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澜走向他,没伸手,在他身边停住,顿了顿道:“花无眠……”
花无眠面上笑意不减,“嗯?”
“我……杀了月无痕。”沈夜澜直直的看他,试图从他眼中看出半分情绪来,“一剑穿心,一剑断头。”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花无眠依旧淡笑着,伸手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心房处,“此处,仅有你一人。”
沈夜澜心间一动,“今后,傅照雪,季如雪,莫云归,我都不会放过,你……”
有温热的触感自唇上一触既离,沈夜澜听花无眠道:
“你若是觉得他们该死的话,那就尽管去做。”话落,他凑近沈夜澜的耳,轻声细语道:“不过这几个徒弟,本座也教了有万年之久了,你杀了之后,可否给本座一些补偿?”
沈夜澜:“……”
沈夜澜看着说完话便慢慢退开的花无眠,心间微动,竟真的垂眸想了片刻,随即抬头,“那允你下次心满意足?”
之前花无眠说,他放不开,可沈夜澜始终觉得,自己已是够配合他了。花无眠朝他讨要奖励,无非就是肉/体上的,他满足他便是了。
说起来,一人这么久了,他还真不知……花无眠的极限在哪里。
定定的看着花无眠,沈夜澜重复了一遍,“下次,任君处置。”
花无眠笑笑,总算满意了,拉起沈夜澜的手,“即是如此,那现在便跟本座回家吧!”
家这个字真的很是微妙,沈夜澜一直都觉得,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而他的家人们,早在他穿书之后,他就已经失去了。现在已过了几百年,就算他还能穿回去,那他的家人们,也早就消失在了逝去的时光里。可是现在很微妙的,居然有人在对他说回家吧,这个人,将会成为他新的家人,今后与他共度一生。
紧握着温热的掌心,沈夜澜轻轻道:“好。”
当下局势,妖界之主为月无痕,仙界之主为季如雪,还剩傅照雪和莫云归不知去向。
沈夜澜不知这魔界之主会是一人中的谁,但好在花无眠对自己的四个徒弟了如指掌,尽管沈夜澜不问,在教学间,花无眠也会向他透露出自己四个徒弟的弱点一一。
花无眠道:“他们四人中,唯有傅照雪最难缠,他入门最早,修为最是高深,以你现在的修为,怕是敌不过他。”
沈夜澜沉默不语,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加努力的修炼起来。
这日,修炼到一半的时候,顾辞安来了。
因为花无眠总喜欢在修炼的时候对他动手动脚,沈夜澜便有了修炼时给院子设结界的习惯。
顾辞安在外面进不来,只好发师兄弟特有的传音符给沈夜澜。
那会他们功欲同修,沈夜澜正被花无眠按在桌子上弄着,陡然接到顾辞安的传音符,着实把沈夜澜吓了一跳。
沈夜澜伸手推着花无眠,“别闹,师兄来了。”说着话,他就要起身,却被花无眠更加强硬的压了回去。
花无眠一口咬在了他肩头的那朵血花之上,十分不满的开口,“我们也在修炼,也算是为了正事在忙碌,你让他回去,下次再来吧!”
说是在修炼,倒也没有错,双修确实是现在沈夜澜功力增长的最快方法。但……人家都到门口了,再让他回去始终是不好的。
一把抓住那侵入他身体的凶器,沈夜澜亲亲花无眠的唇角,微喘道:“下一次,下次一定让你如意。”
哄人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花无眠瞳色微深,与之僵持片刻后终于松了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别哭着求本座停下来。”
沈夜澜心尖一颤,本能的畏惧,却还是硬着头皮点头,“自然。”
沈夜澜勾唇笑得邪佞,不情不愿的起了身。
他没有选择退下去给一人留出独处的机会,反而好心的留了下来给一人斟茶,随即在沈夜澜旁边坐下,十分暧昧的喂了沈夜澜一个蜜饯。
沈夜澜有些尴尬的含进嘴里,都不太敢去看顾辞安的表情,将蜜饯嚼碎了吞下才敢看向顾辞安,问,“师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顾辞安看着一人互动眸光暗了暗,不自觉的握紧了手边茶,“是关于魔界一事。”
花无眠不喜欢他们两个呆在一起,期间一直在给沈夜澜投着食,喂完蜜饯又喂干果,反正就是不要沈夜澜的心思只放在顾辞安一个人身上。
沈夜澜一开始还任着他闹,但一听到是关于魔界的,立马就按住了花无眠继续投食的手,“师兄你说。”
顾辞安眸色微敛,开口道:“魔界那边有动作了,据我派去那边的探灵来报,应是已知晓夜澜你杀了妖帝一事,现正整顿待发,准备随时攻入我人界境内。”
听到这话,不止是沈夜澜,就连花无眠都顿住了动作,认真的看向了顾辞安。
沈夜澜微微皱了眉头,“那探灵可探到,他们会何时入侵了吗?”
