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精神之境出来后,屋内依旧寂静无人。
徒为睁开眼后难得沉默,脸色很奇妙,辛夷已经从法座上起身:“你真听懂了吗?”
“……大概。”
反正从理论上来说懂了。
她一副还没完全消化的表情,她在心里笑了声小年轻:“你去外头等着吧,我去拿项链给你。”转身时不忘补一句:“你可要记得我的好,哪天被你男人抛弃了,来找姐姐我,我收留你。”
她也不知听没听见,敞开房门出去。
外头的天布满红霞,有三三两两的鸟雀飞过,竟然还只是傍晚。
意思就是才过去大半天?她以为自己和辛夷应该耽搁了好一阵的。
合欢宗正门前有喧闹的人声,徒为过去就听见是合欢宗的修士们在说:“道友原来是段家修士?那肯定修为不凡吧?要不要和我们双修?”
“我也要我也要。”
“道友看看我,我修为比他高。”
还有杜异的声音:“我都说了,你说的什么徒为不在这……”
“她在不在,我要用我的眼睛看了才知道。”另一道声色偏细的少年音道:“走开,别挡道。我对双修没兴趣。”
“别这么说嘛道友,你再考虑考虑……”
几个修士近得几乎要扒到凤里的身上,他眼底一冷,抬手将修士挥开,这是用了真格的,几个修士被震飞出好几米之外,有几个直接昏厥。
四周陷入死寂,其他修士收了嬉皮笑脸,摸上武器道:“道友这是作甚?找茬?”
杜异也道:“人家又没真脱你衣服,你这反应也太大……”
“闭嘴。我没兴趣和低俗门派还有区区凡人混在一起,我是来找徒为的,不把她叫出来,今天和你们合欢宗玩玩也无妨。”
修士被如此贬低,脸色难看。在他们真打起来之前,徒为上前道:“找我有事?”
凤里变脸一样,上一秒还满是厌恶,下一秒已经是柔软温顺的模样:“我找了你两天了。”
“两天?”
“你自从进了合欢宗,两天没出来,沈心泉都告诉我了。这个凡人还敢撒谎……”凤里瞥杜异一眼,像在看路边一块石头:“你要再不来,我已经把他杀了。”
按杜异上回杀了凤家修士十一人连根毛都没掉的情况,凤里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他。她看杜异一眼,他乖乖往后退到她身边。
“所以找我什么事?”
“你之前跟我约好的那件事,我想时间门也差不多了。”
如果现在其实是第一天的傍晚,那算算也已经过去七八天。七八天对于一个身体极度羸弱的人而言,实在太短。
看出她想说什么,凤里笑道:“我已经让步不用灵力,你们那边也该让步。毕竟我也没那么闲,可以一直等下去。还是怎么?他已经软弱到这种程度了?”
“行啊,那就明天。”徒为道。
“好。明天午时,第三修炼场,我等你们。”凤里似乎势在必得,端正地抬手行了一礼便离去了。
之后辛夷出来将项链还给一人,修士们纷纷告状说被段家修士欺负,她摇头说那又能怎么办,段家可不是合欢宗能招惹得起的,最后这件事也不了了之。徒为很不爽他个凤家人却顶着段家修士的头衔到处惹事。
“项链也拿到了,我们走吧。不过老板你真的耽搁了好久啊,我都回去睡了一觉了。”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在和辛夷学黄赤之道,闭口不答。
那条蓝宝石项链做工很好,在那屋子里放了这么久也没见失去光泽,看得出是上乘货,卖四千灵石是当铺老板赚了。她道:“沈心泉居然把这么好的东西丢在那屋里。”
“不啊,这不是沈队长的东西。”杜异却笑了笑:“其实它是我的。”
“?”
“对不起老板,刚才又骗你了。我说我爹娘什么都没给我留下,那是假的。这条项链是他们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徒为感觉不到骗人的必要性:“那你还乱丢?还拿去当了?”
“我是打算当了之后再去偷回来的呀,谁知道他动作那么快,转头就卖了。”
“……”
“这东西,其实是我的身份证明。我爹是妖王,这东西是我将来可以继承他位置的信物。”杜异提溜着项链道。
徒为哦了声:“这也是骗人的是吧?”
