗漱一下。”
“好嘞，这边，我给你们打水。”
童珊珊跟齐信川自己带了牙刷和毛巾，两个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走到陈同志那边去了。
大概是看出了他们要讲正事，陈二本一家人都躲开了，他们聚在灶屋那边安静地吃早饭，生怕打扰到了陈同志。
童珊珊率先打破了沉默：“陈同志，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我听说了，但我还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承认。你跟她长得那么像，你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女儿呢？而且，她就在在你们隔壁村生了一个女儿，这怎么可能不是你呢？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还是请你看看我妹妹童晶晶的照片吧。我跟童晶晶一看就是亲姐妹，但是童晶晶出生的时候，柳同志已经不在了，这又要怎么解释呢？还有童建国，我跟童建国也眉眼也是很像的。当然了，他在牛棚待了这么久，可能已经变样子了，所以你们认不出来。但童晶晶的样子，总是看得出来的。”童珊珊把童晶晶的照片递了过去。
陈同志用颤抖的手接过去看了一眼，登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童珊珊说：“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的，只要你们吓唬吓唬吴大芬，一定可以问出事情的真相的。她现在欺骗你，就是为了离开牛棚，也为你骗你一些钱，以后可以过上好日子。但你可是大领导啊，你要是真的吓唬她，她没有不害怕的呀。还有，你也可以去吓唬童丰收的。童丰收的胆子其实比吴大芬更小，如果吴大芬不说实话，童丰收也会说出来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帮你过去对峙的。”
“我知道了，我现在再去问问他们。”陈同志捏着那张照片，“这个照片可以借给我用一下吗？”
“当然可以。”童珊珊说：“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不用，这是……我的事情，我要自己问出来。”陈同志不敢看童珊珊，他把照片放进衬衫口袋，就大踏步走出去了。
魏秘书低声说：“童同志啊，一会儿还请你去牛棚那边看一眼，麻烦你了。”
“好，那我跟齐信川回家吃个早饭就过去。”
等陈同志他们出去后，童珊珊就要跟齐信川回家吃早饭。
陈二本看了一眼堂屋摆着的早饭，道：“领导咋不吃早饭呢？”
“领导有点事，你们把早饭留着吧，可能他们会回来吃的。”童珊珊说：“叔，我跟齐信川回家去了。”
“好，快回去吧，你们爸妈肯定高兴坏了。”
齐德华跟钱凤确实非常惊喜，没想到一大清早就看见小儿子跟小儿媳了。
“你们俩怎么回来的？”齐德华往外看看，“也没有开车子？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我们跟了一个领导的车子回来的，一会儿上午就要回去了。虽然时间紧，但可以回来看一眼。”齐信川笑着说。
钱凤拉住童珊珊的手往里面走：“刚回来的啊？那岂不是夜里开的车啊？肚子饿了吧，快进来，吃早饭了。”
其他齐家人也都非常惊喜，童珊珊把带来的糖果饼干拿给他们，就跟着钱凤一起去吃早饭。
齐家的早饭比较简单，是面疙瘩汤，放了很多切块蔬菜，连汤带水一大碗吃下去，非常撑肚子。
吃了早饭，钱凤就拉着童珊珊跟齐信川开始细细聊家里的事情。
童珊珊捡着重点的事情说了一下，比如齐小满参加演出拿了大奖状啊，她在大院儿的工作做的很顺利啊……
这么一番聊下来，也过去好一会儿了，钱凤还是舍不得出门。
其他人早就出去上工或上学了，齐信川看了看时间，就说：“妈，我跟珊珊要去一趟牛棚那边，有点事情要处理。之后，我们可能就要跟领导的车子回省城了。”
“真是太赶了，你们也是的，要么不回来，回来也就待这么一小会儿。”钱凤实在是舍不得他们。
齐信川说：“珊珊上班要上到九月底呢，我们十月份肯定回来看你们。”
“只能这样了。”钱凤拉着童珊珊的手依依不舍，“珊珊啊，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妈妈放心吧。”童珊珊给了钱凤一个拥抱，然后跟着钱凤一起出门。
之后，钱凤去地里干活，童珊珊和齐信川手拉手去了牛棚那边。
刚走过去，就看见吴大芬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哭天抢地：“你们可不能这样啊！什么我骗人？我就是说说而已，我怎么知道你们会相信啊？你们这么大的领导，我哪能知道我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啊？这事儿怎么能怪我呢？我一直是这样说话的，大家都知道我喜欢瞎说，你干什么要相信？这事儿怎么能怪我啊？你们还要把我抓起来，我也没法活了啊！”
这么久没见，吴大芬整个人瘦脱了形，不光又黑又瘦，她还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看来在牛棚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她的头发也白了不少。
陈同志这个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有魏秘书在那里低声痛斥吴大芬。
吴大芬哭得更大声了：“我有什么办法？我不想再待在牛棚了！这里真的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实在是熬不下去了！要是换了你们，你们就不会瞎说了吗？再说了，当时两个娃娃都在李大夫那边看过病，那会儿的孩子都长得差不多，我觉得童珊珊就是被我抱错了！你们看看我的长相，我哪里生的出童珊珊这样的孩子？”
“那童晶晶呢？童晶晶也不是你生的？也是你抱错的？”
吴大芬抽泣了一下，大声道：“反正不关我的事，是你们自己要相信的，又不是我故意骗你们的！如果你们继续关我在牛棚，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我还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魏秘书还要继续呵斥，却听见陈同志说：“小魏，别跟她说了，之后让他们大队处理吧。”
“啊，是，我知道了。”魏秘书回过身来。
吴大芬趁魏秘书转身，直接扑过去一把抱住了魏秘书的腿：“你们不能走！事情还没说完呢！我不能再待在牛棚了！我跟你说，童珊珊就是你女儿！她真的是你女儿！你快点让我离开这里！快点啊！”
魏秘书是个斯文人，常年坐办公室也没有什么力气，被吴大芬这么抱住，居然半点都走不动。
他涨红了脸拼命挣扎：“你这个女同志怎么回事……”
童珊珊大踏步走过去，一把就将吴大芬给拽开了。
吴大芬看到童珊珊，登时表情一变：“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来看看你是怎么骗人的嘛。你也真是好意思，你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有那么好的心肠会抱养别人家的孩子了？你骗人也不找个好一点的东西去骗，骗人家这种事，你不觉得太缺德了吗？”童珊珊道：“看来你真是牛棚没有待够，还想在这里一辈子呢。”
吴大芬尖叫一声，想要扑过去跟童珊珊拼命，但童珊珊轻轻一让就闪开了，吴大芬扑了一个空，直接扑倒在地，摔得半天都爬不起来。
陈同志低声说：“我们先回去吧。”
他看上去非常哀伤，那种浓重的哀伤让他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他虽然表情平静，也没有流眼泪，但任谁看他一眼，都会觉得他好像在哭一样。
几个人跟着陈同志默默往前走，一直走了老远一截，陈同志才停下脚步。
“是我……弄错了，你确实不是她的女儿。”陈同志低声道。
他那双没有流泪的眼睛看着童珊珊，却让童珊珊都有一点难受起来了。
“吴大芬承认了吗？”童珊珊低声道。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就是想离开牛棚，所以编造了一堆谎言。其实在我们问她之前，童丰收已经跟我们承认了，小童你就是他们的女儿。他说，那天跟吴大芬一起抱着你去看大夫，到了地方，发现隔壁村一对母女也被送了过去。那个母亲看上去很年轻很好看，但却非常瘦弱，看上去就是奄奄一息的样子。那个小婴儿也瘦得过分，当天在那里就没熬过去。童丰收说他记得这件事是因为当时那个母亲说了一句话，说她的孩子跟你是同一天出生的，所以童丰收跟吴大芬都记住了这个事儿。那天我们过去找他们，两个人都想到了这件事，吴大芬知道那个大夫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就编造了一个谎言来骗我。”陈同志说：“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们母女两个，让她们过得那么辛苦，之后就在这个地方离开了……”
童珊珊轻声说：“节哀顺变。”
“谢谢。”陈同志低下头去，“我听小魏说了，你们都是想过来帮忙的，谢谢你们，我实在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没有，你不用往心里去。”童珊珊说：“那我跟齐信川先过去了，我们在陈大队长家里等你们。”
“好，你们过去吧，我还要去她们的坟头看一眼。”陈同志道：“还是要感谢那些村民，她们母女两个离开之后，是村民帮她们办的后事，就葬在了村子后头的山边上。”
“你……打算给她们迁坟吗？”
“过一段时间吧，找一个合适的时候，我会把她们母女俩领回家乡的。小柳很喜欢她老家那条大河，她爸爸妈妈也都葬在了那边，到时候，可以安置在一起。”陈同志的语气很轻很轻。
童珊珊说：“这样很好。”
“是啊。你们先回去吧，谢谢你们。”说完，陈同志就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了。
魏秘书看了看童珊珊，赶紧跟着陈同志一起走了。
童珊珊跟齐信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两个人的心情都挺沉重的。
“陈同志一家三口都挺不容易的。”童珊珊说：“不过也对，要是那个柳同志活下来了，那她早该去找陈同志了。我都在报纸上看过陈同志的名字，柳同志肯定也会看到的。就是因为她不在了，孩子也不在了，所以才会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人。”
齐信川说：“你好像对这件事挺感慨的。”
“因为那个柳同志跟我长的确实很像，我看了她的照片都觉得有点吓人。”
齐信川笑了笑，把童珊珊抱进怀里：“吓人？是害怕生孩子吗？我们可以不生的。”
“那倒不是害怕这个，我就是觉得人生无常，我们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童珊珊一本正经道：“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去地里看看爸爸妈妈他们，多陪他们说几句话。”
他们俩去了地头，齐信川还过去帮钱凤干了一会儿活，就看见陈同志的司机远远地跑过来了。
“两位同志，魏秘书让我送你们回去。”
“好的。”齐信川跟童珊珊这才跟钱凤他们说了再见，然后跟着小司机往陈二本家那边走。
院子里，魏秘书正在跟陈二本说话。
童珊珊问道：“魏秘书，车子现在送我们走，那你们呢？现在回去吗？”
“我们暂时不走，领导说要商量一下迁坟的事情，还有，他想在这里多陪她们一天。”魏秘书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快点回去吧，不然会耽误童同志上班的。”
“那我们回去了。”童珊珊说：“再见。”
“再见。”
白天开车比夜里快很多，花了三个半小时，司机把童珊珊二人送到了大院儿里头。
童珊珊下了车就直接去了游泳池门口，还有人跟她开玩笑：“小童怎么坐小汽车过来上班啊？有面子的嘛！”
“是啊，那可不是太有面子了吗？好了好了，票给我看看。”童珊珊笑了笑，就非常认真地开始了工作。
两天后，魏秘书又来了一趟，他说事情已经解决好了，冬天就会帮柳同志她们迁坟。
吴大芬因为欺骗了大领导，所以关牛棚的时间又加了半年，但是童丰收跟童建国父子俩已经快要出去了，所以吴大芬现在天天闹事，也不出去干活，有人去喊她她就躺在地上装疯卖傻。
“我们也挺不好意思的，因为这件事，给你们的陈大队长也增加了麻烦。”
童珊珊说：“陈叔很有能力的，你们放心，他会解决好这件事的。”
陈二本确实是靠着人好受欢迎才做上生产大队的大队长的，但他这个大队长，可不是只有人好这一个优点的，陈二本认真起来，五个吴大芬都不是他的对手。
魏秘书点点头，他看了看童珊珊澄澈的大眼睛，低声道：“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童同志的意见。”