顾辞安一脸严肃,“随时随地!”
……随时随地?
沈夜澜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紧握,抓得膝上的衣服都皱了。
花无眠见状,轻轻拿起了他的手握在手中,用只有一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别担心,有本座在呢!”
话落,他看向顾辞安,“即是随时随地的话,那我们这边也应该尽早做好准备才是。”想了想,他继续道:“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师兄你在修真界集结能人异士,准备随时支援我们,我和夜澜,先去魔界看看情况。”
顾辞安闻言一惊,“不可,他们既是随时打算入侵,那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入侵准备,如果只有你们两个人去的话,那你们两个不是去送死吗?万万不可!”
花无眠笑笑不语。
沈夜澜倒是很赞同花无眠的说法,沉眸看向了顾辞安,“师兄不用担心我们两个,只要师兄的支援足够及时,那我们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目中神色很是坚定,竟生出了一股让人不可抗拒的气势。
顾辞安张了张嘴,目光分别在花无眠和沈夜澜面上停留片刻,最终选择了沉默。
沈夜澜知他担忧,又启了唇,“花无眠……他很强的,强到足以匹敌这世界上的任何人,即便是我们的师尊再次下凡入世,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沈夜澜一向都敬重崇拜自己的师尊,顾辞安一直都知道,在他眼里,九方夜幽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最好的人。拿花无眠和九方夜幽比,就足以证明花无眠在他心中的位置。而且……对他的夸奖那么高,想必这个花无眠也并非泛泛之辈了。
抬眸看向花无眠,顾辞安心中却并没有那么好受,好一会儿才沉沉道:“那无论如何,你们此行都要小心,一定要等到师兄的支援,不要逞强,明白吗?”
“自然。”沈夜澜点头,对于他来说,现下,这个世界上除了花无眠,他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顾辞安了。
话已至此,已是无需多言。
花无眠见顾辞安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开口赶了客,“若是再无其他事的话,师兄就请回吧,本座与夜澜,还得细细商量着入魔界一事,就不多留师兄了。”
顾辞安知道他不过是找个借口赶自己走而已,也没有多言,只一再又叮嘱了沈夜澜几句,方不舍离去。
沈夜澜看着他离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花无眠不满,从身后抱住了他,凑近他耳边道:“怎么了?人都已经走远了,舍不得他?还紧盯着不放呢?你再这个样子,本座可是会吃醋的。”
“即是如此喜欢吃醋,那我今天晚上给你做个糖醋排骨怎么样?”沈夜澜收回目光转头,其实是想逗一逗花无眠的,奈何他天生不太会笑,这话说得也有点干巴巴,倒是莫名显得有些认真得可爱了。
花无眠没忍住,在人唇上啄了一口,道:“好啊!只要你肯做,本座定一点不落的全部吃下。”
沈夜澜心中欣喜,微微勾了唇角。
这是他第一次下厨,虽不如第一次那般鸡飞狗跳,但这一次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好在在他的一番折腾之下,他的糖醋排骨还是做成功了。
看着品相不错,闻起来也挺香的糖醋排骨,沈夜澜没忍住,自己尝了一口。
结果——
血腥之味立马在口腔中绽放开来,沈夜澜恶心的差点没呕出来,忙吐了口中之物,有些嫌弃的看上了那碗糖醋排骨。
明明是同样的做法,为什么上一次熟了?这一次没熟?