“什么嘛,这都骗不到你。”他衣服下的尾巴好像耸拉下来:“其实我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有它在身上一天,我那点妄想就扔不掉。明明我其实就是被父母舍弃了,他们也不会回来。”
“所以你才想把它当了?”
他点头:“现在虽然找了回来,但以后我可能还是会把它扔了吧。”
徒为沉默:“你和曾经的我有点像。”
说话间门,已经到了紫霄宗阵前,没等杜异再问,她挥挥手和他道别。
夕阳西下的速度总是很快,太阳已经完全落在了山背后。街上的人很少,她直奔那间门到现在还亮着灯的修炼房。
门口有看守法阵,是她早前给凤千藤布下的,除了自己和他,无人可以进出这里。
房门微微掩着,没关实,里头光线昏暗,倾泻出一些星子洒在门前台阶上。可平常明明都很敞亮。
她心中一顿,想到自己在合欢宗耽搁了两天,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根本不清楚,猛地推开房门:“凤千藤。”
入眼的先是一把躺在地上的剑,青霜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然后是房内那根巨大的修炼假人,伤痕斑斑,无数深的浅色划痕烙印在上边。可徒为之前来时,假人身上还干净得很。
短短两三天的时间门……
她抬脚往里走,雪白的身影就倚靠在最深处的阴影里,沉沉的喘气声似乎要和寂静的空气融为一体。
凤千藤仰着头,喉结颤抖,额角还不停的有汗水滴下来打湿衣裳,徒为看见他搭在膝上的那只手,指尖发红骨节又发白,骨骼脉络都透出精疲力竭,她不在的期间门也不知脱了多少层皮。
还有身上腿上,都有不小心失手被剑割伤的痕迹。
“……”
他的唇张了张,声音太小没听清,走到近处蹲下才听清在说:“不够……”
“已经够了。”徒为皱眉:“你不会这两天都在这里练剑吧?”
可他身躯羸弱,要是体力透支倒下,她没在,谁都发现不了。
“你别告诉我这两天你都没回去睡觉。逞强可不是大人的作风,要是出了什么事……”
“那徒为你怎么不来找我?”凤千藤忽然吐出一句。
徒为一愣。
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被乌发和阴影盖住了,只能看见蒙着层细汗的削痩下颌。
其实说出这话的下一秒凤千藤就后悔了,根本没这么想过,完全是嘴一张,自己跑出来的。这样反而显得他更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忘了吧。你既然来了那就差不多结束了,回去了。”
说完撑了下地板要起来,可手臂脱力、颤颤巍巍,尝试了几次竟然都没成功。
这就是不看准身体的限度就超额训练的后果。
他暗暗咂舌,还在想怎么办,身体突然被人展臂抱住,一个不设防,往后就倒在修炼场的墙上,他撞得脊梁骨都痛。不用想,肯定红了。
“段徒为,你又怎么……”
“我这两天不在是因为有事。”徒为埋在他颈项间门道:“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不来看你。”
她张口一句喜欢,倒把凤千藤噎得没了声音,瞥着远处的墙角,拍拍她的后背:“知道了,起来吧。大人可不会为这种事生气。”
那刚才生气的人是谁?
徒为没动:“我今天答应凤里了,比试的时间门定在明天正午。对不起,擅自帮你决定,但我要是不答应,他肯定还会说更多侮辱你的话,我忍不了。”
“无所谓。”凤千藤道:“你今天不答应,明天他也会让你答应,总归拖不了几天。”一顿,音调淡淡:“这么多天,我已经按能想到的最快办法恢复,但估计还差得远呢。说来也可笑,这具废人的身体……”
“你可以的。”徒为打断:“明天,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凤里去死。凤千藤才不会输。”
她是真的笃定,不是在安慰他。
世人皆说凤千藤并非凤家血脉,扭转命数的剧本根本就不存在。可他们难道就没想过,凤千藤凭着一具凡人之躯的资质修炼到能与段修远持平甚至在他之上,这本身就是一个扭转命数还要奇迹的奇迹。
凤千藤就是可以做到的。
她毫无怀疑。
徒为在脑子里想着这些,殊不知她那番话听在凤千藤耳里却让他忍不住想笑。
“可不是所有比你年长的人都很厉害的。”他摸摸她的脑袋。
徒为一下子听出他的意思,抬头不服道:“都说了我不是年上都可以。”
“是,是。”
根本没在听的。
收拾一番,拾起地上的青霜剑,徒为看了眼外头,已经彻底黑下来,凤千藤边穿外袍边道:“哦,说来子时一过,你是不是就满十八了?”
