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明白自己要去买避火册子的事没人知道,但奈何寄春做贼心虚,走到道上,总觉得路上的人在看她,以至于她的行迹,无论怎么看都是鬼鬼祟祟的模样,反倒叫瞧见的人觉得奇怪。
寄春前脚刚走,后脚昨晚谢尧臣安排在宋寻月宅子附近的人,便进了王府。
谢尧臣刚起没多久,这才换好衣服,准备出来用膳,便见张立走了进来,神色有些严肃。
谢尧臣觉察不对,走过去在正堂椅子上坐下,边整理袖上护腕,边问道:“怎么了?”
张立回道:“回王爷的话,今早留在王妃那边的人来报,说是寄春姑娘,在王妃同魏二爷出门后,便着急从后门离府。行迹……”
谢尧臣停下整理衣袖的动作,抬眼看向他,心头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共事多年,张立委实不忍心开口,他其实不太敢相信寄春会背叛王爷,可……张立轻叹一声,下定决心道:“行迹鬼鬼祟祟,往城中去了。”
谢尧臣闻言蹙眉,唇紧抿,额角青筋浮动。
当初出宫离府,为了叫太子、二皇子等人放心,他特意选了寄春这样一个单纯,傻乎乎,又赤诚忠心的姑娘来管王府大小事务。
王府里的每个人,都是他的心腹,就连厨子,他都有底气说不会背叛他。
可是寄春……为何呢?
他有些不太敢相信,寄春这样傻乐傻乐的姑娘,怎会生异心?
谢尧臣细细回忆着,忽地想起,除夕那晚进宫时,寄春的行迹看起来也是鬼鬼祟祟,他当时还疑惑了一下,但并未多想。若她有异心,想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便已有了苗头。
谢尧臣眸色渐冷,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将寄春带回王府。”
张立应下,即刻带着人出门,而一旁的辰安,看看谢尧臣,又看看张立离开的方向,神色间门隐带疑惑。
寄春?背叛?就她?
哪个脑子搭错筋的会买通寄春?不怕火烧到自己房子里?寄春的想法,那是身为凡人能看透的吗?
反正以辰安对寄春的了解,他不觉得寄春会背叛王爷,指不定又寻摸了些什么常人无法理解的事。
而寄春,在城中一路辗转,到了上次买册子那家书铺,正见书铺已经开张,大喜,忙跑进去,跟老板娘又买了一本避火册子,看封面的颜色,以及薄厚程度,和上回的一模一样。
匆匆付了钱,寄春紧着便将避火册子揣回怀里,复又鬼鬼祟祟的出门,往回赶去。
寄春两臂环在自己身上,护着怀里的避火册子,神色间门满是喜色。上回出了意外,这回肯定能把避火册子送到王妃手里!
嘿嘿……
寄春正高兴着,眼前忽地出现两道黑影,挡住了她的去路,寄春面上笑容消失,换上疑惑。
她不解抬头,正见张立带着王府几个护卫,拦在她的面前。
寄春茫然不解:“张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张立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寄春一眼,随后道:“王爷要见你。”
随后手一挥,几个护卫上前,便将寄春围了个水泄不通。
寄春委实被吓着了,神色如受惊的小鹿般看看周围的护卫,点点头“哦”了一声,便乖乖跟着往王府走去。
还不忘将自己怀里的避火册子,护得更紧一点。怎么每次给王妃娘娘买避火册子,都要出点意外?这回她可得护好了,绝不能再丢!
张立瞥了一眼,见她动作如此明显,心中长叹……到底哪个脑子没长全的,会选择买通寄春?
一路回到王府,张立将寄春带进谢尧臣房中,叫她在堂中等着。谢尧臣刚用完早膳,见张立进来通报,便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门口,看见寄春的瞬间门,谢尧臣脚步微顿,上下打量她两眼,方才缓步走进屋里,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谢尧臣只留了辰安和寄春在屋里,将其余人屏退。
张立行礼出去,走时将门关好。
寄春行礼道:“奴婢拜见王爷。”不知为何,寄春感觉今日王爷的神色有些严肃。
谢尧臣沉声问道:“王妃今日去成家,你为何没有陪着?”
寄春肯定不能说去买避火册子了,眨巴眨巴眼睛,回道:“奴婢去城里买了点东西。”
虽然王爷也不会,但身为奴婢,她觉得她还是教王妃比较好一点。一来和王妃都是女子,说话方便,二来……给王爷教她不敢。
谢尧臣再问:“去买了什么?”
“这……”寄春支支吾吾起来:“奴婢买了、买了……”
寄春神色间门满是为难,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犹豫间门,忽听谢尧臣不耐烦道:“说!”
寄春身子一凛,都快哭了出来,这如何说嘛?寄春整张小脸拧巴成了苦瓜,呜……她的避火册子到底怎么了?怎这般命途多舛?
辰安见谢尧臣耐心明显到了头,便转头吓唬寄春道:“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支支吾吾,寄春,你究竟是去买东西,还是去和什么人接头?意图谋害王爷。”
“我没有啊!”寄春大骇,脸色刷一下白了,忙看向谢尧臣道:“王爷,奴婢没有背叛您,绝对没有!”