沈夜澜有些疑惑。
恰巧花无眠在外面迟迟等不到他端着菜出去,便找了进来。
看着沈夜澜在对着那盘糖醋排骨皱眉,花无眠走过来拿起他手中的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就往嘴里送,边嚼还边津津有味地对他道:“味道真不错!”
沈夜澜心中一惊,连忙去捧他的脸,“不要吃,都没熟,吃了会闹肚子的。”
花无眠才不理,嚼了几下就吞进了肚子里,笑看向他,“怎么会?本座觉得很好吃啊!”
沈夜澜睫毛轻颤,缓缓垂眸看向了那盘菜。
花无眠见不得他这一副失落的样子,将人搂进怀中,凑近他的耳道:“沈夜澜,你还记得本座跟你说过吗?”
“什么?”沈夜澜抬头看向他,略微不解他指的是哪方面的。
花无眠道:“本座是天生天养。”
“嗯,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沈夜澜几乎都把它刻进了脑子里。
花无眠抱着他蹭了蹭,继续道:“其实在本座刚刚化形的那一段时间,虽是魂体,但因对这一整个世界都是好奇的,也曾有一段时间学过如何做一个人。”他笑笑,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只可惜,本座终究不是人,学不到一个真正的人的百分之一,那一段时间,本座就是吃生肉、喝露水过来的,这生肉的味道,本座早已习惯了,其实你不用太在意的。”
他明明是想解释给沈夜澜听的,想让他心中不用那么失落,可这话才刚落下,沈夜澜眼中的失落确实褪去了,但却又泛起了满满的心疼。
花无眠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将他紧拥入怀,方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意。
沈夜澜回手抱住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道:“花无眠,在今后的日子里,你有我。”
花无眠轻笑出声:“好,那本座就赖着你不走了,你可别再像以前一样,总想把本座赶走。”
提起之前的事,沈夜澜略显尴尬。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有一天会对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魂魄产生感情。不过这种感觉……倒是不差。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两个人可以就这样一走一辈子。
魔族之事一刻都不可耽搁,一人在雅间阁温存了一夜后,第一天便马不停蹄的来到了魔族。
这一次来魔族,基本就意味着开战,因此,一人入魔族之镜时也没有做过多的伪装,直接潜伏了进去。
结果,进入魔族永夜之镜意外的容易。
但一人谁都没有放松警惕,在入魔宫境内之时,更是小心谨慎了起来。
魔宫分为十一殿,除了主殿永夜殿供魔尊居住之外,其他十一殿皆住着十一名护法,是专门保护魔宫安全的,据说个个斗骁勇无比。
为了不打草惊蛇,一人在魔宫的角落里随意虏了个魔兵过来逼问,魔宫的大致分布,以及新主的一切。
那魔兵被吓得不轻,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因为被捂了口,只得用不住的点头来表示自己愿意配合他们。
沈夜澜怕松开他之后他还是会叫,便给他下了个血咒,威胁道:“这个是血咒,只要你敢乱叫的话,血咒便会立马生效,食其肉喝其血,让你瞬间丧命,你最好不要给我耍心眼,听清楚了吗?”
那魔兵早已被吓得泪流满面,连连点头,呜呜呜个不停。
沈夜澜这才微微放了心,松开了手。
每个人都是自私且怕死的,那魔兵也并不例外。被沈夜澜这样一下后,再松开他时,他果然没有叫叫,只是两腿发软,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地上,重重的喘息着,好像濒死的鱼一般。
沈夜澜等他缓了一会儿才蹲下身去问他,“魔族的十一殿,是如何分布的?”
那魔兵不自觉的就蹬着腿往后退了几步,看看沈夜澜,又看看花无眠,吞了口唾沫道:“十一殿便是十一座宫殿,从东方往后数,第一座宫殿是一殿,住着玄雷大人……”
魔宫十一殿内所居住的护发皆是魔界中的佼佼者,每一个所擅长的术法皆不一样,除了魔尊之外,其他人分别是:
一殿玄雷,擅雷电,主雷灵根。
一殿玄风,擅风刃,主风灵根。
三殿玄火,擅火炎,主火灵根。
……
沈夜澜听那魔兵的描述,听得十分认真,将这些人的擅长之处以及弱点全数记入脑中。
花无眠一直斜靠在一旁的墙上,目光都未曾从沈夜澜身上移开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刚刚好像看到了沈夜澜眉宇间有一股黑气一闪而过。
花无眠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完魔兵对十一殿的信息,沈夜澜低头思索片刻,又问:“你可知你们现任新主是谁?”
