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周进听到女人懒洋洋的声音,手搭在软塌上,皱眉倾身盯着屏幕上的展品看。
郑板桥的画是很值钱,可这幅雨竹图最多三亿,他不知道楚逢月是凑热闹还是故意针对自己,脸色阴晴不定。
原先跟他竞价的大概也是凑个热闹,没有非买不可的想法,没有再出声加价。
三个亿对这群富二代来说并不算什么,但也没人愿意当冤大头。
之前就有缺德的恶意抬价,先激怒你,然后不得不为了面子拍出个天价,回家还得挨顿骂。
这种损招以前有拍卖行找托用过,现在环境清朗多了,也没有人再敢这样搞,不然就等着倒闭吧。
“三亿五千万!”周进一定要得到这幅画,老爷子没别的兴趣爱好,就是喜欢收藏古董字画,特别是郑板桥的。
这次老爷子大寿,除了雨竹图,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讨他老人家欢心的。
“五亿。”厌倦了慢吞吞加价,楚逢月拿了块茶点,一口气提上去。
在这期间赵书青一直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看着大屏幕,听两方竟价。
除了在娱乐圈赚的钱,看风水也收了不少卡,司徒正给的更是不少。
房子车子票子,应有尽有。
她现在兜里的钱和这些纨绔比起来只多不少。
“……”周进一脸菜色,他直接打了个电话给时诩——
“哥们,我家老爷子不是马上要办寿宴了吗,他喜欢郑板桥的画你也知道对吧。”
“啊?”时诩茫然片刻,说:“我家库房里应该是有……”
“不是这个意思,我在吉叙拍卖行,”周进无奈道:“上次你带来那位楚小姐,现在跟我杠上了。”
“有幅郑板桥的雨竹图,我打算给老爷子当寿礼,现在僵着呢。要不你和楚小姐说说,让她高抬贵手,我另外拍件东西送给她?”
再加价,本身价值加上被竟上去的价格都比再拍一件藏品要高得多了。
听到这,时诩沉默了。
过了片刻,他说:“要不你还是算了吧,她不缺钱,实在不行我从库房匀一件给你……”
都是纨绔,谁还没点脾气了?周进直接敷衍两句挂了,嗤笑道:“今天我不买下来还真当在家吃白饭的。”
“五亿五千万。”他加价。
“七亿。”楚逢月咬着冰皮绿豆糕,奉陪到底。
“……七亿五千万!”周进的心在滴血,他每个月的零花钱加上分红以及各种渠道来的钱收益是不低,但完全经不住这么花,还得把积蓄掏出来。
“八亿。”反正钱不是自己的,楚逢月一点也不心疼。
刷司徒老板的卡就行了,他别的没有,就钱多。
“八亿五千万!”周进眼睛都红了,他现在对楚逢月的观感差到极点。
这摆明了是要跟他作对到底,而且时诩的态度很明显,不会帮他。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难道她看出花瓶的玄机了?因为安堡?
“十亿。”到了她的心理价位,周进要是再跟,楚逢月不会追加。
雨竹图嘛,她又不懂欣赏。
也不是非要拿这个当传家宝,什么狮咬剑道符还有她那尊大肚弥勒佛都是很好的选择。
“……”周进沉默了。
他也看出来了,楚逢月并非纯粹的恶意竟价,也有想要的心思。
这种反而最难对付,你现在放弃就是认输,其它包厢肯定也在看热闹。
握着手机的指尖发白,衣袖下面一道纹身缓缓浮现,他咬牙切齿,眦目欲裂——
“十二亿!”
听到音响里传来的声音,楚逢月往后一躺,不再出声。
“十二亿第一次——”
“十二亿第二次——”
“十二亿成……”
“十五亿。”站在窗前的男人语气很淡,背影冷峻。
这突然插进来的一道声音,让已经有些疯癫的周进措手不及,楚逢月也用一种“你没事吧”的眼神复杂地看向他。
周进推开窗,看到对面是赵书青。
他顿时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赵家不缺钱,既然开了这个口肯定是要买下的,输给楚逢月是一回事,输给赵书青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场这些人都不如赵家,输给他又怎么了。
所以他打算走个过场加一轮价,然后就坡下驴,听起来还像是卖赵家一个面子。
“十五亿一千万。”他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虽然寿礼没买到,好歹省了十几亿,再看看别的吧。
话音刚落,对面一片寂静,在他疑惑时,就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直接把窗户关了。
周进:“?”
