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渊的电话打了两分钟,最后跟那头的人说:“马上到。”
琮玉听见了,但心跳还在因为他指腹的温度喧嚣,眼里的雾一层一层,裹住了她单薄的身子骨,明明暖风已经吞没了所有冷空气,她的肩膀还是颤抖起来。
乐渊不能送她回家了,邱文博让他去一趟,语气很急,他不能不去,但也不会把琮玉丢在这里,就给一个小痞子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把琮玉送回去。
琮玉不用,但没说话。
乐渊挂了电话,冲琮玉伸出手。
琮玉没理他。
乐渊说:“口红。”
琮玉不给。
乐渊把她包拿过去,拿出口红、眼线笔,没收了:“在这儿等着,我叫人送你回去。”
琮玉什么也没说,打开车门,下了车,把车门重重摔上。
乐渊走了。
天黑了,风更大了,琮玉站在相宜商场正对着的马路边,已经长长到超过肩膀的头发被吹到脸上,发梢刮蹭着皮肤,黑亮的眼睛始终眨都不眨一下。
她心跳很快,但一点也不喜悦,她以为这样快的心跳应该是心动才有的,可是她刚被乐渊丢下了,她嘴唇和他手指短暂的贴合引起的情绪战争早已经结束了。
夺吉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她已经不想吃火锅了:“别过来了。”
“怎么了?”
琮玉不想跟夺吉发脾气,他是她来这里以后,对她最好的人:“我现在不太开心。”
“那我去陪你,多久都可以。”
琮玉蹲了下来。
女孩子应该会被这种话打动吧?为什么她却在想,如果陈既可以这么对她说多好。她拿着手机的手被冷风吹透了,觉得骨头都在疼:“会骑摩托吗?”
“会。”
“你有吗?”
“没有,但我可以买。”
琮玉吸了吸鼻子:“哪有卖的?”
“不知道。”
琮玉打开地图,搜了一下,还真有:“你到相宜来接我。”
“好!”
*
乐渊开往浪漫十方,半路又给小痞子打电话,让他接上琮玉去重庆火锅自提锅底和毛肚套餐,他已经订了。
小痞子答应:“好嘞乐哥,还有别的吩咐吗?”
乐渊把琮玉的电话发给他:“不要跟她说话。”
“啊?为啥啊,你连我也不相信吗?”
“你会被套话。”
“嗯……”
挂了电话,乐渊拐进了唐华路。邱文博说有要紧事找他,他想不到是什么事,听邱文博的语气,仿佛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那就有些怪了。
到达浪漫十方,九姐在楼下大厅,看见他就站了起来,他没理,直接上电梯。
九姐快走几步,也上了电梯。
乐渊没看到九姐满脸浪荡,但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儿。
九姐穿着包身的裙子,细高跟鞋似乎很不稳当,摇摇晃晃,总是站不住,还伴有不像她会发出的憨傻笑声。
她晃悠了半天,突然转身,像是不受控制地靠向乐渊,压着嗓音,千娇百媚:“我刚跟邱哥在饭局上,小北突然打来电话,说是发现了你的秘密,我不知道会不会对你不好,所以在大厅等你……我喝了太多酒……头好晕,可能帮不到你,你要小心……”
乐渊没有说话,偏了下头,躲开她凑上来的嘴。
九姐不介意,可能是酒精驱使,她没有因此收敛,反而摸向乐渊的大腿,想往中间靠拢时被乐渊摁住了手,即便这样也不停下,还仰起头,笑着问:“你喜欢放左边?”
她说的是乐渊那一根东西。
乐渊甩开她:“滚蛋。”
九姐扶着电梯壁,笑起来:“等你被邱哥放弃了,只有我不嫌你,那女孩,她不可能喜欢你的,我说给她介绍大哥,她别提多开心了……”
电梯门开了,乐渊出了电梯,全程没跟九姐说一句话。
邱文博的办公室里,人很多,霓月的,宝郡的,其他店里管事的,江北、邱路雪,还有邱文博的金丝雀,常蔓。
乐渊跟邱文博这么多年,还没被这么多人等过,众星捧月似的,不知道的以为他给宝郡带来了多大利润。
江北看见乐渊,左唇角勾了一下,眼睛轻合,傲慢的神情仿佛在说:看你怎么死。
邱文博手里把玩着砚台,见乐渊来了,跟江北说:“说吧,你知道了什么可以让乐渊不能活着走出去的秘密。”
江北笑了笑,单手抄在裤兜:“我今天去甘西办事,路过武警部队,撞见了多年不见的兄弟,从他嘴里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邱文博听到武警部队,皱起了眉。
乐渊很平静。
江北走到乐渊面前,抬头看向他的眼:“真的是吓坏我了。”
“别废话,有话直说。”邱文博不想听他故弄玄虚。
江北扭头看向大门,门突然被打开,吕波走了进来。
所有人脸上都出现疑惑神情,江北拍了拍巴掌,说:“你们一定想不到,咱们这一位乐哥,不叫乐渊,叫陈既,是武警机动部队的特殊勤务,专搞□□反恐的。”
在场十多人齐刷刷看向乐渊。
邱文博放下了手中的砚台,动静很大,这齐刷刷的十多人又看向邱文博。
*
夺吉才让接上琮玉,去了焰城的摩托车行,就在车管所旁。
晚上九点关门,正好赶上了一个尾巴,夺吉用不怎么流利的普通话询问什么车好骑,琮玉听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替他着急,接过话茬:“有没有二手的?”
