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快又慢,不知过了多久。
女人的腿纤细雪白,仿佛象牙细腻,从膝盖窝处弯起,如筛轻颤。
脚上的黑色高跟鞋,细细的跟朝上,珍珠链垂坠下来,在半空中轻晃,瘦薄的脚背绷得紧紧,宛如一张满弦的弓。
时衾闭着眼,眼尾染上了氤氲的桃花色。
右眼角下那颗浅褐色的小痣,像是泪珠,悬悬欲坠。
她被傅晏辞从玄关上抱下来时,嘴里还在喃喃“不敢了”,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呜咽的声音如泣如诉,惹人怜爱。
时衾被放在沙发上,浑身脱力地躺着,像是破碎的洋娃娃。
任由傅晏辞帮她脱掉了高跟鞋,在她扭伤的脚踝处垫了一个软枕。
他去到餐厅岛台,倒了一杯水,端回客厅。
傅晏辞身形挺拔,姿态端庄,除了衬衫最上的两颗扣子松散,西服裤有明显的褶皱,完全看不出来刚才经历过一番纠缠。
路过玄关时,他捡起落在地上的银灰色领带,领带被一圈一圈缠绕,在末端打了个结。
女人两根手腕并在一起,就是那么细细的圈。
时衾躺在沙发里,浑身湿透,分不清是汗渍还是什么,乌黑的头发丝贴在面颊,嘴唇因为失水过多而干裂。
“宝贝,喝水。”男人的声音低哑徐徐传入耳畔。
时衾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
傅晏辞在医院里为了捉弄她,开玩笑说了“宝贝”,现在却仿佛上了瘾。
温情到极致时,便在她耳边一声声地轻唤。
“谁是你宝贝,我才不要是你宝贝。”
被翻来覆去折腾许久,她还带着脾气,但声音却是软绵娇憨。
吃饱餍足的男人,此时的耐性极好,也不跟她计较,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地喂水。
喂到她喝够了别过脸。
傅晏辞将她重新放回沙发,由她先缓一缓,他把杯子里剩下的水饮尽,进到浴室先洗澡。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时衾觉得自己仿佛是溺水者,在大海里经历了狂风暴雨,此时奄奄一息躺在岸边。
水流声渐小。
她的体力和意识稍稍被带回。
时衾手肘撑在沙发上,坐了起来,浑身酸痛无力。
她的双腿打颤,之前在医院看扭伤,医嘱说休息时,可以尽量抬高受伤关节,超过心脏的位置,有助于血液回流,减轻肿胀。
傅晏辞倒是会巧立名目,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被狠狠教育一通的时衾后悔莫及,再也不敢动什么报复的心思。
在傅晏辞面前,她只有赔了夫人又折兵,一点好都讨不着。
茶几上的手机发出提示音,时衾慢腾腾地倾身去拿。
原来是淮宇科技的正式offer通过短信的方式发来了。
正好傅晏辞洗完澡出来。
时衾听见开门关门的动静,抬头去看。
傅晏辞只穿了一条休闲裤,赤露着上半身出来,肩膀上搭了条白色毛巾,随意地擦头发。
湿漉漉的黑发垂落在额前,有晶莹的水珠滚落。腰间腹部的肌肉紧致结实,块块肌肉不少,人鱼线延伸向下,引人遐想。
时衾觉得晃目烫眼,忙收回视线。
“我能用你的电脑吗?填一下正式offer的信息。”她问,声音里还有些嘶哑。
傅晏辞漫不经心:“用吧。”
休息得差不多了,时衾从沙发上起来,走去书房。
和傅晏辞擦肩而过时,她闻到空气里淡淡檀木的香气,又爱又怕。
时衾打开书房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桌面干干净净,各种软件排布整齐。
傅晏辞倚靠在门框上,懒懒散散地看她填信息。
时衾认真地确认完所有的信息,点下了“接受”按钮,完成了全部的offer接受流程。
一天的时间内,就把实习的事情定了下来,时衾突然感觉有些怅然。
尤其回忆起白天在群面时遇到的那些候选人,比她厉害的人比比皆是,还有她高年级的大神师兄。
时衾将自己的感慨说给傅晏辞听,没想到她会被录取。
“你看过我们的面试,如果你是主管,会录用谁?”
傅晏辞看她一眼,说了一个候选人的名字,正好就是时衾专业的那位大神师兄。
时衾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确实比不上人家。
“那为什么结果会录取我?”