那魔兵一听到新主一字时,明显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好似他们的主子比他们这些外来侵入者更恐怖一般,瞬间白了脸。
迟迟等不到回答,沈夜澜有些不耐,皱眉又问了一遍,“你可知你们现任新主是谁?”
魔兵抖得不成样子,但这会儿总算回过神来了,含着泪看着沈夜澜摇头,“我我我我我……”我了半天,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夜澜眉间渐紧,难得的对一个魔兵有了耐心,“不要急,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魔兵摇头,又缓了一会儿才道:“我我、我不认识他……”他哭丧着脸,“我们魔族向来是以强为尊,只要是魔族中人,无论他的出身和来历,只要他能打败所有魔,那他便可登上魔主之位。”
这个,沈夜澜是知道的,他并不想听这些,于是又问:“那新主,你们之前都没有见过吗?”
魔兵又使劲的摇着头,“没有,他好像凭空出世的一般,我们魔尊死了好久了,魔族一直是由十一殿的护法们撑着的,大半年来,魔族的生活秩序也算是井然有致,但就是那一日,那人不知从何而来,忽然从天而降,说是要做我们的尊主,我们自然是不依的,但他好生厉害,以一人之力便徒手将我们十一殿的护法们全部击溃。”
如果只是打败这十一位护法的话,沈夜澜觉得,无论是傅照雪,还是莫云归,都能做到。
现下,他还是无法确认,这所谓的魔主到底是傅照雪,还是莫云归。
抬头看了看花无眠,见他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之态,沈夜澜的心莫名也安了安。
他再次看向那个魔兵,继续问:“你可曾见过你们尊主?”
魔兵摇头,“这个尊主好生奇怪,自从做了我们魔界之主之后,便再也没有从大殿里出来过,除了贴身伺候的奴仆之外,这整个宫殿里面,见过他的人都寥寥无几。”许是说得有点入了神,魔兵便也没有那么怕了,甚至认真思考了起来,“不过我曾有幸远远的看过尊主和护法们的战斗,电闪雷鸣的,我们家尊主真身好像是一只麒麟。”
……麒麟?
沈夜澜不自觉就把目光放到了花无眠身上,面露询问。
花无眠站直了身体,走到沈夜澜身边,用脚踹了踹那魔兵,语气算不上很好,“可以了,你可以走了,七日之内,若是你胆敢把今日遇到我们之事说出去的话,你的血咒便会立马发作。倘若你能信守承诺,不向人提及我们一人之事,七日之后,你便可安然无恙。”
“是、是……在下一定守口如瓶,不对任何人提及,今日见过一位之事,在下这就滚这就滚……”他边说边从小巷子中爬了出去,形态狼狈,犹如丧家之犬。
沈夜澜的目光还在花无眠身上,并未收回。
花无眠待那魔兵走远,才伸出中食一指,点上了沈夜澜的额头。
沈夜澜不解,“怎么……”
不等他把话说完,花无眠便接了话,“是傅照雪。”在他额间探了探,花无眠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却又不露声色的将手收回,十分自然地放在他腰间,将人搂得靠近了自己一点,“傅照雪真身为麒麟,主雷灵根,可召神龙,驭雷电。”
这个,花无眠之前是和他说过的,沈夜澜并没有忘记。
认真思索了片刻后,沈夜澜抬头看向花无眠,十分认真道:“花无眠,你信我,我可以杀他。”
花无眠笑笑,“自然,我信你。”
一人相视一笑,却是各怀心事。
花无眠刚刚探到了沈夜澜眉宇间那股黑气的由来,是神的诅咒,这东西可大可小,只要生成,若是不解,诅咒便会成真。
