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澜的话没能入傅照雪的耳,他只是看着花无眠,虽然已知结果如何,但却依旧怀抱一点点希望,希望自己的师尊对他哪怕有一点点的情谊或是怜悯。
待那剑挥下之时,傅照雪终于在花无眠眼中看到了他盼望已久的柔情蜜意,只是那柔情,却不是对他展开的。
他在对沈夜澜笑,目光柔柔,满是爱意与宠溺。
心好似被利刃刺中,痛得无以复加,傅照雪看着花无眠的侧颜,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他狂妄大笑,笑得癫疯,笑得肆意,笑得眼泪从眼角簌簌滑落。
哀默大于心死,大概就是他现在的心情吧!
傅照雪想。
已是没了反抗的心思,傅照雪扔了剑,内心反倒平静了下来,他看着花无眠,凄惨笑道:“花无眠,你真的没有心。”
即便是听见这样的话,花无眠依旧无动于衷,只将目光放在沈夜澜一个人的身上,笑意浅浅温柔至极。
反倒是沈夜澜手上的动作一顿,那剑便刚好停留在傅照雪脖子一分处。
他抬眸看向傅照雪的脸,微微皱眉:“感情之事,唯有真心才能换得真心,你们这所谓的真心,不过是比草还贱的占有欲罢了。”
傅照雪依旧在笑,目光不肯从花无眠身上挪开,凄凉道:“你现在说我的感情比草还贱,不过是因为他爱的是你罢了,如果他爱的是我,那现在比草还贱的感情,便是你那所谓的以真心而换的真心。”
冥顽不灵,沈夜澜也不欲再与他多言,再不犹豫,一剑挥下,砍掉了傅照雪的头。
傅照雪到死,眼睛都没有闭上,一直都紧盯着花无眠的脸,近乎癫狂的痴迷。
可花无眠,却是在他到死,都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一眼。
有血溅在了沈夜澜的面颊上,花无眠上前一步,伸手替他擦拭了面颊上的血迹,轻轻勾唇,“你做得很好。”
沈夜澜眸子微动,柔了眸色。
花无眠倾身亲了亲他的眼角,却是被沈夜澜撞得一个踉跄。
沈夜澜扑进他怀中,闷闷道:“等我把他们杀光,就没有人敢侮辱你了。”
花无眠反抱住他浅笑,“好。”
二人深情拥吻,还未从各自的柔情中缓过神来,突听得外面传来一阵疾驰的脚步声。
沈夜澜心中一惊,还以为是魔兵来了,立马将花无眠护在身后,警惕的看殿门口。
哪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顾辞安的脸第一个出现在他眼前。
顾辞安看见他安然无恙,先是一喜,急急走上前去,“师弟,你没事……”一个吧字还未道出,他在沈夜澜三步之遥出顿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夜澜,道:“不、你不是我师弟,你是谁?”
说话间,他又往后退了几步,却刚好与从阶梯上走上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惊讶的扶住他,焦急问道:“顾仙师,你怎么了?”
顾辞安转头看了一眼那人,又再次把目光放到了沈夜澜身上,咬紧了后槽牙。
那人随着顾辞安的目光看去,有些不解,又将目光收回,看向了顾辞安。
沈夜澜看着那些人一步一步从阶梯下走上来,不过片刻功夫,他们便《被钓系师尊夺舍后[穿书]》,牢记网址:.1.把永夜殿内挤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人都手持佩剑,一脸的正义凛然之相,待看到沈夜澜后,大部分人都是面上一喜,只有一小部分人微微蹙起了眉头。
人群中有一个身着蓝色道服的弟子看到他,连忙迎了上来,“师尊,你有没有事?可有伤到哪里?”
沈夜澜定眼一看,原是慕容雪。
他面色一缓,正待开口时,却听到有人道:“不要过去,那不是沈仙师!”
这句话犹如一个惊天巨雷一般,砸在了人群中,立马人群中嘈杂声传来,有人道:
“怎么回事?不是沈仙师吗?刚刚是谁出的声?”
“好像真不是,他身上有魔气,仙师身上怎么会有魔气呢?”
