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徒为睁眼,变回了人。
她问石像老爷子怎么回事,他只说她一天之内消耗太多灵力,估计是身体不适应云云。
到底要怎么不适应才能连物种都改变啊?
窗外还灰蒙蒙的,段家宅邸都在沉睡,她本想直奔凤千藤那里,可昨晚折腾成那样,他大概率根本没醒。
所以脚步一转,去了熔炉房。
宁叹雨同样在酣睡,徒为没吵她。
白天炼化成功的指环胚子就搁在架子上,她拿下来,搬了个凳子到熔炉边坐着,掐诀点火。
反正宁叹雨已经把流程详细教过自己,接下来就是依葫芦画瓢,小心点不会出错。
漆黑一片的熔炉房内,烈烈火光照在徒为认真的脸上。
当天际晨光缓缓破开云雾洒下大地时,屋内寂静,地上凌乱不堪地散落着衣袍,彰显昨晚那个不是做梦。
凤千藤在榻上动了动眼睫,意识渐渐回笼。因为嗅到了一点铁锈和火焰的味道。
阳光刺眼,他浑身上下都疼,还没看清大早上就闯进屋的不速之客是谁,有人弯腰将他一把搂进怀里。
一手绕过他腰后,一手揽住他后颈,紧抱住他,身上有浓浓的火熏味,耳边闷闷地响起声音:“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这话唐突,他有些不明所以:“徒为……”
“真的。你相信我。”
她说道,好像他不点头就不松手。
凤千藤目光往旁一扫,看见地上散落的衣物,有那件深色修袍,也有后来脱下来的宽松袍衫。那些痕迹明明早该干掉了,可他还是猜她会不会看到什么,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徒为却把这段沉默当成是他不信自己,伸手进被子里撩开他的里衣下摆,思想非常简单干脆:“你不信那就再试试看,你看我眉头会不会皱一下。”
凤千藤抓住她的手,对上她的目光,明明昨晚还在不安摇摆的心,不知为何对着这人发不起火,气笑道:“你还想怎么欺负我?”
“我……”
徒为一张脸肉眼可见的发热,反驳道:“我哪有欺负你,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要不是昨晚说不出话,她肯定在他露出那种不安神色时就抱住他说自己根本不会介意这个。
他果然还是会不安的。
之前会,现在也会。
这要是别人造成的,徒为还能逮住人打一顿,但问题是,两次都好像是自己的原因。
那除了抱着他小心地哄,也没什么别的解决办法。毕竟凤千藤这人身体敏感,性格更敏感。
要不就叼着他的奶再来一次然后再表现得非常——
她还没想完,下巴被虎口掐住,他淡淡弯着眉眼:“大清早的,就算听了这话心情也不会好。”松开她:“走开,我要起床了。”
可徒为没把人哄好,怎么可能走。脱了云靴就踩上床,压在他身上,还要往被窝里钻。
“你身上一股味,脏不脏?”但他根本没挣扎。
“我这是成功炼器师的味道,凤千藤,你好不识货。”她在熔炉房坐了好几个时辰,净身诀都没来得及用就跑来了。
好在这张床够大,徒为钻被子里把他搂过来抱着,两个人也不显拥挤。温暖松软的锦被里有凤千藤的味道,清香的澡豆混杂着说不出的阳光的温暖。她很喜欢。
“反正还早,睡会儿再走呗。”
他道:“你在这里,我能睡得着?”
她来劲了:“怎么,你兴奋了?”
“味道熏到我了。”
“……”
徒为当没听见,把脸埋进他颈间,唇际只是轻轻擦过脖子,怀里的凤千藤就滞了滞。
尽管那幅度微小,还是被她捕捉。
“这么敏感,还说不兴奋。”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徒为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松口,在人的腰上掐了掐,然后慢慢往上,明明隔着层衣料,摸到凤千藤平坦紧致的胸口时,他还是颤了下:“徒为,别……”
那语气跟昨晚相比,带着与他不符的仓皇。
徒为停住,本来就没想真的干嘛,胸腔泛起一阵酸涩。
“你不会真觉得我会介意这个吧?”
她掌住他的后脑,将他抱过来拥紧,有点突然,凤千藤没反应过来,就听她道:“昨晚都是我给你弄的,我要是有想法早就跑了好吧。”
本来没想说的,现在不说还解释不清楚了。
他果然顿住,徒为眨眼,看他一双细眉越拧越紧,挣开她,审视似地问:“‘昨晚’?”
