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对弈

    “您救过我家小世子的命, 现今在国子监授课,且还在男院讲授经学课,您是小世子的救命恩人也是恩师, 云亲王自然会厚礼相待于您。”陈思微微偏头, 瞥了陆韵儿一眼,继续道:“只不过……不知道陆博士您有何所求?”

    原本今日按云亲王的意思,邀请陆韵儿入府, 其目的就是为了小世子的终身大事, 自从主君去世后, 为小世子寻可托付终身之人, 一直成了云亲王牵挂的心事。

    虽然有不少权贵富贾亲自登门意欲求娶小世子,云亲王统统闭门谢客, 皆因小世子不喜欢。

    现今难得小世子有心仪之人, 毕竟为小世子择良配,此事事关重大, 但这世家贵族择良配, 这门当户对便是第一条, 还以为云亲王会格外严谨,没想到直接选定陆韵儿。

    云亲王饱经世故,阅人无数,看人观事向来独具慧眼,加之从云亲王的语态中, 看得出对陆韵儿倒是颇有几分青睐和看重。

    而小世子与陆韵儿相见的那刻起,小世子的语言、行为,就连一个眼神, 都能看出他对陆韵儿的喜欢。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 但这若不喜欢一个人也是掩盖不住。

    心细的陈思察觉到这陆韵儿沉稳内敛, 表面一直毕恭毕敬,实则有避嫌之意,显然她知晓小世子对她的心意,刚刚在清华苑见小世子眼眶微红,以及那衣襟上的湿痕。

    毫无疑问,这陆韵儿对小世子并无男女之情。

    陆韵儿眸光渐凝,看来真如她所想,这云亲王已经一切都知道,她也不在掩饰,“在下确实有所求。”

    果然是别有所图!

    陈思脸色微变,虽然对陆韵儿的直接回答略感到意外,但之前生出的几分好感即刻烟消云散,将心中的疑虑抛了出去,扯着嘴角轻笑了声,“富贵还是权势?又或二者皆是?”

    陆韵儿自然听出言语之间的嘲讽,面色清冷也不做解释,沉声道:“关于苏小世子。”

    陈思眉心微蹙,有些不解,忽而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光亮。

    这陆韵儿还真是一位奇女子。

    *

    浣溪阁。

    阁内清幽静谧,沉香木几上摆着紫铜博山香炉,静静地吐着的香烟,正随着风向不断地上下缭绕。

    此时,苏白正闲适地端坐在软塌小桌前,桌案上摆着棋盘,旁侧摆放的蔬果糕点上。

    她指腹轻点桌案,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深不可测的目光落在陆韵儿身上,淡笑道:“陆博士,不必拘束,请坐。”

    “是。”陆韵儿注意到云亲王虽一身简单的白色长袍,看似儒雅显于外,实则匪气藏于内。

    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陆韵儿还是在棋盘对面坐定,打量的余光落在眼前的棋盘上,眸光不由闪了闪。

    “陆博士聪慧过人,想必已经知晓今日请您来府上的目的。其一,你对小世子有救命之恩,本王自然会厚礼相谢,若有什么所求也就可以向本王提。”苏白素手捏着白玉棋子,双眸微眯,带着几分莫测,慢声道:“其二,本王正打算请陛下下旨为你与小世子赐婚。”

    说着眼睛似鹰隼一样锐利地紧紧盯着陆韵儿。

    下旨赐婚?这万万不可。

    陆韵儿眉心微动,斗着胆子,立刻起身跪在旁侧微低着头,小心翼翼道:“等等,此事还请云亲王三思。”

    “怎么!是觉得小世子配不上你!?”闻言苏白拧了拧眉,眸光寒冷似有些不悦,声音虽饱经风霜但仍铿锵有力。

    静静候在门外的陈思倒是一脸淡然,丝毫不感到意外。

    毕竟是历尽沧桑,杀伐果断之人,当下如面临虎狼般的压迫感让陆韵儿头皮一阵发麻,此时她手心被汗浸湿,但是她今日无论如何也不会因畏惧而放弃。

    一旦下旨赐婚,那她所坚持的计划彻底被打乱。

    至今一直坚持不涉情爱之事,就是不想有过多的羁绊,当然她也可以照常娶夫生女,到时候大不了一走了之。

    可真到那时候,她真能舍弃这里的一切吗?

    不……她做不到。

    她虽然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恶人。

    但凡事都要对得起“良心”二字。

    陆韵儿稳住身子,硬着头皮道:“在下的意思是,小世子贵为金枝玉叶,是在下不配,更何况在下对小世子并无男女之情。”

    陆韵儿并不想过多解释,干脆直接表明心中所想。

    说完,偷偷打量着云亲王的反应,见她秀眉一挑,幽幽的目光中划过一丝波澜,却完全没有温怒之色。

    陆韵儿抓住机会,继续道:“在下认为一段美好姻缘的长久,无非是这世间最好的情爱,莫过于两情相悦,共同白头偕老。小世子单纯善良定然会觅得两心相悦的良人,在下也相信这也是主君的心愿。刚刚云亲王也说了,如若在下有所求的话,那便是请您收回成命。”

    苏白眼眸幽深,静如千尺寒潭,淡淡道:“本王向来言出必行,岂因陆博士一段话就收回去!那本王的威严何在?”

    闻言,陆韵儿失落地垂下眼帘,眸光瞬间暗了下去,确实她位卑言轻,云亲王凭什么听她言之一二,蓦然心中顿生一股无奈和不甘。

    苏白依旧望着陆韵儿,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忽而眸底意味渐起,好一会儿,道:不过你若与本王对弈一局,若你能赢得了本王,本王倒可以考虑考虑。”

    陆韵儿回神抬眸,心中的希望再次复燃,细长的睫毛轻轻闪动,眼中划过一丝疑惑,“云亲王,您此话当真?”

    苏白嘴角勾出一抹喜怒难辨的浅笑,“怎么!还怕本王骗你不成?”

