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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三合一

    捉着她纤细的脚踝仔细看了看

    这个人先是亲她唇角, 后是亲她脚踝,简直是嚣张到不行,顾窈神情一冷, 右脚顺势往前一踢, 就打算把他踢的坐到地上去。

    苏冽的动作却比她快多了, 大手跟钳子似的就把她的脚给捏住了:“你现在还受着伤,动作太大不好。”

    顾窈根本不理,直接从他手里挣出来, 双腿落地站好:“我要去卫生间。”

    手臂往旁边一伸,示意他扶着,像旧时代那种需要伺候的阔太太似的。

    苏冽并不恼,扶着她慢慢进去。

    这间病房是顶层的vip病房,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看着就跟酒店差不多了, 顾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肯定是和苏冽有关。

    宽大光洁的洗手台上面,洗手液什么的一应俱全, 她伸手过去洗了洗,余光瞥见旁边那个可以提起来冲洗手臂的水龙头, 顺手便抓起来对准身后, 按下开关。

    水流顿时便冲了出来,镜子里, 男人高大的身影笔直的立着, 并没有躲闪, 白色衬衫慢慢浸透, 里面蜜色的肌肉隐约浮现, 短短的黑发上沾了水珠, 显得发色更深,看着竟有种莫名的诱惑感。

    慢条斯理的抹了下脸,他的身子靠近,从她的身侧伸手过去关了水龙头,蹭的她后背也沾湿了一些。

    没有后退,大手顺势扶在洗手台上,把她拢在了中间,两人镜中默默对视片刻,苏冽这才说道:“脾气很大啊?”

    语气戏谑。

    手肘往后猛地一捣,把他逼退了一点,顾窈这才转身和他面对面站着:“我警告你,没经过我的允许,不要擅自碰我!”

    两人身高几乎差了一个头,男人看她的时候,是微微低着头的,思考片刻,他说道:“抱歉,我想我不是故意这样的,而是,情不自禁。”

    最后四个字他故意放慢了速度,听着很是暧昧。

    好一个情不自禁!顾窈心中更是不爽,正要张口再说什么,却见他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在门前停留片刻,他回过头来:“我在病房外面等你。”

    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顾窈靠在水池边,半晌没有说话,稳了稳心神,才把自己的火气压下去一些。

    后背的衣服湿了,又没有换的,晦气的用吹风机吹了半天,这才干了,又撩起水洗了洗脸,她这才走出来在床上坐好。

    闭着眼睛稍微想了想。

    现在看来,这个病房的安保也是很不错的,足够保护她的安全。

    自从苏冽父亲住进来以后,这个顶层就全被他包里下来,天天有保镖巡逻守着,除了特定的医生护士之外,谁都进不来,说到底还是防着有人偷袭。

    如今他父亲的手术终于成功,过不了几天就能苏醒过来,想必记忆也会恢复,到时候一切就会恢复正常吧?

    睁开眼睛,她看了房门一眼,说道:“进来吧。”

    门一开,苏冽走了进来,衣服已经换过,只是头发稍微有些湿,门外有保镖的身影一闪而过。

    看到他关了门,在椅子上坐下之后,顾窈开口:“守卫的人还是很多。”

    “因为没有解除危险。”苏冽随手拿起桌子上果篮里的一个石榴,水果刀轻轻一割,把石榴皮分成六瓣,而后掰开,下面垫了个小碗,刀背敲击外皮,里面的籽纷纷掉落出来。

    顾窈被他这一系列熟练的动作看的出了神,不自觉的盯着看了一会儿,这才继续问道:“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没了危险?”

    “苏行水进了监狱里,树倒猢狲散,他没了钱和资源,自然就没人再听令于他。”

    他说着,随手把碗递过来,里面放着一个小勺。

    闲着也是闲着,顾窈接过来一点一点舀着吃了起来,她倒是挺喜欢吃这东西的,只不过平时懒得剥而已。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苏冽这才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时擦干了手:“过几天等我父亲恢复一点,之前办这个坠海案子的民警就会过来做笔录,有了受害人的证词,苏行水很快就会伏法,当然,他还有很多其他方便的罪行,到时候一笔一笔加起来,他的后半生恐怕都无法从监狱出来了。”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顾窈点头,嘴巴里石榴的味道甜甜的,心情自然就好了一些:“坏人终归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谢谢。”他淡然的说道,脸上并没有喜悦的神情:“但我和我的家人因此所受到的伤害却无法弥补。”

    “是。”顾窈点头,话题一转:“我想接下来的时间都住在医院里,一来这里的安保不错,足够保证我的安全,二来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省了来回的路程,住着很方便,还能随时留意你父亲的病情。”

    她这么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商量,不管他同不同意,她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苏冽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我让人把你的行李送来。”

    他起身走出病房。

    又舀了勺石榴籽放在嘴里,顾窈还算满意的靠在床头,算他识趣,没有阻拦。

    脚踝扭伤的地方有些疼,她低头观察了一会儿 ,肿肿的,颜色还有点儿发红,看着特别丑,也不知道那人刚才怎么有勇气下嘴。

    恋足癖or恋丑癖?

    也不是,刚才他亲的时候,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眼里的神情并没有迷恋,而是一种近乎神圣而庄重的样子,似乎在对待一个十分珍重的珍宝。

    她的眼睛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当天就在病房睡了一晚,第二天早晨,有认送来了她的行李箱,里面衣物什么的收拾的很齐全,还多了些她在房间里时常翻阅的书籍。

    一直在楼下给她做饭的阿姨也跟了过来,带了满满一盒子菜肴,热腾腾的,香气十足,旁边的保温桶里还有骨头汤。

    那阿姨笑眯眯的给她盛了一碗:“苏总说,吃哪儿补哪儿,让您多喝点儿汤。”

    顾窈接过来:“是什么骨头熬的啊。”

    “是猪腿骨和猪脚一起熬的,苏总特意吩咐过。”

    “哦。”顾窈点头,喝了一口,味道很好,可就是不自觉让人怀疑说话人的用意。

    猪脚你还亲?

    …

    下午去门诊换过药,顾窈顺便下楼查房。

    她特意去神经内科的病房饶了一圈,昨天闹着跳楼的那个陈曦月并不在。

    找了个护士问了一下,得到的回复是,陈曦月已经转到了精神科。

    对于这个结果,顾窈一点儿都不意外,她大学的时候也修过心理学,这孩子的症状一看就是抑郁症,而且并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

    她的母亲未必就不知道女儿的异常,却一直在自欺欺人,甚至把孩子送到医院要求手术,认为她脑子里面长了什么东西。

    心里惦记着昨天对她的承诺,顾窈就坐电梯到了精神科所在的楼层,问了病房后,得知正是探视时间,就敲敲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雪白,为了防止病人自杀,窗户外头是密密的栅栏,只能开一条小缝,多余的家具一概没有,床是那种很结实的铁床,旁边还有用来固定的装置。

    陈曦月穿着身病号服半躺在上面,一天不见,好像又瘦了很多,因为用药的关系,精神有些萎靡。

    顾窈坐在旁边叫了她两声,她才缓缓的转过眼睛,看了半天,眼里涌出一丝恨意:“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因为你现在的这些消极想法都是因为生病导致的,并不是你的本意。”

    顾窈看着她,并不生气:“我曾经为你诊断过,所以你也算是我的病人了,也许你不知道,我治过的病人大多数都会好转,所以我也会把你治好。”

    “你骗人。”陈曦月把头转了回去,望着窗外发呆。

    “骗不骗,以后你就知道。你昨天不是说过吗?想和我聊天,现在可不可以呢?”顾窈坐的近了些,轻声问道。

    陈曦月点了下头,动作微小,几乎不能被看见。

    “好,那咱们就聊聊吧。”顾窈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动作,立刻更进一步的提出问题:“你的家境很好,生活无忧,所以让你烦恼的问题并不在这里,对吗?”

    “妈妈说过,要把我送到贫困人家里过几天穷日子,那样我就正常了,她说我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这句话引起了陈曦月的共鸣。

    “但我猜,你更愿意去过那种日子,是吗?”顾窈问。

    陈曦月转头看了她一眼:“我有时候甚至看到路边乞讨的小孩都会觉得羡慕,他们看起来至少是自由自在。”

    “那么你不自由吗?”

    “我不知道,每年爸爸妈妈都会带我出去旅游,去风景很美的地方,我也会感到开心,但是很短暂……我没有朋友,从小到大都没有,妈妈不许我结交家室不好的人,但是那些家室好的,都很骄傲,和她们在一起我并不开心。”

    “妈妈总是管我管的很严,才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去学各种才艺,功课也不能落下,我们每年都要去清华校园看一看,她告诉我,这是我以后上大学的地方,但我很笨,虽然努力学了,但今年还是落榜了……”

    在顾窈的引导下,陈曦月渐渐放下防备,缓缓叙述了起来,她好像是憋太久了,很久没有人能倾诉,所以话语断断续续的,却始终没有停下来,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期间顾窈只是简单的应答几句,显示自己正在倾听,同时又不打断她的思路。

    陈曦月继续说着,其中有一件事情让顾窈印象深刻。

    她是这么说的:“我小时候,在小学三年级曾经也有过一个朋友,她的小名叫贝贝,家里不如我家有钱,父母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送到这个贵族学校里去,有一次我被一群家里特别有钱的小孩子欺负了,贝贝就去帮我,结果两个一起被打的满头是包,第二天老师就把我们的家长叫到了学校。”

    “我妈妈知道欺负我的人家室很厉害之后,就很生气的把我打了一顿,把我拎到欺负我的那帮人跟前,让我低头道歉,并且警告我以后不要再惹她们,而对于和我一起挨打的贝贝,她的态度很不好尖酸的嘲笑了一番她的父母,第二天就逼的她转了学,从此以后,我就再没见过贝贝。”

    “自那以后,我的心里就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印象,妈妈区分人的方式似乎和我有些不一样,但我不知道哪个是对的,理智上,我应该听妈妈的,但内心却并不认同。”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自己是正确的呢?”顾窈忽然问道。

    “什么?”陈曦月有些发愣。

    顾窈看着她,一字一句:“你必须要清楚,父母并不是神,他们的想法做法有一些都是错的,不能因为他们是长辈就随意的听从,你已经十八岁,成年了,既然你的妈妈让你这么压抑,痛苦,那你为什么不摆脱她呢?”

    她想了想,终于还是说道:“曾经,我和你一样,但是我现在摆脱原生家庭的束缚,过上了自己的生活,所以我现在很快乐。”

    出了病房的时候,顾窈迎面遇到了陈曦月的母亲,这个中年女人仍然梳着一丝不乱的发型,正不满的和精神科医生攀谈着什么,语气间全是命令。

    顾窈从她身边经过,并不想停下来多说什么。

    悔改吗?对这种人来说根本不可能,即使她女儿真的死了,她也会认为是医院失去职,借此大闹一通,而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下楼的时候,她想起什么,给顾时笙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姐?”这小子正是午休时间,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口齿不清。

    “没什么,有时间过来找我,我带你去吃饭。”顾窈说了一句,便挂断电话。

    …

    之后的一周,苏冽一直没有露面,顾窈不看新闻也知道,航生集团正在进行着一场很大的变革,而他作为总裁,一定也忙的很。

    吃住都在顶层的vip病房里,她也就顺便见证了很多事情,苏冽的父亲苏行云在手术后第一次清醒了过来,恢复了几天后,警察就来到了病房,开始重新调查三年前的坠海案。

    精神科的陈曦月因为按时接受治疗,病情也稳定了不少。

    送汤的阿姨天天都来,顾窈总觉得自己这几天胖了不少,脚踝也差不多消肿了。

    看着阿姨那热情的脸,她想要拒绝那碗汤,又实在没办法开口,拿出手机给苏冽发了微信:“能不能不送补汤了?”

