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眠的存在被他们几个知道了这件事,沈夜澜很早就知道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都已经三番两次警告过他们几人,不要再追究此事了,他们竟然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到现在了,还紧咬着此事不罢休不说,还险些犯下大错来。
他冷眼看向李木姚,心间怒火难平,面色越发冷冽。
李木姚无知无觉,还在继续道:“对不起师尊,我们此行目的也完全是为了师尊好,还请师尊莫要生气,待此事结速后,师尊若是想罚我们的话,我们也甘愿受之。”
沈夜澜闻言在心中冷笑一声,他们这是都到了现在了,还不肯罢休的意思吗?
终于,他开了口,语气冷然,“你们想怎么做?”
“我们想用乾坤灵将此人从您身体里逼出来。”李木姚直直的看着他,目光坚定,“这两天我们也再次查阅过了古籍,古籍上记载的,并不如那人所言,会伤及到你。我们想试一次,还请师尊放心,我们一定能将夺舍者赶出您体内,不伤您分豪的。”
乾坤灵是怎样的,沈夜澜不甚在意,但此刻他们想将花无眠从他身体里面赶出去,就是不行。
沈夜澜微微勾了唇角,可眼中却是一片冰凉之意,缓缓开口,“那……若是本尊说,不准呢?”
说话时,他强行释放了自己的灵力,将自己身旁之物全部击飞。
五人措不及防,谁都没来得及驭灵格挡,连同身旁之物一起被击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发出痛苦的闷哼来。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终于发现,自家师尊是动了真怒了。
只是他们却不知,他因何而怒。
“师尊……”江晚第一个从地上坐起,想要爬到沈夜澜身边,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沈夜澜的目光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再次开口,“你们一句为我好,就不经过我的同意,将我囚禁于此,强制我接受你们商议好的事情。”说话间,他瞥过慕容雪。
慕容雪顿觉心下一紧,心虚的低下了头去。
沈夜澜没怎么注意到他这个动作,挑眉继续道:“我竟是不知,我何时教过你们,可以如此不顾他人想法,就能擅作主张行事,临了,还能用一句我为你好来推脱。”
五人心下顿时明了他发怒的原因,瞬间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再多言,纷纷起身跪了下去,以头点地,“弟子知错了,愿师尊责罚。”
这一句知错了,沈夜澜已然听了太多遍了,他实属不想再听,顿了顿,他看向叶凛之,开始追溯源头,“这件事情,是谁起的头?”
叶凛之心头一颤,不敢抬头,闷闷道:“是弟子。”
“你?”沈夜澜的目光朝他看去,低睨着他,眸中晦暗。
江晚见状,忙开口为他担责,“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弟子,是弟子一直在说师尊被人夺了舍。师兄也是出于关心,才有了此事的,师尊若是要追究责任的话,那弟子作为始作俑者,应当担重责。”他说完,立即以头点地,狠狠地在地上磕了个头。
李木姚见状,也跟着以头点头,磕头道:“这件事弟子也参与其中,理应和大师兄三师弟同罪,请师尊降罚。”
慕容雪不敢看沈夜澜,就着姿势磕了个头,小声道:“弟子也是,求师尊降罚。”
这事其实和蓝烟关系不太大,蓝烟是被他们强拉进来的。此时看师兄们都跪着求降罪,他也只能跟着求罚,“弟子亦是同罪,请师尊降罚。”
五人如此同心,竟在他眼前演了一出师兄弟情深义重的戏码,倒显得他这师尊无理取闹了一般。
沈夜澜简直要被气笑了,不禁冷笑道:“好,很好!”
叶凛之跟着沈夜澜的时间最长,他还是第一次见沈夜澜如此愤怒之态,正心底发怵间,却听沈夜澜大声喊道:
“花无眠!”
花无眠本看他教训徒弟看得津津有味,咋一被叫到名字,措不及防被惊了一跳。
但立马,他就反应了过来,应道:“本座在。”
因为沈夜澜是用明语喊的他,他应的时候自然也是用了明语的,听得在场的众人都愣了一愣,好一会才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沈夜澜。
江晚向来反应快,自是率先开了口,问:“师尊,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夜澜对上他的眼,面上冷色未退,“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本尊是被人夺了舍,但是夺舍者已然成了本尊的至交好友。”
一时间鸦雀无声,师兄弟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之前一直都以为,师尊是不知道夺舍者的存在,才一再嘱咐他们,不要追究此事,却没想到过……原来是因为这个理由。
花无眠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心中忍不住的窃喜。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沈夜澜会有一天不顾他人目光,就这么直白的在他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存在,不觉间,他已然勾了唇角,“至交好友?”