    二人达成共识,随后唤陈思进去做个见证。

    云亲王执白子,陆韵儿执黑子,以棋盘为界,二人相对而坐。

    原主自幼启蒙得早,除了有名师讲学指点之外,曾有一段随母出门南下拜访沐姨时,意外发生过一段学棋经历。

    之后原主父母逝世,又举目无亲,所以原主经常往返两地看望沐姨,同时不断精进自己的棋艺,这些年也经常与苒之姐姐下棋切磋,可至今都未赢过她。

    不敢说棋艺炉火纯青,倒也称得上颇有造诣。

    小小棋盘,棋局万变,棋势无定。

    古人言:“棋,有天地方圆之象,阴阳动静之理,星辰分布之序,风雷变化之极,春秋生死之权,山河表里之势,世道之升降,人事之盛衰。”

    棋局如战场,双方以黑白棋子各自为兵,棋盘上黑白两色棋子,先时分散错落,很快二人在棋盘上开始激烈厮杀。

    而一旁的陈思随着棋局变化万千的走向,神色也跟着瞬息万变。

    先前半局双方都在试探彼此的棋艺深浅,可谓是开胃菜,而真正的精彩是这后半局。

    随着棋子的不断铺满,局势逐渐紧张起来,这对弈的考验也会加大,不仅仅是考验执棋人的记忆力,判断力,想象力,更是下棋者对棋局走势的把控能力。

    这时,棋布错峙,云亲王明显开始吃力,然而陆韵儿棋招捉摸不定,明显意犹未尽,黑色棋子在她手下不断攻防转换,忽入千军万马,围剿厮杀,忽如猛虎出笼,长驱直入。

    进可攻,退可守。

    最终,这局陆韵儿胜出。

    而苏白与陈思默契地相互一视,笑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的光芒。

    棋局之后,云亲王由当初的考虑直接收回成命。

    不过,陆韵儿则需半月一次,去云亲王府陪云亲王下棋,陆韵儿觉得此事并无不妥,也就答应了。

    既然此事已了,随后陆韵儿乘坐云亲王府的马车回府。

    此时,夜色如墨渐浓,月光朦胧似雾。

    刚掀开幕帘,在户外的月色下正对上那双熟悉的美目,陆韵儿身形一僵,伸出去的手仍悬在半空中,问道:“苏小世子,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苏清晚双颊晕开,眉眼一弯,“我……我想送韵儿姐姐回府。”

    “这实在不妥。”陆韵儿回想今日在清华苑所发生的事,正打算放下幕帘退出来。

    突然身后一股莫名的蛮力将她推了进去,随后传来陈思的催促声,“陆博士,天色已晚,莫在耽搁了,还是早些回府罢,免得您府上的仆从担心。”

    当下陈思拍了拍手,得逞一笑,没办法自家小世子就得宠,为给二人相处的空间,刻意离马车最远,牵着马开始行驶。

    因事发突然被这么一推,陆韵儿身体不受控向前倾,整个身子往苏清晚倒去,幸好陆韵儿反应迅速,双手撑在苏清晚两边的车壁上,身体的重力才没有全部压在他身上。

    却呈女上男下暧昧的姿势。

    而苏清晚因担心摔着陆韵儿,双手帮助扶着她的腰身,可他脸庞明显感觉到被什么柔-软轻擦着,而且隔着衣衫包-裹着,带着淡淡的冷香正随着呼吸明显上下起伏。

    这是!?

    苏清晚霎时回过神来,白嫩的脸庞迅速烧起来,耳根也倏地红透。

    第二十七章 半人半鬼

    当下马车内昏昏暗暗, 借着车窗外的光亮,不影响看清对方的形貌。

    陆韵儿也察觉到当下尴尬,立刻起身离他一段距离坐下, 礼貌问道:“刚刚可有撞疼苏小世子?”

    撞肯定撞着, 疼倒是不疼,可是那个特殊的位置。

    苏清晚因羞涩本想说没有撞着,可看到陆韵儿有意的疏远, 忽而改口:“有, 撞着后脑勺了。”说着抬手还摸了摸, 语气格外无辜:“火辣辣, 还有点疼,不知道会不会肿?韵儿姐姐, 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陆韵儿早就已经看透了苏清晚, 这可是云亲王府的马车,她刚刚撑手就感受到马车里的内饰可都是上好的材质, 根本不碍事。

    至于这后脑勺疼不疼取决于他想不想耍赖。

    她冷声道:“苏小世子的手并未受伤, 大可不用在下代劳, 或者你且等等,回府擦点药膏。”

    苏清晚用一双无辜的眼神望着陆韵儿,“我不管,因韵儿姐姐而伤,你就得对我负责。”说着往陆韵儿靠近, 低下头露出后脑勺,示意要陆韵儿给他揉揉。

    陆韵儿仍坐立不动,可这视线一直注视着圆润又饱满的后脑勺。

    果然, 漂亮的人这后脑线条也好看。

    过了一会儿。

    苏清晚低垂头着实难受, 咬着唇瓣道:“韵儿姐姐不给我揉, 我就一直低着头不起来。”

    陆韵儿:“……”这是打算赖上她了。

    见他低着头难受的样子,陆韵儿神色复杂,撇过头转而移开目光,可袖中的手却不由攥紧几分。

    想着累够了,苏小世子也就罢了。

    又过了一会儿。

    苏清晚细皮嫩肉的受不住脖颈的酸痛,终究还是疼得泣出声来,可还是倔强地不愿抬起头来。

    陈思似乎听见马车里响动,无奈摇头地轻叹一声,这小世子什么都好,就是这执念太深,不然主君逝世这么多年,也不会还不原谅云亲王。

    “苏小世子,你这是何必呢?”陆韵儿闻哭泣声,眸光浅动,再这样下去她无法视而不见,打算离开去往马车外。

    苏清晚的余光瞥见她正要起身,润润的眼眸好像一下子黯然失色,这时哭哭啼啼得更大声,扰得陆韵儿不忍心地再次望向他,见僵硬的身体开始摇晃,忽然往前扑了去,陆韵儿本能地伸手扶住他。

    而苏清晚激动地睫毛轻颤,吃准了陆韵儿会心软,顺势借此趴在陆韵儿的双腿上,委屈巴巴地道:“韵儿姐姐,我脖颈现在僵着疼,可以趴在你腿上缓一会儿吗?就一会儿。”

    一直低着头,这脖子自然受不了。

    陆韵儿低眸看着他背对着自己,露出白皙漂亮的后颈,像一只求垂怜的小奶狗,乖乖地趴在她怀里。

    当下已经说服了云亲王,压在心中的石头落下一半,如今唯一令她苦恼的就是这苏小世子。

    现在是时候该结束了。

    “苏小世子,你为何喜欢我?”陆韵儿垂了垂眸,平静道。

    为何会喜欢韵儿姐姐?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苏清晚脑海回忆起与韵儿姐姐的过往,甜甜一笑,语气乖顺地回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韵儿姐姐那哪我都喜欢。”

    陆韵儿似笑非笑,这小世子一看就是个妥妥的恋爱脑。

    可下一秒,她如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若有所思道:“苏小世子不是挺好奇在下为何不喜欢你吗?那我今日就告诉你,若我半人半鬼呢?”