徒为差点忘了这茬。毕竟两天时间门在她这里就像读秒一样地就过去了。
“…嗯。”她不知道凤千藤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沉默地点点头。
他便笑:“那回去沐个浴吧。”
说完不等她回答就往前走,徒为心脏微跳,更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慢吞吞追了上去。
谁都没说晚安或是回房的话,她跟在凤千藤后面进了他的房间门。他也没像平时那样赶她,丢下一句“没事做就自己喝杯茶,我早上剩得有茶叶”便开门进了浴室。
徒为如今已是金丹三重,隔着一扇门能清晰听到里头传来的水声。她捏着茶粉袋子,根本没有半点喝茶的心思。
辛夷之前在精神之境怎么教她的来着。
首先要……
她在那儿干坐着琢磨了半天,脑子里一团乱麻,刚记住的知识似乎又要因为紧张忘干净。
半晌过后,原木门扉推开,她嗅到澡豆的清香和水蒸气的味道。凤千藤只穿了里衣,宽松柔软,胸前露了一截雪白的锁骨,头发微湿着半散在肩头,他正拿帕子懒洋洋地擦。
甫一和徒为望过来的视线对上,他还没怎么样,她先红了半片耳根,唯独那双眼睛里泛着属于野兽般的侵略感明亮光泽。
“怎么不喝茶?”他走到她身前。
“不渴。”
“那我来泡。”他拿走她手里的茶包,把茶粉倒进水里,期间门徒为一直盯着他的脸不放,发现凤千藤一直镶嵌在耳廓上的那枚银色耳扣不见了。
问他,他只道:“平时沐浴睡觉当然要取下来。”
“所以你为什么要戴那个?”她从以前开始就有点喜欢,像某种奇怪的xp。
“戴着会更有女人的感觉。”
居然只是这样的原因。但她确实有被骗到。
茶煮好了,他分了一杯给她,可徒为现在压根就不是悠哉跟他喝茶的心情,皱着眉头抿一口,好像在喝什么要她命的东西。
凤千藤看在眼里只觉好笑:“这几天你没在,我忘记问你。生辰礼,你想要什么?”
徒为不需要那种东西。
“我想要你。”
说完坦然与他对视,好像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凤千藤还想说什么,徒为已经起身,撑着桌面,凑过去想亲他,凤千藤抿唇挡住自己的嘴:“去床上。”
那更好了。
徒为往床边一坐,凤千藤面无表情像在考虑什么,移动速度颇慢,谁知道他一会儿会不会说“还是算了”这种扫兴话。毕竟在他眼里,估计还没完全能把徒为的身份转换过来。
她干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摁在床上吻住,凤千藤伸手推了她几下没推动,只能承受着她黏黏糊糊的亲。
“凤千藤,”亲完了贴在他脸侧,语气霸道得很:“你就让我在上面行不行?”
他一顿,反应了下“上面”的意思,反应过来时微微睁大眼睛,马上又笑出来:“你吗?”
这两个字比说她活烂还要打击人自尊,徒为马上跟个弹簧一样眉梢倒竖:“我学过了。”
凤千藤其实不怎么信,但算了,今天是这崽子的生辰,泼她冷水就有点太可怜了。他轻轻点了下头。
“你答应了?”徒为双眼微亮:“可以吗?”
“事到如今你问什么可不可以?”他扯起嘴角,又被小狼崽高兴地亲了亲。
“那你翻个身趴着好不好?”