若是他在表白之前,沈夜澜用这个身份来介绍他,那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对这个称呼,花无眠还是不太满意的。
“本座只是你的至交好友吗?”花无眠是一个很大胆的人,既然沈夜澜都向别人告知他的存在了,那他又怎会怕让人知道,他对沈夜澜的心思?
当着他们的面,花无眠伸出了触手,缠上了沈夜澜的指尖,轻点了点,“你是忘了,你前几日和本座做了什么吗?”
前几日,他们才灵修过。
沈夜澜想到当时的情景,不自觉的就红了耳根,用魂语对花无眠道:“不要闹。”
面上却依旧带着冷意,毫不留情的甩开了花无眠的触手,一副抵触之态。
但向来习惯观察沈夜澜细微变化的徒弟们又怎会看不到他那微红的耳根?
叶凛之默默的握紧了掌心,心脏猛地疼了一下。
他好像,突然间失去了什么。
他依旧面容平静,偏头看向了李木姚。
李木姚朝他笑了笑,笑容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他自小就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尊,这会却突然被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人抢了去,他又怎能甘心?
失落的垂下眸,李木姚咬了咬牙。
江晚看向他们两,面色不变,看着沈夜澜微沉了眸。
唯有神经大条的慕容雪和单纯的蓝烟,并未发现沈夜澜的细微异常。
花无眠才不会顾及他们的感受,再次缠上沈夜澜的手,想要再逗逗他,却被沈夜澜强行掐断了灵流,赶了回去。
兴致被打断,花无眠有一些郁闷,正想着今晚要怎么折腾他的时候,他又听沈夜澜道:“我与花无眠,本就是一体双魂之身,他在我的身体里,便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你们如此容不下他,这和容不下我有什么区别?”
一句话,又成功的将花无眠心中郁色淡去,他再次心情愉悦的看向了沈夜澜,心道,今天就放过你吧!
沈夜澜无知无觉,还在认认真真训徒。
那一句‘你们容不下他,就是容不下我。’对叶凛之等人来说,实在是太重了,重到他才说出口,四人就争先恐后道:
“弟子不敢,弟子是真的知错了,愿接受任何处罚!”
“弟子以后一定将花前辈当师尊一样尊敬,再不妄动他一分。”
……
他们个个面露焦急之色,看不出有半点假话之意。
沈夜澜见此状,面色才缓和了几分。
不过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打算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他们,便道:“罚,当然要罚,一起罚。”
但是说到底,这件事情的受害者并不是他,若真要罚的话,沈夜澜觉得,花无眠比他更有资格。
于是他当着徒弟们的面对花无眠道:“此事因你而起,他们针对的也是你,该怎么责罚他们,便就由你来决定吧!”
慕容雪一怔,忙想要开口,却被沈夜澜的一个眼刀杀了回来,只能委屈巴巴的住了口。
而叶凛之等人,就算心有不满,这会也不会说出来。
至此,再无人敢多言。
花无眠含笑的看着沈夜澜,心中微讶。
沈夜澜向来护徒弟护得紧,这一次,他能站到自己这一边,他就已经很满意了。没想到,他竟然可以为了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花无眠顿觉心中一阵愉悦,认真思考了一会,突起了调笑之意,凑近沈夜澜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本座对罚你的徒弟不感兴趣,本座只对你感兴趣。”
沈夜澜的耳根被花无眠的气体挠得微痒,有些不适的缩了缩脖子,同样用魂语问他,“嗯?”
花无眠大笑出声:“本座不喜欢你这几个徒弟,本座也想要你远离他们,所以沈夜澜,要不我们私奔吧?”
沈夜澜瞳孔微缩,心跳陡然乱了半拍,立马背过身去,背对着叶凛之他们,对花无眠道:“别闹。”
花无眠感受着他那絮乱的心跳,目的达到,心情大好,立马就转移了话提,“你真的舍得让本座来惩罚他们吗?”
这话题转移得太快,即便是沈夜澜,也有点接不上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任君处置。”
花无眠静默片刻,“不后悔吗?要是本座惩罚得重了,等一下你可别怪本座不近人情。”
沈夜澜微微紧了紧手心,“不怪你。”
“好。”花无眠勾唇。
沈夜澜转过身面对着叶凛之他们,再次开口时,已是花无眠之声:
“你们三番两次想要谋害本座,前面两次本座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但这一次……”他冷着眼,眸间有些发红,看起来实在有些可怖,“各自自行去戒堂领戒鞭一百吧!”