    “半人半鬼?”苏清晚闻言倏地起身,睁大眼睛看着她。

    “没错,我自知人鬼殊途,你我结合,实在有违天意,再说若我半人半鬼……”陆韵儿看出他的眸底浮现几分吃惊和惊慌之色。

    于是眼色一沉,忽然凑近苏清晚,面色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字一顿道:“苏小世子就不怕我夺你的魂、摄你的魄、食你肉,汲你血?”

    语调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但比以往低了许多。

    原本处在惊讶中还没有回过神来,但因陆韵儿突然主动靠近,二人面面相对,贴得很近。

    苏清晚的脑袋蓦地一下子宕机,除了震惊外,感受到她说话间带来的热息全部扑在他的肌肤上,烫得他心头一颤,白白嫩嫩的耳朵红得通透,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正勾魂紧盯着他,让苏清晚顿生几分不自在和羞涩。

    加之这时苏清晚因刚刚一直低着头,突然起身有点眩晕,不受控地往后趔趄一下。

    可此举落在陆韵儿眼中却是另一番深意,她敛了敛眼睫,掩盖住眸底复杂的情绪,随即后退恢复坐姿。

    想不到她借着玩笑口吻说出来,还是让人吓了一跳,说实话这种奇怪灵异之事任谁一听,难免会有所惊慌失色。

    何况是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的苏小世子。

    所以,她从未向任何人说起,就是担心像现在这样……

    陆韵儿眉眼浅浅一弯,眼眸却短暂闪过一抹不明深意,笑道:“一个玩笑而已,瞧把苏小世子吓的!”

    苏清晚闻言一愣,一个玩笑!?是嘛?

    虽然语气带着一种趣味的意蕴,可为何看韵儿姐姐认真的眼神,又不像是假的。

    苏清晚不得不承认,在韵儿姐姐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却是被吓了一跳,这种惊吓不是惧怕,而是不解,更是奇怪。

    他看过不少民间话本,当初因为好奇看过几篇恐怖怪异的故事,倒没觉得什么可怕。

    如若真的有什么鬼神之说,他真想再见到爹爹一面……

    “我……我。”苏清晚怔怔仰首,意图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大人,您回来了。”秋衣此刻站立在府门口,望着这熟悉的马车,格外兴奋道。

    陆韵儿眸光深深,语气渐冷:“总之在下非苏小世子良人,当喜欢得不到回应,苏小世子就要懂得及时止损,否者陷得太深,只会伤己,还请苏小世子今后别再纠缠在下。”

    陆韵儿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掀起幕帘离开,与陈管家道谢后,随后进府。

    陈管家看了一眼马车,发现小世子到现在未探出头来,也不知道马车里发生了什么,靠近马车关心问道:“小世子,可还好?”

    随即从马车里传来一道带着明显哭腔的声音,“陈姨,我没事,咱先回府。”

    陈思一听,面上的担忧之色渐起,看来云亲王的做法是对的,当发现小世子要送陆韵儿回府时,云亲王丝毫不阻拦,原来是打算让小世子自己主动知难而退。

    想不到这陆韵儿看着挺温柔的这一个人,说话做起事来如下棋般那样出手果断,冷漠绝情。

    说实话陆韵儿确实是一位不错的好女子,只可惜二人有缘无分,再说这若想有一段好姻缘,确实如陆韵儿所说,两情相悦很重要,强扭的瓜不甜,云亲王也不想强人所难。

    不过,这下小世子也该将心收回去了。

    此时,苏清晚像可怜兮兮的小狗一样瘫坐在马车里,浑身颤抖不止,豆大的泪珠扑簌扑簌地落下,垂着头将脸埋进腿间抱住自己,强抑制着自己不要哭出声来,低低地呜咽着。

    当下夜色凉如水,月光白如霜,陈思重新驾着马车,打道回府。

    *

    陆府。

    秋衣吩咐几个仆从准备好了热水,她手指放入水中,试探一下水温后眉心蹙起,接着直到将水温兑至舒适的热度,她才满意一笑,今日大人辛苦了,这下可以泡个解乏的热水澡。

    随后将目光望向正坐在圆椅上不言不语的大人,见她眉眼间拢着淡淡的愁绪,靠着桌子单手支这下巴,目光涣散地看着窗外发愣。

    秋衣心里觉得怪怪的,大人自从云亲王府回来后,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轻声唤道:“大人,可以沐浴了。”

    “嗯。”

    陆韵儿回过神来,将视线收回,起身走向那道山水彩绘屏风后,修长纤细的双臂舒展开,任由秋衣服侍。

    陆韵儿倒也不介意沐浴被人围观,虽然她是典型的南方人,比较含蓄腼腆,但因为大学就是在北方念的,在学校读书那会儿,经常进入澡堂子,也就习惯了坦诚相待。

    随着最后一件雪白里衣脱下,光洁如玉的赤-裸身子如鲜花般绽放,身体曲线凹凸有致,可谓天生尤物。

    侍奉多年的秋衣每次都不好意思的别过眼,心想这今后要便宜了哪位小夫郎。

    没办法,她家大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好看。

    陆韵儿缓缓踏入水雾弥漫的浴桶中,并伴着一阵“叮叮咚咚”的水声响起,温水漫过凝脂肌肤,似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背靠着边沿,整个身子没入水中时,情不自禁地发出舒服的低-吟声。

    果然泡个热水澡,整个身心的烦恼与疲乏都得以舒缓,真是个放松的好办法。

    她听说京城城南的郊外有一处温泉山庄,到时候闲暇时约上两位姐姐去玩一玩。

    陆韵儿换了个姿势,慢慢靠在浴通边闭目养神,柔声道:“秋衣,想问什么就问吧?”

