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的侧面装修时特意修建了几节阶梯,通往侧面的小花园,小花园里是几颗干枯的树杈,前院里喷泉灯幽幽亮着,时不时有水柱从八条小鲤鱼雕像里飙出。
干干净净的露台后方是别墅的客厅,客厅里灯火通明,承载着满屋橙色的光,光斜出来,落在露台上两个俊美男人身上,定格下来,便是一幅足以刊登再摩登杂志封面的氛围感画报。
其中别墅的主人在给寿司摆盘,特意还拿了红酒杯把对面漂亮牙医的橙汁也给倒在酒杯里。
“这么喝橙汁还是第一次。”牙医先生没有穿白大褂,这会儿披着窝在自己的羊绒大衣里,围巾都没摘,笑眯眯看着陈晋给自己倒橙汁,安安静静地,无聊时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着的玻璃门,忍不住说,“要不要把门关着?暖气都出来了。”
室内暖气也不知道开得到底有多足,这会儿露台都不显得冷。
鲜少伺候人的陈先生冷眸瞥了一眼屋内正在吹暖气的中央空调,摇了摇头,坐下后把寿司料理盒子里的小料拿出来,把精致的酱油瓶分装到小盘子里,又顺便放到林荘面前,说:“关上干什么?关上我们外面冷得很。”
“……”万恶的有钱人。
小林主任想了想,还是说:“那干脆我们还是回屋吃吧,里头暖气开着,却又开着门,总觉得太浪费了,我坐在这里屁股都跟长钉子了一样。”
陈总没法子,他总不能让林荘又着凉,可回去屋里吃又看不到这么好的夜色,说不定还要错过流星。
“那我去把仓库里的炉子拿出来。”要是其他哪个谁在跟陈晋吃饭的时候唧唧歪歪,陈晋当时便要没胃口冷着脸,但这会儿他只顾着思考怎么才能让林荘舒服,站起来便迈着长腿要去仓库。
“我也帮忙把。”小林主任虽然也觉得自己好像要求有点太多,但又不是什么无礼的要求,本来就是开着暖气又开门很浪费嘛。
“你坐着别动,先吃。”陈总进屋后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一块儿厚实的毯子,走出来后就先搭在林荘腿上,又给林荘拿了个装满烫水的玻璃杯暖手。
再回去仓库搬出来一个黑漆漆的形状怪异的炉子。
“这是什么炉子?”小林主任抱着玻璃杯,乖乖坐着没动,看陈总蹲在露台前头,又是点火又是装柴,漂亮的大眼睛都满目新奇。
陈先生忙前忙后弄出一身汗了,立马把炉子往林荘那边挪,最后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后甚至还敞开了衣裳,腾出空跟哪怕什么事儿都没干,只坐在旁边跟他说话就让他心里舒坦的小林主任说:“忘记什么时候买的了。”
“好像是俄罗斯那边打猎专用的便携炉,只需要烧柴就行,柴是专用的无烟柴,我放了好几年,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你吃啊。”陈总说完还不忘让林荘好好用餐。
小林主任像是精致昂贵的手办娃娃,被装饰了各种厚实衣物,又给摆在火炉旁边,火光照得他透白的皮肤上都是一层光色,原本干净清澈的眼里便也撩起波动的勾人的红,显出几分令人赏心悦目的艳丽。
“我等你。”迷人不已的小林主任笑了笑,黑鸦一般密密的睫毛弯成绝世的羽毛扇,半垂下一大片浅色阴影,立时让林荘本就巴掌大的脸看起来更小了,“哪有主人都没动筷子,客人先吃的?”
此时是将近十一点了,香山山脚下的缆车生意火爆,林荘他们这边斜望过去,能看见源源不断的缆车像是圣诞老人的车厢一节节往山上运送礼物。
现在香山上人肯定很多,好在他们这边是半山腰,不需要上到顶上也能开阔的看见整片黑夜。
这日子可真好。林荘梦想的日子就这样,闲暇的时候不用上班,在家里睡睡觉,晚上看星星,只不过他家里没有这么大的露台也没有喷泉,只有一个种满洋葱和香菜的小阳台,阳台上头还要挂着各种衣物,甚至还堆了不少杂物,他平常很少去阳台。
桌上寿司味道不错,但林荘吃了几口就觉得冷到心口了,果然冬天还是得吃火锅才对。
他吃得不怎么尽兴,哪怕想要陪陈晋多喝点东西,也打不起精神,两人也没什么话题,他们的人生轨迹从毕业那年就彻底分开,要说有什么交集可以聊的,难不成聊陈晋的牙?
