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觥筹交错的众人纷纷放下酒盏,不约而同看向殿门口。
只见鎏金雕花殿门向两侧拉开,殿外清月月色勾勒出一道婷婷玉立的倩影。
女子迈开雍容雅步,从清冷月色走进耀耀烛光中,一袭密合色纱挑线缕金逶迤长裙,裙摆若盛开的金茶花铺散在身后,衣上繁复的缕金绣纹在烛光下流动着一层华光。
众人只觉女子身上似有月光浮动,美得不似尘世中人。
与册封典礼那日相比,今夜女子面上的妆容清淡了不少,可那一对盈盈水眸少了浓妆增色,却透出一股清丽之感,颜若雪梅绽香,神如秋蕙披霜。
人群之中,完颜旭风目不转睛盯着盈盈而去女子,湛蓝眸色渐渐变得晦暗,仿若罩上了一层乌云的海面,浓黑一片。
当得知摄政王一口回绝他对长公主的求娶之意时,完颜旭风心底只是有一抹惘然,直到今夜瞧见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心底那抹惘然若失的感觉好似布满了细纹的骨瓷突然碎裂开来,露出硕大的口子,昭示着他的贪念。
无奈现如今霸占这株娇花的主人太过强悍,他不过稍稍表达出赏花之心,就遭到男子的疯狂报复。
胆小怕事的新罗人一向对他俯首称臣,若无强硬靠山给这些新罗人撑腰,他们又是从何而来的胆子敢抢自己的私矿。
完颜旭风看向居于上首的摄政王。
男子剑眉入鬓,五官深邃且俊美,身影巍峨,如同神祗一般,散发着不容挑衅的威严气势。
当女子终于走至他面前,他旁若无人伸出手,众目睽睽之下握住女子纤细皓腕,强硬地将她留在他身畔。
似是察觉出他投来的目光,男子突然转过头,一对鎏金漆眸淡淡扫来,微挑的眼尾噙着几分不屑与漠视,傲气凌人。
满是胜利者的姿态。
完颜旭风神色一僵,很快又恢复到往日里的和睦笑容,举起酒盏对位于上首的摄政王敬酒。
男子淡淡颔首,收回目光。
完颜旭风脱离了男子的施压,发现只片刻的功夫,自己居然惊出了一后背冷汗。
“摄政王这是做什么,尚宫局给本宫安排的座位并不在此。”
面对台下众人好奇的眼神,魏无晏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摄政王拉拉扯扯,只好由男子拉扯入座。
女子低垂玉颈,微微倾身倚向一旁的男子,压低了声音道。
陶临渊盯着面若桃花的小皇帝,薄唇微勾:
“殿下今夜甚美,若是容殿下一人独坐,臣担心引来豺狼觊觎。”
魏无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气哼哼道:“本宫倒是觉着摄政王就是那只最危险的恶狼。”
陶临渊轻轻一笑,意有所指道:“殿下多吃一些,臣这只‘饿狼’今夜要潜入漓锦殿饱尝殿下的玉峰香蕊。”
众目睽睽之下,听到男子俯在她耳畔说着放肆露骨的话,魏无晏觉得脑子里的脑浆都快烧成浆糊。
陶临渊知道小皇帝脸皮薄,便不再逗弄她,举箸夹起她爱吃的饭菜放入盘中,期间还不忘细心地剔除鱼刺,剥去虾壳。
殿中百官仰望摄政王和清乐长公主这一对壁人,惊讶地发现平日里矜贵淡漠的摄政王居然对长公主呵护备至。
就连去鱼刺,剥虾壳这种宫人做的琐事,都要亲自上手。
再瞧着长公主施施然享受的态度,想来二人在私下里常常这般甜蜜相处。
前几日被摄政王丢进金水河里的臣子们,这才醒悟过来自己险些给摄政王带上一顶热腾腾的绿冠。
摄政王没有让人在金水河里丢进食人鳄,已算是高抬贵手了。
至于那些思慕于摄政王的世家子女,瞧见自己的梦中情郎凤眸含笑,温情脉脉,亲手投喂明艳多姿的长公主,一个个芳心都碎成了渣渣。
众人各怀心思之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小王素闻你们大魏人讲究风雅,历代帝王精于书法丹青,不知今夜小王可否有荣幸目睹陛下泼墨作画?”