“可是他身上也有仙师的气息,怎么会不是沈仙师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之间看不清了呢?”
……
他们的议论声不小,在场的人几乎都清晰可闻,慕容雪自然也未将这些话落下,全数听入了耳中。
他抬眸看了看沈夜澜,心中欣喜,然后再回头看了看那些嚼舌根的人,面色一冷,单举起了手中剑,狠狠的瞪向那些人。
“你们说什么呢?那就是我师尊,莫要再胡言乱语,谁胆敢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们?”他眸中有杀气一闪而过,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这时,人群中又走出一人来。
他伸手拽了拽慕容雪,面色严肃的看些人些人,“师弟他年纪还小,不太懂事,还望各位多多包涵,莫要与他计较。”说着,他突然面色一冷,再次开口:“不过,眼前之人确实是我师尊,容不得你们恶意揣测,若是有人胆敢再胡言乱语,那就休怪我叶凛之不客气了。”
这时,其他三人也纷纷站了出来,皆站在沈夜澜身前,为他挡去那些流言,“他确是我师尊,各位就不要多加揣测了,否则的话,休怪我们师兄弟不客气了。”
五个徒弟都纷纷站出来为他正名,沈夜澜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这会儿他确实是魔气萦绕,瞳孔泛红,这确实是魔族标志。而且……他确实是堕了魔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徒弟还能站出来为他说话,维护着他,沈夜澜突然觉得,他的徒弟们都已经长大,能独挡一面了。
果然,他们五个站出来之后,眼前的议论声纷纷小了起来,但却是没有完全消失。
还有一小部分人在小声的议论着。
“他的徒弟们都为他正名了,应该是真的吧!”
“他身上确实有仙师的气息,应该不会是假的了!”
“可是那魔气……”
……
说到此处,他们皆用复杂之色看向沈夜澜,有些话不敢语,只能用眼神质问着他。
但在人群中也不泛有胆大之人,有人在人群中突然喊了一句:
“沈仙师莫不是入魔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瞬间那小下去的议论声又大了起来:
“不可能的吧?沈仙师入魔了?那他会不会……”那人话说一半,突然抬头对上了李木姚冰冷的眸子,立马又将后面一半话咽了回去,警觉的看着他们这边几人。
可这个人的声音止住了,却止不住所有人的声音,人群中依然有人在道:
“这里是在魔界,仙师若是入魔了,他会不会成为新的魔界之主?然后对我们出手?”
“他该不会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心思?然后骗我们来这里一网打尽的吧?”
“说不准,魔族本来是就是以强为尊,以仙师的能力,这魔界之主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你看他,都打到永夜殿来了,还毫发无伤,明明压根就不需要我们的支援,却把我们叫到这里来,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别人用心!”
……
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离谱,越来越大,花无眠都要快被他们气笑了。
只是不等到他先开口,慕容雪这个沉不住气的人就先跳了出来。
他立马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对准那个说话最大声的人,咬牙开口:“你再敢诋毁我师尊,你信不信我一剑捅死你?”
那个人被吓了一跳,顿时瘫软在地,“不、不敢了!”
有了慕容雪的持剑威胁,议论声顿时小了好多。
可尽管如此,花无眠却依旧觉得心寒。
他抬头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顾辞安,不由得轻笑一声,问他:“这个计划别人都不知道,会怀疑夜澜,本座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顾辞安……”他故意顿了顿,眸色渐冷,“听着这么些人诋毁你师弟,作为全程知情者的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花无眠的本意是让顾辞安出口为沈夜澜解释一二,为他正名的,怎料——
顾辞安只是与他对视的片刻,便别开了头去,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显然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沈夜澜:“……”
沈夜澜的心猛地一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眉头拧得更紧了,无言的看着顾辞安,心中五味杂全。
他不解,不解师兄为什么不帮他解释,这人群之中,就算别人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出这个主意,难道他也不知道吗?
突觉掌心一紧,沈夜澜抬头,便对上了花无眠的眼。
花无眠笑看着他,突然抬头看向了前面众人。
却不料,不知何时,那些人又把矛头指向了花无眠。
“他身边的人是谁?气场好大。”
“不会又是个大魔吧?魔界到底还有多少怪物?”