小林主任吃饭的时候并不是很想聊工作来着……
那聊聊这些年彼此都有什么新鲜的际遇吧,小林主任却不想先开口,不想显得他好像对陈晋这些年的事情很好奇。
林荘这边沉得住气,默默烤火,偶尔抬头看看星星,又馋猫一样舍不得浪费生鱼片,间歇性吃一口,很是有些悠闲自在。
另一边的陈总却在一杯杯红酒下肚后,越发头脑清醒,也越发不受控制,没有自制力地凝视林荘。
他在观察林荘,看林荘秀秀气气修长的双手是如何抱着他的玻璃杯的。
看林荘鼓起的腮帮子还一动一动的,像是过冬的小仓鼠,还是这么的爱吃。
看林荘圆润肉肉的耳垂,看上面的耳洞。
看林荘脖子上挂着的黑色的绳子,却看不见里面挂着什么坠子。
他看林荘的所有,寻找所有林荘身上他熟悉的东西,结果发现唯独那件黑色的衬衫最让他感到舒适。
无与伦比的舒适。
因为这件衬衫是他前几天穿过的,衬衫贴过他的身体,现在又包裹林荘那柔软白嫩的皮肤,这一认知让男人感觉自己现在就隔着一层黑色衬衫与林荘相拥。
说起来,他们从见面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拥抱,只有一个非常官方的握手。
以前他们总是拥抱,因为林荘害羞,对视的时候,他总也亲不到林荘,只能亲到林荘的发,林荘的额头,林荘的鼻梁,下一秒林荘就钻进他的怀抱,他便怜惜又心动的抱住林荘。
忽地,陈总听见林荘说:“说起来过两天要创文,我们贴在门上的好多广告都要摘掉,墙上的宣传打折也要清理,有些麻烦。”
怎么突然说起创文了?
陈总一头雾水,但顺着话头就回神,一面继续喝红酒,一面在那被酒精逐渐灼烧的热度里露出几分锋芒毕现的强硬气场:“怎么麻烦了?”
你说怎么麻烦了?
要不是因为实在是沉默了太久了,小林主任才不想挑这么个话题聊。
也不知道陈晋到底在看他什么,这个角度不好看来着,还是得左脸好看,早知道刚才应该跟陈晋换个位置,也免得他刚才那么紧张。
小林主任一腔不满,这会儿开口却还是恬淡极了的闲聊:“很多贴的小广告也不是我们贴的,好些年了,前段时间社区的来检查,说我们外墙那块儿归我们管,别人贴的也归我们管,到时候上头下来检查,要是出了问题,我们也是要罚款的。”
“清理外墙这事儿好办,就是老有老年人帮忙贴广告,这事儿禁止不了,总也不能喊我诊所的小姑娘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盯着吧?”
小林主任说到这里,心思已经开始向正事儿转变了,他是一心不能二用的,至今如此。
漂亮的牙医动了气,暂时想不到好办法,又吃了一嘴的冷东西,心情便不太好,软乎乎地小声说:“哎,这会儿还是应该吃火锅的,刚才没想对,大冬天的,谁吃生鱼片啊。”
是啊,大冬天的,谁吃这?
但林荘想啊,陈总哪有不同意的。
陈晋也不对过去的事情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而是掏出手机点了点,然后说:“我点了个海底捞,加钱喊他们现在送,估计一会儿就到,小菜点了一些拼盘,肥羊和虾滑还有鱼丸都点了一些,吃不完就冻起来,反正都是生的,下次坐火锅还能用。”
林荘愣了一下:“这太麻烦了吧?”