寄春看着谢尧臣那双森寒幽深的眸,委实吓得不轻,一旁辰安道:“既然没有背叛王爷,那就把你买的东西拿出来。”
呜——
寄春难过极了,她不就是去给王妃买了本避火册子,怎么会被王爷怀疑背叛?她的避火册子又保不住了吗?
寄春的眼泪花在眼睛里打转,事到如今,也只好将怀里的避火册子取出来,双手呈上。
辰安上前接过,从缎子中取一本册子,拿到鼻下嗅了嗅,这才呈给谢尧臣。
谢尧臣瞥了寄春一眼,从辰安手里接过册子,将其打开。
打开的瞬间门,谢尧臣愣住,一旁瞥见书页的辰安亦是愣住。
主仆二人瞪大眼睛愣了半晌,齐齐看向寄春,神色间门满是吃惊,不解,以及不可思议。
谢尧臣将书合上,拿在手里,指着寄春问道:“你就是去买这玩意?”
寄春苦巴巴的点头:“嗯。”
谢尧臣愈发不解:“你买它做什么?”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寄春只能老实回答:“是买给王妃娘娘的。”
谢尧臣一听这话,心兀自一紧,随后唇边挂上一丝藏不住的笑意。宋寻月叫寄春去买这玩意做什么?莫不是为了和他……不会吧?
谢尧臣神色的阴霾已全然散去,忍着笑,问道:“王妃让你去买的?”
寄春摇摇头:“不是。”
“哦。”谢尧臣唇角笑意立时垮了下去,眼底失望之色尽显,复又问道:“那你买它做什么?”
寄春复又支支吾吾起来,两手抓着自己的裙摆,不断揉搓:“这、这……”
这有话不说的模样,当真烦,谢尧臣蹙眉道:“说!”
寄春神色愈发拧巴,只好断断续续道:“奴婢、奴婢,奴婢是看王爷和王妃至今还未圆房,心里着急。奴婢便想着,你们要是不会的话,奴婢买本册子给王妃娘娘看,至少有一个人会的话,你们就能、就能……圆房了……”
谢尧臣:“!”
辰安:“!”
辰安瞪大眼睛,错愕的目光落在寄春身上,忍不住给她悄悄竖了个大拇指。寄春这脑子,果然没叫他失望!居然会觉得王爷不会,厉害啊!
谢尧臣气得全然忘了如何说话,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到寄春面前,拿手里的避火册子指着寄春,不断地在她头顶处凌空点她,手都跟着颤。
过了好半晌,谢尧臣方才顺过来那么一口气,咬着牙对跪在地上的寄春道:“本王不会?呵,本王不会?”
好你个寄春,亏你想的出来!啊?不会!哈,可笑!他堂堂琰郡王,大魏出了名的纨绔,他会连圆房都不会?他怎么可能不会?
谢尧臣手里的避火册子都快戳到寄春的脸上,寄春脖子后仰,尽可能躲着,可又不敢动作太大,只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寄春小心觑了谢尧臣几眼,颤巍巍的弱声道:“王爷您、您和娘娘感情那般好,却至今还分房睡,可、可不就是不会吗?”
若是这本册子王妃看不着,到了王爷手里也成!左右他俩谁看都一样。念着自己肩上的重担,寄春鼓起勇气道:“若若若、若不然,王爷您也学学?”
“噗……”跟了王爷十几年,这是辰安第一次没憋住,噗嗤笑出了声。
谢尧臣两步朝辰安走过去,抄起手里册子作势就要打,瞪眼怒道:“笑!”
辰安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佯装惊恐的看着谢尧臣,都快把自己捂窒息了。
谢尧臣最终是没打下去,转头瞪着寄春气不打一出来,可碍于寄春是女子,他没法开口解释!
但不解释,在寄春心里,身为男人,他便是连圆房都不会!
还能怎么办?这闷亏他只能自己受下,他不会,哼……他不会……
谢尧臣强压着一腔怒意,跟寄春问道:“除夕那日,你买的也是避火册子?”
寄春点头,如实道:“奴婢带到了金明池,但不知为何,那本丢了,没能到王妃手里,奴婢只好再去买一本。”
谢尧臣深深剜了寄春一眼,没好气道:“回王妃身边去!”
辰安在一旁听着,不由咋舌,王爷对女孩子还是客气,这要换成他,只有一个字“滚”。
寄春连忙磕头,匆匆从谢尧臣房里退了出来。出来后,寄春长长吁了一口气,交给王爷也不错,这次王爷和王妃总能圆房了吧?如此一想,方才那点小小插曲,很快就消散在寄春心间门,她复又快乐起来,脚步轻快的离开王府,去宋寻月的宅子里等她。
谢尧臣今日险些被寄春气得背过气去,寄春走后,他深吸一口气,将心间门的火散了散,目光这才回到手里的避火册子上,随手翻着便进了内室。
谢尧臣走进去,在罗汉床上坐下,这才细看了起来。
他本只是怀着猎.奇的心,随便看看,但未成想,看了几页后,谢尧臣神色渐变,忽地认真起来。
又往后看了几页,他唇边忽地出现一抹揶揄的笑,若当真如这册子中所说,还有这么多门道,那他好像真不会……
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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