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精力好像真的用不完。
夜色微深时,凤千藤早就没了刚开始的游刃有余,就算他见识颇多,极少会把情绪带到脸上,遇上这种不会看人脸色胆子比天高的人也只能认栽。声音有些沙哑,徒为却还一个劲俯下身猛亲:“千藤,好可爱。”
“你……你别这么叫我……”
他越这么说,她越是高兴。平时只能抬头仰望的人现在红着耳尖被她摁着束手无策,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除了起伏脊背,什么都做不到。
“之前忘记告诉你了。”眼看他突然生生滞了一会要倒下去,徒为抓住人的手臂提起来抱进怀里,像对待什么珍爱的东西,细细舔舐他的颈侧:“七年了,凤千藤,你现在终于是我的了。”
“七年?”他意识迷蒙,好一会才听见她在说什么。
“嗯。”
他这下回神,疲惫得要命还抓住她的肩膀往后退开了点:“那你岂不是十岁的时候就……”
“嗯。”徒为毫不害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他哑然,眉梢缓缓皱起,泛红的眼尾看起来心情相当复杂。
“我那时还是你嫂嫂。”
“嗯,但我哥看起来很不喜欢你,所以我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机会。”
谁知道她小小年纪就已经会琢磨这些了。别说那时没机会,七年后其实也没什么机会。能和凤千藤到这个地步,徒为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但我不是你嫂嫂,也不是女人……”
“男人我也喜欢,我不都说过了。”
“……”他抿着发红的唇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徒为不以为然道:“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了。”
嘴上很强硬,心里其实没底。凤千藤知道她十岁就开始觊觎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突然幻灭。一会儿直接翻脸不认人下床就走怎么办?
她那点忐忑的心思要多明显有多明显,凤千藤膝盖还疼就要伸手安慰小孩,戏谑地捏捏她的脸道:“等你再长大个十岁再来跟我说这话吧。”
徒为不服地说了什么,他已经累得不行,跪了将近一个时辰,腿都要没知觉,推推她往床上一倒,含着慵懒的味道:“好困。你是不知道现在几时了是吧?”
他抱怨他的,她又不用睡觉。
“你不沐浴?”
“嗯……要。”
“那我去把水烧热。”到底想起来他明天还要和凤里比试,虽然根本没尽兴但她也得顾及着凤千藤的身体。
用咒诀火速烧了桶热水出来,凤千藤还在不满:“之前的澡白洗了”,一边套上外袍往里走。徒为跟进去被他拦了一回,她说自己怕他体力不支倒在里头,不会干嘛,被小孩看轻不是件愉快事,但凤千藤也清楚自己的状况,随她去了。
泡水里的时候,徒为才发现他两条长腿的膝盖都红了,心疼地伸手帮他揉揉,他眯着眼睛低低地嗯,大概是惬意的意思。
“我有个东西忘在床边的柜子里了,倒数第一格,你去拿来。”
徒为不疑有他,起身出去。
她刚才离开内室的时候不觉得如何,重新进去才发现床上一塌糊涂,一边施展修复诀还原,一边找到了凤千藤说的柜子。
本以为他说的忘了是指衣服或者澡豆一类的东西,翻开却发现只有一个小小的红木匣子。
是很精致低奢的材质,雕刻花纹复杂,不像随随便便就能在路边买到的东西,一看就不便宜。
她迟疑了一秒,为了确定是不是凤千藤要的,打开匣子看了眼。
里头不是任何设想过的东西。
是一枚银色的耳扣。
徒为偷摸看过很多次,所以一眼就认出,这跟凤千藤平时戴的那个是同款,不过花纹有微妙的不同。
“凤千藤,你要的是这个?”她推门进去,满脸狐疑地把匣子冲他晃了晃。
他缓缓睁眼,发现这人好像还没懂,侃道:“生辰礼,拿着吧。你以后也是大人了。”
徒为一顿,总算反应过来。
明明他刚才还在问她想要什么。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没来的这两天,抽空去了趟熔炉房。”
是凤千藤自己炼的。这算是他以前的一点聊胜于无的兴趣。除了小玩意首饰,法器灵丹之类的他也会点。
换言之,这耳扣是这世上绝无仅有,只有两个。一个被他摘下来放在了旁边,另一个就是徒为手里的。
她一时无言,沉默地望着那枚耳扣。
凤千藤道:“虽然不是什么上品法器,但品质不错还好看,百年过后都不会蒙尘。当初在宗门好多人想让我帮她们炼我都推了,所以……”所以什么?所以你给我珍惜地收着?
