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花无眠发现自己竟被人锁了四肢,关押在一个小黑屋里。
小黑屋烛光昏暗,四面的墙壁破旧得都掉了皮,只有北面的墙壁之上被开了一扇小窗,有月光自小窗外照进来,隐约可以分辨出,此时正直夜晚。
屋内的地面潮湿,只浅浅的铺了层稻草相隔,偶有老鼠在上面爬来爬去,发出叽叽喳喳的声响。
看着这邋遢之地,花无眠忍不住叹气吐槽,“这就算要上演小黑屋情节,也不用这么小气,把本座关在这么个寒酸邋遢的地方吧?”
他忍不住动了动四肢,顿时一阵钝痛传入身体,惊得他立马停止了动作。
锁神链?
花无眠偏头看向锁着自己的锁链,轻轻皱了眉头。
锁神链是专门用来锁犯了错的神仙的,属至阴之物,越是在阴暗潮湿之地,越能发挥它的能力。不是这东西是上古神器,这会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花无眠不解,不过看这地方和他的待遇,他却不禁轻笑出了声。
看来他为了抓住自己,着实耗费了不少心神。
轻轻叹气,花无眠闭目潜入了神识海中。
这种时候若让他来面对慕容雪,他难保自己能不能能克制住不杀他的冲动。劝说徒弟这种事,他还是得让沈夜澜亲自上阵才是,若是慕容雪到时候真想图谋不轨的话,他再出手相救也不迟。
神识海中白茫茫一片,唯独只有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耀眼夺目。
花无眠一眼便看到了他,轻笑着走近。
“还睡呢?”他小心蹲下,用指尖戳了戳沈夜澜的脸。
沈夜澜眉心微微皱起,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花无眠轻笑一声,也跟着躺了下来,将人轻轻拥入怀中,“小懒猫,起床了。”
怀中人不安的动了动,无意识的往他怀里缩了缩,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花无眠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从识海中坐起,小心翼翼的将沈夜澜扶起来,轻拍了拍他的脸,“沈夜澜,醒醒……”
沈夜澜的眉间紧了紧,处在无意识间,根本坐不住,一个倾身,又倒入了花无眠怀中。
花无眠伸手将人抱住,还想再叫叫他,却听得体外传来一声喟叹声。
有人道:“你知道我们为了抓你,耗费了多少力气吗?别躲在身体里了,出来吧!”
花无眠微讶,知道他能这么笃定的跟自己说话,那必然是对沈夜澜做了什么手脚,令他暂时醒不过来了。
不小心的把沈夜澜又放了回去,临走前还不舍得在他脸颊亲了亲,花无眠缓缓从神识海中撤出,慢慢睁开了眼。
眼前站着的是叶凛之。
花无眠毫不意外,他虽对沈夜澜的徒弟算不上特别熟,却也猜得到,像慕容雪那样头脑简单的人,又怎会想得出这样的方法来抓他呢?
唇角微勾,花无眠道:“你们怎知?本座是神族的?”
叶凛之面色不变,缓缓交出一面镜子来。
花无眠顿时明了,眸色微沉,“镜像。”
镜像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神器,可照出万物的真身。
只是花无眠诧异的是,他们是什么《被钓系师尊夺舍后[穿书]》,牢记网址:.1.时候用镜像照的他,他竟毫无察觉。
笑意渐消,花无眠坦然的看向叶凛之,平静道:“你们想把本座怎么样?”
叶凛之闭口不答,垂着的右手五指一张,在掌心凝结出一颗金色灵球来。
“乾坤灵?”花无眠斜眼看去,轻笑出声,“你们想杀本座。”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请立刻从我师尊身体里出去。”叶凛之目光冷冷,“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花无眠一副十分无所谓之态,“那你们就别客气。”
叶凛之眸色晦暗,又等了一会,在确认对方是真的没有离开,或是求饶的意思后,扬起了右手,正要将手中的乾坤灵打向花无眠时,花无眠倏然轻笑出声。
他满眼带着嘲弄之意,缓缓开口:“你可要想好了,你这一招下来,杀不杀得死本座暂且不论,但是必然会伤到沈夜澜的,你真的忍心伤了他吗?”