众人顺声音瞧去,发现出言之人正是金国大王子:完颜赤烈。
完颜赤烈看向面露惊讶的小皇帝,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段时日,咱们两国臣子为了议和条约争执不休,今夜难得放下分歧把酒言欢。小王瞧见两族人其乐融融的场面,心中颇有感触。若是陛下亲手绘上一幅山水画送给小王作礼,小王愿投桃报李,同意你们大魏列出的那些条约。”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陷入一片哗然,他们面面相觑,心里想着:还有这等好事?金国大王子莫不是吃醉了?
就连完颜旭风同样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疑惑一向反对两国议和的完颜赤烈为何突然转了性子。
“陛下和摄政王若是担心小王出尔反尔,不妨拿来议和条约,小王这就签字落印。”
见大王子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众人不由纷纷看向龙椅上的小皇帝。
小皇帝隐藏在旒珠的面容有些彷徨无措,转头看向右下首的摄政王,似是在询问摄政王的意见。
摄政王神色淡然,开口道:“既然大王子如此有诚意,陛下不妨就赐下墨宝。”
片刻后,宫人拿来笔墨和宣纸,撤下龙案上的菜肴,平铺上纸张,置好文房四宝。
就在小皇帝准备提笔落墨时,完颜赤烈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大喊道:“且等一下,小王还有一个条件!”
他拿出一卷残破的画轴展开,举在手中展示给殿中众人,扬声道:
“多年前,小王有幸得到陛下的一张墨宝,可惜因意外损伤了一半,不如陛下今夜就将这幅画作补全,以弥补小王心中的遗憾。”
魏无晏瞧见完颜赤烈拿出的画,清瞳一颤,不由抓住一旁男子的手臂。
完颜赤烈手中的残画,正是魏无晏多年前帮助云烨逃出生天的画作:川西大军晨练图。
如今这张图破损了一半,至于另一半的内容,恐怕只有魏无晏,云烨和得到这幅图并故意毁去的完颜赤烈知晓。
为了给魏无晏寻找替身皇帝,陶临渊从千余名少年中挑选出面容和身型都与她相似,且精于丹青之技的少年。
不仅如此,替身皇帝还刻意钻研过魏无晏的书法和画作,模仿出来的笔迹能有七八分相似,所以刚刚完颜赤烈提出让替身皇帝作画时,陶临渊和魏无晏并未放在心上。
可今夜完颜赤烈拿出的残画,在场只有魏无晏知晓。若是替身皇帝画错了,那完颜赤烈便可趁机拿出剩下的半张画作质疑替身皇帝的身份。
今日参加宫宴的宾客不仅有大魏官员,还有金国和西夏的使臣,一旦完颜赤烈当着众人的面揭露出大魏皇帝身份可疑,后果不堪设想。
高殿上的替身皇帝面对完颜赤烈突然提出的要求显得手足无措,他从未临摹过这幅画作,如何能画出缺少的部分。
完颜赤烈将替身皇帝的慌乱看在眼中,狞笑道:
“陛下久久不落笔,莫非是忘记这幅画的另一半内容了?陛下若是画过,定然能将此画复原,是不是?”
魏无晏看向咄咄逼人的完颜赤烈,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她凑到摄政王耳畔低语几句。
“殿下放手去做,微臣会护你周全。”
得到摄政王的首肯,魏无晏站起身,对上首的替身皇帝行了一礼,平静道:
“陛下,金国大王子愿意为两族议和做出退让,咱们大魏乃是泱泱大国,自然不能让大王子抱憾而归,陛下放手去画,本宫相信大王子并非是斤斤计较之人,只要是陛下笔墨真诚,大王子定会接受。”
说完后,魏无晏转头看向完颜赤烈,展颜一笑:
“大王子,本宫闲暇之余喜欢用作画来打发时光,工笔虽谈不上精妙,但本宫感念大王子心怀两族子民,亦想要为大王子作上一幅画以表感谢,不知大王子可否愿意?”