拍卖员愣了一下,很快回神:“十五亿一千万第一次——”
“十五亿一千万第二次——”
“第三次……成交!”
一锤定音,今天最大的冤种非周进莫属。
楚逢月都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神,问坐下来的男人:“你刚才为什么加价?”
“突然想买。”男人言简意赅。
“那怎么又放弃了?”
“不是很喜欢。”
“……”楚逢月上下打量他,然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仔细想想,自己认识的最单纯的恐怕就是胖哥了。
时诩是腹黑,赵书青是白切黑。
也是,这种豪门世家培养出来的人,哪有简单的。
周进肺子都气炸了,一幅最多三亿的画,硬生生翻了五倍,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钱是小事,这么被人玩弄,耻辱!
有人按门铃,他抄起软榻上的枕头就砸过去:“滚,别来打扰我!”
门应声而开,赵鹤自顾自走了进来,唇角勾起邪肆的笑。
“缺这点钱?我给你出了。”
“嗤——”看清是谁后,周进直接乐了。
今天的新闻头条他又不是没看,赵氏集团二爷并非赵家亲子这几个大字记得牢牢的。
“你一条丧家之犬,拿什么给我付?赵老爷子还会给野种财产?”
这一番话让赵鹤骤然眯眼,露出凶光。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他名下所有赵氏集团的东西都被回收了,可自己这些年也不是吃干饭的。
他大摇大摆在周进旁边坐下,扯开袖口:“就凭这个。”
周进目光不屑往下瞟,看清他手臂上的纹身,顿时没了声音。
过了许久,才问:“你想要做什么?”
现在让他去对付赵书青那是不可能的,实力摆在那,他也没这个手段。
“你家老爷子不是要过寿了吗?这些豪门大族的家主和继承人都要去吧。”
赵鹤狞笑:“我也有份礼物,你帮我转交。”
……
楚逢月在五楼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反而在四楼拍了几件珠宝首饰,其中有一条是钻石手链。
自从厌胜钱给了赵书青后,她总觉得手腕上空荡荡的,但是又不知道戴什么。
钻石亮闪闪的,还挺漂亮,以后有了喜欢的再换就是了。
交了钱包装好,工作人员亲自把他们送下楼,然后低声在赵书青旁边道:“二爷进了周家少爷的包厢,还没出来。”
赵书青颔首,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去倒车。
楚逢月站在原地等他过来,拉开车门时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五楼。
有个临窗的窗户打开了,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快到她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愣了片刻,楚逢月不由莞尔。
这小家伙嗅觉还挺灵敏,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赵书青降下车窗,瞥了眼那只消失不见的黑猫残影,对她说:“上车吧。”
又坐上了副驾驶,楚逢月敢断定村长就在附近,不过就他那抠搜的样子,不知道这段时间住在哪。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最后干脆放弃。
赵书青问她:“想去哪,回家吗?”
“不,”楚逢月看了眼手机时间,这个点该接孩子了,“去建辉路那所私立中学。”
见他疑惑,她慢条斯理道:“四点五十分,我儿子要放学了。”
“……”
赵书青脸上没什么表情,按照她说的路线往建辉路开。
经过一个大桥时,下面有个流浪汉正从绣着诡异花纹的土蓝色布包里拿出一袋白面馍馍。
他靠着桥梁的支撑柱,灰头土脸,看不清本来相貌。
“哥们,给我一个呗。”旁边有人伸手。
流浪汉不为所动,只掰了半个放自己嘴里咬着,又把剩下的装回去,袋子扎紧放进土布包里。
见那人骂骂咧咧扑上来要抢,流浪汉往旁边一避,给了他一脚。
“要饭去上面桥上趴着,别在我这伸手。”流浪汉啃了口梆硬的馍馍,觉得有点噎,又说:“有水没得?给我来一口。”
“……?”
到底谁是要饭的啊!
这里到建辉路半小时,不过来准备接娃的豪车太多,这台平平无奇的吉普有点太过朴素,惹得路过的人多看了几眼。
路边都是车,慢慢往前挪,赵书青不急不躁,就像一台稳定制冷的空调。
楚逢月看了眼前面的长龙,完全看不到校门口,本来有些恼火的,但是见他一副什么事都不是事的样子,瞬间熄火了。
他们是四点半到的,硬生生等到五点,高一三班才陆续从学校出来。
“这儿!”楚逢月站在车门口,现在这样就像一个翘首以盼等娃放学的老母亲。
赵书青很少见到她这个样子,或者说根本没见过。
她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漫不经心,可眼前的模样好像……和这个世界突然有了联系。
小乌云是能感应到她的存在的,毫不犹豫往这边走过来。
他身后还有两个女同学,都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跟他说了几句话又跑开了。
楚逢月看到这一幕,眼里带着戏谑的笑。
他这拽样儿男同学可能看不太顺眼,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不怎么反感,反而觉得有点个性。
“妈。”男孩摘下挎包,看了眼车标,“咱们家破产了?”