几人闻言,都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沈夜澜。
慕容雪最是沉不住气,“师尊,你怎么可以容他……”
“闭嘴!”沈夜澜皱眉睨了他一眼,兀自握紧了手心,咬牙道:“按照他说的去做就是。”
戒鞭之罚,鞭鞭鞭打在灵体之上,这要是一百鞭下来,就算不死,也能把他们打得半身不遂了。
沈夜澜思及此,越发握紧了掌心,就连指甲陷入皮肉也不自知。
花无眠心间微紧,轻轻将拳头放开,淡淡道:“怎么?心疼了?刚刚不是还说任本座处置吗?”
沈夜澜不自觉的又想握紧手心,被花无眠制止后,叹气闭了眼眸,“没有。”
他只是……只是有些不忍罢了。
毕竟他们都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口是心非。”花无眠笑笑,抬头看向已经出了狱门的五人,再次开口,“不过念在你们师尊的面子上,你们就暂且一人去戒堂领一十鞭吧!”
沈夜澜倏然睁眼,有些诧异。
花无眠接着道:“其余的,本座给你们记下了,若是再犯的话,就算有你们的师尊给你们求情,本座也定不留情。”
五人拱手拜谢,却无甚表情。
这事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五人皆领了罚,需要养伤,沈夜澜特意给他们批了假。
这几日来,沈夜澜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如今他已是修为满溢,天劫一直迟迟不落,想必是功德未满之故,他在想,他要不要下山去积攒功德去。
而若是他走了,他的徒弟怎么办?叶凛之等人已是学有所成,打发他们下山历练就成,但蓝烟江晚的话……
他有些犯愁。
花无眠见他握着笔迟迟不落,伸出了自己的小触手,缠上他的腰,凑近他耳边吹气。
沈夜澜猛然一惊,手一抖,一滴墨汁啪叽一下落到了案台的纸上,晕出一大片黑污来。
花无眠视而不见,触手顺着他的身体探去,对着他的耳边小声道:“在想什么?”
沈夜澜强忍下那一下下的瘙痒感,放下笔,抓住他的触手,皱眉道:“在想要将蓝烟和江晚,放置何处。”
被抓住了一根触手的花无眠并未因此安份下来,又另外伸出两只触手来,一只缠上他的手,一直朝他身上伸去,慢悠悠道:“乾元门近来在招生,所教之法皆为入门之法,正适合他们一人。你只需去他们门派施一堂课,便可将他们一人托付于此门,他们看在你授课的面子上,也定然不会亏待他们的,至于今后……”他隐在灵力中亲了亲沈夜澜的眼角,“等叶凛之他们历练归来,自然会授他们术法。”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沈夜澜勾唇,将自己计划写下,然后用传信符发给了顾辞安。
“好了,既然事情都处理好了,你也该休息了。”他强行用自己的触手拉着沈夜澜就想往床上拽,“我们再魂修一次吧!”
一听到魂修一字,沈夜澜立马皱了眉头,“灵修不就已经挺好了吗?”
“灵修哪里有魂修好,魂修不但能增长修为,还能增长境界与灵力。”花无眠蛊着他,“最近你没有发现吗?你的灵力和境界都上涨了不少吗?那都是魂修所带来的好处。”
沈夜澜:“……”
他是真的没有注意。
趁花无眠不注意之时,他悄悄用灵力探了探。
果真……
沈夜澜眼前一亮,但想到上次的痛感,还是有些犹豫。
花无眠继续哄着他,“你现在修为越高,等到天劫降下之时,你的成功率就会越高,趁着天劫还未下时,我们多魂修几次,必能祝你这次成功飞升。”
这样的诱惑,沈夜澜还是很心动的,挣扎不禁小了点。
花无眠就知他会如此,趁其不备,将其拉上了床,“本座保证,这一次一定会温柔一点的,你不用害怕。”
沈夜澜不太信他,但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半推半就的,就跟着花无眠共赴了魂海中。
情到深处,花无眠忍不住亲了亲沈夜澜的脸,问他,“下山之前,你都将别人的事处理好了,那……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可有考虑过?”花无眠抚摸着他的脸,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沈夜澜依旧很痛,但感觉到面部的触觉后,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他看到的仍是那一团红雾,不禁皱了眉头,“如今,在问我这句话之前,你是不是应该要以真面目示人?”