美人容色绝丽,娇美无比,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面对女子比桃花还要勾人的眸子,完颜赤烈的心先酥软了一半,刚想开口应下,突然想到此女之前在醉仙楼上的狡黠聪慧一面,倒是忍住了。
他眼珠提溜转了两圈,冷笑一声:“清乐长公该不会也想作一副川西大军晨练图吧?”
“本宫笔墨疏浅,只会画人像。”
“哈哈哈,这么说,清乐长公主是想画小王。”
“不错。”
完颜赤烈抚掌大笑,他眯起双眸,贪婪盯着明艳多姿的女子,笑意轻浮:“能让大魏的长公主亲手绘作人像,真是小王的艳福啊....”
“不过!长公主若是要画小王,自然要离小王近一些,不能和皇上共用一案。”
完颜赤烈担心女子在作画时故意给替身皇帝提醒,于是提出这个要求。
“可以。”
魏无晏笑吟吟地应下了条件。
不一会儿,几名宫人捧来文房四宝,支好画架子。
完颜赤烈还认真检查过长公主的笔墨纸砚,见并无异常,才放心退到三丈外的距离。
有人注意到,清乐长公主所用的宣纸比普通宣纸要薄一些,且墨汁的颜色由浅到浓,有色相偏暖的油烟墨,亦有乌黑冷色的松烟墨,种类繁多,琳琅满目。
女子立于梨木雕花画架前,一身浅色洒金逶迤长裙,柔柔夜风吹过,广袖盈盈拂清波,裙裾翩翩荡涟漪,如风拂细柳,身姿尽显婀娜曼妙。
皎洁月光洒落在女子般般入画的五官上,为其渡上了一层清晖,只见她素手执笔,神色专注,挥墨之间,手腕灵巧翻转,几只粗细不一的麾笔在她指间流转。
“想不到清乐长公主年纪不大,挥墨姿态却是如此洒脱,可谓是笔下有风,行云流水啊!”
“画工同样十分扎实,你们瞧,金国大王子平日里轻蔑的神态被清乐长公主几笔就勾勒出来,笔墨浓淡不一,更显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嗯,工笔细致,就算与画仙唐愈相比,亦不分伯仲。”
亦有不服气的贵女们忍不住呛声:“哼,清乐长公主笔墨精湛,可她为了出风头,居然在宫宴上冒然为异族男子作画,她这种轻浮做派,岂不是给大魏抹黑。”
听了这话,有人忍不住看向殿上端坐的摄政王。
男子俊美如玉的脸上倒是瞧不出愠怒,深幽眸光从始至终落在专心作画的女子身上。
一炷香后,众人瞧见清乐长公主落下笔,露出会心一笑:“本宫画好了。”
与此同时,殿上的小皇帝也落下笔,沉声道:“朕亦画完了。”
摄政王招招手,一名小内监先是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取下画架上长公主的画作,然后径直走到小皇帝桌案前,将两幅画作收拢到一起,紧接着来到完颜赤烈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分别展开两幅画作。
殿中众人好奇探头看去。
只见小皇帝画的《川西大军晨练图》并非只补全了缺失的内容,可能是为了彰显诚意,居然在半个时辰内将整幅图都画了下来。
而清乐长公主的《勇士挽弓图》同样精妙结论,描绘了金国王子在山林间射猎的画面。
不过清乐长公主的工笔虽然精湛,但在这幅画中却有些画蛇添足了,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飞鸟连成一片,数量都快赶上小皇帝那副《川西大军晨练图》中操练的士兵。
或许是清乐长公主在画中暗讽金国王子混有一身蛮力气,箭法差得连漫天的鸟儿都射不下一只呢?