“什么事？你说。”
“是这样的，我们陈同志无儿无女也没有家庭，人到中年，又知道了这些事，他受到的打击其实很大。”
“恩，这是一定的，抱着希望找了这么多年，要是一直没找到，也就罢了，他这样的情况，以为找到了又发现是假的，打击肯定是更大的。”童珊珊说：“你们要好好安慰陈同志啊。”
“我跟几个老大夫聊过，他们的意见是，光是这样可能还不够。”
“那要怎么样？”
“童同志，我知道我现在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我们是在强人所难，但我也确实没有办法了，所以才会来求求你的。”
“你说吧，如果是我可以帮的忙，那我也是愿意的。”童珊珊也说的很诚恳。
魏秘书低声说：“是这样的，你能不能……能不能认陈同志做个叔叔，我的意思是，你长得跟柳同志那么像，也算是一种缘分，更何况，你还跟他们的女儿同一天出生，如果你愿意喊他一声叔叔，我想，陈同志会好受一点的。”
“可以啊，他本来就是做我们叔叔的年纪，他是长辈，如果他都不嫌弃的话，我喊他一声叔叔，不是应该的吗？”
陈同志可是大人物，童珊珊喊他一声叔叔，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魏秘书松了一口气，他说：“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你以晚辈的身份，给陈同志写一封信？以后，有空的时候，多跟他通信，这样，可能他会好的快一点。”
“可以啊，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可以写信的。”童珊珊说完，就拿出了信纸和钢笔，刷刷刷写了一封信交给魏秘书。
魏秘书非常高兴，收下信件，就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等他出去后，童珊珊才看到他留在沙发上的一个信封。
信封里装着一些全国粮票和肉票，还有一百块钱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小童，给你的孩子改善一下伙食。陈XX。
童珊珊叹口气，把信封收了起来，第二天早上就立刻把肉票花了出去，买了猪肉回来备好。
因为再过几天就要发生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了，所以童珊珊提前准备好了粮食、蔬菜和猪肉，免得到时候不方便出去买东西。
几天后，那件非常重大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全国上下都陷入了沉痛之中。
游泳池也暂时不开门了，齐信川好几天没有回家。
托儿所也休息了，童珊珊跟齐小满待在家里，轻易不敢出门。
“珊珊啊，你说这以后，会怎么样啊？”郑荷花哭得眼睛红通通的，坐在齐家的客厅里长吁短叹。
童珊珊说：“我也不知道啊。”
但其实她是知道的，她知道马上就会发生更大的变化了，只是她不能说出来。
下了几场雨后，天气开始变凉，游泳池也彻底不用开放了，不过这是童珊珊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少赚一个月工资也不会影响她的心情。
到了九月下旬，很多人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但托儿所恢复正常了，孩子们虽然不知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的娱乐活动减少了很多，老师们大多是带着他们讲故事和画画，连游戏都不怎么做了。
有一天下午，童珊珊正在帮隔壁郑荷花做一件衣服，有人来敲她家的屋门。
“请问童同志在家吗？”
童珊珊从隔壁家走出去：“我在，你找我？”
外头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学生娃娃，背着一个半旧的绿书包，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看上去挺沉稳的。
“对，童同志你好，我是住在那边的秦小军，有人让我给你一封信。”说着，秦小军拿出一个封好的信封递给童珊珊。
童珊珊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收下了这个有一点厚度的信封：“谢谢你啊。”
“不用谢。”秦小军转身就走了。
童珊珊拿着信封回到屋子里，等帮郑荷花做好衣服，她回到家里才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面装着两千块钱，所以才会有这个厚度。
童珊珊皱着眉头，在信封里又找到了一张叠起来的薄薄信纸。
信纸上只有一行字：我走了，再见。
没头没尾，也没有落款，但童珊珊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这是谁写的信。
当天晚上，等齐信川回到家，童珊珊就把信封交给了他：“你看看。”
齐信川看完之后，想了一会儿，说：“是刘飞？”
“我也觉得是他。”
“刘飞走了？他要去哪儿？”
“外地，或者，逃去港城。”童珊珊说：“你们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吗？”
“什么都没有。”
“可是刘强已经知道什么了，所以才会安排刘飞走了。”
齐信川说：“刘飞的婚礼不是下个月吗？他现在走了，那……我知道了，婚礼也是故意的。他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儿子在等着办婚礼，加上李叶怀了孩子，就算刘飞突然不露面了，大家也不会怀疑他其实是跑走了。”
“那刘家父子可真够心狠的。”童珊珊说：“刘飞现在就走了，那刘强呢？我觉得，你们可以密切关注刘强，他说不定哪一天也不见了。”
齐信川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童珊珊第二天就在大院儿的操场那边遇到李叶了，她背着一个包，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表情依旧很幸福，正在跟一个女同志说着什么。
看到童珊珊，李叶还主动打了一个招呼。
童珊珊说：“李同志你好，我想问问，你们下个月的婚礼，还会举办吗？”
“要办的，虽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但我们的婚礼是下个月月底嘛，所以没什么影响了。”李叶说：“我的东西都置办好了呢，就等着婚礼了。”
童珊珊见她的样子，好像还不知道刘飞已经走了似的，便试探着问道：“李同志，你今天去买东西了吗？”
“似的，去买东西了。”
“那飞哥陪你一起去的吗？”
“他去办事了，不在，让他的小弟开车接送我的。但其实医生都跟我说了，不要老是坐车子，要多活动活动。所以我在大院儿门口就下车了，这样可以走动走动，而且，也可以跟你们说说话嘛。”
童珊珊仔细查看李叶的表情，确定她是真的不知道刘飞已经跑了。
就这么到了十月初，有一天，童珊珊正在家里给齐小满做新的冬装，李叶忽然找过来了。
“李同志？你找我？”
李叶看上去微微有一点憔悴，远没有上一次看到的那样幸福。
她的眼睛微微有点泛红，还有一些红血丝，她低声说：“童同志，我想问问你，最近有见过飞哥吗？”
“飞哥？没有的，我最近一个礼拜，除了买菜都没有出过大院儿的。我家孩子开始长个子了，去年的冬装都穿不下了，今年要重新做。我怕这个月就要降温，所以一直在家里给孩子做衣服呢。”童珊珊说道：“飞哥怎么了吗？上次见到你，你说他去办事了，现在回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06章
李叶低声道：“我去他家问过了, 他爸爸说还在外头办事，但办什么事会办这么久啊，就算是走着回来, 也该回来了啊。我又问了他几个小弟, 有的说他还没有回来，有的说他已经回来了, 大家说的不一样。我又找不到他, 就担心他是不是在躲着我，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了，所以故意说还没回来，其实就是不想见我……”
童珊珊说：“既然他爸爸都说他没有回来，那应该不会骗人的吧，肯定就是没有回来的。”
她这句话的语气放的比较重, 重音就是“没有回来”。
可惜李叶这会儿情绪不太好, 所以没听出童珊珊的语气。
她又说：“他爸爸跟我始终是外人, 当然是帮着自己儿子的呀，我都说了, 要是不想跟我结婚, 那就坦白告诉我, 何苦这样遮遮掩掩？结果刘主任倒好，说什么，婚期定了就不会改的, 让我安心，我怎么安心啊？我都这么多天没有见到刘飞了, 我怎么安心？肚子里的孩子一天一天大起来了, 童同志你是好人, 你说, 我要怎么安心？”
童珊珊笑了一下，说：“是啊，我理解，这确实是没法安心。”
“是啊，我真是……真是急死了。所以，童同志，我拜托你，我求求你，要是你见过刘飞，一定一定要告诉我。我过去对你多有得罪，但是以后不会了。你看，你生活幸福，我也要嫁给刘飞了，以后，咱们都各过各的，没有矛盾的。所以，童同志，求求你了，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吧。”李叶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童珊珊见李叶情绪激动，怕她影响肚子里的孩子，赶紧拿出卫生纸给她擦眼泪，又搬了一把椅子出来让李叶在走廊上坐下。
至于为什么不请人进去坐，当然是因为童珊珊跟李叶并不是朋友，她不想让这个人进到家里面去。
李叶坐在椅子上平复了一会儿情绪，隔壁郑荷花出来看了一眼，问童珊珊要不要帮忙。
童珊珊笑着说：“不用不用，我就跟李同志聊会天呢，不用帮忙。”
说着，她又进去给李叶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拿着慢慢喝。
“你啊，还是要以孩子为重，注意自己的身体，不管孩子爸爸人在哪里，你都是孩子的妈妈啊，你要好好保护这个孩子。”童珊珊低声道。
李叶没听过她话里的意思，还在说：“孩子爸爸不在，我吃不好睡不好，你说这是我们俩的孩子，他一个当爹的，为什么不上心啊？”
郑荷花说：“刘飞怎么了？对孩子不上心啊？”
李叶立刻说：“他出去办事情，办了这么久都没回来，我也找不到他的人，你说，我多委屈啊？他爸爸也不给我撑腰，我娘家离得远，我不就只能被他们家欺负吗？”
“嗨，就这么点儿事情啊？这有什么的？我当年怀孩子的时候，孩她爸在部队待着，我不也是一个人过来的吗？孩子都出生俩月了，他才回家看到第一面呢。”郑荷花说。
李叶说：“那怎么一样呢？你那是不能随军，我跟刘飞在一个地方，他都不能照顾我，这怎么说得过去啊？”
“可他不是出去办事了吗？那办事很重要的呀，这个时期，肯定要以办事为主啊。之前，大家都说刘飞不干正事，现在他要结婚了，也开始学好了，这认真工作不好吗？你们俩也不能靠他爸爸过一辈子嘛，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是要靠刘飞养家的。”
李叶沉默了一下，说：“倒是我无理取闹了。”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你得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男的在，你要照顾好自己，男的不在家，你更要照顾好自己啊。再说了，婚礼日子快到了，你也高兴一点嘛。”
“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婚礼了，我觉得他就是在躲着我，不想跟我结婚了。”李叶头一低，又要哭了。
郑荷花无奈地看了童珊珊一眼，童珊珊说：“刘主任不是都跟你承诺了吗？说婚礼是一定要办的。”
“他跟他爸爸，我都不敢相信。”李叶看了看郑荷花，突然问道：“郑同志啊，你最近有出门吗？”
“没有啊，最近这段时间，我跟珊珊都没有出门的，我们买菜都去的少，在家吃的也简单，主要是心情不好，也不想出去。我们就待在家里，做做衣服，陪陪孩子。”
“你们俩都没出门啊……那，那你最近见过刘飞吗？他有没有来找过童同志？”李叶突然问道。
童珊珊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但是没说话。
郑荷花愣了一下，她眉头一皱，道：“我倒是没有看见的，你这话说的也有趣，你对象，为啥要来找我们珊珊？你这是想问什么啊？你要是想知道刘飞有没有进来过，比起问我，不如去问门口的小战士，刘飞要是来过，他们指定见过的。你问我做什么呀？”
李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说：“郑同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是怀疑童同志。我是跑遍了刘飞所有熟人的家，我都去问过一遍了，想知道最近他们有没有见过刘飞。”
“你问这个做什么啊？”郑荷花不明白。
“ 我怕他不是在外头办事，我怕他其实是想躲着我，不想跟我结婚了，所以回来了也不见我。”