    从她进府那刻起,秋衣这八卦的小心思就一直写在脸上。

    秋衣早就按奈不住,将心中积累的疑问全部说出来:“大人,您和小世子究竟如何相识的?”

    陆韵儿于是将事情发生的一切选择有保留地都说出来。

    须臾之后。

    “噢~~~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得话,现在大人您可是苏小世子的救命恩人,”秋衣听完惊叹出声来,忽而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望着大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声音微颤道:“大人,这……苏小世子是不是……喜欢……您呀?”

    经过大人这么一说,结合之前苏小世子送醉酒的大人回府时,那奇怪扭捏的表情,今日突然被邀请去云亲王府,再之刚刚大人回府时,这陈管家与大人交谈之间频频往马车上瞧,当时她还奇怪呢?现在想想,明显这马车上还有一人。

    这人该不会是苏小世子吧!?

    “嗯。”陆韵儿面无波澜地淡淡回道,已经猜到秋衣现在眼睛瞪得像铜铃的样子,她本以为这件事会很平淡过去,所以就没有告诉秋衣。

    哪想到后面会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些事,事到如今没必要在瞒着。

    秋衣神色哀怨道:“好呀!大人,您竟然瞒了秋衣这么久?”说着说着顿时有点难受,一股无形的酸涩涌上心头,语气闷闷道:“大人,可是……一直把秋衣……当外人?秋衣知道自己笨手笨脚,而且脑子也不好使,这些年总惹大人不开心……”

    作者有话说:

    苏清晚单方面的爱而不得结束,接下来开始慢慢俘获陆韵儿的芳心。

    第二十八章 大胆的想法

    陆韵儿忽然睁开双眼望向秋衣, 认真道:“秋衣呀,你这脑子一天在想什么呢?就知道你会胡思乱想,你与我年纪相仿, 自幼相伴一起长大, 这些年府上多生变故,一直都是你我二人相互扶持到今天。我俩虽是主仆关系,可我一直把你当亲人相待, 从未没有把你当外人, 至于……苏小世子这件事, 我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不是要故意瞒着你的。”

    “大人,秋衣知错, 误解您的意思了。”秋衣眼眶中藴着湿意, 带着满满的感动,疑惑地继续问道:“可……苏小世子喜欢您, 那大人您……”

    虽说有刘少将军护大人周全, 可毕竟这刘少将军是一名武将, 只要花北一旦战事起,她自然不会久居京城。

    也并不是说大人软弱无能,需要别人的保护,只是官场浑水深浅不知。

    自从新帝登基以来,官场开始变数不定, 而大人能谋善断,独出手眼,常有惊人之举。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大人任职户部尚书之后, 便向陛下不断谏言。以“取于民有度, 用之有止,国虽小必安;取于民无度,用之不止,国虽大必安。”[1]的理念,建议重新税赋改革。

    新税赋条令的颁布,在民间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纷纷赞不绝口。

    但自然也触动到某些人的利益,没少暗地里给大人使绊子,有一次还差点进了让人闻之色变的昭狱。

    这云亲王声名显赫,地位尊贵,颇受朝中官员敬重,说实话,若是大人有云亲王的庇护,晾那些奸人佞臣不敢动大人分毫。

    “我与苏小世子有缘无分。”

    陆韵儿掩盖住心中的难言之隐,想着苏小世子刚刚的反应,她眼睫微不可查地颤了颤,换了另一种说辞,“毕竟这云亲王可是皇亲国戚,我乃国子监一小小的博士,官职从八品,门不当户不对,实在高攀不起。虽说是一桩好婚事,人人羡之,你也知道大人我的秉性,凡事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向来喜欢悠闲自在,可只要与皇亲国戚沾上一点关系,做事处处就得受限。”

    “更何况这云亲王仅有一子,哪轮到我娶苏小世子的资格,大人我唯有入赘的份,到时候还要天天看别人的眼色,加之羡慕嫉妒恨的人,有事没事暗地里骂你家大人“小白脸”,“吃软饭”,你说到时候大人我怎么办?只能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大人说的太对了!!!考虑如此周全!”秋衣小鸡啄米似得频频点头,十分激动道。

    这陆府虽风光不如以前,再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后,这骨气还是有的。再说女子入赘夫家,历朝历代都有,可这并不是一件讨喜的事。

    民间常说:穷死也不做上门赘妻,这一没面子,二没地位,三没传承,所以某位女子一旦做了上门赘妻,都会成为街尾巷角人们饭后闲谈的乐趣。

    见秋衣态度转变过来,陆韵儿眉眼微漾,道:“所以思虑再三,这事就此作罢,还是老老实实地过我普普通通的小日子。”

    谈论此事,忽然给秋衣提了个醒,连忙扬声道:“可大人,您如今已到成婚的年纪,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起初您说先立业再成家,之后当上户部尚书,再向您提起此事,您总说公事繁忙。现如今在国子监授课,轻松了不少,您看……是不是该考虑娶一位小郎君,为陆府开枝散叶的事?”

    说完细细地观察大人的神色,毕竟与大人同龄的女子都已成家,朝夕皆有夫郎儿女相伴,如此幸福美满之事,大人怎么一点不羡慕呢?

    陆韵儿微微挑眉,得!这才绕过去,新问题又来了。

    她随即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语气似作无奈,“实话给你说吧!上次生过重病后,这身体落下来后遗症,大人我……我那方面渐渐出现了问题!总提不起……那方面的……欲-望,这事毕竟碍于女子的尊严,所以大人我就不与你说。不过你放心,我有请医官替我诊治,她说这事无药可医治,今后这开枝散叶只能看缘分,现在我只给你说过,可别往外说,你也知道身为女子,要是让外人听见了,还不得嘲笑大人房事无能。”

    秋衣闻言后眼睛眨也不眨,心中不由一惊,好好消化完这一段话,她蹙着眉眼神满是心疼道:“大人,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可您怎么不早对我说呢?我知道您是怕我担心,但毕竟多个人多个办法呀!”

    秋衣的眉心拧得更深,安慰道:“不过您放心,秋衣一定会寻尽天下良医,总会找到办法治好您的病,可……为什么会这样?大人这么好,上天如此待大人不公!!”

