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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我老婆

    花园紧邻一座钟楼, 高高矗立,灰淡而宏伟,时间预先调过, 八点整, “噔——”, 沉闷的钟响, 尾音荡开,悠悠拉长。

    几束烟花渐次升空,在钴蓝色的夜幕中耀眼绽开,如吹落的星雨,划着银色的轨迹坠落。

    隐约听到有人在致辞, 化妆室离得稍远, 玻璃做了隔音,只开小半扇,声音模糊地传过来。

    宴会即将开始。

    毕竟要跳第一支舞,按时间, 他们现在应该去做登台准备。

    阮双柠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重新抬起下巴,肩颈如天鹅,小披肩上半部有层薄纱设计, 小巧圆润的肩膀若隐若现, 锁骨线条流畅优美。

    她右手轻轻搭在陆清知伸出的左手上。

    他手心合拢, 慢条斯理地牵住阮双柠,低垂着下颌, 顺便帮她整理了一下落在颈前的一缕头发。

    姿态亲昵。

    周屿时仍然站在他们面前, 没有要和陆清知对流程的意思, 似乎有话要讲,眼里容不下别人,只有阮双柠一个。

    陆清知神情散漫,疏哑的声音发沉:“让开。”

    阮双柠的视线平直向前,没有分毫落在周屿时身上,周屿时顿了顿,挪开脚步,站到一边。

    高跟鞋银亮崭新,跟高又细长,硌得脚底有些发痛,敲在光滑的地板上,一声连一声的脆响。

    化妆室外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头顶是盏盏相接的水晶灯,光瀑泼洒,到处都明亮。

    见没人,不需要演戏,阮双柠把手收了回来。

    她看起来不太有精神,卷翘的睫毛很长,顺着眼皮向下搭。

    见阮双柠情绪低落得明显,陆清知腔调淡淡:“就那么喜欢他?我确实听说今天有个要献唱的小歌手,是借了壹点传媒千金姜代琪的风,没想到就是周屿时。”

    姜代琪,这个名字也足够熟悉。

    阮双柠有须臾顿默,开口,声音低涩:“我不喜欢他。”

    可那毕竟曾经是她的少女心事,期许过,甜蜜过,又被狠狠摔落过,想要完全抹去需要时间。

    周屿时高中那会儿,因为一张在校庆上唱歌的照片被星探发掘,签了个小公司。

    他一心要带着他从高中就组建起来的摇滚乐队,可公司只愿意捧他一个,周屿时费力争取,乐队是保下来了,可后面公司根本不给什么机会。

    也就偶尔跑几场街头表演,路人把拍的表演视频上传网络,得益于周屿时那张冷淡又性感的脸,乐队有了点小小的热度。

    不过后续资源跟不上,也没翻出什么太大的水花。

    还是糊穿地心,查无此人。

    自从高中那个下午被周屿时救下后,阮双柠就成了他最忠实的粉丝。

    她私藏了许多周屿时的海报、照片和贴纸,还有她亲手画的各种各样的画像。

    或淡笑,或冷漠,每一张的周屿时都好看得无以复加。

    其中有很多是她读书时省下早餐钱去定制的,市面根本买不到,小心翼翼地压在书柜的最底层,为了不被发现,很少敢拿出来欣赏,却在某天仍然被妈妈翻了出来。

    几年来关于周屿时的所有珍藏,顷刻间被妈妈撕得粉碎。

    阮芝阳简直发了狂,即使是撕碎了也拼命用脚去碾那些纸片,声嘶力竭地指着她骂:“阮双柠,你居然喜欢自己的……”

    她急喘了口气,眼底通红:“你到底要不要脸!”

    阮双柠被尖锐的用词刺得发痛,人生第一次,不管不顾地和妈妈顶嘴:“他是我什么?哥哥?他甚至连周叔叔的亲生儿子都不是,我为什么不能——”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到阮双柠脸上。

    世界安静下来。

    阮芝阳用足了力气,一巴掌甩得结实,阮双柠的脸上立刻起了清晰的指印。

    动手过后,她似乎冷静了下来,呼吸慢慢恢复平缓,下巴昂着,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端庄姿态,冷冷看向女儿:“你是不是非要逼得我和你周叔叔离婚才罢休,这些话以后不要再提。”

    “妈!”脸颊火辣辣的疼,阮双柠像只崩溃的小兽,蹲下抱住膝盖,泪眼朦胧地抬脸,“如果不是屿时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

    阮芝阳的肩膀一颤,脊背弯了弯,即刻挺直。

    “我跟你说过,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起码你现在没事。”

    没事吗?

    连和男生同学的正常相处都做不到,也叫没事吗?

    即便是细纹爬上眼角,阮芝阳仍旧优雅美丽,她看着阮双柠,似在隐忍:“你以为周屿时是什么——”

    只说了半句,像是突然清醒,她止住话:“总之,把你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你和周屿时永远都不可能。”

    永远都不可能。

    满地碎片纸屑像雪花,几乎将阮双柠吞噬。

    烟花声越来越清晰。

    花园里,灯璀璨,亮如白昼,香槟塔高高堆叠。

    虽然和整体设计风格不符,但老爷子不在意这个,炫耀心切,非叫人把寿桃花包塔和百寿图摆在显眼的位置。

    要不是陆清知拦着,他还要派人去做“欢迎我的宝贝孙媳妇阮双柠”的巨型条幅。

    不过也将寿宴的喜庆衬得浓了几分。

    圆舞台布置成中世纪复古风,红银色交织的厚重丝绒布装饰在一侧,法式雕花烛台高低错落有致,托起无数烛光,落地灯缀在舞台下。

    灯也朦胧,月也朦胧。

    唯美又浪漫。

    准备开始。

    按照事先排练好的,阮双柠和陆清知分别在舞台两端。

    周围暗淡,唯独两束光追逐着他们。

    才刚登台,两个人就引起一片惊呼。

    总之,一对绝色。

    阮双柠像个落入凡间的人鱼公主,面容惊艳,长裙浮光流动,美得让人屏息。

    再看陆清知,多数人这是第一次见到他本尊,本以为屏幕上见到的脸已经足够好看,今天一睹真容,才惊觉更是撩人。

    他穿了件棉麻质感的白色衬衣,带有褶皱,故意做旧的设计,不规则的下摆没有锁边,右胸前是几朵有烧灼感的立体玫瑰,西裤剪裁贴合,包裹着笔直的长腿。

    他向着阮双柠抬手,姿态慵懒又迷人。

    音乐声响起。

    阮双柠一手拎起裙边,随着节奏轻盈旋转,转至他面前,脚步连动身体左右摆荡,两个人手心贴合,相视一笑。

    伴随着浪漫的曲调,他们升降,旋转,摆荡,倾斜,反身。

    舞步起伏连绵。

    他们配合默契,眼睛里只投着彼此的影子,似乎连空气都淌着蜜。

    陆清知扣住她的腰,天地旋转,裙角飞扬。

    也没设计什么复杂的动作,都是一些基本舞步,但两人之间有种绝妙的氛围感,台下的掌声一浪接着一浪。

    姜代琪坐在中排,视线一直落在阮双柠的脸上,那张惊艳的脸隐约觉得熟悉,看了好半天才终于想起,对旁边的周屿时说:“这不是你家那个妹妹?”

    周屿时面无表情,目光冷透:“我说过了,她不是我妹妹。”

    “好好好,”嫣红的唇轻翘,虽然过惯了大小姐说一不二的生活,性子骄纵,但面对周屿时她向来温柔可人,一点脾气都没有,“阮双柠是吧。”

    姜代琪可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人,之所以对只见过一面的人有这么深刻的印象,并且还能准确地说出她的名字,纯粹是因为阮双柠实在太过惹眼。

    姜代琪曾以女友的身份硬跟着周屿时去他家里吃过一顿饭。

    自我介绍后,她一眼就看得出这个小姑娘对周屿时的心思不一般。

    那晚的饭菜并不合姜代琪的口味,她吃得很少,周屿时本就是冷淡不多话的性格,一直都是她在那里找话题。

    同样不出声的还有阮双柠。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只顾低着头,不夹菜,默默地扒着一碗白米饭,数饭粒儿似的,直到晚饭结束还剩下大半碗。

    直觉告诉她,小姑娘现在很伤心。

    姜代琪不动声色地打量阮双柠,莫名地有种危机感。

    她实在漂亮。

    不是保养品和化妆品堆砌出来的那种美,干干净净的一张小脸,皮肤很白,清清透透,随手盘起来的丸子头,睫毛很长很翘,柔软又纯净。

    阮双柠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只是乖乖地坐在那里,眼角泛红,就足以激起她的嫉妒。

    所以姜代琪自作主张,私下里和她说了那些话。

    之后没再见过。

    后来很突然地听说她结了婚,但不知道和谁。

    现在居然和陆清知扯上了关系。

    收尾动作,反身旋转,阮双柠转进陆清知的臂弯,他半揽半抱住她,定格,最后一个音符滑落。

    一舞结束。

    阮双柠悄悄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脚腕有点痛,可能是刚才某个动作用过了力,还好,整支舞顺利完成,没有出现什么丢脸的纰漏。

    最后一个动作维持三秒就可以完成表演,然后谢幕离开,眼看过了十秒,陆清知仍旧这么抱着,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喂,陆清知,”阮双柠拿脚尖轻轻踢了他一下,声音小小,撞上他的视线,“放手啊。”

    浓睫低垂,半遮住浅湛的瞳仁,陆清知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嘴角慢慢噙着笑:“不够完美。”

    “什么?”

    “如果——”

    “算了。”

    他揽着阮双柠的肩膀把她扶正,没继续说,敷衍地一挥手,第一支舞结束。

    接着到了正式的舞会时间,悠扬的小提琴声适时响起,不少人邀约心仪的舞伴,共舞浪漫一曲。

    按照事先说好的,阮双柠一直跟在陆清知身边。

    她今晚实在耀眼,是全场焦点,只是大家看着眼生,不像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估计是哪个表演系的学生,某些富家阔少心痒难耐,试图和她搭个话。

    但阮双柠寸步不离地跟在陆清知左右,也就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动心思。

    这两年,都传言陆老爷子更属意这个孙子接掌陆家。

    虽然现在陆俞山当家,可老爷子能从一无所有到打拼下这片产业,手腕之雷厉也是坊间有闻,他要说要易主,自然有他的办法。

    再者,即便不提陆家那一层,陆清知如今在圈里的地位不可撼动,又是个随心所欲,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谁的面子都不买。

    这么个美人携伴,虽然没有明说是他的人,但哪怕是图新鲜逗在身边的莺燕,也并非在场的这些人可以肖想。

    于是只能按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阮双柠是陆清知黏人的小尾巴,她很快体会到了跟着大佬走的好处,不需要和陌生人假笑说场面话,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打扰。

    甜品区在角落,放了几只橘色小沙发,没人坐,阮双柠安心独占一个单人沙发,小口地喝着一杯果汁。

    陆清知坐在旁边的长沙发,倚靠在沙发背上,长腿随意地搭放着。

    “哟,陆哥,在这儿躲清闲呢。”一个休闲打扮的年轻男人走过来。

    他很高,头发搞成满头小卷,五官立体又清晰,外形清秀帅气,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却盖不住骨子里散出来的那点痞气。

    陆清知淡扫过去,关心道:“瞎了?”

    他故作深沉地推推眼镜:“你懂什么,这是现在最流行的斯文败类款,我那些妹妹们都喜欢。”

    “宋长晏?”阮双柠视线逡巡,从他的头发卷研究到下巴骨,犹疑地叫了一声。

    陆清知深深地看她一眼:“你们认识?”

