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斜阳明媚,染红了晚霞,也染红了男人的脸。他镀了红光的睫毛一眨,漆黑的双眸盛着璀璨。眉眼一扫,柳谦修收回了视线。
纱窗外透进一阵风,纱窗内的人不为所动。慕晚的视线描绘着男人侧脸的轮廓,站直身体,笑了起来。
吃过饭,慕晚从柳谦修家离开。即将步入七月,天越来越热,也越来越湿。南风公寓绿化很好,夜晚的路灯下,植被郁郁葱葱,像是穿梭在丛林之中。
慕晚走到门口,招手打了辆车,上车后,和司机说了一声。
“去欧简别墅。”
车牌上空车牌被司机压下,“啪”得一声变成有客。司机打着转向灯,慕晚透过斑驳的车窗,看向南风公寓内她刚刚走出来的那栋楼。
这里入住率很高,八点钟,各家都开着灯。高楼拔地而起,视野内,窗户很小,像是床头柜上开的床头灯,有种淡淡的朦胧和温柔。
灯太多了,楼层让人看得眼花,车子拐弯后,慕晚都没有数到柳谦修家的楼层。
欧简别墅在南区,夜晚的海风冰凉咸湿,慕晚站在别墅前按了门铃。不一会儿,林薇过来开门,打开门后看到慕晚,惊了一下。
“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就过来了?”
慕晚看着她身上大红色的真丝睡衣,眼睛一眯,说道:“让里面那个男人走,今晚我要跟你睡。”
林薇:“……”
林薇是个文艺青年,她和慕晚一样活得明白。不过慕晚的活得明白是让自己活得舒坦就行,什么都不强求。而林薇的活得明白是人生在世,快意恩仇。这么多年,身边的男人就没断过。
她割阑尾前刚在酒吧泡了一个健身教练,割阑尾那段时间太狼狈,一直没约见面。出院后,两人简单认识了一下,当晚就干柴烈火,火花一直到今天。
送健身教练离开,林薇关门上楼,慕晚已经去了客房。
林薇自己就是搞室内设计的,一栋别墅设计得格外精巧。虽然一楼是工作室,二楼是住房,然而一二楼各不干涉。一楼是简约严肃风,二楼是工学风,林薇虽然只有一米六,身材娇小,但她特别喜欢这种硬朗有切割感的风格。
林薇开门进了客房,慕晚刚把林薇给她准备的床品拿出来。她来找林薇睡,两人都是一起睡在客房。林薇虽然自己不在意,但她床上睡过太多男人,她不想让慕晚身上沾染陌生男人的气息。
客厅灯光铺洒,灯下慕晚铺好了床,林薇双手抱臂靠在门上,下巴一扬,问:“怎么了?”
慕晚买了房子后,已经很久没有来她家睡了。今天突然过来,肯定是有什么电话里说不明白的事儿。
慕晚看着头发稍微有些乱的林薇,问道:“你洗澡了吗?”
“刚洗好。”林薇深提一口气,脸色一拉说:“还什么都没做呢,你最好是有大事儿找我,不然我……”
“我喜欢上柳道长了。”慕晚说。
嘴里的话卡在喉咙里,林薇反应两秒,神色一变,她站直身体,问慕晚:“是我认识的那个柳道长?”
“是啊。”慕晚将枕头放好,笑着说道。
林薇不可思议道:“你不是出院了吗?而且你不是说柳道长不喜欢你吗?”
当时慕晚出院是林薇去接的,她那会儿还暗戳戳的说柳道长喜欢她,慕晚否认了,只说谢谢他把她从卿松轩带回去,要请他吃饭,一点征兆都没有。
那还不过是上一周的事情,几天的功夫怎么全变了。
是全变了,但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变,慕晚盘腿坐在床上,点头道:“柳道长是不喜欢我,只有我喜欢他而已。”
林薇:“……”
林薇显然消化不了这个消息,因为这是两人认识以来,慕晚第一次和她谈喜欢,而且还是她的单相思。
“我先去洗个澡。”慕晚给她时间消化着,她从床上下来进了浴室。今天来找林薇,就是想和她夜谈的,明天上午她没有通告,有大把的时间。
冲去一身燥热,慕晚换了睡衣上了床,卧室里只开着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夜灯是3d齿轮式样的,透明的灯身被光圈环绕,坚硬又温柔。
林薇听完了慕晚喜欢上柳谦修的经过。
很平凡的故事,一个无父无母,举目无亲,习惯了孤独的女人,遇到了一个为她养猫,为她做饭的男人,然后她以为这就是喜欢。
她向来鼓励慕晚去找个人和她一起生活,慕晚一直拒绝。而等她真正找到了那个人,她却忌惮了。
就像她一直让慕晚养猫,但等慕晚决定收养医院里那三只流浪猫的时候,她问她是否能养好。
慕晚当时模棱两可地回答说“我试试”,而今天她问慕晚是不是只是因为对他有依赖,所以误以为自己喜欢他,慕晚笃定的回答“真喜欢”。
慕晚趴在被窝里,乌黑的发丝盖住了她一半小巧白皙的脸,她睁开眼睛看着旁边的林薇,夜灯给她漆黑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迷离慵懒。
“我要追他。”慕晚说。
“啥?”林薇吓了一跳,转头瞪着眼睛看她。慕晚随性洒脱,但真遇到自己喜欢的,她比谁都猛。
“你要表白吗?”林薇转身,将手枕在脸下来。对面慕晚穿了一件粉色菠萝图案的真丝睡衣,灯光滤镜下的脸蛋漂亮妩媚,脖颈修长,露出的锁骨都平直精致。她想了想,对慕晚说:“说不定柳道长也喜欢你。”
慕晚摇摇头,否认了林薇的推测。
其实今天傍晚,她夸赞柳谦修笑得让人心动时,他的表现已经给了她答案。柳谦修是修道的,家里只有一人一猫,甚至去年他没有收养周易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他自己。他性子清冷禁欲,喜欢独居和内心的安宁。他不是习惯孤独,他是享受孤独。说实话,这一点和和尚没什么区别。