    见秋衣同理心渐起,陆韵儿撒谎撒得有点不好意思,故作轻松道:“秋衣你也不要太担心,做人事,听天命,一切要得看淡,顺其自然就好。”

    见大人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秋衣再次心疼不止,一想到大人身为女子,不能体验男欢女爱,肯定会无比自卑。

    而且大人这鱼水之欢一次都没尝过,又该多绝望!不行!她得想办法!

    既然无药可医治,这内服不行,那就只能靠外用,秋衣暗自思考一番,色-欲,色-欲,不就是□□惑性-欲吗?

    秋衣决定找几个清清白白的男儿家给大人试一试,反正当今女子这三夫四侍很正常,倒不必担心其他。

    可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呢?平时也忘记问大人的喜好。

    是喜欢白嫩娇小瘦瘦的?还是喜欢黑皮壮硕硬-硬的?

    实在不行就找几个异域风情的美艳男子,说不定就有用。

    听说他们床笫之事极为擅长,而且相比大元男子格外放得开,花样百出

    想着想着,纯情的秋衣忽而回过神来,发现她这脑子里尽是装得不对劲之事,顿时面色泛红起来。

    陆韵儿丝毫不知道秋衣当下已经思绪乱飞,泡好澡后这水也渐凉,便起身拿起锦帕擦拭身上的晶莹的水珠,从衣架取下新的白色里衣穿上。

    见秋衣还站在原地呆愣的样子,陆韵儿走过去,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她小脑门,问道:“一直站在这一动不动的,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说着陆韵儿从屏风后走出来,秋衣一下清醒过来,随后跟上。

    如墨般的发丝带着湿意,脸颊上氲着淡淡樱花粉,陆韵儿坐在镜台前,从镜中望向秋衣,打趣道:“你刚刚是不是在想什么羞羞的事,瞧你那脸红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留意这京城有没有喜欢的男子,若是两情相悦的话,到时候我帮你提亲去。不过……我记得好像上次我俩在城东史记酒楼用膳时,这酒楼掌柜的小儿好像特喜欢你呢?这些日子私下有没有见面聊天呢?”

    “大人您又打趣我,您知道我不喜欢他那样的,实在是太泼辣了!您又不是没见过。” 秋衣回想起那日场面,不由打了个寒颤。

    “哈哈哈!”陆韵儿笑出了声,嘴角一弯,“好了,不闹了,待我打完马球比赛,就要到了清明节,国子监全体休沐,到时候晚一点就来接我,顺便偷偷把橘子带回去。还有,明日我回国子监,记得给我准备好几斤酱香的大棒骨,我带去让橘子大吃一顿。”

    没办法这橘子实在太瘦了,虽然经过她这几天养一养,加上体能的训练,看起来要精神不少。但这吃的营养还是跟不上,她得好好给它补补。

    “嗯,大人。”秋衣应声道,在接大人回府时,马车上大人已经给她说过,在学院里见到一只流浪狗很通人性,也算给大人无聊时做个伴。

    “对了秋衣,上次沐洋来信不是说要来京城看我吗?这算算时间的话,应该就是在清明节后几天,你呀吩咐几个仆从,将后院北边的房子收拾收拾,再置办一些男孩喜欢的物件,总之你就看着办,缺少什么就买会回来。”

    秋衣点点头:“是。”

    这位沐小公子,虽然和大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两家的交情匪浅,大人一向待他如自己的亲弟弟,自然会百般地宠着他。

    随后将一切收拾完毕后,秋衣便退下,而陆韵儿则四仰八叉地躺在软榻上,眉目之间氲着强烈的不安。

    回想上次的清明节,足以让她痛不欲生,也防不胜防。

    那这一次呢?

    *

    云亲王府。

    陈思忧心忡忡道:“人已经送回府,不过这……小世子哭得可伤心了,我看小世子很喜欢这陆韵儿,要不您就……”

    “陆韵儿确实不错,秉节持重,才华内敛。但感情之事不可强人所难。”苏白背手立于窗边,目光幽深地望着窗外的夜色,过了片刻,“清明节过后,本王要在兰沁园办一个诗词会,要宴请这京城内的年轻才俊,你且先去准备好宴请的花名册。”

    陈思眼眸一动,迟疑片刻:“那……这陆韵儿还需要送请贴吗?”

    “送,不过至于她来不来,可随意。”苏白淡淡道。

    陈思闻言难免一惊,云亲王虽然青睐这陆韵儿,但此举还真是给足这陆韵儿面子,但是……

    陈思担忧问道:“不过办这诗词会,小世子会不会不高兴?”

    虽是一个诗词会,但云亲王此举定是有为小世子选妻之意,现以小世子的现状,只会徒增二人之间的矛盾。

    然而苏白不可置否:“这事由不得他。”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九章 迷幻香

    翌日清晨, 曦光未露,天色灰蒙蒙的。

    陆府用膳厅。

    陆韵儿顶着黑眼圈精神不佳地坐在桌子前,双手托着腮, 长叹一声, 陷入杂乱的思绪中。

    没错!这次她失眠了。

    难得没有做噩梦,可梦见的场面更让她匪夷所思,大惊失色。

    满室红烛摇曳, 囍字贴窗, 地上胡乱散落一片红色吉服, 红罗帐内影影绰绰的男女交-颈相缠。

    一场酣畅淋漓的无限春色, 正在她面前呈现。

    梦中陆韵儿好似一位旁外人,看着房内熟悉的陈设, 发现这正是陆氏夫妇留给她作为成亲洞房花烛的婚房。

    陆府因私交甚密的亲朋好友寥寥无几, 这府上虽有不少的空房,但都不曾有人住过。

    唯有这婚房例外一点。

    这婚房至今都是空着, 虽无人住, 但陆夫妇早年订有规矩, 这婚房在她没有入住前,要有仆从一直打扫,不可有灰尘,不能有破损,总之要常年保持干净整洁。

    因之前公务繁忙, 为图方便陆韵儿就一直住在书房。

    而这婚房她只进去看过一次,但还是被这小楼布局和绝佳的观景位置所叹服。

    这是位于后院南侧的一栋二层小楼,这小楼西临荷花池, 从远处看就好像坐落在荷池中, 那时周围绿物葳蕤茂盛, 花香弥漫院内,美不胜收。

    二楼的视线开阔,推开雕花精美的檀木轩窗,府邸的全部景色尽收眼底。

    且白日可赏景,夜晚可观星,颇有一番诗情画意的韵味。

    此时,只见床榻上红色帐幔摇晃不止。

    一阵又一阵连绵不绝地传来惹人面红心跳的低吟声,让她仿佛置身于火炉旁,滚滚的热潮如惊涛巨浪般汹涌澎湃,烫得她全身火辣辣的。

    但碍于好奇心,想知晓这是哪对缠绵的男女在她的婚房行鱼-水之欢。

    反正绝对不是她!