乾坤灵在花无眠鼻尖停下,叶凛之瞳孔猛地一缩,顿了动作。
花无眠继续道:“你不是喜欢他吗?喜欢他你还伤他?”他的目光顺着叶凛之的面庞而落,一直移到叶凛之的手上,轻嗤一声,“你这一招下来,起码得给他身体开个洞了,就算你为了他将本座驱逐了出去又如何?你伤了他,待他好后他一样会讨厌你,更加的冷落你,你想想看……倘若你因为这个理由失去了和江晚他们争夺的机会,你能甘心吗?”
叶凛之听着他的话语,握着乾坤灵的手渐渐变得不稳,微微颤抖起来。
花无眠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缓缓靠近了他耳边,继续蛊惑着他,“再说了,本座知道你喜欢他,你真的下得去这手伤他吗?”他轻轻的笑,“舍得让他皮开肉绽,疼痛难忍吗?”
叶凛之顺着他的话想象沈夜澜身体被皮开肉绽的场景,心间微痛。
他若下手的话,就必将会伤到师尊。
可若是不下的话,那夺舍者必然还会残存于师尊体内,说不定日后会更对他不利。
到底要不要下这个手?
叶凛之犹豫了。
花无眠看着他纠结的样子,也不再多言,好示对方杀不杀他跟他无关一般,十分的淡定。
叶凛之看着他那有恃无恐的模样,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现在体内有两个声音在朝他叫嚣着做决定。
一个说,现在杀了他,师尊今后都能安然无恙,师尊若是恨他,他就将实况告知,师尊那么深明大义,一定会明白他的苦衷的。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说,乾坤灵打在身上可是钻心的疼,就算他知道了真相之后会原谅你,可你这么爱他,你真的狠得下去伤他吗?你能原谅自己伤他吗?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沈夜澜的轻呼声。
“凛之。”
他的声音仍然是冷冷淡淡的,让叶凛之一时晃了神。
花无眠唇角露出得逞的笑来,只是一瞬间便又收起,继续唤着他,“凛之,你这是做什么?快松开为师。”
叶凛之有一瞬间的晃神,不过立马就清醒了过来,面带复杂的看着眼前人,“你休要蛊惑于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师尊好,师尊一定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你师尊能不能明白你的苦心本座不知,但你说的为他好……”花无眠嗤笑出声,嘲讽道:“你说为了他好,就是为了他好?你问过他的意见没有?”
叶凛之眉头微拧,不语。
花无眠继续道:“谁告诉你的镜像能照出万物本体?”
叶凛之紧抿着唇,依旧不语。
花无眠再问:“又是谁告诉你的乾坤灵能伤神灵本元。”
叶凛之还是默不作答。
沈夜澜冷笑一声,“这些是没有错,但是你知不知道?乾坤灵打在人的身上,亦是会让人一夕之间修为散尽?”
叶凛之赫然睁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花无眠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不知道,不禁冷哼一声,“看来那个人只告诉了你如何对付本座,却是没有告诉你这乾坤灵是把双刃剑了。”
乾坤灵是一种古老的神族术法,人族若想用它,就必须将所有灵力都注入其中,一击击向人的丹田处。
丹田,人族灵丹的所在之处,即链接了神识海,又是人族修为的所在之地。灵丹若碎,识海立消,修为尽毁。
若是神识海没了,确实是能把他从沈夜澜身体里面逼出来,但是却伤不了他。相反,若是叶凛之真把这一招用在了沈夜澜身上,那么受创的一定是沈夜澜本人。
花无眠眸色变得阴冷起来,究竟是谁躲在暗处想要伤他?甚至想出这种阴招来想要毁了他?
叶凛之有些被他的表情吓到,那手就更加下不去了。
花无眠倏然抬眸看向他,进入叶凛之的神识海,试图读取他的记忆。
可是他的记忆中尽是他这些天的琐事,压根就没有一点关于如何知晓镜像和乾坤灵的事情。
那个人找的不是叶凛之?
花无眠从叶凛之神识海里出来,垂眸道:“本座劝你还是不要做一些会伤害的沈夜澜的事情,以免做了别人的旗子。”
叶凛之心间一颤,越发纠结了起来。
他不知道眼前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任何有可能伤害到师尊的事情,他不敢轻易的去做决定。
这一次,也是他们查阅了古籍,确认了只会让师兄受点伤,不会让他伤及根本之后,他们才定不下来的计划。
可现在有人说这个计划是双刃剑,他还敢下这个手吗?
