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逢月颔首,嗓音清淡道:“别着急,带我去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她语气太平稳,带有安抚的作用,赵先生原本焦躁的情绪缓解下来,亲自替她拉开车门。
等楚逢月上了车,他让司机回老房子。
“楚小姐……”这才半天不见,赵先生就好像苍老了几岁,浑身透露着疲倦不堪。
有很多话要说,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楚逢月给好大儿发消息,让他今晚早点休息,不要跑出去玩,自己有点事不回来。
同时也在想要不要给灰仙买个手机。
但是想想,好像也没必要。
一个念头,灰仙就可以从千里之外过来。
他擅长的就是传讯和运财,以前有人在堂口供奉灰仙,会让它们去盗墓,把地底下的金银财宝都运回家来。
现在不准干这事了,犯法的。
收起手机,见赵先生在旁边一脸愁容,她从车门旁边抽了瓶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你上午不是还在陵城吗,这么着急赶回来?”
赵先生叹气:“儿子给我发了信息,我的太太放心不下女儿,上午买了点她爱吃东西去看看情况。”
“进去不到两分钟就被吓出来了。”男人眼底带着痛苦和迷茫,想不通女儿不就是去参加了一个游艇晚宴吗?怎么回来就像变了个人。
他描述太太告诉他的情景:“屋内暗不见光,所有窗帘都拉了起来,也不开灯——”
“所有瓷器和玻璃制品都被砸碎了,到处是碎渣,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屋内墙上到处是恐怖的血手印,还有奇怪的图案,像是花纹……”
楚逢月追问:“什么样的花纹?”
“我不知道,我太太进去的时候开着手机灯,女儿逼她关掉,她没有看清楚。”
他在金城寺得到楚逢月的肯定答复,下午就乘坐好友的私人飞机回了陵城,急匆匆去看女儿情况。
刚进别墅,就听到了痛苦的哀嚎和怒吼,像是从地狱最深处发出的声音,女儿看到他,提了把刀出来。
赵先生当机立断跑了,回到家后怕的给楚逢月发消息。
他觉得现在别墅里那个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什么鬼怪。
楚逢月若有所思,忽然问:“赵先生,方便把你女儿的生日告诉我吗?”
“当然。”赵先生不敢有任何隐瞒,“一九九三年,七月二十八,十点过十分。”
楚逢月伸手掐算,眉头紧皱:“八字全阴。”
每天任何时候都有人生日,所以八字全阴的人不少,还有八字全阳的。
八字全阴就是四柱的干支全部为阴,这种晚上最好还是少出去,容易沾上脏东西。
“对对对,算命先生也是这样说的,还说小莹性格有些阴执。”
怕她不知道,还补充了一句:“小莹就是我的女儿,赵莹。”
楚逢月早就在快递单信息上看到她的名字了,但还是点点头,同时在想墙上那些花纹是不是花瓶上的特殊图纹。
拍到花瓶的周进到底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这些暂时都是未解的谜题,赵先生又问——
“楚小姐,小莹变成这样和她的八字有关?”
“可能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楚逢月没见到赵莹现在的状态,不敢把话说绝,她蹙眉道,自言自语道:“倒像是被什么缠上了。”
一个人突然性格大变,要么是受了天大的刺激,要么压根就不是原来那个人。
赵先生很着急,他让司机开快点,从机场到他家的行程原本要两个多小时,愣是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楚逢月本来想提醒不要超速,看到不限速的标识,瞬间闭嘴。
想到陵城市区限速三十,再看看这,对比立马出来了。
赵家别墅是独栋,和左邻右舍隔了有几百米的距离。
“幸好是隔了这么远,不然每天摔砸东西的声音那么吵,小莹恐怕早就被警方带走了。”赵先生无奈苦笑。
楚逢月下车,打量眼前的别墅,随口道:“被警察带走倒是好了,警察局格局似火,可以消灭一切魑魅魍魉,去了那反而闹腾不起来。”
赵先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过了一阵,赶紧道:“那我想个罪名报警把她送进去可以吗?捅她哥哥算吗?不过她哥哥现在伤口已经痊愈了……”
楚逢月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揉了揉眉心,她有些想笑。
莫名觉得有些荒诞。
现在已经是晚上点了,看风水属于大忌,不过到了别墅前面,还是能感觉到煞气如潮涌。
赵先生站在门口,脚步有些踌躇。
见状,楚逢月说:“你在外面等我。”
脸上挣扎片刻,赵先生坚定摇头:“我要去看看,到底是谁害我的女儿!”
