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子,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魏无晏心想,面前的男子若是拿什么想从她嘴里尝尝桂花蜜的借口糊弄自己,她定要狠狠斥责男子的轻慢之举。
“卫小姐,我心悦于你。”
男子的声音仍存着未退却的情与欲,低沉又暗哑。
面对杜衡突如其来的表白,魏无晏一时哑然。
见女子呆愣着不说话,陶临渊替她拢好散乱的衣襟,整理她凌乱的乌发,动作轻柔,神情专注。
“卫小姐,可否心悦于我?”
听到男子的提问,魏无晏眉心一跳。
只因这简简单单“是”与“否”的问题,居然一时难住了她。
她与杜衡相识不足两个月,二人私下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可她却在男子身上感受到云烨的温情脉脉和那个人的专断霸道。
多么纠结的两个面,却在这一人的身上体现了出来。
她想,他也许会是她遇见过的,最好的男子。
只可惜,她还是不能和他在一起。
久久得不到魏无晏的回应,男子面具之下的眸色渐渐转冷。
“杜公子,这个问题,我一时还不能回答你。”
“为何?”
“我...我现在脑子乱得很...”
见魏无晏露出迷茫的神色,陶临渊知道小皇帝对他并非是无情,只是少女心思细腻,一时间有些彷徨。
罢了,且不能将敏感的小皇帝逼得太紧。
他伸手拂过少女柔顺的乌发,俯身在她光滑的额间落下轻轻一吻,柔声道:
“我这几日有公差在身,你在院里乖乖呆着,在解除水灾隐患之前,不要乱跑。”
魏无晏抿了抿唇瓣,轻声道了句好。
当男子俯下身逼近时,她下意识想要闪躲开,却被对方扣住后脑勺。
轻轻的一吻,落在额间,不似方才让她胆战心惊的粗暴掠夺,而是多了些缱绻柔情。
他的吻,亦如他这个人一样多面。
接下来的数日,宣州城迎来了百年难遇的大雨。
天幕好似被撕开了好几道大口子,倾盆大雨仿若千尺银河朝大地倾泻而下。
城里的百姓都道是水龙王在途径宣州城时丢失了玲珑剔透镜,镜子中镇压一只美艳至极的水妖,水龙王为了抓获水妖,才会盘踞在宣州城上空,久久不肯离去。
这种带着一丝荒诞意味的传言在城中越传越广,只因有几个商贩言之凿凿,说是在花灯节那日,他们亲眼目睹到一个容貌美到不似凡人的女子在深夜中出现,随后乘坐一辆古朴的马车悄然离去。
肆虐多日的暴雨终于渐止,这日,天光明媚。
宝笙端着一盘刚刚洗净的鲜果,她撩开纱幔,瞧见传言中的“水妖”正倚窗赏景,女子长眉如烟,明艳的水眸中织起淡淡的情愁,望着院落中孤零零的杏树发呆。
自从小姐与杜公子在花灯节幽会后,就变得不对劲起来,常常独自一个人发呆,有时候不知想起来了什么,女子细白如瓷的小脸泛起淡淡的粉晕,比小姐画中缠绵悱恻的女子还要娇艳。
随后,小姐会长长叹上一口气,轻轻摇摇头,随着面颊粉晕退去,眼中蓄满了哀愁。
细细算起来,杜公子的确好久没有在小姐面前出现了。
莫非杜公子和京城里那些薄情寡义的公子哥儿一样,玩弄完小姐的感情后,就将小姐弃之如敝屣。
宝笙看向盘中红紫相间的荔枝,暗暗摇了摇头。
不对,杜公子虽然没有露面,可杜府每日派人送来的鲜果和小姐爱吃的吃食却从未断过。
魏无晏望着庭院中绿油油的杏树,叹了口气。
汛期已过,宣州城外的河堤完好无损,说明杜衡成功找到埋藏着炸药的河堤,解除了隐患,至于陈监丞和马侍郎二人身后的那条大鱼,也不是她操心的问题。
在花灯夜那夜的短暂心悸后,魏无晏发现她的确喜欢上了杜衡。
她时常想,如果杜衡只是一个平凡的男子,她也许会接受他的爱意,像这世间所有的平凡男女一样共结连理,绵延子嗣,共享天伦之乐。
只可惜,她终究是见不得光。
如今她能做到,便是尽早离开宣州,尽早离开杜衡,将二人刚刚情窦初开的情感扼杀在萌芽期。
可杜衡承诺她的出城文碟一直没有送到,没有出城文碟,她就出不了宣州城。
实在不成,她准备带着银票,再去一趟县衙,贿赂办理文碟的小吏,想方设法得到出城文碟。
“小姐,天气这么冷,您站在窗口也不知披上褂子,小心着凉。”
宝笙放下盘子,口里一边埋怨,一边走到木架前取下一件烟霞色褂子,披在女子肩头。
“哪里来的挂绿荔枝?”