自然是……不敢的。
将手上的能力散去,叶凛之缓缓的握紧了右手,狠狠地看了花无眠,冷着声道:“是不是双刃剑,我会回去调查清楚的,他若你敢骗我的话,我必让你魂飞魄散。”
花无眠脸上亦是挂着冷意,与他直视,丝毫不虚于他。
叶凛之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地牢了,这期间一直都是由其他四人轮流着给他送饭。
因为手脚被缚的缘故,每一次进食,都是由他们喂进他嘴里的。
花无眠有些不爽,还有一些嫉妒。
跟沈夜澜一起呆了这么久,他都从来没有给沈夜澜喂食的机会,现在倒是便宜了这三兔崽子。
吧唧一口将饭含进嘴里,花无眠故意刁难着江晚,“饭太干了,本座要喝水。”
江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默默的又把水喂到他嘴边。
花无眠又不乐意了,别开头皱眉道:“水太无味了,本座要喝汤。”
江晚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又给他舀了一勺子汤,递到他嘴边。
花无眠浅尝了一口,用舌头将勺子推开,愠怒道:“这么烫,你是想烫死本座吗?”
江晚:“……”
再舀一勺,放在口边吹了吹,直觉差不多了,再次递到花无眠口边。
花无眠尝了尝,又挑刺,“太凉了,你是想让本座闹肚子吗?”说到自己,他自己都乐了,突然凑近了江晚,“还是说你故意想让本座闹肚子?然后借机给本座换衣服?”
江晚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推了一把花无眠,自己也因为惯性往后退了几步,皱眉道:“前辈,还请自重。”说话间,他使了一道清净术,为沈夜澜的身体洗干净了身体和衣服,又帮他消除了体内污物。
花无眠诧异的看着他,微微勾了唇角。
看来沈夜澜的徒弟里,也还是有经得起诱惑的嘛!
江晚默默的做完这些之后,就端着碗出去了。
晚上来的人是李木姚。
李木姚生性温柔,脾气特别好,无论他怎么逗,怎么为难他,李木姚都能不为之所动。
花无眠觉得无趣,就不再逗他,乖乖吃饭。
紧接着就是慕容雪了,慕容雪远没有他们的智慧,也没有他们的忍耐性和脾气,对着花无眠,他满脸都写着哀怨二字,十分不情愿的一口一口给他喂着饭。
花无眠挑眉。
其实若不是怕伤着沈夜澜身体的话,他是完全可以不用吃东西的。
现在被慕容雪这样对待,花无眠可是受不得这委屈的。
他别开头不再接慕容雪递过来的饭,故作不喜道:“难吃。”
难吃?这是膳堂的饭,他们天天都吃,师尊之前也都天天吃,从来都没有人说过难吃过,怎的他就这么矫情?居然嫌弃难吃?
慕容雪不满,“你现在是阶下囚,有的吃都不错了,再挑,下一顿就不给你吃了。”
花无眠听言轻笑,“好啊!那就看看如果本座不吃饭的话,饿的会是本座,还是你的师尊。”
他唇角含着笑意,面带一副挑衅之意。
“你!”慕容雪气急,再次把饭喂到他嘴边,“不行,你必须得吃,莫要饿着我师尊了。”
花无眠就偏不吃,“想让本座吃饭,也不是不可以的。”
慕容雪看他真的把嘴闭上了,心里有些急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吃饭?”
花无眠一偏头,看向了那锁着他的锁链。
慕容雪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明了,连忙拒绝道:“不行,我不可以放开你。”
花无眠却是笑,“谁让你放开本座了?本座的意思是,想要本座吃饭,你就亲自去给本座做,哄的本座高兴了,本座兴许就吃了。”
花无眠的本意是整整他,结果却适得其反,整到了自己。
他实在没有办法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把饭做的这么难吃的?
在慕容雪第n次做出黑暗料理之后,花无眠终于忍受不了了,“行了,本座乖乖吃饭还不行吗?你别做了行不行?”
