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佩南好惆怅,说到底他只是想知道皇上是不是已经获悉了锡兰小院的秘密,否则元帅府那么大,皇上为何偏偏要住进锡兰小院,态度还非常强硬,而且正巧在祭祖大典期间。
虽然孟昭菀告知他们“皇上来此的目的单纯”,让他们切勿多虑,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万一胳膊肘往外拐,该如何是好。
何况皇上明明对他态度冷漠,却在锡兰小院一住就是半个月,一点没有要回宫的意思,种种表现自相矛盾,看上去不像别无所图啊。
所以,皇上到底图的什么呢?
他官至兵马大元帅,唯一拥有的就是半边虎符,另一半在皇上手里,合在一起就能号令三军。
孟佩南如梦方醒,看来皇上要的是对三军的绝对掌控权呀。
他们孟家世代武将,铁马金戈,千里驰骋,为大辉朝抛头颅洒热血,立下汗马功劳,早就功高震主,打从先皇起就对他们孟家多有忌惮。
当帝王的都多疑,如今的皇上也不例外。
或许皇上是真的获悉了锡兰小院的秘密,想以此拿捏他的七寸,如果他不乖乖交出虎符,孟家一百一十口人的小命就不保了。
思及此,他寝食难安,人瘦了一大圈,胸肌背肌和腹肌都快瘦没了,再也没有往昔的威武雄壮了。
为求一个心安,这日一早,他厚着脸皮来锡兰小院求见皇后娘娘,打听皇上到底对锡兰小院的秘密了解多少。
终归是自己的亲爹,孟昭菀不好把人拒之门外,准他来湖心亭一叙。
话还是那些话——
“父亲不必忧心,女儿独得皇上恩宠一天,孟家的荣耀就只增不减。”
孟佩南以过来人的口吻道:“人心是会变的,何况情.爱。”
孟昭菀打着哈欠,似醒非醒地倚在栏杆处,抓了一把鱼食撒进湖中,引得锦鲤争相夺食,渐起片片水花:“皇上可不像您那般喜新厌旧。”
“我是为了你好。”
“你是为了孟家好,为了你自己好。”
孟佩南早已习惯她的冷嘲热讽,道:“药世阁少阁主为你开的药,你务必好好喝,一天也落不得,早日诞下太子太女,你才能真正坐稳后位,届时就算你的身世被戳穿,皇上看在儿女的份上也会对你从轻发落,宽宥孟家的欺君之罪。”
“女儿说过了,皇上是天底下最专情的人,她绝不会负我。”
你大清早是来给本宫添堵的吗?!
孟昭菀愤然起身,就见湖边的石径上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在东张西望,似乎在找着什么。
再定睛细瞧,“熟悉的人影”正是帝王。
她乃皇上的心肝宝贝儿,所以不用猜,帝王肯定是在找她。
孟昭菀心情豁然开朗,提着裙摆奔上小桥,娇声呼唤:“皇上~臣妾在这~”
朱玉瑾循声望去,看着她的红裙被风扬起,宛若天外谪仙的模样,好生欢喜。
“不是让你多睡会儿嘛,怎么来这了?”朱玉瑾走向她,掌心覆在她的腰上,揉了几下。
“皇上出去玩竟然不带臣妾。”
“是你自己起不来呀。”朱玉瑾嘴角勾着一抹坏笑,昨夜自己太能折腾,闹得孟昭菀后半夜才睡下。
“讨厌~”孟昭菀小粉拳捶她肩头,等到捶够了,才注意到她的另一只手上拿着几串冰糖葫芦。
略略一数总共五串,颗颗饱满的山楂被包裹在晶莹剔透的糖壳中,就连空气也都有了一丝丝甜蜜的香气。
敢问这世间还有谁能让帝王不辞辛苦的带回五串糖葫芦呢。
当然是她这位独得恩宠的正宫皇后呗。
她笑开了花,侧身乜了一眼前来问皇上圣安的孟佩南,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看到没,爹,这就叫盛宠不衰。
孟昭菀:“皇上万金之躯,何必买这些东西回来,小心累坏龙体。”
“这东西呀叫冰糖葫芦,朕今日头一回尝到,真是美味至极。”
孟昭菀愈发得意,听听,但凡有好吃好喝的帝王都会记挂着我。
真爱无疑。
她若是只小狐狸,火红的尾巴肯定要翘上天,欲要伸手接下时,却听朱玉瑾问:“燕妹妹呢,朕看好多小姑娘都在买冰糖葫芦,想来她也一定喜欢,就特意买了些回来,找了她许久,始终没有找到人。”
孟昭菀的笑容僵住,绝世容颜上神采不再。
她难以置信的问:“皇上找谁?”