“自然是隔壁杜府送来的,要说杜公子真是厉害,这几日暴雨倾盆,城里的粮价都翻了三翻,运进城的新鲜蔬果稀少,几乎全被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抢走了,还好杜公子日日派人送来新鲜的蔬果,从未委屈到小姐.....”
听到宝笙喋喋不休细数杜衡的体贴入微,魏无晏转过头,看向瓷盘中一颗颗形态饱满,香气萦绕的荔枝,缓缓蹙起黛眉。
挂绿荔枝成熟后表皮呈红紫相间,有一条绿线横贯表面,故而得名“挂绿”。
此种荔枝入口甘甜清爽,满嘴果香,不会有一丁点儿涩味和酸味,是荔枝中最名贵的品种,价格同样令人咋舌,魏无晏记得先帝还在时,宫中只有妃以上品阶的宠妃和皇后,才会在国庆佳节收到一小盘子。
就连宣州城的土皇帝朱知州,这辈子恐怕都没见过这种名贵的荔枝。
如此一看,杜衡的本事还真是不小...
就在魏无晏愣神时,杜府管事突然登门拜访,说是要为他家公子传口信。
魏无晏让宝笙将杜府管事领进来。
“见过卫小姐。”
杜府管事笑得满面春风,道:“卫小姐,我家公子在鹊桥酒楼定下全蟹宴,遣奴才给小姐送来请帖,希望小姐明日前去赴宴”
魏无晏让宝笙接过请帖,她浅啜一口清茶,低垂着眸子,漫不经心问道:“杜公子的差事都办完了?”
“是啊,公子的差事刚办完,就去县衙帮着卫小姐办理出城文碟,公子说明日卫小姐前来赴宴,公子会将文碟亲自交到小姐手中。”
魏无晏盯着茶面上漂浮的白毫,心想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杜衡竟如此狡诈。
要她去赴宴才肯交上出城文碟,她若是不去呢?
久久听不到回应,管事抬头看向端坐在海棠圈椅上卫小姐。
女子坐姿优雅,云鬓如墨,发间簪着的翡翠步摇静静垂落,衬得女子肌肤赛雪,绛唇映日,此时女子低垂着眸子,静静盯着手中的茶盏,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思绪。
良久,女子抬起清澈双眸,嫣然巧笑道:“那便有劳管事回复杜公子,小女子明日定会准时赴约。”
翌日,魏无晏如约前往鹊桥酒楼。
鹊桥酒楼坐落于宣州城外的鹊桥山上。
鹊桥山是一座拱形山峰,因从远处看很像是牛郎织女相会的鹊桥,故而得此名。
鹊桥山常年云雾缭绕,流云泻动,酒楼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如轻纱帷幔遮面,静谧又美丽,别有一番情致,因此,宣州城的眷侣们时常会选取在此地幽会。
魏无晏行走在古朴的栈道上,她瞧见围栏上挂有一排排的同心锁,有的同心锁锈迹斑斑,饱经岁月,有的则是崭新如初,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她随手翻开几个同心锁,见到锁面上还刻着挂锁男女的姓名,以及彼此许下的誓言。
“小姐,我听说这座鹊桥山可灵了,能够拴住挂锁男女的三生情缘,小姐,你要不要买上一副银锁,刻上你和杜公子的名字?”