    到了晚上,那边才回过来:“不行。”

    简简单单两个字,看着却十分欠抽。

    …

    苏冽放下手机之后,围坐在会议桌上的人都在看他,宽大的室内冷气开的很足,在座的一身正装,都是业界难得的精英。

    他已经完成了航生内部高层的一次重组。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大家散了吧。”苏冽淡淡的说了一句,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动。

    虽然高层中有好几个长相出众的西装男,但毫无意外,他仍是中间最出众的那个,不光是因为英俊的长相,浑身上下冷冽的气势更人人感到惧怕。

    “苏总。”人都走光之后,秦秘书这才凑过来,低声说道:“苏行水带了好几个股东过来,说要见您。”

    “让他们去小会议室等着。”苏冽摆摆手,腕表在灯光下闪着莹莹的光泽:“不着急,多等一会儿。”

    按了按眉心,他闭目养神了一刻钟,这才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

    到了小会议室门口,秦秘书替他拉开了大门,自己却低头守在了外面,可以往远站了些,避免听到里面的谈话。

    一个多小时后,里面的人陆续出来,最前面的是几个股东,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满脸上都写着精明。

    他们小声的互相议论几句,便领着秘书下到底层开车离开,随后出来的是苏冽,仍旧是没什么表情,但气势压人。

    苏行水是最后出来的,和刚才来的时候不同,此时的他完全是脸色灰败,眼中也不再有神采,就像是重病的人似的。

    “阿烈。”他忽然开口叫住苏冽。

    苏冽转身,沉默的看着他。

    苏行水张了张嘴,终于说道:“放过叔叔这一次,好吗?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

    “从你把我爸爸推进大海,妄图侵占公司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亲人。”面对他哀求的目光,苏冽不为所动。

    “既然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真相,那你为什么一直任由我这么做下去呢?”苏行水仍不死心。

    苏冽淡淡一笑,看着面前的这个中年人,面带嘲讽:“那时候我刚刚回国接管公司,对于内部的事情一概不了解,甚至连基本的商业规则的不清楚,而你已经牢牢的掌握了公司的大权,如果我不装傻,你又怎么会让我做这个挂名的总裁呢?”

    “那之后呢。”苏行水脸上出现一丝悔色。

    “后来?”苏冽冷笑一声:“后来也是一样,我需要借着你的手稳住公司内部的高层,保持公司的正常运行和发展,并且在暗中培养着自己的势力,等到时间来临,再把你名正言顺的赶出去,怎么样?多年来耗费的心血却原来是在给别人做嫁衣,这样的感觉好受吗?”

    至此,苏行水再无什么话可说,他只是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一切都是我干的,可以不要连累到我的儿子吗?”

    “可以,但是有条件。”

    “你说。”苏行水答道。

    “把你名下用侵吞公司资产置办的所有资产交出来。”苏冽看着他,挑挑眉说道。

    苏行水走后,苏冽便回到了办公室,三年多的仇恨终于在今天了解,但他却没有太多的喜悦,神情阴霾,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秘书又在外面探头探脑。

    “什么事儿?”他皱眉问了一句。

    “二少好像回来了,我接到消息,他今天买了回国的机票。”秦秘书这才说道。

    “苏洲?他不上学吗?”苏冽挑挑眉,面色有点儿不好。

    “他……好像退学了,这事儿太太知道,唯独瞒着您。”秦秘书低头。

    气氛一时凝滞。

    …

    顾窈这几天在忙着搬家,事情总算解决了,医院顶层的保镖也少了很多,但是因为原先公寓的楼下出现过不明人员,所以她总觉的不太安全。

    这个公寓是她早几年买下来的,本打算一直住下去,现在只好先出租上几年,看看情况再说。

    撞坏的车子几天前就有人给她送了回来,不光是修好了故障,里里外外的又重新保养了一回,座椅什么的都换了新的,想必也是花了不少钱。

    反正这车也是因为苏冽那边的原因才损毁,顾窈也就欣然接受了。

    下班后开车到处找中介看房,一直都没有满意的,最后还是伊寻给介绍了个亲戚家的房子,顾窈过去一看,还算满意,就定下来了。

    周六就开始搬家,大件儿什么的都不要,留在原来下公寓里,不到一天就全搬完了。

    晚上,迁居第一顿饭叫了伊寻来吃,两个人照例点了火锅外卖,一边吃着一边聊天。

    “最近还是不怎么和家里联系吗?”伊寻夹了一筷子白菜,有些担心。

    两个人从少年时就在一起长大,彼此对对方的事情都很了解。

    “还行吧,半个月前还一起去山底下的别墅吃过饭呢,只不过回来的时候差点儿出事儿。”顾窈随口说道。

    看了眼手机,母亲竟然十分巧合的来了电话。

    她有些抗拒地皱皱眉。

    “接吧。”伊寻在一旁劝道。

    顾窈点点头,起身去了阳台。

    “妈。”按了接通,放到耳边淡淡说了一句。

    “吃饭了吗?”母亲的语气还是那样,问了几句之后,这才说道正题:“又好几个星期没见到你了,你就打算这么一直不露面?”

    她说什么都是质问的语气,顾窈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只‘嗯’了一声,听她的下文。

    只听母亲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意见,咱们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好好聊聊行吗?”

    “好的,周六日都可以,您定时间吧。”顾窈想起之前那个陈曦月的遭遇,也有些感慨,就答应下来。

    自己和母亲总不可能走到那个地步吧?

    “好,那周六,兰馨大厦顶楼旋转餐厅,晚上六点半。”母亲很快说道,像是早已经做了决定。

    挂断电话后,顾窈稍稍有些皱眉,总感觉不对劲。

    “快吃吧,肉都老了。”伊寻在客厅叫。

    她答应一声,出去了。

    …

    到了周六,一白天好好的睡了个懒觉,等到中午起来了,顾窈又去厨房随便下了些面条吃完,泡泡澡,贴贴面膜,时间就很快过去了,到了下午五点钟的,她穿好衣服,下楼开车。

    车子经过一番休整后好开了很多,尤其座椅的角度调的很好,省得她手动去弄了。

    到地方后有门童过来泊车,她整了整衣服,踩着高跟鞋进电梯,关闭之后,借着光滑的四壁打量了一下自己。

    瘦高的身材,裙子下的双腿笔直,一张脸上淡淡化了妆,越发显得双眼灵动狡黠,不笑的时候显出些单薄的倔强,一旦笑起来,又有一种淡淡的媚感,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目光。

    从某种角度讲,她和母亲长的真的很像。

    旋转餐厅顾名思义,它的整个楼层是可以旋转的,全透明的玻璃围墙,坐在里面就可以将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外面渐渐亮起了各色的灯光,马路上一排排车流穿梭不息,像是两道金色的长龙。

    服务生迎过来,顾窈停住脚步说道:“是秦女士预定的位子。”

    “好的。”服务生领着她到了一个靠窗的桌边,放上菜单:“您要点些什么。”

    顾窈坐下后,摇摇头:“现在先不点,还有一个人没来,你给我上杯柠檬红茶。”

    服务生退下,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茶水便送了上来。

    顾窈喝了一会儿,时间已经到了,却始终没有人来,她就拿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

    那头一会儿就接通了,背景很吵:“什么事儿?我在应酬。”

    她竟然把这个约会忘的一干二净?

    顾窈咬了下嘴唇,直接问道:“妈,你不是说今天晚上要和我吃饭吗?”

    母亲沉默一会儿,噪杂的背景音消失,估计是到了走廊上:“不是我要见你,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我给你约了一个相亲对象,家室很好,配你绝对配的上,虽然不掌权,财产也绝对够花,还清闲,结婚之后陪你的时间多。”

    她说的就好像顾窈明天就要和这个人结婚似的,想起一点,又补充道:“对了,这男孩儿比你年龄小,估计是二十岁左右,你的脾气不好,找个年纪小的以后能把他压住,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

    还想再说什么,顾窈已经把电话压了。

    谈什么,有些什么好谈的?她现在真想站起来一走了之,但想想相亲对象并没有过错,白白放人家鸽子不对,好歹也要把人等到解释清楚。

    结果这一等又是一个多小时,顾窈挑挑眉,大概想明白了,对面的小男生这是也在抗拒啊,拗不过父母就故意迟到,想让对方生气了,提前离开。

    原本他要是正常来了,两个人说两句话就好说好散,各自回家好交差,但现在这小男生这么一迟到,顾窈倒是生起了几分兴趣来,挺有意思的一个人,大不了就陪他玩儿玩儿好了。

    抬手叫来服务生,点了几道餐厅里的招牌菜,还开了瓶昂贵的红酒,顾窈一边欣赏着夜景,一边悠闲的吃了起来。

    又过了十多分钟,后桌的一个人终于按耐不住,起身走了过来:“小姐,我看你在这儿坐了很久了,你还不走吗?挡到我看风景了。”

    顾窈抬头,见是一个挺年轻的男人,穿着打扮很是休闲,身材高大,只是有一点偏瘦,头发是时下男明星们最常剪的那种,前面遮着些刘海。

    她就故意笑了笑:“我在等相亲对象啊,他不知道有什么事儿,居然还没来,我打个电话过去吧。”

    她说着就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在打翻通讯录,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这个号码。

    那小男生却不住诈,急忙坐下来说道:“好了,别打电话了,我就在这儿呢!姐姐你怎么那么有耐心啊?”

    苏洲这会儿也是郁闷的很,他刚回国没几天,不光要偷偷躲着自己亲哥,待在家里都不敢出去浪,还要接受母亲每天无休无尽的唠叨。

    昨天她老人家出去和别的阔太太聚了个会,转头回来就让他去相亲,他才刚刚二十岁啊,女朋友还没找几个,相什么亲!

    结果还是不敢违背母亲的命令,在约定的时间过来了,越想越觉得憋屈,就打算来个阴奉阳违,反正自己来这儿了,但就不过是,让那个相亲对象自己走了就完事儿。

    谁知道会遇到这么一个难缠的货色?

    坐下之后,找服务生把自己桌的东西都搬过来,苏洲吃了几口,苦哈哈的说道:“姐姐,咱俩真不合适,我喜欢那种软绵绵的妹子,不喜欢您这样的御姐型,所以咱们这个相亲就算了吧?”

    他这个软绵绵的用词就十分猥琐了,顾窈眉头一皱,打量几眼,看他还是一副蛮纯洁的样子,就知道他估计用这个词形容性格了。

    挑挑眉,她呡了一口红酒,轻轻晃晃酒杯:“但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呀。”

    故意上下看看他,一副满意的样子:“长的挺帅,还年轻,嗯……看起来很有活力嘛。”

    “活力?”苏洲敏感的捕捉到这个词,有点儿咋舌:“你年纪到底多大啊,这年头‘活力’算是什么优点?”