“那你可真是想得多，婚礼都定了，这会儿悔婚，刘主任不要面子的吗？”
李叶叹口气：“他爸爸也是这么说的，但我总觉得心里不安。特别是最近几天晚上，我老是做噩梦，梦到刘飞不要我了。”
童珊珊在心里也叹了一口气，这个李叶也没有梦错，刘飞还真是不要她了。
郑荷花说：“你快别想这么多了，刘飞年纪也大了，你有了他的孩子，他们家都决定办婚礼了，那就是板上钉钉要跟你结婚的呀。而且，人家不看你，也要重视你肚子里的小孩啊。之前刘飞谈了那么多个都没能结婚，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嫁给他的人，说明你在他心里是不一般的。”
李叶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她头一低，不说话了。
童珊珊说：“李同志，说起来，你之前分手的时候不是还没怀孕吗？后面是又和好了吗？”
“没有和好。”
“那你这孩子是怎么怀上的？你又干什么这么担心他们家会悔婚？”
李叶两手捧着杯子，低头说：“我说出来也没什么的，我也不想瞒着藏着，这个孩子，我是设了计才怀上的。刘飞当时不要我了，我怎么挽回都没用。后来，我自己想了办法，灌醉了刘飞跟他过了一夜，趁他没醒我就走了。我当时是算好日子过去的，说是很容易怀上的时间，后来真的怀上了。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跟了刘飞那么久，我都没有怀过孩子，刘飞以前说话也奇奇怪怪的，我真担心他不能生。谁知道居然还是怀上了，当时还有他的小弟在外头可以证明，所以我确定怀上以后，就带着医院的单子去找他了。刘飞吓了一跳，他当时就躲起来了。我没办法，只好去找他爸爸，是他爸爸找到他，劝他跟我结婚的。所以，刘飞从头到尾都不想跟我结婚，他也不怎么想要这个孩子，都是我在强求。现在这么多天见不到刘飞，我会担心他悔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知道，我这样冒冒失失找过来，又说了很不礼貌的话，童同志肯定是非常生气的。我知道我说这种话会得罪你，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担心他不结婚了，也不要这个孩子了。我……我都怀上了，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办？”
这一段话说完，郑荷花跟童珊珊都沉默了。
原来李叶的孩子居然是这样来的，童珊珊当初就猜到这个孩子来的蹊跷，但也没想到李叶的胆子这么大，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么看来，刘强是将计就计，借着李叶算计来的这个孩子，大张旗鼓定了一个婚事，加上这个孩子，给儿子弄了一个最好的借口，所有人都觉得刘飞要结婚了，还有孩子了，肯定不会跑走的。
等真的意识到刘飞跑了的时候，人早就找不到了。
但是李叶可怜吗？她并不可怜，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同在文工团，庄琴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做上领舞，甚至还考去了京市，年底就要过去了。
但李叶偏不走正道，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硬是用歪门邪道想要通过嫁人改变人生。
这里唯一可怜的，只有她肚子里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想了想，童珊珊说：“我们也很同情你，但我说真的，我都几个月没有见过刘飞了。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外头的马路边上，我在买东西的时候碰到他，简单跟他说了几句话。我还问他能不能拿东西换回我的小金锁，但是被他拒绝了，我也没有勉强，就直接离开了。从那以后，我忙着上班，忙着孩子的演出，就没有见过刘飞了。最近这段时间，我都没有怎么出过门，也没有人来找过我。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门口的小战士们。他们都认识刘飞，要是刘飞来过，他们会知道的。”
李叶死死盯住童珊珊的那双大眼睛，她分辨了好久，才确定童珊珊说的是真话。
李叶整个人顿时泄了气，她往椅子后头一靠，好像没了一丁点力气似的。
童珊珊接过她手里的水杯，轻声道：“你小心身体，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童珊珊懂得不多，但也知道母亲的情绪也会影响孩子的健康。
李叶哭丧着脸说：“孩子……这个孩子是我为了刘飞才怀上的。要是刘飞不要孩子了，我还要他做什么呢？”
郑荷花啧了一声，道：“你这话说的，孩子是小狗啊？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要孩子，那就趁早去医院解决了！别等到生下来了才说不要，指望谁给你养孩子啊？丢去福利院啊？”
李叶眼眶一红，又哭了：“我也想好好养孩子啊，但要是刘飞不结婚了，我拿什么养孩子啊？”
“他爸爸有钱，去找他要钱要粮票，那种家庭就算不结婚，养个孩子还是养得起的。”
“那我怎么办？我一个人养孩子？就算养得起，那我以后要跟谁结婚？”
郑荷花奇道：“你这话说的有意思了，你要是真的担心这些，就别先怀孕啊。你先好好结婚，之后再怀孩子，谁会有这个担忧啊？”
“你！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我！”李叶哭了。
郑荷花说：“我是啊，你自己做都做了，还怕别人看不起啊？”
李叶哭着跟郑荷花吵了一架，把好多邻居都引出来看热闹，她才捂着脸跑开了。
跑开了一会儿，又捂着脸跑回来跟童珊珊说：“童同志，要是刘飞过来找你，你可千万要跟我说一声。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求求你了。”
童珊珊说：“好，如果他来了，我就去跟你说，不过他肯定不会过来的。”
等李叶彻底回去后，郑荷花才跟童珊珊进到屋子来，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说李叶的事情。
“要是刘飞真的悔婚了，那也是李叶活该，她算计人家的时候，就没想清楚会有这个后果吗？”郑荷花愤愤道。
童珊珊笑了起来：“荷花姐还在生气啊？”
“我当然生气啊，她还好意思跟我吵架，有这个劲头，不如赶紧去找刘飞爸爸要钱。多要点钱，万一真的不能结婚了，她也有个保障。”
童珊珊说：“李叶可不是傻子，说不定这就去要钱了。”
没过几天，大院儿就流传了李叶的新消息，说刘强为了安抚她，给了她一笔钱和一套房子，李叶得了房子和钱，这才安下心来，在家里继续等刘飞。
而因为李叶的闹事儿，所以一些人开始注意到了刘飞，也意识到刘飞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了。
刘强倒是每天照旧工作，从他那儿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转眼就是十月，很突然的一天，李叶在新家被抓了起来，有专人盘问她刘飞的下落。
一直到这个时候，李叶才知道刘飞早就跑了，现在谁还能知道他去了哪里啊？
刘强花了大钱，收到一点风声，也趁夜色逃走了，但相关部门因为早就在盯着刘强，所以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被抓了起来。
而他的那些手下也一个都没跑掉，全都被关了起来。
一直过了半个月，该审的都审完了，也没有问出刘飞的下落。
但明眼人都知道，刘飞肯定是逃去港城那边了，因为不少人都逃去了那里。
李叶彻底崩溃了，她有一天晚上因为小产被送去医院，九死一生，差点就在手术台上咽了气，好在最后还是活下来了。
下午五点，童珊珊去托儿所接了齐小满，一大一小手拉手慢慢往回走，走到那边大路口子上，就碰到了庄琴和其他几个文工团的姑娘。
庄琴看上去面色红润，气色很好，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眼睛也亮晶晶的。
“童同志，你好呀。”庄琴老远就跟童珊珊打招呼。
“庄同志你好。”童珊珊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去京市？”
“可能要十二月份了，最近出了很多事，那边让我再等一等。”庄琴说：“不过我也挺忙的，虽然没有演出了，但还是要每天训练。京市那边人才多，我可不能拖后腿。”
一个短发姑娘笑着说：“庄琴，你这么强，去了京市也可以争取领舞的。”
“领舞不敢想，我只要不掉队就行了。”
童珊珊看她们几个人手里都拎着鼓鼓囊囊的布袋子，便说：“你们这个时间还要出门吗？”
“对，我们去给李叶送点东西。”庄琴说：“她家里的东西都被查封了，我们也进不去。但她搬家的时候，在宿舍的东西都没带走，我们现在把这些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带给她。顺便，我们几个也凑了几包卫生纸，一起给她送过去。别的我们也买不起，也就能做这些了。”
“她在医院？情况怎么样了？”童珊珊问道。
她只听说李叶捡回了一条命，之后怎么样了，倒是不清楚。
“听副团长说人没事了，就是大出血，要慢慢养着。”短发姑娘叹口气，道：“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挺久没见到她了，希望她好好活下去吧。”
“你们说，李叶会不会也去坐牢啊？”另一个梳小辫子的姑娘低声问道。
庄琴小声说：“她也不是革wei会的人，那些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但她得了刘家的钱跟房子啊。”
“把钱跟房子收上去不就行了吗？”庄琴说：“李叶应该没事的。”
“真要是有事，也是她自己活该了。”短发姑娘说：“咱们帮她送送东西，已经是仁至义尽，其他的，她自求多福吧。”
这话倒是没说错，文工团的姑娘们还愿意帮她送东西，确实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小辫子姑娘还是挺低落的，她说：“我跟李叶是一个地方过来的，我们俩的家就隔几里路呢。当初过来的时候，她那么优秀那么耀眼，没想到，她居然变成了这样。”
“反正等李叶回了家，你以后也能见到她的。不过，等将来你结了婚，就别去刺激她了。”
“为什么啊？”
“这不是明摆着吗？李叶都这样了，谁还会跟她结婚啊？”
小辫子姑娘恍然大悟：“是啊，那她回到家里，一个人也怕是活不下去的，我们那边都要挣工分，她这么些年没有吃过苦，怕是挣不了工分的。”
童珊珊说：“你也别担心那么多了，我看啊，想活下去，路多着呢。”
童珊珊可不觉得李叶以后会走投无路，这个人厉害着呢，过几年工分都没有了，她大可以去别的城市找出路。
去了外地，改名换姓，凭着她的长相和头脑，想结婚只是最简单的事情。
庄琴也笑着说：“是啊，李叶可不是轻易就会认输的人。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赶快过去吧，一会儿我还要回来继续训练的。”
“你啊，也悠着点儿，别太累了。”
童珊珊看着她们几个年轻姑娘叽叽喳喳地离开，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还是这样的年轻人好啊。
等她感慨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要是齐信川在旁边，肯定会说：“珊珊你也是年轻人啊。”
想到齐信川，童珊珊又小小叹了一口气，他都好些天没回来了，童珊珊是真的想他。
齐小满突然说：“妈妈，你是不是想爸爸了？”
童珊珊笑着低下头，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出来的，妈妈每次想爸爸的时候，眼睛都不一样了。”齐小满拉紧她的手晃了晃，道：“妈妈不要难过，我听阿福说，爸爸肯定很快就能回家了。”
“是吗？阿福爸爸也不在家啊？”
“是的，阿福爸爸也好久不在家了。”
“他们忙，我能理解的。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小满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土豆小饼好不好？挺久没吃这个了。”
“土豆小饼？我要吃，就吃这个。”齐小满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一大一小手拉手回到家里，还没进门就看见木门是开着的，只有纱门关着。
童珊珊眼睛一亮，拉着齐小满跑进去：“齐信川，你回来啦？”
齐信川正在厨房削土豆皮，一看童珊珊跟齐小满，他立刻笑了起来：“是的，今天回来休息，那边不需要我们了，我们以后就还是正常做自己的工作。”
之前，其他领导把齐信川借调过去了，所以才会一连好多天没有回家。