“不麻烦,又不是我亲自去取,坐在这里等而已。”陈总淡淡说着,目光开始盯着林荘细白柔软的手中的玻璃杯。水应当冷了,要换热水。
“你们诊所外墙本身就是老院墙了,上面石灰面脱落严重,里头红砖都有好几处露出来,裂缝也有,虽然算不上危墙,也碍不着什么事儿,可这种烂了的看着就不干净的墙面,别人看了也只会觉得再贴点儿东西也无所谓。”陈总声音温柔,“破窗效应而已。”
小林主任登时眼睛一亮:“那我雇个人把整个诊所全部粉刷一遍吧,是该好好整一下,瞧着也好看啊。”
可很快小林主任又皱眉,想了想说:“整个粉刷有点儿亏,过段时间说不定要开分院,分院我想开个大的,到时候把那边当作总院,直接全部重新装修,现在的诊所有些小了。”
“想要找地方?我认识几个中介,可以介绍给你。”
陈先生口中的中介,其实不能笼统的叫为中介,要叫销冠,人家手里握着的那都是价值千万上亿的各种房源,好比说他们公司的那层房源,就是那销冠跑了好几次关系才买下来,原本人家楼主是不卖的,租的话年年都能涨租,卖总是有些不太划算。
不过陈晋也不在乎那马销冠能不能看得上林荘想要的地盘,只要林荘点头,他就能现在立马给马福打电话,至于马福那边怎么安排,安排谁陪林荘看房,那都肯定服务到位就是了。
小林主任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看陈晋一副好像第二天就要带自己去看地盘的样子,一愣,摆摆手道:“哪儿这么快?就是说快了,是买地推到了重新建还是依旧租,这些都说不好。”
什么说不好啊,林荘主要还是怕钱不够。
现在诊所利润不错,又有认识的银行经理,到时候贷款搞一个新诊所肯定是行的,但总不能为了新诊所把自己弄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吧?
小林主任心里立即琢磨着不能超过一千五百万,还盘算着到时候请人和跟学校联系实习生,还要去外聘新主任医师的事情,没注意到隔着一张桌子的陈晋忽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直到人家微微弯腰伸手向他,才面热又茫然地抬头。
“来,给我。”不知道有没有醉酒的陈先生声音雄浑磁性。
小林主任登时有些不知所措,他脑袋还停留在算自己开分店所需要的钱上面,摆在自己面前的手掌心就送了过来,他下意识就像是不太明白一样,把自己的手轻轻放了上去:“干什么?”
像是邀请林荘来跳一支舞一样,陈晋万万也没料到他想要杯子,结果林荘给了他一只漂亮的仿佛是没有骨头的手。
这手被旁边烧得正旺的炉火打上温暖的橙色,像是一份刚刚浇上糖色的软糯年糕,本没有什么香气,又似乎香气逼人。
小林主任见陈晋半天没动,忽地笑道:“陈晋,你是不是醉了?”
陈先生摇摇头,看林荘害怕似的收回手,腼腆矜持得红着脸,自觉头脑还是万分清醒,说:“没有,杯子给我,我重新给你弄热水。”
“不用了,有火烤呢。”
“这不一样,你还是个病人,不能再冻着。”陈晋还是拿走了水杯,回来的时候正好火锅也到了,便一刻也不停歇地把桌上摆满了的寿司套餐给撤走,犹如一个满心期待着升职加薪的旧社会小厮,“你别动手,火锅汤等会儿弄脏你手了。”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小林主任又是乖乖‘哦’了一声,心猿意马地看陈晋为他服务。
他觉着陈晋肯定是醉了。
之前他也醉过,不过他醉了一般都是倒头就睡,他爸爸也醉过,父子两个一模一样,都不是闹人的主。
诊所里的朱晓醉的时候喜欢笑,做什么都开心,怪可爱的。
还有一些林荘认识的师兄或者以前医院轮转过的同事,他们醉了有的嚎啕大哭,但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哭,还有些滔滔不绝地讲话,能从盘古开天讲到今天自己吃雪糕没有中奖。
都说醉酒后搞那种坏事儿的,绝对不是因为醉酒闹事,这点身为男人的小林主任深表认同。
醉酒后的人,大都还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平常不敢的想法、渴望的、疯狂想要实施的、就差一点冲动的,酒后便直接冲了。
喝酒之前,陈晋对他总是敬着一点,好像总想撇清关系又不想撇清,有些矫情,酒后便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一味的对他好。
只是也不说这些好来自哪些名堂,要是能从陈晋嘴里得到一些他们关系的定位就好了。
小林主任是盼望着能够今晚就更进一步的,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跟陈晋大拉锯战,他工作忙着呢,自己开店又还是老板,不可能每个周末都有员工或者合伙人结婚,然后偷个懒不上班。
小林主任心痒痒的,越发怀疑今晚铁定会发生点儿什么,于是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温温柔柔地跟陈晋说:“先放虾滑。”
陈总自小没伺候过除林荘以外的人,现在听了小林主任的话,非但没有任何被指使的不适,反而越发感觉放松。