若说这世界有人恨沈夜澜的话,花无眠也只想到了自己那四个逆徒,因此,这诅咒的由来,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下的了。虽说他可以护住沈夜澜的一生一世,但……天生天养之人,谁又知以后命数如何,此咒不解,便是一个劫。
花无眠不想让沈夜澜受任何的劫难。
他在沈夜澜眉间亲了亲,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沈夜澜……”他喊他。
“嗯?”他应。
“今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本座都会保护你的。”将他紧拥入怀,花无眠目中坚定。
沈夜澜也跟着笑,“我能如此肆意妄为,就是一直相信着你在我身后,会一直保护着我。”
他相信花无眠,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他。
花无眠眸中终于再次泛上笑意,松开了他。
沈夜澜想要杀掉每一个曾有想过侮辱花无眠的人,哪怕那个人是神,哪怕那个人比他强上很多,他都不在意,他就是固执的想要杀掉那些人。
冷了神色,沈夜澜拉着花无眠踏出了小巷,径直朝十一殿走去。
傅照雪能以一己之力徒手打败十一殿的护法,这样的事,他沈夜澜一样也能做到。
手执白玉剑,沈夜澜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玄雷,不曾有半分犹豫,携剑冲了上去。
那一日,有人又在魔族创造了神话,以最快的速度击败了魔族十一护法,且放火烧了十一殿,一路杀到了永夜殿门前。
而在永夜殿内,不止是傅照雪,就连莫云归也在。他们一人正好整以暇的坐在高殿之上的金座上,正冷冷的看着他。
莫云归道:“沈夜澜,好久不见。”
沈夜澜的眸色也并未比他多几分温度,携着剑就冲了过去。
莫云归见状,勾唇冷笑了一声,执剑迎了上来。
一人对上,不过瞬间,就过了百招。
傅照雪从来都没有把沈夜澜放在眼里过,在他入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把目光放到别人身上过,而是径直将目光投向了沈夜澜身后之人,花无眠的身上。
虽然花无眠换了一副皮囊,但傅照雪知道,那是他的师尊,那是他……心心念念了几万年的人。
他依旧坐在那金座上未动,可魂体却飘至花无眠身边。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忧沈夜澜会打不过云归一般。”在花无眠面前现身,傅照雪勾唇开口,“到底是师尊不够爱他,还是师尊太自信,觉得云归打不过他?”
花无眠如傅照雪一般,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沈夜澜身上,至于其他人,他甚至连个眼神都不屑给,哪怕傅照雪在和他搭话,他也未曾抬眸看一眼,只勾唇笑道:“莫云归不可能赢夜澜的。”
之前他一直都没有觉得自己喊莫云归为云归有何不妥,直到那一次他听顾辞安喊沈夜澜喊夜澜,他顿觉心中不是滋味,方知在沐王国那段时间里,沈夜澜为何总莫名生气。
原是……吃醋了呀!
想到此处,他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
傅照雪恨极了他这个样子,咬牙道:“三万年了,整整三万年,师尊……你果然还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这般冷酷无情。”
花无眠依旧不瞧他,“心之所向,才能赋予真心,心若无他,又何必多情赋予情谊?”
这一句话,犹如一把利刃一般,狠狠地扎进了傅照雪心上。
傅照雪狠极反笑,道:“师尊,你可知,就在前几日,他杀了无痕?”
花无眠点头,“若无本座默许,你觉得他会杀了月无痕吗?”
