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你觉得丞相之位由谁补上比较好?”一大早的,白清扬就问了李子酬这么一个问题。


    “呃……清扬你,不用去早朝吗?”


    “今天罢朝一日,有事我自会宣见大臣。”


    “哦……那你现在这是在……?”


    “如你所见,我正在查阅吏部班簿。”


    “在……我的寝殿里?”


    李子酬盘腿坐在床榻上,双手抓着绣花被褥,身上还穿着睡觉的衣服,此刻她感到有些尴尬和局促。


    几步之外的小案前,坐着她锦衣绣袄加身的皇后。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李子酬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坐那儿看起了文书,直接给李子酬吓精神了。


    殿外等候侍奉的宫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也是被她赶出去了。


    李子酬有些头疼,这阵子白清扬锲而不舍地往自己寝宫里跑,有一种势必要以长情的陪伴来软化自己的架势。


    “怎么了,酬的宣室不也经常召见阁臣们吗?”


    “可、可那是在前殿耶,而且我还没换衣服呢……”


    “那你换啊,”白清扬一副随意的样子,“需要我帮你更衣?”


    李子酬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耳朵先红了,说话更是细若蚊声:“我不习惯有人看着……”


    她这么一说,白清扬还偏偏放下手中的文书,左手撑着下颌,饶有兴致地望向李子酬。


    “你想不想知道你受伤昏迷的时候,是谁替你换的药?”


    李子酬眼神飘忽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不是,太医院的……医官……吗……?”


    白清扬面上笑意更甚,她嗯了一声:“医官也来换过几次。”


    李子酬:“……”她真的不想知道啊!!


    忽视皇后戏谑的神情,李子酬强装镇定地跪坐着,身子朝她微倾:“前段时间劳烦您照顾了。”


    态度之诚恳,语气之庄重,礼仪之周到,让白清扬挑了挑眉。


    “为什么用敬语?”


    “因为我尊敬且感激您。”


    “李子酬,”白清扬没有因为对方故作疏离的回答而生气,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心甘情愿,我也希望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


    她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我还希望,你能对我做一些不那么尊敬的事情。”


    “咳咳!!咳咳咳!!!”李子酬连忙用超大声的咳嗽含糊过去。


    白清扬怎么变成这样了?看似纯洁健全的话语但凡细想一下就变成了危险的虎狼之词,以前那个稍微逗一下就会脸红的白清扬哪儿去了?!被谁夺舍了??!


    “你、你还是回避一下吧,我想先换身衣服。”


    “你换你的,我又不拦着,同为女子,有什么避嫌的必要吗?”


    “……”


    说得好像奇怪的是她李子酬一样,同为女子没错,可面前这位明显对自己有别的图谋吧?!


    白清扬看来是请不走了,又不想叫侍女进来,无法,李子酬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换衣服。


    棉质的睡袍脱落,露出底下光洁的皮肤,肩颈连着上臂,匀称而紧致,看得出来是有过系统锻炼过的。


    李子酬羞耻极了,背对着白清扬,扭扭捏捏地扯着褥子,只想赶紧把衣服换完。


    她只留了后背给白清扬,白清扬便肆无忌惮地把视线投过去,一瞬不瞬地看着,眸光逐渐暗下。


    秋猎时所留的箭伤已经好了,宫廷用药的效果不错,伤口愈合后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长出的新肉颜色更白,与她暖白色的正常皮肤形成对比。


    不知怎的,白清扬抿了抿唇,视线像是黏在了某人身上,怎么也回不到文书的内容上。


    李子酬的身体她看过很多次,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白清扬为她褪去衣衫,为她擦拭身体,为她上药,为她包扎。


    她喜欢李子酬,她爱着李子酬,所以这些事情她不愿交给旁人来做,有时她实在抽不开身,才只好嘱托医官进宫一趟。


    即便她早就熟悉她不|着|寸|缕的样子,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盯着对方看。比起之前那副紧闭双眼,生气全无样子,现在的李子酬,健康,有活力,对白清扬而言有着成倍的诱惑力。


    好想碰……好想尝尝看……


    白清扬自顾自地想入非非,脑海中全是些有关生命大和谐的妄想,还在一遍遍地进行脑内排练,以防不时之需,而李子酬那边似乎遇到了小麻烦。


    “诶?这个怎么……”李子酬喃喃自语着,不是很懂手中那件系带夹袄的穿法。


    “怎么连衣服都不会穿?”白清扬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李子酬整个人一抖。


    身后的人按着她的肩膀,距离很近,能感受到后背贴过来的温度,李子酬都不敢回头,生怕动作太大触发什么经典误会。


    “我、我没穿过这种的……”李子酬干巴巴地解释道。


    古人的衣带穿着本来就繁复,简单的日常款式她还能自己动手,稍微正式一点的朝服或冬装,她就只能请侍女姐姐们帮忙。


    “你转过来。”白清扬拿过她手中那件外衣说道。


    李子酬只好转过身请她代劳,白清扬的手法显然熟练很多,先是替她理了理里衣的领子,再给她穿上外套。


    李子酬想起出发去上林苑围猎的那天凌晨,白清扬也是这副贤淑温良的模样替她穿戴箭袍。


    那时她的神情姿态,跟现在如出一辙,白清扬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


    “你还在养身体,穿厚一点。”白清扬又取来一件貂裘给她披上,“等下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白清扬却卖了个关子,又给她戴上毡帽。