“太好了！”童珊珊松开齐小满，直接扑进了齐信川的怀里，两只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我真的太想你了！”
齐小满站在厨房门口，扬着小脸冲齐信川笑。
齐信川拍拍童珊珊的脑袋，温声道：“我也很想你。”
“你又瘦了。”童珊珊隔着衣服捏了捏齐信川的腰背，“瘦了不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
“饭倒是吃的不错，就是觉睡不好，总要熬夜。”齐信川安慰他，“你别担心，我只要睡几个好觉就可以恢复了。”
“那你洗洗手，快去坐着吧。你最近辛苦了，晚饭不用你，我来做饭，我都跟小满说过了，今天晚上吃土豆小饼。不过你回来了，咱们吃点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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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童珊珊立刻卷起袖子开始搬凳子拿咸猪肉, 打算给齐信川做一顿好吃的。
这些咸猪肉还是陈同志给她的肉票，她当时买了猪肉和大盐回来，当天就给腌上了。
之后晴天多, 咸猪肉也都晒好了, 她跟齐小满都吃过两次了，就是齐信川还没吃到呢。
齐信川把她拦下了：“不用吃咸肉, 我们这段时间伙食挺好的, 每天都有豆腐鸡蛋，还吃过鸡跟鸭子，我一点儿也不馋肉。要是你跟小满想吃，可以做一点儿吃，但不用做给我吃。”
齐信川是不会跟她撒谎的，他说的都是实话。
童珊珊笑着说：“我确实挺馋的, 那我就切一点儿, 放在土豆饼里, 大家都沾点儿油荤，怎么样？这样做出来的土豆小饼会更香。”
“好。”齐信川低头亲了她一口, “这段时间, 辛苦你了。”
“不辛苦, 这段时间是特殊情况嘛，我可以理解的。”童珊珊说：“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这算什么辛苦啊？”
齐信川也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是啊, 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听说过段时间还会有一个庆祝活动，到时候, 我们带上小满也去凑热闹。”
“好啊。”童珊珊笑着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齐小满这才找到说话的机会, 他赶紧说：“我要去我要去。”
齐信川过来抱起齐小满, 笑着说：“到时候爸爸背着你去看, 免得你被人挤着了。”
“好，谢谢爸爸。”齐小满抱住齐信川，“爸爸，妈妈很想你的，我也很想你的。”
“我也想你们。”齐信川亲了他一口，低声道：“你有没有好好照顾妈妈？”
“我有的，我每天都会陪着妈妈，还会让妈妈多睡觉多吃饭。”齐小满一脸骄傲，看上去是个像模像样的小男子汉了。
童珊珊说：“小满现在真的很乖，都可以帮我干活了呢，自己每天拿小盆子接水，搓了抹布擦茶几、擦沙发，别提多乖了。”
齐小满更骄傲了：“我是大孩子了，我要照顾妈妈。”
齐信川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是个合格的小男子汉了。”
“对，我可以好好照顾妈妈了，就算爸爸不在也不用担心。”
齐信川说：“那可不行，爸爸还是想天天回家照顾你们俩的。”
“我也想爸爸天天回家，但是妈妈说爸爸工作很忙，为人民服务，所以我们要理解爸爸。”齐小满说得非常认真。
齐信川很感动：“小满真的是长大了。”
童珊珊说：“那当然，小满明年就可以读小学了呢。”
“明年六岁，可以读小学了吗？我看大院儿的孩子都是七八岁才去读书的。”齐信川微微有点好奇，“我们小时候也是七八岁才读书的。”
“我找人问过了，六岁是可以去读书的，但要先试试一个月，要是小满能安静坐着听课，那就可以继续读。我觉得我们小满没问题的，早一点读小学，以后早一点读大学，是好事。”
齐信川低声说：“你一直说以后可以上大学，你觉得我们家这个环境，可以让小满上工农兵大学吗？咱们大院儿这边竞争很激烈的，每年能去读大学的子弟没几个。”
“到时候上的就不是工农兵大学了，要正常考大学的。”
齐信川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知识荒废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认真学起来了。可惜我没赶上好时候，要不然，我也想考个大学，系统学习一下的。我老师跟我说过，我什么都好，就是知识太差了。”
童珊珊眨了眨大眼睛，说：“说不定明年就能考大学了呢？你看，今年已经不一样了，知识分子都从农场回家了，也要给他们恢复工作了。那么多大学老师回去了，大学也要重新开始了吧。”
齐信川愣住了，他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既然大学老师们都陆续回家了，那下一步，就该是大学重新招生了。这么说的话，我也要提前做准备了。如果明年真的可以考大学，那我一定要去试试的！不过……”
他看了看童珊珊的小脸蛋，露出一个迟疑的表情。
童珊珊说：“不过什么啊？”
“我去读大学，那家里……”
“哦，你肯定在省城读啊，省城有很多大学的，还有军校，你想怎么考都行，反正你还在这里就好。要是你真的考去别的地方了，我就跟着你走。”童珊珊说：“以后没有限制了，我可以靠做衣服赚钱，你好好读书，我能供得起一个家的。”
齐信川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我真是太走运了，能够娶到你。”
“彼此彼此。”童珊珊说：“互相走运。”
齐信川笑了起来，他说：“你也不用担心别的，我尽量考这边的军校，要是真的考去外地，那我们就全家一起过去。”
“好。”童珊珊笑了起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一起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童珊珊切了一小块咸肉，蒸熟以后切得碎碎的，跟蒸熟的土豆泥混在一起搓成小饼，还放了切碎的胡萝卜，用油煎成两面金黄，一口咬下去香得冒油，童珊珊一个人就能吃下一大盘。
她还做了炒青菜和炒鸡蛋，甚至还开了一瓶水果罐头，真的跟过节一样了。
吃过饭，童珊珊就开始给大家分水果罐头：“我们今天晚上吃得太饱了，这个罐头就少吃一点儿，我把剩下的拿给荷花姐。”
“好。”齐信川看向齐小满，“小满的肚子难受不难受？”
“不难受，我还能吃的。”齐小满看着水果罐头舔舔嘴唇，样子可爱极了。
但童珊珊还是只给他分了一点点水果罐头：“少吃一点，现在很晚了，吃多了不消化，对身体不好。我们家还有一瓶罐头，过段时间再吃，好不好？”
“好。”齐小满乖乖点头。
这个孩子是很听话的，而且非常讲道理。
童珊珊又给齐信川和自己分了一些罐头，就把剩下的一半拿去隔壁了。
郑荷花一家人还在吃晚饭，见童珊珊拿来罐头，就说：“今天怎么吃罐头了？小满不舒服啊？”
“不是，齐信川回家了，我很高兴，就打开吃了。不过我们晚饭吃得多，也吃不完这么多罐头，所以就拿来，给星火和星月分着吃。”
“你真是有心了，我们星火和星月有口福，谢谢啊。”郑荷花接过罐头瓶子，笑得非常灿烂，“吃过以后，明天我把洗干净的罐子还给你啊。”
“没事儿，这个罐子荷花姐留着用吧，我家里够用的，还有一个没开呢。”童珊珊道。
这会儿的罐头瓶子可都是好东西，可以拿来装各种东西，还可以腌制咸菜什么的，谁家都把罐头瓶子当成宝贝。
郑荷花更高兴了：“罐子也给我啊，那可真是谢谢了！等我用这个罐子做点儿辣椒酱，到时候分给你。”
“好啊，那是我占便宜了，荷花姐的辣椒酱可是最好吃的！”童珊珊说：“你快进去吃饭吧，我回去给小满洗漱了。”
“好，谢谢你啊。”
童珊珊回到家里，齐信川正在细细询问齐小满最近的生活和心情，父子两个轻声细语地说话，让童珊珊感到开心极了。
一家三口在一起，才有家的样子嘛。
她坐在一旁默默把水果罐头吃了，等他们父子俩聊得差不多了 ，就喊齐小满去洗澡。
齐小满说：“我今天晚上可以跟爸爸妈妈一起睡吗？”
齐信川愣了一下，看向了童珊珊。
童珊珊立刻说：“当然可以啊，小满这么久没有看见爸爸，想爸爸了吧？今天晚上我们全家人一起睡，热闹！”
“一起睡一起睡！”齐小满高兴地在客厅转圈圈。
齐信川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一起睡。”
童珊珊走过去，低声说：“知道你憋久了，我也想你呢，不过小满明天会去托儿所，你明天不是休息吗？等小满去了托儿所，我们有一天时间可以在家里慢慢过呢。”
齐信川无奈地笑了一下：“好，都听你的。”
晚上，全家人都洗了澡，就在大床上一起躺好，童珊珊说：“今天晚上还要讲故事吗？”
“今天不讲故事，我要听爸爸说话。”齐小满说。
“齐信川，你听见了吗？小满要听你说话呢。”
齐信川说：“但是我不会讲故事。”
“你就说点你小时候的事情嘛，我也想听的。”童珊珊笑着说。
“那好吧，我想想看，我小的时候啊……”齐信川慢慢说起了一个往事，齐小满跟童珊珊都听进去了。
但是没等十分钟，童珊珊就头一个睡着了，反而齐小满还瞪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他：“爸爸，怎么不说了？”
“你妈妈睡着了，小满也睡觉吧。”齐信川低声道。
他睡在中间，一边是童珊珊，一边是齐小满，所以小家伙看不见童珊珊已经睡着了。
“妈妈睡着了啊，那我们不要吵醒她。”齐小满说：“妈妈最近好辛苦的，给我做了新衣服，还给爸爸做了新拖鞋，可好看啦。”
“是吗？”齐信川伸手摸了摸童珊珊的头发，低声道：“谢谢你。”
一夜好眠，童珊珊一口气睡到七点半才醒过来，一睁开眼，发现齐小满已经不在床上了，但齐信川还在旁边酣睡。
齐信川一直是睡眠时间不多的人，基本上每天早上五点多他就会自然睡醒，像现在七点半了还在睡觉，完全是头一回，可见他这段时间真的非常辛苦，而且严重睡眠不足。
童珊珊也轻手轻脚爬下床，然后抱起自己的衣服去了客厅。
齐小满这会儿正坐在客厅安静地吃饼干，童珊珊赶紧走过去：“小满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刚，我睡醒了就自己出来了。”齐小满说：“我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五岁的孩子确实比去年能干太多了，作为朝夕相处的大人，童珊珊是有着最直观的感受的。
“真棒。”童珊珊见他在干啃饼干，赶紧拿了暖水瓶过来给他倒了半杯温水。
齐小满抱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下去，然后把手边的饼干吃完，就说：“妈妈，我可以自己去托儿所，妈妈在家照顾爸爸。”
“没事儿，我去刷牙洗脸 ，然后就带你去托儿所。你爸爸睡觉呢，不用我照顾他。”童珊珊赶紧冲进卫生间。
等她把齐小满送到托儿所，又顺路去了一趟食堂，这会儿食堂已经收摊了，不过从窗口看过去，还有一些馒头花卷什么的。
这些东西放到中午可以热一热继续卖，也不会影响口感。
童珊珊走过去，买了几个花卷带回家。
“回来了？”齐信川穿着一件毛线衣，提前给她开了门。
“你醒啦？”童珊珊甜甜一笑，“我买了花卷，我们一起吃早饭吧。”
“你还没吃吗？”齐信川说：“我刚刚睡醒，今天真是睡得太久了。”
他站在门口，整张脸神采奕奕，跟昨天比起来确实完全不一样了。
脸上的疤痕也基本已经看不到了，要是钱凤看见了，肯定会激动地哭出来的。
齐信川今年二十五岁，很神奇的是，他也跟齐小满一样，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的身高虽然没有改变，但整个人看上去仿佛长开了一样，肩膀变得更宽厚了一些，比之前更有男子气概了。
如果说去年他身上还带着一点儿少年的青涩，今年的他就完全是一个迷人的男青年了。
童珊珊垫脚亲了他一口，拉着他往屋里走。
“你之前太辛苦了，待会儿吃了早饭再去睡一觉吧，反正今天你休息。我也是睡到七点半才起来的，小满自己爬出去吃了饼干，我就送他去托儿所了。我跟你说，这个孩子越来越懂事了，真是太省心了。”童珊珊走到厨房，把花卷放在蒸锅里重新蒸了一下，又随手做了一个简单的虾皮紫菜汤。
“这紫菜是哪里来的？”齐信川喝了一口热汤，表情变得更加温和起来。
“这是赵蕊姐给我的，她亲戚给她寄了很多，她分了一些给我们。下回我们回家，也要多带点山货回来，分给大家。”童珊珊道：“我最近经常做这个汤，简单方便，几分钟就好了。”
“确实很方便。”齐信川说：“你今天有没有事情要去做？”
“有啊，我今天的事情就是在家陪你。”童珊珊说：“我是真的太想你了，我前几天还做梦梦到你了呢。”
齐信川微微有点愧疚的样子：“我总是不能陪你，不是一个好丈夫。”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嘛，你已经很好了，反正，我觉得你很好。”
齐信川眼中满是温柔，过了一会儿，他说：“对了，昨天忘了说，我要升正营了。”