    “这么个大美人要是见过,我怎么可能没有印象。”宋长晏惊讶,拨开陆清知,自顾自地扒着扶手,紧挨阮双柠的小沙发坐。

    “我叫阮双柠。”

    “哦哦哦,”宋长晏了然,神经开始兴奋,“嫂……”

    身边,不轻不重的一声咳。

    话到了嘴边开始拐弯。

    宋长晏接着说:“扫过一眼,就知道是个名如其人的好名字。”

    他刚回国不久,也是陆清知合约婚姻的知情人,也知道他们后来离了,但始终没见过嫂子本人。

    这种场合把人又带来,估计是存了点重修旧好的心思。

    宋长晏越想越觉得他猜得有道理。

    阮双柠有点不好意思:“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陆清知:?

    她找侍应生要来纸笔,指着白纸:“再写一句‘爱你一万年’可以吗?”

    陆清知:??

    他手肘一撑,要站起来,想看看阮双柠的脑子里到底有几斤浆糊。

    非常好,管别的男人要签名这么热情似火。

    对他陆清知,全国少女的梦中情哥,不屑一顾。

    “不是吧,”宋长晏自己都不相信,“我还有粉丝?”

    还是他前嫂子。

    他和娱乐圈的唯一交集,就是回国那年自家公司投拍了一个低成本小网剧,他闲得没事,玩儿似的客串了一个男十八号。

    之所以是男十八号,因为里面一共只出现过十八个男演员。

    而他仅有三句台词和一个特写。

    三句台词分别是“嗯”“哦”“好”。

    特写是上断头台。

    那部小网剧在某剧评网开分2.2分,根本没多少人看过。

    而后宋长晏觉得演戏真没意思,遂他爸的心意进了公司,全心全意做富二代,没再作过别的妖。

    “To后面,你写个雾雾,”宋长晏拿过纸笔正沉思,阮双柠在旁边指导,“像雾像雨又像风的那个雾。”

    原来是给别人签。

    陆清知又坐了回去。

    钟甜雾是追星狂魔,深度颜控,墙头无数,真爱只有宋长晏一个。

    那个小网剧她只是下饭时无意中打开了一集,男十八号宋长晏的戏份恰好集中在这一集,就是那个断头台特写击中了她。

    怎么能有男人连被砍头都那么有魅力!

    阴惨惨的特写截图,至今仍然是钟甜雾的手机屏保。

    宋长晏把金丝边眼镜摘下来往领口一挂,像个小学生,认真按照阮双柠的指导在纸上龙飞凤舞,嘴里念念有词——

    “To亲爱的雾雾,爱你一万年,宋长晏。”

    最后还发散思维,自己写了个“啵啵”上去。

    没经历过这种被追星的待遇,拿着特签左右欣赏,宋长晏有点陶醉,意犹未尽地撅起嘴:“还要印个唇印吗?”

    大可不必。

    阮双柠一把抢过签名,颇为珍惜地在沙发扶手上展了展。

    没眼光。

    半晌,陆清知才从鼻腔里冷哼一声。

    舞会部分请了专业的交响乐团,三首曲后,乐团退场,陆老爷子被请上典礼台点燃百年烛。

    老爷子身着喜庆唐装,拄着拐杖,脚步较以往轻快不少,整个人精神焕发喜气洋洋,登了台,陆俞山给他递过火,面前是掐丝珐琅仙鹤烛台。

    烛台整体是“仙鹤衔灵芝”的造型,仙芝鹤寿,寓意延年益寿,“灵芝”顶部托起几盏粗壮的红烛,金漆刻着“寿”字的草书。

    陆老爷子点燃了百年烛,长孙呈茶,陆清知敛了平时的懒散纨绔,一举一动还像那么回事儿,垂了首,恭敬地给老爷子敬上一杯茶水,老爷子脸上的笑没歇过,伸手接过来。

    台下宾客纷纷高举起酒杯,敬祝寿星寿与天齐。

    老爷子以茶代酒,一杯饮尽,切了寿糕,晚宴开场。

    陆老爷子本想让阮双柠给他献寿桃,借此机会表明这是他宝贝孙媳妇,陆清知提出反对意见。

    “我和小阮的关系目前还是越低调越好,当时和她领证比较匆忙,没来得及有什么仪式感,正想着以后补给她,重新来个世纪求婚,如果现在对外宣布了关系,到时候还有什么惊喜。”

    听起来有理有据。

    哄人的话反正他是张口就来。

    关键老爷子还深以为然,觉得大孙子说得对极了,完全照他的打算做。

    祝寿仪式走完流程,从典礼台上下来陆老爷子就在找阮双柠,转了半天,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见了她。

    陆清知也在。

    陆老爷子有点满意,小夫妻就该这么黏黏糊糊的才对。

    他手里端着一个小碟子,直奔阮双柠那儿,碟子里是块刚切下来的蛋糕:“双柠,这是爷爷专门给你切的。”

    阮双柠赶紧站起来,搀老爷子坐下,接过蛋糕。

    老爷子压低嗓,神秘道:“趁他们不注意,我特意切了个大块,上面有一朵完整的花呢。”

    表情很是得意。

    祝寿蛋糕请了顶尖甜品师来做,好几层,比阮双柠人还高,最上面那层做了一对,另一个专门留老爷子来分切。

    取了“富贵花开”的意,花裱得重重叠叠,想切下来完整的一朵还真不容易。

    别的不说,老爷子这双眼睛是够可以的。

    “爷爷,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还要特意给我切块大蛋糕。”阮双柠哭笑不得。

    陆清知接话:“她的意思是她想吃整个。”

    阮双柠一记小拳头捶在他身上。

    “等等,”宋长晏出声,“你们不会是在打情骂俏吧?”

    陆清知:“话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

    陆老爷子就在眼前,演技当然要用到刀刃上。

    宋长晏不想看,转头向陆老爷子:“爷爷,我也想吃大蛋糕。”

    “去去去,想吃自己去拿。”

    “偏心!”宋长晏撇嘴控诉,“我也要吃大块的!”

    宋家和陆家一向走得近,宋长晏是陆老爷子看着长大的,拿他当亲孙子待,宠得不行,陆清知刚回陆家的时候,不少人暗嘲他的私生子身份,宋长晏却事事站在他这边。

    陆清知一直也挺照顾他。

    宋长晏是独生子,久而久之,真把陆清知当成了自家大哥来待。

    他不过是去国外分公司历练了大半年,再回来,陆哥重拥美人,连陆老爷子的心尖儿宝也换了别人。

    正演得热闹,手机震动,陆清知低头看,是陈宗裕的来电。

    前几天的碰面会他们聊了聊对主打曲的想法,两人聊得很是尽兴,许多想法不谋而合,对撞出不少新灵感。

    陈宗裕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热血涌上头的感觉了,一有新的想法他就会立刻和陆清知探讨,对这次做出热曲信心十足。

    见阮双柠和老爷子聊得开心,陆清知起身,俯肩对宋长晏说:“不要离阮双柠太远,别让不相干的人打扰她,我尽快回来。”

    两人离婚的时候,陆清知难得来找宋长晏喝酒,他也是那个时候听陆清知提过一次,阮双柠有恐男症,有点怕和陌生人接触。

    保护前小嫂子,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宋长晏严肃地点点头。

    没多久,有人来找老爷子寒暄,多年生意场上的老伙计,老爷子不好推拒,又觉得他们上了年纪的人话题没意思,别难为小辈在旁边听,于是拐杖一拄,站起来:“那边聊。”

    又对阮双柠说:“别只顾着坐在这儿,想吃什么就去吃,别饿着肚子。”

    “我知道爷爷,”阮双柠也跟着起来,伸手托扶了下老爷子的手臂,“您忙您的,我饿不着。”

    那块蛋糕都足够她吃了。

    老爷子一走,沙发这边只剩下阮双柠和宋长晏。

    宋长晏虽然是个社交悍匪,可对方是他的前小嫂子,关系多少有点尴尬,又不喜欢陌生人,他满身是嘴也不知道先开哪张起个话题。

    正苦恼着,宋长晏的妈妈远远冲他招手,要为他引见鑫达资本的总裁,他犹豫了下,问:“嫂……哦不,小阮,你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不了,我一直在这待着就好。”

    那还行,宋长晏决定快去快回,他那位母上大人是个急脾气,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再磨蹭指定要挨上一顿骂。

    鑫达资本的总裁五十好几,说起话来絮絮叨叨,等和宋长晏敲定下周五的时间谈最新一季广告赞助的事情,酒都喝了三杯见底。

    谈完事情,宋长晏匆匆再回老地方,只见一对男女正坐在那谈天碰杯。

    阮双柠却不见了。

    喷泉边,青铜雕塑昂首,吐出股股清泉,细流坠落于水面,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这边是个很小的喷泉,被巴掌大的小水池圈起来,和寿宴主场地的灯光通明不同,位置偏,没有扯灯,黑黢黢的。

    因此也十分清净,根本没人过来。

    刚才那块宝地来了别人,若有似无的打量让阮双柠浑身不自在,她索性另外寻个地方。

    阮双柠捧着她的小蛋糕,坐在喷泉背面,蛋糕用银叉分割成小块,一口一口吃得很慢。

    蛋糕的甜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奶油细腻又不黏口,味道特别好。

    她一边吃一边研究调配和做法,那朵完整的小花舍不得立刻吃,先挖一挖边角。

    陆清知应该也会喜欢吃这种小蛋糕,不过甜度要再加一点,上面撒上一层巧克力碎。

    面包里的果酱换成芒果酱他会更喜欢。

    这么想着,阮双柠忽然清醒,她为什么要管陆清知的喜好啊。

    “柠柠。”正懊恼,周屿时突然在身后叫她。

    整个晚上,周屿时几乎都在关注着阮双柠,他知道陆清知的脾气,见阮双柠一直跟着他,周屿时没过去找不痛快,现在看她落了单才终于出现。

    阮双柠肩背一僵,手蓦地停住,银叉碰在碟子边缘,低脆地响了声。

    周屿时放轻了声音,不似平时的冷漠:“你还好吗?”

    “挺好的。”阮双柠转过身来,尽量维持平静。

    仿佛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他沉默片刻,又说:“听阮姨说你一直不肯回家,如果是因为我——”

    “和你没关系。”她出声打断。

    周屿时这才发觉,阮双柠好像和记忆里那个柔软的小姑娘不太一样了。

    那时候的她最喜欢黏着他,连他周末打球也要一起去,却不敢靠近,只远远地看,一看就是一下午。

    她会给他买奶糖,但他从来不爱吃那种,攒了许多,后来过期好久融化得黏糊糊他才舍得扔掉。

    而不像现在,面对他,眼神是冷的,语调也是冷的。

    是他把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弄丢了。

    想到这里,周屿时忽然觉得心间一阵刺痛。

    ——

    姜代琪早就察觉到周屿时今晚的不对劲,他自以为不露痕迹,但频频看向阮双柠的视线已经泄露了情绪。

    她忽地心气不顺,烦躁的气流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

    论相貌,论家世,论对他的感情,她姜代琪到底是哪里不好,为什么费尽心思也讨不得周屿时的喜欢。

    姜代琪对周屿时是一见钟情,声势浩大地追了好一阵,周屿时对她冷若冰霜,眼看没戏,上天给了她一个机会。

    周屿时想保摇滚乐队,姜代琪只是略施小计,骗他签下十年合约,而后抽掉全部资源,让他们毫无办法。

    周屿时有野心,他想做国内独树一帜的摇滚乐队,想光芒万丈,想留名乐史,想万人追捧,想赚很多很多钱,可陷入这种境地,迟迟看不到未来,又赔不起高价违约金,只能毫无指望地等待。

    人的花期就那么几年,一旦把握不住,凋谢了不会再来。

    姜代琪提出交换筹码。

    做她的男朋友。

    她帮他从中斡旋,十年长约改到三年,且一分违约金不用赔。

    他根本蹉跎不起十年。

    周屿时低了头。

    姜代琪知道自己不光彩,但她不在意。

    周屿时虽然应了条件,可心永远不在她身上,这就是对她的惩罚。

    没关系,人在她身边就好。

    反正周屿时只有野心,没有真心。

    可是重逢阮双柠,姜代琪明显有了种危机感。

    好像周屿时并非没有真心。

    她只是和几个小姐妹聊了聊这一季的大牌秀款,再回头已经看不到周屿时的人影。

    姜代琪一路找过去,果然不出所料,看见在隐蔽处,周屿时正和阮双柠说着什么,脸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神色,目光始终捕捉着阮双柠的眼神。

    她不是想故意去偷听,可是嫉妒和好奇让她迫切地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姜代琪放轻手脚,离得再近一点,可以隐约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

    阮双柠语气很淡:“周屿时,无论我结婚还是离婚,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以前和你没有关系,以后也不可能和你有关系。”

    周屿时低眸,眉皱了皱:“就算和我没关系,柠柠,你也不能和陆清知搅和在一起,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现在只不过是看你年轻漂亮而已,你跟着他不可能有名有份,你还年轻,不要作践自己。”

    他竟然这么看她。

    阮双柠听不下去,拿话堵周屿时:“我想跟着谁是我的自由,我就是喜欢陆清知,不要名分也想跟着他,可以吗?”