就该这样的,多使唤他几下,今年一年的疲劳都要烟消云散了。
乐衷服务小林主任的陈总按照顺序把火锅填满,又给人兑了个麻酱的佐料,怕人家吃虾滑不爱沾麻酱,也怕林荘现在也想吃点儿清淡的,于是一口气做了五碟子的蘸料并排放在林荘面前。
小林主任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有意无意地害羞着,跟陈晋客气:“不用这么多,别人看见还以为我多大的脸刁难你。”
“这怎么能算刁难。”陈晋身上一片火热,旁边还烤着火,这会儿外衣都脱了搭在身后的靠椅上,露出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背心,里面的衬衫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早就解开了两颗扣子,暴露那线条起伏突出的喉结与半遮的锁骨。
“那这算什么?”小林主任声音轻。
陈晋却觉着沉甸甸的压在他喉咙里,一句‘算我自愿’这四个字依旧是说不出口,本能的,哪怕是喝了两瓶红酒下去,都深惧面前艳丽的美人要他再次疯疯癫癫地开心一段时间,然后痛苦十多年。
陈晋被玩儿怕了。
是的,玩。
陈总分不清楚当年林荘是不是真的爱过自己,如果真的爱过,为什么不让自己等他?毕业后也不愿意联系。
这些事情都不能深想,想多了陈晋总觉得自己要变态了。
又是一阵沉默,林荘问了句话,却得不到回答,也只是微微可惜,可惜陈晋明明是醉了,怎么醉了后也没什么胆量和自己提复合,也没有过多的亲密接触,伺候他倒是很积极,但也仅限于此。
林荘分析,大概陈晋还是有理智的,也就是说没有喝到位,要不然就是喝到位了,依旧有自制力。
如果是后者,那陈晋的意志力就有些可怕了,明明很想对他好的,醒着的时候各种找借口,醉了不找借口了,但也不解释。
林荘不好逼问,他依旧是一副好像知道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既心悸害羞,又矜持清白。
两人安安静静吃了顿火锅,林荘吃得爆辣,热烘烘地也想脱衣服,起码围巾早给摘了,想脱衣服的时候就被陈晋给拦着,顺便还抽了纸给林荘擦嘴。
这举动真是够亲密了,林荘都没想到,骤然唇边多了一只帮他擦嘴的手,拇指隔着一层薄薄地纸巾揉擦他的唇瓣,愣是让林荘吓了一跳,微微后倾了一下,却没想到立即就被陈晋的另一只手给掌控着后脑勺:“别跑。”
小林主任哪里跑得了,他雾蒙蒙勾魂似的眸子直直看着站起来给自己擦嘴的陈晋,看这人贴近的脸,低头看他时认真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亲上,他紧张,又怕自己误会,到时候闭上了人家不亲,那多丢人。
小林主任心思乱极了,他觉着这会儿指不定是陈晋在撩拨自己,是故意的。
陈总却也觉得林荘光是坐在自己对面吃火锅就是勾引了。
“你……”被擦嘴的漂亮牙医睫毛颤个不停,张张那柔软地恨不得跟果冻一样的唇瓣,声音便悠悠传来。
这话只说了一个字,其他的不必说,便让陈晋顿住了手上的动作:“恩,怎么?”
林荘抿了抿唇,任由陈晋自然地给自己擦嘴又自然的离开坐回位置上,心跳得快要从胸口蹦出来。
他从小都是不习惯被人照顾的,学生时代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人追着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他是那样一种温暖的感觉,于是便渐渐习惯。
林荘这些年依旧什么都自立自主,什么都自己闯自己拼,没有人给他领路,没有人给他保驾护航,这两天却是一来就麻烦了陈晋许多事,很多事情也不需要他开口,陈晋就给他做好。
他们明面是分手了,一碰见,好像又和从前做的没有两样。
只是名不正言不顺。
“没怎么……”小林主任暗暗给自己鼓气,绝不老被陈晋的一些举动牵着走,还是慢慢来,不要着急,之前都不着急,怎么现在这么急?
工作忙顾不上陈晋,那就工作完了再来看陈晋这边的进度不就好了?反正……
反正陈晋这边……迟早都是一个结果。
小林主任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发现手机上到处都在推送流星雨要来了的消息,他把酒杯里最后一口橙汁给喝了就很是兴奋地走到望远镜那儿,左右看了看,刚想回头问陈晋这东西怎么玩,身后就有一个发热体靠过来。
身后的男人站在他身后,大约是仗着自己高,手又长,于是几乎将小半个头的小林主任给圈在怀里,但又没有碰到实质性的部分,只是圈着,手掌帮林荘打开望远镜的盖子,又帮忙调解高度,最后才说:“可以看了。”
这声音是从林荘后脑勺偏右传来的,声音像是经过专业的处理,性感得不成样子。
年少的小林同学最满意的就是小陈同学作为英语课代表时,每个早自习带领全班全英文诵读课文的时候,声音是介于少年的青涩与沉稳男人的磁性。
如今的小林主任依旧很喜欢这样的声音,且又离得那样近,仿佛是贴着他的耳边,含住他的耳垂,令人浑身每一处都颤栗发软。
这人醉了,反倒让他成了被动。这怎么能行?