宝笙见自家小姐饶有兴致翻看起沿途的同心锁,出言提议道。
魏无晏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若真这么有用,天下哪还有负心汉一说。”
世人啊,都是这样,情到浓时人自醉,情转薄时两相厌。
她的父皇与母妃是如此,摄政王与皇后是如此,天底下的眷侣亦是如此。
远方外廊上,一位清隽挺拔的男子负手而立,面具下的深幽漆眸望向栈道上衣袂飘飘的女子。
山中水汽氤氲缭绕,女子婀娜的倩影在云雾间时隐时现,若明若暗,仿若融入当下瑰丽的山水画卷,缥缈又美丽。
有一瞬间,陶临渊恍然觉得女子下一刻会乘云驾雾,离他远去。
他蓦地握紧掌心,掌面青筋浮动,漆黑的眼眸中盛满了浓郁到化不开的占有欲。
“启禀王爷,你要的用玄铁锻造的同心锁已经连夜做好。”
薛锰将装有同心锁的木盒放在黄花梨桌上,恭谨道。
“这枚同心锁...结实吗?”
听到摄政王淡淡发问,薛锰挠了挠头,闷声答道:“玄铁十分牢固,鲁神匠说就算是一道天雷劈下来,这锁面上都不会落下半点儿痕迹。”
“很好,你先退下,勿要被皇上撞见。”
“卑职遵命。”
薛锰临走前,忍不住瞥了眼栈道上款步而来的女子。
哎...打死他都想不到,以前在宫里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皇帝脱下龙袍后,会摇身一变,变成了个国色天香的小娇娘。
让他更琢磨不明白的是摄政王在知晓真相后,非但没有让皇城司将小皇帝抓回去,反倒是借着杜衡的身份住到小皇帝的隔壁。
眼瞅摄政王假扮的杜衡与小皇帝越走越近,薛锰本就不大的脑仁险些转不过来。
届时,摄政王是想将小皇帝以卫小姐的身份带回后宫安置,还是将小皇帝重新送回龙椅上,继续做王爷的傀儡?
————
魏无晏步入鹊桥酒楼的包厢,发现杜衡早就等候在此。
男子今日穿了一件靛蓝色云纹刺绣长袍,衬得男子气质深沉又宁谧,仿若身后的巍峨俊山般神秘莫测,男子一如既往戴着精美的鎏金面具,玉冠银钩,气宇轩昂。
魏无晏突然有些好奇男子隐在面具之下的容颜是什么模样?
“我见你沿途一直观赏栏杆上悬挂的同心锁,便让随从去买来了一副。”
陶临渊说完,指向桌上的檀木盒子。
魏无晏顺着男子手指的方向,瞧见木盒子里有一块...乌漆麻黑的铁疙瘩,不由惊讶地撑大了明眸。
玄铁极为稀有,颜色深黑,隐透红光,硬度坚硬,极其沉重。
可与栏杆上悬挂的那些做工精美的同心锁相比,眼前做工粗旷的黑疙瘩着实有些...丑陋。
偏偏男子不明所以,还追问道:“你喜欢吗?”
魏无晏沉重地点了点头,抬眸笑道:“杜公子品味不俗,这枚同心锁做工朴实无华,看着就....十分结实牢固。”
男子似是对她的回答极为满意,面具之下好看的星眸闪了闪,长臂一展,将女子拥入怀中,低垂下头,棱角分明的下颚抵在她修长锁骨上。
“我还是更喜欢听卫小姐唤我杜郎...”
男子炽热的吐息喷洒在魏无晏的颈侧,女子白皙娇嫩的耳垂上顿时灼烧起淡淡的红晕。
魏无晏双颊一红,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的调侃。
突然,胸口悬挂的赤金缠玉蝉坠被男子修长的手指挑了起来。
“卫小姐今日佩戴的金蝉吊坠很是精巧,不知其中有何寓意,是玉翼蝉娟....还是金蝉脱壳?”