    “但我就缺这个。”顾窈看着他笑:“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呀?”

    “多大?”苏洲上钩。

    “三十八,做了好几次整容,脸上看起来蛮年轻的吧?”顾窈继续逗他。

    “什么?!”苏洲傻的可爱:“一点儿都不像啊!”

    顾窈点头:“嗯,那就好,你妈妈跟你说过,我年纪比你大吧?”

    “那倒是说过,但没说这么大……”苏洲没心情吃东西了,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脱身。

    顾窈说的就跟真的似的:“年纪什么的不重要,重点是,咱们两个人的八字合适,在一起能互旺,简单来说,是命定的姻缘。”

    “你少扯吧,这迷信思想有谁会信?”苏洲将信将疑,可又觉得,她这个刚见面的陌生人没必要用假话骗人,就有些犹豫。

    顾窈见他真有点儿信了,就懒得再逗他了,刚想把话说开,一拍两散,结果这时身边却忽然来了个送酒的服务生。

    苏洲的脚不知怎么往外头伸了一截,正好把那服务生拌了个趔趄,杯中的酒撒了顾窈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那服务生直起腰来,脸色吓得发白。

    “没关系的。”顾窈知道不是因为他的原因,就没有过多的苛责,站起身来准备去洗手间处理一下,裙子上和腿上全溅到了酒液,还是含糖比较高的那种,黏黏的,很不舒服。

    她却没注意到地上还有一滩酒,高跟鞋鞋跟踩在上面,滑了一下,身子立刻向一旁栽倒。

    苏洲也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人了,见到这个情形,立刻就站起来把她扶住了,两个人就跟跳交际舞下腰那样,摆了个蛮好看的造型。

    …

    苏冽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公司难得不忙,他就抽空回趟母亲那里,顺便见见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好好的国外读着大学,非要跑回来,居然还退了学?

    结果到家之后,就听见母亲说他去相亲了,秦秘书又支支吾吾打来电话汇报:“和苏洲相亲的这个人……有点儿不对劲。”

    问清楚地点就开着车赶了过来,不过貌似有点儿晚了,这两个人都开始在旋转餐厅跳起舞了。

    他当然看清楚顾窈脚下的那滩酒,大致的经过差不多也猜了出来,只不过顾窈这个人和别人有些不同,应该是,太独特了。

    一般女人忽然被人搂着腰会怎么样?惊慌失措的推开,还是后退一步让自己站好?

    顾窈偏不是这样,她怕贸然动作会把她自己伤到,于是伸出手去缓缓的搭着苏洲的肩膀,皱着眉头把自己的腰一点点直起来,而后才确定脚下是否已经站好,毫不留情的把苏洲给推开了。

    被利用过后的苏洲有些茫然的站在一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撩到了,明明他只喜欢软妹的……

    但接下来一回头,却发现许久不见的自家哥哥面沉似水的向着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挠挠头,他有些尴尬,正想张口打招呼,却发现哥哥竟然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到了那女人跟前,半蹲下来,捉着她纤细的脚踝仔细看了看,再抬头时,神情严厉:“怎么这么不小心?再崴一下你这脚就废了!”

    作者有话说:

    妈呀,这九千字写的,从早到晚,累死我了……

    苏洲(呆若木鸡.jpg)嫂,嫂子?

    第18章 表白

    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男人的身子压的很低, 顾窈居高临下,看到了他黑黑的发顶,从来看到这个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形象, 但面对她的时候, 他就能轻易的低下头去, 帮她查看伤处。

    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她淡淡说道:“我没事儿。”

    余光瞥见对面小男生半张着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就跟怎么了似的。

    至于么?这是看到比他帅的人了,自卑到不行?

    顾窈没有理他,索性也不去卫生间处理了,怕摔跤,一歪身子又坐回椅子。

    苏冽这时招手叫来服务生:“这里再加一把椅子, 然后拿些冰块过来。”

    那服务生急忙去了, 一会儿搬来椅子,刚要放到桌子侧面,苏冽又指了指顾窈前方的位置:“放在这儿就行, 面对面放。”

    那椅子放好之后都快挨着她膝盖了,顾窈用腿碰了碰椅子腿儿:“干嘛啊这是?”

    却见他伸手将那盛着冰块的玻璃碗拿过来, 而后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拿出条折的很规整的手帕, 展开后,面积挺大, 淡金的颜色, 很简单的镶了一圈黑边。

    把冰块铲到里面兜起来, 在上端打了个结制成一个冰袋, 他这才托在手上, 在椅子上坐下来:“把脚放上来吧。”

    顾窈往他身上扫了一圈:“放哪儿?”

    男人没再说话, 俯身直接把她的脚抬到膝上放好,轻轻脱了高跟鞋,拇指往脚踝上按了按:“疼吗?”

    “还行,没什么感觉。”顾窈这才明白他的意图,摇摇头说道。

    他这么一身西装革履的坐在这里,严肃的像在开会一样,黑色的西装裤上却明晃晃的放了个白皙的脚丫,看着有点儿不协调。

    顾窈抿了抿嘴,觉得这场景挺逗的,就没去阻拦,任由他去了。

    餐厅吃饭的几桌人,目光都若有若无的投了过来,她察觉到了,反正一向是我行我素的性子,所以并不在乎。

    脚踝一疼,被苏冽按了一下,估计是因为之前受过伤,所以她每次伤到的都是这个位置,习惯性的就会崴一下。

    “还是有点儿肿了。”他检查了一下,得出结论。

    其实轻轻一碰就能够感觉到,那里的皮肤明显要比别的地方要烫,颜色也是微微发红,苏冽眉头皱的更紧,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冰袋敷了上去。

    “冷。”顾窈没注意就让他这么按了上来,顿时被冰的叫了一声,整个人都快缩起来了。

    “别动。”他的声音变得严厉,右手一伸,把她的腿牢牢捏住了。

    目光不经意扫过那纤瘦笔直的小腿,他的嗓间有点儿干渴似的,喉结动了动。

    顾窈仍在不死心的挣扎,圆润的指甲上,涂了红色的甲油,越发显得肤色白皙,脚趾此刻正一根根的缩着,脚背上细细的青筋绷起来,有种脆弱的美感。

    手上的力道不减,仍旧死死的给她按着,苏冽垂眸欣赏片刻,随即注意到自己弟弟的目光正瞟向这边。

    脸色一沉,他回过身去:“看什么看?你先去外面等我。”

    顾窈听他说话的语气,就感觉两个人关系不对,挑了挑眉问道:“你俩认识啊?”

    “我弟弟。”苏冽一边给她按着,一边简短的说道。

    “哦……”顾窈的目光在兄弟二人中转了转,长的还真有那么一点相似,亲生的。

    最终把目光定在苏洲身上,语气淡然:“弟弟,没关系的,又不是旧社会,不用那么拘谨的,随便看。”

    大方的了不得。

    这会儿已经适应了冰袋的温度,她整个人就放松了不少,看着那苏洲觉得还挺亲切:这孩子做事儿的风格和她那个浑弟弟顾时笙一模一样。

    这二位一唱一和的,弄的苏洲郁闷到不行,他是变态吗?不过是随便扫了一眼啊!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外走。

    这时顾窈已经感觉好了不少,闲着也是闲着,招手叫过服务生把账结了,连带着苏洲那一桌一起刷了卡,然后拍拍苏冽的手臂:“行了,放下来吧。”

    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被泼上去的酒业这会儿已经干了,估计擦也没有用,她叹了口气,准备回家再处理。

    苏冽这才把她的脚放下,冰块已经有些化掉了,他拿过纸巾擦擦手,站起身:“你先在这儿等等我。”

    …

    外头苏洲等了好一会儿,这才看见哥哥从楼上下来,出了旋转门径直向他走来。

    “哥。”他缩了缩脖子,打了声招呼,还是有点儿心虚。

    “你今年多大,自己清楚吗?”苏冽站定之后,冷冷的开口。

    “二十,二十岁。”苏洲低下了头,也不知怎么了,他在家里连父亲都不怕,可就是怕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多岁的哥哥。

    “二十岁你该干什么?是该好好在学校上学,还是该出来相亲?”苏冽继续问他。

    “哥,这不是我愿意的啊,是妈妈非逼我来的,我不来她就一直在耳边叨叨叨叨,我听着烦啊!”苏洲很机智如的避开了另一个话题,选了个稍微好解释的。

    虽然这个话题也有很大几率会触到霉头就对了。

    任凭他再笨,刚才的事儿也清清楚楚看在了眼里,这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要知道自家哥哥是多么高傲的人啊,什么时候这样关心过别人?居然还亲自给这个自称整过容的相亲女敷脚踝!

    “哥,真的,我对那姐姐没有半点兴趣,只是逢场作戏的!”苏洲结结巴巴继续解释,还想说些什么。

    却见哥哥目光敏锐的扭头看了一眼,迅速结束谈话,毫不犹豫的抛下一句话转身走了:“回头再和你说吧,你先回家,相亲的事儿我替你和妈解释。”

    …

    顾窈是在车库跟前被截住的,本来想就这么直接走了算了,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男人的步子又快又大,很快堵住她的去路。

    她便只好站住,抱着胳膊没说话。

    低头打量她片刻,苏冽就从身上把外套脱了下来,走近一步,将那大大的西装上衣罩在她身上。

    身上暖暖的,她伸手拽拽那西装的衣角,挡住了裙子上大片的酒渍,也省得过往的人老好奇的盯着她看。

    “外面挺冷的,本来想和你在上面谈,谁让你自己偏要跑下来。”苏冽注意到她缩了下肩膀,忽然说。

    穿高跟鞋站着有些累,顾窈稍微抬了下右脚,脚尖往地上点了点:“可我不想和你谈啊,我想回家。”

    手机开始震动,母亲打来了电话,她毫不犹豫的按掉了。

    有两个喝醉的路人踉踉跄跄往这边走来,苏冽拉了她一下,两个人走到一个便利店的门前停下。

    玻璃门里的灯光照射出来,给男人坚毅的侧脸打了一道光,让他的神情显得柔和了许多,盯着她,他开口说道:“之前因为我父亲手术的事情,把你牵扯到了危险里面,虽然说过好几次,但我还是想在结束后,正式的向你道个歉。”

    顾窈倒是很大方:“都过去了,更何况,想要伤害我的人并不是你,我向来都只针对该针对的人。”

    “但你的表现也真真正正让我惊艳,你帮了我很多,我很感谢。”他说的条理分明,接下来切入正题:“所以我想给你一些补偿,虽然用金钱来表示更容易一些……”

    “那就用金钱来表示吧,我挺喜欢钱的,来者不拒。”顾窈淡定的接了下句。

    她这倒不是假话,钱多好啊,虽然她现在并不缺钱,但多些存款总归是好事吧?

