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别人都在忙活,只有他闲着,显得很不合群。
让他跟别人一起忙碌,看起来会随和些,没那么难相处。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无聊,没事做,因为大家不敢喊他。
害怕他,路过他的时候都会故意绕远路。
二来,一些紧急的东西,别人没那么快,只有他赶得上。
余熹每次都假装家里有,然后让他闪现去街上买。
他一个来回顶多几个呼吸,省了不少事。
街在哪他知道,神念在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将整个镇子和下面的几个村都一起笼罩了。
哪条街上卖什么,比本地人晓得还清。
白天被她喊了一天,已经将该干的都干的差不多,该买的也买了齐全,接下来有他没他相差不大。
就算有活,她在是一样的,天机盘上一个小遁去镇上绰绰有余,总之少他一个不耽误事。
余熹放心地拉着他的手,一路和亲朋好友打过招呼后,回家进了自己的房间。仔细检查了一下四周的禁制,确定无人破开看到屋内她两个化身的景象,才伸手,对着身后的妖。
妖非常自觉,几乎她前脚有表示,他后脚化为小龙,落到她手心,速度之快,颇有些迫不及待一样。
到了她手里后倒是不急了,四只爪子踩着她,走来又走去,看着样子想找地方歇息。
长长的、小小的尾巴上系着四两拨千斤。这件法宝十分神奇,只要覆盖住目标,哪怕只是一部分,也能让目标变轻。
总之他现在站上来对她来说毫无压力。
余熹看他久久找不到好地方,也不等他,像往常一样,五指收紧,将他攥在手心。
龙在她指头动弹的时候便如一条死鱼,手脚张开,不动了,任由她握着,大拇指从他下颌处,一路抚摸到尾。
龙闭着眼,摆烂似的将下巴搁在她指头处,全无半点抵抗的意思。
长达一个多月的蹂.躏,习惯了。
话说回来……
余熹摸着龙脑袋。
这只龙黏人的有点厉害啊,才不在一起多久,顶多一个白天而已,就又是主动拉她,又吃女孩子的醋。
以前从来不这样,在灵岱洞的时候,她比现在还忙,也没见他有什么意见。
两者之间的区别是,一个受限制,不能和她贴在一起,但也没怎么分离过,顶多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而已。后者随时被她攥着。
在她手心里,她忙一两个月,他都无所谓。
所以当真是黏她。
余熹再回到隔壁,还是那么忙,只是不进内屋了而已,内屋里都是女孩子,新娘子要换衣裳,谈私密话,不方便带着他,偏又在身上,干脆不进了。
里面话题也不离十都是他,带他进去,他就知道不需要吃醋了。
所以坚决不带。
外面的活也足够她忙的,洗碗洗碟洗筷,摆桌上酒,再顺便做两个拿手菜。
全程这家伙都没再闹过,始终安安静静待在她手心,也有时候在肩膀上趴着,偶尔袖子里。
看她手里有没有活。
无论是洗碗还是洗碟,都有水和油污,大多数时候她都不太方便,经常让旁人帮她理一下掉下来的散发,绑一下长袖,她也会这么帮别人,那么亲密,刚刚因此闹别扭的妖也不说什么。
所以说啊,这家伙其实介意的是自己不能被她携着。
只要将他放在身上,他就没想法,老老实实趴着,像一个物件似的,一动不动,只一双一红一黑的眼睛会随着她的动作移来移去。
模样看起来比刚刚坐在门口时平和了许多,方才一副生人勿近、冷眉冷眼的姿态。
余熹颠了颠勺,在炒菜,她有一两道拿手菜,邻里邻间的,只要有人需要,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求必应,做过很多次,这次回来也没摆着传说中‘仙人’的架子,邻居一招呼,她就上。
菜比较复杂,要大火,她出了汗,用脖间毛巾擦了擦后,顺手将肩上的小黑龙拿下来,握在手里细盘。
施展了神通‘见山是水’,不会有人看出蹊跷,只会觉得是块雕刻成龙模样的墨玉。
所谓‘见山是水’,顾名思义,瞧见的是山,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是水,是一项很神奇的法则之力。
余熹边炒菜,边从上至下,撸手里的小黑龙。
来来回回盘得次数太多,大家不免对这块‘东西’感兴趣,一个大胆的姑娘问:“姐,你手里的是什么?油光水亮的,还蛮漂亮。”
余熹抬起大拇指给她看,“是墨玉,玉这个东西,越盘越值钱,我这个盘好久了。”
她迟疑片刻,坏心眼地放下手里的铲子,将黑龙拿下来,呈现自然曲线的身子掰得笔直,前前后后给小姑娘展示。
“是个扳指。”
刚刚她洗碗的时候,以为干净的涮一下就好,结果神念扫到后面有块油污,必须细洗才行。
那会儿她两只手已经沾了水,没办法收他,水会弄到他身上,他瞧见了,自己爬到她手背上,伸出爪子抱住她唯一没有弄湿的大拇指,前爪后爪都是,看起来就像个可以穿在指头上的扳指。
这只‘扳指’很爱干净,她手里拿着抹布,擦桌子时,嫌抹布脏,也会自己抱着她刻意支起给他落脚的大拇指,尾巴高高翘起,不愿意碰一点点的污垢。
越是这样,余熹越不爱摘他,每次都直接干,当然也没有做绝,次次会给他留一点空间。
这只龙经常像孤船独舟行在海上一般,只有一小块可以趴伏的地方,偶尔还会随着她的动作不断调整,垫着脚脚,支起身子,爬到她指甲上,四只脚脚都站在小小一块顶上。
余熹乐此不疲折腾他,这只龙应该没发现,始终很配合,只偶尔做得狠了,会张开嘴,露出自己两侧的尖牙,咬在她指头上。
用的力道不大,不痛不痒,余熹依旧我行我素欺负他。
看他来来回回调整姿势,刚趴下又爬起来,蹑手蹑脚比在屋里和姑娘们聊天八卦还有意思。
‘扳指’这东西对于小村庄来说就像贵人的东西一样,很稀奇,周围也有几个人凑过来,要看看怎么回事?