自己就一儿一女,对女儿的疼爱只多不少,就像下午,哪怕知道她上午的可怕举动,他还是想过来看看女儿怎么样了。
见他执着,楚逢月也不再过多言语,让他自己开门。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楚逢月的感觉只有两个字——
阴寒。
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误进了某个地方。
今天天气好,天边挂着个月亮,客厅里有个人影,背对着他们坐在窗前,隔着白纱仰头看着外面。
赵先生下意识望向楚逢月。
女人脚步不急不缓,踩着满地的碎渣,发出“嘎吱”的响声。
声音惊动了窗前的人,她回头看,脸色被隐约透过薄纱漏进来的月亮映得惨白。
赵莹眼神空洞,形如枯槁。
楚逢月没有开灯,不紧不慢走到她面前,略微蹲下来,弯腰问:“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赵莹动作有些迟钝,僵硬地转动着脖子,抬头看她。
好一会儿,才点头,声音沙哑难听:“我……是赵莹。”
看到女儿这幅模样,赵先生心脏揪痛,几欲昏厥。
“小莹。”他一个健步冲上来,还没碰到女儿,就被横空伸出来的一条胳膊拦住。
“楚小姐?”赵先生疑惑不解。
他的女儿现在是正常的啊!
楚逢月平视她,语气平静:“你真的是赵莹吗?那为什么身后要藏着刀呢。”
赵莹脸色一变,原本茫然空洞的眼神变得狰狞——
“楚逢月,让你认出来了!”女孩的嗓音变得粗噶难听,赵先生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竹川。”楚逢月点头,从容自在地和他打招呼:“不当人的感觉怎么样?每天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很难受吧。”
女孩明显愣了一下,它太久没听到自己的真名了。
“噢,我忘了,不是你不想当人,是你当不成人。”
女孩闻言暴起,面色凶狠。
白皙纤细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卡在她喉咙上,不停收紧。
也不知道楚逢月哪来这么大劲,直接把人提起来撞在墙上,赵莹痛苦窒息,手里的水果刀掉在地上。
“你说你,不好好去投胎,宁愿在这当孤魂野……咦?”楚逢月讶异,好半天没说出话。
过了半分钟,女孩被掐得翻白眼了,她才稍微松了点劲,无语道:“你对赵竹音还真是真爱啊,竟然自愿被她练了阴蛊。”
被练成阴蛊,永不入轮回,只能以依附的形式和蛊主共存。
而练阴蛊的人——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赵竹音恐怕比洛观的情况还差,半阴半阳,随时有可能被鬼差抓走。
“她躲到哪里去了?”楚逢月眼眸微眯,柔声询问。
“别痴心妄想了!我不会告诉你的。”赵莹挣扎不开,癫狂大笑,“楚逢月,你以为把南星赶走,就能安然无恙回南家当你的千金大小姐吗?用不了多久,南家就不复存在,而你——”
楚逢月收紧手劲,笑眯眯道:“谁告诉你我要回南家了?南家算什么东西啊。赵鹤能松口娶南星,也有赵竹音的功劳吧。”
“赵竹音需要南星的精血,而赵鹤正好趁机把人送过去。”女人自顾自道:“噢,赵竹音在赵家。”
听到这,女孩的瞳孔骤然收缩,直接晕了过去。
“楚小姐……!”赵先生在旁边干着急,这掐得可是他女儿啊!
楚逢月松开手,女孩顺着墙,瘫软地倒在地上。
她拿出手机通知玄学协会——
【赵竹音在赵家。】
同时也给赵书青发了条消息。
赵先生顾不上现在女儿身体里的到底是谁,立刻上前把女孩抱到沙发上,他担忧问道:“楚小姐,现在该怎么办?刚才那是什么东西?阴蛊?”
他只听过蛊,不知道什么阴蛊。
“没事了,不过这栋别墅最好是别住了。”楚逢月低头看着手机:“阴气太重,而且你们当初是直接买的房子,不是自己有地皮找人建的吧?”
“……对,”赵先生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女儿,犹豫要不要打一二零,“这还有什么讲究吗?”