“真的？所以之前他们谣传的居然是真的吗？但是为什么呀？这也太快了。”
齐信川这样的升迁速度就跟坐了火箭一样，实在是很罕见的。
“上头说我立功多，我们研究出来的东西也得到认可了，刚好也有这个机会，就给我升到正营。”齐信川说：“我自己也觉得太快了。”
“没关系，别担心，大家都说你会升很快，现在你升得快是正常事，也不用怕自己太年轻压不住人。”童珊珊看上去非常高兴。
齐信川说：“我不担心自己的岁数，这些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再快一点。”
“可能是之前找到的那个金库太贵重了，奖励你呢。”
齐信川点点头：“那一批黄金交上去以后，确实引起了轰动。”
童珊珊把花卷吃完，然后去卫生间漱口洗手，等出来后，她就说：“现在阳光正好，要不要去卧室待一会儿？”
齐信川显然非常意动，他立刻说：“等我关好门窗。”
他快速关好门窗，然后就跟着童珊珊去了卧室。
小孩子不在家，他们两个人许久没见，何止是小别胜新婚，两个人连中午饭都没吃，就这么浑浑噩噩在卧室过了大半天。
童珊珊一直到下午三点才清醒过来，她缩在被窝里，小声说：“几点了？是不是要去接小满了？”
齐信川看了一眼手表，道：“三点，还早，你继续睡吧，我去煮点吃的，做好溏淉篜里了叫你。”
“好。”童珊珊说：“我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也太有精神了吧！”
“我们每天都要训练的，而且，我还是年轻人啊。”
“我也经常锻炼身体啊，再说打架我也不差的。”
齐信川笑着扣好衬衫最后一粒扣子，道：“那以后我锻炼的时候喊你一起。”
童珊珊摆摆手：“那还是算了，我自己按照自己的步骤来就可以了。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现在要继续睡觉。”
她头一歪就继续睡觉了，齐信川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去了厨房。
昨天晚上剩了不少白米饭，原本早上是打算做稀饭的，但童珊珊起来晚了所以没用上白米饭，现在就被齐信川拿来做了一锅菜汤饭。
这个东西做起来很简单，没一会儿就做好了。
齐信川去屋里看了一眼，发现童珊珊还在睡觉，并且没有半点清醒的样子，就干脆没有喊她，而是让她继续睡觉了。
又睡了好一会儿，童珊珊是被窗外小孩子的叫声给吵醒的，她蹭的一下坐起来：“几点了？”
屋门紧闭，屋里安安静静的，闹钟显示现在已经五点多钟了。
她穿好衣服走出去，客厅没人，但大门是开着的，透过纱门，可以看到齐小满正在门外跟齐信川一起堆积木。
童珊珊伸了一个懒腰走出去：“在堆什么东西？”
“堡垒。”齐小满看着童珊珊，满脸担忧，“妈妈，爸爸说你不舒服，你现在好一点了吗？”
“我已经好了，睡了这么久，完全没事了，谢谢小满关心我。”童珊珊说：“我就是特别饿，现在饿的可以吃下一头牛。”
“小满，我们收拾一下，进去吃饭吧。”齐信川温柔道：“菜汤饭是现成的，我还去食堂买了一些包子，今天卖肉包子呢，大家都去了。”
“那我们赶快去洗手，开饭了！”童珊珊笑着冲进了卫生间。
晚饭就是热气腾腾的菜汤饭和肉包子，大院儿食堂的肉包子比国营饭店的还实在，里头的猪肉馅肥瘦相间，虽然放了很多切碎的香菇，但肉的分量还是非常充足的，一口咬下去油水直冒，人人都爱吃这个。
童珊珊一口气吃完菜汤饭，才开始慢慢吃肉包子。
肉包子个头不小，大人是一个人吃两个，齐小满年纪小，他吃一个就可以了。
吃饱喝足，童珊珊笑着看向齐信川：“今天真是有意义的一天啊。”
齐信川笑着凑过去亲了她一口：“是啊，我也觉得特别有意义。”
齐小满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总觉得他们俩好像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但他没有开口询问。
作为一个聪明的小孩，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以问的。
齐信川踏踏实实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每天都跟童珊珊过着走不出卧室的生活。
之后，童珊珊觉得自己的腰骨都要睡疼了，齐信川总算恢复了正常工作，开始早出晚归了。
等他真的回去工作了，童珊珊又开始有点想念之前的日子了。
那种走不出卧室的生活虽然荒唐了一点，但童珊珊还是觉得很幸福也很开心的。
十月下旬，盛大的庆祝活动开始了。
大家都走出家门，参与这个活动。
文工团还自发做了很多表演，都在街头载歌载舞，看上去一片喜悦。
郑荷花感叹道：“好多人都回城来了呢，我觉得很高兴，又有点担心，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童珊珊大声说：“荷花姐，不用担心，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那些之前在农场改造的人陆陆续续回城，向雪峰的家人也是第一批回来的。
他给童珊珊他们写过信，信上表达了喜悦之情，也说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还钱给童珊珊了，因为他的家里人明年就会收到补发的钱。
童珊珊说：“等向雪峰还了钱，就只剩下那个宣小龙了，你最近有跟他们联系吗？”
“没有，不过借条在手上，他是跑不掉的。等他大学毕业，去城里工作了，我就去找他还钱。”齐信川说。
“很好，学到了我的风范。”童珊珊拿着铅笔刷刷刷算账，“我算过了，我们现在手头非常宽裕，那两千块钱，就别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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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那个匿名信封装的两千块钱, 一直被童珊珊收在了空间里，虽然她很喜欢钱，但对于这笔来路不明的钱, 她是不打算拿出来用的。
当然了, 如果家里或身边朋友真的需要用钱而他们又凑不到钱的时候，童珊珊也会拿出来给他们用掉的。
但现在他们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童珊珊手头也有余钱, 所以就压根不用考虑这笔钱的问题了。
齐信川说：“我也赞成不要动用那笔钱，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钱还够用，要是真的用那些钱，我心里会过意不去。谁知道那笔钱是怎么来的呢？”
“我就是猜到你心里会过意不去，所以才不打算用的。等过个两年吧, 到时候找个机会把这笔钱捐给福利院, 反正, 我们不用他的钱。”童珊珊说：“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就这么办。”齐信川说：“那我们手头现在还有多少钱？”
他是完全不管家里的钱款的, 每个月发了钱和票就直接交给童珊珊, 自己身上常年留个十块钱, 也没有地方去花费。
童珊珊也学着邻居们记过账，后来因为嫌麻烦就不记了，反正她用钱的时候心里有数, 也不买那些超标准的东西，今天一算账, 果然结余了不少。
“一共是二百二十五块钱, 陈同志给的一百块钱也算在里头了。等过年的时候, 可以给爸爸妈妈二十块, 再给家里的几个孩子买点东西，给哥哥们买点白酒，嫂子们买点雪花膏什么的。”
“妈说过，以后不要我们的钱了，他们在家里每年分的钱也不少。”
“那不行，该给还是要给的，之前过年的时候我们手头没钱，所以没给，现在手头有结余，二十块总还是要给的。”童珊珊说：“我还给爸爸妈妈织了毛线衣，买了新棉鞋，下个月找一天，给他们送回去吧。”
“辛苦你了，我听小满说过，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直在忙着做衣服做鞋子。”
童珊珊笑着说：“家里的衣服鞋子都做好了，我已经在大院儿里说过了，我身体养好了，以后就可以多接活了。从现在开始算，等到年底，应该还可以再赚一点手工费。到时候，我们就存两百块放到存折里去。要是还有多出来的钱，就自己拿去花掉，我也想再买一双皮鞋呢。今年存的钱不多，争取明年存个四百块五百块。”
今年他们家结余的钱实在不多，主要是家里日常开销还是挺大的，虽然童珊珊收门票也赚了三个月工资，但不做衣服还是减少了很大一笔收入。
好在马上就可以全心全意给人做服装了，所以童珊珊对之后的生活充满希望。
齐信川说：“赚多少钱是次要的，你可别把身体累坏了。”
“我还这么年轻，在家做个衣服有什么累的？你应该看看香菱，他们在矿上种菜才是真的不轻松呢。”
“她在矿上确实不轻松，但也是她自己选的路，再说那边包吃住，比在村里种地强多了。”齐信川说：“香菱从小身体就结实，你可不用担心她。”
“你对香菱也太严格了吧，还是不是好哥哥了？”童珊珊打趣道。
齐信川一本正经道：“我就是以前对她太不严格了，才会让她吃了那么多亏。对了，你经常跟她通信，她在那边……有没有处对象？”
齐信川最怕齐香菱到了那边又不记得之前的痛处了，要是又找了一个不靠谱的男人，那他肯定会愁死。
“没有，她说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心情。矿上倒是一直有人想给她说对象，但她都拒绝了。你放心吧，香菱这次是真的长记性了。”
矿上那边男人多，齐香菱虽然有过离婚经历，但她年纪不大，长得又好看，人家也都知道她有个在省军区当兵的哥哥，所以领导家的配偶给她拉过几次红线了，都是那些三十出头不幸丧偶的男人，在矿上也都当个小领导了。
对方一般都不缺钱，要说般配也算般配，但齐香菱全都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她在信里跟童珊珊说过，她只想好好工作，多存点钱。
齐信川这才微微放心：“你要多盯着她一点儿，万一她心里出现了蛛丝马迹，就要敲打敲打她，可千万不能犯糊涂。”
“你放心吧，我觉得香菱是不会在矿上找对象的，她都去了那么久了，没有她喜欢的类型。”
“那要是出现她喜欢的类型……”
“那我就再敲打她。”童珊珊收起算账的纸笔，走过去看了一眼年历，道：“齐信川，下个月你能抽两天时间出来吗？现在的天气已经渐渐冷了，我想早一点把毛线衣和棉鞋给爸妈送回去。”
齐信川说：“最近不太忙，立冬前后应该就可以回去，等我借到车子就跟你说。”
“好。”童珊珊说：“那我去做饭了，你去接小满吧。”
齐信川穿上外套走了出去，过了二十分钟他才回来。
他是跑回来的，童珊珊隔着厨房的玻璃窗，看见齐小满趴在他的背上，父子两个看上去都有点慌乱的样子。
“怎么了？没出事儿吧？”童珊珊打开厨房窗户问道。
齐信川说：“我刚刚收到大哥发来的电报，你母亲吴大芬去世了。”
童珊珊一愣：“真的？”
“真的。”齐信川说：“大哥叫我们速归。”
“什么时候的事？她是怎么走的？”
“电报上没说，只说她去世了，让我们速归。”
电报太贵了，按字数算钱，所以为了省钱，一般都是只说最基础的信息。
齐信川跟童珊珊是必须回去的，不管她跟吴大芬关系多差，她们俩都是母女，不光她要回去，齐信川的家里人也要去参加葬礼的。
“那你现在去借车子，明天早上四点钟我们出发，你看可以吗？”童珊珊冷静地问道。
村里的规矩她还是知道的，一般都要停灵几天，所以不用那么慌慌张张赶回去。
他们这次回去少说也要三四天，今天晚上可以全家人都洗一个澡，然后带够东西再回去。
齐信川说：“好，那我现在就去借车子，一会儿就回来。”
他放下齐小满，让他自己进屋，转个身他就跑出去了。
齐小满背着自己的小包包跑进来，一把抱住童珊珊：“妈妈妈妈，你别难过。”
童珊珊心里非常温暖，她蹲下去抱住齐小满，然后轻声道：“谢谢小满的安慰，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你先去洗手，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好。”齐小满很听话地走出去洗手。
童珊珊把米饭焖上，就去了隔壁郑荷花家，告诉她吴大芬去世的事情。
郑荷花非常意外：“我记得她岁数不大，不到五十岁吧？”
“对，远不到五十岁呢。”
“这眼看好日子都要来了，怎么突然去世了呢？”吴大芬不明白。
童珊珊也有一点不明白，毕竟农场啊、牛棚啊这些东西都不存在了，吴大芬肯定早就回家去过舒坦日子了啊，怎么会突然去世了呢？
郑荷花说：“别是什么意外走的吧。”
“我也是这么猜的，所以我刚刚想过了，我不打算带小满回去了。本身小满也是我的养子，村里人也不会计较他的。我一会儿就去跟严奶奶说一声，还是请她帮忙照顾几天。还有一点，我担心小满还记得之前他爸爸妈妈的葬礼，万一回去以后看到那些东西，想到了从前的事情，那岂不是吓到孩子？”
“不带孩子回去是对的，小满还是太小了，别让孩子被吓到了。你放心回去吧，我也会帮你看着小满的。”
“谢谢荷花姐，那我现在就去严奶奶家。”
吃完晚饭，童珊珊先给齐小满洗了一个澡，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然后就把齐小满跟一个装满衣服和零食的大包一起送到严奶奶家里去了。
