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照往常时间起床的郝清越就发现王二一家都起来了,不是在院子就是在屋里干活,总之没闲着。
郝清越见他们勤快,心里是很满意的。
昨日任广溯立规矩的时候就要求了他们早上要做朝食,等吃过后再去铺子里卖卤味,所以王二家的早早起来,这会儿已经在厨房里头做了饭食。见着主家起来了,王二家的就问:“老爷,朝食已经做好了,可要摆饭?”
郝清越有些惊讶,“还做了朝食?”
王二家的解释说道:“任老爷说早上要吃过朝食后再去铺子里。”
先前的时候因为一整天都不得空闲,白天累了,晚上即便睡的早但也睡的沉,早上起来的也没有很早,要是再做个朝食吃了耽搁半天,去铺子里的时间就实在有些晚。因为这,他们先前是不在家吃早饭的,只有去铺子的路上顺道买点、或者直接切个卤鸡蛋吃,这清早的一顿就对付过去了。可没想到,现在任广溯竟然要求做朝食了。
正想着,任广溯也踏进了屋,他问:“不摆饭?”
郝清越下意识的回答:“摆。”
王二家的立马转身出去摆饭。
这厢就剩下两人,任广溯见郝清越那眼巴巴的样子,便问:“这是怎么了?”
郝清越慢声说:“你还叫他们做了朝食啊……”
任广溯道:“我做的饭食不太能入口,你又太劳累没功夫忙碌,先前朝食就没个定例。如今买了下人,那自然得备上,总不能还挨饿。”
郝清越闻言一惊,“你之前一直在饿肚子?!”
任广溯稍默,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去饭堂,“走吧,饭应该摆上了。”
郝清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整个人懊恼极了,他没想到之前任广溯早上都在挨饿!
明明都会买两个包子馒头或者一碗粥,要不就是卤味煮热后切卤鸡蛋来吃。也就是个早餐,所以郝清越即便是没有吃饱,但也不觉得饿,就一直以为任广溯跟他是一样的。
哪知……哪知他一直在挨饿呢?!
郝清越满心懊恼的来到饭堂,任广溯一直在等他,见他来了才开始动筷,“快坐吧,不然今早要迟了。”
郝清越坐下,见着碗里的青菜粥,拿着瓷白的勺还是咬牙问了,“你先前怎么不说呢?”
任广溯吃饭的动作很优雅,慢条斯理的,“都是小事,不妨事。”
郝清越脱口而出,“这怎么能是小事?”
任广溯被质问的一愣,心想果然平时再软的白兔子闹起来都挺凶的。他只能认真的回:“和挣银钱比起来是小事。”
郝清越却反问:“但辛辛苦苦的挣钱不就是为了吃的好过得舒服吗?”
任广溯被噎住了。
见他不说话,郝清越也骤然反应过来。自己这反应好像有点大,甚至还在跟人家叫板……
他慌了一下,眉头低垂着,睫毛都在颤。
这模样,落在任广溯眼睛里那叫一个可怜。低眉顺眼的一句话不敢说,活像从前他家奴仆犯事后求饶的样子。
任广溯突然一叹。
郝清越默不作声。
“郝清越。”任广溯喊他。
“嗯。”郝清越低低的应。
“你刚刚想说什么?”任广溯问。
郝清越沉默,声音很小,“没什么……”
任广溯无奈,“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又没拦着你。”
郝清越浑身一颤,不知怎么地,眼眶却红了,眼睫毛颤的更厉害。
任广溯将他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他满脑子里就一个问题——这个人从前究竟经历过什么,怎么养成了这么一个性子?现在连说句话都不敢?
任广溯想了想,又补充,“我也没生气。”
郝清越鼻尖酸的不行,眼眶里有股热气,“我一直都觉得挣钱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舒坦……”
一开口,任广溯眉头就蹙了下来。
郝清越带着点鼻音,声音还有些抖,也不敢抬头,就盯着眼前的那碗青菜粥,可实际上他眼睛却看不太真切,脑子里非常的乱。
“挣钱是为了过好日子的,就算再累,再拮据,也不该让自己饿肚子,再说还是有些钱的……”郝清越语无伦次的说着,“你该跟我说的,你饿肚子,怎么不跟我说呢……”
从前奶奶因为胃病住院了也不跟他说,现在任广溯早上挨饿了还不跟他说。
“怎么……”郝清越轻声,也不知道是在抱怨谁,“怎么都不跟我说呢……”
“抱歉。”任广溯突然出声。
郝清越惊诧抬头。
任广溯看着眼眶微红、泪水流而不自知的人,道:“没和你说,是我不对。”
郝清越眼泪流的更凶了。
任广溯心里有点闷闷的疼,有些无措还有点慌,“是我不对,你别哭。”
哭?
郝清越忙抬手摸上眼睛,结果就摸到了满手的湿濡,顿时的,他整个人都傻眼了,他哭了??
意识到这点后,肉眼可见的,从脸颊到脖子,直接红了个透顶。
郝清越这下什么伤感愁绪都没了,满脑子都只剩下紧张这一种情绪,他胡乱的擦着脸,脸颊烫的不行,嘴里连连的否认,“我没、没哭……”
见他不再一副天塌下来的可怜模样,任广溯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只说:“嗯,你没哭,是我看错了。”
在心上人面前丢了回脸,郝清越简直无措极了,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吃饭吧。”任广溯给他台阶下。
郝清越赶紧抱着碗喝粥,恨不得把自己的脸都埋进去。
怎么就哭了呢?
郝清越你怎么就在任广溯面前哭了呢?!
这简直丢死人了啊!!!
郝清越在心里自我嫌弃半天,全程脸色通红,直到一顿朝食吃完那些红晕才消散了些,心里头也不那么慌了。
而任广溯则是一边吃东西一边忍不住的猜测郝清越以前都经历过什么事,怎么养成了这么个单纯又小心翼翼的性子,好像一点点事情就能惊着他。尤其想到郝清越不自觉喃喃的那句“怎么都不跟我说呢”就心里发闷,通红着双眼、低垂着脑袋的身影,就像是被抛弃了没人要一样,叫他现在哪怕只是回想回想都不太舒服。
从前还有谁瞒过他?以至于叫他这么草木皆兵的?
任广溯没意识到自己想这些有哪里不对,他只是在郝清越放下筷子后说:“以后我会跟你说。”
好不容易淡化了那点情绪的郝清越又慌乱起来,“啊?”
任广溯道:“你说的对,挣钱是为了让日子过得更舒坦,先前不说与你知晓是我不对。我以后会说的,你别耿耿于怀。”
任广溯说这话时的神情很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郝清越对上他那双眼睛,不自觉的就呆了,然后,他唇角一点一点的弯了起来,眼睛好似月牙一般,轻轻回答了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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