可慕容雪却和自己的厨艺干上了,“不行,我今天必然要做出一道能让师尊身体满意的菜来。”
花无眠十分的无语,二人一直耗到正午,慕容雪也没做出一道像样的菜来,一直等到蓝烟来接班,劝了他好久,他才离开。
蓝烟的性子温和,说话也轻声细语的,花无眠之前收了他那么多钱财,虽然之前也对他老是往沈夜澜的溪澜阁感到不满过,但相较于这五个徒弟来说,他对蓝烟的印象还算是好的。
他没有刁难蓝烟,一顿饭下来安安静静的,已然有些不像他。
蓝烟也诧异。
在来给花无眠送饭之前,他就听江晚等人抱怨过花无眠,那时他还以为花无眠肯定极其不好相处,现在这么一看,倒是他想多了。
蓝烟喂完了饭,正想要离开,却被身后人叫住。
花无眠含笑看着他,“本座这手一天到晚就这么绑着,有点麻了,你能帮本座揉揉吗?”
这话并不假,麻木之感他倒是可以忍受,但身体老是被绑着总是不利于身体的血液流通的,不然的话他也不想让别人来碰沈夜澜的身体。
蓝烟犹豫了会,点了点头。
他将手小心翼翼的放到花无眠手臂上,轻轻捏了捏,“这个力道如何?”
花无眠无比正经的看着他,“重一点,你这样轻轻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这样呢?”蓝烟稍微加了一点力道。
花无眠还是不满,“再重一点。”
“那这样总行了吧?”蓝烟这一次力道倒是加了不少。
花无眠终于满意了,点了点头,“舒服。”
他闭着享受着,边指挥着他,“别光捏到一个地方,换个地方捏捏。”
“那里不用,你再上一点。”
“你弄疼本座了,轻一点。”
“太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再重一点。”
“别老怼着一个地方弄,换个地方。”
慕容雪被蓝烟劝走了之后并没有回曦月阁,而是又回到厨房给花无眠重新做了一道菜。他这个人很执拗,别人越是觉得他做不到的事情,他就越要做到给人家看。
谁知他才刚离开一会儿,再次回来时,听到的竟是如此不堪入耳之话。
慕容雪气急,‘啪’的一声推开门:“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花无眠正舒服着呢,突然被这一声巨响惊了一跳,倏然睁了眼,看向了门口。
蓝烟亦是受了惊,忙将手收回,无措的看向门口。
慕容雪阴沉着眼看向花无眠,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你刚刚让蓝烟对着我师尊的身体,做了什么?”
刚刚蓝烟撤得快,他只看到了蓝烟猛然收手,却并没有看清他们两个到底做了什么。
但刚刚那暧昧的言语,实在不容他不多想。
花无眠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我们两个做了什么事情,有必要向你报告吗?”
蓝烟见形势不对,连忙解释,“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只是……”
“你闭嘴!”慕容雪恶狠狠的看向他,又瞪着花无眠,“我跟你说,你现在用着我师尊的身体,你最好不要乱来,不然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花无眠挑衅的看着他,“你现在就可以不放过本座,只是你敢吗?”
慕容雪气得牙痒痒,“有本事你出来跟我单挑!”
花无眠笑笑,道:“本座为什么要跟你单挑?”
慕容雪气急败坏,“我就知道你不敢,你就是一个只知道躲在我师尊身体里面的懦夫。”
“小朋友,激将法可是对本座一点用都没有。”花无眠唇角啜着一抹笑意,将目光缓缓移到蓝烟身上,“这边还没按呢。”
蓝烟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慕容雪。
花无眠知他心事,开口道:“你要是不帮本座捏的话,待你们的师尊醒来,难受的也只会是他而已。”
蓝烟权衡利弊,最终还是走上了前去,捏上了花无眠的另一只手。
慕容雪气鼓鼓的看着他们,虽然知道自己是误会了,却依旧愤愤不平。但此时此刻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夺门而出。
走出去好远之后,他才发现他还把食篮提在手上,不禁气愤的将它摔到地上,怒道:“我再也不要跟你做饭了。”
然而看到那摔成一团的菜,他又有些犹疑。
他做的菜真的那么难以入口吗?