完颜赤烈眼睛瞪得赛铜铃,死死盯着小内监手中展开的《川西大军晨练图》。
“不对啊...怎会...怎会画的一摸一样?”他喃喃自语道。
“陛下耳聪目明,博闻强记,不过是几年前的画作,重新再画一次,自是一挥而成。既然大王子也说这幅《川西大军晨练图》与陛下的旧作一摸一样,不如履行方才应诺的话,签下议和条约。”
完颜赤烈这发现摄政王不知何时走了下来,男子挺拔伟岸的身子挡在清乐长公主面前,眉眼冷肃,神色倨傲。
完颜赤烈压低声音,阴测测对摄政王身后的清乐长公主质问道:“是不是你搞的鬼把戏?”
魏无晏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黛眉微挑:“本宫怎么听不懂大王子的话?”
“你少装糊涂,这幅图《川西大军晨练图》也是你画的,对不对?”
魏无晏微微一笑,坦然道:“本宫方才作画时面向众人,大王子在和在场宾客亲眼瞧着本宫一笔一画作出《勇士挽弓图》,大王子莫是又吃醉酒了,怎么胡言乱语起来?”
完颜赤烈闻言一怔,脑中仔细回忆方才女子绘画的一幕,的确找不出任何破绽。
莫非....南帝给他的情报是假的?
不会的,南帝没道理诓骗他,他们二人都不希望大魏与金国议和。
南帝在密信说小皇帝和清乐长公主乃是一个人,而摄政王一直在替“二人”遮掩秘密,只要他在宫宴上找到机会揭发出真相,大魏必会陷入大乱。
所以他按照南帝的指使,在宫宴上抛出议和的幌子让二人上钩,然后再拿出被他毁掉一半的《川西大军晨练图》,只要龙椅上的小皇帝画不出来,他就能在众人面前揭发二人的秘密。
眼见着计划就要成功,可龙椅的小皇帝居然真的画出了《川西大军晨练图》。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完颜赤烈百思不得其解时,竹成文拿着议和条约兴冲冲走到他身前。
竹侍郎笑得灿烂,嘴角都快上咧到耳根子下。
“大王子一诺千金,以陛下墨宝换取两族安泰的事迹定然会名传千古,流芳百世。大王子,快请在条约上签字落印吧!”
完颜赤烈瞧着摆在他眼前的议和条约,眼角不由控制地抽动了两下。
无奈他刚刚当着百官和诸国使臣面前放下豪言,此刻反悔就是打了他的颜面。
魏无晏躲在摄政王身后,看着大王子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签下了议和条约。
殿中百官顿时发出热烈的欢呼声,鼓掌欢迎面色阴沉的完颜赤烈走下台阶。
“哼,二弟,这下可成了你的心意?”
一想到回到金国后,那些对他大失所望的族长们可能会抛弃自己,完颜赤烈气得只想掀翻了桌子。
他阴阳怪气道:“不过两国议和后,你就失去要挟摄政王的筹码,更不能将小妹强塞给摄政王,小妹这次在大魏丢的脸都是因你出的馊主意,此事若是被王后知晓,哼...可有二弟你好受的...”
听到完颜赤烈的威胁恐吓,完颜旭风面色平静,淡淡道:
“大哥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想想如何向几位族长谢罪。”
说完,他不再理会完颜赤烈的挑衅,而是抬眸看向携手入座的男女,眸光若有所思。
殿中烛光耀目,丝竹悠扬悦耳,很快便有舞姬上场助兴,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陶临渊轻轻揉捏着女子的纤纤玉指,温声道:“手都抽筋了,看来殿下今夜是不能为微臣治病了。”
男子指尖有力,不轻不重捏在指关节上,倒是很舒服。
魏无晏瞥向殿中推杯换盏的众人,没有从男子掌中抽回手。
“没办法,时间太急,蝉翼纸又吃松烟墨,要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完成两幅画,只得加快笔速。”
原来方才在完颜赤烈步步紧逼时,魏无晏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她可以利用蝉翼纸吃松烟墨不吃油烟墨的特性,在蝉翼纸下再垫上一张宣纸,配合不同的墨汁,让松烟墨浸入到第二层宣纸之上,最终绘出《川西大军晨练图》。
这个过程不仅需要精妙绝伦的工笔,还需要同时调整两张画的结构,从而在众目睽睽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两幅画作。
还好魏无晏在绘画上的天资出众,总算是有惊无险,顺利渡过险关。
“摄政王若是怜惜本宫,今夜就歇在垂拱殿吧。”
陶临渊凝视女子忽闪忽闪的星眸,唇角勾起浅笑:“微臣今夜只为殿下温暖床榻。”
“爱卿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结果...”