    周屿时往前走了两步,想去握她的手腕:“柠柠,别说气话,我想好了,等我……”

    阮双柠往后退,避开和他的接触。

    “阮双柠,勾引男人,让所有男人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是不是会让你特别有成就感?”

    姜代琪终于忍不下去,抱着手臂,面带嘲讽地看着阮双柠。

    她穿一件银色深V的亮片吊带裙,明艳的妆容配上浅棕色大波浪,气势迫人,声音穿透晚风,吸引了几个人过来。

    姜代琪踩着细高跟走过去,亲密地挽住周屿时,故意颠倒黑白:“今天晚上那么多富家少爷等着你钓,怎么非要贱到勾引别人的男朋友啊?”

    “姜代琪。”周屿时眉蹙得更紧,话里含着警告,想要撇开她的手。

    姜代琪不松手,低低提醒:“周屿时,你别忘了今天这个机会是怎么来的。”

    周屿时根本没资格来这场晚宴,是搭了姜代琪的面子才能带他来,并给他争取到了唱祝歌的机会,在场绝大部分都是数得上名头的大佬级人物,只要把握好这次机会,以后不愁没有资源拿。

    权衡了一下,周屿时沉默了。

    他放弃太多才走到今天,怎么能半途而废。

    见这边起了冲突,似乎和今天那位吸引全场眼球的“人鱼公主”有关,并且姜代琪在这个富家圈子里一向吃得开,认识她的不再少数,又围过来一波人。

    草草数过去,二十多个人,脸上都带着吃瓜的兴致。

    “请你嘴巴放干净点。”被众目睽睽之下羞辱,阮双柠努力想要保持平静,可两肩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难道我说错了吗?”姜代琪很满意周屿时的沉默。

    她愈发嚣张,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腰扭得比水蛇还软,走到阮双柠面前,食指重重地在她肩膀上戳了两下。

    “别以为傍上陆清知就高枕无忧了,你是他什么人,可怜的小玩物而已,还说什么愿意没名没分地跟着陆清知,真不要脸,不知道你还没名没分地跟着多少男人,是不是给钱就能行,这里付得起你价格的男人多得是,你挑不挑啊。”

    看着挺纯挺仙的,竟然是这种人。

    有人窃窃私语,嘲弄的目光一道接一道地落在她身上。

    被姜代琪重重戳了两下,小碟没拿稳,那块蛋糕翻在地上,奶油糊作一片。

    眼眶发热,有泪水充盈,阮双柠抿住唇,指甲陷入手心,疼痛感分散掉部分注意力,才勉强让她没有掉下眼泪来。

    不能在这里哭。

    绝对不要让这些人把她当笑话看。

    不轻不重的一声笑。

    人群之外,有光抚过一道挺拔高瘦的人影。

    男人面孔清隽,颈线修长流利,漂亮的眼睛看似漫不经心,抬起来的时候透出显而易见的凌厉,冷淡又勾人。

    “天呐,陆清知哎!”

    有人开始激动起来。

    他谁也不看,只是凝视着阮双柠:“小阮,过来。”

    没想到陆清知会出现在这里。

    姜代琪的嚣张气焰迅速灭掉,颤着嗓子:“小陆总?”

    “姜代琪,不知道哪方面让你产生了不该有的自信,”陆清知单手插在裤袋里,刚才姜代琪的话听得一字不差,他唇边仍留有一抹弧度,嘲讽显而易见,“我老婆眼光这么高,还能看得上别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陆哥:我老婆高级的审美是我这张完美无瑕的脸OK?姓周的算个什么东西,我下章就治他。

    这章宝妹们多多留言,我一个个给大家的评论送上小红包,下章发出前截止,下章也会有红包,按着陆哥的头给大家鞠躬道谢!

    另外可以点一下茶的预收《赶快跟我谈恋爱》,早收藏早开文,以后做个勤奋茶!

    ——《赶快跟我谈恋爱》

    01

    盛夏暴雨,打翻满巷铁茉莉。

    谢书茉面无表情,看着柔弱小白花哭得梨花带雨:“书茉姐姐,我好爱他,求求你成全我们。”

    旁边站着谢书茉那个“只是刚好爱上两个女人”的人渣前男友,淋着雨,不说话,像条哑巴落汤狗。

    装可怜是吧,言情剧狗血十八式,谢书茉翘起漂亮的唇角,刚好她也略通皮毛。

    “到了吗?”

    “到了,黑色车,我开得慢,你看准时机再撞。”

    谢书茉掩面拭泪奔跑,伤心欲绝地撞上巷口一辆低速行驶的黑色车,倒地的那刻瞬间清醒。

    错了。

    这辆是迈巴赫。

    后座车窗缓缓落下,年轻矜傲的男人眉浓眼凛,禁欲冷淡,漆黑的双眸如浸寒霜。

    02

    再见言湛,是在谢书茉和同事好不容易约来的采访上。

    同事同她耳语:“这位是出了名的玉面修罗,铁血手腕,不近人情,说话小心点。”

    最后一个问题,谢书茉问:“言总,您已经立下这么大的业,有没有想过成个家?”

    黑西装冷硬笔挺,清隽的脸上满是淡漠,他勾唇,眼底浮现玩味:“和你吗?”

    战旗起。

    谢书茉回家立刻把微信名改成“摘花者”,并制定了详细的“攻心计划”。

    和我?和我不行吗?

    03

    “攻心计划”实施数月,甜言蜜语说得谢书茉口干舌燥,言湛不为所动。

    谢书茉打小就没耐心,见不成功,干脆将计划抛在脑后。

    没多久,杂志社被言氏收购,言湛成了她的顶头上司。

    似乎被故意针对,主编天天强制谢书茉陪老板加班,被奴役得苦不堪言。

    言湛:赶快。

    谢书茉有气无力,键盘敲得飞快,终于奋起反抗——

    “言总,就算生产队的驴是不是也应该歇歇初一和十五?”

    “扒皮行为势必会被社会所不齿。”

    “我叫你一声好老板你敢答应吗?”

    言湛:跟我。

    谢书茉:?

    言湛:谈恋爱。

    [谢书茉撤回了一条消息]

    [谢书茉撤回了一条消息]

    [谢书茉撤回了一条消息]

    言湛:你追人没耐心,换我来。

    ◎高冷霸总X甜美怼精  超甜!

    第17章 怕什么

    月亮冲破云团, 溶溶地洒下一层银粉,树密,枝叶摆动着搅开月色, 似乎泛起了薄薄的青雾。

    在陆清知出声的那一刻, 所有的嘲弄和风言风语通通收了声。

    陆清知下颌微微扬起, 带着倨傲, 对着阮双柠的方向轻轻勾手:“小阮,过来。”

    听到这声喊,阮双柠如梦初醒,脸颊滚烫的温度被风吹退,这才有了实感, 人群自发拨开一条道, 她顿默片刻,撑着痛意更加明显的脚踝,背脊挺得笔直,依然像只小仙鹤, 走到陆清知身边。

    陆清知低低眼,将阮双柠完全笼在目光里, 视线迅速从她身上掠过,然后蓦地顿住。

    阮双柠的裙摆处沾上了奶油,黏糊糊的, 滩开一片。

    四周光暗, 唯有她那双眼睛盈盈的, 要抬不抬地看着他,像含了层水光, 摇曳着不肯坠下。

    又可怜又有点倔强。

    这是受委屈了。

    他和陈宗裕聊了大概有半个小时, 收线回来, 发现阮双柠和宋长晏两人都不在原来的地方。

    陆清知先给宋长晏打了通电话,宋长晏慌慌张张的,说他正在找阮双柠。

    “哥,你听我解释,我妈突然叫我去应酬,你也知道我妈那个人,我要是不去她指定扭烂我的耳朵。”

    “我走之前问过了,前小嫂子说她不会去其他地方的,她长得那么正直我哪想会骗我。”

    “肯定能找到,小阮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陆哥,哥!小阮好像在青铜喷泉那边。”宋长晏的声音激动地抬高八度。

    “我靠,谁?”电话那边,他听谁耳语了几句,重新靠近手机听筒,忍不住飙了几句国骂,“陈今说小阮让那个叫姜代琪的女的给欺负了!”

    “你别管了哥,我他妈去摇人,还真当咱们陆家没人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宋长晏也不等陆清知给反应,匆匆挂了电话。

    陆清知明白宋长晏的意思。

    今天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和陆家有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即便是知道点什么也不可能出去乱说,但毕竟是公开场合,陆清知身份特殊,还是谨慎点更好。

    凡事让陆清知少出面,他来办。

    但听到阮双柠被人欺负,陆清知没来由地烦躁,没法袖手旁观。

    她小鹌鹑似的性格,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还手,肯定白白受气。

    ——

    “我们小阮被谁欺负了?”陆清知明知故问,抬手将阮双柠耳边散落的头发抚到耳后,看起来温柔又深情。

    这哪是小玩物,分明是小心肝。

    顶流和娇妻的故事还有点好磕。

    好多双眼睛注视着,像出默剧,一时间特别安静。

    “小陆总,”姜代琪咬咬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阮双柠那个神秘的结婚对象竟然会是陆清知,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不知道阮小姐是您太太。”

    陆清知刚才那句“我老婆”叫得自然又顺口,这又是“我们小阮”,宠得多紧,连陆清知这样的人物都拿得下,眼里怎么可能瞧得上别的男人。

    姜代琪口口声声说阮双柠勾引她男朋友,大家都长了眼,看得清楚,平心而论,周屿时长得是不错,可也要看和谁比,在陆清知的绝色下,淡得像杯白开水。

    也就姜代琪拿他当个宝。

    阮双柠有了陆清知,怎么可能看得上周屿时。

    姜代琪牙尖嘴利的说辞不攻自破。

    “现在你知道了。”

    陆清知轻抬下巴,下颌线条分明:“总不能让我老婆白受委屈。”

    姜代琪是壹点传媒掌舵人姜勇国的独苗千金。

    壹点传媒主营业务是影视,另外还涉及到体育和商业服务方面,姜勇国路子活,胆子大,这些年来做得风生水起,公司估值暴涨。

    头两年还和日韩的娱乐公司合作,引进他们成熟的练习生体制,选秀做团,慢慢地起了声色,在业内越发站稳了脚跟。

    姜勇国就姜代琪这一个女儿,宠得无法无天,无论多么任性妄为,他从来不舍得说一句重话,知道她爱胡闹,习惯了收拾烂摊子,也随她去。

    虽然姜代琪也有点怵陆清知,知道他不好惹,可在人前她那点面子比命还金贵,刚才那么趾高气昂,总不能这么快就灰头土脸地跟阮双柠道歉。

    “可能我是有点误会阮小姐,不过有些话也没说错,阮小姐私会我男朋友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还拉拉扯扯的,我实在是气不过。”

    随着说话的动作,姜代琪礼服上的银色亮片一闪一闪,有点刺眼,牙咬的比石头还硬,不肯服个软,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泼阮双柠的脏水为自己找补。

    私会她男朋友?