这话未免太那什么了点,他改口道:“所以应该是姑娘喜欢的款,你要觉得还行的话就戴着,不喜欢我也不会再给你补第二个就是了。”
“喜欢。”徒为秒答。他点点头没什么所谓,却被突然扒住木桶边,是狼崽子接近过来道:“但我耳朵上没孔怎么办。”
“这个不用打孔,扣着就行。”
徒为算盘打得很响,下一句话本来要说“要不你帮我打个孔”,结果愣是被这格外周到的考虑给噎没了。
凤千藤毫无察觉,洗得差不多,该弄干净的都弄干净,这回才是真的要睡觉了。
徒为走前在他脸上不由分说地啄了啄,他躺床上困得眼皮耷拉着没搭理这崽子,就听见她闷道:“明天,你不会被凤里打败的对吧。”
尽量吧。
他在心里漠然想着。
不过徒为肯定听不见了。
翌日清晨。
她起了个大早,精神很好,想让凤千藤多休息会就没去吵他。
紫霄宗的修士都在茶馆里准备去巡逻法阵,见她来了,沈心泉愁眉苦脸跟她说,那个叫今歌的女魔修还是半个字都没说,地下魔气渐渐少了,她随时有爆体而亡的风险。
“她要真死了,我们的情报不就断了?要不还是把她放出来吧?”
徒为想起凤千藤之前说过的话。他说的肯定不会错。既然能忍到现在,那魔修多半没被逼到极限。
她来投靠他们不就是还想活吗。
她让沈心泉稳住,多盯着她点,为了不让她擅自行动还添了一句:“这是你凤师姐的嘱咐。”
“真的?”沈心泉果然听进去:“但是……徒为,我其实一直想问,师姐她,真的成废人了吗?真的不是凤家血脉?上次为什么会那副样子……”
“这事不该我来说。”她打断。
“也是。对不起,是我考虑欠妥了。我要问也该亲口问师姐才对,她……她是不是不愿意见我们?”
大概是不愿意的。
凤千藤打算重新拾起剑,是他渐渐开始从那绝望中走出来的证据。但也只是一步,而且还很不稳定。大概还没到和曾经的同门坦诚相待的地步。
她不说话,沈心泉已经明白她的意思,说了几句抱歉就忙自己的去了。
白莞在这时姗姗来迟,徒为来茶馆就是来找她的。
之前那十二颗内丹制成的丹药,靠她每天勤奋去找凤千藤打卡喂药,总算是哄着他吃完了。每到这时候徒为都在想到底谁才是小孩子。
这个话题先不谈,总之,他体内金丹的情况照理来说应该有所改善。但不放心,所以来找白莞问问。
“如果连着两天练剑还没什么问题的话,内丹应该是无碍了。但……”她道,“但有窥天镜在,谁也不能保证之后没有意外。”
在凤家的那面窥天镜就是现在最威胁凤千藤性命的东西。
徒为跟她道了谢转身回宅邸,凤千藤已经醒了,白的修袍穿戴齐整,背脊挺直,正背对这边跪坐在地上擦拭青霜剑,低垂的眼尾勾出了冷淡与凛然的味道,哪还看得出半点昨晚在床上的失态。
“你这么早就起了?”徒为蹲下来问:“哪里还疼吗?”
他笑道:“想着今天的事怎么可能睡得着?”一顿,面色微沉:“虽然只是猜测,但不出意外,窥天镜现在在凤里手里。”
“你这么能肯定?”
“不难猜。凤家必然授意他来杀我,但以防万一留了一手,必要时也可以毁了我的内丹。他们多半失去耐心不想再跟我耗了。”
“我们还没耐心跟他们耗呢。”徒为站起来:“直接杀了凤里把窥天镜抢过来毁了。这样凤家就不可能再拿你怎样了。”
如果这事真能这么简单就好了。凤千藤将闪着寒芒的剑收入鞘中,淡道:“差不多午时了,走吧。”
……
第三修炼场。
凤里从晨时就等在这里。他手里的玉简传来声响,他打开,一道浑厚的男声在说:“今天就是期限。杀不了凤千藤你就回来,别在边界地丢人现眼。”
“我可以的,阿爹。”他忙道:“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会比凤千藤更强。”
“是吗,那就把他的金丹摘回来给我看看。”
毫无温情可言,男声无情挂断玉简联络。他吸了口气缓缓抓紧剑柄,几乎要将其捏碎一样。
门扉在这时被推开,他一愣,意识到已经是正午,抬头却看见了自己做梦都想看见的场面。
凤千藤穿着修袍,提着剑,身姿如鹤,逆着光线一步一步走来,抬头看过来时的眼神,就好像他还是那个人人称赞的天才,就好像他还是他憧憬憎恨的“阿姐”。
“阿姐,剑……”他一时失声,晃了晃身体站起来,不知是兴奋还是别的,目光在他脸上分寸不离:“……你把剑拿起来了?”