男子声音低沉且沙哑,听不出他的喜怒,可桎梏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渐渐收紧,勒得她生疼。
魏无晏脸上却不动声色,她从男子手中取下吊坠,漫不经心道:
“小女子并未想这么多,只是在出门前随手从妆匣子里挑出顺眼的戴上。”
为了转移男子的注意力,魏无晏伸手想要拿起檀木盒里的同心锁观看,却没想到小小的黑疙瘩极为沉重,一时竟然没有拿起来。
“这是玄铁,比普通的铁要坚固,也更沉一些。”
听到男子的解释,魏无晏转过头,盯着男子深幽的眸子,好奇问:“那还能刻上字吗?”
“可以。”
听到男子笃定的语气,魏无晏没有再去看同心锁,而是出言提醒道:
“杜公子,你答应给我的出城文碟,今日可有带来?”
陶临渊眸色微敛,稍稍沉默了片刻,问道:
“你为何着急出城?”
魏无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临县有一位她的远房表亲要成婚,她要赶在表亲成婚前拜访。
“你什么时候回来?”
魏无晏垂下双眸,浓睫遮挡住眸底闪烁的目光,随口道:“十天半月吧。”
“好,我等你回来。”
男子说完,揽在她腰际的手臂微微收拢,使得二人贴得更紧了一些。
魏无晏甚至能够感受到男子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轻薄的衣衫,传递到她胸口。
还未容她从男子怀中挣扎出来,对方的手掌突然在她腰间轻轻一提,便将她放到了桌案上。
男子俯下面,浓密的长睫扫过她的鼻梁,痒痒的。
魏无晏双颊滚烫,呼吸紊乱,胸口起伏,手肘撑着桌面,仰身闪躲。
可男子的薄唇追逐上去,含住了她的耳垂,温润的舌缠绕上来,魏无晏下意识纂紧男子的衣襟,心里明明想要将他推远,可身子却情不自禁沉进男子炽热的胸膛里。
细细密密的吻游走在面颊上,夹带着男子霸道的气息,在距离她唇瓣不足一厘的地方停下来。
“我可以吻你这里吗?”陶临渊凝视怀中化成一汪水的娇人,眸光缱绻,柔声问道。
魏无晏虽被男子细碎而落的吻弄的迷迷糊糊,脑中仍有一丝理智,她说:“不....唔”
余音被男子吞入腹中。
魏无晏气结,她明明拒接了,可平日里温润儒雅的男子在此事上却是专断霸道....
就在此时,她的腹中响起一阵饥鸣,在只有紊乱呼吸声的包厢内极为响亮。
陶临渊听到怀中小皇帝肚子里发出的抗议,倒是松开了唇瓣,他盯着面色绯红的少女,勾起唇角:“饿了?”
魏无晏横瞪了眼凤眸含笑的男子,悻悻道:“今日起得早了些,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才到你定下的酒楼....”
陶临渊将魏无晏从桌上抱下来,转身拉动雕花木门一侧的暗铃。
不出片刻,眉开眼笑的店小二推门而入。
“二位贵客,可是准备好用宴了?”
陶临渊点点头,将单子上的当家菜色都点了个遍。
店小二见戴面具的公子哥出手阔绰,笑着夸赞道:“公子慧眼识金,我家酒楼的螃蟹都是从青州白马湖运来的水稻蟹,个个黄满膏肥,肉质鲜美,没有一丁点土腥味儿。不过水稻蟹寒性也大,不妨配上我家酿造的黄酒一起食用,驱寒之余还能滋身养体。”
“可以,要快一些上菜。”
“好嘞。”
店小二退出门外,魏无晏也不吭声,只默默低着头,吃着盘中的蜜橘垫肚子。
她见杜衡撩开衣摆,在对面坐了下来,男子剥开橘皮,将剥出来的橘子瓣放在她掌心。
“一会吃完饭,陪我一起挂上同心锁,可好?”