    陆清知用下巴点了下周屿时,开口:“你来说清楚。”

    周屿时不由自主地看向阮双柠,她静静地站在那边,几乎匿在阴影里,感受得到低沉的情绪,姜代琪的话确实难听。

    周屿时知道,阮双柠不是那种会和别人争执的人,有些不好的情绪习惯了自己花时间去消化,今天实在受了委屈。

    可他要怎么说?

    说是他主动纠缠她?承认是他心思不轨?

    如果这样说,明摆着让姜代琪下不来台。

    另外别人又会怎么看他。

    不管怎么样,阮双柠有陆清知护着,最多是受点委屈,肯定吃不了什么亏。

    周屿时嘴唇翕动,欲言又止地看了阮双柠几眼,最后什么也不说,好像是默认了姜代琪的说辞。

    见周屿时竟然站在她这边,姜代琪喜出望外,挺了挺胸更有底气:“这种事说不明白的小陆总,女孩子家,毕竟要点面子,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咱们谁也别计较,相信阮小姐也不是故意的,以后注意点就好了。”

    大小姐的脑细胞大概都用在恋爱和花钱上了,看不明白别人的脸色,还继续火上浇油,说得自己好像很大度。

    根本是蹬鼻子上脸。

    陆清知烦了。

    阮双柠手里还紧紧攥着放蛋糕的小碟子,突然手一空,瓷碟被陆清知扯过来,举起狠狠地往地下一砸,猛然一声脆响乍开,顿时碎成渣,他冷声问:“姜代琪,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姜代琪仗着家里的关系平时颐指气使,整天拿鼻孔看人,早就有人看她不顺眼,听陆清知当众给她难堪,有人低笑出声。

    嘲笑声把姜代琪点炸了毛,她从来都是被捧着,哪受过这样的待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恼火,刚想说话,被闻讯匆匆赶来的姜勇国沉着脸制止:“闭嘴!”

    转头过来,姜勇国脸上赔了笑:“小陆总,代琪不懂事,我替她给您道个歉。”

    按理说,姜勇国算长辈,要是在场面上见到,如果陆清知给他几分薄面,还要叫一声姜叔。

    怎奈陆清知不是一般小辈,没那么多按理说,要是来了脾气薄面厚面都不给,姜勇国现在正是仰仗陆家的时候,犯不着得罪他。

    “姜总,”陆清知抬起手臂,隔着披肩,手指若即若离地搭在阮双柠肩头,“不懂事就得长长教训,老这么护着也不行。”

    姜勇国:“说得是,我回家好好教训她。”

    陆清知的眼睛冷淡似冰,语气不轻不重:“回家教不教训是你的事,我没心情管,我也不为难她,姜代琪把我老婆的裙子弄脏了,怎么都要擦干净才行。”

    姜代琪脸色一变。

    开什么玩笑,让她当着这些人的面弯下腰给阮双柠擦裙子?她以后还混不混了,会被多少人背后戳着脊梁骨耻笑,往后根本别想抬起头来。

    姜勇国皱住眉头:“小陆总,陆太太的裙子,我明天叫人送条崭新的一模一样的过来,如果陆太太还喜欢其他的尽管记在我账上,是我姜某人的荣幸,当作今天的赔礼。”

    陆清知俊挺的眉毛挑高,带上一丝玩味:“这条裙子是我送给我太太的纪念日礼物,你赔得起吗?”

    又扯上纪念日了。

    阮双柠偏头看向陆清知,他正编得一本正经,话里有了点咄咄逼人的意味。

    姜勇国也不愿让自家宝贝女儿折了面子,沉了声:“小陆总,您说个价。”

    “听说壹点传媒的股份要被股东降价出售,最近应该不好过吧,”陆清知狭长的眼睛扫过姜代琪,又看了眼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周屿时,“陆氏并不是非要认购你们壹点传媒不可。”

    “代琪,”姜勇国的嘴角明显抽动了两下,转头吩咐女儿,“给陆太太把裙子擦干净。”

    “爸!”

    “快去!”

    极少见姜勇国这么声色俱厉,姜代琪虽然没什么眼力见儿,但从小练就的本事,最会看她爸的脸色,见他是动了真格,只能不情不愿地要往阮双柠那边走。

    周屿时终于开口:“我帮她擦。”

    姜代琪今天一再被周屿时感动,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亲爱的男朋友。

    姜勇国一直瞧不上周屿时。

    他浸淫商海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第一次见到周屿时,姜勇国就觉察出他那颗心不安分。

    有野心,又没有相配的实力,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姜代琪看起来控制欲强,大小姐脾气,但从来没被生活毒打过,被保护得太好,心性单纯直接,心思全挂在脸上,根本不是周屿时的对手。

    可女儿非要喜欢那个周屿时,他也没办法。

    不听话。

    让她长点教训也好。

    陆清知话说的很不客气:“你算什么东西。”

    有了女朋友还来骚扰阮双柠,眼睁睁看她被为难也不站出来说明事情真相,这会儿想装好人,陆清知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不得不说,阮双柠以前的眼光可真够差的。

    见姜代琪还磨蹭着不肯往前动弹,姜勇国又提醒:“代琪,还不快去。”

    侍应生递给姜代琪一块雪白的小方巾,她原地站了半天,方巾缠在手指上拼命绞着,手都发痛,看起来实在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认命地在走过去在阮双柠面前蹲下身来。

    阮双柠不习惯这样,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

    陆清知箍住她:“姜小姐擦干净点。”

    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小公主,现在哭得梨花带雨,委委屈屈地弯着腰蹲在阮双柠面前,拿着小方巾一点点擦着阮双柠裙子上的奶油痕迹。

    别提多可怜了。

    阮双柠窘迫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虽然刚才她的话过分,可阮双柠只需要姜代琪不要乱说,然后道个歉就可以了,不想惹哭她。

    “好了。”

    没擦几下,阮双柠往后扯了扯裙角。

    “你说好就好。”陆清知纵容的语气。

    姜代琪把皱巴得不像样的方巾往地下一扔,哭着跑走了。

    姜勇国长长地叹口气,大步跟了过去。

    围观的人三三两两散开。

    盛夏,即使是晚风也带着热意。

    阮双柠搓了搓披肩盖不住的小臂,却觉得有点冷。

    眼角的红还没有完全褪去,她现在愈发像一条受伤的小人鱼,美丽又破碎,我见犹怜。

    宋长晏来了,一来就问:“姜代琪呢?”

    陆清知不耐烦地瞥他:“还会在这里立正等你?”

    宋长晏挠挠头:“我真去摇人了,刚摇到一半又被我妈逮住,要现场给我安排一个相亲,你不知道我费多大劲儿才逃出来。”

    “小阮,”他又问阮双柠,“你没事吧,姜代琪怎么欺负你了?”

    阮双柠不想多说,尽量把事情轻描淡写:“我没事,有点小误会而已。”

    “去换件衣服。”陆清知带走阮双柠。

    回到他们的卧室。

    卧室做了隔音,外面宴会的声音丝毫听不到。

    阮双柠从衣帽间挑了条米白色的法式长裙换上,把弄脏的这件放好。

    这件缎面长裙应该很贵,沾了不少奶油,不知道还能不能清洗,大概率是废掉了,她更郁闷,盘算着自己的那点小金库够不够赔礼服钱。

    早知道会遇见周屿时和姜代琪,她说什么都不会来参加花园宴会。

    换好衣服,摘掉夸张的发饰和耳饰,阮双柠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太素了,又找出一对珍珠款的耳饰戴上。

    宴会还没有结束,她一会儿要过去陪着陆爷爷。

    一切都整理好,阮双柠又补了点口红,整个人看起来有气色多了,深吸一口气:“走吧。”

    陆清知没动:“坐下。”

    “啊?”

    他按着阮双柠的肩膀,让她坐在一边的南瓜椅上。

    阮双柠坐在软软地沙发垫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陆清知在她面前蹲下身,拿着一瓶气雾剂,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住她扭伤的那只脚腕,喷了几下。

    药味苦得让人皱眉头,喷到疼痛处,有股凉气直往皮肤里面钻。

    阮双柠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

    他居然发现她的脚腕痛,明明她已经很小心地不露出痕迹来。

    “又不矮,用不着穿那么高的高跟鞋。”

    说得轻巧,如果不是为了搭配礼服裙,她怎么可能穿那种堪比刑具的细高跟。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气雾剂有奇效,喷上去没过多久,阮双柠活动了下脚腕,好像疼痛真的缓解了不少。

    她换上一双矮跟鞋,总算是舒服多了。

    身体轻松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阮双柠自愈能力超强,十分擅长自我调节。

    “你一会儿还要唱祝歌呢,”阮双柠把气雾剂的盖子合好,重新放回桌上,“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走到前厅,已经能听到外面的喧闹声。

    阮双柠忽然说:“陆清知,其实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得罪别人,我没关系的。”

    生意场上,风水轮流转,她明白,今天的宾客也都不是太普通的身份,不过是被人说了几句而已,对她来讲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毕竟更难听的都忍过来了。

    陆清知驻足,回眸看她:“阮双柠,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逆来顺受?”

    阮双柠困惑地歪歪头:“什么?”

    “开心就是开心,不顺心也不用忍着,你又不是忍者神龟。”

    明明刚才那么难受,却还是隐忍不发。

    “那是因为——”

    说了一半,阮双柠咬住唇,因为什么?

    因为不想让别人难堪,因为不想搞砸花园宴会的气氛,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不想给陆家添麻烦。

    可说到底,是因为她习惯了逆来顺受。

    从来没有人真正在意过她的感受。

    从小妈妈就告诉她,柠柠,你要忍。

    “以后学着发脾气,”门厅前廊的灯亮,大片灿然的光线迤逦而下,描摹出他精致流畅的轮廓,陆清知唇边笑意隐约,“有我给你撑腰,怕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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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小游戏

    阮双柠面色微怔, 盯着地面出神,久久没有回应。

    第一次有人要她学着发脾气。

    他会给她撑腰。

    想起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姜代琪哭哭啼啼帮她擦裙子的样子,阮双柠忽然冒出来点奇妙的感觉, 好像有人撑腰的感觉还不赖。

    “陆清知, 你真是个非常好的合作伙伴。”她弯了眉眼, 掏心掏肺地说。

    陆清知抬了抬眼皮, 看她一眼:“所以你应该更卖力地和我合作,说过我不会亏待你。”

    “放心吧,我会回报你的,接下来需要多卖力我就有多卖力。”

    “为了你我把身家名誉也赔进去了,”他掀唇, 语气凉了点, “希望你说话算话。”

    陆清知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薄情寡义的,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坏心情消散殆尽,阮双柠再次给他发了张好人卡。

    她翘起唇角,眼睛里沾了笑意。

    热闹的晚宴接近尾声, 即将到祝歌部分,也是本晚最受期待的宴会高潮。

    陆老爷子坐在离舞台中央最近的位置, 红色唐装映得脸色红润,看上去精神奕奕,心情大好, 特意安排了他旁边的座位给阮双柠。

    早就事先对过流程, 周屿时先登台, 陆清知压轴。

    周屿时整理了下衣服,正准备上台, 为今天这个场合他做了十足准备, 祝寿歌是自己作词作曲, 姜代琪又给他安排了个团队打磨数遍,成品还不错。

    再仗上陆家的势,相信可以凭借这次机会当敲门砖,帮他拓开些人脉。

    检查好麦克风,周屿时在一旁喝水润嗓,做开声准备,要拿出最好的状态来。

    等了许久,一杯温水喝见了底,眼看预定的时间快到了,舞台正在试灯光,却始终没人来和他接洽,好像被遗忘了。

    周屿时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隐约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俊眉紧皱,略显焦灼,来回踱了两趟,忽然看见莫助理朝他走过来,周屿时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们在对接献唱的事,现在应该是来通知他准备上台的。

    “莫助理。”周屿时和他客气地打过招呼。

    “周先生,你今天的演唱被取消了。”莫助理是那种掀起大风大浪来也岿然不动的人,冷冷淡淡地告诉他。

    周屿时眼皮猛地一跳:“为什么?”