“他的眼神好可怕,他该不会是想把我们全杀了吧?”
……
闲言还在继续,顾辞安却是无动于衷。花无眠简直要被眼前的情景气笑,他挑眉看向顾辞安,勾唇开口:“顾辞安。”
顾辞安闻言,终于正过头来看他,刚刚眼中的复杂之色已褪去,现下眼中只剩一片冰凉之色。
他与花无眠对视,神色坚定,无半分褪却之色。
“你真的不打算说点什么吗?”花无眠嘲讽一般笑笑,越发握紧了沈夜澜的手。
沈夜澜心中一暖,抬头看向花无眠,也微微紧了紧掌心,以示回应。
顾辞安看着他们紧握的手,眸中有一丝怒意一闪而过,不过他隐藏的很好,并未让任何人看到这丝怒意。
面对着花无眠的质问,顾辞安眸中突有痛色一闪而过,他神情复杂的看向沈夜澜,似十分痛心一般,好半天才开口问道:“夜澜,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将我骗到这里,试图将我们一网打尽?”
一句话,立马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只需一言,人群瞬间变得沸腾起来。
所有猜测,皆便被顾辞安一言证实,一直悬着的心,突然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一样,众人顿觉心中一紧,立马又警觉了起来,握住了自己手中的配剑,十分不善的看向了沈夜澜。
沈夜澜不可置信的看着顾辞安,突然失了语。
花无眠见状,忙把沈夜澜护在身后,变了脸色。
顾辞安眸中痛色渐盛,他深深的看着沈夜澜,眼中似有点点泪光,就连声音,都带了微哑,“夜澜,师兄知道你只是一时误入了歧途,你跟师兄回去,只要你好好认错,师兄一定会带你重回正轨,师兄也相信在座的各位也一定会给你一次机会的,你莫要任性,现在放下屠刀,跟师兄回去好不好?”
有那么一刻,沈夜澜突然都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顾辞安道:“师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辞安却是不理,依旧一副悲痛之色,苦口婆心道:“人生在世,总是会犯错的,我知道你不是圣人,你也有你自己的私心,但是夜澜,你忘记了,我们师尊飞升前嘱咐我们的吗?一辈子不要碰歪魔邪道,要匡扶正义,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沈夜澜实属看不清了,看不清眼前人,看不清现在的局势,甚至看不清这个世道。
就在情况渐渐陷入僵局之时,突然有一阵笑声从人群的后方传来。
有人缓步朝这边而来,笑声越来越近。
沈夜澜抬眸朝那声源声望去,便见季如雪朝的脸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一步一步走上阶梯,而那之前围着他们的众人,也适时的为他开了一条道,似是十分恭敬一般,都朝他行了一礼。
有人见着了他,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严肃之色的面相立马浮现笑意,极尽恭维的朝他道:“季仙人,您来了!”
还有人着急的向他诉说了当下状况,“季仙人,果然不出你所料,他沈夜澜果真是早已堕魔,此刻心生歹意,竟是想将我们骗到此处一网打尽。”
口中对沈夜澜的嫌恶之意,似是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可对季如雪,却是恭恭敬敬,仿若在仰望九天之神。
这样鲜明的对比,让慕容雪等人,听得实属不爽。
慕容雪是个直性子的人,听到这种话,自是要为自家师尊打抱不平,立马就跳了出来,指着那人道:“你在说什么?我师尊就算是入了魔,他也不可能会有这种想法的,他要是真的有这种想法,百年前就可以借助妖魔二族的势力将你们这些人一网打尽了,又何须费那么大力气将他们赶走,现在再来夺这曾经他唾手可得的东西?”
那人听言,也甚事不满,立马反驳道:“人的心都是会变的,或许他那个时候并不想要这些,现在他想要了呢,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这样想的?”