“这栋别墅下面是坟地,或者说是古代的公墓,阴气重。”楚逢月瞥了眼沙发上的女孩,“不用叫医生,直接带走去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养两天就行了,最好是去寺庙或者道观请一个开过光的东西佩戴在身上。”
竹川之所以选择赵莹,除了她八字全阴,还有就是她家这环境太适合养阴蛊了。
它现在并没有什么能力,应该是被洛观那十二针伤狠了,所以只能吓唬吓唬赵家人,让他们不敢进来打扰他。
之所以放走竹川,是因为它现在完全是依附赵竹音存在,自己得不到阴气滋养,只能从蛊主身上吸收。
换言之,它现在对赵竹音来说就是负担,但是阴蛊已经练成,谁也别想解脱。
包括南星在内,她已经和赵竹音绑死了。
听到女儿没事了,赵先生如释重负,浑身像是被卸了力气。
他靠在沙发上,问:“那这栋别墅该怎么处理?空着就行吗?”
“请和尚或者道士过来做法事,要是你安眠许久又被人吵醒,会不动肝火吗?”
楚逢月把别墅的灯打开,看到满地狼籍和墙上的血手印以及图案,她拍下来发给玄学协会——
【程会长,如果能联系上村长,麻烦你问问这些图案是什么意思。】
那边回的很快:【好的,一定转达。】
楚逢月盯着墙上的图案,总觉得这些像是一个联络信号,但她确实是看不出来。
叹了口气,她决定自己出资资助村长一个手机以及手机卡,每个月话费她来缴就行。
当是支付灰仙的家教费了吧。
离开别墅,赵先生千恩万谢,非要她跟着一起回家休息一晚上再走。
楚逢月懂他的心思,无非是怕赵莹再有什么事,她在这有个保障,等确定没事了才能彻底安心。
赵先生心里是有疑虑的,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吗?看上去好像没有费什么事。
其实是因为竹川现在太弱,面对她直接被压制,毫无还手之力。
楚逢月对赵先生也有些改观。
普通人面对这些事恐怕早就晕过去了,他还能顾虑周全,显然不简单。
没有推辞,跑了一晚上确实有点累,楚逢月应了下来。
不过明天得早点回去,没有飞机买个高铁票都行。
免得某个小崽子又闹腾,而且他第一天上学,自己确实有点想参与。
别墅重新落锁,赵先生抱着女儿去了车上,把位置让给他们父女俩,楚逢月坐在前面。
司机正要开车的时候,前面来了一辆白色奥迪,挡住他们的去路。
“先生……”
“下去看看怎么回事。”赵先生脸上明显有些不满。
这里属于私人区域,不能乱停车,前面这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难道是来找茬的?
不应该啊,在戌城,他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司机应声下去,他走到奥迪前面,弯腰敲车窗——
“你好,这是私人房屋区域,麻烦把车开走。”
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一双温柔清透的眼眸。
“我找赵先生。”
男人下车后,楚逢月终于得见他的真容,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稍微一凝,纳闷:“他怎么来了?”
“楚小姐认识他?”赵先生还有些云里雾里,难道是来找她的吗?
司机跑回来,轻叩后车窗:“先生,这位温先生说有事想问你。”
“不……”
“他说他是玄学特殊部门的。”
赵先生的话从嗓子眼收了回去,他瞥了眼站在车前的人,问楚逢月:“楚小姐,我们要下去看看吗?是不是因为小莹的事来的?”
“看看吧。”楚逢月作势开车门,右脚踩在地面上,探出半个身子,嘴角勾起没什么温度的笑:“温部长,好久不见啊。”
要说这人也是缺德,当天在玄学协会全程没有表明身份,刻意降低存在感,让她误以为炎武才是主导人。
如果不是后来程会长告诉她,恐怕还真会被他瞒了过去。
所以对于他,印象并不是很好。
病秧子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肯定心机深沉,她不太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楚小姐。”男人含笑看她,“你也在这里。”
“接了个活,不用和特殊部门报备吧?”楚逢月不咸不淡回了一句,“温部长来这有何贵干?一个阴蛊就能把你惊动了?”
话里话外都是你很闲。
温珩知道她是误会自己的来意了,但也没有着急解释,而是看向她旁边的赵先生。
男人温润无害道:“有一件事情需要赵先生配合求证,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吗?”