夺吉在旁边,拉拉琮玉的袖子,小声提醒:“我有钱,不用二手的。”
琮玉听而不闻,坚持说:“你就给我搞一台性价比高的,不用新的,二手的就成,样式无所谓,性能要好,跑山都没问题的那种。”
“有的。”销售引领二人走向一台哈雷车,给他们介绍:“这款戴娜可以尝试一下,原车主订制的,性能……”
琮玉没等他说完:“ok,这多少钱。”
销售没想过这么容易能签单,停顿了半晌:“手续齐全是二十一万。”
谁知道琮玉说:“太贵了,又没两三万的?”
“有。”销售又领琮玉去看了台两万二的。
琮玉看着不错:“耐骑吧?别两天就出问题了。”
“那不会,这台车在这个价位是最划算的。”
“好。”琮玉扭头问夺吉:“你有那么多钱吗?”
夺吉点头:“有。”
“那先借我,以后还你。”
夺吉拿出手机,随销售走向前台,边走边扭头跟琮玉说:“不用还。”
琮玉说话的时候已经跟前台要了张纸,写上了欠款两万二,签了字又用签字笔在大拇指上涂了黑疙瘩,在签名边上印了个手印,递给夺吉,然后问销售:“上牌复杂吗?”
销售说:“我们可以代办的,您到时候拿着材料去一趟旁边的车管所就行了。”
“ok。”
夺吉不要琮玉的欠条:“我有钱,你不用给我。”
“你的钱是我的钱吗?”
夺吉点头:“是。”
“是个屁。”琮玉说:“傻吧你,有钱是这么挥霍的啊?”
夺吉以前不知道钱的意义,以为就是买路虎,包洗浴中心,是琮玉出现,他才知道,有钱可以买她喜欢的东西,可以让她开心,如果可以让她开心,他会觉得有钱真好。
他又点头:“是。”
琮玉笑了:“这么喜欢我啊?”
“是。”
琮玉扭头看着他的脸,他也很帅,个子也高,眼睛甚至比乐渊的亮,但这样看着他,她的心不会跳,从不会脸红害羞,更不会幻想着跟他亲吻拥抱。
她不懂爱,但这样,应该是不爱。
她转移了话题:“你有证吗?”
“有,我叔叔以前骑着摩托放羊,我很小时候就骑过了。”
琮玉从销售手里接过钥匙,看了一眼那台帅气有款的车,问:“刚买能上路吧?”
“可以给您装一个临时牌照。”销售说。
“好。”
前后一个小时,琮玉拿到了车,戴上车行送的头盔和手套,在夺吉之后上了车,扶住他的胳膊,插好头盔上的插扣:“走了!”
夺吉偏头跟她说:“你,要不要搂着我的腰……”
琮玉抬头看到他的侧脸,鼻子很高,睫毛很长,但她很冷静:“不要,骑你的。”
“哦。”
骑车上路后,夺吉突然很野,跟他性子一点也不像,跟他开车也不像,风把他的卷毛吹到琮玉脸上,扑鼻而来一股洗发水的味道。
焰城除了唐华路,别的路晚上都没车没人,夺吉从城区到山道这条路畅通无阻,山风比城风野,琮玉的眼泪都被吹了出来,无数小石子砸到脸上,比冷风穿透骨头疼多了。
但她不想回去,心里热,她要到山顶,到这里海拔最高的地方,用缺氧的方式让自己降温、清醒。
“等下我把衣服脱给你!”夺吉在前边喊。
“不用!”
“你会冷的!”
“我不怕!”
“你会生病的!”
“无所谓!”
“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因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夺吉不说话了,但车速没降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山道越发乌漆麻黑,还起了雾,摩托车的微小光亮在这漫天黑暗里脆弱无助。
夺吉说:“那你能不能换一个人喜欢!”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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