太好了……
他真的重新拾起了剑。
这样,自己就真的得到了能杀死“凤千藤”的机会。他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第三修炼场是建在边界地要塞最外围的一个大型修炼场,屋内开了好几个大窗子,四面通风,光线充足,凤里稍一靠近就清晰地看见凤千藤雪白细瘦的颈侧有几个似有似无的红印。
他怔住,直直盯着那地方看。
“喂,我要在场上布下禁灵阵,你往前一步。”徒为跟凤千藤说了几句冲这边道。
他方才回过神:“禁灵阵?你不信任我?”
“确实不信任你。”
“那我也不信任你。谁知道我不能用灵力后你会不会反手杀了我?”他道:“你也得踩进来。”
徒为其实不愿意。
她相信以凤千藤对剑的把控程度,凤里这种角色没了灵力在他面前根本毫无胜算。但保不齐会有别的意外在中途发生,她总得留一手。
“不愿意?被我说中了?”凤里冷笑抓住剑柄:“原来你真打算趁我没灵力偷袭我?”
她张嘴要辩驳,被凤千藤瞥了眼。“但是……”不情愿地皱着眉,他面不改色,意思就是让她照做。
“……好吧。”
徒为放弃,冲凤里道:“我们一起踩进去。”
禁灵阵的效果只对进入过阵中的修士短暂生效,短则半个时辰,长则一天,经常作为陷阱使用。他们比剑招的话,半个时辰足够了。
阵法效果生效,徒为往后退到场边,凤里拔出剑来指向凤千藤:“阿姐,我会让你死得没有痛苦的。”
凤千藤:“就凭你吗?”
这话似乎激怒凤里,执着剑就冲他气势汹汹袭去,似乎打算用这一招就定下胜负。
可哐当一声。
青霜剑挡下他的攻势,没等他反应,下一秒,那剑锋犹如自己有灵魂般从下往上刺向他。这不是蛮力,是巧劲。他下意识驱动灵力往后闪躲,忘了现在的自己相当于是个凡人,刺痛感传来,剑刃没入他的肩头,他立刻抽身往回,但不敢再贸然进攻。
眼底缓缓显出掩不住的诧异和错愕。
……怎么会?
失去了修为的凤千藤,竟然能伤得了自己?
他看着他,那只手臂笔直,力道很稳,青霜剑悬在半空纹丝不动,甚至冲他笑了笑:“你的剑招还是很不熟练。”
“闭嘴!”
不熟练。不熟练。不熟练。
这样的话,凤里已经听过太多次了。
再怎么努力,都比不过凤千藤。他已经在他的阴影下活了二十三年了。
“……所以今天,我要赢过你。”
他再次冲上来被凤千藤提剑挡住,剑刃在摩擦中迸发出滋滋的火花,他手臂颤抖,用尽浑身的力量。
凤千藤虽然不动声色,但手腕也在小幅度轻颤,徒为知道这对他来说负荷还是太重。比力气,很有可能落入下风。决胜的关键在于一招定胜负。凤千藤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但不管如何,她不会插手。
这是他必须要走的路。
“凤千藤!”
凤里大声嘶吼,转眼间已与他打了十多个来回。虽然没再被刺伤,但怎么也……怎么也突破不了凤千藤的防守。
他对剑的掌控与熟知程度,出乎他的意料。好像那把剑就是他的脑、他的手,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契合自然,并且对他接下来会从哪边、用怎样的方式袭来都洞悉无遗。
凤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在猫爪子底下挣扎的老鼠。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弹不开凤千藤的剑?
“唔!”
往后一退,剑差点脱手而出,他兴奋得咬牙切齿,与凤千藤居高临下的冷冽目光对视。
“怎么?这样就不行了?”
“不……不!我要杀了你!”
修炼场中剑光重重闪现,徒为在后面却皱起眉。
为什么,凤千藤不直接给他致命一击?
刚才凤里踉跄间已经露出许多破绽,照理而言他有无数次杀他的机会才对。
已经持续了两刻钟的激烈交锋,凤千藤起初还占尽上风,可一旦时间过去,力道就慢了,很多时候只能做到防守而无法再弹开反击。这大概是因为已经没什么力气。徒为看得出来。
“凤千藤,你记得以前吗?我向你讨教剑法,你却说我毫无天资,与其挣扎不如尽早放弃。”他道:“你知道我那时是什么心情吗?天天那么多人捧着你,你肯定不知道当废物是怎样的感觉吧?”
“无论怎么努力,你都永远,永远!比不过那些有血脉有灵根的人!”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他眼圈发红,额角溢出一层细汗,更用力往前一推将凤千藤的剑压向他:“好不容易,我等到了可以赢过你的时候,你却告诉我,你是我的同类?你根本没有凤家血脉,你就是个平庸的凡人……”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就没赢过你一次?为什么?是因为你其实比我更努力吗?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脸上扭曲着痛苦愤恨,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出剑的招式几近癫狂,不再是单纯的进攻,是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的狠厉。
然后他终于在某个瞬间抓住了凤千藤的破绽,剑尖削去他鬓边的一缕乌发,直击他的颈项。
他成功了!