    苏冽却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径直把她送进车库,在她的车子跟前停下:“回去早点睡。”

    顾窈瞅着他没动地方,心想:你还没回答呢。

    他伸手很自然的摸了下她的长发:“放心吧,你会得到更多。”

    根本就是空头支票。

    顾窈回去的时候,一边开车一边默默想了一会儿,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一夜,母亲的电话打来无数个。

    …

    第二天中午,顾时笙也难得打了电话过来:“姐,你惹大事儿了,妈昨天生气到不行,都没监督我弹钢琴。”

    “我知道。”顾窈正在外面走着呢,随口说道:“出来吧,我请你吃饭。”

    “你的意思是,让我逃课?”少年的声音提高了一点。

    “你平时还逃的少吗?”顾窈反问。

    那头笑嘻嘻的,声音很雀跃:“快快快,报地址,我过去找你。”

    在咖啡店喝了会儿饮料,外头就有人敲玻璃,男孩儿高高的个子,头发有些长,稍微遮着些眼睛,一笑脸颊边就出来个酒窝。

    顾窈出来后首先抬手把他那头发往起撩了撩,问道:“吃什么?”

    “川菜?火锅?”顾时笙笑了笑,心情明显不错。

    “边走边看吧。”

    两个人一起逛了逛,最后选了家看起来挺干净的小店,里面主要卖些家常的小菜。

    顾窈点了份黑椒牛柳,就把菜单递给顾时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小子食量惊人,一口气点了三四个菜,点完之后瘫在椅背上,幸灾乐祸的笑道:“我从来没见过妈妈有这么生气,真的,我特别佩服你,母老虎也敢惹。”

    “她让我相亲,找了个二十多岁的小男生,年龄和你差不了多少。”顾窈懒得瞒他,取了双一次性筷子掰开,准备吃饭。

    “好惨,我最烦有人过问我感情的事情了。”顾时笙满脸同情。

    姐弟两个闲聊几句,饭菜上来后,就开始吃饭,都不怎么说话。

    顾家饭桌上的规矩很多,有一条就是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虽然已经出来独自生活了很多年,但顾窈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不管好的还是坏的,原生家庭所带来的影响一直会存在,这也是她无力阻止的。

    饭后,顾窈冲着弟弟扬扬下巴:“去结账。”

    “不是说你请吗?”顾时笙不满的叫道。

    顾窈故意逗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挣到了外快。”

    “你知道了?我组了乐队在酒吧唱歌?”顾时笙只一诈就招了,又有些心虚:“那你不会告诉妈吧?”

    “哦,不会。”

    出了饭店顾窈就打算送弟弟回学校,这会儿是下午两点半,不出意外的话他还能赶上第二节 课。

    结果顾时笙靠在门边,磨磨蹭蹭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姐,我决定像你一样放弃钢琴了,我已经准备好接受妈的狂风暴雨了,大不了离家出走。”

    顾窈转头看他,见他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就沉默了片刻,改变主意:“你下午的课别上了,我和你回趟家。”

    顾时笙挑挑眉:“你想告密?但爸妈今天都不在家啊。”

    顾窈没理他,径直去马路对面拿车去了,过一会儿开车过来,停在顾时笙旁边:“上车。”

    姐弟两个直接回了顾家,保姆阿姨来开门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笙笙,你不去上课吗?”

    “周阿姨,我们回来有点儿事儿,你在楼下就好,不要上来了。”顾窈和她打了声招呼,这个阿姨在顾家二十多年了,性格挺不错的,很好相处。

    “那行,我就在厨房做饭,你们去吧。”周阿姨急忙说道,转身走了。

    顾时笙还是有点儿搞不清楚:“姐,你到底回来干嘛?”

    顾窈不理他,直接上楼到了他的房门外,推门进去,转头问:“你吉他呢?”

    不等他回答就掀起床单往下面翻找,不一会儿就掏出个吉他来,作势要往地下砸。

    “姐,你摔它干嘛?”顾时笙虽然嘴里说着,却并没有动作,耸耸肩说道:“好吧,你乐意砸就砸。”

    顾窈放下吉他,一声不吭的出来直奔琴房,推开门,里面有两架钢琴,其中一架是父亲的,另一架是顾时笙从小开始练琴的时候就开始弹的。

    顾窈直接把前头的琴凳举了起来:“既然你不想弹了,那就砸了吧。”

    顾时笙这时却着急起来,一步蹿到钢琴跟前挡着:“不行,我跟你说,绝对不行!”

    顾窈放下凳子,平静地看着他:“你现在知道区别了吧?一砸钢琴你就心疼了,你和我不一样,你是真心喜欢弹琴的,没必要因为妈妈的严厉就觉的厌倦,想要放弃。”

    她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自己决定吧。”

    …

    因为顾时笙的这么一搅和,顾窈下午去上班的时候迟到了,连带着好几天都心情不好。

    周三的时候,顾时笙打过电话来,声音挺平静的,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明天晚上是我得钢琴大奖赛冠军的庆功宴,姐,你也来吧。”

    顾窈皱眉:“算了吧,我不想去。”

    “姐,你来吧。”顾时笙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好容易我振作起来一些了,你来了给我打打气,至少你是懂我的。”

    这孩子都这么说了,顾窈叹了口气,难得心软,答应下来。

    这些年顾时笙频繁的参加比赛,大大小小也得了不少奖,每次母亲都会在本市最豪华的酒店给他举办庆功宴,来的人形形色色,但大多都是不懂钢琴的人,母亲的生意伙伴和下属。

    前一天晚上准备了礼服和鞋子,顾窈穿上后在镜子前面看了看自己,觉得有点儿陌生,她一向很少出席那种场合,就是这件衣服,也是很早之前从顾家带过来的,一直压在箱子底下,都没往衣柜里面挂。

    抹胸的设计,下面是坠到脚面的鱼尾裙摆,显得身材格外高挑纤细,尤其是两道细窄的锁骨,格外吸引人的视线。

    当天下班之后,她直接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外面披了件大衣,开车到了酒店楼下。

    顾时笙老早就等在下面了,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只是身子有些瘦,撑不起来,不如他穿休闲装的时候帅。

    “走吧。”他过来打开车门,把顾窈拉了下来。

    早有门童上前接了钥匙,把车开走了。

    姐弟两人进去上了电梯,顾窈才转头打量了一下弟弟:“想通了?”

    “还行吧。”顾时笙吊儿郎当的靠在电梯墙壁上:“其实你说的挺对,我真挺喜欢钢琴的,就是每天弹多了,觉得烦。”

    “还是因为逆反心理,你这么大了,天天叫人管猴儿一样的管着,心里肯定不舒服。”顾窈点点头,按了楼层:“我有时间帮你劝劝妈妈吧。”

    “你算了吧,自己烂摊子还一堆呢。”顾时笙连连摇手,电梯缓缓上升,不一会儿,叮的一声到了。

    出来就能看见装饰豪华的宴会大厅,顾时笙进门后被人拉过去合影,不情不愿的去了,众星捧月般的站在最中间。

    外头夜色已然深沉,这里却灯火通明,白昼一般明亮,不时的有人举着酒杯互相寒暄,穿着都是得体昂贵的礼服。

    说什么庆功宴,其实就是个用来社交的场合罢了。

    顾窈懒得凑热闹,走到角落拿了些糕点吃着,环视一圈,就看见母亲正在前方和几个中年贵妇热情的攀谈着,举着酒杯的手上,大钻戒闪闪发亮。

    父亲并不在现场,前几天通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国外演出,想必是没赶回来。

    这时场内又是一阵喧哗,有人把顾时笙请到正中间的钢琴前面,鼓掌叫好:“请钢琴天才为我们弹奏一曲吧!”

    顾窈放下酒杯,闪身躲在了外面。

    天台上摆了很多植物,光线昏暗,她往前走了几步,把自己隐匿在昏暗的地方,望着外面发呆,大厅的噪杂的声音终于远离。

    过会儿等顾时笙弹完之后,她就打算过去和他说一声,提前离开,实在适应不了这样的场合,不,并不是不适应,而是那种从心里涌出来的厌恶让她无所适从。

    “你果然躲在这里。”天台的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

    “妈?”顾窈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母亲居然在这个时候出来,而不是选择站在大厅接受众人的恭维与夸赞。

    母亲并没有继续往前走,她站在门边,远远的看着顾窈:“怎么样,羡慕吗?当初你要是不放弃,现在坐在那里的人就是你,笙笙他的天赋其实不如你。”

    “不后悔。”顾窈笑了笑,随手将自己的长发拢在耳后。

    “相亲呢?为什么人家说不满意你?是不是你故意做了什么让人家不满的事情。”母亲抱着胳膊,继续问道。

    “算是吧。”顾窈懒得解释,随口说道。

    她这样敷衍的态度惹得母亲更为不满,但她也知道这个女儿脾气很倔,吸了口气忍下来:“那就算了吧,我以后再给你介绍。”

    顾窈没说话,倒是很惊奇母亲为什么这次轻易的放过了她,明明之前还是很生气来着。

    就听母亲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我想了很久,你不要继续当医生了,过来跟我学习怎么管理公司吧,以后我老了,公司就交给你,这样也挺好,你弟弟当钢琴家,你经商,你爸和我的职业都能得到传承。”

    她又是那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全世界都应该听她指挥似的。

    顾窈再不想听下去,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穿过大厅准备下楼。

    “你给我停下!”母亲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生气,到了外面才放开声音喊她,厅里的人都在听顾时笙弹琴,没有注意到她们出去。

    就这么一个走一个追,到了走廊的拐角处,顾窈才停了下来,她穿不惯高跟鞋,再怎么走下去迟早还得崴脚,倒不如停下来说个清楚。

    站定之后,她的神情越发冷淡:“妈,我不会继承公司的,您趁早死了这份儿心吧,我就是不想事事都听从您的安排,这才从家里搬出来。”

    好像是彻底被她激怒了,母亲的怒极反笑,神情也冷了下来:“何必找借口呢?我为什么事事为你操心,原因你不知道吗?你自私,胆小,脾气倔犟古怪,从小连个朋友都没有,以后的生活一定不顺,也只有我这个当妈的愿意理你!”