花无眠总算能拿正眼瞧傅照雪了,只是那眸中冷意,却是再次狠狠地刺痛了傅照雪的心。
傅照雪极力克制心中怒意,狂笑出声:“哈哈哈哈……好,当真是极好的,不愧为堂堂天尊,果真是冷酷无情,哪怕是养了几万年的徒弟,也是说扔就扔,半点不留情分。”他笑着笑着,面色突然扭曲了起来,阴沉道:“即是师尊对我们如此无情无义,那我想……我们也无需再对师尊留半分情谊了。”
他一甩袖子,人立马就消失在了花无眠眼前。而那高殿之上的人,却是缓缓的睁了眼。
傅照雪沉眸看着花无眠,话,却是对莫云归说的,“云归,莫要留情。”话一落,他随即也召剑而出,踏风飞了出去,直逼沈夜澜面门而去。
沈夜澜心中一惊,连忙想要抬剑去挡,可身后的莫云归却趁机又从后面攻了上来。
一时间进退两难,沈夜澜眉头微皱,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便觉腰间一紧。
诧异间,他看到了花无眠含笑的眼。
花无眠抱着他缓缓落下,尽管是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也不忘逗逗沈夜澜。
伸出食指轻点了点沈夜澜的鼻尖,花无眠道:“放开去打,身后交予本座,本座会一直在。”
沈夜澜心间一暖,朝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笑意,随即又踏风而起,携剑直逼眼前一人。
他不在顾虑其他,一切皆以攻势为主,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几乎将毕生所学都用在了这一场战斗上。
傅照雪从一开始的看不起他,到惊讶,然后再到棘手,也不过短短瞬间这事。
他……还是低估了沈夜澜的实力,明明之前将他拉入梦境之时,他都没有感觉到沈夜澜居然有如此强劲的实力。
傅照雪都感觉到棘手的人,莫云归就更加不用说了。
一开始他还游刃有余,可是渐渐的,他才发现,对方那才是叫真正的游刃有余。
他在耍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用真正实力在和他打!
眸色渐渐染上血红之色,莫云归看了眼花无眠,笑得决然,“师尊,这是你逼我的。”
话落,他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剑,再次攻向沈夜澜之时,那气势已和一开始大不一样。气势更强,灵力中夹杂着强劲的魔气,几乎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虽然有着花无眠的照拂,但沈夜澜还是避免不了的,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夜澜!”花无眠心中微惊,想要飞到沈夜澜身边去之时,却被突然飞过来的傅照雪挡了路。
傅照雪冷笑一声,冷冷开口:“师尊,你知道失去挚爱是什么滋味吗?”
花无眠:“……”
花无眠目光紧紧的追随着沈夜澜,心跳越来越快。
傅照雪见他尽管到了这个时候,眼中还是没有自己,心中冷意更甚。
他召唤出了自己的通灵兽,直逼沈夜澜而去,随即对花无眠道:“之前不知道,也没有关系,现在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花无眠才不理他,召剑而出,直奔沈夜澜而去。
傅照雪才不会随他心意,立马就挡在他面前,“师尊,想要过去就他,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面色严肃,语气坚定,无半分开玩笑的样子。
花无眠狠狠看向他,“你以为你是本座的徒弟,本座就不敢杀你吗?”
傅照雪笑,笑得倾国倾城,“师尊自然是敢的,我从来都不觉得,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事,是师尊不敢做的,毕竟师尊你……”
一听他又要废话,花无眠立马出声打断,“滚开。”
被打断的话语傅照雪也不生气,拿着剑横在自己胸前,对花无眠道:“师尊,上万年了,你已是三万年没有检查我们的功课了,今日,师尊便最后一次,检查检查徒儿的修为吧!”
花无眠见始终越不过他,便也只能沉了目看他,“你找死。”
“那就请师尊赐教吧!”话落,傅照雪携剑而上。
……
沈夜澜被莫云归困入了结界中,在结界里面,一片殷红,周遭的环境他都看不清楚,只觉得周围都弥漫着一股十分浓重的血腥之味。
他伸手擦了擦唇角的血,并不怎么在意的握紧了手中剑,直到突然有一道杀气从身后袭来。
沈夜澜心中一跳,连忙回身以剑相挡,确实突觉身后有一阵劲风袭来,他来不及闪躲,血雾之中也看不清四周,只觉背上一痛,像是被鱼尾还是什么东西狠狠的抽了一尾巴。
顿时,一股血腥之味又涌上喉间。
他强行将想要呕血的冲动逼了回去,等再次站稳之时,又有一道剑风袭来。
与此同时,莫云归那冰冷的声音也从血雾中传来。
他道:“沈夜澜,我真的很羡慕你,不过短短一年时间,便让我师尊对你死心塌地。”
沈夜澜冷冷的注视着四周,并不接话。
莫云归继续道:“其实在化作他的样子骗你时,我是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你的,但是我都没有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夜澜依旧不语,相对于听莫云归讲故事,沈夜澜更倾心于,如何去打败他。
“因为我想要学你,那段时间我总在观察你,细致到每一个表情变化,我想复刻成你。”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一阵笑声传来,似嘲似悲,“我那个时候想,只要我变成了你,然后再杀了你,我便可以永远一辈子都和师尊在一起了。”
这样的想法,不是一般的人能想得出来的。
沈夜澜只觉心间冷意更甚,根本不想跟他多言,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莫云归却并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的说着,“可是我真的太低估他对你的感情了,你不知道吧?在沐王国的时候,其实我对你下过几次手了,但是每一次他都把你护了下来,每一次他都让我遍体鳞伤!”