    他为这次献唱花了那么多心思,甚至刚才连为阮双柠解释清楚都强忍住,怎么会换来取消的结果。

    付出这么多,一旦取消,无异于全部打了水漂。

    莫助理回道:“小陆总的意思。”

    “陆清知?”

    周屿时明白了,陆清知是在借机为难他,为阮双柠出头。

    不然不会非要等到他化完妆做好发型,换好演出服装,准备上台的时候才说取消。

    分明是在羞辱他。

    他就是要告诉周屿时,你渴求无比的东西,是成还是不成,不过就是我的一句话。

    “事先谈好的事情,突然翻脸,说出去恐怕陆氏面上没什么光彩。”周屿时也冷了声,眉头拧得愈重,不肯轻易放弃。

    莫助理表情不变:“我们小陆总,从来不在意外面的风言风语,他让我捎一句话给您。”

    “什么话?”

    “垃圾就应该在垃圾桶里,而不是舞台上。”

    舞台的灯突然暗下来。

    黑暗里,周屿时紧紧握拳,指骨用力到发青,漆黑的眸间透着彻骨的阴冷。

    一束追光灯亮起,像是熔金的落日,缓缓吻过地平线,照出昏黄的色调。

    陆清知出现在舞台中央。

    他坐在一个高脚凳上,长腿曲着,手搭在落地话筒架上,虚握住麦克风,干冰机将舞台蒸得雾气蒙蒙。

    白色褶皱衬衫软薄,追光灯光线穿过,勾勒出陆清知颀长俊挺的轮廓,胸前那几朵立体的烧灼玫瑰更加妍丽妩媚。

    像一幅色郁饱满的油画。

    像这种长辈寿宴,年轻这代往往兴趣缺缺,不爱参与,有时间不如搞个轰趴联络感情,哪里上赶着去找罪受,因为有陆清知,才吸引他们携亲带友呼啦啦跟过来凑这份热闹。

    陆清知的演唱会哎,看多少场都不会腻的好吗!

    “《祝寿歌》。”陆清知简单介绍,他离麦克风很近,声音像是通了电流,麻的人痒酥酥的。

    “啊啊啊啊宇宙之花陆清知!天籁之音陆清知!”

    他的疯狂粉丝到处都是,就连参加个寿宴也是有备而来,竟然还提前准备好了灯牌,亮闪闪地举起来,努力为他应援。

    他低笑了声,眼尾向上勾起,低吟浅唱。

    《祝寿歌》是陆清知改编过的,节奏缓了许多,他嗓音清哑,粤语的发音很准,咬字有种特别的好听。

    这首歌只有短短两分钟,最后放进去了一段《祝你生日快乐》的旋律,引发全场合唱。

    场面热闹又温馨。

    阮双柠偏过头,凑到陆老爷子耳边:“爷爷,祝您生日快乐。”

    陆老爷子眯着眼,不住地点头:“谢谢双柠丫头。”

    “看不出来,臭小子唱得还真挺好,”他意犹未尽,又说,“明年爷爷再过寿,你和清知来个合唱,今天的舞跳得漂亮极了,天作之合嘛。”

    阮双柠立马把头缩了回去,面含微笑地欣赏着台上的陆清知,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音乐停后有半分钟的空白,陆清知拔出话筒架上的麦克风,站了起来。

    又一首歌的伴奏响起,是陆老爷子特别爱听的一首怀旧金曲,《有没有那么一首歌》。

    追光灯始终捕捉着陆清知,让他沐在光圈之下。

    冷白的皮肤,一双桃花眼笼着薄光,棱角流畅分明,喉结凸出,微敞的衣领露出一段锁骨线条。

    他靠近麦克风,慢慢唱——

    “灯熄灭了,

    月亮是寂寞的眼,

    静静看着,

    是谁孤枕难眠,

    ……”

    陆老爷子拍着手打节拍,笑得牙不见眼,看来真是高兴极了,又凑头过来跟阮双柠说:“双柠丫头,趁这个机会你上去给他献束花。”

    晚会上经常这么演。

    爷爷过着寿也不忘操心他们的感情生活。

    阮双柠露出为难的神色:“爷爷,还是别了吧,再说现在也没有花。”

    莫助理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面无表情,一大束火红的玫瑰从背后捧到面前:“夫人,有花。”

    莫助理能坐到今天这个位子,确实有点东西。

    “太高调了,”阮双柠还是犹豫,试探着拒绝,“以后再——”

    “双柠丫头,”陆老爷子忽然表情严肃,狐疑道,“跟爷爷说实话,你们两个是不是……”

    糟糕,要穿帮。

    阮双柠迅速截过话:“以后再送不如现在送,高调才更显心意嘛。”

    “这才对。”

    在陆老爷子殷殷期待的目光下,她只好硬着头皮把玫瑰花接过来。

    既然决定要卖力表演,这束花是非送不可。

    阮双柠捧着花,脚步沉重,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上了舞台。

    “喂,给你。”阮双柠小声说,硬把花往陆清知的胸前塞,想速战速决。

    他没有立刻接过来,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怒放,娇艳欲滴,拢在她两条又白又细的胳膊里,漆黑的睫毛像扇动的蝶翅,人比花娇。

    琥珀色的眼眸低垂,陆清知的声音干净清澈,继续唱:“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突然想起我。”

    这是阮双柠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听他唱歌。

    近到,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胸腔在微微起伏震动。

    歌声带着缱绻,钻进耳朵,似有羽毛撩动,痒痒的。

    脸颊迅速热度弥漫。

    阮双柠后退一步,只敢盯着陆清知胸前几朵微醺酒红色的烧灼玫瑰看。

    幸好她在光圈之外,不至于被他发现端倪。

    怪不得人人都爱陆清知。

    完全是个撩心永动机。

    更要命的是撩人而不自知。

    这等绝色祸水,还是应该敬而远之。

    “拿着啊。”她又往前塞了一把,这次加重了点力气。

    陆清知一只手接过花,麦克风朝向另一边,放低声音:“献花那么敷衍。”

    阮双柠咕哝一句:“有就不错了。”

    台下炯炯目光像巨大的探照灯,照得阮双柠后背发烫,献花任务完成,她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舞台。

    察觉出阮双柠的意图,有花做掩饰,陆清知轻轻抓住她的手腕。

    脸皮这么薄可不行,容易被欺负。

    需要帮她练练脸皮的耐受度。

    她手腕很细,凸出的腕骨小巧,他两根手指便能轻易地环住:“说说看,有没有哪首歌会让你想起我?”

    干什么?在舞台上唠家常?

    阮双柠小小地挣扎了下,没挣开,歌曲到了间奏部分,陆清知拿着麦克风的那只手垂到身侧,好整以暇地看她,好像得不到答案不肯罢休。

    和他犟肯定是行不通。

    “哪首歌……”阮双柠沉吟须臾,灵光一现,想到一首歌名,“《酒醉的蝴蝶》。”

    华安西面有条狭窄的小吃街,里面有家豆腐花她爱喝,老板是个和气的光头大叔,每天边炸糖油果子边跟着音乐投入嚎唱。

    大叔爱听两首歌,一首是《等爱的玫瑰》,另一首是《酒醉的蝴蝶》。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阮双柠一周至少买三次他家的豆花,跟着唱几句不成问题。

    陆清知不就是只让人饮酒醉的花蝴蝶,怎么也飞不出他花花的世界,哪天他要是考虑写个自传,阮双柠真心推荐陆清知可以用这个几乎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名字。

    陆清知松开手。

    他抬起眼,不想再看她,淡声说:“下去。”

    阮双柠笑眯眯地回到老爷子身边。

    陆老爷子板起脸,气愤道:“臭小子,也不知道给个拥抱。”

    晚会上都是这么演,臭小子竟然没学会。

    陆清知的两首歌把今天的气氛推到最高峰,他结束演唱的时候还有好多人恋恋不舍。

    曲闭,陆清知微微躬身致意,舞台的灯齐亮,明亮又璀璨,仿佛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整个人都在发光。

    阮双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舞台而生。

    等陆清知回到休息的廊亭下,宋长晏手里已经积累了一摞纸啊本啊的。

    他跟个低眉顺眼的受气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地走到陆清知面前:“哥,我那些兄弟姐妹好朋友们,拜托你给他们签个名。”

    宋长晏不愧是社交悍匪,在场的小年轻一半都能和他扯上关系。

    陆清知陷坐在沙发里,阖上眼,捏了捏高挺的鼻骨,没出声。

    宋长晏狗腿地弯腰帮他倒水,鼓着腮帮子呼呼呼吹凉,还不忘抽出空说:“陆哥,就当封口费,省得外面编排你今晚冲发一怒为红颜。”

    陆清知的情绪很淡,撂下话:“他们不会乱说。”

    “也是,谁敢不给你面子。”宋长晏挺赞同。

    今天的宾客都是一一下过邀请函的,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谁在背后嚼了舌头,想查到简直易如反掌,能拥有今天的财富和地位,在场的这些都是人精,不会做为了八卦去得罪陆家的蠢事。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们比谁都清楚。

    再者身处这个圈子,早就听惯了豪门秘辛,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儿没听过,相比之下,陆清知的隐婚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就是觉得吧应该给人一点甜头,甜头你明白吧哥,小阮你也帮劝劝。”

    小嫂子的话多少总会听点吧。

    听到自己被点名,阮双柠先一愣,忽然想到什么,圆眼睛弯成小月牙:“宋长晏,要我帮忙劝可以,你要拿东西来和我交换。”

    宋长晏“欸”了声,问:“拿什么东西换?”

    “你站好,我拍你几张照片。”阮双柠拿出手机,调到相机模式。

    发给钟甜雾,她肯定会很高兴。

    宋长晏乐了:“喜欢看我啊,得,都小事儿,来来来,我多摆几个造型。”

    他往后撤到一片空地上,抬胳膊又摆手,还右手握拳抵在前额作沉思状,快速变换造型:“抓拍,拍出我的灵魂。”

    陆清知看不惯宋长晏跟开屏孔雀似的,拿话噎他:“我看也可以拍出你的鬼魂。”

    宋长晏沉浸在摆拍的美妙里。

    足足两分钟,造型灵感殆尽,他才特别遗憾地结束动作,迫不及待地问阮双柠:“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像模特?”

    阮双柠点点头:“像。”

    得到认可,宋长晏简直通体舒畅,有点飘:“什么类型的模特?”