齐小满问：“妈妈，为什么我不能回去啊？我想见小腾哥哥。”
“这次回去是有事情，所以你就算回去了，也不能跟小腾一起玩的。再说你年纪还小，老一辈说过了，小孩子不能参加这种事，所以你要乖乖待在这里。”
“那好吧。”齐小满拉住童珊珊的手舍不得放开，“那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可能要三四天以后才能回来，但是妈妈答应你，只要能回来了，我们就第一时间回来接你，好不好？”
“好。”齐小满伸出右手小手指，“打钩钩。”
“打钩钩。”童珊珊跟他打了钩钩，然后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道：“要听严奶奶的话，知道吗？”
“知道。”
“有事情就去找郑阿姨。”
等把一切都交待好了，童珊珊才回到家里。
她跟齐信川也洗了澡，换上干净暖和的衣物，她还带了两对自己做的护膝，到时候肯定可以派上用场的。
“行李收拾好了，去睡觉吧。”童珊珊毛线衣和棉鞋都装好了，又拿了一包酥糖和一盒子饼干，打算回去给几个小孩子做礼物。
“好。”齐信川跟着她一起回到卧室，两个人抓紧时间睡了一觉。
凌晨三点半，他们就被闹钟叫醒了。
齐信川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但童珊珊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等到洗漱结束，齐信川给童珊珊剥了一个煮鸡蛋：“吃个鸡蛋垫垫肚子。”
童珊珊吃了一个煮鸡蛋，还是觉得自己在梦游一般。
“齐信川，我一点儿味道都没尝出来。”
齐信川好笑地捏了捏她嫩嘟嘟的小脸，又递给她半根水煮胡萝卜；“吃不出来味道也要吃，一会儿肚子会饿的。”
“好。”童珊珊特别听话地吃了胡萝卜，就坐在那儿闭上眼睛了。
齐信川哭笑不得，赶紧拉着人往外走：“我们出发了。”
坐上车子童珊珊就继续呼呼大睡，齐信川稳稳当当开着车子，早上七点多就到了村里。
这会儿村民们都准备下地了，车子一路开回去，大家都在跟他们打招呼。
开到童家附近的时候，可以看到童家的院子门是敞开的，院子外头也坐着一些人，应该都是童家的亲戚和吴家的亲戚。
见齐信川跟童珊珊开车回来了，童大顺立刻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珊珊回来了。”
“二叔，我们回来了。”童珊珊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厚外套，一条黑裤子，脚上一双黑布鞋，看上去非常朴素。
齐信川穿的也是一身黑色的衣服，显得他更加严肃了。
童大顺的身上是一件深蓝色的旧外套，穿了很多年了，还有不少补丁，他右耳朵上夹着一根烟，看上去一脸憔悴，估计是一夜没睡的关系。
“戴上这个，你们快进去磕个头吧。”童大顺低声说：“你妈走的太突然了，我们都没有想到，她也才四十几岁，连副寿材都没有。你爸整个人都不行了，像是糊涂了一样，我们跟他说话他也没有反应，就只知道喊你妈的名字。现在家里就我在操持这些事，小齐你回来就好了，你是姑爷，姑爷是半子，你得帮忙做主。”
童珊珊戴上旁边亲戚递过来的白麻布头巾，奇道：“童建国呢？他是儿子，不应该是他做主吗？还有，吴……我妈是怎么去世的？她身体不是挺好的吗？”
童大顺往地上呸了一口，道：“你快别提童建国这个小畜生了，他在跟不在还不是一回事吗？他亲妈都走了，这个人一点儿忙都不帮，就躺在床上睡大觉！邻村姓黄的那户人家今年才做了一副寿材，是给他老爷子准备的，不过他老爷子也才五十几，身体好着呢，你堂弟去问了一下，人家愿意把寿材让给我们，不过得花钱。你爸整个人都糊涂了，也不知道钱放在哪里，我就去让童建国拿钱买寿材。你知道童建国说什么？”
“说钱是他的，他才不给呢，可能还说，让你们用草席子给吴大芬卷一卷就行了，买什么寿材啊。”童珊珊平静道。
童大顺一愣：“你怎么知道他是这么说的？”
童珊珊说：“见多了，就习惯了。那二叔的意思是，让我们出这个寿材的钱？”
“你有钱吗？”童大顺问道。
“有，但我是女儿，还是嫁出去的女儿，按村里规矩，我不用出这个钱，葬礼的钱也不用我出。不能因为我有钱，就坏了这个规矩吧？”童珊珊道。
“可是童建国也不出钱，你爸又糊涂了不知道钱在哪里，难道真的让你妈裹一床草席子下葬吗？”童大顺低声说：“我跟你妈的关系也不好，但死者为大，她都走了，就别跟她置气了。”
童珊珊说：“那是两码事，还有，我知道爸妈的钱放在哪里的，我去找，要是找到钱，就用这个钱。要是实在找不到，那我们再商量一下。”
“行。”童大顺说：“走，先进去吧，给你妈磕个头。”
童珊珊拉住童大顺：“等等，二叔，你说来说去，一直没说她是怎么走的。”
吴大芬到底是怎么走的？看童大顺的样子，闪闪躲躲的，压根不想说。
童大顺还没说话，就见童翠花从院子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说：“她是半夜去偷人家的咸肉，从围墙上摔下来，不知道摔到了什么地方，爬回来叫唤了好几天，童丰收跟童建国都没有管她，以为她是装的。谁知道昨天上午，她渐渐没声儿了，还是我跟隔壁婶子觉得不对劲，喊了陈大队长进去看看，才发现吴大芬几乎不喘气儿了。陈大队长赶紧叫了驴车把她往医院送，驴车才走出去一里路，她就咽气了。所以你二叔才不想说她是怎么走的，你现在明白了吧？这是丑事儿。”
“我明白了，她去偷谁家的咸猪肉了？”
“那边老武家的儿子不是在当兵吗？人家儿子孝顺，寄了一点肉票回来，老武去县城买了猪肉回来，一顿吃不完，就做成咸猪肉了。吴大芬去他们家借磨刀石的时候看到了咸猪肉，惦记了好几天，大概是馋的受不了的，就爬墙去偷肉了。”
童珊珊点点头说：“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她跟齐信川按照规矩进了院子，院子里全都是亲戚，连嫁去县城的孙彩琴都在。
晚辈们的头上都带着白麻布头巾，不过大家看上去都挺平静的，没一个人面露哀色。
大树村这边的习俗是停灵在堂屋里的，把院子门卸下来一半，用长板凳架在堂屋的角落处，然后铺上被褥枕头，吴大芬就躺在上头。
因为盖着被子，头上还戴了帽子，所以也看不清楚她身上有没有伤。
童珊珊跟齐信川在堂屋门口磕了头，烧了纸，就赶紧去找钱了。
按规矩，童建国应该跪在堂屋一直给吴大芬烧纸，但他就是不去，他一直躺在卧室里睡觉，听见童珊珊他们回来了，他还打开房门取笑了一番：“你居然还愿意回来。”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童珊珊冷哼了一声。
等童建国关上房门后，童珊珊走到了童晶晶之前住的那间屋子里，然后摸到床后头，在墙边一个挖了一会儿，摸出来一个挺大的油纸包。
油纸包裹了好几层，里头藏着一叠钱，最大的面额十块钱，最小的面额一分钱，看上去还挺多的。
齐信川说：“你是不是看了童晶晶写来的信？”
“对，陈同志的那件事之后，我把照片放回抽屉的时候看的。她居然在信里说了吴大芬藏钱的地方，而且，她也太傻了，既然早就知道钱藏在这里，当初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带点钱走呢？”童珊珊表示不理解。
“她太恨吴大芬他们了，所以连他们的钱都觉得脏。”
“对了，童晶晶会回来吗？”
“还不知道，要出去问问，要是有人拍个电报发过去，应该会回来的。”齐信川说：“我觉得她现在成长了很多，也懂事了。”
“那也跟我没关系。”童珊珊撇撇嘴，“走吧，把钱拿给二叔。”
童珊珊跟齐信川一起走出去，然后把油纸包交给了童大顺。
“二叔，这些钱够不够买寿材了？”
“我数数，看样子应该是够了。”童大顺说：“你再去看看你爸吧，他像是真的傻了。”
童珊珊没说话，但是也没动弹。
童大顺见叫不动童珊珊，也只能作罢，自己拿了这些钱，做主给吴大芬买了一副寿材。
从头到尾，童丰收跟童建国都没有出现过。
中午，亲戚们离得近的就各自回去吃饭，离得远的，就由童玉兰和童翠花一起做疙瘩汤给大家吃。
不过童家粮食不多，所以疙瘩汤做的特别稀，根本吃不饱。
童珊珊跟齐信川偷偷摸摸吃了一点儿饼干和午餐肉，才算填饱肚子。
下午，童大顺叫来所有姓童的人，给大家开了一个会。
“大哥傻了，话都不会说了，童建国也不管这事儿，所以只能由我出面安排了。吴大芬走的不算光彩，家里的儿子也不管事儿，要不，就不用多停几天了，寿材也有了，明天早上就去下葬，你们说怎么样？”童大顺问道。
“我没意见，早点埋了吧。”童玉兰道：“早了结早好，天天待在这里，多耽误事儿啊。”
童翠花说：“是啊，早点弄吧。我们帮忙帮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好亲戚了。”
“那明天出殡的时候，孝子怎么办？”童大顺问道。
按照乡下的规矩，会请年轻力壮的亲戚去抬棺材，除此之外，需要儿子捧着灵位走在棺材的最前头，属于孝子，这是必须有的。
像那些没有儿子的人去世了，也会由亲侄子来捧着灵位做孝子。
虽说经历了特殊年代，但这些风俗是一直没有改变的，如果一个人下葬的时候没有孝子，那是没法子安生去投胎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堂亲说：“要不，让建军去吧。”
童建军是童大顺的儿子，一听这话，年轻人还没说什么呢，童大顺就说：“这个不行，我跟他妈都活得好好的，再说大哥大嫂自己有儿子，哪有借我儿子的道理？要是真的让建军去，那不是在咒我吗？”
童玉兰说：“要不，还是去劝劝建国吧，他不是想要钱吗？把之前买寿材剩下来的钱给他，让他帮个忙嘛，他喜欢钱，一准能行。”
“就是，这不是还有童珊珊在吗？童珊珊有钱，次次都开小汽车回来，拿出一百钱砸给童建国，他还能在床上躺的住？”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
✿ 第109章
说这话的是童丰收堂哥家的一个儿子, 虽然都是童家人，但童珊珊不记得他叫什么了，只知道论资排辈, 这个人在童家家族里排老三, 所以她以前喊他三堂哥。
童珊珊上一次见到这个人，还是自己跟齐信川结婚那天。
当天, 童家的亲戚也都过来看了热闹的, 这个人也来了，不过那天情形其实有点乱糟糟的，所以童珊珊也没跟他说过话，只记得他问齐家人讨过喜糖吃，当时也没觉得这个人如此讨厌。
有人张了口，立刻就有其他人赞成这个提议了, 另一个堂亲也点头道：“我觉得三子这话说的在理, 实在不行, 就让童珊珊拿钱出来砸嘛！一百块不够，再添一点儿就是了！反正齐信川在部队可是做营长的, 一个月不少钱呢, 我都知道。”
“就是, 童珊珊要是孝顺，就拿钱出来。”另一个堂婶婶也跟着点头。
童珊珊立刻道：“你们这话说的倒是轻松，可诸位别忘了, 我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我早就是齐家的人了, 跟童家没什么关系的。要是葬礼的钱不够, 你要我添个几块钱, 那我作为女儿有孝心, 我出了这个钱倒也没什么。可你们现在张嘴要我出一百块钱去收买童建国做孝子，这话说出来，也不怕笑掉村里人的大牙！别说我拿不出一百块钱，就算我拿得出来，我也绝对不会出这个钱的！童建国是我妈亲生的儿子，他原本就是孝子，还要我这个嫁出去的妹妹花钱收买他？你们在想什么呢？我告诉你们，你们有空在这里算计我，不如找几个力气大的叔叔伯伯们进去收拾童建国一顿！把他打疼了，你看他还敢不敢缩在房间里？一个个自诩是长辈，真要是想解决这个事情，那就收拾人去啊！”
童翠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大声说：“你这话说的不轻巧吗？还打疼他？大家都是亲戚，你爹都不打儿子，要别人帮他打儿子？谁会愿意啊？谁愿意做这个恶人啊？以后在村里还要不要做亲戚了？童建国才二十几岁，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几十年，真要我们去做仇人啊？我说珊珊，你倒是想的好主意呢！”
童翠花倒是厉害，一上来就撇清自己了，毕竟她可是亲姑姑，要是真的找男性长辈去教训童建国，那二姑父肯定是跑不掉的，她才不想让自己男人去得罪人。
童珊珊厉声道：“我想的主意不好，你们想的主意也不好。那就看二叔了，你是童建国的亲叔叔，现在我爸傻了，二叔可没傻。要是我妈出殡的时候连个孝子都没有，那你们也别在村里做人了。反正，我是嫁出去的女儿，只要我婆家不嫌弃，我就不怕丢人。再说我住得远，人家说难听话我也听不到。但你们可不一样了，你们要是不怕村里人戳脊梁骨，那你们就随意呗。”
“哟，我还以为珊珊结婚后，过上好日子了，人会变和气一点呢，这说话的样子，比出嫁前更刻薄了嘛。”童玉兰垮着一张脸道：“你这话说的，村里人戳我们的脊梁骨，就不戳你的了？你可是吴大芬的亲女儿，养你养到二十岁，还给你找了那么好的男人嫁了，你就是这样孝敬她的啊？要我说，你嘴巴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教训童建国？劝他老老实实出来做孝子呢？”
童珊珊说：“你都说我刻薄了，那我就不用装好人了，反正我还年轻，我也不懂事儿，村里人也知道吴大芬以前是怎么虐待我的，我不孝敬就不孝敬呗，我婆家都不说什么，我还管别人说什么啊。说就说呗，我以后又不回村里定居了，我怕什么？”