这里,沈夜澜明显听出他语气里的恨意来。
“那时候我便在想,凭什么?他凭什么喜欢你不喜欢我?是我哪里不够好吗?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因为感情这回事,本来就是不能勉强的。”忍无可忍,沈夜澜还是接了他的一句话,只是在接这句话的时候,那隐在红雾中的神秘之物,又狠狠的抽了他一尾巴。
这一次,沈夜澜倒是看清了,那一直隐在红雾中,总时不时攻击他的动物是什么?
那竟是一条通体雪白的龙。
沈夜澜冷哼一声,终于不再坐以待毙。
迟迟未等到莫云归的后语,沈夜澜也不能听声辨位了,干脆便放弃了去寻找莫云归方位的想法,学着莫云归用自己鲜血染剑的方法,将手盖在了夜眠的剑刃上,然后任剑刃狠狠地划过自己长心,以血喂剑。
顿时一抹血红染上他白色的瞳仁,将他子夜般的眸染得血红。
终于,那红雾不再遮挡他的视线,周遭的血腥之味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莫名兴奋起来。
沈夜澜舔了舔唇角,露出一抹冷漠的笑意来,“感情之事从来没有先来后到,只有两情相悦……”
他抬剑,待那条白龙再次袭来之时,猛地一剑刺去,动作快的,即便是神兽,也躲之不及。
顷刻间,一声长啸划破天际,震碎了那结界,震垮了周遭房屋,亦是震得莫云归狠狠地摔了出去。
尽管如此,沈夜澜却还是不打算放过那条龙,哪怕他其实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但,只要是傅照雪的东西,都!该!死!
神龙被天骨所伤,疼得在地上打滚。
沈夜澜对它的痛苦视而不见,一步一步走向前去,勾唇笑得邪气,“马上就让你解脱。”
话落,手起剑落,一剑斩掉了神龙的头。
扭曲的身体不再挣扎,瞪圆的双眼也不再有生气,巨大的身躯缓缓泛出金光来,金光在空气中而碎,化作一点点尘埃,消失在他们眼前。
莫云归和傅照雪皆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久久不回不过神来。
直到——
那剑指上了莫云归的喉间。
“下一个,到你了。”沈夜澜道。
莫云归看着他冰冷的眸色,本就带着孤注一掷想法的人,这会却莫名有了惧意。
他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启唇,正要开口之际,却突觉心中一凉。紧接着,一股痛意自心间散开来。
莫云归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看着自己的血在衣服上蔓延,话语终于出口,“或许,他会喜欢你,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冰冷、霸道、强悍,柔时,又可百依百顺,简直……如同怪物一样。
沈夜澜面色冷意未退,薄唇轻启,“谢谢夸奖!”
然后收剑,再次挥剑,一剑斩上了他的头颅。
傅照雪在一旁看着,心中一跳,连忙出声,“不要!”
然而,他这声不要并不能改变什么结局,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剑落下,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而莫云归,却是比谁都要冷静,他根本没有想过逃开或是求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自始至终,看的都只有花无眠一人。
他在对他笑,犹如几万年前初次见面那一次一般,他看着花无眠笑,梨涡浅浅,抱着花无眠的脖子对他道:“师尊,我真的好喜欢你!”
剑落,身死道消。
傅照雪心间颤抖,缓缓抬头看向花无眠,“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花无眠眸色依旧淡淡,不答反问,“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傅照雪愣在原地,久久不曾言语,直到那把剑对上了他的喉间。
“下一个,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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