值钱的都被灰仙运走了?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耗子。
“不是,给你介绍一下。”楚逢月示意他上车,语气轻快道:“这位是赵警官,你可以叫他赵叔叔。”
“警察叔叔好。”这段时间小乌云对于这个世界已经够了解的了,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你好。”赵书青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高大帅气的男孩,略微颔首。
随后说:“我已经退役了,你可以直接叫我叔叔。”
楚逢月倒是有些讶异,赵书青不过二十五岁吧,面对十六的小乌云,丝毫不介意他管自己叫叔叔。
要知道时诩刚开始听他叫舅舅的时候还有些别扭呢。
“赵叔叔。”楚巫很老实。
楚逢月这回更茫然了。
这叛逆的小家伙还怕警察?退役的警察?真是让人不敢置信啊。
本来以为他憋着什么坏在作妖,可到了吃饭的地方,小乌云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给楚逢月都看愣神了。
“你没在学校惹事吧?这回又和谁打架?把人打进医院了?”
不怪她这么想,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的,灰仙面前都敢闹。
不至于怕一个作为普通人类的警察吧。
因为有赵书青在,小乌云不好明说,只是朝他妈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上了车之后他的灵体好像在被一种看不见的气场慢慢修补,很舒服,就像涓涓溪水从身体里流过。
他有些享受地往后靠,偏头看向窗外,本来是坐在楚逢月后面,为了证实心里的猜测,往驾驶座后面挪。
“?”楚逢月侧身,眼神不解。
“我想看那边的大桥。”楚巫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和前面的男人挨得近,果然那种舒缓的暖流更强烈了。
他差点没忍住出声喟叹。
楚逢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实在看不出什么,最后收回目光,问开车的男人——
“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就当是你辛苦当司机的报酬。”
“都可以。”赵书青也没拒绝。
“那就湘菜吧。”楚逢月打开大众点评,“附近有家新开的湘菜馆,看装修环境挺不错的。”
“嗯。”瞥了眼她递过来的手机地图,赵书青打着方向盘转到另外一个路口,往目的地驶去。
轻轻柔柔的晚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天边彩霞绚烂,楚巫用电话手表给时诩打电话——
“舅舅,我妈过来了,你不用接我。”
“她和一个警察叔叔在一起,是,长得挺冷酷的。”
那边时诩还在问什么,楚逢月无语道:“太烦了,挂了吧。”
“哦。”目光在她脸上流转,楚巫听话的掐断通话。
又陷入沉寂,过了大概半分钟,车内响起一阵舒缓的纯音乐。
楚逢月的脊背也放松下来,她摸出手机,逐一回复消息。
看到白垣的对话框时,她才意识到一件事。
因为赵先生那边的事情提前处理了,她又赶着回来送小乌云去学校,所以忽略了去白家拜访。
白垣问——
【楚小姐,您最近有时间吗?如果可以,麻烦您过来帮忙相一块地。】
白家是以卜算出名的,并不擅长风水,而他和楚逢月有交情,这种事第一时间就想到她了。
楚逢月指尖停在虚拟键盘上,思绪有些飘远。
她好像记得,之前听谁说过,白家老爷子至今没有跨出那一步,而寿命已经到了极限。
就像风水师的水平巅峰是宗师,他们卦师也有毕生追求。
“妈?”喊了她几声都没应,小乌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我们班这个周末要开家长会,老师让我问你会不会出席。”
楚逢月回神,回复白垣的消息:【我明天过来,你把地址给我。】
那边动作很快,直接发了个定位。
女人头也没抬:“周末吗?有空,家长会一般是什么流程?”
开车的赵书青全程保持安静,听着母子俩聊天,没有开口问她哪来的这么大孩子,领养的还是亲戚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是要父母一起参加,有亲子游戏。”楚巫耸肩道:“我本来以为班上那些同学的父母都很忙,老师说他们的父母都会来参加。”
最后这句话直接把楚逢月听到“父母”两个字产生的犹豫打消了,她说:“要不然我和你舅舅一起来?”