这个人及怂,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就不敢跳出来说,只会躲在季如雪身后,一副狗仗人势之态。
沈夜澜看得突然想冷笑。慕容雪都快要气炸了,还想要再多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觉得有一股神秘力量朝自己袭来,他甚至分不清那股力量是来自哪里,就猛地一下被扇飞了出去。
等他再次反应时,已是喉间一甜,整个人都重重摔在了地上,再是忍不住,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沈夜澜见状,心中一紧,想要过去,却被花无眠紧紧的握住了手。
他抬眸看向花无眠,却见花无眠微不可察的朝他摇了摇头。
沈夜澜心下了然,缓缓握紧了双拳,沉沉的看向季如雪。
剩余的四师兄弟,见季如雪被打飞,连忙围了上去,查看慕容雪的情况。
慕容雪胸口痛极,却仍旧固执地冷笑着,一把推开了李木姚的搀扶,轻蔑的看向那群人,轻哼出声:“以前我师尊还是修真界魁首的时候,你们个个都敬他如神明,生怕他哪一天真的飞升了,无人庇护于你们,敬他如爹娘一般,像个狗腿子一样,在他面前阿谀奉承。现在他入魔了,你们一个个又避他如蛇蝎,恨不得立马就将他杀之而后快,你们这些人……简直虚伪自私到极点!”
这一席话,实属惹怒了一群人。
有人愤愤出声:“谁想要杀之而后快了?这顾仙师不是说过了吗?他若想要回头,我们每个人都会给他一次机会的。”说到这里,那个人似乎觉得自己的话也有点不对,又缓了几分语气,看向沈夜澜,道:“沈仙师之前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依旧还铭记于心,我相信在座的各位肯定都跟我一样,只要仙师重回正道,他依旧还会是我们敬重爱护的仙师的。”
他此话一落,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对,只要他肯回头,他依旧是我们的仙师。”
“是的,我们可以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仙师,你和顾仙师回去吧!莫要再做这伤天害理之事了。”
……
一席言语,竟是惊得沈夜澜无话可说。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居然就因为自己入了魔道,还什么事都没有干,就被他们颠倒是非黑白到这种程度。
他看向季如雪,眸色愈发冷冽,“季如雪,今天我杀了你的师兄们,傅照雪和莫云归,今日,你……我一定也不会放过。”
季如雪冁然一笑,“当然,无论是这两位师兄弟,还是月师兄的仇,今日我都会为他们报的。”
众人听不懂他们之间的话语,但却会意了是沈夜澜杀了季如雪的师兄们,心下对沈夜澜的恶意瞬间更甚了。
有人道:“真是冥顽不灵,季仙人,您是天神下凡,如此恶魔,您还是赶快伏魔卫道,将他除之而后快吧!”
此言一出,皆驳得众人同意,纷纷附和着让季如雪杀了沈夜澜。
一直沉默不语的花无眠这会儿倒是轻笑出了声,可是沈夜澜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在他眸间看到的却是彻骨的寒意。
花无眠转头看向了他,瞬间收了眼中寒意,眼神温柔到了极致。
他伸手捧住了沈夜澜的脸,柔柔笑道:“对不起夜澜,本座突然改变了想法。”
沈夜澜略微不解的看着他,“什么?”
花无眠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冷笑,“这个逆徒,本座想亲自收拾他。”
沈夜澜:“……”
沈夜澜看到了花无眠眸底的怒意,眼神微动。
虽然他也是极想为花无眠出头,杀遍所有敢侮辱他的人,同时,花无眠的想法定是和他一样的,也想为他出头,对欺辱他的人,杀之而后快的。
想清楚这一点后,沈夜澜轻轻扬了唇角,朝着花无眠浅浅一笑,“好,想要做什么的话,就尽管去做。”
花无眠唇角笑意更浓,再次在沈夜澜唇上印下一吻,之后才召出自己的配剑,冷看向了季如雪。
季如雪的视线一直紧锁在二人身上,看着他们两个不顾众人的目光尽情地拥吻,他就嫉妒的发狂,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将二人拉开,然后狠狠给沈夜澜一个大耳瓜子。
可是他不能,他只能容忍着,容忍着自己的师尊和别人在自己面前拥吻。
看着花无眠携剑朝自己飞来,他勾唇微微一笑,亦是召唤出了自己的佩剑,对着飞过来的花无眠鞠了一躬,道:“还请……”
花无眠压根不给他道出后语的机会,就一剑刺了过去。
季如雪心下一惊,连忙执剑来挡,却是仍旧挡不住花无眠的剑气。
剑气横飞,割伤了季如雪的面颊和身体,亦是连带着他身边的人都遍体鳞伤。
有人被吓得屁股尿流,连滚带爬的远离了季如雪,睁大了眼看着战斗中的二人,“好、好强的剑气……”
“这比沈仙师还要厉害吧?这个人是怪物吗?”