    虽然知道她这是气话,但听了也难免心寒,顾窈垂下视线,沉默了一会儿,余光瞥见拐角那边,男人的身影被灯光映出一个高大的剪影。

    朝那边侧了侧脑袋,她说道:“别躲着了,出来吧。”

    下一秒,男人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巧啊。”她懒洋洋打了声招呼。

    “不巧,我跟着你过来的。”苏冽笑笑,并不慌张。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俊逸的五官在灯下更显深邃。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不紧不慢转身:“这位夫人,虽然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说有些不礼貌,但我还是要反驳一下您的观点,因为我和您的看法是完全相反的。”

    手臂很自然的搭在顾窈的肩膀上,苏冽把她往身边拢了拢:“在我看来,勇敢,正直,善良,聪明,这样的褒义词全部用在您女儿身上都不为过,她也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包括心灵,包括外表。”

    他说着这样肉麻的话,居然也很流畅自然,脸不红不白的,看着竟是别样的帅气。

    作者有话说:

    当着丈母娘夸媳妇儿,苏总这操作很溜啊

    上章见小叔子,这章见丈母娘,过不了几章亲戚就见全啦,然后就去结婚(作者胡说的)

    六千字奉上,又写了一整天……

    第19章 拥她

    我希望陪在她身旁

    肩膀上搭着的手臂松松的, 并没有实际用力,只是微微拢着她,顾窈侧头看了一眼, 男人侧脸的线条坚毅, 看着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觉。

    说不难过的是假的, 一直以来,她和妈妈都是这样不停争执着走过来的,每一次吵架, 给两个人的伤害都是相同的,只不过顾窈最终学会了伪装,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

    “你是谁?”母亲严肃地看着苏冽,目光在他搭着顾窈的手臂上扫了一圈。

    “走吧。”不想再继续谈下去了,顾窈拉了下他的胳膊, 率先朝着电梯口走去。

    一双手伸过来替她按了按键, 门叮一下打开,两个人走上去,正好将追过来的母亲挡在后面。

    光滑的电梯墙壁映出自己的影子, 顾窈抿了抿嘴,沉默的不知道想着什么。

    旁边, 苏冽将西装外套脱下来, 搭在了她的肩上。

    他刚才并没有说假话,说巧也很巧, 这个酒店正是他今天应酬的地方, y市资历最老的酒店就是这里, 上世纪九十年代, 很多来访的国外领导都来下榻, 所以商人们做饭局的时候都很喜欢选, 因为觉得上档次。

    席间不过又是各种的劝酒,几个老总身边都带着穿着单薄的年轻女孩子,时不时嬉笑地交谈几句话,香水的味道传过来,闻着让人头疼。

    苏冽皱着眉头忍了一会儿,就觉得厌烦,这种商业的应酬场合是他最不喜欢的,所以从前都是很少露面,只是最近情况特殊,总要应付应付才行。

    站出来透透气,有人端着酒杯追过来想搭讪,他一个眼神扫过去,目光很冷。

    来人就有些愣住。

    都说航生的总裁是个空架子,总也不露面也没什么实权,如今这一看却是假的,这位身上的气场强的吓人…如此想着,来搭讪的人就灰溜溜走了。

    身边清静了些,苏冽站在墙边点了支烟,正好就看见顾窈穿着件礼服走了进来,手臂上亲密的挽着个高大的男孩子。

    虽然看到两人相似的面容就大概明白了关系,但他还是微微皱眉,有些不悦。

    想了想,索性跟过来,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人伪装到什么程度,才能像这女人一样,即使被至亲的人如此伤害,还能做到不动声色?

    目光停留在她瘦削的肩膀上,他的目光暗了暗,掌中滑腻的触感似乎还在,又似乎已经遥远。

    就像她给他的感觉,抓不住,又刺刺的挠着人心,不自觉上瘾。

    到了外面吸了口微凉的空气,顾窈拽了下肩上的西装,站下来等待,不多时,门童将她的车子缓缓开了过来。

    把衣服脱下递过去,她淡淡的说道:“上次那一件,我找时间干洗了,邮到你的公司。”

    “穿回去吧,两件一起寄更方便。”男人挑挑眉,深色的衬衫下摆扎在裤腰里,显得肩宽腿长。

    “好吧。”顾窈想了想,同意了,望一望他,又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改天吧,我今天真的没什么心情。”

    “你妈妈应该不会再让你相亲了。”苏冽走上去一步,帮她把车门关上:“回去早些休息。”

    “她会找你麻烦。”顾窈想起这个事情,降下车窗,又有些心烦:“抱歉,虽然很想帮你跟我妈解释一下,但近期不想接她的电话。”

    “我就是要让她误会。”男人立在车外,单手插在裤袋里,淡淡说道。

    …

    顾窈当天回到家,就觉得有点儿发烧,倒在床上,身子很沉,眼睛也睁不开,澡都没洗就直接睡了。

    半夜醒过来,脑袋晕晕沉沉的,还特别疼,她只以为是因为情绪的原因,就没有去管,之前最严重的时候,她还吃过抗焦躁的药物,只不过现在恢复的很好,所以很多年没有再犯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状况却依旧没有改善,她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感冒了,就煮了些姜汤来喝,很久都没有穿过那种露背的礼服,还在风里晃悠了大半天,生病也并不奇怪。

    但为假期已经用完,她就没有请假,直接穿好衣服去上班。

    刚进办公室坐下,岑溪就跑了进来,兴高采烈的说:“你猜我股票赚了多少钱?”

    “估计挺多的吧,不然你也不会特意过来跟我说。”顾窈靠在椅背上,按了下眉心。

    “你病了呀。”岑溪这才看到她脸色不好。

    “还可以吧。”顾窈回了她一句,又去抽屉里找药吃。

    下午坚持不住了,她去楼下输了会儿液,这才觉得身上好了点儿,下班后去更衣室换衣服,发现她的柜子虚掩,轻轻一拉就开了,顾窈觉得有些不对劲,四处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仔细检查了一下里面的衣服,别的什么都没少,只有她平时最常穿的一件外套没有了,昨天因为穿礼服的关系,所以就把那件外套脱下来放在柜子里了,结果今天就不翼而飞。

    因为隐私的关系,更衣室里边不可能设置监控,顾窈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动声色,手机一整天都在响,都是母亲的电话,她平时应酬很忙,像是这么狂轰乱炸的情况发生了,那就表明她一定很生气。

    但顾窈并不想理会,锁好柜门的时候,外头正好进来一个人,身材高瘦的一个女孩子,和她的身量挺像的,也是一头直直的黑发,是进医院的护士秦晴。

    顾窈看了她一眼,目光就落在她搭在胳膊上的那件衣服上。

    “顾医生。”那护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性格看起来很腼腆:“真不好意思,昨天忽然有点儿降温,我没有带防寒的外套,下班没办法回家,正好看见你的柜子开着,里面有件衣服,就想借用一下……”

    她说的很是客气,说着就把衣服递过来:“我已经给你洗过来,真的很抱歉。”

    顾窈靠在柜子旁边看着她,挑挑眉没说话,过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那……”那护士有些不知所措,眼睛红红的,倒像是被欺负了似的。

    顾窈最看不惯别人这个样子,伸手把衣服接过来,出门当着这护士的面儿,扔进垃圾桶里了。

    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也很不认同这种随随便便拿别人东西的做法,如果昨天的事情被她遇到,那她宁愿冻着回家,也不会去拿那件外套,这种行为已经叫偷。

    小护士看着她这个样子,眼泪立刻涌了出来:“顾医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这样做已经对你很仁慈了。”顾窈盯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

    因为输液的关系,第二天顾窈的感冒好了很多。

    只不过没什么胃口,清早起来她只煮了粥喝,上班的时候又觉得肚子有点饿,但现在不是饭点儿,食堂没饭,她就和岑溪要了点儿零食,趁着空闲到顶楼平台,一边吃,一边顺便看看风景。

    这上面平时没什么人来,空荡荡的,只放了几盆植物,也没人浇水,长得稀稀拉拉的,但是顾窈今天去时,却在上面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是章主任,和那个偷衣服的小护士。

    两个人挨着一起坐在长凳上,正在亲密的喝同一杯咖啡,注意到有人上来,这才慌慌张张的同时回过头来。

    这个章主任是有家室的,女儿都五六岁了。

    顾窈并没有回避,双手插在衣兜里,坦然的站在那里和他们对视,结果当然是这两个人低着头灰溜溜走了。

    章主任年纪不大,今年才40多,但他晋升的速度很快,专业水平不高,奉承人却是顶级的,所以深受院长的喜爱,顾窈和他平时交情不深,作为顶头上司,这人也时常给她使绊子,只不过她不在意罢了。

    岑溪见她面色奇怪的回来,就问:“看见什么了呀?”

    “章主任。”顾窈不愿意明说。

    却见岑溪了然的撇撇嘴:“见他和秦护士了呀?”

    “你们都知道?”顾窈坐下来,问道。

    “嗯,都知道,这两个人不清不楚的,也只有你平时不怎么关心八卦,所以不知道!”

    岑溪说着,逮了一个护士过来:“秦晴和章主任那事儿你知道吗?”

    “这两个人啊,迟早会被他太太发现,现在就嘚瑟吧。”那护士鄙视的说道。

    第二天再见顾窈时,那章主任就客气了很多,说话低声细气的,满脸带笑,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

    苏洲这几天则过的是水深火热的生活。

    他之前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不务正业。每天就只想着玩,结果期末的时候考试不通过,懒得补考,再说他对学习的兴趣也不是很大,就想着干脆回国。也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回来以后才发现事实远远不是这样的,首先家里掌权的人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他那个格外严厉认真的亲哥,相亲完的当天晚上,苏冽就回去不知道和母亲沟通了什么,第二天他就被安排到了公司底下的一个小厂子里。

    那是航生专门承包下来,用来做轮船部件的一个工厂,条件不说有多艰苦,但每天基本是没有闲暇时间的,苏州被安排到流水线上干了没几天,就叫苦连天,哭着喊着要求见自家亲哥一面。

    这天旷了工到了公司总部楼下,跟底下前台小姐姐磨了好一会儿,人家才答应替他打个内线电话,又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委屈巴巴的被秘书领上楼去。

    “找我什么事儿?”宽大的办公室里,他哥四平八稳地坐在桌子后面。

    “还用问吗?哥,我不想在那儿干了,我想有自己的事业。”苏洲在沙发上坐下,这才说道。

    “什么事业,你说说吧。”苏冽没有看他,低头翻了几页文件。

    苏洲没在意,大咧咧的去冰箱拿了瓶水,仰头喝干:“不瞒你说,哥,我跟你不一样,不是经商的那块儿料,商学院读了两年书,每天的专业知识可把我恶心透了,所以我想好了,以后想做个自由摄影师,反正家里也有钱,不挣钱都行,只要自己开心。”

    空掉的塑料瓶被捏成瘪瘪的形状,苏洲抬起手准确的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苏冽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摆摆手:“你出去吧。”

    打发走了弟弟,苏冽并没有继续办公,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落地窗外繁华的城市景象,背影有些落寂。

    “苏总,有一位女士过来找您,她自称是曼衍乐器的董事长,叫秦曼风,但是咱们并没有和这类公司合作过啊。”秦秘书这时候敲门进来。

    “让她进来吧。”并没有回头,苏冽沉声说道。

    …

    秦曼风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落地窗前男人高大的身影。

    当天晚上其实她就已经找人查清楚了苏冽的身份,毕竟也算是成功的商人,她自然有自己的渠道。

    说实话,知道他是航生的总裁之后,秦曼风是有一点惊讶的,当初之所以费尽心机搭上他弟弟和顾窈相亲,就是因为听到了一些知道内情人的消息,说这个哥哥虽然之前装作不掌权的样子,但其实做事狠辣,是个不一般的人。

    那苏洲作为他的亲弟弟,虽然被压着一头,但以后势必也会跟着沾点儿光,起码过的不会差,更何况两家企业实力差距很大,推而广之求其次选这个废柴弟弟,已经是高攀了。

    但她却实在想不到,女儿却直接搭上了本人。

    心里升起各种想法,既责怪女儿什么事都瞒着她,又有一点儿满意,果然是她秦曼风的孩子啊。

    给顾窈打电话她又不接,索性就直接找过来了。

    “苏先生,你认识我吧?”秦曼风径直在会客的沙发上坐下,抢先开口。

    “当然,之前有些不礼貌了,还请阿姨见谅。”苏冽点点头,亲自泡了茶端过来。

    他这样的态度让秦曼风比较满意,也更加认定了之前的猜测:这个男人把她当成了长辈来对待,这也就说明他和顾窈的关系很亲密。

    两个人面对面坐定之后,苏冽不紧不慢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并不主动说话。

    就这么冷场了几分钟,秦曼风忍不住又主动开了口:“苏先生,因为之前所看见的场景,我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女儿的呢?你们的关系发展到了哪一步?”

