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时熠在这一刻内心是慌乱的。
他像是一瞬间回到了初高中的时代,总觉得自己像不慎弄哭了对方,一下子有些儿不知所措。
“陆总...”他略微俯下身子,用收音设备听不见的声音说,“很辣吗?我去给你买个牛奶好不好?”
他们店里并没有牛奶这种饮料,有的只是热乎乎的茶水,因为多数客人吃两口饭就能解辣。
他说罢正要转身出去,手腕却忽地被抓住了。
对方的手指微微冰凉,只抓了一小会儿就松开,时熠在这瞬间心跳不自觉加快,像是有一头小鹿在拿脑袋撞自己的胸腔。
他于是折返回去,慢慢地在对方旁边蹲了下来:“陆总?”
陆景明坐的是时熠选的好位置,旁边有一道古色古香的屏风,能恰到好处地将他们与其他客人隔开,因而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我记得我说过,是要一点点辣。”陆景明说这话的时候,放在腿上的那只手慢慢攥紧。
“很抱歉,是我不小心。”时熠伸过手去,原本是想将他缩成一团的手给展开。
在难得意识到这么做越界以后,他只用食指轻轻摸了摸陆景明手背的皮肤,沿着修长指骨的方向,仿佛给对方顺了顺毛。
结果人家的脑袋却埋得更深了。
“我其实也不太能吃辣。”时熠低声对他说,“大寒说我是卫龙小面筋级别的...小面筋尝起来是种带甜味的辣,确实很好吃。但我如果吃等级更高的,比如麻辣王子中麻中辣这种,眼泪也会一直往外冒,嘴唇还会肿起来,就像宝可梦里的鲶鱼王一样。”
他嘴里说的这两种辣条,陆景明都没吃过,但鲶鱼王是认得的,因为他打过宝可梦的游戏。
他没觉得鲶鱼王丑,反倒是觉得可爱。
时熠在对他说话的过程里,指尖依然轻轻抚着陆景明的手背,像上颜色一样,涂抹过每一根指骨与凹陷。
他有两次不小心带到了指缝,陆景明紧攥的手便松开了——被痒的。
然后陆景明也终于松了口:“我要冰牛奶。”
他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鼻音,同以往淡定从容的声线有明显的差异,听上去像是在寒风中受了冻。
“好,你等我三分钟。”时熠起身,克制住了在这一刻想摸摸老板头的冲动,这回真走了。
陆景明等他离开了有一会儿,才缓慢地坐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被辣得大脑发蒙,眼泪不断冒出来的瞬间,他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转动了一下眼球,动作熟练地将移位的隐形拉回来,借用手机屏幕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
时熠很守时,果然在三分钟后回来了,带回一玻璃瓶的牛奶。
揭开了严实难拧的盖儿以后才递给对方。
陆景明拿到手里,发现不是冰的。
“我查过了,吃辣以后喝冰的容易胃疼。”时熠说,并忍不住观察对方模样。
陆景明看上去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是脸色依然比平时要红,而且面颊上残留着微不可见的一丝丝泪痕,眼尾也有些儿泛红。
他沉默不语地喝了小半瓶牛奶,果然好受了很多。
时熠在这之后将酸菜鱼端走,换来了一盆张师傅看了发指的番茄鱼,这是他们店绝无仅有的开小灶。
番茄鱼乍看是红油一般的颜色,尝起来却是浓郁酸甜的番茄香,很有南方家常菜的风味儿,伴着重新被热过的饭送进嘴中,不知觉中升起的温暖充盈了全身。
向来少食的陆景明竟然将一整碗饭都吃进了肚里。
他结账走的时候,时熠推开店门从背后追上他:“陆总!”