    阮双柠清亮的眼珠动了动,说出心里话:“中老年服装模特。”

    宋长晏笑容消失。

    扎心的时候也那么乖那么可爱。

    陆清知的手抵在唇边,轻咳了声,遮住笑痕:“确实挺像的。”

    宋长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英俊的五官皱巴在一起,捂着心口窝:“我被你们重伤了,你们得赔我。”

    陆清知的手肘搭在膝盖上,薄唇翘起好看的弧度,拿过签字笔在宋长晏拿来的那些纸本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写得很好看,铁划银钩,既大气潇洒又有种艺术感。

    宋长晏依然在那里絮叨:“你们得赔我。”

    陆清知赏个眼神给他:“赔什么?”

    铺垫了半天,终于有机会切进正题,宋长晏来了精神:“这不泳池派对开始了,咱们去溜达圈儿。”

    他挡住嘴,脸朝陆清知的方向,口型夸张,用气声说:“好多长腿美女。”

    “不去。”

    阮双柠也摇摇头。

    泳池派对什么的,她想想就开始觉得尴尬。

    宋长晏摇摇食指:“不一定非要下水,不喜欢泳池的话他们也有烧烤、桌游之类的,总有一款适合我们。”

    陆清知没兴趣,仍然说:“不去。”

    “干吗不去啊,哥,你也要学会与民同乐,”宋长晏挪了挪,紧挨着他坐,“带小阮玩玩嘛,刚才被人欺负心情肯定很差,散散心,我都吹了你要去,不去的话让我这张俊脸往哪搁。”

    晚宴结束,长辈攒聚在一起,品品酒,聊点生意场上的事,没了自家长辈的威严压束,小辈们解放自由天性,聚在泳池区尽情疯闹。

    夏天和泳池派对永远登对。

    别墅外设计了超级大的星空泳池,夜晚,水波浮动,无数盏灯在水下齐亮,如同星辰万点沉落水底轻轻荡漾。

    泳池边绿草如茵,修剪平整,阔大的绿色成片铺开,吊椅上,穿着清凉泳衣的男男女女端着鸡尾酒在谈天,话题绕来绕去聊到了陆清知。

    “陆清知那张脸真是名品,好看到过分,今天看他唱歌我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下次他开演唱会,高低让我爸弄两张前排VVVIP票。”

    “来,让我摸摸心脏还跳不跳,”另一个穿着很辣妹的亮面比基尼的女生笑着搡她,“想想陆清知已经结婚了,是不是又活了过来。”

    “有点惊讶是真的,不过他这个年纪结婚也很正常吧,我们爱他的脸爱他的才华爱他的歌,又不爱他单身。”

    是个很拎得清的迷妹。

    “他老婆,就是今天那个人鱼仙女也超漂亮,美人就该配美人,我圆满了!天呐,我无法想象他们两个人的宝宝得好看成什么样子了。”

    辉康药企的公子晃着尼格罗尼,回想起那个舞姿翩翩的“白天鹅”,“啧”了声,赞同道:“确实美。”

    拗不过宋长晏的软磨硬泡,也或许是他说得“带小阮散散心”动摇了陆清知,他们还是去了泳池派对。

    阮双柠也想通了,是泳池派对又不是泳衣派对,有个地方打发点时间也比和陆清知一直待在卧室里强。

    夏风裹着蝉鸣,临水边有快意的凉气,泡泡机喷出大量五颜六色的泡泡,漂浮在深蓝的泳池之上。

    以星辰泳池为中心,旁边设置了烧烤区、休息区、游戏区和影音区。

    到处都很热闹。

    不少人注意到陆清知,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他眼尾向上,自然地勾起弧度,下颌微点回应。

    “陆哥,下池子吗?”

    泳池里,有几个身姿妖娆的美女正在自拍,挂脖式裹胸泳衣勾勒性感身材,阮双柠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好看吗?”

    阮双柠看得专心,顺着答:“好看。”

    “好看过去看,”陆清知眸间带着戏谑,“我可以给你准备更好看的泳衣。”

    她耳热,斜他一眼:“流氓。”

    “准备好看的泳就是流氓?你是不是想多了。”

    “走开。”

    宋长晏转了一圈,回来上报:“哥,要是不下池子的话,咱们可以带小阮去游戏区,我刚才看了,挺多好玩儿的,还有特别适合你俩玩儿的情侣小游戏,输了要亲嘴嘴的那种。”

    面朝着陆清知,宋长晏两手的大拇指亲亲蜜蜜对在一起,猥琐地弯了弯。

    作者有话说:

    陆哥:我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玩个小游戏。

    周天晚上十一点半以后更,宝们,谢谢大家的评论留言,本章继续发红包~

    下本写《赶快跟我谈恋爱》,早收藏早开文,还没有收藏的宝贝点一下茶的专栏,收藏下,谢谢谢谢!

    周末快乐~

    第19章 亮粉色

    宋长晏的两根手指暧昧地对着点呀点, 一脸坏笑,暗示意味极强。

    “再多说一句你可能会死。”

    陆清知语气薄薄地提醒。

    “陆哥,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宋长晏搭着他的肩膀, 一副“别说了懂得都懂是为你好”的正经表情, “我这是帮你推波助澜。”

    “你很闲?”

    “我哥的终身大事就是我的头等大事, 其他的算个屁。”

    宋长晏觉得阮双柠挺好,不想让自家陆哥成为永恒寡王,所以不遗余力地为他创造机会。

    能推一步算一步。

    几步之外,阮双柠正摆弄着手机,屏幕亮起光, 照亮她莹白的脸, 鼻骨秀挺,从侧面看弧度流畅,浓黑的睫毛长而翘。

    小阮心很硬:【[图片][图片]】

    阮双柠从手机相册里选了九张照片,点了原图, 通通发给钟甜雾。

    平心而论,宋长晏非常上镜, 内尖外圆的眼睛黑润而亮,五官比例完美,皮肤白, 脸很小。

    他发质偏软, 满头小卷, 配合他的脸并不显得油腻夸张,反而看起来奶乎乎的, 容易让人联想起可爱的小狗狗, 笑容里满是阳光活力, 挺有元气少年那味儿。

    小钟有点甜:【!!!这是我家晏晏吗!!!】

    小阮心很硬;【当然啦。】

    小钟有点甜:【OMG!我的宝贝下凡辛苦了!女娲到底多偏心才能造出来晏宝这样的绝世美貌!】

    小钟有点甜:【哦,当然,我不是个盲目的人,仅比你家陆清知略略逊色一分吧。】

    阮双柠搓了搓手臂,有点冷。

    小钟有点甜:【好姐妹,见到我老公还知道拍照给我,没白疼你,亲亲小嘴。】

    小钟有点甜:【下次有这样的宴会麻烦问问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指的是你、陆清知还有我,咱们一家三口一起。】

    小阮心很硬:【……】

    钟甜雾抱着手机,把宋长晏的照片放大看了又看,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捧在心口笑出鹅叫。

    有生之年竟然还能搞到他的新鲜照片。

    钟甜雾赶紧选了张最喜欢的,替换掉断头台特写设成她的新屏保。

    嗡嗡嗡。

    手机接连不断地震动,钟甜雾手速快,消息一条接一条。

    钟甜雾想聊的有很多,打听富豪盛宴到底是什么样,有没有金镶的地板和纯钻的酒杯,又控诉她怎么不发陆清知的舞台视频给她看,轮到自家老公就不肯分享了,不地道拿她当外人……

    总之,没有一句在正调上。

    阮双柠无奈地摇摇头,抿唇轻笑,读到最新一条——

    【开场舞怎么样,我阮宝跳舞有没有艳压全场!当初在芭蕾班,陈老师可不止一次说过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钟甜雾拿到宋长晏的照片实在太开心,简直有些忘形,想说的有很多,大侃特侃,头脑不经思考就发了那些话出去,等喜滋滋地再想继续下个话题,忽然清醒了。

    [小钟有点甜撤回了一条消息]

    阮双柠笑意顿时收尽。

    盯着那条撤回字眼看了许久,她才故意问:“撤回了什么啊?”

    还好小阮没看见。

    这半天心里七上八下的钟甜雾大大松了口气。

    小钟有点甜:【我说你和陆清知好好玩儿,切莫辜负良宵。[坏笑]】

    小阮心很硬:【快睡吧你。】

    小钟有点甜:【我还在弄设计稿,国际创意设计大赛快截稿了,还没想到牛逼亮眼的设计,头都秃了。算了不说了,我去当牛马了,你要玩得愉快哟阮宝。】

    百般聊赖地收起手机,总感觉夜风里裹了水汽,沁得皮肤发凉。

    突然,一杯温热的牛奶出现在她面前。

    里面加了红枣、桂圆和西米,煮得香浓,是她惯常的喝法。

    派对专门请了调酒师,几乎人人手里都拿着水晶高脚杯,里面装着各不相同的鲜艳颜色,有喝不了酒的,饮料台前聚着的人也不少。

    大概只有她在喝热牛奶。

    “谢谢。”接过牛奶,阮双柠喝了几口,温热感从喉咙向下滑,落到胃里,起了微微的暖意。

    喝牛奶有助眠的效果,她神经衰弱,晚上喝牛奶的习惯从大学就开始坚持。

    陆清知的脸融在半明不暗的光里:“真有礼貌,张口闭口都是谢谢。”

    很有礼貌,也很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说谢谢说什么,难道说这是你应该做的?”她用小勺子搅了搅,没什么好声气。

    这个人真是事儿精。

    话里带了点怼意,可语气绵软,眼睛忽闪的样子有点可爱。

    陆清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一向软声软气的小姑娘有了点小脾气,算是个进步。

    宋长晏站在玻璃房前挥着手招呼:“哥,新一局了,来玩一把。”

    陆清知征求她的意见:“要不要玩?”

    “玩什么?”

    “你喜欢的游戏,”陆清知双手抄兜,轻轻哼笑了声,“放心,输了不用亲,不过你要非想亲,我完全可以牺牲一下,我虽然喜欢赢,必要的话,输一输也不错。”

    这个“不错”是什么意思,她听得懂。

    耳尖立刻滚烫,阮双柠瞥向他,声如蚊呐:“说什么呢你,想得美。”

    不过打游戏的话,她稍微有点心动。

    阮双柠只钟爱这一个游戏,并且有段时间没玩了。

    游戏区在玻璃房,弧形的长桌,连带着他们宋长晏给凑齐了十个人,另外还有三对情侣,其中一对组在陆清知这队。

    那个女孩子偷偷看了陆清知好几眼,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小陆,我好喜欢你的,每张专辑我都有买,每场演唱会都有追!”

    “谢谢。”他听惯了这些话,态度礼貌又疏离。

    “你老婆好漂亮,知道你结婚我也很开心,希望你永远都幸福。”

    另外几个女生也点头附声。

    只要陆清知在的地方,他总有本事变成大型追星现场。

    那几个男生仿佛也习惯了,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几个年轻女孩儿冒着星星眼,看着他们,语气里全是活泼的雀跃。

    陆清知的视线掠过阮双柠,仍然是一句“谢谢”,但声音明显带了点温度。

    阮双柠岔开话题:“开始吧。”

    宋长晏站起来,两手撑在桌面上:“既然是情侣局,我们就得玩点不一样的。”

    被迫在另一队补人数的单身狗陈今苦着脸:“晏哥,既然是情侣局,咱们俩算什么?”

    一队五人,别人都两两成双,唯有他们孤独补位,好残忍。

    宋长晏:“算灯泡。”

    “OK, fine,thank you.”