“他有课,周末要回学校考试。”楚巫一脸无辜:“刚才在电话里说的。”
楚逢月觉得自己这儿子可以去演京剧了,一会儿是个酷帅的小子,一会儿又很无赖。
都说外甥肖舅,和时诩亲近了几天,他的性格也有些偏移。
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潜移默化中被亲近的人影响到了。
“那就找你辛奈叔叔或者小格叔叔,或者灰老师也可以。”楚逢月叹气道:“儿啊,下次你老师再说这种邀请父母的话,你就告诉她,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楚巫点点头:“行,下次我就这么说。”
一个敢说一个敢应,另外一个开车的只剩无尽的沉默。
到了湘菜馆,楚逢月让他把书包扔车上就行。
本来想像别人揽儿子一样揽着他的肩膀,最后看看他和自己的身高差距,默默收回手,走在最前面。
楚巫和赵书青并排走在后面,一个是酷酷拽拽朝气蓬勃的帅,另外一个眉眼清冷,由内而外散发着寒气。
完全不搭的组合跟着女人到一个挨着窗户的位置坐下,楚逢月扫码点菜。
她问赵书青:“有什么忌口的吗?能不能吃辣椒。”
“没有,都可以。”他在部队就是有什么吃什么,对于吃的不是很注重。
“好,你要开车不喝酒吧?点个苹果醋吧。”一共五个菜一个汤,她觉得挺够的了。
一般三个人三菜一汤就很好了,不过小乌云跟这个年纪的人类小孩一样,很能吃,所以得多点一些。
而且之前在青竹小筑,赵书青带她去吃饭那次,他食量好像也不小,反正就是可能比正常成年男人的量要多一点。
为了以防万一,多点两个菜,米饭也是要大份的。
点完菜,等服务员上了餐具和茶水后,楚逢月才发现一件事。
这是个长方形的桌子,因为挨着窗户,只有四个座位。
乌云这小子挨着赵书青坐在她对面,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就像个待审的犯人。
她从来没见过小乌云这么黏人,更何况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
狐疑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楚逢月觉得他是不是哪儿出了问题,要不让灰仙去老爻家里请白仙过来给他看看?
楚巫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他妈的观察名单,疯狂蹭着旁边男人身上的气运。
太舒服了!像是四肢五骸都泡在温泉里一样,被热源包裹着。
“妈,你和赵叔叔很熟吗?”在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
“还好,”楚逢月看了眼对面的男人,目光挪到他手腕上的红绳上,“算是互利互助的关系吧。”
赵书青眸色沉静,没有否认。
“那家长会能不能麻烦赵叔叔去参加?”要不是怕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小乌云都恨不得趴在他身上,这种行走的滋补品,对于灵体来说简直太友好了。
这问题确实太突然了,或者说突兀。
楚逢月意味深长瞄了眼儿子:“这不合适吧,你赵叔叔工作比较忙,有很多事要处理。”
“那怎么办,灰老师和奈叔他们周末都没空。”楚巫颓然道:“灰老师要回竹村探亲,奈叔家里的房子建好了,他要回去结婚,小格叔要去帮忙。”
“你刚才怎么不说?”楚逢月反问。
“才想起来。”
“是吗。”她有些不信,“那就只能麻烦你候爷爷和马爷爷了,他们要是没空就找青玄道长和程会长。”
“……”这回换楚巫无语了,谁带个道士去参加家长会的啊?当场做法吗?
“我周末有时间。”赵书青打开手机,调出自己的行程表,问男孩:“上午还是下午?”
“上午!”楚巫赶紧道:“上午八点到十二点,在学校吃了午饭就可以离校了。”
“你别搭理他。”
楚逢月把饭推到两人面前,哼笑道:“这小子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她才不信在自己面前也不怎么收敛的小屁孩会真的对一个陌生人这么有好感,肯定是有所图。
楚巫垂头丧气,“那算了,我和老师说你没空参加,免得别人都有两个家长陪同,我就一个妈。”
“?”这一副可怜巴巴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虐待他了。
夹了个椒盐大虾扔他碗里,楚逢月懒得再跟他说话。
赵书青已经答应他了,自己不想掺和,反正他自己愿意自己受着。
这顿饭最快乐的是楚巫,嘴巴很满足,身体很舒服。
他接连吃了三大碗米饭,最后还喝了碗玉米排骨汤。
楚逢月看看他,又看看他旁边饭量差不了多少的男人,心想这个难道就叫饭友?