慕容雪不信,蹲下身去,挑了块干净的菜放入口中,品尝了一下。
然后……面露痛苦的倒在了菜前。
这边,蓝烟老老实实的按照花无眠的指示给他捏肩,好不容易结束了后,再次想要离去时,又被他叫住了。
花无眠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抬了抬下巴,指了指了铁链,“这链子绑的我生疼,你能不能将它放松一点?”
蓝烟歉意道:“大师兄交代过我们,谁都不可以碰这铁链。”
“哦……”花无眠若有所思,“那你借本座点灵力行不行?”
蓝烟警觉,“你要我的灵力做甚?”
花无眠轻呼一口气,“没有灵力护体,身体被绑得疼。”
蓝烟一听他说疼,立马又折了回来,翻开了他的手腕看了看。
果然,一道道红痕触目惊心的出现在沈夜澜的身体上。
“这……”大师兄明明说过了,只是惯着他而已,不会伤害到师尊的,总会出现这些淤青?
蓝烟有些心疼的用手抚了抚那些红痕,“我这就传一些灵力给你护体。”
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的,传的并不多,刚刚只够对方护住身体用。
花无眠含着笑看他传完,临了也不忘道一声,“多谢。”
等蓝烟走了之后,他方才利用蓝烟传的带有妖气的灵力,引出了藏在他身体里面许多年,却从来没有用过的妖力。
只听‘啪’的一声,铁链应声而断。
花无眠揉了揉因被铁链绑得太久,而酸痛的手腕,看了看四周,走到牢笼前伸出手,果然感觉到了一股阻力。
“结界啊……”他轻声喃喃,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一挥手,放出个白玉美人榻来。
沈夜澜整日整夜就知道修行,从不会像他一样会享受生活,总在储存袋里面装一些常用的东西,随用随拿。
舒服的躺上美人榻,花无眠等待着鱼儿们上钩。
这种结界他轻易就能破掉,但是在没有搞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乾坤灵之前,他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夜幕降临,月儿悄悄爬上了枝头。
门咿呀一声响,扰了狱中人一出好梦。
花无眠缓缓睁眸,还以为是江晚来送饭了,定眼一看,原是慕容雪提着一个酒壶醉里醉气的进来了。
他似是喝了不少,已然不太清醒,就连看到他挣脱了锁链也没怎么在意,踉踉跄跄的跑到花无眠身边,眼中还含着泪,一屁股坐到了榻边。
“师尊……”
慕容雪朝着花无眠伸手,想要触一触他的脸,但手到他脸边又顿然止住,缓缓的握紧,收了回去,放到了胸口处。
“又梦到你了……”他攥紧了胸口的衣衫,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而落,“好怕你又会像上次一样,我一伸手碰你,你就不见了。”
花无眠斜靠在美人榻上未动,用手撑着头朝他挑了挑眉。
就是喝多了,跑到他的牢狱里来吐苦水了?
慕容雪哭了一会又缓缓抬起了眼眸看花无眠,面露委屈之色,“好喜欢师尊,师尊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呢?”
他又靠近了花无眠几分,哪怕不敢触及,也想要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
只是,他过于关注眼前的沈夜澜了,完全忘了自己手中还拎着一个酒壶,手下那么一滑,那个酒壶竟就那么直挺挺的落了下去。
他心中一惊,忙伸手去接,但有一只青葱如玉般的手先他一步,接住了酒壶,而他的手因慢了一步,轻轻的触碰到了那人的指尖。
竟是……能碰到了。
慕容雪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二人那相触的手,猛然抬头看向了花无眠,“师尊……”
花无眠收回手将酒壶放到一旁,若有所思的看向慕容雪。
慕容雪小心翼翼的收回手,整个人都爬上了榻,一步一步靠近了花无眠,“师尊……我……”他欲言又止,想要亲吻自家师尊,又不太敢,眼中又泛起了点点泪光,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缓缓的退到了榻尾,枕上了对方的腿,“好希望这个梦不要醒。”
他又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他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沈夜澜,是沈夜澜将他带回师门,用心教导,才有了今日的他的。
他犹记当年,他才刚被师尊带进师门的时候,总会被别人欺负,那时候他胆小又懦弱,不敢反抗,只敢一个人偷偷的哭,却无意间被师尊撞到了。他慌乱至极,生怕他嫌弃自己又将自己丢弃,没想到的是,师尊不但没有嫌弃他,而且还给了他一方手帕,并且告诉他,若是被欺负了,就好好学习,到时候直接用实力碾压他。
然后他做到了,并且把那方手帕留放至今。
其实他那个时候想要的,是枕着师尊的膝上大哭一场,但那时候的他不敢提,只能在心中存这么一个梦,直至今日,他终于在自己的梦里圆梦了。
花无眠垂眸看向他,并未选择推开,稍思了片刻后开口:“慕容雪。”
慕容雪闻言就着姿势仰了仰头看他,一脸疑惑,“怎么了?师尊。”
他时常会做梦梦到自己的师尊,但师尊在他的梦里面,没有一次开过口。
花无眠弯腰靠近了他,语气惑人,“你醉了。”如此温柔的语气,果然是梦。
慕容雪眼中又盈了泪,把脸藏进花无眠膝中,“我知道,既然是梦的话,就让我大胆一点吧!”