余熹也不含糊,将手里的黑龙正面,侧面,爪子,尾巴一一摆弄过来给大家看,还放在太阳底下照了照,似模似样地说这块玉有多通透漂亮。
大家被她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也不怪他们,‘见山是水’这个神通,法则之力会把一切不合理化为合理化,比如她摆弄黑龙的爪子时,黑龙蹬了蹬腿,不愿意被她这么摆布,在他们看来,可能是她没拿稳,晃了一下。
将龙身掰直,在他们看来可能在顺着弯曲的扳指往下滑,无论什么动作,他们脑海里呈现的都会是另一面,余熹根本不怕拆穿。
手里的龙也是,所以大摇大摆地抓着她的指头,用力咬,因为四两拨千斤的原因,使多大力气都给消去了九成九,只有那么一点点传递过来,看她没感觉,他换了个地方继续咬。
虎口,指骨上,啃了十几下,留下十几个小小的印子才消停,尾巴一甩,趴回老地方歇息。
今天折腾了他不少下,余熹恶趣味已经完全满足,再加上锅里的菜好了,她匆匆拿了碟装盘,大家看她忙,也不再围过来,各忙各的。
杀了猪和羊,在清洗和分配,这么多,隔壁家肯定是吃不完的,帮忙的主家都会分点肉给他们带回去。
余熹家里三四口人都来了,自然也得了一块好肉。
饭做好,大家凑一起吃了个酒足饭饱之后收拾收拾,新郎也差不多要来了,一部分亲近地跟过去送亲,一部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场宴席才算真正的散。
过几天回门宴这边才是正式摆席,这次饭席就是为了感谢来帮忙的人而已。
回去之后,余熹认真跟指头上什么都不懂的龙解释,试图让他更了解人间,参与进来感受一把人间的喜乐。
他一只妖在外面时,似乎对外界都失去了兴趣,眼睛不知在盯哪里,注意力又在哪,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也没听到大家讨论他。
趴在她手上时,才恢复往日模样,眼睛一会儿看向这边,一会儿望向那边。
他瞧着什么,余熹就给他解释什么,当然里面不免含有几分做假,比如整个隔壁屋里屋外都在讨论他的事,再比如容貌过于出色的事。
骗他说是‘仙人’的滤镜和拍马屁。
不太想让他知道,他这种样貌对于人类来说,十分十分具有吸引力。
怕他反应过来自己在被她觊觎,她往日那些行为他也会对号入座猜出来。
还不如继续现在这样,想对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算她把手伸进他衣裳里,他也只会以为是在抚摸他。
他的抚摸是不带任何涩情的,非常正经、爱抚的那种。
虽然会让她有一种这么单纯不好瑟瑟的感觉,但反过来想,正因如此,才更方便好嘛。
因为这家伙虽然不懂,但是已经接受了她,包括她做的任何事。
对于一个修了道的人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修炼,余熹一回来便携着龙盘膝打坐。
龙和人类的修炼是不同的,高阶的妖兽睡觉、休眠、吃饭喝水就是在修炼,所以龙不用和她一样进行枯燥的打坐。
她在修炼时,他就趴她手心看着,尾巴和上面的白纱一甩一甩的,是很悠哉的弧度。
说明他并不烦。
这会儿耐心倒是足了,明明现在比刚刚更无聊,完全没事做。
其实究竟如何,她心里清楚,所以也没有过多停留在这事上,全心全意打坐,直到后半夜时,爹随着送亲队伍回来,顺便将村口唠嗑的娘也一并带回。
俩人边走边聊,略谈了一下隔壁家姑娘的事,譬如由她来给隔壁家姑娘梳头,娘是不同意的,担心以后隔壁家生不出儿女,又求不得仙缘怪她。
说起儿女,不知道怎么回事,扯到他俩身上,拜堂多久了,在一起又多久了,什么时候有孩子?他俩能抱上外孙。
家里就她一个,独生女,加上她长年累月的开导,爹娘觉得如果她生了小孩,可以帮她带一下。
余熹:“……”
他俩现在也就到拉手手亲一下的程度,其它的还有点远,暂时不考虑。
那边爹娘不这么想,家里已经很久没热闹过,又恰逢别人家办喜,鞭与炮齐鸣,吸引了不少小孩子出来玩,大人们跟着,几口子兴盛繁华,吵吵闹闹好不快活。
给爹娘羡慕的。
“要不咱们偷偷看一眼吧,”娘提议,“瞧瞧他俩究竟到了哪一步。”