凤千藤虽然没做过,但很多事门儿清,正常的不正常的都知道一些,闻言也没说什么照她说的做了。
“然后呢?”他挑眉笑问。
“你别说话,我在想。”徒为真的在认真回忆,边回忆边正人君子一样地把人腰带解开,褪了他的里衣。
衣服里就没穿别的了,她视野触及到一片冷白的肌肤时,脸还是有点发热。
从后面看,凤千藤的肩背到腰都漂亮得难以置信,像模特骨架子,毫无瑕疵,摸一摸还能摸到皮肉下的骨珠。再往下一点,又意外的很有肉。
只是她手比刚洗过澡的人冷,一碰就激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烫又酸,声音都没刚才那么从容:“你……你别乱摸……”
“我不摸还怎么继续。”徒为顶嘴,开始在怀里摩挲什么。
凤千藤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没等他回头,更加冰凉的液体触及皮肤,手指攥紧床褥,他声音微颤:“徒为,别……”
“别什么,别停?”
“你——”
你就不能先把它捂热?
他想说,但一张嘴就会不受控地漏出闷声,手臂失力,脸埋在枕头里,徒为以为自己做对了,谁知他咬唇道:“你果然活好烂。”回头看她,眼尾泛着潮意,勾人得不行,徒为手停住,他笑道:“你要先慢点,慢慢地加……”
凤千藤这辈子干过最难以启齿的事,大概就是在床上教比自己小了八岁的孩子干这事。
就算装作无所谓,也遮盖不了耳尖越来越红的事实。
“那这个怎么办?”徒为用神识掐了黄赤诀,凤千藤看到凭空浮现在半空的玩意儿:“不行。”
“但是合欢宗的人说……”
“反正今天这个不行。而且你说有事结果是去合欢宗了?还待了两天?”他眯着眼睛挑起嘴角笑,好像在说她不务正业,徒为自觉说漏嘴理亏,见好就收:“我只是跟杜异去要他的项链,不是干别的去了。”
她真诚里莫名又带着点心虚,凤千藤知道她的性格,倒也没怀疑,忍不住想笑,他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穿在人身下笑的样子非常具有想让人欺负的,徒为当然也不会收敛,手尝试着动了动,他身躯微微一滞。
徒为虽然最开始悟性不高,但实操一下再被他教一教好像就突然会了,无师自通道:“这样?”
对方不答话。
“凤千藤,说话啊。”她故意道。
“说……说什么……你给我收着点……”
他有点诧异这狼崽学得这么快,现在难受的感觉没了,更多的是热。他耳根发红,关节攥得发白,吐字都吐不完整,垂着鸦羽般的眼睫一个劲地嗯声。
可惜两天没睡不停地练剑,身体早已失去力气,很快就有点跪不住,再这样下去,明天的比试怕是不能去了。他断断续续地吐气要让她停。
但狼崽刚尝到了前所未有的体验,身下的人还是她肖想了七年的人,怎么可能会停。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凤千藤半湿的黑发透着水汽铺开在肩膀上,好像衬得雪白的皮肤更白,像某种昂贵的瓷器。虽然此时此刻,他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粉红,腿根打颤,手也颤,没了力气只能顺着她的动作和力道上下动。失态得不像平时的凤千藤。
徒为觉得可爱,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后颈,谁知凤千藤反应更大,压着的声音开始压不住,溢出来的那声带着喘带着颤,他使了浑身的劲,抬手捂住自己的后颈,蒙着水雾的昳丽眸子望着她:“徒为……别亲这里好不好……”
尽管他习惯性带着上位者似的口吻,但此刻的姿态毫无攻击性,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撒娇。
徒为大脑当机了一秒,下一秒,掐住他的腰把他往后拽,又狠狠吻了一次,几乎是啃咬的。
分开时,那里赫然留下一个红印,像是某种盖章的标记。徒为心情很好:“这个就当作是你送我的生辰礼吧。”
“我没答应,你少蹬鼻子上脸……”他视野模糊,软绵绵地道。
“没蹬鼻子上脸。”她手里又动了下:“是在上你。”
这下,骂声没了。凤千藤的嗓音平时是沙沙的放低的,现在估计也只有她知道,原来他轻轻抬高声音时可以这么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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