赵先生下意识看向楚逢月,见俩人很熟……应该熟吧?所以稍微犹豫下就答应了。
“有什么事回家一起说。”赵先生还在担心车里的女儿,“我的太太还在等消息。”
“麻烦您了。”男人颔首,重新走到奥迪前面,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但是楚逢月看不清开车的人是谁。
白色的奥迪车率先驶出,赵先生这才想起来:“楚小姐,您有他联系方式吗?我刚才忘了告诉他地址了。”
“他都知道。”楚逢月盯着前车的尾灯,语气平淡:“他能出现在你面前,就代表把你祖宗十八代包括今天吃的什么菜都查清楚了。”
虽然有点言过其实,但特殊部门还是有点本事在的,他们的情报网遍及天南海北。
不过也就那样了,毕竟最近层出不穷的巫蛊事件,不也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吗。
这种非风水范畴的事叫风水师们去打听,那真是找对人了。
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有什么进展,主要还是得靠他们特殊部门自己。
不过风水师们经常到处乱窜,走过的地方多,说不定也能有意外收获。
赵先生对于她们这种什么玄学特殊部门不是很了解,不过听到是国家单位,还是多了几分信任。
半小时后到达赵先生他们现在住的别墅区,虽然不如之前的位置好,面积也没有那么大,但风水是很不错的。
楚逢月觉得像赵先生这样身价的人,买房子肯定看过风水,所以忍不住问:“那栋别墅,当初为什么会买?”
“啊?”赵先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答道:“实不相瞒,那栋别墅原先是我小叔的,因为他无儿无女,所以我获得了继承权。”
楚逢月恍然片刻,点头:“这样啊。”
她刚才心里隐隐有个猜测,甚至在怀疑赵先生和村子里的人一样。
把屋子建在祖坟上面,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赵先生在前面带路,听到动静赵母以及赵家大哥都下了楼。
“爸,妹妹——”
男人的话还没问完,看到多了两张陌生面孔,他问:“这两位是……”
“这位是楚小姐,这位是特殊部门的温先生。”赵先生示意他把妹妹抱上楼,面对妻子疑惑的目光,他说:“你让章妈准备夜宵,小莹已经没事了,这还得多亏楚小姐。”
得知原委后,赵太太热泪盈眶就差下跪了,楚逢月赶紧把人扶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场面,还是温珩及时解围,她才松了口气。
等赵大哥和赵太太走了,赵先生引手道:“二位有什么事来茶室聊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珩退后半步,让楚逢月先走。
这间茶室不大,不过环境清幽。
赵先生拿出茶饼用工具掰了一点,他说:“这块茶砖是我二十多年前在陵城买的,今天用来招待楚小姐,还望您不要嫌弃。”
“赵先生客气了。”楚逢月坐在他对面,旁边是病美人温珩。
他身上有淡淡的中草药的味道,像是苦杏仁,闻起来不刺鼻,反而有点提神。
热气氤氲,楚逢月端起茶杯,尝了口二十多年的茶砖。
“温先生,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如果是我能做到或者我能帮忙的,一定全力配合。”
温珩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说话就像二月的春风,不急不缓:“赵先生,我这次来,确实有件事需要您帮忙求证。”
“请说。”
“您的身上,是否有蛟或者其它的图腾?”
原本有些性质缺缺的女人,听到这话不由坐直身子,目光灼灼看向对面的人。
赵先生斟茶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中,他放下茶盏,陷入沉默。
温珩也不催,目光没有丝毫侵略或者逼迫性,始终温和如初。
过了大概三分钟,有些出神的赵先生才苦笑一声,叹了口气。
他将衬衫衣袖挽起来,露出小臂,在茶盏上方放了一会儿。
原本空无一物的胳膊上忽然浮现黑色的蛟图腾,楚逢月仔细查看,发现和竹村的图案有些相似,但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从出生起,我们身上就有这种印记,遇热则显。”赵先生也没有隐瞒,缓缓道来,目光有些悠远:“我的祖父说,这是家族印记。”
楚逢月很快从他嘴里,听到和村长口里说出来的差不多的版本。
就是他们起源于一个古老的部落,部落首领有两个儿子,一般是长子继承。
可偏偏被老二抢了位置,所以这一脉就和老二起了隔阂,后来变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们这一脉属于长子后人的旁支,为了躲避那一脉的追杀,隐姓瞒名到了现在。”
楚逢月蹙眉,多多少少和村长说的有些出入,好像都成了受害方。
“祖父说我们胳膊上的蛟没有角,只有主脉的人身上的图腾才有角,如果遇到他们,提出的要求我们要无条件遵从。”
赵先生摇头,无奈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哪里会信这个,不过说来也古怪,这个图腾不管怎么洗都洗不掉,哪怕在上面纹新的图案,也遮盖不住。”
楚逢月看向温珩:“你过来就是为了确定这个?”