他闷在膝盖里哭了一会,然后再次起身,靠近了沈夜澜,“师尊,我可以吻你吗?”
花无眠静静的看他的眼,“不可以。”
“即便是在梦里,不可以吗?”慕容雪的声音带了点哭腔,但没一会,他又变得强硬起来,“让我吻你吧!”
说完之后,也不管花无眠愿不愿意,倾身吻向了他的唇。
花无眠嫌弃的别开头,从储藏袋里拿出一个纸人替身来,施了一道法术,成功将自己替换出来,又在旁边放了一张美人榻,盘腿坐在上面,看着慕容雪对着纸人发/情。
他并不想看到任何东西顶着沈夜澜的面容被别人侮辱,因此他这个法术下得很绝妙,只蒙蔽了慕容雪的眼。
在慕容雪的眼里,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但他却会坚持的认为,在他身下的就是他师尊。
而在花无眠眼里,那就是个纸人而已。
花无眠觉得,这一场□□应当是他听过的,最糟糕的一场墙角了。
他不想让沈夜澜看那不堪的画面,却又想让沈夜澜尝试着接受□□,因此,他只是不让他看,却让他听了个满场。
这还好纸人不会出声,不然的话……
花无眠都可以想象得到,纸人骂慕容雪的场景了。
慕容雪毫无技术可言不说,动作还十分粗鲁,要不是他的纸人足够结实,怕不是只能都要给他弄散架了。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待身后事尘埃落定之后,他一挥手将慕容雪的衣服合上,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了慕容雪,启唇道:“阿雪。”
“嗯?”慕容雪十分满足地抱着纸人,应他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向纸人,眉眼弯弯,笑得柔和。
花无眠道:“那个锁链锁得我好痛,你可以告诉我,那锁链的存在是谁告诉你们的吗?”
慕容雪笑着伸手摸了摸纸人的脸,柔柔道:“我不知道,但是那个是晚晚告诉我们的,我们也是查遍古书之后,发现对你无害后才给你用的才给你用的。”
晚晚……是江晚?
花无眠稍思片刻,继续问他,“你最近有见过江晚见过什么外人吗?”
“我们师兄弟一直呆在一起,没有见过他见过什么外人,倒是最近他时常晚上出没,我还以为他是去悄悄见你的,跟过去了一次,谁知他竟然去见的掌教真人。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神神秘秘的样子。”
……顾辞安?
花无眠皱眉,“那你可曾听到他们说什么了没?”
慕容雪摇头,“他们施了法,我又隔得远,没有听到。”
“顾辞安……”花无眠低头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轻啧一声。
慕容雪早已醉的一踏糊涂,就会儿又运动过甚,没一会便睡死了过去。
花无眠也不再理他,将纸人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二人是被一阵开门声吵醒的。
花无眠随着声源望去,就见江晚手上还提着食盒,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雪所躺的那个榻上,又看了看他。
花无眠坦然的与他对视,耸了耸肩道:“他大半夜的跑过来找本座,本座不与他欢好他便不罢休,无奈之下,本座只好这么做。”
江晚面上虽表现出不满,但心底还是稍稍舒了口气,走过去将食盒放在花无眠面前,“即使松开了,那就自己吃饭吧!”