    游戏开始前,宋长晏拿出一叠粉色卡片,边缘亮晶晶的闪烁,甜甜蜜蜜的,看起来十分有少女心。

    “这是心愿卡,最后赢得胜利的队伍每人抽一张,可以让伴侣为你实现卡片上的心愿,空白卡是许愿卡,随便写。”

    接着他又将一沓黑色卡片扔到桌面上:“这是惩罚卡,输的每人抽一张,按照要求完成惩罚。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意思,相信诸位的心已经在狂跳不止了吧。”

    陆清知:“我外甥的幼儿园很喜欢搞这种小卡片活动,下次我安排你去策划。”

    我帮你牵姻缘你竟然想赶我去幼儿园。

    宋长晏哀怨地看着陆清知。

    陈今:“那我们没伴侣的呢?怎么玩儿?”

    宋长晏思考了下:“要不咱俩凑合下?”

    陈今寒住脸。

    他拨通电话:“喂,爸,你说得那个相亲我改变主意了,能见,别后天了明天我看就行,越快越好。”

    这群人和她想象中的富二代不太一样。

    还挺好玩儿的。

    阮双柠没忍住,小小地笑出了声,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

    陆清知忽然觉得神神叨叨的宋长晏顺眼不少。

    两支队伍面对面坐好,开好房间登录游戏。

    选英雄阶段,法师被同队女生迅速锁定,女孩儿笑说:“我技术菜,只会法师。”

    阮双柠看出来了,她顶着“亮眼”的游戏ID:只会法师,不给就送。

    她的亲亲男朋友选了个战士:“宝贝不怕,我保护你。”

    两个人趁这几句话的工夫也能腻歪上这是阮双柠没想到的。

    阮双柠没谈过恋爱,她琢磨了下,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魅力?

    紧接着宋长晏锁定射手位,吹嘘:“我的射手无敌,你们都躺好,宋小爷带你们起飞。”

    刚好剩下辅助和打野位,这也是阮双柠和陆清知用得最多的搭配。

    她习惯性地选了个适合这套阵容的辅助,刚要锁定,陆清知说:“你选打野。”

    阮双柠哪个位置都玩得很好,英雄池很深,属于技术全面型选手,陆清知是知名野王,套路深路子野,她和陆清知组队时基本都是辅助他。

    “怎么了?”

    他懒声:“我保护你。”

    玻璃房,空调温度打得有点低。

    洁白的花瓣轻拢,包裹着簇簇淡黄的花蕊,小小的茉莉沁满幽香,萦绕在鼻端。

    阮双柠莫名想到第一次见陆清知的场景。

    在桑宁的婚礼上,她迷了路,下楼的时候恰巧遇见他。

    他太好看,光线昏昏沉沉,皮肤愈显冷白,桃花眼微眯,薄唇冷淡又多情,整张脸线条优越,棱角分明。

    后来阮双柠才知道,在见到他之前,他们已经组队打过几次游戏。

    那道总是带点懒意的声音,低磁悦耳,话不多,却有种要命的吸引力。

    桑宁提过一次:“我哥是个歌手,又写又唱的那种,在他的才华面前,那张脸一文不值。”

    他不只脸好,游戏技术也好。

    两局后,被征服的阮双柠甘愿出辅助和他打配合,让他c的独领风骚。

    [你拿打野。]

    她打在公屏上——

    [我保护你。]

    那个时候,她从来没想到后来会和他有那么多牵扯。

    思绪回笼,阮双柠快速舒了口气,点点头:“好。”

    两队都选好英雄,游戏开始。

    对面小情侣有两把刷子在身上,有进有退,配合默契,陈今没有情侣buff,孤军作战也发挥出了点水平。

    反观阮双柠这队,法师拉胯,根本打不出伤害,叫嚣着带飞的宋小爷,已经在下路被单杀了三次。

    开局才十分钟,他们这队明显陷入劣势。

    陈今再杀宋长晏一次,怪笑道:“晏哥,等会儿抽惩罚卡,抽到头套花泳裤自拍发朋友圈,你可千万别怂。”

    宋长晏在原地等复活,疯狂辱骂陈今。

    “陆哥,你为什么选个辅助啊,咱们这局是完了,”宋长晏哀嚎,陆清知是他敬奉的游戏大神,一打九胜算也不小的那种。

    这把非要选个提着灯笼赶集似的转来转去没什么伤害的治疗师。

    陆清知睨他一眼:“吵死了。”

    还不忘再捅把刀子:“菜鸡。”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没有兄弟情。

    宋长晏果然气得跳脚:“是陈今那个王八蛋针对我!”

    陈今邪笑:“怎么叫针对呢,打是亲骂是爱嘛晏哥哥。”

    “滚滚滚!”

    “放心,有我在输不了。”

    阮双柠安抚宋长晏,她腔调中带着柔软,说出的话倒是铿锵。

    一进游戏里就大杀四方,威猛的不得了,怎么在现实中是个可怜受气包。

    陆清知的唇边始终扬着笑。

    他操控着小辅助乖乖跟着阮双柠,帮她越塔强杀。

    这把游戏完全是阮双柠的个人秀。

    陆清知把她保护得很好,她拿下16杀0死的傲人战绩,抓得对方全线溃败,求生不得只能求死,干脆点了投降。

    敌方水晶爆炸的那一瞬间,宋长晏扔下手机振臂欢呼,对阮双柠服的是五体投地:“小阮,加个好友呗,以后带带我。”

    阮双柠爽快地说:“好啊,你加我,我通过下。”

    没想到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阮双柠操作这么猛,其他人也纷纷趁这个机会蹭一个好友位。

    她都一一应下。

    陆清知一直冷眼看着。

    等心满意足的宋长晏笑眯眯地去准备卡片开始抽卡,他伸展长臂,搭住阮双柠的转椅扶手,把她顺势往自己身边一带。

    “别人加你就这么容易,我当初想要你个好友位怎么那么难。”

    他指的是最初桑宁攒局打游戏时,他几次加她好友都加不上的事。

    “都几年了大哥,你怎么还记得。”离得近,他说话时有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蔓延出暧昧。

    阮双柠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戳在陆清知的扶手上,借了点力,配合着脚底滑动,和他拉开点距离。

    陆清知漫不经心地开口:“我记仇啊。”

    阮双柠正捧着手机在点通过的手指霎时间顿住,有点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通过这些好友申请。

    她现在很少上线,不怎么玩游戏,其实加不加他们都没有太大关系。

    这就被唬住了,真是又乖又好骗。

    “随你喜欢,想加就加,”陆清知半侧过身子,对上她的视线,不再拿话逗她,“不用给任何人面子。”

    言外之意,不想加也可以不加。

    不需要考虑其他。

    接受的标准只有自己的喜好。

    犹豫的工夫,宋长晏开始张罗着抽卡。

    对方输了比赛,先抽惩罚卡,黑卡倒扣在桌面上,看不到内容,五个人依次从中任选了张。

    陈今抱头大喊:“No!这不是真的!老天一定是在惩罚我!”

    宋长晏迫不及待地伸头去看,拍着手爆笑如雷:“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

    巧的不能再巧,陈今抽到的正好是刚才口嗨过的花泳裤自拍卡。

    宋长晏掐着陈今的脖子去找花泳裤。

    另外两对情侣抽到的就温和多了,无非是什么“洗脚卡”“伴侣蒙眼化妆卡”之类的,还有点小情趣。

    惩罚卡抽完,轮到他们这边抽心愿卡。

    粉色卡片排了长长一溜,每人快速抽一张。

    大家抽到的五花八门,法师妹妹嘟着嘴撒娇:“人家这张是买买卡,我就要昨天在银盛名景看中的那只包。”

    男友应:“好好,要什么都给你。”

    阮双柠抽到的是一张空白卡,也就是是之前宋长晏介绍过得许愿卡,仅有一张被她抽到了,按照规则,这张卡万能,她想填什么心愿都可以,由伴侣来实现。

    调节气氛的小游戏而已,他们又不是真情侣,阮双柠没当真,把卡片随手放在一边。

    “陆哥,你抽到的是什么?”宋长晏伸着头,什么也没看见。

    陆清知双手合住,放在膝头,慢沉着声:“没意思。”

    没意思的意思,就是他绝对不会做抽卡这么无聊的事。

    也是他的风格。

    宋长晏不意外,拿着他的“啵啵卡”,噘着嘴去骚扰陈今:“来我的宝贝,法式热吻。”

    陈今恶心得不行,到处躲:“我是造了什么孽,今天要挨两次惩罚,一次比一次毒。”

    戒网瘾了。

    没人注意看到。

    陆清知未合紧的指缝间,露出一点亮粉色。

    作者有话说:

    猜猜陆哥偷摸抽的是什么卡~

    第20章 外婆家

    陈今被折腾得够呛。

    花泳裤还挂在他头顶, 陈今一把扯下来往地上一摔,不服气地高嚷着要再来一局,不信扳不回一城。

    刚才玩游戏太专注, 阮双柠现在才发觉手腕和脖颈都有点酸痛, 她捏了捏肩膀, 瞥向墙上的时钟,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阮双柠本来还以为遇到周屿时和姜代琪会让她今夜辗转难眠,但是陆清知帮她出了头,一局游戏又打得特别酣畅淋漓,负面消极的情绪发泄出来不少。

    心里一痛快,身体上的疲倦立刻就来了, 阮双柠恨不得马上回去扎到柔软的大床上睡个昏天黑地。

    眼皮扯得长了点, 阮双柠正想找个理由拒绝再开一局的提议,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看了眼,是外婆。

    阮双柠立刻精神了,划到接通, 她起身和外婆说话,指指玻璃房外面, 对陆清知示意自己出去接电话。

    陆清知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还没走两步,他听到阮双柠温温柔柔的声音, 还带了撒娇劲儿:“外婆, 想我了呀。”

    “当然想啊, 囡囡睡了吗?”姚淑贤的语气和蔼慈爱。

    “马上就要睡了,”阮双柠又看了眼时间, 关心道, “外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年纪大了,睡不了整觉,这不刚才做梦梦见你了,想着你好久没来,心里记挂,想给你打个电话听听声音,囡囡,这周六要是工作不忙过来吃饭吧,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说起来,这段时间只顾忙工作还有和陆清知的合约,又给陆爷爷准备祝寿礼物,对外婆有点疏忽,只记着每周打电话,一直没抽出时间去外婆家。

    阮双柠直恼自己的粗心。

    “好啊,周六不忙,肯定去,我特别想吃您做得馄饨,外面可调不出那么鲜的馅儿,想想就要流口水了。”说着话,她低着头,脚尖来回踢着一颗小石子。

    “好好好,想吃什么都行,外婆周六不开店,专门等着伺候我家囡囡。”

    “外婆真好。”

    阮双柠笑得很甜。

    两个人又聊了些别的,工作忙不忙,开店累不累,她和外婆分享小八卦还有病人的一些趣事,外婆也会讲绿塘街近来发生的新鲜事给她听,聊起天来时间过得很快。

    “周六叫小陆也来吧。”又结束一个话题,时间不早了,外婆开店天天起得都很早,阮双柠催她赶紧挂电话睡觉,姚淑贤试探着说了句。

    先前阮双柠突然告诉姚淑贤自己结了婚,对方是很好的人,姚淑贤还没真正见过面,只知道姓陆,家庭条件不错,人长得斯文周正。

    姚淑贤起初生了好大的气,怪阮双柠谁都没说没商量,自作主张结了婚,后来听她说过得好,心又软下来,只要她过得好就成。

    只是每次提起把小陆带回家来看看,阮双柠总是找理由搪塞过去。

    姚淑贤最是清楚自家囡囡的脾气,从小就省心,什么都好,性子软,受委屈也不肯说,对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她从来也不求阮双柠要嫁到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只求对方能一心一意地对囡囡好。

    不见一面,心里始终安稳不下来。

    阮双柠踌躇着措辞:“小陆忙,他最近要出差,赶不回来的,以后等他有时间了我们再一起去。”

    事实上,阮双柠并不打算告诉陆清知来看外婆的事。

    刚领证的时候,阮双柠有次想和陆清知一块去看看外婆,宽宽老人家的心。

    她希望外婆能够觉得她过得很好,不要总是担心。

    阮双柠犹豫许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陆清知,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他冷淡地回:“没空。”

    也就是从那一刻,阮双柠的头脑彻底清醒了。

    是啊,凭什么要他跟她去看外婆呢?