    陆韵儿渐渐走近红罗帐细看,她面色一怔,瞬间屏住呼吸,才发现正在与人共赴巫山云雨的女子。

    竟然是她自己!!!是她自己!!!

    而床榻上的她双眸含笑且迷离,面带红晕与愉悦,似乎沉浸在轻柔软绵的温柔乡里。

    这怎么是她呢?!如此与自己大相径庭!可那张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脸,就是她自己呀!

    陆韵儿被红帐内愈发粘稠的暧昧烫得脸颊又红又热。

    而那一袭红衣少年,像极被她欺负惨了的可怜模样。

    三千墨发随意披散,凌乱的里衣有一点滑落,锁骨下方有一颗殷红的朱砂痣。

    肤如白雪,与红衣相衬,犹如雪落红梅,美得让人窒息,无法移不开眼。

    直到这少年脸庞氲着不正常的酡红,突然抬眸温情脉脉望向陆韵儿。

    水波潋滟,眼尾泛红,情意绵绵。

    陆韵儿突然再次回想起那日清华苑的场景。

    那一句

    这句话再次出现,仿佛充满了无法言说的魔力,突然牵引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念头,一股难以抑制的电流在她身上胡乱四窜。

    下一刻欲念乍起,来势汹汹,吓得陆韵儿猛地从梦中惊醒。

    之后她再也无法入睡,好像一旦闭眼又会深陷那让人脸红心跳的梦境,那莫名的战栗感再次席卷全身。

    直到现在她想不明白,为何做这样难以启齿的春-梦?

    而且还是与……脑海里再次浮现那么活色生香的场景,陆韵儿突然双手捂住开始发烫的脸颊。

    哎!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与这苏小世子接触太频繁,所以才会……

    关于这羞耻的梦境,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难道是原身体自己想要了?

    还是这身体憋得太久了,结果适得其反?

    待府上的仆从送来早膳,陆韵儿这才勉强回过神来,但仍神思恍惚地埋头吃了几口。

    在国子监用膳这几日,发现还是没有家里的饭菜香,不过难得回来一趟,桌上的饭菜也都是她特喜欢的,可不知为何有点吃不下。

    一顿烦躁后。

    忽然发现到现在还没有见过秋衣,平时她早上起床,这秋衣就会特准时地在门外等她洗漱,起初见她特别辛苦,还特意让她多睡儿,结果第二天还是准时等她。

    有点像她刚放寒暑假头几天,仍保持上学早起自然醒的习惯,当然这种感受虽然相似,但无法等同。

    秋衣可是将近侍候原主二十年呐!自幼养成的这种习惯已经深入骨子里。

    想不到今日还以为她难得起晚,也就没打算叫她,结果到现在怎么一点影子都没有?

    这太不正常了!!!

    “这一大早的,你们可有见过秋管家?”陆韵儿一边用汤匙喝着粥,一边问着其他的仆从。

    其他仆从纷纷相互一视,其中一位仆从恭敬回道:“秋管家,一大早就出了府。”

    “什么!一大早出去了?”陆韵儿明显一惊,放下汤匙,发出一声“叮当”的脆响,问道:“那你们可知她去了何处?”

    仆从如实应答:“秋管家未曾说过,不过临走时说给您去准备惊喜。”

    “惊喜!?”陆韵儿微一挑眉,白皙修长的手指不断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好奇道:“这又不过节过年的?哎!也不对!我的生辰也不是这个月呀?明显还差好几个月,提前准备是不是太早了?”

    仆从又道:“秋管家未说是什么惊喜,但她说您一定会喜欢。”

    “我一定会喜欢?这秋衣搞什么?这么神秘!”陆韵儿困惑地念叨着,“算了,既然是惊喜,那就不问她,免得到时候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不过挺期待她准备的惊喜是什么样的?”

    今日下午举行打马球比赛,陆韵儿用完早膳,想着给橘子带了好吃的,便早早地带着两大包东西回到国子监。

    这陆韵儿前脚刚走,秋衣就匆忙地赶回府,这手里紧攥着几个檀木盒子进府。

    秋衣一回府,马不停蹄地问道:“今日大人起床可有什么变化?”

    “大人今日看起来不太精神,这眼睑下还有一片青色,看着好像昨晚睡得不太好。刚刚用早膳时,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着好像是梦魇了一样。”仆从乖巧应道,又带着疑惑的表情,“可大人脸色带着浅红,一会儿双手捂着脸,一会儿就轻叹一声,神色有些复杂。”

    “什么?像梦魇了一样!哎!这不对呀!”秋衣蹙着眉,这可是她忙了一晚上,花了重金买的迷幻香,听卖香那人说,这可是用罕见的药材做的,其功效绝对百试百灵,不然不要钱,她这才花钱买的。

    想着是不是被这家伙给骗了,可细想着仆从后半段话,难道是昨晚后半夜才用,所以时间不够?还是这香用的量不够?才导致这效果不明显?

    秋衣收起心里的疑问,提醒道:“对了,大人可是有提到我?还有让你们为大人准备的东西仔细检查过吗?”

    仆从:“今日大人有问过您,不过根据您吩咐的回答,大人也不再问什么,最后还说挺期待秋管家的惊喜。至于给大人备的东西,秋管家您放心,都一一检查过,没有任何遗漏,也依您的安排,特意将大人常携带的香薰换成您事先准备的。”

    秋衣满意地点点头,将那几个檀木盒子好好地放回自己房间的柜子里。

    既然大人有那么一点反应,说明这可是好宝贝!

    随后她又思索片刻,吩咐道:“既然没出什么差错,我再出去一趟。”

    说完又匆匆出府。

    *

    国子监。

    不远处凉亭内,突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女子声,“哟!二位请看……那不是我们国子监男院唯一的女博士吗!”