花无眠低低笑出声来,“你先回答本座一个问题,本座再考虑一下要不要以真容见你。”
“你问。”
花无眠突然靠近了他,灼热的气息扑洒在他面门上,“沈夜澜,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感觉?”
感觉肯定是有的,沈夜澜即便对感情之事再是懵懂,也知自己那时不时的心跳加快是因为花无眠。但这份感觉是不是情,又到底有多少,他现在还分不太清。
“我对你是有感觉的。”他如实相告,但立马又补了一句,“可是我没有爱过人,也没有被别人爱过,我也并不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是不是情爱之上的,也不能保证这种感觉会持续多久,所以……”他不再说。
花无眠轻嗤一声,伸手捧上了他的脸,红雾就此散开,“有感觉就够了。”他灼灼的看着眼前人,笑得眉眼弯弯,“本座就知道,你也是喜欢本座的。”
可这种感觉是喜欢吗?
沈夜澜不知道,但看到红雾全数散开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勾了唇角。
眼前人生得极为妖艳,肤白若雪,青丝如墨,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不正是那些天他梦中的主人公,放大版的花花么?
花无眠知他在想什么,也不敢告知,其实他的那些梦不是梦,而是他在神识海中做的一切。
他其实还是有些可惜的,因为没有实体的缘故,他就算真的把沈夜澜的情/欲挑起来了,也没有办法帮他灭火,因此他那几天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有很过火,只解自己的相思之苦,不挑他的情火。
他用大拇指碰了碰沈夜澜的唇,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沈夜澜,我们结道侣吧!”
沈夜澜的心跳又乱了,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但花无眠捧着他的脸,让他避无可避,他只能直视着花无眠,目光闪躲。
“承认吧沈夜澜,你也是喜欢本座的,是不是?”
再次直面这个问题,沈夜澜深知,这一次他大概是躲不过了,干脆直视了花无眠的眼,眉头轻皱,“我……”
不等他说出第一个字来,花无眠倾身吻住了他的唇,侵入他口腔,摄取他口中的一切,直到一人气喘吁吁后,方从他口中撤出。
花无眠问他:“会觉得讨厌吗?”
花无眠其实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有感觉,并不太懂恋爱的具体感觉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如果对一个人没有感觉的话,他触碰你的时候,你会感觉相当厌恶。
就好比他的师尊,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都没有感觉。
就好比他的徒弟,被他触碰一下,他都受不了。
可是沈夜澜可以,不但可以,他还想与他深入接触,不仅仅存在于灵修和魂修,而是一种……超出这两者之上的接触,双修。
也是合欢道的最后一步。
沈夜澜伸手摸了摸自己被亲的唇,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可这也代表不了……”
再次吻住他的唇,花无眠撤离时笑笑,道:“真是个笨蛋,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你哪里,若不是本座的话,本座觉得你一辈子都开不了窍。”
“你再骂我一句试试?”沈夜澜在现代的时候成绩就十分优异,又哪里和笨蛋一次挂得上钩,他十分不满的瞪了花无眠一眼,一把将他推开,从神识海里退了出去。
花无眠有些惊讶,他实乃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将自己推开,忙又伸出触手去抱他,带了点讨好之意,“我不骂你,你跟我结道侣好不好?”
一体双魂的道侣,即能陪着他,又不会破他的无情道。沈夜澜觉得,这也不是不可以的,但就是……莫名的感觉有些别扭。
他没有立马回答,闭了眼,装睡。
花无眠实体化躺在他身边,用指尖碰着他的额心,“沈夜澜,结道侣。”
沈夜澜背过身去,不理他。
花无眠又换了了地方,继续骚扰着他。
一来一去,天色渐沉,沈夜澜也烦了,再也忍不了,一把拍开他的手,“不要吵,让我想想,明天早上我再告诉你。”
花无眠也怕他睡不好,轻笑一声,便不再打扰,“好。”
他又撤回了神识海中,正待与他一起安眠的时候,那消失已久的花花终于回来了。
他灰头土脸的,好像个落难的乞丐。看到花无眠后,再也忍不住扑了过来,大哭道:“我总算是回来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花无眠有些嫌弃的将他提起,“出什么事了,说。”
花花擦了擦自己小花猫似的脸,抽泣道:“你赶紧附身吧!不然你的肉/体要被别人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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