一阵邪风刮来,爹边捂着灯口,不让风进来吹灭灯笼,边踌躇着,片刻后点了点头,同意了。
竹屋内,余熹收了覆盖在房间四周的禁制,施展‘见山是水’神通,将自己的两个化身隐藏。肉眼瞧见的是化身,但会认为什么东西都没有,刻意忽略掉那两块地方,看他们想关注的目标。
比如她和妖王大人。
余熹本体也收了打坐的架势,褪下鞋袜和外衣,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才对着指间的黑龙说话,“我爹娘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们想看看我们关系怎么样,如果我们分床睡,他们会认为我们感情不好,因此伤心。”
余熹话说的一板一眼,跟真的似的,“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你也不想让咱们爹娘难过的对吧。”
龙望着人类黑黝黝的眼睛,斟酌着,一两个呼吸后点了点头。
余熹嘴角微微勾起,“那你变回人形,我们睡一张床,骗一骗爹娘,爹娘瞧见我们感情好,就不会担心了。”
其实她直接施展‘见山是水’神通就好,瞒一瞒爹娘完全不成问题。
但她不,她就是要让这只龙配合着她。
其实就是趁着机会欺负他而已。
龙心思简单,完全猜不到人类能有这么多坏心眼,处处给他挖坑,所以没怎么犹豫便同意了。
小屋内一阵光芒闪过,余熹手心里已经没有了龙,倒是床榻之上,另躺了一具修长高挑、属于雄性的漂亮身躯。
龙因为没有多想,就那么睡在了她刻意挨在一起的枕头上,一人一龙因此离得很近很近,黑发都纠缠在了一起,呼出的热气在空中胶葛,由两股汇聚成一股。
龙瞧见了,后知后觉才发现不对劲,身子绷了绷,拘束又有些不自在地在她身旁挺着尸。
这是一人一妖第一次同床共枕。
其实以前也有过,譬如前阵子,在新挖掘的山府内,她睡觉前特意将他握在手心里,不让他走,这只妖就只能和她一起睡,醒来还在她手里。
不过那会儿他是小黑龙模样,龙身又经常被她盘,早就习惯了,或者说,妖身上裹着鳞片,没那么敏感,也就不会那么当回事。
现在可不一样,人身时他的鳞片兴许化成了亵衣,身子会比龙身时敏感很多很多。
也许龙身时也有过僵硬和不自在,但因为是龙形,所以没看出来。
现在余熹瞧的十分真切,就是羞耻和不好意思,脸扭过另一边,身子也挪了挪,看着样子想离她远一点。
余熹当然不会放过他啦,适时在他即将移走前说话。
“我爹娘喝了从修仙界买来的灵茶,现在视力很好,我们这样根本瞒不了他们。”余熹语气真诚,“这样吧,你把手伸出来,我枕着你的手,看起来会亲密一些。”
龙僵硬地更加厉害,但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她爹娘,怕那两个不断给他夹菜、还给他发压祟的红包、对他很好的老实人忧虑,到底还是伸出了手。
余熹眼看着那只手以极其缓慢地速度过来,一点点,一点点的挪到她这边,期间衣裳摩挲的声音清晰可见。
因为太慢了,一丁点的动静都可以捕捉到。
余熹倒是没催他,修了仙后别的暂且不提,耐心是变得更好了,还有一个原因,爹娘离得还很远,他们有时间耗。
那只手夷由着,没多久还是到了她眼前,像是罔知所措一般,指头张了张,想从她上面绕过去,被她打了一下后,才迟疑着,从她颈下走过。
余熹没有挪动位置,也没有配合似的抬一抬头,由着他辛苦硬穿进来,如她所言,被她压着。
即便这样,余熹也没有放过他,而是继续道。
“搂着我。”
龙身子微顿,有一点点的反应不及。
人类抿着唇,不满道:“在我们人间,新娘新郎第一夜就要同床共枕云兮雾兮,一个月妻子就怀孕了,一年生个孩子,两年抱俩,也就是说,从我进了地底深处开始那一晚,我们就要双修了。”
她义正言辞,“我现在既没有要求和你巫山,也没有要求一年一个,两年抱俩孩子,我已经很好了。”
她一副我做出很大让步的模样。
龙沉默听着,负罪感使他在静默了片刻后,老老实实伸出手搂住她。
她真的很好了,我不能太亏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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