男人笑着点头。
她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又问赵先生:“你们改过名字吗?还是祖祖辈辈都姓赵?”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族谱是从我曾祖那一辈才有记录的,上面的一部分很有可能是还没和主脉分开。”
“其实我怀疑,我们这一脉是被驱逐出去的人,不然怎么可能没有族谱。”这也是赵先生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人。
没有族谱就相当于找不到根,特别是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经常会有媒体采访你祖籍是哪的?要不要开启寻根计划之类的?
他哪知道自己祖籍哪的,好几次都自嘲跟孙猴子一样,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不过据我祖父说,曾祖并没有提过这件事,而且也没有对族谱有什么不满。”
他祖父出生的时候,曾祖已经分出来了,所以这些无从考究。
他父亲更是不清楚,也就拖到现在了。
总不能随便就攀个姓赵的当祖宗吧?
听到这,楚逢月说:“你认识赵鹤吗?”
“陵城赵家的二爷?”赵先生摇头,“听过他的名字,但是从来没有交集。”
他的生意不在陵城,已经是出省了,而且自己的身家也没有赵家那么大。
不过这种风云人物,朋友们会经常提。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楚逢月意兴阑珊。
赵先生相当于另一个巫蛊支脉的支脉,而且是被抛弃的支脉。
这种一般只有一个情况,他们毫无用处。
想想也是,真要是有用的话,赵莹也不会被竹川缠上,他们这一脉本来就擅长巫蛊之术,而眼前的赵先生身上没有任何巫蛊之气。
只有个蛟图腾能证明他们也是那个古老的部落的后人,而且很有可能是血脉已经很微弱了,失去了他们遗传的基因效力。
得到答案,温珩也没有多待,他问楚逢月:“我要去趟陵城,楚小姐要一起吗?”
“今天晚上……”
赵先生刚要说话,男人就温声道:“赵小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派一个人过来确认一下。”
“他是道医。”
听到这,赵先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多半是他们这些特殊人士有什么话要说。
在他这又不方便说。
“好,那就麻烦温先生了。”见楚逢月没开口说话,赵先生也不是个傻子。
她这明显是默认了的意思。
不知道男人是不是有备而来,开车的司机就是一位道医。
在赵先生的再三挽留下,温珩和楚逢月还是吃了一碗素面才走。
上了车,见温珩要去开车,楚逢月客气一句:“要不我来吧,你这身体开长途车恐怕不太方便。”
岂料男人听完后,从车头绕到副驾驶,拉开门,坐下系安全带:“那就有劳楚小姐了。”
“?”楚逢月第一次见到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这病秧子果然心黑脸皮厚。
心里吐槽几句,女人还是去了驾驶座,她把手机拿出来放到中控台,打开车载导航:“你要去哪儿?陵城玄学协会?”
“玄学部门办事处。”温珩在导航上指了个位置,“麻烦楚小姐把我放到这,车你可以开走,我会让人去取的。”
“你还真是不客气。”楚逢月看了眼地图上的位置,这是个网吧,放大也没有任何政府部门的标识。
所以玄学部门在陵城的办事处在网吧里面?这还真是够隐蔽的啊,难怪平时也没听过有这么个部门。
对于她微妙的眼神,温珩也只是置之一笑。
启动车子,奥迪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赵家别墅。
赵大哥从楼上下来,见爸爸在吃面,他大步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爸,你全部都告诉他们了?”
