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千藤明明绝对听见了。
不理人的原因,大概只有一个,他生气了。
“幽河地底的事,我会跟要塞其他宗门制定个大致的计划出来。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养伤吧。”
沈心泉道:“还有,紫霄宗的,现在都知道师姐在这里了……抱歉,我没想暴露给其他人的。你放心,虽然有那么一撮把血脉看得太重的家伙,但为了悬赏令杀曾经的师姐的事,他们不会干的。这件事绝对保密。”
她这么保证,想来是有自信,徒为点头:“但如果有万一,哪怕是紫霄宗的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当然了,你不出手,我也会亲自处置。”
说完话,她想了想,上楼来找凤千藤。
茶馆二楼是商讨室和几个静心房,平时没什么人在。她一上来就看见他和另一个弟子在说话。
那弟子徒为有印象,差不多是宗内的二把手,沈心泉平时有什么事都会叫他去干。
看起来以前也和凤千藤交情不浅。
“师姐……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回来……”男人抹着眼泪还在一个劲说。
凤千藤道:“不能算是‘回来’,我没打算管紫霄宗的事。”
“但也足够了,只要知道你没事就好了。”
“……”
徒为站在楼梯口不知该不该出声,要是往常她肯定一踩地板弄出点动静把不会看空气的电灯泡赶走了。
站了有一会,那弟子絮絮叨叨的竟然还没完,不耐烦,只能静静挪动步子,挪到凤千藤身边。
她是段修远的妹妹这件事似乎已经被紫霄宗的人知道了,不过徒为也无所谓,段家修士那边她都去打过招呼了。
“师兄的妹妹。”那弟子像看不见她的脸色,红着眼眶招呼她:“我没想到你竟然是师兄的妹妹,也难怪,有那种实力的,不是凤家,也只能是段家的人了。”
“……”她点点头,眼睛却一个劲盯着凤千藤。
好在这弟子相当识趣,马上起身道:“你要跟你嫂嫂说话是吗?来吧来吧,坐。我走了。”
谁是嫂嫂。
他才不是我嫂嫂。
凤千藤从刚才开始就一眼都没看过这边,徒为也没坐,一只手抓住他背靠的椅背,弯下腰从前面看他:“凤……”
“叫嫂嫂。”凤千藤冷道。
“……”她整张脸垮下去,可能因为凤千藤的态度,也说不出平时那种厚脸皮的话,结果最后就一句话都没说,就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人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用什么意念沟通法。
在这没事做了,凤千藤起身下楼,徒为在后面想抓他的手,被他露骨地一避,抓了个空。
徒为一怔,目送他披上遮脸的外袍,出门远去。
已经临近傍晚,茶馆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修士,前几天打赢了吞噬魔还发现了通往幽河地底的传送法阵,众人都乐得跟傻子一样,连着两三天都在喝酒庆祝。
杜异虽然啥也没干,但能喝酒就行,也跟着他们一起闹。
这会儿看见徒为从楼上下来,笑眯眯过来招呼她:“老板,干什么丧着了个脸啊?失恋了?”
他每次张口就来都能一剑戳心。
徒为一拳打在他脸上,好险杜异反应够快,力道只擦着他脸过去,他衣服下的尾巴不满地晃起来:“干什么干什么,我做什么惹老板生气的事了?”
“你没说?”
“我说什么了?”
失恋了。
她盯着自己攥紧的拳头,表情很复杂,非要诠释,大概可以称之为“不解”。
“他没用那种态度对过我……从小到大都没有。”
杜异不明所以:“然后呢?”
“我也不知道。”
山喜的事,她不觉得凤千藤错了,但也不觉得自己错了。虽然到最后,还是没能救到他。
非要说生气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之前不慎用力过猛打了他的那一下,还有那句“我做错了你也会杀我吗?”
她当时愤怒,所以那话态度很不好,凤千藤会生气也在所难免。
但他发怒的情况真的是少之又少。
这摆明了不寻常的状况让徒为有点不知该怎么办。
道歉吗?
但怎么说?
“对不起我弹你刀的那一下是气头上了不是故意的,那句话也是莫名其妙自己蹦出来的”?
那也太轻飘飘了,好随便。自己要是凤千藤大概会给说这话的人一拳。
看着她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失落的表情,杜异眉梢一挑,心想我也没见老板你露出过这种表情。
那边有修士在喊他过去喝酒,他一捞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咱们把不开心的忘了过去喝几杯呗。你可是大功臣呀。‘段徒为’。”
这人居然也知道了。
但徒为脑子里全是凤千藤,根本没心情搞什么庆功宴。
“我不去。”
“哎?那你要去干嘛?”
“出去吹吹风。”
“好好,那这样吧。”杜异把她拉回来:“你不就是和你小情人吵架了吗,我去帮你把他拖过来吧。”
没等徒为说话,他人已经窜出门外。
喝酒属实不是徒为的兴趣,随便抿了两口,被修士们团团包围,有的夸她有的跟她道歉,说什么的都有,她漠不关心,直到茶馆的门扉被从外推开。
杜异先探出个头,背过身在和什么人说话:“尊者曾经是紫霄宗的领导者,怎么也该来庆功宴喝几杯吧。”
凤千藤的声音随意:“我前两天没喝?”
“那不一样,今天有老板在呀,她躺了两天才刚醒。”
说着徒为的视线就和凤千藤对上,浅色的漂亮眸子,以前总要冲她笑了一笑,现在却往旁一瞥,好像把她当成了个空气。
果然,生气了。
但要说她心里全是愤怒失落,那也有点不同。凤千藤以往从不和她发脾气,因为她只是个孩子,孩子就是可以得到宽恕的。
她只见过凤千藤对她哥很不客气的样子。现在,这种态度虽然不多,但也落到她身上一部分。
那果然,在凤千藤心里,自己已经不止是单纯的孩子了吧。
想到这里,徒为心情又稍稍好转。
不过要是被凤千藤知道她心中所想,估计会更生气就是了。
趁着他走到桌子末端,徒为穿过人群挤到他身边,强行在桌子底下抓住他的手,纤瘦的,很冰,但又很软和:“我不会喝酒。”
凤千藤哦了声:“你不会喝酒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侧眸看他,他另一只手已经接过修士递来的酒盏,把玩在手里晃了晃。表情看不出什么。
她还捏着他的手不放:“我给你吹吹吧。”
“什么?”
“……”她道:“我之前在熔炉房弹了你的刀,没收力。是不是很痛?”
凤千藤一顿,没想到她的重点是这个,哂笑一声抽回手:“我不要你给我吹。”
“那你要什么?”
“我要打回来。”他懒懒挑眉:“怎么样?”
谁知徒为果断点头甚至伸出了手:“来,你打。”
“……”他偏回脸,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打了你也不痛不痒,算了。”
之后二人没了交流,准确的说是凤千藤不搭理她,徒为不喜欢喝酒也有点生气地灌了三杯下肚,转眼间就闹到了夜半三更。
周遭修士还没有要歇的意思,尤其杜异,已经站桌子上和众人喝起来。
徒为脑子晕乎乎的,瞥见凤千藤不知什么时候从桌前坐进阴影里,躺椅被他荡得一晃一晃的。
还没想好说什么,酒劲让她先靠过去,狼崽现在半肚子火气半肚子委屈,胆子大得很,撑住扶手就罩在他身上,凤千藤睁开眼,在漆黑中与她醉醺醺但灼灼逼人的目光对视。吐息近在咫尺,一股酒味。
“你再不理我,我就在这亲你了。”她眼睛沉在眼皮底下:“然后再在这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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