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一屋子亲戚都没法反驳了。
人家童珊珊既不在意村里人戳脊梁骨，也不在乎婆家人嫌弃她，那他们就讹诈不了她的钱了。
讹不了钱，那还怎么让童建国出来孝子啊？难道真的去打他一顿？童大顺都不愿意动手呢，何况他们其他人。
正在一屋子都沉默的时候，外头传来的一个声音：“晶晶回来了！”
童大顺立刻跑了出去：“晶晶回来啦，你快来，戴上头巾给你妈磕个头。”
童珊珊也跟在亲戚后面慢慢走了出来，只见童晶晶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旧衣服，外衣很大，袖子还卷了一截，胳膊肘上有很大的补丁。
她长高了一些，脸孔看上去也跟童珊珊更像了，一看就是亲姐妹。
但她晒得比较黑，不像童珊珊这么雪白干净，所以虽然漂亮，但却没有童珊珊现在那种生活宽裕的味道，从她脸上一眼看到的是漂亮，第二眼就是苦了。
满眼都是苦，任谁一看都知道这个姑娘过得不太好。
童晶晶的表情看上去有一点茫然，她显然还没有接受吴大芬离开这件事。
但这会儿也容不得她思考了，几个亲戚围上去给她戴上白麻布头巾，然后指挥她去堂屋磕头烧纸。
童晶晶沉默地照着做了，做完这一切，她就茫然地看着童大顺。
童大顺想了想，说：“走，晶晶跟我们一起去那边继续开会。”
“开会？”这是童晶晶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也变化了一些，听起来稍微低沉了一点，像是之前哭过似的。
童珊珊能理解她，吴大芬毕竟是她的亲妈，就算对她不好，那也是亲妈，从小就在吴大芬身边长大，她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而且很多时候，在生死面前，亲人对待自己的那些坏处也都会忘记，在这种时候，童晶晶的心里想的只是：她的母亲不在了。
多了一个童晶晶，家庭会议继续。
童大顺问道：“晶晶怎么没早点回来？”
童晶晶愣愣地抬起头，顿了一会儿才说：“我昨天接到电报，人都懵了，后来还是赵大姐提醒我，我才去跟领导请假的。请了假，今天早上就坐上客车回来了。转了车，到了县城，我是走回来的。我……我有点懵，所以走得不快，对不起，二叔，我应该走快一点的。”
她看上去低眉顺眼，整个人又很苦相，说起话来一股子委屈。
这回倒是童大顺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赶紧说：“哦，没事儿，我是看珊珊他们回来的早，就忘了你得坐客车，坐客车是要这么多时间的。回来就好，回来就挺好的。”
“晶晶，你去矿上也这么久了，赚了不少钱了吧。”童玉兰忽然开口道。
童晶晶两眼痴痴呆呆地看着童玉兰：“啊？我没赚什么钱，就是拿点儿工资。”
“那你带工资回来了吗？”
童晶晶摇摇头：“没有，我是回来奔丧的，带工资回来做什么？”
“做什么？拿钱给你妈办葬礼啊。”童玉兰说：“还有，现在家里是这么个情况，你爸呢，因为你妈走的太突然，所以人傻了，现在说什么都听不明白，整个人不正常，也指望不上他了。现在，你妈的丧礼就是你二叔来办，寿材也是你二叔做主去隔壁村买的，也花了不少钱，你这个做女儿的，也不能一毛钱都不出吧。”
童晶晶瞪着一双迷茫地眼睛想了一会儿，摸了摸，从口袋里面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我……我就带了这么多钱，我回矿上还要买车票，要花钱。不过，大不了我走回去，就算走十天半个月，我也走的回去。我身体好，不要紧的。这些钱，大姑你们拿去吧，给我妈办葬礼。”
听到这里，童珊珊忽然觉得童晶晶的话有点意思了，她细细打量童晶晶的眼睛，想要看出一点端倪来。
童玉兰脸一垮：“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要是真的拿了你这些钱，那人家不会说我欺负你吗？什么走回去？我是缺你这一点钱啊？你寒碜谁啊？还有，我听人说过，矿上工钱可不少的，你说，你这次回来不带钱，是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童晶晶眼睛一红，“我也不是下矿的人啊，我是在食堂洗菜和帮工的，我能拿几个钱？我走的时候也没衣服没鞋子，什么都要从头置办，我总要活下去啊……我也想多带一点钱，但我就这么多钱了，要是客车票再贵一点，我都要问赵大姐借钱了。”
这话一出，童珊珊就彻底明白过来了——童晶晶说这些话都是故意的。
你别看她低眉顺眼的，但她心里可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童翠花说：“大姐，你少说两句吧，你看童晶晶这寒酸的样子，这破烂的衣服，她像是有很多工资的样子吗？你逼她做什么？一个穷鬼，年纪又不大，真的逼死了，回头可都是大姐的责任。”
“怎么就是我的责任了？我还不是为了她妈的丧事着想？”童玉兰跟童翠花吵了起来。
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就这么你来我往，吵了好一会儿，最后是童大顺实在看不过眼，才把她们俩劝住的。
架是不吵了，但孝子的问题还是不能解决，童晶晶没钱，童珊珊有钱但是她就是不拿钱，所以还是得想别的办法。
童晶晶不明所以：“为什么要钱？寿材不是买过了吗？既然明天就出殡，也没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了，也就是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两顿饭，去邻居们家买点粮食，也花不了什么钱的。”
“因为你哥不愿意出来办这个丧事，你妈走的时候连个孝子都没有，这像话吗？你姐姐要是愿意拿一百块钱出来，那我们就能让童建国出来做这个孝子了。现在你没钱，你姐姐不愿意出钱，所以孝子不愿意出来。”童翠花解释道。
童晶晶更糊涂了：“那我爸呢？”
“你爸傻了啊，不管事儿了。”
“爸傻了，二叔就是爸，二叔，童建国这么坏，你做长辈的，可不能不管他啊。”童晶晶哇哇大哭，“我妈命苦呀，死得不清不楚的，现在死了，你们也不好好给她办个葬礼！她对我跟我姐很坏，但对你们童家可是仁至义尽，这么多年来生儿育女，你们童家就是这么对她的吗？让她死了都不能安生吗？”
童晶晶说完，就冲到了堂屋，往寿材前面一跪，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了：“妈，是我没用，是我没钱，我要是有钱，二叔跟姑姑们就会帮你做主了！妈，是我没用啊！妈，是我对不起你啊！妈，我要怎么才能让二叔和姑姑们为你做主啊！妈，你教教我吧……”
她这一出把所有童家人都给吓坏了，这外头除了童家人，还有女婿和女婿的家里人，也有一些关系亲近的村民，大家听着童晶晶的嚎啕大哭，全都围上去问她怎么了。
童晶晶就把童大顺他们说的话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刚好钱凤和齐信川都在，钱凤就冷冷一笑，大声说：“你们童家可真是打的好算盘，童珊珊现在是我们齐家的人，你们也好意思来骗我儿子的钱！我可告诉你们，孝子是你们童家的事儿，可别指望拿我儿子的津贴来做这件事！”
一个邻居也道：“是呢，这算盘倒是打得响，明明一顿打就能解决的事，偏要骗女婿一百块钱。童大顺，你哥傻了，你没傻吧？童建国不出来，你们这几个男的进屋给他几巴掌，他敢不出来！”
童大顺被闹了个满脸通红，但是远一些的亲戚和邻居都在拱火，最后，童大顺被逼得没办法，就带着几个堂兄弟冲进了童建国的屋子里。
童晶晶擦擦眼泪站起来，然后低眉顺眼地跟过去。
童珊珊站在她的身边，冷眼看着她。
童晶晶低声道：“姐，爸妈藏的钱找出来了吗？”
“找出来了，交给二叔了。”
“那吴大芬是怎么死的？”
童珊珊大概说了一下，童晶晶沉默了一会儿，道：“倒是很符合她。”
“你难过吗？”
“说一点都不难过，那是假的，毕竟是妈，再说走得这么突然，我还是很震惊。但是要说特别难过，那也没有。我反而……松了一口气。她不在了，我觉得自己彻底解脱了。所以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万一大姑他们找我要钱，我应该怎么做。我还特地找人借了一套旧衣服穿回来。我这么穷酸，他们就没人能打我的主意了。”童晶晶说：“我知道你之前对我失望了，但我真的改了。”
“我看出来了，你这一套都是精心准备过的。”童珊珊说：“不过，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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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童晶晶看了童珊珊一眼, 眼里闪过一抹难过，停了一会儿，她又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听我解释, 但我还是想解释给你听。之前是我不懂事, 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童珊珊不置可否, 她说：“明天早上出了殡, 葬礼就结束了，我跟齐信川打算下午就开车回去。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矿上？要是住在家里，你自己注意安全。童丰收现在在装疯，不知道后面会不会逼你拿钱出来，你自己小心一点吧。”
矿上的工钱确实是不少的，而且管吃住, 就算是食堂帮工, 童晶晶每个月也可以攒下一笔钱, 现在他们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 搞不好就会问童晶晶要钱了。
“姐, 你见过童丰收了吗？他真是装疯？”
“在房间外头看了一会儿, 眼睛清醒得很，一看就是装的。”童珊珊说：“刚开始可能太惊讶了，所以有一点精神失常, 但童丰收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疯呢？你待会儿可以过去看看他, 随便说几句话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他肯定是装疯的。”
“我不想看到他……那我明天下午可以跟你们的车子去市里吗？我可以给车费的。”
“可以, 但是下午没有去矿上的客车了, 你到了市里要怎么办？”
“我裤子里头缝了钱的，我可以在招待所住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再坐车过去。”童晶晶小声道：“我的工资基本都存下来了，我过得挺好的。”
“好啊，反正车后头可以坐人，我们出发的时候喊你一起。”
“谢谢姐。”童晶晶又看了一眼童珊珊，发现对方的注意力一直在童建国的屋里，就有点失落的叹了一口气。
她给童珊珊写了那么多封信，但却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过，只有齐信川会在端午中秋这样的节日给她寄一点饼干糖果，也会给她回信说一下童珊珊跟齐小满的近况。
但童晶晶不打算放弃写信这件事，她觉得只要自己锲而不舍地给童珊珊写信，总有一天会收到回信的。
屋内，童大顺他们几个同辈的家族男性正在对童建国进行最后通牒。
“建国，之前珊珊找到了你妈在家里藏的钱，买了寿材以后还剩下不少，这钱原本是要给你爸的，但如果你愿意老老实实做这个孝子，这个钱就拿给你，你看怎么样？我知道，你跟你妈有矛盾，但人死为大，她都不在了，以前那些仇恨也都过去了。你一个男子汉，又是做儿子的，就大度一点，你收了钱，出来给你妈把葬礼办好，以后你在村里还能好好做人。要不然，村里人会一辈子戳你脊梁骨的。”童大顺语气挺重的。
童建国躺在床上笑着说：“我一个废物，还蹲过牛棚，脊梁骨早就被人戳破了，我还在乎这个啊？反正，吴大芬的丧事跟我没关系，要找孝子，你让你儿子去啊。他是亲侄子，做个孝子还是没问题的。”
童大顺脸一垮：“你真不愿意是吗？给你钱你也不愿意？”
“我要钱做什么？我也娶不了媳妇儿了，我要钱没有用。反正，我就是要吴大芬没有孝子引路，让她永远投不了胎。”童建国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都是她活该！”
一个堂叔就开始骂童建国是个坏种，没有良心什么的，童建国还是一直在笑，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童大顺深吸一口气，道：“行，你不愿意，那就是你逼我的。你爸现在疯了傻了不能做主，我是你叔叔，我来替他教训你在。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完，童大顺就拿了一根竹棍子啪的一声打在了童建国的身上。
竹棍子是有弹性的，打起人来比树棍子还疼。
童建国才从牛棚回来没有多久，所以整个人瘦骨嶙峋的，被这么几棍子一抽，他就有点受不了的。
他拼命尖叫和闪躲，但进去的男人多，几个叔伯把他从床上拉下来，让童大顺结结实实教训了他一顿。