    前线捷报频传,耶禄亿带着他的家臣们又重新出现在朔北王庭,打了耶禄迭剌一个措手不及,朔北主战派显然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停战和议是势在必行。


    白清扬难得罢朝,还推了所有工作,不知是打算去哪儿,李子酬问她也不说,也只好乖乖地跟她出了宫。


    户外没什么风,白清扬要去的目的地并不远,索性步行外出,走动起来倒也暖和。


    “所以,你觉得由谁替补丞相职位比较好?”走在路上,白清扬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因着改组朝廷是在白清扬摄政下进行的,所以她毫不客气地除掉了那些官场的蛀虫和害虫,其中就包括大盛首贪梁荆。


    当时梁荆还不乐意来着,白清扬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自己请辞引退,保留所有体面回乡颐养天年;二是革职查办,散尽家财不说,还有牢狱之灾等着他。


    他是景帝提拔上来的头号大傀儡,作为女皇党的忠犬,阴差阳错又稀里糊涂地绊住了以季追鹿为首的伪亲王党,没让大盛江山易主。白清扬是看在这个份上,才留他一份面子,换做别人,她早就用行|政手段粗暴地执行了。


    所以现在,左相之位也空了出来,白清扬还没想好要让谁来补上。


    “你没有合适的人选吗?”李子酬问。


    “有。”白清扬顿了顿,又说,“但他们必须靠自己爬上那个位置,若是我一句话就许人高官厚禄,岂非倒行逆施?”


    李子酬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得也是。”


    “我听说你对周怀衿保证过,有朝一日,要将他的官服换成紫色的。”


    “你怎么知……”李子酬睁大了双眼,突然想到自己命人拥护白清扬继位的设想也是周怀衿告的状,瞬间明白过来。


    周怀衿怎么连这事都说啊。


    “你也说了,丞相的位置必须让他们自己争取。”李子酬叹了口气,“就算现在让人把丞相紫袍送到周怀衿府上,以他那身傲骨,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白清扬:“满朝上下也会觉得是你徇私情,他这个相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李子酬点头:“这一点上,他可不想落人口舌。”


    “但他作为首辅的能力有目共睹,确实是一个相才。”


    “那就把相位给他留着,让他再磨炼和沉淀一段时间吧。”


    “好,相位可以先空着,不过相应的职权却不能搁置。”白清扬应着,“我会提拔他做知政事,代理丞相之职。”


    “这样也好,物尽其用。”


    “我本来还想给谢贽升任,结果看他兴趣平平。”


    李子酬笑笑:“她本来就不是在意功名利禄的人。”


    “是啊,但刑部现在也是群龙无首,他是继任尚书的首选人员。”


    刑部尚书张克己,趁着之前大清洗运动,向摄政皇后乞骸骨,圆了他老人家光荣退休的美梦,因此刑部尚书的位置也空了出来,现在是谢贽在管刑部的大小事。


    “慢慢来吧,谢贽最近不也忙得不见人影嘛。”


    白清扬嗯了一声,那是因为被她派去推进和谈事宜了,这几天都不在临京。


    “哦对了,有关季追鹿的处置,我想问问你的意见。”白清扬突然想到这事。


    “他还活着呢?”李子酬微讶,“而且你问我干什么,你跟谢贽拿主意不就行了吗?”


    “我跟谢贽都想让他生不如死,大盛刑罚严厉,也不是不能让他全受一遍,可总觉得……不解恨。”白清扬面色阴沉地说。


    李子酬沉吟一阵:“嗯……最解恨的,莫过于让他受尽屈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似乎有了主意。


    白清扬见她两眼一亮,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把他丢进象姑馆,让他去从事最下贱的行当如何?”


    白清扬对李子酬能想出这么损的主意颇感意外:“让一个自视甚高,以大盛正统自居的皇族,去做出卖|肉|体的风尘男子,这耻辱恐怕能钉进他的骨子里了。”


    “都沦为男|妓了,我看他还有没有脸自称自己是烈帝后裔,大盛正统。”李子酬说。


    “这法子不错,比受刑更痛苦,比做死囚更屈辱,可我仍是觉得,便宜他了。”


    “那清扬还想如何?”


    “我之前听说有暹罗人来临京开了一家伪|娘馆,里面接客的堂倌都是些净过身的美少年。”


    “……”李子酬张大了嘴巴,“你是想把他噶了,让他去做人|妖?”


    白清扬点了点头,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她已经忍不住想看到季追鹿被阉过后还要被迫出卖|身体的反应了,一定大快人心。


    李子酬打了个寒颤,缓缓闭上嘴,心里挣扎着还要不要试图跑路。


    这要是跑得掉还好说,要是跑到一半被人抓了回来,自己应该能哭得很大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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