小林主任决定添把火。
他像是惊到了的小鸟,瑟缩了一下,羞答答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怪人说:“你……别在我耳边说话。”
“为什么?”陈总淡淡地。
小林主任也不开口,只是深深地埋怨似的满怀着无人能挡的娇意瞪了陈晋一眼,似乎在坏人陈晋装傻。
陈晋没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但松开了对林荘的包围,单手把自己的座位提了过来坐下,然后坐在林荘身后,看林荘的背影。
“欸,好像看见天马座了,今晚不就是天马座的流星雨吗?”小林主任才看不懂什么星座呢,但他发现天上有几颗星星连在一起像极了一匹马,便颇可爱地说。
陈先生看了一眼林荘看的方向,就知道天马座不在这边,在反方向:“恩。”
“还有半个小时,不知道会不会提前。”此刻已经是凌晨上疯狂刷屏,还有人直播流星雨的,小林主任心里也期待,忍不住跟身后的陈晋说,“能录像吗?把流星雨录下来,到时候发我,网上虽然以后也能看,但跟自己录的不一样。”
陈总点点头,这有什么不可以呢?
什么都可以。
陈总回房间找相机,他这边别墅东西也算是应有尽有,只不过到楼上找相机的时候发现好像少了几个镜头。
陈总只看了一眼,没有立即找人来查,也没有通知管家,他要紧的事情还在楼下露台。
等陈晋下了楼,调试录像画面的时候就下意识把镜头对准了林荘,直接开始录。
他站在屋内,林荘站在屋外,镜头便如无人监管的欲-望,从屋外那漂亮男人的脚尖开始拍起,落在林荘的屁股处顿了顿,但因为林荘穿着大衣,所以很快继续往上,落在小林主任很是上镜的脸上。
林荘适时回头,发现陈晋已经在拍了,登时笑着,星眸如火,一瞬万籁俱寂。
陈晋呼吸忽地都急促粗沉了几分,可明明在呼吸,为什么觉得快要喘不上气。
“在拍了吗?”屋外的美人问他。
陈总‘恩’了一声,说:“在拍。”在拍你。
“一会儿一定要把流星都拍进去,找个地方把相机放着吧,陈晋你也入镜留个纪念啊。”美人发话了。
陈先生走出去,找了好几个地方,都觉得不满意,林荘说直接就放在桌子上就行了,镜头对着天空,这样就能把流星雨给全程拍下来,陈晋摇摇头,又不说为什么不放在桌子上,依旧拿着相机东走西走找角度。
等好不容易把相机放在地上,用捡来的石头垫在下面,把镜头四十五度角拉高后,陈总才走到林荘身边,就听林荘又说:“你要看吗?总觉得天上云有些多,像是要下雨,还好有风,云都堆积不起来,往城西吹了。”
“赶紧来吧,别刚好流星雨来的时候,那边天上的云刚好也飘到我们头顶,那才倒霉,什么都看不见。”
小林主任不开心地说完,扭头就看见身边的陈晋淡淡笑着看他。
“你……怎么总看我?”小林主任嗫嚅着软嫩极有质感的唇瓣,似乎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彷徨地问出这话。
陈总张了张薄唇,林荘却没听见想听的:“好像下雨了。”
林荘微怔,抬头看了看,面上一片干净冰凉,没有雨来着,他虽说也盼着下雨,但这事儿老天爷不给面子啊。
他又去看陈晋:“没有啊。”
陈总反应仿佛是迟钝了一点,也学着林荘刚才的姿势仰面感受,最后点点头说:“是没有。”
小林主任挑眉笑道:“说不定是哪知不文明的小鸟尿尿了。”
陈先生素来没有幽默细胞,但他这会儿笑了笑,说:“那我一会儿洗脸。”
两个大男人话毕,又是一同地望向天空,天上月明星稀,肉眼可见的星星现在少了,但却依旧静默地几乎要靠在一起看星星。
林荘余光可以看见陈晋歪头又看向了自己,他当然也可以继续去抓陈晋个正着,但他没有。
小林主任可不想错过流星,他这回一定要许愿,好好的许,先许一个暴富,再许一个万事如意。
陈晋看林荘这么认真,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当年他们两个都没能许愿的那天,眸子垂了垂,也重新看向天上。
陈晋戴着眼镜,眼镜度数不深,但也比林荘好使,当天边忽地乍现亮光时,陈晋便沉声通知:“来了,许愿吧。”
小林主任登时闭眼,飞快双手合十许愿完毕,再睁开眼睛,就看到天上无数拖着尾巴的流星犹如来自银河的鱼群飞快远去。
这场景比漫天的烟火都漂亮。
小林主任略有些痴地看天,等流星雨结束了,才好心情地问陈晋:“你许的什么啊?”