“燕妹妹呀。”
孟昭菀眼底升起浓重的哀怨,皇上,你这样很让臣妾在家父面前下不来台。
“先不说了,再拖下去冰糖葫芦就不好吃了,朕先去找燕妹妹。”
朱玉瑾一口一个燕妹妹,叫得很亲热,无情地转身,下了小桥原路返回,没走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跑回来:“昭昭,也给你一串。”
孟昭菀皮笑肉不笑:“谢……皇上。”
朱玉瑾:“你我之间,谈什么谢。”
言罢,转身就走,临走前不忘赠送孟佩南一个大大的白眼。
孟佩南:难受。
孟昭菀却在想:五串糖葫芦只分给我一串……说好的即便后宫佳丽三千也会独宠我一人呢。
她朱唇微动,欲要唤住帝王发通小脾气,可惜帝王找人心切,已然走远了,从那火急火燎的步伐中不难看出,帝王找燕妹妹真的很着急,找出了一种“一会儿不见如隔三秋”的相思之情。
孟昭菀的绝世容颜气到扭曲,胸口起起伏伏,握着冰糖葫芦的那只手颤啊颤……
她才不要吃糖葫芦,谁爱吃谁吃吧!
啪!
她把冰糖葫芦高高举起,又重重的摔到地上。
朱玉瑾你个爱情的骗子!
孟佩南叹息一声:“女儿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天下乾元都一样,见一个爱一个,何况坐拥四海的帝王,她此生注定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你终归还是要靠自己呀。”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刺耳,无疑是在往孟昭菀的伤口上撒盐。
书桃听不下去了,小步上前:“娘娘,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皇后娘娘——”
湖岸边有人在呼喊。
孟昭菀烦躁地揉揉太阳穴,抬眉望去,看清是金喜和小银子。
两人怀抱着一大堆新买的东西,样样包装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因东西太重的缘故,连路都走不稳了,踉踉跄跄的来到她身前,齐声道:“皇后娘娘千岁。”
千岁不了啦!
气得马上要当场薨逝了!
孟昭菀没好气的问:“这些也都是送给燕浅妹妹的,皇上可真是会哄姑娘开心啊。”
“娘娘误会了,这些是送给您的,东市百鸾坊的凤头金钗,镶嵌的是东海明珠,顶顶珍贵,天下只此一颗……还有西市华颜坊的玉泥昙花膏,可以白皙肌肤永葆青春,皇上还去南市您你搜罗了许多小玩意,蝴蝶灯、琉璃镜……”
小银子:“只要是皇上能看上眼的,通通为您买下来了,您瞧瞧可喜欢,咦?皇上回来了吗?奴才们只顾着抱东西,追不上皇上。”
“皇上她……给燕浅妹妹送冰糖葫芦去了。”
孟昭菀喜欢蝴蝶灯,拿进手中把玩,面上重现喜色,另含三分惭愧。
哎哟,误会皇上了,真的不应该。
金喜和小银子钻进湖心亭,把礼物尽数放上石桌就拱手告退了,朝着孟昭菀指引的方向去追帝王。
他们是帝王的贴身奴才,离帝王十步开外就算失职。
孟昭菀目送他们远去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眸看向脚边那串破碎的冰糖葫芦,问书桃:“捡起来……还能吃吗?”
书桃则是提出了另一个更深层次的疑问:“蓄意损毁御赐之物,算不算……杀头的大罪?”
孟昭菀脖子一凉:“……好像……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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