“还什么沈仙师?那是妖魔!”
……
这些话又狠狠地刺痛了慕容雪,他忍不住强撑起自己的身体,在次携剑而去,一剑刺穿了那个人的肩头,狠狠开口:“我说过的,你最好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然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有人不服,“妖魔就是妖魔,教出来的徒弟也如他一般,狠戾至极!”
这下不只是慕容雪,其他四人也被刺激到了,纷纷抽出了自己的剑刃,立马和那群人打做了一团。
而沈夜澜,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看着这一切发生,以及……看着那都不曾言语,不曾动作的顾辞安。
而顾辞安,亦是在看着他。
沈夜澜想了想,问他道:“顾辞安,你是什么时候跟季如雪勾结上的?”
他突然想到了那一次梦境中,他梦到了顾辞安试图对他图谋不轨。那个时候因为季如雪会造梦,他都极力的劝服自己,那是季如雪搞的鬼,一切都和他的师兄没有关系。
可是现在看来……
沈夜澜敛眸看向顾辞安,等待着他的答复。
眸色微沉,一把推开了那个一直扶着他的人,顾辞安伸手召出了自己的佩剑,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正义凛然道:“师弟,虽然我们同甘共苦这么多年,但降妖除魔是我们修真人士的份内之事。”
沈夜澜心中微紧,直直的看着顾辞安,问他,“所以……?”
“对不起了,师弟,我不可以徇私。”顾辞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朝沈夜澜攻了过去。
沈夜澜内心茫然,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他会与师兄刀剑相向。还未回神,猛地一把被叶凛之推开,沈夜澜险些跌倒在地,幸好离他最近的江晚适时的扶了他一把。
江晚略微担忧的看向他:“师尊,你没有事吧?”
沈夜澜缓缓抬眸,瞧着他轻摇了摇头,立马,他又抬起了头来,看向叶凛之和顾辞安。
顾辞安出招,招招狠辣,完全不像他平日里的剑法,这明显是抱着杀死对方的想法在出招的。
沈夜澜心下一惊,闭目将眸中痛色压下,大声喊道:“凛之!”
叶凛之闻言,回头看向他,却见沈夜澜已携剑冲了上来。
二人擦肩而过时,沈夜澜对他道:“我自己来!”
叶凛之眸色一沉,却是没有再向顾辞安出手,只静候在一旁。
其他人见他们二人打了起来,就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想法,只觉顾辞安才是人间正道,为了正道,甚至不惜与自家师弟决裂。
而沈夜澜,才是那一个为了权力不惜入魔,想要借助魔界之力,一统三界之人。
这种想法一旦铸成,便深扎入他们内心,其他人也是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抽出了佩剑,想要去帮助顾辞安。
但……
有人挡在了他们面前。
叶凛之手执佩剑,朝他们挑了挑眉:“莫要去打扰他们。”
之后,江晚也挡在了他们面前,“想要与我师尊交手,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一时间殿内又刀光剑影不断,哀嚎叫,骂声一片!
沈夜澜完全没有心思去顾及其他,他突然发现,他的师兄已经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师兄了。
以前的顾辞安潇洒肆意,甚是不喜修行。
小的时候,他们常常一起修行,可师兄却犯懒,偷偷一个人躲出去玩,那个时候他因为这种事还被打得不少。
因此,一直到百岁,顾辞安的修为也不过是在分神期而已,再之后继承了宗门之后,他就更加不会在修行一事上花心思了,修为也因此一直被定格在分神期。
只是现在咋一和他交手,沈夜澜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顾辞安一般。
不过片刻功夫,二人已对上了数千招,这修为完全不像是一个分神期的人,倒像是……
飞升期之后的人。
沈夜澜眸色微沉,看向顾辞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顾辞安眼中倒是一片平静,二人默默对峙很久,顾辞安才突然轻笑出声,开口道:“夜澜,其实我也不想和你刀剑相向的,但你误入歧途,作为师兄的,是真的不想看你在邪道上越走越远,不如你跟师兄回去,师兄想办法让你回归正轨如何?”