    他们之间只是合约婚姻,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所以也是那个时候开始,阮双柠始终小心翼翼地守着两人之间合适的距离,绝对不会越线一步。

    自取其辱的事,做一次就够了。

    “你次次这么说,结果呢,一次也没来过,”姚淑贤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猜测了许久的话终于忍不住吐口,“囡囡,你说实话,是不是和小陆闹什么矛盾了?他欺负你了?你是不是……过得不好?”

    “没有没有,外婆,您就别多想了,他是真的工作忙走不开,周六刚好出差——”阮双柠最怕外婆担心,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医生说过不宜忧思过重,于是努力解释。

    好像无论怎么说都显得绵软无力。

    突然,陆清知在她背后淡淡出声:“周六我有空。”

    阮双柠错愕转身。

    “告诉外婆,周六我和你一起去。”

    姚淑贤听得清楚,高兴地“哎”了声:“我这两天就开始准备,等你们周六来。”

    等阮双柠回去卸了妆洗漱完已经是凌晨,先前挺困,现在却没什么睡意,她把今天用的珍珠手包整理下放起来,突然从里面掉出一张亮粉色的卡片。

    是空白心愿卡。

    奇怪,她明明放在了桌子上,不知道怎么又会出现在包里。

    阮双柠随手把它夹进书架上的一本书里。

    ——

    许因然快要抓狂。

    周六原本定下了画报拍摄,陆清知却忽然跟她说要推迟。

    “那个摄影师和你一样难搞,知道我花费了多少时间才拿到他这个档期吗?再多疏通他几天我都可以去做特工了!”许因然细长的手指抚住额头,棕红色美甲搭配香槟金亮片,被太阳照得发亮。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愈发觉得陆清知最近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他头几年完全是工作狂魔,不要命似的接工作,能红成现在这样也不只是靠脸,才华美貌运气和努力缺一不可。

    连许因然这样的劳模都甘拜下风,一度怕他猝死,强制他休息。

    现在可好,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三天两头想着休假。

    “周六无论有什么事,你先往后推推,拍完画报再说,”许因然劝,“这个摄影师脾气大得很,有才华的人不都有点傲骨在身上,别得罪他。”

    摄影师的脾气在圈里也小有名气,仗着自己技术在手,靠手艺吃饭,对谁都爱答不理,特别高高在上,从来只有他放别人鸽子,绝对不允许别人放他鸽子。

    陆清知翘着二郎腿:“推不了,什么大脾气的摄影师,不好再约就不拍了。”

    “你!”许因然把通告卷起来,恨不得敲爆他的头,“这个摄影师是国际大牌,每次拍摄必有出圈神图,被称为‘上帝之手’,想请他的艺人可以从这里排到冰岛,你居然说不拍就不拍了!”

    陆清知“啧”了声,似乎觉得许因然说得夸张,但是并没有因此改变想法:“因然姐,周六真有事儿,你提前和人家国际大牌取消预约,别浪费冰岛的排队名额。”

    “再说了,以我的条件,”陆清知拨了下额前的碎发,“普通摄影师就足够了,我呢,偏不爱惯大牌的脾气,上次你那个表弟我看就挺好,那套图不是还上了热搜,和表弟沟通下,周天再拍,我全力配合。”

    许因然拿他没办法,还是好奇:“到底有什么事?”

    “私事,不方便说。”

    “德性。”许因然白他一眼,戳了戳备忘录,提醒道,“不管怎么说,陈老约的电影庆祝会绝对不能再随你的意了,千万别忘了带双柠一起去,陈老是看双柠的面子,人家给你帮了大忙,怎么谢都不为过。”

    “别操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喜欢欠人情,竭尽全力地报答着呢。”

    陆清知陷在单人沙发里,长腿随意一搭,百般聊赖地掏出手机,锁屏上弹出新微信的消息提醒。

    他点开,头像是只可可爱爱的卡通兔子,毛茸茸白团团,睫毛又卷又翘,眼睛又大又亮,黑漆漆水漉漉的。

    越看越可爱。

    是阮双柠。

    阮阮心很硬:【陆清知,你千万别勉强,外婆只是这么一说,老人家就是这样,喜欢人多点热闹,不是非去不可。】

    阮阮心很硬:【你应该很忙吧,假期也快结束了,忙的话我跟外婆解释下就好。】

    阮阮心很硬:【我外婆住得地方有点远,一来一去很费时间,你待不惯的。】

    陆清知看出来了,句句都在拒绝他。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和陆清知去外婆家。

    撒下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等以后分道扬镳外婆再提起又要怎么办,她总不能再扯来他配合演出。

    嫣红的唇张张合合,许因然单手叉着腰,仍然在那里说个不停,铅笔在指缝间转了几圈,在行程表上圈圈画画,再三确定他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空出周六的时间。

    陆清知揉揉耳朵,打字回阮双柠:有的是时间。

    阮双柠被噎住。

    想到外婆听到陆清知说有时间时激动的声音,她又狠不下心来坚决拒绝。

    就麻烦陆清知这一次。

    阮双柠暗暗想。

    陆清知最在乎陆爷爷,她以后会用在陆爷爷面前好好演戏来回报他。

    ——

    听说小陆要来,姚淑贤提前两天就关了小吃店,为初次见面做准备。

    姚淑贤住在绿塘街,离市中心很远,是城市边缘的小乡镇,地方小,四周紧邻着大片的田地,贫穷又偏僻。

    多少年来阮芝阳几次提出要把她接出去,姚淑贤怎么都不肯,只要求她照顾好阮双柠,姚淑贤说自己在绿塘街住惯了,邻里邻居都亲近得很,将来也准备老死在这里。

    姚淑贤有一手好厨艺,她闲不住,租了个小店面卖水饺馄饨和手擀面,干了十几年,人干净麻利,性格温和,手艺又好,给得分量足,有不少老顾客照顾,生意一直不错。

    绿塘街的路比较窄,有些地方还没有铺上水泥路,两边摆了几个红顶的广告棚,底部用砖块压着固定住,棚下卖些小吃特产或者蔬菜牛奶。

    今天天气凉爽,又是在空闲的傍晚,街口大树下围坐着不少人,摇晃着蒲扇打牌聊天。

    陆清知的车一出现,很快引起注意。

    绿塘街大多是一些留守老人,爱热闹,人家不多,几乎家家户户互相之间都认识,乍看见来了辆完全陌生的车,觉得好奇,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打量,看看到底是谁家的贵客。

    他们不认识什么牌子,也瞧得出这是辆好车。

    车开得很慢,最后停在外婆家门口。

    早先接到过电话,姚淑贤早就在外面等,见阮双柠从副驾驶下来,赶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往前迎了两步。

    “外婆,”阮双柠抱住外婆的脖子,软着腔撒娇,“想你了。”

    姚淑贤轻拍她的背,笑说:“都结了婚的人了,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阮双柠拿下巴蹭了蹭姚淑贤的肩膀:“在您这儿我才不要长大。”

    陆清知把车停到合适的位置,也跟着下了车,他微微垂首弯腰,和姚淑贤礼貌地打招呼:“外婆,您好,我是陆清知。”

    “是小陆啊,你好你好。”姚淑贤笑开了花,伸出两只手去握他的手。

    年轻人远看就一表人才气度不凡,极其出挑,身材颀长,穿衣打扮也有品味,长得也——

    等到看清楚他的脸,姚淑贤的脸色变了变,刚才热情的笑容凝固大半。

    陆清知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劲,他打开后备箱:“外婆,不知道您喜欢什么,给您准备了点小心意。”

    阮双柠回眸,吃惊地瞪圆了一双鹿眼。

    她根本没想过陆清知会准备礼物。

    他不像是会用心的人,人能来这趟已经实属不易。

    她当然也不会提礼物的事。

    昨天下班后,阮双柠特地去了趟超市,买了点补品和外婆爱吃的老点心,就当他们两个人一起准备的。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总之后备箱塞得特别满。

    “随便买了点,外婆别嫌弃。”

    话虽如此,东西可一点也不随便。

    陆清知一样一样往外搬,有冬虫夏草、燕窝、花胶这类的滋补品,有茶叶礼盒、按摩仪,还有精致木盒装着的各种无糖糕点,甚至还有护肤品。

    种类繁多,最下面还有几个沉甸甸的大包装盒,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名贵营养品。

    出手这么阔绰的,他们在绿塘街还是第一次见。

    邻居家老人直羡慕:“淑贤啊,你家囡囡嫁了个好男人,连着你也享上福喽。”

    姚淑贤笑得不似刚才开怀,只是弯了弯眼尾:“是啊。”

    东西多,又是盒子又是箱子又是袋子,阮双柠想搭把手,被陆清知拦住:“你陪外婆说说话,我自己搬就可以,别弄脏了手。”

    虽然他的话稀松平常,可阮双柠硬是听出了股刻意的味道。

    说好的人前恩爱夫妻,她懂。

    阮双柠看了眼陆清知,依言收回手,转而揽住外婆的胳膊:“外婆,我们先进去,这些小陆来拿就好了。

    “瞎说,我们怎么着也得帮帮忙,少累小陆一趟是一趟。”

    “他才不会累,已经习惯了,”她低头,有几分娇羞,“家里的力气活都是交给他,我可不会做。”

    姚淑贤的脸色总算好看了点。

    在各位凑热闹邻里邻居艳羡的目光里,陆清知把所有东西搬进了家门。

    小院子外,一个大婶凑过头:“那时候不是说囡囡——”

    有老人斥道:“好了。”

    大婶表情讪讪:“我就是说,这不是嫁得挺好的。”

    陆清知一露面,整个绿塘街都知道阮双柠嫁了个好男人。

    “不光有钱,长得还特别俊俏,跟画里的人一样。”

    “不过咱囡囡也漂亮,比明星也不差啥,嫁个顶好的男人是应该的。”

    有段时间,街头巷尾的热络聊天都脱不开“囡囡那个既有钱又好看的老公”。

    姚淑贤张罗了一大桌子菜,简直拿出了看家本领,热冷甜辣样样都有,不光味道好,样子也好看。

    平时在吃食上挑剔的陆清知非常给面子,满桌菜挨个尝过来,吃得很香,好几次夸外婆的手艺好。

    还不忘给坐在身边的阮双柠盛鸡汤,不时夹菜,动作非常亲近自然,丝毫找不出来表演痕迹。

    姚淑贤不动声色地看了会儿,终于笑开了些,站起身来用公筷在最大的汤碗里戳了戳,叉了个大鸡腿放到陆清知碗里:“你吃。”

    “谢谢外婆。”

    “小陆是做什么工作的?”姚淑贤问。

    怕外婆对艺人有偏见,阮双柠匆忙咽下嘴里的青菜丸子,抢在陆清知开口前先说:“他是老师。”

    又补了句:“教体育的。”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陆哥:你是不是看到我漂亮的腹肌线条才说我是教体育的?

    小阮(脸红):别瞎说,我没看过。

    陆哥:哦?想看吗?

    (要掀衣服)

    茶一把按住。

    哈哈哈哈!

    宝妹们想看陆哥抽到什么卡?卡片已经被他珍藏起来了,以后会用到关键的地方。(挑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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