——可是,下一秒,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凤千藤没有躲开,冷白的皮肤被划破,刺眼的血飞溅出来,凤里还没来得及扬起嘴角,身后的剑竟然调转剑尖,就在那一息都不到的刹那间,刺入他的后颈。他从喉咙里发出无声的惨叫,腾地吐出一口血,腰侧被人一踹,倒在地上,凤千藤任由脖子还淌着血,剑指向他的面门,静静道:“你输了。”
“……”他气喘吁吁,大脑空白,好一会才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这难道就是他和凤千藤之间的差距吗?
“可是,是我先刺中的你……”他不可置信地喃喃。
“对。被你得手了。”他道:“所以我就收回之前那句话吧,你的剑招不熟练,但比曾经好上太多了。”
“你现在说这些以为我会感激你吗?!”他吼道。
地面渐渐被血染红,他面色青紫,一动不动,死死盯着他。
“你脖子上那个,不会是被那女人弄的吧?”
凤千藤一顿,没答话。
“哈哈……我就知道……”他笑道:“修真界无人可触及的凤千藤,最终也像这样变成别人的所有物了?你的坚持,你的尊严,都没了是吗?”
“来吧,凤千藤,我输了,杀了我。”
他一把攥住剑身。
“但你杀了我这么个废物,也证明不了什么。阿爹不会放过你的。那个我曾经憧憬的凤千藤也已经死了,他不会像你这样,什么都没了还能屈辱地活着!”
他愤恨地喊,哭得却比什么都难看,说完便将他的剑猛地往下一拉。
徒为上前查看时,凤里已经没有鼻息,那柄剑狠狠刺穿他的面部,死相凄惨,血肉模糊。他死到临头都没求饶过一次。让她觉得可恨又可怜的人。
“搜他的身。”凤千藤面无表情:“窥天镜应该在身上。”
说着将剑干脆抽出,血溅了一地,有些溅在脸上,他没擦。徒为摸到窥天镜给他看:“是这个?”
“嗯。毁了吧,不过这样一来,凤家的追击只会更猛烈就是了。”
“无所谓。”徒为道:“来一个杀一个。”
镜子在她手中粉碎。抬头看见凤千藤苍白的脸上都是血,又看了眼地上死也没能瞑目的凤里:“为什么,你要拖到最后再杀他?”
“被你看出来了?”他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以前年轻气盛,确实做了不少过分的事。让他出出气也无妨。”
徒为没说话,也不知道在这个关头问他以前的事,他会不会回答。毕竟她对他过去的唯一了解,都是从凤里脑子里看到的。凤千藤从没和她具体提过。
“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所有物、尊严坚持什么的,徒为觉得就是在放屁,反正她从来没拿那种亵玩一样的态度看待过他。
“你很在意那个?”他却莞尔,随意甩了甩剑上的血,重新纳入鞘中:“量你也不敢。”
徒为:“……”
“是不想。”自尊极强的年轻人纠正他。
凤千藤当没听见,刚才用尽体力,知道现在再走一步都困难,冲旁边的狼崽勾勾手。她秒懂,凑上来把他胳膊往自己肩膀一搭:“还站得住吗?”
“勉强吧。”
“那先回去。我一会儿再把尸体处理下。”
凤千藤见她对自己轻飘飘就把曾经的弟弟杀了这事什么都没说,眼皮掀起来又垂下去。
“其实,我想问你件事。”徒为看着前方忽然道。
“什么?”
“你昨晚说不行,那……我的黄赤诀什么时候才能用?我好不容易才跟合欢宗的人学的。”
“……”他一愣,啼笑皆非:“你要现在在这里说这个?”
这语气带着十足十的无语,好像把她当成了个满脑子只有那种事的人,但徒为刚满十八,刚尝到点新奇的体验,尤其看见他重新拿起剑的样子,一时间有些亢奋。一亢奋的结果就是满脑子黄色废料。
“那我的努力学习也不能白费。”她好像义正言辞:“你给我个日期呗。”
凤千藤能给她才有鬼了。
“那东西那么大……”他低道。
“什么?”
“没什么,反正你别想。”
徒为露骨地垮下脸,不情不愿把遮脸的薄毯给他盖住,又拿自己的袖子把血给他擦了。
她这样子有点像被扔在纸箱子里的动物,不过肯定不是狗,是那种更凶恶点的。
他沉默,眼尾往旁一瞥:“…好吧。”
她扭头:“什么?”
“我说,我可以考虑考虑。”没等她开心,下一秒就被掐住脸颊使劲捏了捏,他有点笑里藏刀的意思:“不过得等你活没那么烂之后。”
徒为:……
“你昨晚不挺爽的吗?我都进去两……”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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