现在还说这些话出来,也不知道他是自欺欺人,还是在恶心他。
沈夜澜眸间神色一凌,冷冷开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顾辞安不怒反笑,“既然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带你回去了。”
沈夜澜冷哼一声,“那你大可以试试看!”
顾辞安笑道:“好啊!”
和顾辞安对的招数越多,沈夜澜就越发心惊,原来他眼中的师兄早已不是那个师兄了,而是……
一个比他魔气还要重的魔。只见顾辞安将魔气注入剑中,一剑竟是将他击退了好几步,甚至还轻蔑地朝他笑了笑,沈夜澜心惊不已。
顾辞安轻蔑的朝他笑了笑,或许是借着这个时候的勇气,他才敢对沈夜澜说,“师弟,你知道吗?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可是你一心向道,我觉得,作为你的师兄,我的感情不应该成为你的累赘,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我自己的想法。那时候我想,只要默默的守护着你,那也不错,所以这么些年来,我甚至愿意为你付出,愿意为你守着整个天衍宗。可是师弟,你知道吗?人都是自私且虚伪的,师兄我……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他说着话,突然手上的动作一变,竟是换的轨迹,用剑柄一下敲击在他肩头上。
“唔……”沈夜澜闷哼一声,急急往后退了一步。
顾辞安再次携剑上前,攻了上来,继续道:“可是真正到了你快要飞升了的时候,我又后悔了,我不想你走,我想留下你,那个时候我想我们两个不飞升,就这么一直呆着天衍宗过一辈子也是不错的。”
沈夜澜听到这里的时候,心中一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却见他道:“所以,在你飞升的法阵内,我动了手脚,我想拼一拼,如果你没有死的话,那么将来我们会有一辈子在一起。如果那一次你死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立马去陪你的。”
沈夜澜:“……”
沈夜澜的心渐渐冷了下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顾辞安,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事实证明,上天是怜悯我的,你没有死,那个时候我就想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一辈子了,可是为什么?沈夜澜……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喜欢上别人?你不是一心向道吗?你不是无情道吗?”顾辞安越说越激动,越说手上动作的越快,出的招式也越发凌厉,“我宁可你死了,也不想你喜欢上别人,你懂吗?沈夜澜?”
沈夜澜:“……”
好一会儿,沈夜澜才将心底的怒意压下,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平静。
他看着顾辞安,突然勾唇笑了笑。
顾辞安心中一紧,连着手上的动作也顿一顿。
但幸在,沈夜澜并没有趁此机会顺势反攻,而是收了剑。
一个不及,顾辞安手中剑未能及时收回,那剑竟是直直的刺入了沈夜澜肩头。
那剑明明是刺入了沈夜澜的肩头,可是顾辞安却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他怔怔的看着沈夜澜,喃喃开口:“你为什么不……”躲字还没有说出口,顾辞安却突觉心中一凉,一股痛意瞬间从心口蔓延开来。
沈夜澜一把击断了他的剑,缓缓的靠近了顾辞安,凑近他道:“师兄,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付出,肩头的这一剑是我还你的恩情。”他说着话,边将自己手中的剑更加深入的送入顾辞安的心房,“我送你的这一剑,是为我自己报仇。”
顾辞安有点听不懂他的话语,有血自他唇角滴滴滑落,可是他都顾不上,只呆呆的看着沈夜澜。
沈夜澜继续道:“师兄大概不知道吧?渡劫九死一生,就算那一生,有幸活下来,那也是非死必残的,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完整无缺的活下来吗?”
顾辞安把目光放到了一旁和季如雪战斗的花无眠身上,顿了顿,道:“……因为他?”