    凉亭里其他两位女学子放下课本,起身抬着头,顺着那女学子声望去,另一位道:“还真是陆博士!她这是……拿着这么两大包东西干嘛呢!?”

    秦雅雪看着远处的陆韵儿,转身又坐下,嘲讽道:“啧啧啧!好歹也是国子监的博士,看她现在这般模样,大包小包拿的,不知道还以为国子监来了穷叫花子来要饭的呢!学为人师,行为师范,这哪有师者风范?难怪这身份地位皆有贵贱之分,果然这俗人就是俗人,这简直粗鄙不堪!”

    另外两位女学子一听,相互一视,脸色顿时有点难看,她二人的家世皆不如这秦雅雪,被她这么一说,倒像是说她俩似得,心里又憋屈又难受但又不得不百般讨好。

    毕竟其母可是礼部尚书。

    “诶!那不是苏小世子吗?”另一位女学子指着远处惊叹道。

    一听苏小世子,这秦雅雪蓦地起身,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优雅高贵的身影,赶紧整理整理衣衫,随后拿起课本抬步离开。

    作者有话说:

    陆韵儿不急,秋衣急。

    那一句就是“韵儿姐姐,你就与我试试可好?”

    内容被锁过,改了好几遍。

    第三十章 橘子受伤

    此时天色有些阴沉, 重重云层遮挡住了光亮,显得一切灰蒙蒙的,就像是被脏抹布侵过的水似的, 显得有一丝浑浊。

    然而苏清晚一袭白色的襕衫, 更衬得他整个人好似一块洁白清透的美玉,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逸然,手中拿着课本从路道走过, 衣衫飘然, 翩翩如风。

    相比周遭一切的事物却显得格外清冷干净。

    仅仅一个侧影, 就足以令人见之忘俗。

    只可惜那张美人面上愁颜不展。

    秦雅雪匆匆赶来, 临近几步便停下,早就听说这苏小世子是位清丽出尘的绝代佳人, 当初碍于脸上有着伤, 虽有幸远远见过但并不相识,今日可真是难得有缘。

    秦雅雪再次整理自己的仪容, 等自己喘匀气息, 自信满满地走上前行礼, “见过苏小世子,在下……”

    正做自我介绍,话还么有说完,只见眼前之人,视若无睹地从她身旁路过。

    秦雅雪见状, 瞬间眉角明显像被扯动一下,心有不甘地再次追上去,恭恭敬敬地道:“苏小世子, 在下是率性堂的学子, 秦雅雪。”

    苏清晚忽而停下脚步, 微微蹙起眉,淡漠的眼神落在秦雅雪身上,没看见他心情不佳吗?还敢上前来纠缠!

    见苏清晚停下来,近距离一睹佳人的风采,秦雅雪目光有些发愣发痴,瞬间带着讨好的笑容,“在下早就听闻过苏小世子才貌双全,今日难得一见,果然是……”

    “好狗不挡道。”苏清晚被她直直盯着看,神色间闪过不悦,面色倏然一变如寒霜笼罩,淡淡地瞥了秦雅雪一眼,漫不经心地轻哼一声。

    随后甩袖离开。

    顿时,留在原地的秦雅雪,面露尴尬之色,这一句“好狗不挡道”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好歹是户部尚书之女,自幼这身旁的人对她奉承讨好,心高气傲的秦雅雪哪受过这般直白的无视,她握紧拳头,隐忍着心中的郁闷,咬着牙死死盯着苏清晚的背影。

    忽而秦雅雪阴恻恻的一笑,又似自我安慰,“也是,堂堂云亲王之子,自然眼高于顶,不过来日方常,我就不信,还拿不下你苏小世子。”

    *

    这两大包东西着实有点分量,再加之回小院的路段有点长,走了一段路后,陆韵儿拿着明显有点吃力,便在一棵高大的树旁将东西放下,靠着树干休息片刻。

    她垂眼看着这两包东西,刚刚下马车,一上手提着时,好家伙!这重量……

    除了她叫秋衣准备的几斤酱香大棒骨,这包袱里其他的东西都是秋衣给她准备的,至于有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本想舍弃一部分,奈何仆从说,这都是秋衣辛辛苦苦准备的,不想秋衣难受也就罢了。

    这里面究竟准备了什么东西?

    陆韵儿正沉侵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身后传来刘澜打招呼的声音。

    “韵儿妹妹,今日下午的马球比赛准备的如何?”刘澜高深莫测一笑,语气中夹杂着小小试探。

    陆韵儿转过身去,灵动的美眸闪过一丝神采,也不掩饰,“准备得还不错,怎么?澜姐姐这是来打探军情?”

    “哈哈哈!说实话,谁叫你是让我心生敬佩与忌惮的第一人呢!”刘澜靠近陆韵儿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嘴角微勾,“我呀对你陆韵儿真是又爱又恨!现在想想上次那场马球比赛,嗯~~~虽然时隔有些远,但不得不让我有所顾忌啊!你可是打得我措手不及,出手实在太狠了!不过……我呀还真就喜欢你的做事风格,干净利落,简直不要太飒了!”

    凡是刘澜看上的人,这夸奖从不吝啬。

    陆韵儿倒也不谦虚,脸上扬起如沐春风的笑容:“谢谢夸奖。”

    “哈哈哈!不客气!不过……你这是刚刚从府上回来?”刘澜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知道她现在已经搬进国子监,而且这课也减了不少,这正合她心意,以后就有的是时间找她练练。

    没错,这位自诩战无不胜的刘少将军,人生的第一次挫败感就是陆韵儿带给她的。

    但刘澜这人也颇有傲骨,自从在陆韵儿这里跌下去,便每每都想赢她一次。

    只可惜呀!与陆韵儿相识后,发现她这个人公事繁忙,不是在忙就是在休息,等陆韵儿有时间了,她又不得不回花北军营。

    这当下正是好时机。

    陆韵儿点点头:“嗯,顺便回府带点东西。”

    刘澜笑盈盈地看着她:“我送你回院。”

    “好呀!”陆韵儿还正愁有点重,刚刚弯腰拿起一包给她,结果头顶上方忽然响起刘澜急促的声音,“韵儿妹妹,你自己拿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哎!澜姐姐,你……”陆韵儿刚刚抬起头来,面前的人影已经一溜烟得不见。

    陆韵儿朝着刘澜匆匆离开的方向望去,发现她正追前面的盛青子,而这盛青子步伐有点慌乱,似乎在刻意躲刘澜。

    陆韵儿心中诧异,诶?这俩人怎么回事?