到最后结账的时候,楚巫还主动用他的电话手表提供付款码,并且还添加了赵书青的微信好友。
直到被赵书青送到别墅门口,楚逢月都没想明白大儿子这莫名其妙的热情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给赵书青挖了个多大的坑?
这家伙有祖坟荫护以及自身气运罩着,你会无功而返的啊傻孩子!
“今天麻烦你了,赵警官。”楚逢月礼貌性地问了一句,“要进屋喝杯茶吗?”
“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处理。”中午那堆摊子回去还得收尾,男人坐在车上没下去,对车窗外的人说:“赵鹤和周进已经联系上了。”
“意料之中。”楚逢月朝他摆手,“那就不送你了,这段时间注意点,赵鹤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嗯。”赵书青又对依依不舍的小乌云颔首,重新启动车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等男人走了,楚逢月把好大儿的挎包砸他怀里,“说说吧,怎么回事啊。”
“气运。”楚巫眼底带着欣喜的光芒,“妈,终于知道赵竹音为什么要接近他了。”
“他身上的气运很强,可以滋养受损的灵魂!”
早就猜到赵竹音是为了气运,但没想到他的作用这么大,楚逢月一拍脑袋,有些懊恼——
“早知道刚才就和他说最近容易家宅不宁,让他把弥勒佛像请回去放在卧室供奉一段时间了。”
楚巫看她眼色,小声问道:“妈,我吸收他的气运,不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吧?”
“换了别人会,他不一样,除了本身的气运,还有厌胜钱的加持。”楚逢月有些欣慰,觉得他长大了会想事了,虽然已经蹭完了。
要知道厌胜钱可是被供奉千年的庙宇钱,有香火愿力,而且赵书青这人气场有些独特,像是浩瀚汪洋。
所以短时间内气运流失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楚巫彻底放心了。
“那周末让赵叔叔和我们一起?”男孩试探道。
“他不是都答应你了吗?我还能说什么。”楚逢月双手背在身后,“最近这段时间少跟你舅舅出去逛,我明天要去趟岭南。”
“我和你舅舅说了,这几天放学都会安排人去接你,不用给他打电话。”
其实也是怕自己不在,那一脉的人会对他出手,灵体可是最适合炼蛊的。
所以特意和熟识的风水师们打了声招呼,让他们最近轮班接送他。
“好吧。”听到她又要出去,楚巫有些失落,不过想到周末能够吸取更多的气运,又兴高采烈起来。
他有时候确实挺拽挺顽皮挺气人,但有时候又挺可爱的。
楚逢月觉得小孩儿可能都是这样,属狗脸的,说翻就翻。
在家休息了一晚上,楚逢月乘坐早上七点多的航班,飞往岭南。
而楚巫,刚从别墅出来,就看到停在外面的破旧面包车。
车身上面都是黄泥,不知道是在哪个山沟沟回来的,还没来得及洗车就过来跑任务了。
“乌云,快上来,给你带了早餐。”侯师傅露出和善的笑,想到他是楚师傅的儿子,笑容更慈祥了。
楚巫拉开车门,看到副驾驶都是法器,他又关上,打开后面的门。
一堆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下来,他从容镇定地塞了回去,长腿一跨,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
从后视镜看到他表情的变化,侯师傅不由得意笑道:“不比那些几百上千万的豪车差吧?改装都花了半个月。”
楚巫点点头,侯师傅笑容越来越大,一路跟他唠嗑,甚至想引导他学风水或者法器。
不过最后还是被男孩一句话堵死——
“我妈说让我好好读书。”
侯师傅:“……楚师傅说得也挺对,知识就是力量嘛。”
到了校外,正好碰上周宇,之前和楚巫打架那个,送他的正好是波浪.女士。
见他从一辆破破旧旧的面包车上下来,周宇直接嘲笑道:“楚巫,你家不会是收破烂的吧?”
楚巫反手关上车门,不屑睨他:“那可不是,像你这种破烂,我家可看不上。”
见两人又要打起来,波浪.女士揪着儿子的耳朵:“都让你消停点消停点了,再转学你爸会抽死你。”
“他家穷还不让人说了!哎呦妈你撒手!”周宇呲牙咧嘴,因为疼,五官皱成一团。
“你看这个学校哪有开这种车来的啊?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的,还到处是泥巴。”
“侯师傅?”有顺路送孩子过来的家长因为觉得眼熟就过来瞧瞧,他惊喜道:“还真的是您啊,正好我想找您买件法器。”
“我有个好友要搬家,不知道该送什么法器,您给出个主意?最好是能镇宅的!”