魏无晏盯着掌心晶莹剔透的橘瓣,男子心细如发,将橘瓣上的丝络都剔除了。
“嗯。”
她轻轻点了点头,将橘瓣放入口中。
甜甜的,微酸,微涩。
全蟹宴很快摆上桌,魏无晏瞧见对面的男子神情专注,修长手指将蟹壳内的蟹肉挑出,再放入盘中,周而复始,不一会儿,小小的瓷盘里便堆起小山高的蟹肉。
陶临渊在剥好的蟹肉上淋上一圈姜汁,放在小皇帝跟前。
魏无晏舀起一勺蟹肉品尝,当即被鲜得扬起了眉毛。
正所谓吃水不忘打井人,她急忙舀起一勺蟹肉想放入杜衡的盘中,却听他淡淡道:
“我不喜吃虾蟹。”
魏无晏不解地眨眨眼:“那你为何要约我到此地?”
男子似是将全部心神都倾注在难剥的蟹壳上,顺口回答:“你不是爱吃蟹。”
魏无晏听了男子的回答,表情微微一怔。
因为她清楚记得,她从未与杜衡提过自己喜欢吃蟹。
反倒是与那个男子说过....
半年前,青州知府送往京城的一船贡蟹因赶上飓风耽搁半月,等到官船好不容易抵达京郊渡口,一船的贡蟹全都发臭了。
得知消息的魏无晏感到十分遗憾,她最喜欢吃蟹,先帝在世时,她的母妃品阶太低,每年青州送来贡蟹自然是分不到漓锦殿。
本以为她稀里糊涂登基之后,能上沾点傀儡皇帝的福气,有机会品尝传说中的蟹王和蟹后,没曾想一场飓风让她的口福全泡了汤。
哎...看来她这只土泥鳅果然不配沾染真龙天子的福泽。
魏无晏的郁郁寡欢很快被摄政王发现,当摄政王得知她是因为没吃上贡蟹而郁郁寡欢,倒是没有斥责她重口腹之欲,只是将她揽入怀中,凤眸含笑道:
“这有何难?陛下既然想吃,微臣写一道折子让青州知府再送来一船贡蟹。”
被男子铁臂紧紧环绕的魏无晏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
“朕从《王祯农书》中得知水稻蟹虽然味道鲜美,但体型较小,松软泥土之余可以让水稻长势更好。可朕听闻青州的蟹农为了获得蟹王和蟹后的重金奖赏,会往稻田中故意投放鱼虾投喂蟹苗,蟹苗在短短一年中疯狂生长,变成壮硕的水稻蟹到处攀爬,最终破坏了秧苗,减少稻田的收成。”
她顿了顿,又道:“古人云: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如果摄政王让青州知府再送来一船贡蟹,只怕会助长蟹农破坏稻田养肥稻蟹的不良风气,来年青州的水稻收成必然骤减。”
魏无晏说完这席话,发现摄政王望着她的眸光复杂。
良久,男子才幽幽开口道:“陛下真是一位洞察秋毫,体恤百姓的贤明帝王。”
原本是臣子称赞君主的一句美言,可放在乱臣贼子的口中,不由变了几分意味。
魏无晏浑身一僵,面对摄政王黑沉沉的目光,忙扬起小脸,讨好地笑道:
“爱卿莫要打趣朕,这都是朕平日里无所事事,瞎看闲书得来的观点。以朕所见,爱卿治国有方,勤政为民,日后定会成为名传千古的一代贤君。”
听过她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的夸耀之词,摄政王只是浅浅一笑,薄唇勾着几分邪气,配上男子摄人心魂的漂亮眸子,让魏无晏的心跳都漏上一拍。
男子声音低沉,清隽俊容压下来。
“微臣不想做贤君,只想做觊觎陛下的佞臣,夜夜服侍陛下...”
余下的话,男子通过唇舌,一字一字地传递给面红耳赤的魏无晏。
又是一盘装满蟹肉的银盘摆放在她面前,拉扯回魏无晏的往昔回忆。
她看向对面的男子,发现男子面具下的幽深的眸光与记忆中的男子慢慢重合,一股冰冷寒意霎时间顺着她的脊骨窜上天灵盖。
“怎么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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