“嗯。”赵先生吃得很香,自从女儿被附身,他就食不知味一直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现在好不容易没事了,胃口也回来了。
“他们找上门来不就是想继续缠上我们利用我们吗?从我们这一脉脱离他们的恩怨开始,所有种种和我们就毫无关联了。”
赵太太又端了一碗面出来,这是她亲手做的,放在儿子面前。
赵先生放下筷子,拉着妻子的手让她坐下,对儿子说:“当年曾祖厌倦了这种日夜活在仇恨中的生活,主动脱离族谱。”
“也因此,他们收回了我们血脉中的力量。”
男人叹了口气,看向妻子:“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们的后人竟然还会找到我们。”
赵竹音想利用他们养阴蛊,这种恶毒的手段让赵先生十分愤怒。
他的底线就是家人,可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和那一脉的人对抗,只好去求助金城寺的方丈。
其实真正目的就是楚逢月,不过中间还迂回了一下。
如果不给点厉害的手段让他们瞧瞧,那一支脉的人就会缠上他们。
因为血脉的原因,他们虽然失去了通巫蛊之术能力,但是他们的身体还是最适合养蛊的。
这一次如果小莹真的成了他们的养蛊躯体,下一个可能是他的儿子或者妻子,自己也逃脱不了。
这些他没有和楚逢月他们说,只是捡一些他们问的说了。
不管怎么样,反正也没有说什么假话。
“我担心他们不会罢休。”赵大哥眉心紧蹙,“爸,我们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成天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玄学部门的人已经在行动了,那群人藏得太深又太分散,很多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商界风云人物,恐怕短时间之内很难挖出来。”
“这就是你用莹莹的名义往拍卖会寄花瓶的原因?”赵太太是最了解丈夫的,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瓶身上的花纹那是联系的暗号,谁买了回去就说明谁是那一群人中的一个。”
虽然自己也出自那一群人,但是赵先生很不愿意把自己和他们混为一谈,特别是从曾祖那一代开始,自己这一支就和他们毫无关系了。
“是。”赵先生长出一口浊气,“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关于那群人,他知道的不多,也不敢去打探。
躲着避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自己往枪口上撞。
对于他们来说,自己这一支就是叛出家族,恨不得除之后快。
赵太太安慰他:“莹莹已经没事了,我们也没有暴露什么,有楚小姐的威慑,想来他们暂时也不会找事了。”
“但愿如此吧。”赵先生已经在筹谋,该不该把自己的家业都迁去国外。
反正早就相当于没有根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去哪都是一样的。
他眼里最在意的就是妻子和儿女,有些东西舍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奥迪车上,温珩说:“赵先生没有如实相告。”
楚逢月用余光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调查过人家了?”
男人但笑不语,侧身从后座扯过来一张薄毯,盖在腿上。
他这娇弱的样,楚逢月看在眼里,心里又是一阵吐槽。
弱不经风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部长的。
这件事程方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个大概,说什么部门里那些人被他的手段折服。
到目前为止,楚逢月是没看出他有什么手段。
虽然不限速,楚逢月还是按照一百走,晚上虽然空旷,但是视野不是很好。
该飙车飙车,该稳还是得稳,旁边还坐着个易碎品呢,他要是有什么事她可赔不起。
这一路没怎么聊天,楚逢月知道他有话要说,一直在等他开口。
温珩倒是耐得住性子,他神色平和看着前方道路,保持安静。
只有引擎的轰鸣声。
驶上另一条跨省高速,车渐渐多了起来。
楚逢月和前车保持车距,速度依旧平稳。
两个人谁也没有先说话,仿佛就是搭个伴一起回陵城,或者说温珩找了个换班的司机。
让那个道医休息,她顶上。
看到油表,女人无语得很,看到导航上面显示服务区还有四点六公里,提前换了车道去右边。
“让人干活也不把油加满,你们这个能报销吗?”楚逢月打着方向盘问道。
“私人车辆,不予报销。”男人温声回道,眼睛里有极浅的笑意。
这种脸上时刻笑嘻嘻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特别是身边有个时诩和洛观,所以楚逢月对此认知更深刻。
而且人家能二十多岁当特殊部门的部长,能是什么简单人物啊。
“你是怎么知道赵先生没有说实话的?”楚逢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隐瞒了什么?”
这一点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就是临时接了个活,觉得和巫蛊之术有关就跑来看看。
还有,赵先生到现在都没有把报酬给她,也没有明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手。
她才不是那种做慈善的人,那种顺手而为的小事就算了,像这种跨省的空跑一趟是不行的。
“花瓶。”温珩见她停好车,要下去加油,骨节分明的手指从车窗递出去一张卡。
听到那两个字,楚逢月先是一怔,随后嫌弃道:“现在谁还给你刷这个啊。”她以为是储蓄卡。
温珩低声笑——
“油卡,没有密码。”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