“先说好,我不是故意变成那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她道:“你还说我没去接你,可我全程跟在你脚边你都不理我。要是那只畜生不是我,你就被人占大便宜了知不知道。你那个样子……”
感觉畜生看见了会直接原地开智,然后凤千藤就要被办了。
毕竟他实在太勾人,也太美了。
不愧是我喜欢的人。她还在后面添了句,没发现面前的凤千藤表情渐渐消失。
啪地一下。
下颌被扼住,他抓住她靠过来:“那只狼,是你?”
她坦然点头:“干嘛,你还要恼羞成怒打我,”不成?
可凤千藤不说话,太过面无表情所以也看不出什么,就觉得他的体温有点冷,突然松开手,他翻了个身背朝她。
她原本都做好被打两拳的准备了。
“凤千藤,怎么了?”
“……”
“凤——”
“你别跟我说话。”他咬唇语气有点凶,几缕乌发从颊边滑落,徒为看见他耳尖正一点一点变红。
大着胆子把人掰过来,他唇际紧抿,一双望着她的眸子荡漾着无措,耳朵红,雪白的脖颈也红,一想到昨晚自己什么都被这人看见,饶是凤千藤,也只能做这样的反应。
“你也不用这么害羞……”
“我没害羞。”
“脖子都熟了还没害羞呢。”她摸摸他的颈项,皮肉细腻如同羊脂白玉,就是被她摸一下他眼睛里的雾气好像就更浓。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了,早知道不告诉他了。
“凤千藤……”
他吸了口气,抬起手背捂住眼睛:“你……看到了多少?”
“全、全看到了。”
“我把黄赤诀弄出来,你也看见了?”
“嗯……”
他手指尖攥紧,沉默,徒为更不敢吭声,生怕他生气。好像过去很久,又好像只过去几息。他道:“那,你怎么想?”
“我?”徒为道:“我觉得很可爱啊。”
“除了可爱以外。”他耳朵好像更红了。
她想了想,郑重其事:“我觉得你好喜欢我。虽然我更喜欢你。”
“……”
结果还是没个正经。
他不知该笑该恼,徒为把他手摘下来,看见他眼圈有点红,但没哭,好像也没生气,抚抚他的脸,弯下腰低头,凤千藤没拒绝,闭上眼,承受了她滚烫却小心翼翼的吻。
清晨的艳阳透过窗子照进来,被窗纸过滤后显得昏黄温暖,斜斜打在墙上,也照着床上的二人。
亲到一半,徒为的手不自觉去揉他的腰际,凤千藤身形削痩但该有肌肉的地方都覆着薄薄的线条,赏心悦目,摸上去手感极佳。
她怕他生气就不敢碰腰际往上的地方,他却含含糊糊地低低轻嗯,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挺着胸主动往她这边蹭了下?
薄薄的白色里衣凸出了点痕迹,狼崽看一眼理智嗖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动作突然变得急燥,好像回到第一次开荤的时候。凤千藤边喘气边苦笑:“我还以为你没兴趣了呢。”
徒为边摸边咬:“什么?”
“你不是……之前好几天都……”
“都什么?”狼崽明显现在才开始听。
他摇头,不想告诉她。省得有人又要得意洋洋说什么“你也太爱我了”。
勾着她的脖子,舒服地眯起眼睛,眸中潮意渐生,长长的黑睫被汗水蒸得湿漉漉的,在徒为一口咬在他肩头时忍不住轻轻抽气。她又给他舔了舔:“这样这里就有我的名字了。”
“你是属狗的吗。”他揶揄道,然后立刻被狼崽狠狠报复,呜咽着说不出话。
“公主,在床上我才是大人,你最好乖乖的不要挑衅我。”
“你……呜……”
软绵绵的骂声夹杂着一点哭音,很快就听不清了。
段家宅邸外,桃林花瓣静悄悄落了满地。
紫霄宗众人早早得知明日就是凤千藤的生辰,今日上门来拜访,正好碰见沐浴洗漱过后的凤千藤和徒为走出院子。
“师姐,不对,师兄。”沈心泉还不大习惯:“我们已经和段师兄还有吕尊者说好了,今晚在府中设宴替师兄庆贺生辰,你早点回来。也别太早,不然我们摆不完。”
他们大概要搞什么惊喜,凤千藤在紫霄宗的生辰每年都是这样过的。
待夜幕降临,众人又点了彩灯又放花灯,还有一桌灵酒仙酒,除了紫霄宗弟子,合欢宗的人也来了不少,混上段家的修士侍女仆从,阵势热闹非凡。
吵得吕闻优在远远的主院都能听见,揉揉太阳穴任由小辈们闹去了。
凤千藤和徒为回来时,众人将二人迎进来给他们看自己一下午的布置成果,地盘大,所以搞得也比往年盛大。
其中笑得最开心的莫过于辛夷,把徒为拽到一边:“姐姐在信里教你的东西你就说有没有用吧!”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除了很难受的禁欲了几天,凤千藤和她还不是一如既往。甚至在听闻她执着禁欲的原因后一边穿衣服一边用鼻子嗤笑了声:“小孩子。”
虽然不知为什么,但被嘲讽了。
“哎呀,你不懂,这是口是心非。说不定他心里高兴成什么样了呢。”
真假的?