陆景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店外午后的阳光恰好落在脸上,他那冷瓷一样白皙的皮肤也有了温暖的颜色。
就连那双漆黑的眼睛,也在光的点缀下变幻成了半透明的浅棕色。
时熠猝不及防之下心漏跳了一拍,差点儿忘记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对方:“这是小礼物。”
陆景明接过,那又是一块包在透明塑料纸里的饼干,用一条粉颜色的丝带扎住开口,打了个十分完美的蝴蝶结。
不同于他刚才看见的那批小曲奇,这是一块有巴掌大的饼干,上边特意绘制出了一个可爱的鹿头。
这算什么?跟哄小孩儿似的。
巧妙的是,鹿的眼睛是温柔如湖水般的绿色。
“每个客人,都有这种饼干吗?”陆景明拿起鹿头饼干问。
时熠看着他,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陆总,你不止是客人。”
陆景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说:“谢谢,我会好好珍惜。”
珍惜?时熠眨了眨眼,全世界的饼干都是为了被吃掉而诞生的。
陆景明说完就走了,去机场的路上没有打车,而是罕见地选择了人来人往的公共交通。
公交车上、地铁上,他都一路小心翼翼拿着这块饼干。
……
crush之后在《一日三餐》的录制非常顺利。
他们前后一共待了五天,在熟悉了餐厅运营流程以后,对待一切大小状况都逐渐游刃有余。
时熠学会了做特别好吃的麻婆豆腐,因为嘴甜人甜,每天苏晴教他织围巾,张师傅教他杀鱼调酱料,听说他是广东人,还将一块半人长的风干腊肉送给了他。
钟文铎则不知从哪里锻炼出了耍花刀的技能,每回开切之前,刀子都要在掌心打一个旋儿,看得张师傅心想“这娃果真是街溜子”。
而从来不会做饭的双胞胎,竟然也能颤颤巍巍地颠几下锅、切几个菜了,他们提议在店里办的“冬日故事会”大获成功,被导演夸赞是很有想法的年轻人。
至于岳晚寒,他是最快乐的一个,每天吃嘛嘛香,眼里有光。
每天夜里打烊后,crush就会待在一起玩玩音乐唱唱歌,店里没有乐器,但是有锅碗瓢盆。
张师傅一开始想追着他们揍一顿,最后直接加入,敲着自己的木头砧板唱抖音神曲,大家用b-box与和声给他伴奏,硬是唱出了百万修音的效果。
时熠这五天过得很开心,在节目中穿插的采访里说:“感觉像回到了选秀的时候,每天和大家一起吃喝玩乐、唱歌、睡同一个房间,希望以后还能有更多这样的机会,crush五个人一起参加有意思的节目和活动。”
“我弟弟睡相太离谱了,如果你们拍到了什么,一定不要剪掉,发出来让全网人民都看看。”森皓说,“下次再和你睡觉,得提前把你绑床上。”
剪辑师在这里及时切入大家睡觉的镜头,可以看到森然像陀螺一样在床上转着睡,还经常霍霍森皓——有时是直接压身上,有时是拿侧躺的腰当枕头。
其实还有更离谱的没剪进去,那次森皓半夜喘不过气醒来,睁眼看见了一个...屁股。
“客人教了我很多四川话。”森然开心地说了一长串,并补充道:“据说打游戏、谈恋爱都能用上...他们说绝对没有儿豁我。”
最后播的时候,举例的那三十秒被无情地剪掉了。
“最头疼的一次,是有天清早给钱他们仨买豆腐。”钟文铎说,“等了足足两小时,都不见人回,以为是迷路了,也以为是遇到猪肉贩子了。”
主持人笑得不行,“那最后是在哪儿找到的呢?”
“在路边的电玩游戏机那里,跟一群小学生在一起,三个二十岁以上的人...”钟文铎说不出话来,挑眉,“豆腐还被人偷走了,钱从他们今年的压岁钱里扣。”
“他们不能吃辣没关系,我们平时相处很融洽。”岳晚寒在被问起“和大家饮食爱好不一致怎么办”时说,“我觉得跟合拍的人在一起,吃汤锅也会开心。相反,他们有时会迁就我,明明都不太能吃辣,还装出一副很爱吃的样子。”
森然在事后看过采访片段以后大叫:“我们是真的爱吃!不过是人菜瘾大罢了!”
这期节目是在一周后播出的,时长约一个半小时。
crush五个人在播之前都没有看过,原本是想一起守在电视机前看的,结果那天正好有个广告代言的行程,一连拍广告拍了十五个小时,回来以后错过了全网首播,一个个倒头就睡。
时熠是半夜两点被拍门拍醒的,像幽灵一样赤脚“飘”到门前,开门见是岳晚寒。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手里还抱着大家送他的金毛□□玩偶,神志不清地问:“现在是几点?”
“我们上热搜了。”钟文铎的声音从后边传来,语气中是深深的不敢置信。
而森然和森皓竟然也被叫起来了,穿着同款不同色的睡衣坐在沙发上,摇了摇头:“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
“真的?”时熠瞌睡瞬间醒了,急忙跑回去找出手机开机。
他都记不清他们上次上热搜是什么时候了,在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激动得心脏狂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偏偏手机开机速度不够快,他焦急得不行,好半天才打开了微博。
他们上热搜的tag很明显,因为带了他们的团名,一眼就能被看见。
而且这都凌晨两点了,还挂在前十的位置,可见热度不小。
“crush...烈焰红唇。”时熠一脸茫然地将这个tag念了出来。
其他队友一直在密切注视着他的反应,身体忍不住小幅度抖动——这是他们在忍笑的标志。
这是什么?时熠脸上快乐的笑容顿了顿,微微蹙眉,并且有了不好的预感。
因为实在毫无头绪,他想点进去看热门,结果先误触到了实时。
@臭狗叽叽叽:#crush烈焰红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晚上笑不活了
@crush给我火:#crush烈焰红唇#dbq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崽崽们妈妈对不起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熠于是赶紧切到了热门。
屏幕上赫然出现的,是他们几个坐在四川火锅店,给辣得眼泛水花、嘴唇鲜红的照片。
几个队友终于忍不住,在他不敢置信抬起头的瞬间,爆笑出声。
时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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