    苏冽抬头看他,表情淡然:“我想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隐私,即使您是她最亲近的人,这些也是不该过问的,毕竟顾窈她已经是个成年人。”

    这话噎得秦曼风顿时说不出话来,才要张口责问,但想到对面人的身份,她还是不好发火,只得压下脾气。

    摆出长辈的架势,她和气地说道:“孩子再怎么大,对于母亲来说,她也仍旧只是个孩子,我想苏先生你也有母亲,这种感觉你也能理解吧?”

    “抱歉我并不理解。”苏冽摇摇头:“您作为顾窈的母亲,我是很尊重的,不过有些事情,只有经过她本人的同意,我才能对第三方提起,如果您真的好奇,为什么不亲自问问自己的女儿呢?”

    无论如何都套不出话来,秦曼风只好改变策略:“好,既然这样,那我就只问你的感觉,你对我女儿是认真的吗?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和她结婚?还是只是单纯的和她玩玩?”

    对面男人的表情这才凝重起来:“当然,只不过这件事并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我会充分尊重她的意见。”

    他说着看了眼手表,做出一副抱歉的表情:“抱歉,阿姨,我还有会议。”

    等到秦曼风站起来要走的时候,他忽然又补充了一句:“有时候适当的放手才是对子女最大的关怀,希望您可以想通这一点,当然,如果需要我的帮忙,您可以随时来找我。”

    …

    被秘书送出来之后,秦曼风抬头看了眼身后高高的大楼,表情阴晴不定。

    虽然苏冽对她的态度很是尊重,但就是莫名其妙让人觉得有些不爽,作为一个平时在下属面前高高在上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吃瘪。

    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她简短的说道:“关于这个苏冽,你可以再帮我详细的查查吗?酬金好说,一会儿先给你打一半过去。”

    …

    顾窈并不知道自己母亲都干了些什么,或者是她已经见怪不怪,母亲想怎么样就任由她去。

    感冒好不容易好了点儿,这天坐在办公室,忽然听见有人叫她:“顾医生,有人找。”

    岑溪在护士台遇到了一个中年女人,身材微胖,手机里是张放大的照片,举起来问她:“认识里面的女人吗?”

    岑溪探头看了一眼,那是个女人模糊的背影,好像是在傍晚,天色已经发暗,这只是照片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因为放大了的关系,不在屏幕里面。

    “这个是……”她拉长了声音,盯着那件熟悉的浅灰色长款外套:“应该是顾医生吧,她常穿这件衣服。”

    再要问些什么,那女人已经回过头,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了。

    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拍了下自己那张多事儿的嘴,急忙追了过去。

    …

    顾窈出了办公室的门,就看见盆不明液体朝自己泼了过来,心里知道不对,她敏捷的一闪身,脸是躲开了,腿上和胸前却都湿掉了。

    做了最坏的预测,她迅速把身上那件白大褂脱掉,刚要判断一下到底是什么液体,那中年女人已经猛地扑了上来:“狐狸精,勾引别人的老公,我打死你!”

    眼见着这人皮肤上也沾了不少,并没有什么的损伤,再加上无色无味,泼过来的应该是水。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刚刚无暇顾及,这会儿却觉得头皮生疼,是头发被扯住了。

    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这样狼狈,她伸手也抓住那女人的卷发,让这人在吃痛的同时,手上的力道放松一些。

    “这位女士,你干什么,快放开!”岑溪这会儿也及时赶到,大喊着加入进来,帮着她把那女人拉开了。

    “狐狸精,死全家!我打死你!”那女人被拉到一边,还在张牙舞爪的大叫,态度嚣张到不得了。

    “你不是……章主任的太太吗?”有人眼尖的发现了,顿时叫了起来,转身去楼下找人去了。

    那章主任这会儿刚下了手术,手术服都没脱,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一见到自己老婆,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你来干什么了?丢人现眼,无理取闹!”

    “你说我干什么?你整天在外面和女人鬼混,连家都不回,孩子都快不认识你了!”那女人一见他来,态度更加激动,连嚷带喊 。

    挥舞着手里的手机,她的眼泪哗哗的流:“要不是我姐姐那天在街上看到你们,我还一直蒙在鼓里,以为你是因为工作在忙!”

    “可以给我看一下那个照片吗?”一旁的顾窈这时忽然开口。

    那女人愣了一下,很疑惑她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顾窈整理了一下头发,走上前把那手机拿了过来。

    把照片缩小,仔细看了看,顾窈心里就全明白了过来,这是秦晴偷衣服那天被偷拍的,和章主任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走在路上,就跟两口子似的。

    她和顾窈的身材差不多,又穿了同样的衣服,所以容易认错,而且手上还拎着医院的纸袋,章主任的老婆才找了过来。

    将手机还回去,顾窈转头盯了一眼章主任,那男人低下了头,并不敢看她。

    他明明知道认错了人,却不敢承认。

    “窈窈。”岑溪奋力的抓着那女人的胳膊,担心的看了过来,张口想要继续说什么。

    “不用,我自己解决,你把这个女人抓牢就行,一会儿我让你放开你再放开。”顾窈制止了她,微微一笑说道。

    岑溪点头,顿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一张脸憋的通红,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上上下下找了一圈没发现人,顾窈的耐心用尽,拦住一个护士:“秦晴在哪儿?”

    那护士愣了一下,抿住嘴唇不说话。

    “没事的,你说吧。”顾窈看着她:“我不和别人说就是了。”

    那人这才说道:“在二楼的卫生间,我刚刚看到她在那儿。”

    顾窈直接下楼,进了女厕所一间一间找过去,最里头紧闭了门的那间怎么敲门都没反应,她退后几步,一脚踹了过去。

    秦晴缩在墙角,表情怯懦,身子一直在抖。

    “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是吧?”顾窈嘲讽的看了她一眼,直接伸手把人拎了出来。

    那秦晴一边求饶一边拖拉着脚步不肯往前走,顾窈干脆就拽着她的头发,感觉头皮发疼,她自然就不再反抗。

    一路走到事发地点,一大堆人依然在这里僵持着,看热闹的看热闹,拉人的拉人,只有那章主任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想转身跑路,却被好事儿的人拦着:“别啊,章主任,你不管你老婆了吗?”

    看到顾窈拉了他的相好过来,这章主任的脸色发白,知道事情再也瞒不住了,他垂着头靠在墙边。

    顾窈直接走到近前,这才对岑溪说道:“你继续按着啊。”

    “啊?”岑溪有些不知所措。

    顾窈也不废话,她一手仍旧抓着秦晴的头发,带着她往诊室里面走,找了一杯满满登登的凉茶水,单手端着,反身又出来,毫不犹豫泼在章主任老婆脸上。

    旁边一众人看到这场景,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章主任老婆挂着一脸茶叶沫子,更是杀猪般尖叫,岑溪彻底按不住她,她又开始朝着顾窈扑过来。

    敏捷地向旁边躲闪开,顾窈顺势把跌跌撞撞的秦晴推过去。

    拍拍手,她很不爽地开口道:“行了,一报还一报,我已经把你刚刚泼给我的水还给你了,剩下的事,你和你老公,和你老公的真正情人,三个人一起‘商量’着解决吧。”

    懒得再管,她转身径直下了楼。

    身后,越来越大的嘈杂声传了过来,热闹的像是在菜市场一样。

    …

    苏冽看到顾窈短信的时候,正在会议室和高层商讨一个投资方案,秦秘书拿了手机进来,低头悄声说道:“是顾小姐的短信。”

    拿过来一看,自从存了就没有再联系过的号码此时蹦出来一条信息:“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好,医院门口。”简单的回复过后,他结束了会议走出来。

    开车到了明希医院的门口,花坛边上站着一个人,外套湿漉漉的沾在身上,身影越发显得纤细。

    皱皱眉头,他下车大步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顾窈抬头看看他:“刚刚下雨了。”

    “据我所知,今天y市以及周围都是非常晴朗的,所以你是从哪里淋的雨呢?”

    “那你就当我淋了雨好了。”女人垂下头,连带着长长的睫毛都显得无精打采。

    苏冽叹了口气,拉着她到了车子跟前,塞进去以后关好车门:“乖乖坐着,等我一会儿。”

    冷风里站了一会儿,顾窈又有点儿晕晕沉沉的,她闭着眼睛点点头,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空调被人打开了,风吹出来暖暖的。

    苏冽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拎着好几个袋子,放下之后说道:“你先换,我出去回避。”

    顾窈打开一看,其中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个宽大的套头卫衣,上面还挂着价签,随手把那签子扯下来,她说:“不用,你就在里面吧。”

    说着将外套一脱,将卫衣套在里面的圆领t恤外头,而后胳膊伸进去扯了几下,里面的衣服就出来了。

    她这几个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就完成了换衣,苏冽也就没有出去,打量她几下之后,又递上一条毛巾。

    稍微擦了下头发后,顾窈这才显得不那么狼狈,稍微叹了口气,她按了下眉心,再抬头时,脸上的疲态消失不见。

    转头看了一眼苏冽,她平静的说道:“咱们谈谈吧。”

    “好。”

    …

    车窗的密闭性很好,外面的喧闹几乎都听不见了,顾窈想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她皱皱眉头:“你之前听没听说过一个叫顾时今的钢琴天才?她少年成名,一度还登上过美国的报纸,曾经在国内名声大噪,人们都很确信的认为,她以后一定会成为世界闻名的钢琴大师,然而在十五岁的时候,她忽然消失不见,再也没有出现了,传言说她的手指因为生病废掉了,再也无法弹钢琴。”

    “我少年的时候就离家出国了,对国内的事情不怎么了解。”苏冽说道。

    “嗯。”顾窈点了点头,抬手看了眼自己纤长的手指,她继续说道:“那个钢琴天才就是我,放弃钢琴的原因也不是因为生病,我的手指还很灵活,还能稳稳的拿着手术刀。”

    苏冽的目光被她的手吸引,盯着那白皙的皮肤看了一会儿,他问:“那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想弹琴了,看到钢琴就厌恶的想吐,甚至连琴音都听不得,重度焦虑的情况下,我在一个月内瘦了二十斤,最后用自杀来逼着妈妈把我送到了小镇的亲戚家,在那里修养了一年,然后考上医学院,从此再没碰过琴键。”

    她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表情很是淡定,就像在讲述一个故事,微微笑了一下,她说:“也许说这些有些偏题,但这是一个引子,可以引出我家庭的一些问题。”

    苏冽没有说话,认真的倾听着。

    顾窈便接着讲了下去:“说起来,我的家庭也许和其他千千万万的家庭差不了多少,甚至条件更好一些,因为我家很有钱,从小不愁吃穿,生活很优越,但我却丝毫没有感到幸福,相反压抑痛苦的常常想到死,我妈妈很严厉,从小生出来,她就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同时也在严厉的管教着我,就因为我的手指长的比一般小孩长,所以她就认为我继承了爸爸的天赋,是个弹钢琴的好料子,就从五岁开始培养我,一天之中有十个小时是在钢琴前度过的。”