傅晏辞大概猜得到原因。
男人最了解男人,别说陈泽越,随便换一个男面试官过来,对着时衾,很难不带滤镜。
面试虽然专业能力考查占了很大一部分,但最终还是偏主观的决策,面试官想不想和面试者共事、成为同事关系,是很重要的影响因素。
就算时衾什么也不会,招进来摆着好看,估计陈泽越也愿意。
傅晏辞双唇轻抿,没吭声。
反倒是时衾自己在那琢磨,歪着脑袋问他:“难道是因为美貌优势?”
美貌优势是苏圆圆早上帮她化妆时提的,她说长得好看的人在职场上就赢了一半。
傅晏辞单薄的眼皮掀起,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大言不惭,对自己的美貌倒是清楚透彻。
傅晏辞轻叹,无奈地唤她。
“衿衿。”
“这样的想法可不好。”
语气里像是长者在教育小辈。
“难道以后在工作里,你也要依靠出卖色相来达到目的吗?”
虽然现实职场的确如此,有这样那样的诟病,尤其是在男权主导的社会,所谓的美貌优势,也不知道是女性的幸运还是不幸运。
时衾听他一本正经地教育自己。
“难道不是吗。”她有些不服气,“那我的简历是怎么过的。”
就算傅晏辞没有插手录用,但要不是他介入的那第一步,降低了录用实习生的门槛,她根本不可能进得去淮宇。
他之所以帮她,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色,现在倒是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傅晏辞被她气笑了。
他认真道:“不是。”
“因为我的衿衿努力上进,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才帮你。”
色只占其中很少很少很少一部分,傅晏辞想应该是如此。
突然被他那么夸奖,时衾脸颊升起薄薄的红,她垂下眼睫,没去看他。
傅晏辞走到案边,抚摸她的头发:“所以以后,不准再打扮那么漂亮去公司了。”
时衾嘟囔:“你管好严。”
傅晏辞恨不得更严一些,把人藏起来不让看。
“听到吗?”他重复。
时衾不想那么轻易顺着他来,显得她也太乖了,却又不敢逆着他来,刚才已经把她收拾得够够。
她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傅晏辞满意了,俯身在她红肿的唇上吻了一下,温柔而缱绻,似是奖励她的听话。
时衾的眼睫颤了颤,慌忙推开他站起来:“我洗澡去了。”
进了浴室,时衾因为实在太累了,用了浴缸泡澡。
她躺在浴缸里面,任由温热的水包裹着自己,冲刷掉周身疲惫。
过了一会儿,傅晏辞来敲门。
“你手机来了个电话。”
时衾半眯着眸子,懒得动弹,她问:“是谁的?”
“没写,陌生号码。”
“那你帮我接了吧。”
“行。”
傅晏辞转身回了书房,拿起她落在桌上的手机。
“喂。”男人的声音清冷沉稳。
江晗愣了一瞬。
“这不是时衾的手机吗?”他问,
“是。”傅晏辞听到对面传来的男声,皱皱眉,“你找她什么事。”
男人的声音仿佛天然具有一种压迫感和威慑力,令江晗不自觉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听同学说她面试过了,想请她看电影庆祝。”
傅晏辞语气平淡地回道:“好,我会转告她的。”
“……”
短暂的沉默。
江晗抿了抿唇,迟疑片刻:“请问你是谁?”
傅晏辞的吐字干净清晰,字正腔圆。
“我是她男朋友。”
像极了狮子在宣誓主权。
江晗怔在那里,许久没有讲话。
傅晏辞不再等对方回复,斯文儒雅地道了一句:“再见。”
随即挂断电话。
他放下手机,重新走到浴室边,敲门示意。
不等里面答复,径直开门进去。
时衾听见开门声,警惕地睁开眼。
男人高高地站在她面前,单薄的眼皮睨着她。
“你进来干嘛。”她双手抱胸,仰头嗔怒。
傅晏辞凝视着浴缸里的女人,如墨的长发在水里散开,细腻的肌肤被热水烫得绯红,圆润的肩头露了出来,缀了水珠一颗一颗,反射出光泽。
男人的眸色沉了沉。
“江晗刚给你打电话。”他淡淡道。
闻言,时衾一愣:“那早知道不让你接了,他听出你声音了吗?”
她本意是怕江晗听出傅晏辞的声音,到时候去找他的麻烦。
但在傅晏辞耳朵里听来,倒像是他见不得人似的。
“他问我是谁。”
“那你怎么说?”
傅晏辞缓缓开腔:“我说是你男朋友。”
时衾脸颊红了红,羞恼地瞪他一眼,她的眼睫湿润,缠结在一起,眼尾含春,撩人不自知。
傅晏辞跨进了浴缸,浴缸的水漫了出来,就连水流声也变得暧昧。
“现在,男朋友要继续他的服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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