沈夜澜点头,“因为他,他不但救了我的命,而且他的魂护住了我的肉/体。”
天劫九死一生,之前沈夜澜一直都不懂为什么自己可以这么平安无事的活下来,直到他渐渐了解花无眠,了解他身体的特殊之处后,他方明白过来,不是自己命大,而是有贵人相助。
这个贵人,是他一生一世的福气。
他缓缓将剑从顾辞安身体里抽出,顺势拔出了自己伤口中的断剑,往后退后了一步,直直的看向顾辞安,“可是无论你之前对我做了什么,此时此刻,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句谢谢你。”顿了顿,他继续道:“可是师兄你知道吗?我其实并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你喜欢的那个人……在他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顾辞安瞬间睁大了眼看他,“怎么可能?你不就是我师弟吗?我怎么可能喜欢的会是别人?我……”
“我不是你师弟。”沈夜澜适时的打断了他,缓缓道:“你的师弟在八岁那年,你和他一起去山中采药时,就已经失足跌入悬崖,葬身于悬崖底下了。”
顾辞安:“……”
顾辞安面露茫然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夜澜继续道:“所以你喜欢的人从来不是我。”他看着顾辞安,轻轻舒了一口气,“我现在就送你去和他重逢,希望你能找到他,然后和你自己喜欢的人真正相守到老。”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欺骗背叛,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沈夜澜自问,他做不到原谅。
他其实一直都是个很自私的人,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不过是克尽职守,想改变自己的命运罢了。因此,现在被那些人质疑,背叛,他一点都不伤心。他唯一伤心的只有顾辞安,他明明是那样信任着他,可是他却是一直在欺骗他,甚至……
看了看周围的惨样,沈夜澜勾唇苦笑了一声,再次执剑,对准了顾辞安的脖子,“对不起,师兄。还有谢谢你,师兄。”
顾辞安始终是他的师兄,他不能像对别人那样对他,因此,在杀他的时候,他没有用夜眠,也没有选择一剑断头,而是用了寒玉剑,留了他全尸。
临近死亡之际,顾辞安以为自己会惧怕会不甘,但看到沈夜澜眸中的痛心和怜悯之色时,他才发现,他心中其实并没有那样的想法,反倒是一股莫名的平静。
平静到……好像现在要接受死亡的不是他一般。
他抬头看着沈夜澜,轻轻勾了唇角,“谢谢你能在我临死之际能告诉我这些,谢谢你,沈夜澜。”
沈夜澜目中露出一丝不忍,但还是没有怎么犹豫的,抹了他的脖子。
他这边刚刚收剑,那边,花无眠也刚好一剑刺穿了季如雪的心脏。
季如雪跪在他面前,仰着头看他,脸上一片决然之色,趁着最后一丝清明,对花无眠道:“能够死在师尊的手下,已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花无眠并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他,淡淡道:“季如雪,你们师兄弟四人,真的令本座很失望。”
季如雪自嘲般的笑笑:“是吗?其实师尊你知道吗?我自己也觉得我自己差劲极了,明明我……是我们师兄弟里面长的最好看的一个,可是我,却最不受您待见。”他笑着笑着就落了泪,问花无眠,“师尊,你可否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师兄弟四人中,你唯独最讨厌我呢?”
花无眠眉头轻皱了皱,语气里颇感疑惑,“对于你们四人,我一直都是平等对待,从来都未曾有过半分偏心于谁,你是如何看出,本座最讨厌你的?”
季如雪闻言笑笑,却是不怎么信,只嘲讽道:“是吗?”
话落,他瞬间化作尘埃,消失在了原地中。
两个为首之人已死,其他人也再没有了战斗意志,越打越乱,不过片刻功夫,便被叶凛之等人制服。
沈夜澜以前总教育他们,无论何时,皆不可对自方人动手,就算有不得已时,也不可造杀孽。因此,在这一场战斗中,叶凛之等人并没有对这些人下死手,而是用的巧妙的办法,限制了他们的动作。
此刻其余之人全数被擒,慕容雪也乐得去沈夜澜面前邀功,问沈夜澜:“师尊,这些骂你的人,我都帮你抓住了,你要如何处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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