另一边,段修远也把凤千藤叫过来。自从那日起,他就没和他单独说过话,黑着脸,好半天挤出一句:“你要好好对小妹。”
“嗯。”
“‘嗯’,是什么意思?态度端正点!”
“废话,用得着你说?”凤千藤懒洋洋挑眉:“这态度端正了?”
“……”感觉拳头更硬了。
段修远横着看竖着看,也看不出这傲慢且阴阳怪气的女装变态到底哪里惹徒为喜欢了:“那就这样吧。反正现在瞒也瞒不住了,段家上下连侍女都知道徒为有个男小媳妇。”
凤千藤:“……”
“你说谁是男小媳妇?”
“我说错了?我上次亲眼看见你被小妹压在门板上——哎哟喂!”
凤千藤甩了甩拳头,扬长而去,独留段修远捂着脸在后面吃痛跳脚。
生辰宴其实就是一帮人找个理由聚一聚喝酒,大家跟凤千藤说了生辰快乐,举起杯盏乐乐呵呵,一轮下来已经醉了大半,徒为眼尖看见凤千藤离开人群,赶紧跟上去。
他正站在外围乘凉吹风,她凑到他身边:“你收谁的生辰礼了吗?”
“我都推了,没要。”
“……为什么?”
“为什么?”他重复一遍,眼尾瞥向她:“是谁耍脾气非要我只收一个礼物的?”
徒为倒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摸出兜里的小匣子塞给他。“你打开看看。”
这木匣子还是徒为临时雕的,虽然手法没多精致,但也算那么回事。
一枚闪着皎洁微光的银色指环静静躺在匣子里。
并没有繁复的纹路,顶端镶嵌了一粒小小的白色宝石。映在凤千藤眸中,熠熠生辉。
“这宝石是小了点,但我就觉得这颜色和你最配。我还施了一层无敌厉害的灵力护罩。”她介绍起来,凤千藤没吭声,听狼崽滔滔不绝讲完,笑道:“你这是在跟我热情求亲吗?”
“求——”徒为年纪是这个年纪,想法自然也不会想太远。看她愣住就知道不是那个意思。凤千藤也没真的想要她怎样。
“逗你的。”
“你那是逗我的语气吗。”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那一层,找补道:“我在宝石上刻了我的名字,你收了不就是我的了吗,那跟求亲是一样的。”
她肯定不知道哪儿一样。
看凤千藤盯着指环沉默,徒为闷道:“干嘛?不喜欢啊?”
“喜欢。”
“那你要收下吗?”极快地补了一句霸王条款:“收了就是我的人了。”
凤千藤抬起眼睫看她,她虽然是这么个口吻,表情却有点忐忑。
他盖上装指环的匣子,抓住她的肩膀倾身过去,趁她没反应过来,蜻蜓点水一样亲了下她的唇际,声音低低的:“可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热闹的生辰宴,漫天夜空的点点花灯。
十岁的凤千藤,在凤家人冰冷周正的宴席上度过自己的生辰。
十八岁的凤千藤,被师兄弟妹簇拥贺喜中度过自己的生辰。
二十七岁的凤千藤,才终于作为自己度过这个生辰。
和那个只会看着他的,他的小狼一起。
“凤千藤。”徒为点了一盏花灯给他:“祝你二十七岁生辰快乐。”正经了没一秒又道:“不过我早就跟天道许愿可以永远在一起,其实几岁都没差。”
他眸中映着灯罩中的微微火光,低笑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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