花无眠没有意见,不再管二人,自己兴致勃勃的吃了起来。
江晚走到慕容雪身边,轻拍了拍他的脸,“师兄,醒一醒,师兄。”
“师尊,天还早呢!”慕容雪皱眉,缓缓的睁开了眼,见出现在眼前的是江晚,吓了一跳,“师弟,你怎么……”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手下的触感不对,忙低头去看,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
他怎么抱了个纸人在手上?而且这纸人还巨丑无比,哪里与他家师尊有半点相似之处?
再一看周围,他又是如何到了师尊的牢狱中来的?而且那人顶着师尊的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昨晚他梦到的和师尊做的那些事情不是梦?而是和眼前的这个奇丑无比的纸人……
慕容雪不敢再想下去,惊得立马把纸人一脚踹开,怒气冲冲的看向花无眠,“是你对不对?你故意让我出丑的对不对?”
花无眠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一脸无辜,“本座就算再有本事,也没法控制人的七情六欲的。”
可慕容雪这会正在气头上,又如何能听得进去这种话,立马就想要跟他打起来,“你夺我师尊身体,又害我致此,我和你拼了!”话落,他一把打翻了花无眠手中的碗,一伸手就召出了自己的本命剑。
江晚一惊,忙上前制止,“师兄不要!他现在可是在师尊的身体里面,你要是伤了他,就等于伤了师尊。”
慕容雪被气昏了头,压根就听不进去话,拿了剑就要冲过去。
花无眠一动不动,唇角挂着一抹冷笑,放在身侧的手暗暗结灵。
江晚的修为不如慕容雪,根本就挡不住他,不得不向叶凛之他们求助。但叶凛之他们赶过来需要点时间,这时候一筹莫展之时,却听得一声冷呵。
“放肆!”
沈夜澜冷冷的看着那仅离自己一厘米的剑尖,危险的看向慕容雪,“为师受你们体能法术,是让你们的剑用来对付邪魔歪道的,不是让你们用剑指着你们自己的师尊的。”
慕容雪早在他出声的那一刻就止了动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那一日他将师尊虏来时向他潵的是神仙粉,这种粉末能一时迷晕神灵,但却晕不了太久。为了方便这几日的行动,他们便又给师尊用了迷魂散,以防师尊会在中途中醒来。
结果……这才第三天,师尊就醒了?
听他此言,定是动了真怒了。慕容雪不敢再耽搁,忙收了剑,跪在了地上,砰的将头磕在了潮湿的地面上,“弟子不敢,弟子刚刚只是……”难道要告诉师尊,他被人给算计了,和一个纸人睡了?
慕容雪不敢如实相告,一时哑了口。
其实尽管慕容雪不说,他也才刚醒,看这屋子里面的情况,沈夜澜你多半都猜出来了,定是花无眠又戏弄了他。
他不喜花无眠戏弄他的徒弟,但想到每次都是自家徒儿先越界的,他便自主的就站到了花无眠这边,开始数落起慕容雪来,“你入我门下已是多年,怎会不知我门下规矩?尽管你再是气恼,也万不可轻易用剑指着自方人,你是都将我定的这些规矩抛之脑后了吗?”
慕容雪有口难言,头抵着地一直不敢起,低低道:“弟子知道错了,弟子甘愿领罚。”
沈夜澜的面容这才缓了几分,又看了看四周,问江晚,“为师为何会在这里?”
江晚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这件事情,正苦恼间,叶凛之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是弟子将师尊带过来的。”
沈夜澜闻声看去,就见叶凛之和李木姚正急急从外面赶来。
二人在沈夜澜面前停住,作揖道:“师尊。”
沈夜澜轻点了点头,等待着他的后语。
叶凛之想过,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除掉夺舍者自然是好,那他们就可以永远将这个秘密隐藏下来,让他们的师尊,永远只做了高高在上的仙尊。
可若是除不掉的话,他们就必须实行告知了。
敛眸看向沈夜澜,叶凛之还未开口,李木姚就道:“还是我来说吧!”
叶凛之朝他看了一眼,轻点了点头,然后给李木姚让了位置,自己退至他身后。
李木姚看着沈夜澜,秀眉微拧,“师尊,你被人夺舍了,我们此行,是想将你身体里的异魂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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