若是慕晚贸然表白,只会让他在对她了解不深的时候就直接拒绝她。
“我要先悄无声息地追他,等他了解我,习惯我,对我动心的时候,我再表白。”慕晚说。
林薇:“……”
昨晚和林薇卧谈到深夜,慕晚第二天却起得很早。在林薇家吃过早饭后,两人一起杀去了商场。
她和林薇逛了一上午,下午去剧组拍戏,等拍完戏后,慕晚给柳谦修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他的下班时间。慕晚先打车回家,收拾完后,再打车去了汤尔医院。
柳谦修下午有一台手术,下班时间比他预估的要晚一些。手术前,慕晚打电话问过他下班时间,他说过后,她也没再说其他。
想到昨天她来医院等他,柳谦修眉眼一动,将手机收起,推门出了办公室。
“柳医生。”萧芸后背斜靠在墙上,听到开门声,她笑着起身,看向了门口的柳谦修。
昨天萧芸找他,就是因为今天这台手术。柳谦修帮忙做完,她赶过来感谢他的。柳谦修依然神色平淡,萧芸起身后,说道:“一起走吧。”
柳谦修也未多言,点头后,和萧芸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内气氛静谧的有些尴尬,萧芸站在电梯里侧,她抬眼看着面前男人挺拔修长的背影,抿紧了下唇。
两人虽然是同事,甚至说上下班的时间差不多一样,而他们单独接触的时间很少。萧芸在被汤尔医院挖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柳谦修。他长得好看,气质淡雅清冷,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萧芸几乎是一眼就爱上了。
但她没有主动追求,表面上与他还是硬邦邦的同事关系,偶有交流,也是手术相关。在他面前,她端着姿态,而在无人时,她的脑海里全是他。
柳谦修是一座高山,很多女人都在仰视。萧芸有自己的傲气和自尊,她放不下自己的姿态,去追一个男人。
可若是她不主动,柳谦修就会像现在这样,永远都不会回头看她一眼。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柳谦修抬腿走了出去。萧芸望着他的背影,心下一慌,急急追了上去。
“柳医生!”萧芸叫了柳谦修一声。
柳谦修人高腿长,刚刚她发呆的功夫,已经快走到了门边。他回头看过来,双眸沉若清潭,声音低沉好听。
“什么事?”
说话的功夫,两人一同出了大厅的玻璃门。
或许是刚刚追得太急有些热,又或许是心跳太快血液流通快,萧芸脸上染了一层红晕,她抬眼看着柳谦修,眼神里带着犹豫和寡断。
最终,她下定决心开口,道:“柳医生,我想……”
“柳谦修!”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她。
萧芸下巴微颤,抬眸看向声源处,面前的柳谦修,早已看了过去。
柳谦修第一次见慕晚穿裙子,大红色的连衣裙长到膝盖处,衬得皮肤白皙如雪。她站在花坛边上,乌黑长发烫着大卷,随意慵懒,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明艳,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郁郁葱葱的植被前,她像是一团火,热烈了整个夏天。
慕晚不但穿了裙子,她还化了妆,头发也做了造型,女为悦己者容,说得大概就是如此了。
她抬头就看到了柳谦修,他已经脱掉了白大褂,棉麻衬衫和黑色长裤,衬得男人身姿挺拔,气质清俊。他站在那里看她,神色并未有多大变化。
而站在他身边的萧芸,表情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萧芸没穿白大褂,她穿了一件藕粉色的衬衫和米色的阔腿裤,一身温婉端庄的书卷气,和气质冷艳妩媚一身红裙的慕晚,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也是美的,但她美得不如慕晚嚣张,她像是淡雅的百合,慕晚却是一朵绽开的红玫瑰。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也包括柳谦修。
慕晚是第二次来接柳谦修,若非柳谦修默认,她不可能会来第二次。她看向正冲着柳谦修笑着的慕晚,忘记了刚刚要和柳谦修说的话,眼神中的轻视已经不加掩饰。
“她不会每天都来接你吧?”萧芸笑了一声,对柳谦修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
眼中的红妩媚如火焰,柳谦修回眸,淡淡地看了萧芸一眼。
这一眼,像是一阵过堂风吹过她的胸口,萧芸脸上的笑容一顿。他这一眼没有任何意义,而又似乎满是意义。
萧芸咬住下唇,身前,柳谦修回过头去,朝着那一团火焰走了过去。
慕晚看着柳谦修走近,她从花坛上走了下来。七点的天空,太阳已经落山,只有天边还泛着白影。医院人群来往,视线都投注在她身上,慕晚没有在意。而等柳谦修走到她面前,漆黑无澜的双眸看着她时,慕晚的心脏随着她的笑容加速跳动了起来。
“柳谦修,我又来等你了。”女人眼角弯弯,双瞳剪水。
柳谦修唇线紧抿,低低地应了一声,“嗯,今晚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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