“结果如何?”
魏无晏气鼓鼓瞪着摄政王漂亮的眸子,男子深邃的眉宇是多少笔墨都描绘不出的风流清隽。
她脑中浮现出男子在昏暗帐幔里遒劲昂扬的身姿,面颊不由发烫。
罢了,为俊美如斯的蛟龙大人疗伤治病,于她这只小泥鳅来说亦不算太亏。
全当自己是个悬壶济世的女菩萨罢。
正当君臣二人协商今夜的暖榻之礼时,突然听到殿下传来一阵的琵琶之音。
众人都被这阵天籁之音吸引,纷纷投去目光。
魏无晏抬眸看去,瞧见舞台上端坐着一位身材高挑的乐姬。
女子面带薄纱,怀抱相思琵琶,身着烟纱散花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大片雪白肌肤,一头长发挽成当下时兴的朝云近香髻,堆叠盘在头顶,更显得玉颈修长。
乐姬低垂着头,以薄纱遮面,看不清其容颜,却平添一抹神秘之感。
只见她葱白细手拂过琴弦,时而轻拢,时而慢拈,指法娴熟,如蝴蝶在弦上翩跹,指间流淌出婉转流畅的音律,好似空谷鸟鸣,又像清泉叮咚,使聆听弦音的人仿若置身桃源仙境,远离红尘喧嚣。
忽然,女子拨弦的节奏骤然加快,音律陡然变得浑厚悠长,如疾风暴雨,又似铁甲骑兵在战场上厮杀,刀光剑影,听得人血脉沸腾,恨不得提起刀枪冲向战场,奋勇杀敌。
最后,弦音渐渐转哀,呜咽断续的声音好似女子在轻声抽泣,哭声中有哀伤亦有幽恨,仿若在诉说痛失爱人和亲人的悲痛,让人渐渐从热血沸腾的战场中冷静下来,体会战后带来的残酷与无情。
一曲终章,殿中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意犹未尽。
在场男子不由露出心驰神往的神色,目光痴迷,紧紧盯着舞台上的乐姬,心中极为好奇乐坊司从哪里寻来的妙人,更好奇妙人面纱下的姿容是何等模样,才配得上这等天籁之音。
魏无晏转头看向身畔的摄政王,发现男子同样看向舞台中央的乐姬,只不过目光不似其他男子一般痴迷,而是充满了欣赏之意。
乐姬突然抬起面庞,一对儿水眸波光流转,目光缱绻,毫不避嫌直视殿上眉眼清冷的男子。
“摄政王,您觉得小女弹奏的《夕阳萧鼓》如何?”
“很好。”陶临渊回答得言简意赅,并未将乐姬的发问放在心上。
魏无晏听到乐姬略有熟悉的声音,惊讶地睁大了眸子。
只见舞台上的乐姬笑了笑,抬手摘下了系在耳后的面纱,面纱随风飘落,露出女子一张秀丽又不失英气的面容,娇美无比,光彩照人。
“是.....完颜洛羽公主!”
殿中众人瞧见乐姬露出的真容后,不由感到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一个金国人怎么可能会弹奏出堪比伯牙师旷的音律。”
“你们可听到,金国小公主说她弹得是早已失传的《夕阳萧鼓》?”
完颜洛羽无视场中的喧哗声,依旧仰视着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目光坚定不移,柔声道:
“我不仅会舞枪弄刀,还从小喜欢你们中原人的乐器,尤其是琵琶。四年前,我得到失传的乐谱《夕阳萧鼓》,于是苦心钻研,勤学苦练,才达成的今日的成就,可见你们中原人引以为傲的风雅之道,只要我肯用心,就能有所成就,甚至比你们做得更好。”
女子双目晶晶,灿若繁星,笑容明媚张扬,身上散发的光彩,让身后皎月都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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