    她说到这里,表情有些阴郁,似乎想起来什么不好的往事:“人们常常说,只有严厉的父母才能培养出优秀的孩子,这句话也许有一些是对的,但这样培养出的孩子,无疑都是有严重的心理问题,有些也许当时没有发现,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总会慢慢显露出来,并且终其一生,我在十多岁的时候就有了焦虑症的表现,却一直得不到医治,有时候整晚整晚都睡不着。”

    “那么你的爸爸呢?他在家庭教育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呢?”苏冽忽然发问,看起来情绪并不好,眼里有些看不明白的情绪。

    “爸爸?”顾窈有些茫然的想了想:“他的存在感很弱,甚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他是一个钢琴家,从我很小开始就到处飞来飞去的演出,一年都见不到几次,连家长会都没给我开过一次。”

    “所以你家可以说是很典型的国内家庭模式,丧偶式育儿,父亲角色缺失,而母亲的控制性较强。”苏冽总结道。

    “对。”顾窈承认了他的说法:“只不过我家更严重一些罢了,我弟弟也是这种模式的受害者,自从我放弃钢琴开始,妈妈就把精力放在了他的身上,他是我的替身,过的是我之前过的日子,我却没办法阻止。”

    她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今天把我所有的秘密都说给你听,包括家里的一些隐私,只是为了让你能够理解我,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遭遇,让我的思维方式与别人有些不同,以前我们两个并未深交,所以我没有对你说过这些,但就在最近,我发现你已经渐渐侵入了我的生活,所以我必须做个了断。”

    苏冽见她神情渐渐严肃,便也预感到了什么,眼眸暗了暗,他点点头:“你说吧,我听着。”

    “我是独身主义者,我很讨厌家庭,之后也不会结婚,所以我们没有可能,以后,也就不要再见面了,即使见了,也还是装作陌生人比较好。”

    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说出这些话后,两个人都久久的沉默,直到身体都隐入黑暗。

    “好,我知道了。”苏冽终于开口,他的嗓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但是你有没有发现,当你向我说出这些的时候,就已经代表着,你同样也对我动心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顾窈抿了抿嘴唇。

    “你这么优秀,之前一定有过很多人追吧?你拒绝他们的方式是怎么样的呢?也会这样向他们讲述自己的经历吗?”

    “不会。”顾窈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一些发涩。

    “有时候,人最难看透的,就是自己的心。”黑暗中,男人继续说道,他似乎轻叹了一声,又似乎不是:“但我又不忍心强迫你,所以,我尊重你的意见。”

    他说着发动了车子:“好了,送你回家吧,你今天一定很累了。”

    把新地址报给他后,两人一路沉默着到达了目的地,在楼下停下,他先下车人绕到副驾替她开门。

    顾窈低头出来,朝他点点头之后,往前走去。

    后头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她刚刚停止脚步回过身来,身子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带任何暧昧色彩的,他轻轻地拥抱了她。

    抬手温柔地摸了下她的发顶:“这个拥抱是给十五岁的小顾窈的,她很勇敢,很坚强,用自己的力量克服了困难,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我希望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度过所有艰难的日子。”

    第20章 他

    我和他不熟

    上楼的时候楼道黑漆漆的, 顾窈不留神就被绊了一下,这是一幢老式的居民楼,没有电梯的那种, 一共就只有六层, 楼里大多都住着些退休的老人, 每天早早的就都睡了,所以现在基本是寂静无声的,倒也很清静。

    打开防盗门进去, 屋子里也是漆黑一片,冷冷清清,让人觉得很寂寞,顾窈以前倒是没有这种感觉,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 变得矫情了起来。

    打开客厅的灯, 她先去卧室换好衣服,然后去厨房给自己弄了点儿吃的,懒得做饭, 一碗泡面就随随便便打发了。

    烧水的功夫往外面看了一眼,那辆黑色的奔驰大g仍然停在那里, 驾驶座的窗户那边, 隐隐约约有一个红色的亮点,那人现在正坐那里。

    虽然并不能看清什么, 但顾窈已经心里浮现出了男人手肘搭在车窗上, 沉默吸烟的样子。

    不知不觉中, 他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她很熟悉的人, 明明两个人还没有认识多久。

    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顾窈把面泡好, 端去客厅心不在焉的吃了。

    身上仍然感觉不大对劲儿,像是感冒又复发了的样子,她急忙又吃了几颗药,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去床上睡觉。

    窗外的夜空是深蓝色的,月光明晃晃的照着,她这才发现,卧室的窗帘并没有拉,下去拽上,不自觉又向外头看了一眼,恰好那辆车子终于发动,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也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一个晚上都乱七八糟的梦着什么,结果并没有睡好。

    …

    日子就这么继续平平淡淡的过着,转眼已经过去三周,在这期间,她真的就没再见过苏冽,这个男人信守了承诺,好像真的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不见了。

    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顾窈照常每天上班下班,反正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这天下班以后,又去酒吧找伊寻,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反正就是不想独自呆着,找个人聊聊天也好。

    伊寻在这里上班倒是很清闲,每周只用过去三天时间,唱完歌就回去,她到现在还在服用抗抑郁的药,所以并不适合太过操劳。

    她去的有点儿晚,伊寻已经在台上唱歌了,她今天唱的是一首舒缓的歌曲,嗓音虽然还是有些低沉,但还是能够听出一丝女子特有的温柔感觉。

    顾窈找了个里面的卡座坐下,服务生送过来一杯鸡尾酒:“是千寻之前特地为你点的。”

    “谢谢。”顾窈点头。

    不一会儿,一个留着长头发的男人走过来坐下,举了举手中的杯子:“过来找千寻?”

    “嗯。”顾窈点点头,这个男人他见过一两面,是酒吧的老板,以前是搞摇滚乐队的,后来解散了,就自己开了一家店面。

    “那就等等吧,她还有几首就唱完了。”老板笑笑,并不急着离开,而是跟她攀谈了起来:“你和千寻是很好的朋友吧?那她以前也一直是这个样子吗?除了唱歌也不怎么跟别人说话,她在酒吧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怎么见过她的真实面貌,实在是……”

    他的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笑了笑,做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很奇怪是吧?”顾窈替他接出了下半句话。

    “算是吧。”老板模棱两可的点点头。

    “你对她很感兴趣吗?想要了解她的过往,还是只是单纯的好奇?”顾窈不紧不慢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这才问道。

    那老板被她的问题噎了一下,笑一笑没有说话。

    顾窈便接着说道:“我只能这么跟你说,她一个很好的人,唱歌很好听,人也很善良,如果你们只是合作关系的话,这些就足够了。”

    伊寻唱完下来的时候,顾窈已经又叫了一瓶酒,自己在那里喝了有一半左右的样子。

    “悠着点儿,吃点儿零食垫垫肚子。”伊寻知道她酒量很好,所以并不阻拦。

    把帽子往下按了按,她在对面坐了下来,抬手叫过服务生,叫他去对面的快餐店买了些薯片炸鸡之类的东西来。

    满满当当放了一桌,就跟去了小吃店似的。

    “酒吧老板在打听你的事情。”顾窈抬头看了好友一眼。

    “哦,估计就是好奇吧。”伊寻不怎么在意,倒了杯酒抿了几口:“怎么,这几天心情不好吗?”

    “我的心情什么时候好过?”顾窈摇摇头,自顾自吃薯片。

    伊寻一本正经:“那也能看出来的,你虽然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的,但心情格外不好的时候,就显得无精打采,整个人都没了以往的精气神儿。”

    顾窈被她的话逗的笑了起来,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不自觉又叫了好几瓶酒,旁边那桌有几个年轻男孩子频频往这边看了过来。

    他们的目光略过伊寻,大多集中在顾窈身上,在她纤细的手臂和长发下精致的脸颊上扫来扫去,小声互相议论着什么。

    “那几个小子以为你喝醉了,想过来搭讪。”伊寻转头看了看,露出厌恶的眼神。

    “活够了吧。”顾窈按了下眉心,脸上虽然有些红晕,但意识仍旧非常清醒,尤其是一双眼睛,里面的冷意越来越浓。

    果然一分钟后,一个黄头发的年轻男孩儿当先走过来,笑嘻嘻的在桌边弯下身子:“小姐姐,酒量不错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拼个桌?聊聊天嘛。”

    紧接着,他的几个同伴也凑了过来,把整张桌子都围住了。

    顾窈的脸色越发不好,要搁在平时,遇到这种情况她估计还会回敬几句,把这几人戏弄上一番,但是现在她的心情并不好,所以并不想周旋。

    皱着眉头拿起桌上的酒瓶,她狠狠的将那瓶子摔到了地上,碎片四散飞开,溅到了一个男孩的身上,他惊叫一声向后躲开。

    顾窈这才抬头,眼神清亮,挨个往几个男孩身上看了一圈,开口问道:“你们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喝醉的人吗?”

    几个男孩怯懦的互相看了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走吧。”懒得再待下去,顾窈起身来,对伊寻说道。

    两个人走出酒吧,虽然意识清醒,但仍旧叫了代驾。

    …

    各自上车之前,伊寻忽然叫住顾窈:“窈窈,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但以我对你的了解,是和感情有关系的吧?咱们都一样,都是很固执的人,被困在过往的岁月里无法走出来,所以我没办法劝解你什么,只能告诉你一点我自己的感悟。”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又接着说道:“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明白,也不知道说出来后你能不能理解,有时候,解开心结的办法并不是遗忘,而是试着接受,并不是接受伤痛,而是接受过去的那个彷徨无助的自己。”

    代驾是个挺年轻的小姑娘,一路乐呵呵的哼着歌,时不时的跟顾窈攀谈:“姐姐,你也是个随性的人啊,我跟你说,别看我很穷,但眼光还是很好的,就拿你这个车来说吧,软装可比车子本身的钱要贵多了,这音响没个五六万都下不来,声音贼好听!”

    顾窈转头看看她:“是吗?我对这个没什么研究。”

    收音机被那姑娘打开了,此时正乱哄哄的放着一首摇滚歌曲,别说,声音还真的不错。

    打开手机搜了一首钢琴曲,她用蓝牙连在了音响上,悦耳的琴音瞬间就传了出来,速度越来越快,像是一大把珠子掉落在玉盘的声音,四处散落,又存在着某种秩序。

    “这是李斯特的曲子‘钟’吧,我以前听过的,特别喜欢!”代驾跟着节奏动了动脖子,像是在跳某个少数民族的舞蹈。

    顾窈没有答话,闭着眼睛听了几秒钟,咬了下嘴唇,脸上呈现出些微的痛苦神情。

    “这曲子必须在两个月之内练会,以你的水平,完全可以!”

    “不行,你弹得太慢了,手指要快一点,集中精力!”

    “为什么出错,你就那么笨吗?简直是在给我丢人!”

    “今天不要吃饭了,你就在琴房给我练,一直练到一百遍再停止!”

    猛地睁开眼睛,她伸出手把音响关掉了。

    过往的记忆纷纷涌了上来,接受?怎么可能接受。

    …

    代驾在停车场把车子停好后就走了,顾窈出来之后拿了钥匙,慢慢从停车场往家走。

    路灯坏了一两个,不时在一闪一闪的,行人们匆匆走过,人并不少,只是大家都很匆忙。

    工作负担重,在这个点儿才下班的人不在少数。

    一旁的路边蹲着个瘦小的老太太,前面还放着一个背筐,里面是几个大大的红皮石榴。

    嘴巴里似乎又泛起那种甜甜的味道,顾窈停下来,抱着胳膊走了过去:“石榴怎么卖?”

