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书恒:“我今天带回家那孩子,就是之前在白鹭桥跳河的那个,我救他的时候他已经在水里了,你是目击者,想问问你,看到他是怎么掉下去的没有。”
冯老爷子:“就他自己往河里跳的呀。”
郑书恒顿了顿,“……他真是自杀?”
冯老爷子:“自杀不自杀不清楚,不过当时我在溜鸟,正过桥准备来找老板娘,见到一群学生在桥上玩玩打打,跳河那孩子就是其中一个,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后来我过桥了,听见什么动静回头看,发现那孩子到包围圈里去了。
“再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孩子翻过桥拦就往河里跳!把另外那些孩子都吓到了,一瞬间全跑没了影,我这也吓一跳,赶紧喊人,没一会儿,你就来了。”
郑书恒:“当时那一群学生和跳河那孩子穿一样的校服吗?”
冯老爷子:“有些是,有些不是。”
郑书恒想了想,“下次要是还见到那些学生来找这孩子,你帮我留意下,之后告诉我。”
冯老爷子敬礼,“没问题!积极配合警察叔叔的工作,但求您法外开恩不要受理这娘们刚才的诬告,我一定认真负责把另外半盒大象也用干净,不会不打伞耍流氓的。”
老板娘一巴掌甩老爷子屁股上。
郑书恒:“……”
要是不清楚内情,郑书恒倒是真想把这老头儿逮了,可惜师出无名,到头来只能劝老头子天色已晚,保重身体,便打算打道回府。
结果脑袋里冷不丁回荡起前不久小鬼被他救上岸后冲老头儿阴恻恻说的那句话——
——你不是死了吗?
回程的脚步顿时停下来,郑书恒回头默然盯了老头半晌。
见对方要打烊了,脱口问对方道:“老爷子,您那小儿子,最近还有来找你要钱吗?”
老爷子赶着打烊哄老板娘,拉扯着卷匝门挖头冲郑书恒嬉笑,“拖你的福,没有再来找我了,你们人民警察有时还真的挺管用的,改天来我家喝酒,陈年的剑兰春,咱警民一家亲,改明儿趁着青荷生日,把这瓶酒干了!”
老爷子想想,“再买个包,给青荷耍耍。”
郑书恒瞧着乐观老头,不放心,叮嘱道:“如果那小子再来找你,你告诉我。”
老爷子赶忙摆手,“你们当警察的都是超人吗,家里都还照看着一个,这又打起我家那位的算盘?这年头小孩没一个省事的,我老冯家的种我老冯家自己消化,天晚了,夜深了,警察叔叔还是赶紧歇息吧!”
哐当当,卷匝门拉扯下来,小卖部停止了今天的营业。
爱操心的警察同志吃了个闭门羹,终于打道回府,启料一转身撞到身后一只阴鬼,月光一刹那打下来,映照出苏墨那张白到像是扑了粉的脸,这要是搁个胆子小的,能当场厥过去。
郑书恒不至于厥过去,却也浑身汗毛起飞,总觉得小家伙不高兴,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跑下来了,有事吗?”
苏墨直勾勾盯着他,阴森森道:“买纸买太久了,我以为你被别的问题少男少女拐跑了。”
“???”
郑书恒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就……想叫一声小祖宗,并给小祖宗跪下,顺便真诚问上一句,您吃药了吗?orz
……
拎着卷纸,郑书恒手拉着手带药不能停的苏墨回屋,伺候小家伙洗漱、睡下。
单了整整29年,即将奔三,警察同志第一次宛如家人一般照顾另一个人,对象居然是一个小鬼,郑书恒一边觉得亏了,一边觉得自己将来一定能是个好爸爸。
幻想着自己将来当好爸爸的单身狗却浑然不觉自己此时此刻抱着脚剪趾甲的形象根本找不到媳妇。
他咔咔继续剪着,坐床边一张小矮凳上,剪下的脚趾甲飞进腿边的垃圾桶里,目光醉翁之意不在酒飞到被窝里睁着眼睛不睡觉的小鬼身上。
为了敦促这只小鬼睡觉,他剪了十多分钟脚趾甲了。
腿盘下来时腰都酸了,苏墨的眼睛还大睁着,郑书恒端正坐,问苏墨道:“快十一点了,你又不写作业,又不看书,明天一早还要起床上学,就不能乖乖把眼睛闭上早点睡觉?”
苏墨:“睡不着。”
郑书恒:“那我们来聊天?”
苏墨从床头坐起来,“聊什么?”
郑书恒:“过桥时那群和你在一起的学生是谁,你的同班同学吗?他们做了什么,你主动往河里跳?”
苏墨又瘫了下去,被子扒拉到脸上,闭上了眼睛。
郑书恒:“……”
呵呵,警察叔叔也不气馁,甚至早有准备,给孩子蒙脸的被子又扒拉下来,亲切盯着他,“困了?那就早点睡吧!明天上学别迟到了。”
可恶小鬼又睁开了眼睛,“我可以不上学吗?”
“???”郑书恒立马瞪大了眼,随后又眯住了眼睛,反问道:“为什么,学校里有同学欺负你?”
苏墨:“不,只是觉得高中没意思。”
他都要读博的人了。
郑书恒:“……”
郑书恒无语凝噎,半晌抹脸,“行,想要有意思是吧?明天警察叔叔送你去上学,你看有意思不?”
苏墨:“……”
苏墨也无语了,“那你可以不上班吗?”
“???”更加离谱了,郑书恒怀疑自己听错,挖了挖耳朵。
苏墨闭了嘴,脸上永远那副不知道是谁得罪了他不高兴的表情,翻个身,被窝彻底蒙过头,再也没有奇奇怪怪的问题。
男人立马卷铺盖出去。
可苏墨并睡不着。
无论他怎么说服自己回到过去的事实,一但闭上眼睛,眼前就全部是5年后桥底郑书恒面目全非的样子——
水中的巨人,漂浮的怪物,无数只,他们没有左腿,没有眼睛,在他的梦境里腐烂、痛苦,被人用利器捅死,用重物砸死,用绳子勒死。
他们被一只只抛尸在河水里,变成一只只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巨人,没有左腿,没有眼睛,然后继续被人捅刀,钝击,扼捂。
苏墨惊厥着在睡梦中醒过来,再也不敢睡了,光着脚冲出卧室去,弄了不小的动静,可睡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却并没有反应。
宛如一具尸体。
苏墨脸色雪白,冲着郑书恒的脸啪啪打了两巴掌……
郑书恒在梦里被歹徒揍了一拳头,“?”
苏墨又疯狂推了两把。
歹徒把郑书恒一拳头揍进了战斗机里,天地翻滚,枪林弹雨,“???”
郑书恒“中了一弹”,睁开一双比铜铃更大的眼,看到沙发边上穿一身烂皱的小白t正在倒腾自己的苏墨……面色苍白、印堂发黑,真的像只阴鬼一样啊!
吓得大狗子在沙发上咸鱼翻身,一枕头砸到了苏墨的脸上,如同扔手榴/弹……
“祖宗!”郑书恒脱口而出,下一秒要冲出去炸碉堡了,“大半夜的睡觉在呢,一点多了,你干嘛呢?……你不是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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