侯师傅看了半天没认出来这人是谁,但生意来了没有不接的道理,他下车,“行,你等一下。”
打开面包车后备箱,翻找了一阵,最后拿出来一个铜狮子。
让这人说了他好友的八字之后,侯师傅说:“摆在家中西北方向,轻易不要移动,可以辟邪助运。”
那人赶紧记下,接过铜狮子,问他:“多少钱?我有您账户,直接转给您。”
“都是老顾客了,给你打个折,就两百万吧,王先生。”侯师傅笑容可掬道。
转了账,提醒侯师傅查看到账短信后,那人捧着铜狮子说:“谢谢您,对了,我姓杨。”
“……”
从交易开始到结束就两三分钟,波浪.女士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拧着儿子耳朵的手不自觉更用力了。
“妈!妈!”周宇嚎叫:“我耳朵要掉了!”
“你活该!”波浪.女士拎着他的耳朵,踩着恨天高往校门口走:“又狗眼看人低了吧?谁家收破烂三分钟两百万?!”
楚巫耸耸肩,对整理车上法器的侯师傅说:“候爷爷,我去上课了。”
“好,认真学习啊。”侯师傅头也没回,就屁股撅在外面,“下午你马爷爷过来接。”
“……知道了。”楚巫叹了口气,单手提着斜挎包,大步往教学楼走。
楚逢月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在将近十点的时候到达岭南。
白家人早就在机场候着了,除了熟悉的白垣,还有一个女孩儿,年纪不大,和时诩差不多吧,眼眶红彤彤的,像只兔子。
“楚小姐。”白垣神色悲痛:“老爷子恐怕是熬不过这几天了,这次麻烦您过来也是想选块吉壤。”
“老爷子说不用风水宝地,就普普通通的中吉就行。”
楚逢月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点头:“先去你家再说吧,现在还可以拜访老爷子吗?”
“别人不行,您可以。曾祖父他很想见您。”
白垣已经是白老爷子的曾孙了,他的兄弟中年纪大又结婚早的孩子都上初中了,所以已经五代同堂。
而他旁边的女孩儿,是他的堂妹白雾。
上了白家的车,车内有些闷热,空气都是黏糊糊的。
“这里气候湿润,热气很重。”白垣打开空调,“麻烦您百忙之中还过来跑一趟,只是我实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在风水圈,楚逢月绝对算得上是最顶尖的水平了,他既然认识她,就不可能再去找别人。
楚逢月也懂他的意思,摇头:“不麻烦,那些事都是玄学协会和特殊部门在处理,我没怎么插手。”
说到这,白垣不由想起来:“玄学部门的温部长前段时间到过岭南,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当时还特意到过白家拜访。
“不知道,我跟他不熟。”楚逢月随口道:“你知道这位温部长是靠什么上的位吗?”
“读心。”换了别人,白垣肯定不会说,可到了楚逢月面前,他就没那么多忌讳了。
“他第一次来我家是前年,当时老爷子亲自替他算了一卦。”
“大凶!”白垣犹豫片刻,还是说:“相师那边也有人说他的面相,短命。”
想到他那副病殃殃的样子,楚逢月点点头,随后又想到什么,瞳孔骤然一缩。
但是又觉得这个想法太过惊悚,如果是真的,只能说温珩这人又狠又疯。
她怀疑温珩给自己下蛊续命,而现在可能是在找解蛊毒的方法。
“楚小姐?”白垣轻声道:“虽然温部长是特殊部门的人,但我觉得最好还是少和他见面。”
他觉得温珩这样的人很恐怖,那双眼睛黑寂又深沉,不动声色将人玩弄掌心。
“好,我记住了。”楚逢月收回思绪,稍微平复下来。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特殊部门的人,背景肯定是经过严格审批的,也不用担心他会对自己有什么危害。
不过这样的人,对自己都能下狠手,恐怕也会利用别的事,达到自己的目的。
交谈之间到了白家,让人意外的是这并不是什么青砖白墙的古宅,也不是什么别墅,反而是一栋栋连在一起的圆形木楼。
“楚小姐,您跟我来。”白垣在前面带路。
进了木楼,楚逢月仰头看,发现木楼中空的形状正好是铜钱方孔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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