    见这免费的劳动力没了,陆韵儿只能靠自己,刚进院里却没有见橘子的身影,想必是出去溜去后山玩了。

    这后山就是一片茂密且面积宽广的树林,平时也不见得有人进去,所以不用担心橘子被人发现。

    陆韵儿将东西全部放好,首先将这几斤酱香大棒骨拿出来,放在橘子的大碗里,等它回来闻着味也就知道有好吃的。

    接着院门口传来几道叩门声。

    陆韵儿放下手中的东西,便匆匆来到门口,“吱”一声,将门打开。

    陆韵儿明显一愣,经历昨日那奇怪的梦境,这心里倒是说不出的滋味,而苏清晚漆黑如墨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她,脸色却有些惨白,没有说话。

    一时间,两人全都沉默着,相互看着对方。

    陆韵儿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日那梦镜,眼中闪过一丝微妙和复杂,微垂着眼眸,开口道:“苏小世子,你找在下有事?”

    不知为何经历昨日那梦,现在倒显得自己有些心虚,明明叫别人不要纠缠她,却在梦中与人家行鱼水之欢。

    这不就是明显的心口不一嘛!甚至有些虚伪。

    见她面上似乎不喜,苏清晚心里一紧,轻声道:“我可以进去聊一聊吗?”

    他已经想好,决定换一种方式。

    陆韵儿觉得不妥,“苏小世子,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苏清晚欲言又止,“我……”

    突然院内传来“哐当”一声,并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呜咽声。

    陆韵儿微微侧眸,察觉到这声音不对,立刻转身回院里,而苏清晚因好奇跟着迈入院内,顺势将门关上。

    陆韵儿一进院里,只见橘子虚弱地倒在杂草中,发出痛苦无助的□□,她明显被吓了一跳,橘子这右前腿因受伤流血不止,慌忙地回屋拿起秋衣给她准备的药膏和纱带。

    这里为什么有一条受伤的狗?

    同样震惊的苏清晚在陆韵儿转身进屋时,快步来到橘子面前,将课本放在一旁,蹲下取出手帕试图为它止血,而橘子因陌生的面孔,又或受伤而害怕地蜷缩在一团。

    苏清晚眼里满是心疼,轻声道:“别怕,别怕,我是在救你。”

    此时他的说话声轻声温软,似乎有种奇妙的、安抚动物的力量。

    苏清晚再次试图靠近,在手触碰它前腿毛发那刻,见它不再抗拒,他明显一喜,赶紧用手帕将它流血的伤口止住。

    陆韵儿急切地拿着药品出来,下一秒她的视线突然停滞。

    苏清晚低头蹲着,柔软发丝柔和地垂落,白皙的手中拿着手帕正在给橘子止血,手帕被血侵透,如葱白般的双手沾上带着腥味的血,眉宇间带着一丝焦灼和疼惜。

    令她想不到这苏小世子胆子挺大的。

    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嫌弃,倒显得格外地真实。

    陆韵儿堪堪缓过神来,快速地直径走过去,轻声道:“让我来。”

    “嗯。”苏清晚默默移开几步。

    “橘子,乖,让我看看。”陆韵儿马上蹲下仔细察看它前腿上的伤,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进入眼帘,血肉有些模糊但幸好没有伤及骨头,周围的毛发因鲜血凝固,而皱成一团。

    更万幸没有毒。

    陆韵儿神色有些复杂,眉眼间皆是心疼,清冷的双眸微微下垂,心里闪过一丝狐疑。

    这明显就是刀伤,是谁如此下毒手!

    橘子这是又从哪回来?

    陆韵儿收敛起心中的困惑,小心翼翼地给它上完药,橘子以往被陆韵儿训练过,知道在院子不能叫出声,所以也知道忍着伤痛闷声□□。

    疼痛的呜咽声犹如刀刃落在陆韵儿心上,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把橘子养得鲜活起来,想不到这才没几日,就遭受如此磨难。

    “别怕,橘子,会没事的,没事的……”苏清晚则在一旁不断帮助她温柔地安抚橘子,陆韵儿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继续给它缠好纱带,正准备找剪刀。

    “剪刀在这。”突然一双剪刀递来,苏清晚与陆韵儿四目相对。

    陆韵儿眼睫微颤,接过剪刀,“谢谢。”

    给橘子处理好伤口后,将它抱进小屋里,决定要把带回府养伤。

    陆韵儿从房内走出来,朝着苏清晚走去,若有所思道:“这条狗叫橘子,是在下搬进小院遇见的流浪狗。按国子监的规矩,是不允许擅自养宠物的,稍后我会带着橘子回府里养伤,所以今日之事还请苏小世子帮在下保密。”

    “嗯,我听韵儿姐姐的。”苏清晚闻言,眼眸里亮光闪闪:“原来它叫橘子,是韵儿姐姐给它取得吗?”

    陆韵儿点点头,“嗯,根据它的毛发颜色,所以取得这个名字。”

    “真好听。”苏清晚朝着陆韵儿浅浅一笑。

    陆韵儿被他这么一笑,不知是这梦后遗症作祟,为何老是觉得不自在,刚准备别开的视线注意到他沾满鲜血的手上,苏清晚似乎也察觉到了,望了望自己的双手。

    “苏小世子,请等等。”陆韵儿转身回到厨房内,将自己手清洗完后,重新打着一盆水端出来,放置院中石桌上,“苏小世子,你清洗一下。”

    “嗯。”苏清晚嘴角微漾,过来到陆韵儿面前,将双手伸出来。

    陆韵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苏小世子,这是?”

    苏清晚将双手又抬了抬,一脸认真道:“韵儿姐姐,可以帮我把衣袖挽起来吗?我双手带着血,不方便。”

    陆韵儿微微一怔,思虑片刻,太过避嫌倒好像显得过于矫情,毕竟帮她了一个大忙,随后大大方方地回道:“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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