陈先生摇摇头:“你呢?”
“说出来就不灵了。”小林主任眉眼一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睡觉吧,困了。对了,我睡哪里啊?”
陈晋去把录像给关了,抱着相机让林荘跟着自己上二楼,指着最大的主卧给了人家,里面自带浴缸、卫生间、衣帽间等等,基本就是一个小套房,自己则去客房。
林荘是不懂这个房间有什么不同的,他也没有参观,只当所有房间都这么大。真爽,以后他也要住这种大房子。
不过就这么分开睡实在是不符合小林主任今晚要添把火的小恶魔心思。
他没关好房门,然后就去洗澡,外衣很规矩的摆在床尾布艺繁复的昂贵脚凳上,其他内衣物都走一路脱一路的丢在铺了地毯的地上。
最后关键的一小条布料单独落在浴室门口,等待一个有缘人。
洗澡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林荘一向不喜欢冬天洗澡,大概一周有个一两次就不错了,洗多了反倒浑身都起疹子,而且皮肤自己分泌的油脂也更能保护自己。
但今天小林主任特地泡了个澡,蛮羞耻地犹豫着要不要洗某个部分,但到底没下去手,只跟平常洗澡一样表面部分都洗过一遍就行了,内里他真是不太好意思。
泡澡总共花费二十分钟,外加吹头发,穿衣柜里面估计陈晋穿过的黑睡袍,总共耗时半个小时,林荘才上床。
躺了一会儿,小林主任红着耳朵又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把暖气开高了一些,就不盖被子的躺在被子上面。
平躺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姿势不太好看,便又侧躺。
侧躺着好像有点小肚子,肉肉都要流床上去了,又改为平躺。
小林主任翻来覆去在床上找让人眼前一亮的姿势,要既不显得刻意又惹人心动才好,结果就是依旧侧躺,背对着门口,用床上的被子拉来一角改在自己的小肚子上。
这样完美的姿势维持了两分钟小林主任便又打了个哈欠,他在等,等醉酒的陈晋进来,他不相信陈晋不会进来看他,不管最初是想要看他睡得好不好还是问他要不要找管家买新的四角裤明天一大早送来,总之,林荘笃定陈晋会来。
来了后会做什么呢?
喝酒了的人会想要对他做什么呢?
小林主任也挺期待的,期待自己抓包陈晋的那一刻,然后就这么怀着期待又紧张的心情沉入梦里。
十分钟后,有人敲了敲小林主任的房门。
只是轻轻地敲了敲,门便自己倏地划开,走廊上金碧辉煌的灯光瞬间倾入室内,照亮一片衣物形成的路。
路的尽头就是入门正对着的浴室,陈先生能够轻易看见最后一件是什么,但只一眼便挪开,他站在门口,许久,轻声问:“睡了?”
屋内自然无人回答,只余一条人鱼般雪白的男人侧躺的身影在微弱的光影里被神化似的充满吸引力。
又是一阵寂静。
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忽地迈出右脚走了进去。
脚步无声。
他来到床边,首先便看的是那被丝绸睡袍勾勒得如山峦般迷人的腰线、其次是饱满的腰下部位,最后是那双叠在一起的玉白的腿。
他是来问林荘穿多大的四角裤,他好让管家去买,明天早上就可以穿新的去上班。
他也是来问林荘还有没有难受,是不是还在发烧的。
他还想问林荘明天打算几点起床,他好早点起来做早餐,再送人上班。
但陈先生站在此处,深目妄念如渊,听见自己的血液如岩浆流动的声音、听见自己为之紊乱的心跳、听见自己低压着声音,再按捺不住冲动问道:“宝宝,我可不可以再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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