    “五块钱一个,又大又甜!很便宜了,因为天色晚了,我才降价的。”那老人操着口方言,快速的说着。

    顾窈看到那石榴真的挺不错,就低头挑了一个拿在手上,把钱给她。

    老人小心翼翼的把钱放进外套里侧的口袋里,继续蹲在那里叫卖。

    “你什么时候才收摊呢?”顾窈走了几步,又回过身问道。

    “我想再多卖几个,今天的生意不怎么好。”老人笑一笑说。

    叹了口气,顾窈又走回来:“剩下多少?我都买了吧。”

    手里的塑料袋沉甸甸的,里面有九个大石榴,索性这东西也不怎么爱坏,放在冰箱应该很好保存。

    其实这东西顾窈平时是不怎么吃的,因为嫌麻烦,平时也不怎么有时间,就吃些简单方便的,苹果香蕉,随手拿过来去皮一啃就行。

    只不过是之前苏冽在病房里给她剥的那个把她勾起了兴趣,看见了就有点儿想吃。

    小区楼下照例停满了车子,回来晚了根本就没有车位,到了单元门跟前,一辆红色宝马张扬的停在那里,打着车灯,几乎把进去的路都挡了。

    顾窈看一眼那车牌号,就停下来不往前走了。

    过一会儿,这才慢慢走过去,低头往车里看了一眼。

    驾驶座上,司机歪着头,正在打瞌睡,后座上并没有人。

    她敲敲车窗,那司机这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到她稍微迷茫了几秒,似乎才认出来:“顾小姐,秦总过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顾窈打量了一下他额角被椅背压出来的印子。

    “三个小时了,秦总不愿意在车里,一直在上面等着。”

    顾窈点点头,吧拎着石榴的袋子换了个手,侧身进到楼道里,回头皱皱眉:“你把车往外挪挪,挡在这里别人都进不来。”

    “哦,好的,主要是这儿太窄了……”司机嘀咕着往后倒车,借着车灯的亮光,顾窈慢慢的走上楼梯。

    楼道的灯是声控的,但是坏了几个,六楼东户的门前,一个身影直直的立着。

    母亲秦曼风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墨镜拿在手上,脚下的高跟鞋足有五厘米,听到有人上来,她转过身来:“我等了你三个小时,站在冷风里。”

    她这几句话的尾音说的格外重,目的就是进行强调:为了等待,我付出了很多,作为回报,你必须乖乖听话。

    这是一种交换,但并不是在自愿的情况下。

    顾窈这么多年来,早就摸清了母亲的套路,她停下来找出钥匙开门,淡淡说了一句:“怎么不去车里呢,或者提前给我打电话也好。”

    虽然有一段时间她曾经拒接母亲的电话,但过了不久,两人就已经重新联系上了,毕竟是母女,再怎么吵架,血缘的关系剪不断。

    进屋之后,母亲换上拖鞋,开始挑剔的四处打量,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出租屋,所以看哪儿都觉得不满意。

    “为什么这里这么小?整个加起来连咱们的客厅大都没有,你看看你在外面受的是什么罪,自找的,都是自找的!”

    她加重语气,喋喋不休,又拉开冰箱:“我让小周明天给你送点儿保养品来,这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又把屋里都家电挑剔了个遍:“电视太小不好,看着损眼睛。”

    眼看她又打算把这个家所有的东西重新换一遍,顾窈及时打断:“这儿是租的,我自己的房子在装修,还要搬回去住。”

    只有这样说了,母亲才会善罢甘休。

    去厨房泡了杯茶端出来,她又继续说道:“妈,你大晚上来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你喝酒了是不是?女孩子家大晚上出去喝酒,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想被歹人拖走卖器官?”母亲根本不听她说话。

    顾窈就坐下来,静静听她又唠叨了一回,这才见她从昂贵的手袋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来。

    “这是什么?”顾窈没有接,任由母亲把它放在桌上。

    “我替你调查了苏冽,这个人还是有些看不透,我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母亲说道。

    “你调查他?”顾窈挑挑眉,脸色有些不好:“能不能别这么做?我很讨厌这种行为。”

    母亲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你要不是我女儿,我至于花上大价钱替你干这种事儿?我跟你说,换个爱慕虚荣的妈,听说女儿找了个厉害的人物,早就高兴死了,哪管你以后幸不幸福,只要能给她带来利益就行了!”

    她说着,脸上显出些悲伤,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就不行,我心疼自己的孩子,只想让她找个好人,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要我说,之前和你相亲的苏洲就不错,年纪小,性子单纯,家产丰厚,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比他这个心思深沉的哥可合适太多了!”

    顾窈听她又说起那个苏洲来了,倒有些想笑。

    她看了眼时间:“妈,挺晚了,你快回去吧,早点儿睡觉。”

    母亲的脸色顿时一沉:“你赶我走?行,那我走!”

    顾窈顺便又抓起那个文件袋,递过去:“这个我不会看的,我和苏冽也没什么关系,您别瞎操心了。”

    “你和他没关系?你骗小孩儿呢?那人话里话外都是一副把你看的很重的样子!”

    母亲并不相信,走到门边忽然又回头,把文件袋放在鞋架上:“你看看吧,这个苏冽以前不是经商的,一直在国外打拳击,三年前才回的国,里面有他以前比赛的视频。”

    她说着,神色凝重:“这种人身上的气质跟别人不一样,凶得很,怕是有暴力倾向吧?打起人来,你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你认真考虑吧。”

    送走母亲后,顾窈回身看了看那纸袋,任由它放在那里,进到卧室,坐在了床上。

    脑海中,关于苏冽的经历基本可以串联出来。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第一次看到苏冽的时候,为什么觉得他身上的气质有些不同,而不像是商人。

    三年前,他的父亲突然坠海,公司被叔叔一手把控起来,整个家庭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摇摇欲坠,而作为长子的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拳击事业,回国接手公司。

    一个从前从没有接触过公司事务的人,竟然在这短短的三年中完成了完美的蜕变,不仅把公司重新夺回来,而且还继续进行了发展壮大,替父亲报了仇,查明了当年尘封的真相。

    这是一个很厉害男人。

    忽然想起自己刚才买的那些石榴,顾窈起身出去,拿了一个小碗出来,学着那天苏冽的样子,把果皮用刀子划开,一共分了六份,然后轻轻掰开一点,翻过来用刀子击打上部,全然没有用处,石榴籽一颗都没有掉下来。

    她有些丧气,索性放下刀子,把石榴彻底掰开,那些小籽就滴溜溜掉下一些,全都蹦到了地上。

    怎么到她手里,就这么不听话了呢?

    想着那甜甜的味道,她还是不愿意放弃,只好用最笨的方法,一粒粒的扣下来放在嘴里,一点儿都不爽,不如用勺子舀起来满满的一大口来的过瘾。

    渐渐就失去了耐心,她把石榴扔在桌子上,回屋躺着去了。

    …

    第二天正好是假期,她又睡了个懒觉,起床之后仍旧懒洋洋的哪也不想去,收拾鞋柜的时候,正好又看见那个文件袋,想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拿了起来,掏出里面的光盘,放在光驱里。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站在拳击台上,背部朝着观众,身影高大而健壮。

    这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赛,看着让人不自觉捏了把汗,惊心动魄之余,顾窈的眼睛一直跟着苏冽的身影,完全被他吸引。

    赛场上的他,像是一头雄狮。

    最终的结果毫不意外,苏冽取得了胜利,对面的那个高大的外国人被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场下的尖叫简直要掀翻赛场的顶棚。

    他们都在叫着一个名字,因为因为大多是外国人的关系,发音不太标准,但隐约能听到一个苏字,那是他的姓氏。

    关掉视频,顾窈又打开搜索引擎,输入纸袋中资料所显示的,他的英文名字进行搜索,结果很快出来,他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这也正是苏冽平时并不在公共场合露面的原因。

    一个在国外拳击联赛频频获奖的天才拳击手,忽然宣布退役,至此销声匿迹,很多人都在惋惜,并且寻找他的下落,如果被人知道他现在的身份,那会引起轩然大波。

    与她恰恰相反,他应该是很喜欢自己的职业,并且一直为之奋斗着,如今因为家庭的原因放弃,他的内心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顾窈心中禁不住好奇起来,脑海中不禁又想起那天她从楼上看下去,黑色车子里的小小红色光点,带着些许的落寂。

    网页上关于他的介绍,中间有一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顾窈想了想,合上电脑。

    …

    医院里最近掀起一场运动风潮,新闻中,各种医闹事件层出不穷,明希虽然是收费昂贵的私立医院,每天的病人并没有那么多,但偶尔也会有殴打医生,护士的事件发生。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人们纷纷开始讨论,用哪种办法才可以有效的防身。

    岑溪和顾窈比较熟,所以说话也不大注意,直接跟她开玩笑说道:“窈窈,我看你很有必要研究一下这些方法了,最近医院里,属你出事儿最多啊,要不我给你买个电棍吧,或者来个盾牌,你每天拿着,好歹到时候能挡一挡。”

    顾窈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电棍我有,那东西其实也没多大的用处,关键时刻人家把你拽住了,掏都掏不出来,我倒想出了一个更好的防身办法。”

    伊寻看不得她卖关子,急忙问道:“是什么啊,快点说吧。”

    “学拳击。”顾窈答道。

    岑溪便吐了吐舌头:“快算了,光听着就累死了。”

    闲着也是闲着,顾窈索性就逗了她一句:“如果教练帅点儿,累些也是值得的。”

    这天她下班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车子开到市中心的金翠大厦下面,从停车场的电梯直接坐到十层,这地方聚集着各种中小型公司,走廊里不时有穿着西装的职员们走来走去。

    到了最里面的那个办公区域,玻璃的大门上贴着几个字:远洋拳击馆。

    顾窈推门进去,前台的小姑娘立刻笑着问道:“您要报班吗?我们这里有专业的拳击教练,您如果是初学者,可以报个基础班试试。”

    “美女对拳击有兴趣啊?咱们这个拳击馆办了很长时间了,你过来学准没错。”

    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这时凑过来,自来熟的絮絮叨叨,语气很是骄傲:“原先没搬到这里的时候,是在第三中学的后院租的房子,有个一直在我们这儿训练的拳手,后来去了国外,职业赛打的很好,特别出名。”

    说了一大堆之后,又推过一张单子:“看看啊,这都是我们这儿的教练,你可以自己选择的,看见哪个投缘就选哪个,一对一小班教学,三个月后进步突飞猛进,都能去打比赛了……”

    顾窈懒得听他再说下去,随便看了一眼那单子,推到一边,抬头说道:“就要你说的那个吧,国外打比赛,特出名的那人。”

    “什么?”大汉有点儿发愣。

    顾窈看他一眼,淡淡说道:“我想要那人当我的教练,如果他愿意的话,就给我来个电话,我过来训练。”

    拿过旁边纸笔,她飞快的写下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字迹仍然龙飞凤舞,有些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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