“别打了别打了！疼！真的疼！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我去还不行吗？我去！别打了！”童建国哭得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淌。
其他人果然没有说错，对付童建国这种人，狠狠打他一顿，他马上就老实了。
童大顺收起了竹棍子，然后厉声道：“那现在就换套衣服，给我去外面跪着守灵！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闹事儿，我就再打你一顿。现在全村人都知道我是在替你爸爸教训你，所以我打你是天经地义的，你别想跟我耍小聪明！你爸妈吃你那一套，我可不吃！你要是耍诈，我就再打你一顿！”
童建国疼得在地上直抽抽，好一会儿他才哭着道：“我知道了，我去还不行吗？那你赶快把剩下的钱给我！”
“等出殡之后，我就立刻给你！”
童建国没法子，好不容易身上没那么疼了，就磨磨蹭蹭去了外头跪下，开始给吴大芬守灵。
其他亲戚看见童建国终于出来了，有人就说：“你们早打他一顿不就好了吗？”
童大顺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开始跟童玉兰商量晚饭的事情。
晚上还有不少亲戚要在这里守灵，这些人都需要吃饭，但童家几乎没什么粮食了，就算煮点面糊糊，那也得出去借粮食。
“我答应建国，把剩下的钱都给他，现在要是去买粮食，谁出这个钱？”童大顺道。
童玉兰很不高兴地说道：“你看我做什么？不会是想要我出钱吧？我告诉你，我可不欠童丰收的。”
“那……”童大顺在院子里到处看看，最后目光落在了齐信川的身上。
虽然童珊珊不好惹，但齐信川的性子向来不错，而且他每个月都拿钱拿粮票，手头宽裕，让他出一点钱，他大概率不会拒绝。
童晶晶拉住童珊珊小声说：“姐，二叔要去找姐夫拿钱了。”
童珊珊说：“没事儿，齐信川原本就没打算一毛不拔的。”
“那姐同意吗？”
“我同意啊。”童珊珊看着老旧的院子，沉声说：“这是我跟吴大芬这个人……最后的一点瓜葛了，出一点粮食钱，就算是我还上了这个因果。”
她不是吴大芬的女儿，但来到这里后，也确实用了这个身体和这个身份，到最后了，她花一点钱也不是不可以的。
还掉了吴大芬的因果，再等童丰收以后也走了，童珊珊就真的没什么顾虑了。
“啊？什么？”童晶晶没有听懂。
但童珊珊也没有解释，只是悄悄走到了齐信川那边。
见童珊珊走过去，童大顺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了，说话也开始不利索了：“总之……就……就是这样的……你好歹也是女婿，出钱买点粮食……我觉得也是可以的。我也不是在逼你，就是跟你商量一下。”
童珊珊心里觉得好笑，没想到这个二叔都开始害怕她了，看来她的形象塑造还是很成功的。
齐信川看了看童珊珊，问道：“珊珊，我觉得二叔说的也有道理，我作为女婿，出一点粮食钱还是可以的，你觉得呢？”
“家里的钱都是你赚的，你做主就好，我反正还不是听你的吗？”童珊珊说。
童大顺就一脸期待盯着齐信川看，齐信川停顿了一会儿，说：“行，那这个钱我就出了，二叔去跟邻居家买粮食吧，多少钱跟我说一声就行。不管怎么样，这么多人守灵，总不能让大家饿肚子。”
童大顺喜出望外：“好的好的，真是谢谢你了，那我现在就让大姐去安排。不过你放心，我打算给大家吃面糊糊，不会花太多粮食的。”
齐信川却说：“都是深秋时候了，天气也冷，守灵一夜，吃面糊糊怕是不行，要不就买些粗面和细面回来，蒸些大馒头，这样吃起来也方便，也顶饿。”
“那……这样可以吗？”童大顺看了一眼童珊珊。
童珊珊面无表情道：“听齐信川的。”
童大顺更高兴了：“好，真是谢谢信川了，我们这就去安排。”
晚饭前，其他不守灵的亲戚和村民都回去了，守灵的这些就在天黑前吃到了香喷喷的粗面馒头。
因为齐信川出钱买了粮食，所以童大顺就出了咸菜和辣椒酱，让大家配着馒头一起吃。
童翠花也大放血从自家自留地砍了几颗大白菜，煮了白菜汤给大家喝。
“这是信川出钱买的粮食，明天早上还有，已经让她们剁好馅儿了，明天早上吃菜馒头，管饱。”童大顺这人倒是不坏，跟所有亲戚都说了一遍粮食钱是齐信川出的。
“谢谢信川啊，吴大芬有你这个女婿，还是有福气的。”
“是啊，信川到底是个当兵的，这心肠就是好啊。”
“信川是不错，就是找了我们童家最不好的一个闺女，委屈你了。”那个三堂哥一边啃馒头，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
齐信川立刻朗声道：“珊珊很好，买粮食的钱都是珊珊拿给我的。”
“那还不是你赚的钱吗？童珊珊又不赚钱。”
“珊珊在城里给人做衣服接活儿，还要带孩子做家务，非常辛苦的。虽然津贴是我拿的，但我跟她是夫妻，我赚的钱就是我们夫妻一起的钱。要是珊珊不同意出钱，我一个人是不能做主花掉家里的钱的。我跟珊珊看夜里寒冷，所以想让大家吃好一点。要是三堂哥不领珊珊的情，那我觉得你可以回家去吃饭。”齐信川毫不客气地说道。
三堂哥被怼了个满脸通红，他头一低，端着一碗汤又拿了一个粗面馒头跑到角落里躲起来吃饭去了。
天黑以后，童大顺找出了两根蜡烛和一个煤油灯，全都点上了。
夜风渐起，气温降低，大家都挤在了堂屋跟烤火的那个屋子里。
火坑里烧了一堆火，屋子里倒是挺暖和的，堂屋却有点冷。
童珊珊跟童晶晶都是女儿，得全程待在堂屋。
齐信川从车上拿了一件外套出来给童珊珊穿上，然后陪她一起守在堂屋。
童建国坐在孝子应该待的角落里，低着头开始打瞌睡。
童大顺出来看了一眼，见状也没有说话，而是随他去了。
事到如今，他只希望今天晚上可以平安无事地过去，明天早上天一亮就出殡，一切结束后，他们这些亲戚才能回家正常生活。
“姐，你害怕吗？”童晶晶忽然问道。
童珊珊说：“你怕？”
她是末世长大的孩子，见过最多的就是死亡了，所以她是完全不害怕的。
“有一点……姐，你说，我妈能看到我们吗？”
童珊珊还没说话，不远处的孙彩琴就说：“晶晶，你也是犯傻，人都走了，还看得见什么啊？你也别害怕，这不是你亲妈吗？她就算看得见要害人，也不会害你啊。”
童珊珊一本正经说：“彩琴表姐说的没错，晶晶你别害怕，她要是真的看得见，那就赶紧去找她儿子和丈夫去算账吧。”
这话让童晶晶浑身一松：“说的也是，要是真的看得见，那童建国怎么还能睡得着觉呢？”
到后半夜，童珊珊也困得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之后渐渐挺不住，就趴在椅子上睡着了。
其他亲戚也都找地方去打盹儿了，这一夜还算平静地过去了。
早上天一亮，童家就正式出殡了，童大顺站在门前大喊了一嗓子，然后把借来的破铜锣那么一敲，出殡的队伍就出发了。
童建国抱着灵位没精打采地走在最前头，感觉还在梦游一般。
八个男性亲戚抬着寿材走在童建国的后头，童大顺倒是一脸肃穆跟在旁边。
从头到尾，只有他这个跟童丰收吵过架的弟弟在认认真真操持这件事。
至于童丰收，他虽然在装疯，但也被童玉兰跟童翠花给弄出来了，两姐妹拉着他走在寿材后头，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之后就是童珊珊、童晶晶他们这些人，最后头跟着的都是远亲，不过他们只是把吴大芬送上山，其他的仪式就不用参与了。
按照村里的传统，这出殡得有人哭丧，女性亲属都要跟在寿材的后头，哭得越大声越好。
但童珊珊是不会哭的，她跟吴大芬没有关系，所以没有丝毫情绪。
童晶晶倒是有情绪，但她年纪不大，加上一夜没怎么睡觉，人有点精神不振，所以虽然她有哭那么两声，但声音太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其他女性亲戚，她们没有一个跟吴大芬关系好的，吴大芬走了对她们也没什么影响，所以别说哭了，人家没笑出来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村民们都在自家门口围观了这一场安安静静的出殡，等出殡的队伍过去后，不少人就开始议论起来了。
“吴大芬在村里嚣张了那么多年，这走的时候，居然这么冷清，连一个哭声都没有，看着真是可怜。”
“可怜什么啊？还不是她自作孽啊？对子女那么坏，现在没人给她哭丧，那倒是应该的。”
“都少说几句吧，走都走了，何苦这么嘲笑人家？”
“我哪里是嘲笑？我是说句实话罢了，你们几个也是做人妈妈做人婆婆的，对下头的孩子都好一点吧。特别是你们做婆婆的，要是对人不好，那吴大芬可就是你们的下场了。就这样去了下头，那可是不得安生了。”
周围一群村民都沉默了，之后一段时间，大树村的婆婆们明显对媳妇儿好了不少，大概都是害怕以后自己走了，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
童家在山上是有一片祖坟地的，吴大芬走的匆忙，也没怎么给她挑选地方，就在祖坟地的边边上挖了一个深坑出来，之后把寿材放进去，就算入土为安了。
坟前跪着一大批晚辈，孙彩琴跟她那个县城的丈夫也跪在后头，两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不过站起来跪下去的时候，男的都会伸手扶她一把，看上去还挺小心的，可见夫妻俩感情还不错。
等最后的纸钱烧完，童大顺就说：“行了，都回去吧，早饭已经在做了，吃了早饭大家可以回去挣工分。”
一大群人就浩浩荡荡走下山，童建国来的时候垂头丧气、萎靡不振，但现在下山却跑的比兔子还快，头一个就跑走了。
童大顺连生气都不会了，只是对身边的童丰收说：“大哥，现在大嫂走了，你儿子废了，你女儿也都在远处不想搭理你了。你要是一直这么傻乎乎的，等你老了，要怎么办啊？”
童丰收装傻看着他嘿嘿一笑，童翠花说：“大哥才多大的人？实在不行，再讨一个媳妇儿，再生一个娃娃呗。”
“你可别埋汰人了，按岁数，大哥早就是做爷爷的人了。”童大顺说：“还是希望大哥可以早点清醒过来，要不然，就算饿死了，那也是大哥自己的事情了。”
童珊珊走在斜后方，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
童晶晶一直在盯着童珊珊的表情看，这会儿见她嘴角动了，就赶紧说：“姐，二叔是不是看出爸在装傻，所以故意说这种话啊？”
“肯定啊，童丰收那么精明，他的亲兄弟还能是个傻子？不过童丰收也差不多该恢复了，葬礼都过去了，他就可以恢复清醒好好过日子了。”童珊珊道。
果然，等一顿热乎乎早饭吃完，童丰收就可以迟钝地跟童大顺说话了。
童大顺又好气又好笑，但也无计可施，等大家都吃了热乎乎的菜馒头和热汤，就说：“辛苦大家伙了，都回去挣工分吧，今天可别耽误干活了。”
挣工分才是头等大事，每户人家一年的口粮都靠挣工分，耽误一天那就是耽误一天的粮食啊，是要饿肚子的。
于是亲戚们一个一个都走了，童珊珊拉着齐信川的手走到童大顺面前，道：“二叔，我跟齐信川去齐家看看，中午吃了午饭我们就回城了，到时候晶晶跟我们一起走。”
“好，我知道了，那晶晶中午在哪里吃饭？在家烧饭吗？家里还有剩下的粮食。”童大顺问道。
童晶晶立刻说：“我不在家里吃饭了，家里就那么点口粮，还是省给爸爸和大哥吃吧，我一顿不吃饿不死的。我没事的，二叔不用担心。”
她的眼睛红通通的，说话的语气又这么可怜，童大顺万般无奈，只好叹口气道：“那你中午去我们家吃饭吧。”
“谢谢二叔。”童晶晶立刻跑出去了，一直到午饭时分才去了童大顺的家。
童珊珊则跟齐信川回了齐家，钱凤跟齐德华早上也都去送了一程吴大芬，这会儿家里也刚刚吃过早饭，都在议论之前的出殡呢。
见童珊珊他们回来了，钱凤赶紧说：“在那边吃饱了没有？没吃饱的话妈给你们煮东西吃。”
“吃饱了，粮食钱是我们出的，我们干什么不吃饱？”童珊珊道：“对了，爸妈，我之前给你们做了衣服，买了棉鞋，这次也带回来了。”
说完，她就让齐信川把东西拎了进来。
大嫂凑过去看童珊珊给二人做的衣服，然后又看那两双棉鞋，果然赞不绝口。
“这棉鞋是塑料底呢，摸起来真轻便，我说珊珊，能不能帮我也买一双，等你们下次回来带给我就好。”大嫂说：“我手头还有一点钱，等我拿给你。”
二嫂也说：“也帮我带一双吧，我也要。”
童珊珊说：“钱就不要了，等过年，我送你们一人一双吧。”
“那怎么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都是自家人啊，两位嫂子别跟我客气了。”童珊珊笑了一下。
钱凤倒是抓住了重点：“你们过年回来过？”
齐信川说：“是的，今年我可以回来过年，我跟珊珊打算二十九回来，然后初三回去。”
钱凤高兴坏了：“你可别骗我啊！”
“不骗人，我上级都同意了。还有，过了年，我就要升到正营了。”齐信川轻描淡写地说道。
齐德华立刻站了起来，他走到齐信川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在那边……好好干，你是你弟兄里面最有出息的一个，以后要是本事大了，也别忘了你两个哥哥。”
两个哥哥还没说什么，就见两个嫂子立刻泡茶拿瓜子，都变得更加热情了。
钱凤低声说：“你升不升的，我是不在乎的，我就希望你以后每年都能回来过年。我们一家人能一直在一起过年，热热闹闹的，我就满足了。”
童珊珊听了以后微微有一点感慨，她觉得钱凤这样的母亲才是真正的好妈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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